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宋离依旧低敛着眉眼,轻道,「方才若是强行破门,过道两侧会有百十流矢射向此处,寻常人进不来。」
「流矢?」萧西下意识转过身,「门边?」
「还有一路走来的许多处。」宋离亦转身看向门外,「方才你我已数次跨过鬼门关,可觉后怕?」不等萧西回答,她神色忽变:「嘘——」
萧西屏息凝神,下一瞬,若有似无的流水声落入耳中,细听却又辨不清方位。
「水声?」他眉心微凝,「此处是河底?还是有山泉林瀑从近旁经过?」
宋离从珠玉柜上取下两颗夜明珠,一颗递给萧西,一颗揣进兜里,转身朝门外道:「有流水必然有出路,走。」
步出库房不多时,萧西步子一顿:「这些东西……」
宋离步履不停,转过身道:「不知齐物庄之人是否方便来此?」
「齐物庄?」萧西一怔,「你想带回京城?」
宋离摇摇头:「挑几样紧要的带走即可,剩下的交由齐物庄打理,之后若是黎大哥那边有需要……」
萧西眸光一颤,黯然不语。
行出不多时,两人再次被泥墙挡住去路。
「这是,」有了前车之鑑,萧西很快发现眼前这堵泥墙的颜色也有些不同寻常。他垂目看向角落,眸光倏然一凛,「那儿,好几摞不同颜色的土层,似乎也是由地怒而起?」
宋离垂目盯着濡湿的墙角发了会怔,忽又仰起脸:「原来如此。」
「如何?」
宋离指向角落里的水渍,转过身道:「可还记得宋氏后人?」
「宋氏后人?」萧西目露不解,「与宋氏后人有何关联?」
「幼时娘亲让我忆诵那地形图时,总是三番五次考我是否记得其中两个地方。」
「一处是你我刚去过的密室?」
宋离颔首:「那密室里收藏虽多,却无一锭金银。若我没猜错,另外那个地方便是宋氏藏纳金银之处。」
萧西蹙起眉头:「你是说,宋氏后人的金砖?」
宋离点点头:「你可还记得当地乡民何以信任他的话?」
「得文公託梦,于宋宅附近的河边捡到金砖一块……」萧西一怔,神色迟疑道,「因为地怒,密道的格局已大不相同……」
「我本以为捡金砖之类是他自己杜撰之言,照今日情形看,倒极有可能确有其事。」宋离转身朝向泥墙,指着角落里的濡湿道,「地怒之故,藏纳金银的地库很可能被捲入泥里,而后连月暴雨,金砖被冲到岸边,恰好被那人捡了去。」
此处的水流声较不时前湍急不少。萧西凝神细听,又道:「依照城中传言,那宋氏后人是在宋宅附近的河里捡到的金块,可还记得来时路?可能判断出我们现下所处方位?」
宋离的脑海中蓦然浮出两张地图,一张是自小熟忆的地宫,一张是来回过数次的宋宅。
两厢一重合——
「这是,」她蓦然仰起头,「莲花池引水入池,引得便是宋宅后头桃溪里的水。」
「此处正对宋宅?」萧西眯起眼,「文公书房可在此处?另侧出口可在这附近?」
宋宅鬼夜哭,莫非是有人潜入地道,假做冤魂?
听懂他话中意,宋离蓦然颔首:「这边走,有另一个出口。」
此后没再生出波折。
一炷香后,两人在愈发清晰的流水声中瞥见一线天光,步子不自觉加快。
待爬出洞口,两人才知此出口并不在他两人原本以为的溪岸或宅中,而是个桃溪中央的浅汀。湖石做掩,水草为障,若非凑近细看,极难发现洞口所在。
宋离先他抵至岸边,举目四望片刻,眸光忽地一颤:「你看那儿。」
萧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水天一色的旷野尽头有座孤零零的茅草房,正对着两人的窗子口依稀似有孤灯闪烁,正与高悬于天幕的晨星相互辉映。
如是旷野竟只一户人家,加之此时辰时未至,那户人家却已点起荧荧烛火。
萧西眉头微蹙:「走,去看看。」
一路急行至草屋近前,两人这才瞧清那窗子上的身影似有些步履蹒跚。
「……是位老人。」宋离步子一顿。
若是长者,夜半少眠是常有之事,现下叨扰会否太失礼了些?
正当两人迟疑不定时,只听「吱呀」一声响,木门被人从里拉开。
两人齐齐抬起头,目光又是一怔。
「大娘?」宋离脱口而出,「是你?」
独倚在门边之人,不是雪酥坊中那妇人,又是谁?
「你独居此处?」宋离下意识回身看向隐在夜幕里的宋宅,不解 道,「你和宋家……」
那妇人这才看清门外的不速之客,眸中霎时露出警惕。
「若大娘没记错,」她眯眼望向两人身后,冷声道,「桃溪上游水流湍急,无路可走。敢问两位,方才是从何处来?到此处所为何事?」
宋离心思急转。
雪酥坊在城东,宋宅在城南。妇人已上了年纪,腿脚也不灵便,为何不住在雪酥坊,却要每日来回城南?只为了孤身住在杳无人迹的「鬼宅」附近?
她上前一步,倾身执晚辈礼,恭敬道:「小女冒昧,敢问大娘可是宋家旧人?」
大娘握着门把的五指蓦然收紧,凝向两人的同时,眼底飞掠过一抹冷寒:「姑娘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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