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目睨向梁世安,作揖道:「草民萧西见过梁大人。」
不等对方应声,他单刀直入:「听闻明公子也在府内,不知大人可否让明兄出来一见?」
梁世安直起身,又笑意盈盈迎他两人进门:「你二人刚刚好前后脚,明公子才走,萧公子你便到了。」
萧西心下一沉,一边扫看左右,一边道:「既然明兄已不在府内,萧某改日再来拜访。」
「公子留步!」梁世安大步上前,将将好挡住两人去路。
他恍若未闻萧西眸中怒意,一边倾身作揖,一边不紧不慢道:「明兄虽有急事,萧公子,这一桌饭菜不可浪费。萧公子替我东临解决山匪之患,于情于理都该受梁某一杯酒。」
萧西垂眸扫过盏中酒,忽然抬袖掩口,一边咳嗽,一边皱着眉头道:「多谢梁大人美意,只我二人初来东临似有些水土不服,实在没有胃口。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饮酒,还望大人包涵。」
梁世安动作一顿,却不动怒,只轻敛起衣袖,抬眸打量两人半晌,忽然道:「宋姑娘莫非就是明公子口中那位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萧西凛然抬眸,还没开口,双脚已自发侧移至宋离身前,沉声道:「大人何意?」
「萧公子别误会。」梁世安似乎并不觉唐突,依旧笑意盈盈摆着手,「不瞒萧公子,连夜请二位前来,替东临百姓道谢是一事,此外,梁某还有一件私事相求。」
「私事?」
四目相触,梁世安朝宋离憨憨一笑:「不瞒两位,家母如今年近古稀,身子是每况愈下。往年都是冬日犯病,开春便会好转,可今年,不知为何,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城里的郎中看了不少,却不见效果也没有。是以白日里听明兄提起姑娘善医术一事,私心里想着若能请姑娘过来瞧瞧我母亲……梁某知晓此举有不妥当之处,还望两位看在梁某孝心一片,不做计较……」
宋离两人目光交汇,双双蹙起眉头。
梁世安的种种举动皆不合常理,可小五来过县衙不假,同时知晓这些事之人,小五之外似乎也无旁人。
若是小五在上报医馆之事时恰巧听人提起梁母重病之事,为得梁世安相助,主动提起宋离善医并非不可能。
再者,大辰朝堂素来注重「孝道」,梁世安再如何贪敛民脂民膏,总不 至于拿母亲的身体说笑。
思及此,萧西敛目扫过八仙桌,推脱道:「大人,用饭只是小事,既然令堂身体不适,不如我们先去看望令堂?」
「萧公子高义!」梁世安连连鞠躬。待萧西再三催促,他才接过小厮手里的灯笼,点头哈腰迎两人入内。
「令堂,独居后院?」
一炷香后,萧西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时天不见月,开阔的庭院里只他几人的脚步声时起时落。烛火迎风摇曳,目之所及唯见野草萋萋。
「萧公子有所不知,」梁世安语调轻快,似乎极为愉悦,「家母性子安静,从来不喜旁人叨扰。前几年还在这园中种些花花草草,如今一病不起,园中才荒颓至此。」
「原来如此。」萧西心中稍定,转身示意宋离不要离得太远。
宋离刚要应声,眼角余光里忽而灯光大盛。
她抬眸一看,原是梁世安停下脚步,高举起灯笼,示意两人近前:「萧公子、宋姑娘,家母的小院到了,里边请——」
两人颔首以应,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梁母的小院颇为简陋,加之夜风凄凄,灯火靡靡,入目很是荒凉。
宋离心生疑惑,正欲开口问询,梁世安已先他两人推门而入,举起一豆烛火,转身朝两人行礼:「家母觉浅,现下怕已歇下。」
「房中还有几样拿得出手之物,」他转头朝向墙边书柜,低声道,「两位且先随意看看,容我问过家母,再请两位进门。」
「理当如此。」宋离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书柜,颔首道,「梁大人不忙,若是令堂已熟睡,明日再来便是。」
「有劳宋姑娘。」
等梁世安消失在帘后,萧西两人举起桌上烛台,仔细扫看左右。
许是老人独居之故,房里的装饰很是古旧,桌椅也不似正堂那般齐整亮堂。
唯一可看之处便是墙边那个黄梨木柜,如梁世安所言,那柜子里置了不少古物,瞧着成色不俗。
房里只有一盏烛火,两人一起走到墙边,凑得极近。
宋离就近拿起一本旧书。
萧西一边替她照明,一边随手拿起一方砚台。
不知是旧书之故还是砚台,亦或两者皆是,萧西没来得及看清砚台样式,却听「轰」的一声响,两人的脚下陡然空悬,劲风声霍然涌入双耳。
「小月!」萧西扔掉砚台,下意识伸手一捞。
宋离没来得及惊骇,铺天盖地的黑暗里忽而掠过回心草香气。下一瞬,她空悬的心陡然落回实处,萧西的呼吸取代劲风落入她耳中。
「哼——」闷哼声后,四周倏然安静。
「可有受伤?」「嘘——」
宋离会意,立时屏息静听,除却偶尔交错的呼吸,四周没有丁点声响。
确信四下无人,她伸出双手探向萧西颊边。确认眉骨所在,又经由双肩沿挺拔颀长的腰线一路朝尾椎方向探去。
洞中不见一丝光亮,只药草香随同两人交错的呼吸裊裊四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