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兰若盈盈一福身,而后半偎在他怀里,仰头露出右下方清晰又分明的下颌线。从宋离的角度看,盈盈烛光映睫影错落,一双眸子里真真如有星河横淌。
「君上,兰若想将宋姑娘认作妹妹,此后她便是我琉国的王女,地位与我同尊,可好?」
几人齐齐一怔,一时不知她何以心之所至,开口替宋离要如此大的封赏。
待与她四目交汇,宋离忽而明了她的良苦用心。
她能在短短几日间窥见阙兰若心结所在,所倚仗不过几分有情人的同理心。
真心唯有真心能换。那几日里所述之事,三分为假,七分是真。
聪慧如阙兰若,自能一眼看出她与萧西的情真意切,也能瞧出他两人间依稀仍有鸿沟横亘,譬如——在阙兰若看来或许是最紧要的一环——她两人云泥两端的身份之别。
情之相关外人难断,她能相帮之处亦有限。于阙兰若而言,若是宋离能被赐予琉国王女的封号,身份上或许能与大辰国皇子相配。
可于宋离而言,「琉国王女」之称并无太大用处,她和萧西之间的天涧也远不止外人眼里显而易见的身份之差。
她垂敛下眸光,正欲婉拒阙兰若的好意,不知墨城是纵任阙兰若还是另有考量,竟大手一挥,一口应了下来。
「孤本就不知如何感谢宋姑娘才好,」他牵住阙兰若,一边颔首,一边一寸寸抚过她肤若凝脂的指节,「如此甚好。」
不等宋离两人出声,阙兰若已轻推开他,款款站起身,回身朝他盈盈一笑,而提步朝宋离两人而去。
「兰若为宋妹妹备了礼?」墨城剑眉轻挑,似乎毫不见怪她的举止。
阙兰若的眼里三分狡黠,四分俏皮,回眸沖他盈盈一笑,又不紧不慢走到宋离身侧,深深看了他两人一眼。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宋离两人目光追随,看清那东西的剎那,双眸蓦地睁大。
她纹路分明的掌心里多出一双两指宽的小金铃,铃身是用金丝线缠络出的鸾凤纹样,瞧着纤巧又精雅。烛辉过处更是流光溢彩,夺目非常。
「此铃名凤求凰。」阙兰若合拢掌心,将那一双铃铛一分为二,一只交给宋离,另一只送到萧西手中,「凤铃与凰铃相触之时,便可闻锵锵凤鸣,萦绕耳畔。」
她抬眸看向墨城。四目交汇,灼灼情意似林间清泉汩汩不绝,满堂明烛不能堪其盛。
「南琉国人皆知此乃君上与凤娘娘之定情之物,今日一併交由你二人。」她敛下眸中灼灼,垂目朝宋离道,「来日若遇急事,设法将铃铛交给阿原,君上与我定会竭力相助……」
「娘娘,」宋离连忙站起身,「此物太过贵重……」
阙兰若颔首示意她安坐,摇摇头道:「姑娘对我二人之恩才是重于泰山,又岂是一双金铃能比?世情无常,宋姑娘,且惜良缘才好……」
宋离起身的动作蓦地一顿,眸光微微一颤。
阙兰若字字句句皆心意,只她与萧西之事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一声嘆息没能出口,垂在身侧的手蓦地一暖,锵锵凤鸣声忽如其来,耳畔似有天籁缭绕。她偏过头一看,原是萧西不知何时牵住了她的手。在墨城两人看不见之处,凤凰交颈,十指相扣。
西凉路漫漫,京都秋水寒,悠悠生死别经年,魂梦与君同。
她眸光微颤,默然不语。
*
陪阙兰若清谈那几日,萧西与南渊君已将南绣之事谈妥。
忧心落霞城中事,次日清早,二人登上满载杨梅酒的客船,匆匆作别南琉国。
回程虽是逆流,许是阿原尽心尽力之故,又或是两人心境不同以往,一路只觉春风吹绿江南岸,一草一木皆成景。
回到落霞城,两人得知灾民已被悉数送回家中,安南军也已随齐安淮回了长洲城。
萧西循着小四小五留下的记号寻至城 东的源来客栈时,天已过晌午,客栈里却依旧川流不息,客似云来。
彼时小四小五正在用膳,抬眸瞥见两人,齐刷刷停杯投箸,疾步朝二楼而去。
萧西步子一顿,不动声色扫过左右,确认无可疑之人,才转头示意宋离,急追两人而去。
天字一号房门前,萧西确认再三,而后轻叩三下门,后退一步等他两人开门。
「爷。」
「怎的这般谨慎?」萧西示意宋离先进,而后一边关上门,一边打量他两人,「还穿成这样?」
许是为避人耳目,两人都穿着粗布麻服,乍眼看去极为褴褛。
「爷,最近老有尾巴跟着我俩。」小五跟着他两人走到桌前,一脸不悦地抱怨,「总甩不掉。」
「尾巴?」萧西神色微变,「什么人?」
「对落霞城很熟。」小四接过话头,「看样子像是侯爷这边的人。」
「沈侯?」萧西微拧起眉心,「京中来消息了?」
小四一边替他两人倒茶,一边颔首:「二哥的飞鸽传书昨儿个刚到,说是周谦益的摺子还没来得及递上去,相爷那边先上了个摺子。」
萧西将茶水递给宋离,抬起头问:「摺子里说什么?」
小四轻放下茶壶,眸光陡然暗敛:「吴相的摺子里说,南州有童谣传唱,南州百姓只知沈侯,不知天子……」
萧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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