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雪注意到一个灰袍少年,十七八岁年纪,粗眉大眼,肤色黝黑,虎虎有生气。昨日比试中,甚至未曾亮过兵刃,单凭拳脚功夫连胜两场,她问金丹菲:「那个穿灰袍的少年,他是什么人?」
金丹菲看了一看,笑道:「啊,原来今年彭师兄回来了呢。」
「彭师兄?」
「彭文焕。他是张恒贞张夫人之子,一向在外面学艺的。我进园来,也只见过他一次。」
妍雪笑道:「那张恒贞又是什么人哪?也是云姝之一?」
「应该是吧。她曾是决兵堂堂主,已经去世了。」
「云姝多有能者,此人又怎会在外学艺?」
金丹菲摇头:「我也不很清楚,听说彭师兄的父亲是一位将军,估计也有师门来历吧。」
妍雪迄今所知云姝只有六人,那么,起码有一半在昔年江湖争斗中去世,为清云现时盛世,这代价也不谓不高。所以如今尚在的云姝、包括星瀚,对昔年殒身云姝之子女,自然另样看待。
议论间,彭文焕跃上高台。宽袍大袖,仍然不携兵刃。方珂兰笑问:「还是不用兵器么?你这次的对手可是朝波黄师姐。」
那名朝波虽号称其师姐,年龄要大得多,约有四十许了,竖剑向彭文焕施了一礼:「彭师弟,幸会。」
彭文焕笑着抱拳还礼:「幸会。」然后才对方珂兰说,「我还是空手接一场试试。」
他也不故意装作客气,这话中摆明了有轻视对手之意,那黄师姐颇为恼火。此人脾气甚合妍雪意,心头大乐,忍不住斜眼瞥向沈慧薇。但见她含笑正襟,高台同时进行两场比试,她的目光停留在彭文焕这边。
台上两人交上了手,打得难分难解。黄师姐做到朝波,在帮中地位已经极高,当然有过人之能。彭文焕武功再高,一来年轻,二来毕竟空手对敌,身法飘忽躲闪,防比攻多。以妍雪的眼力,一时辨不出胜负,转而看方珂兰,她只端坐俨然,休想自她表情中看出半分端倪。
黄师姐一把剑越攻越快,渐渐化作一团白光笼罩全身,旭蓝低声道:「你看,黄师姐。」妍雪不明其意,说:「我在看着哪。」他道:「不是,你看她的剑法,是学师傅的一路。」
华妍雪凝神再瞧,黄师姐这套剑法她并没学过,但精妙端凝,气象开合,与素日所学意境宛似,剑意是同一路的,她巴望那少年胜出,强辞道:「这人只学了形,没学到意,慧姨的剑,哪有如此抢险冒进 、气急败坏的,必败无疑。」
言尚未落,剑光大展,彭文焕一个趔趄,竟朝着剑尖扑上,围观众惊声方起,台上两条人影乍合倏分,少年飘身至台边,拱手笑道:「承让了。」那黄师姐一脸沮丧,低声道:「彭师弟好生了得,甘拜下风。」
场内转机只在瞬间,剑灵没瞧清楚彭文焕是怎样获胜的,但盼他胜出之心如一,在黄师姐无精打採下台之际,高声喝彩。彭文焕听到了彩声,抬头笑呵呵向这边拱了拱手。
方珂兰款款起身,张臂把彭文焕一抱,笑道:「焕儿,你果然学成了,可喜可贺。」
彭文焕局促不安地受了她这一抱,黑脸泛红。剑灵爆出一两声稀稀落落的清脆笑声来,全场由之大哗。
由于复试人数落单,彭文焕胜了这一场,由方珂兰裁决,直接进入前十决赛,亦无人反对。复试足足比了大半天,有好几次大见凶险,全凭着台上的方、何两人出手解围。华妍雪自入园来,从没见云姝出手,她的标杆就只有尧玉所见刘许二人,闻说方珂兰武功极高,连慧姨也夸过。今天这种场合,倘争到极处忘记收敛,惊险处并不逊于江湖,刘玉虹以副帮主之尊出面不太合适,由方何压场,然则她二人的身手,可从中窥见一斑了。何梦云并不在云姝之列,妍雪这才明白,原来那「清云十二姝」的称号只算出道早晚,与武功高低无关。
最后决出本年度清云十大高手,云姝子女占到四席。刘银蔷、宗琬潜、马矜芳以及彭文焕,不期然再次体现了清云园之阴盛阳衰。那个被筛的帮主之子贾仲,文质彬彬,象个读书人的气质更多于一介武夫,对于败落非但脸无愠色,反有种如释重负之欣然。
这四人从前面胜出的情形来看,武功都极高,所占优势极大,若让他们先一一去对阵十强中其他人,很可能比到后来,最后只剩下这四个。估摸是云姝故意安排,这四人决赛一开始就捉了两对,刘银蔷挑掉了马矜芳,彭文焕击败宗琬潜。
余下不出意料,刘彭二人一直杀到最终对决,也就是评选当年武魁的关键比试。
第十三章 楼上凤凰飞去后 坠楼
其时夕阳薄暮,把半边青山染成金黄。谢红菁起身道:「年年如此比试,大没意趣。因此今年武魁会试,改个地点改个方式来进行。」
比赛到最关键时,也正是骑射场人群最为兴高采烈时,不免闹哄哄的。她从容道来,入耳竟是字字清晰,「这最后一场比试,转移到五昊峰停云楼,比试方法:银蔷与文焕谁能最先登上停云顶层,即为本年度武魁。为使清云同乐,满山打起火把点起灯笼,众弟子在山峰上下均可观看。」
清云十万人众,无论台子搭得多么宽敞高大,能把比试看得清清楚楚的人,到底只有排在前面的千余人。比试改在别处进行,其实仍只有那些有资格上峰或在半山坡的人才看得见真正交锋,但满山遍野打起灯笼点起火把,想来定是难得一见的奇景,比高台上平平淡淡的一场比剑,自然有趣得多,当下震天欢呼,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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