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宝物?」
他忽然想起之前方觉明送他的青龙偃月刀,瞬间回味过来,连忙解释:「阿甚,我早就三番五次邀你玩它,是你自己不玩的,你喜欢,我送你……」
李及甚不屑一顾道:「世人眼里的宝物罢了。」
谢宁曜深知他的臭脾气,便说:「那原不值什么,即便是全天下的所有奇珍异宝,也抵不上你眼底一抹笑意。」
但见李及甚神色愈加清冷,仿若泥雕画像一般。
他又犯起促狭病,笑着说:「阿甚,你如今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一句诗来: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
两人这般玩闹着,不知不觉便抵达了目的地。
谢宁曜有些不敢置信,李及甚竟住的如此偏远,附近并无其他人家,不远处便是「霜山」。
霜山乃天子的御用狩猎场,位于京郊,夏秋两季圣上均会带着群臣以及皇亲国戚来此狩猎,平时只有得了恩赐的达官贵人方能上霜山狩猎游玩。
谢宁曜一边下车一边说:「你住这儿,每日要多早起床才能赶上学里点卯啊!」
李及甚道:「我睡得早,五更起,紧能赶得上。」
谢宁曜又问:「怎么不买个离城里近点的房子?既或是小一些,也不用每日这般幸苦,让我起那么早,还不如杀了我!」
李及甚道:「岂不闻,长安居大不易,这个房子便已花光家里积蓄,尚在伽蓝寺借了香钱,国子监的学金积攒下来才还上。」
即便谢宁曜生在富贵乡,他也知道神都的房子贵的吓人,真可谓寸土寸金,寻常小吏要在京城安家,还是得贷款买房,背上几十年的房贷。
古代贷款的途径主要是钱庄和寺庙,相对而言,寺庙利息低但也比钱庄更难贷成功,钱庄有一定抵押物就能借,寺庙却只借贷给有功名在身的。
换而言之,寺庙借贷的主要对象是古代基层公务员,李及甚考入国子监就算有了功名。
谢宁曜又说:「买小点旧点的不行吗?」
李及甚道:「江南老家房屋具已典卖,所有家资都带了来,两进院落将能住得下,且这房龄才五年,算很新,不用修补,住着便宜。」
谢瑾笑着说:「甚儿,你不用与他讲这些,他是金银堆出来的,哪里懂节俭,这房买的极好,你小小年纪思虑如此周全,实在难得。」
李及甚走到最面前扶着老太太,将他们引至朱漆大门前,这里早有一老僕领着两名小厮恭迎。
谢老太太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颤抖着声音问:「你、你可是福全?」
福全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拜伏下去,哭得泣不成声:「大小姐!多、多年未见,您竟还、还能认出我来……」
老太太亲自扶了他起来,哽咽道:「我们也算主僕一场,如何认不出,当初我将你给缇姐姐,看重的便是你忠心耿耿,到底我没看错。」
福全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卖到华府为仆,华纹见他忠厚老实又沉稳,便将他给了华缇,后来几经巨变,他始终为华缇披肝沥胆、鞠躬尽瘁。
他连忙擦了眼泪,恭敬道:「如今我应称您为老太君,多年前叫惯了您大小姐,兴头上竟脱口而出,实该打嘴。」
华纹含泪笑着说:「叫什么都行,方才恍惚间倒好像回到了过去,你可还记得我年少时最淘气的,惯爱让你们带我满街跑着玩,你就追在我身后喊大小姐,不想这一回头竟已是大半生,我老了,你也老了。」
福全哽咽道:「如何能不记得,大小姐、老太君,瞧我是真糊涂,光顾着与您说话,快请进屋,春日里风馋,莫要着凉了。」
华纹一面往里走一面与福全叙旧,正堂上两小厮早已备好茶水迎客。
李及甚将华纹、谢瑾引至主位坐下,说:「祖母、姑妈,寒舍简陋,一应的待客之礼都不像,委屈你们了。」
谢瑾豪爽道:「我们又不是客,今儿我就要当一回你的家,我来安排,不用你管,你也是个半大孩子,同曜儿去玩罢。」
李及甚忙不迭说:「那便有劳姑妈了。」
谢瑾即刻大展身手,先命从谢府带来的妈妈们去厨房收拾准备午饭,她们一併连食材都带来的,不用再着人去买,倒也十分方便。
又令丫鬟们重新沏上老太太独爱的「君山银针茶」,将暖塌也收拾了一番,换上带来的褥被引枕等。
谢瑾将老太太扶到暖塌上安歇,让福全在一旁说话解闷。
她也无需福全协助,亲自带着几个得力的丫鬟收拾必须要带去谢家的书本等物,其余倒是什么都不用带去,她早已命府里按照谢宁曜的份例为李及甚准备妥当。
谢宁曜早拉着李及甚满院子跑着玩,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什么都觉新鲜有趣。
只是院落太小,很快便看完了,谢宁曜又想跑外面田野间玩耍,李及甚带着他在附近转了转,便有婆子来叫他们吃午饭。
吃罢午饭,吃茶歇息一会儿,老太太便让李及甚带着他们去祠堂祭奠华缇。
老太太抱着华缇的牌位说了许久的话,他们便一直陪在旁边劝解安慰。
从祠堂出来,他们都午休了片刻,大约未时许才准备返程。
原本从谢府来了七八辆空车拉东西,只李及甚的书便将五六辆车装的满满当当,但还是空着几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