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我出生,长大的工厂里。有一个人,被杀掉了。
环顾四周,没有人了。不对,有人的,在花园外面的水泥路上,是有人的,主要还是去上学的学生,他们和我一样背着书包,三五成群的,单个的很少。
也有早起去上班,和下了夜班回来的工人。1998 年,工厂已经搬到了荆山的后山。去上班的工人,和下班回家的工人,摩托车已经成了标配,去后山的那段长长的「荆华山道」,骑自行车,可是没办法蹬上去的。
走路,就更是不可能了。
人来人往,可就是只有我发现了这具尸体。为什么会是我。
这天早上,我没有去学校上课,作为尸体的发现人,我要在母亲河父亲的陪同下,做简单的笔录。记录发现时的情况。我记得很清楚,我没有任何慌乱。
死的人叫白梅。我记得这个人,是个大学生。1996 年进厂的。来的时候,还和其他几个一起进厂的大学任来过我家里,来「拜会」我的母亲。
可是她心在已经死了。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儿子,明天要去上课了吗?」
晚饭的饭桌上,我妈破天荒地和我说起话来。我家的饭桌上,按照我爹的规矩,是不能说话的,不准谈论工作,更不准谈论他人。吃完饭,收拾桌子,各人做各人的事情。19:00,我父亲和我母亲,主要是我父亲,要准点收看新闻联播。
就是有人找他帮忙修理东西,不是特别着急的话,他也要看完新闻联播才会去的。
今天一整天,我都留在了家里。早上是接受警察的询问,中午是我妈主动提出来让我休息休息,她害怕我的心理收到冲击。我妈上着班,也要时不时打电话回来问我的情况。
她可能还不知道,这叫做「心理干预」。
「可以,今天下午就可以的。妈,我没问题。」
「嗯。明天去学校,有人问你,你……」
「妈,我知道,我就是看见那个人躺在那里,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的。别人问几次,看我说不出什么新的内容来,也就不会再来问了。」
我回答道。
我母亲和我父亲都很满意我的回答,和反应。
「妈,他们说那个人是被人割喉死亡的。是吗?」
终于,还是我没有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具面朝下躺在草地上的尸体,从早上就一直在我脑子里萦绕。我能看到的背面没有伤口,衣服也没有破损。那杀死她的伤口,就只能在前面。
她的咽喉位置,还有淡淡的血迹渗出来。厂里的人也在传她是被割喉的。
「不说这个了。你们小孩子别打听了。」
我父亲打断了我的提问。在我听来,却像是变相证明了我的疑问。那个人就是被割喉死的。
割喉,就是致命的一刀。就像杀鸡,杀鹅一样。
「吃饭吧。吃饭。儿子,这几天你上学不要从花园里过啊。」
我母亲也在证实割喉的传言了。我还听到了她的嘆息声,不知道是嘆息那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还是感嘆自己管理的工厂里,出现了严重的刑事凶杀案件。
早上的大花园边。我拦下了一个下班回家的人,让他到我家里找我妈和我爸,说我在花园的水池边等他们,还说让他们带着手机出来。他很热情,很配合。骑着摩托车就去了。
手机是厂里配给我妈的,诺基亚。厂里的中层以上干部,都配了。还有一个 bp 机。
其实是方便随时能找到领导们。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我爸。他坚决不要。
手机具体的型号忘了,只记得是直板的。我妈说那是公家的东西,不让我碰的,我也从来不碰。
1999 年,厂里又给我妈换成了爱立信 t10。我妈不喜欢用手机,她还是习惯用座机打电话。
我保持了足够的清醒,知道要带着手机才能报案,才能呼叫别人。包括告诉厂长,还有小区的保安队长。
我没有跟那个人说是什么事情,只是说我在花园边等家里人。还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我就看到了父亲和母亲一路小跑向我跑过来,我父亲跑在前面,大步流星。我都你那个想像他脸上的焦急和不安。他一定以为我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的不是我。是别人。
在他们朝着我奔跑过来的时候,我扭头看向花园里,那个死掉的人,还躺在草地上。我看不到她的脸。
第六十六章 心猿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还有你母亲。他们都在的吧。」
两个人的博弈,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实际占了优势的宋允铭,和语言上占据着优势的阮益达,似乎都累了。也从「尖锐」的,你来我往的交锋中,安静下来。
也许是两个人都累了,也许是刚才的话题已经聊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在那个问题上,谁也没能战胜谁。
需要歇一歇,找到另一个方向。
被绑着的,还是被绑着。站着的,还是没有下手杀掉被自己控制住,必然会暴露自己犯罪事实的这个人。那柄刀,又被宋允铭从皮套子里抽出来。
却不是完全抽出来,刀尖就没有露出。
问这句话的时候,宋允铭背对着阮益达。这个问题,只是一个过渡,是在为下一个问题寻找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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