回程的马车内,江扶风虽是觉得比在狱中衣衫单薄之时要暖和不少,但柳臣却言自己淋了不少雪,再加之畏寒,便主动提出与江扶风紧挨一起取暖。
江扶风想来他本就病弱,却还为了接她回家立于雪中候了不久,她颇为感动之下便也允了柳臣的提议,甚至让柳臣靠在了她身处细述近日变故。
「陆悯思最大的错,便是低估了我和夫人之间的信任。他以为挑拨你我之间必会成功,甚至不惜让你传手书予我休妻。」
柳臣朝江扶风身处不余痕迹地贴了贴,「后来我以病为由居于府中,实则与七叶他们暗地商量计策。在你处得到了兖州府尹的儿子消息与陆悯思休沐日子后,我们便开始布局。而陆悯思本以为他掌握着证据,只要他休沐一过,即可向朝廷上书。」
「那他为何不早些拿出证据把我救出去呢?这样就不会落入你们手里了。」江扶风问道。
「因为他心有顾忌。你想想,一个闹得民怨民情沸然的大案,其中还牵扯到了党争中的睿王,他本是不插手其中的丞相,却一朝破案,皇上岂能不起疑心?届时就算陆悯思原本不涉党争,恐怕都难以洗清自己了。所以他急不得,只能够缓办。」
柳臣说着,一面趁江扶风静心聆听之时,却偷偷把自己肩处的披风往外轻扯着。
江扶风点点头,「明白了。一个得势多年的权臣,想必是最能够明晰帝王心思的。他是在找机会,一个不由他亲自动手,就能掀开这案子真相,并把我救出去还所属他功劳的机会。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利用他的布局,就被我们搅黄了。」
而话音方落,柳臣的披风从其肩处滑下,落在了她腿处,她方欲抓起那披风一角给柳臣重新披上时,柳臣的手亦恰好伸过来。
一时两人的手交叠,江扶风触及的是柳臣冰凉无温的手,不由得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此前受过伤,比较脆弱吧。」柳臣佯装随口而谈,紧接着便见江扶风主动握起了自己的双手捂着。
此番江扶风正低头暖着他的手,未见着凝睇着她的柳臣眸底淀着一抹欢喜。
「所以我们先是从流民复述的所谓『暴/乱』一事里,找到了挑事之人的蛛丝马迹,发现是与睿王有所关联的门客,随后再套到了兖州知府儿子的话,作为直接证据呈现给了流民与府尹。」
柳臣续道:「而做这些的时候,为防被陆悯思事先察觉而与睿王联手灭口人证,所以我出面邀他去城外小坐了好一会儿。」
彼时江扶风摩挲着他手心里的凸起不平的两处疤痕之时,心底还是会没由来地一疼。
接而她挽起他衣袖,将他的手拉至自己唇边轻呵着热气,「他一定说了好些呛人的话吧。」
而柳臣望着江扶风此时为他呵手的模样已是出了神,连着嘴边的话已是浑然不知所云,「我倒是见得,我把他气得够呛。」
「哦?说来听听?」江扶风顿时来了兴致,抬眼看向他。
一霎目光交接,柳臣蓦地收回了目光,他回想起方才自己所言之时,沉吟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带了他最喜欢喝的那个茶叶,把整袋茶叶全都放进茶器里煮了,他嫌苦,自己汲来湖水亲手又重煮了一遍。」
江扶风顿了顿,干笑了两声,「我觉得他以后可能都不会喜欢喝那个茶了……」
「那兖州流民一事,皇上是如何处理的?」江扶风再问。
「兖州灾情原本就严重,流民早已遍野。而知府还为了给他儿子买官搜刮民脂民膏,此事公开之后,兖州知府就差被人刀架在脖子上了。」柳臣寒声说着,「但睿王拒绝承认收了礼银。」
「所以睿王并未受到责罚?」江扶风蹙起了眉。
柳臣接言道:「因为收礼银一事是睿王府掌事,并无证据经由了睿王之手。皇上斥责了睿王管教无方,纵容下属贪赃枉法,而睿王亲自广昭天下『罪己书』以致歉,并从私库拿出了一大笔银两济民,堵住了悠悠众口。」
江扶风不禁为睿王这一系列举措咋舌。能抛去皇家颜面做到这般地步的,看来睿王是下了狠功夫欲补此次之漏。
而江扶风重归书斋整顿之时,却是接到了皇宫里来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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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年祭(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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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祭大典是夜。月上红墙,倚在宫檐处。
雕楹碧槛前,年祭时辰未到,席中贵胄达官早至,纷纷寒暄客套着话。
江扶风自是没想到,出了此前之事还能有幸接到圣旨参与年祭大典。
而此番她与柳臣作为白衣客卿,被天子钦点参加年祭大典,自是一至席位之时,便有好些朝臣瞧着风向前来结识。
这其间有不少真心实意想要与其打交道的,亦有属睿王阵营前来试探的。
江扶风深明这里面的各怀鬼胎,而柳臣在她身侧低声透着风,将前来的朝臣所处阵营一一揭了个底,一时之间她应付起来倒是不成问题。
好在睿王倒是没空来找她的茬,反是远在席位的陆悯思不时望向江扶风处,故意作出一副暗送秋波的模样。
「莫生气,莫生气,气死自己他如意。」彼时江扶风小声说着,却是在劝慰身旁醋意大发的柳臣。
而江扶风只是当柳臣因与陆悯思的过往纠葛一直不对付,并未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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