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的不耐烦:“一天天的跟个娘们一样斤斤计较,你不如切了那半两肉做女人算了,废物。
君鸿白是我侄子,我想打就打,看不惯揍一顿怎么了,要你管那么多。”
他走到门口啪地打开门,提步要离开前,忽然顿住,回头一本正经道:
“好了好了,就算是我好心坏了你的事。接下来你要做什么,直接与我说,免得我又坏了你的事。”
陈宣还没从他说的那一通有点难懂的道理里头绕出来,闻言下意识道:“我要母亲约她去香山上香。”
君呈松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狗日的,看起来是个实诚人,没想到一肚子花花肠子。
他没再说话,转身大步流星往楼梯处走了。
刚走到楼梯口,屋子里忽然传来一个铜锣般响亮的声音:“等等,什么半两肉,老子至少有三两!”
……
珠珠惴惴不安地回了沈府。
“……君鸿白被揍得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奴婢若是再动手,弄个半死不活的怕他赖上,就……”
“所以你就空手而回了?”翠翠不敢置信地瞪着眼.
“早知如此,还不如我去呢!”
沈青鸾将手中捏着的书放在桌子上,一手疲惫地捏着眉心。
“好了,方才原本也是冲动才让珠珠去动手,如今,恰好。”
翠翠没了声音,只眼底还是愤愤。
沈青鸾却没心思去看她,甚至连珠珠说起的,君鸿白被一伙人狠狠打了一顿也只是让她讶异了一瞬。
在她心底,终究是沈新月更重要些。
她侧头望向门外,看门的婆子小步快趋着低头走了进来,沈青鸾顾不得再管旁的事,连忙起身。
“可是有消息来了?”
婆子从袖子里掏出个纸团。
沈青鸾接过,飞快展开,看清上头的字迹后,神色丝毫未动,只手指却是缓缓攥紧。
是夜,沈青鸾用了晚膳便早早回房,言说今日累了要好生歇息。
她屋子里的灯很快熄了,沈家人便也不好打扰,整个沈府都小了动作,一片静谧。
后门处,沈青鸾却换了身灰色的素裳,打扮素净,只带着珠珠出了沈府。
大周入夜后便有夜巡的侍卫,好在珠珠耳聪目明,又身手矫健。
两人躲避着侍卫兜兜转转,居然到了镇远侯府的后门。
找到一个幽静的角落藏好,珠珠压低了声音:
“姑娘要找长栋问话,怎的不找个安静的茶楼,再不济让奴婢跑一趟就是,何苦要亲自来这个晦气的地方。”
沈青鸾并未接话,一半脸隐在黑暗之中,看起来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好在她等的不久,不多时,漆黑的小门被开出一条小缝。
透过门里头的烛光,一个身影蹑手蹑脚钻了出来,四处张望着。
沈青鸾朝他脚下砸了一个石块,滴溜滴溜着将他引了过来。
“见过夫人。”
居然是君鸿白身边的小厮长栋。
沈青鸾并未计较“夫人”这个称呼,甚至脸上的隐怒一扫而光,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
“不必多礼,自从回了沈家,因着避讳,和你们反倒生分了。”
她关怀温言一如既往,长栋只觉重新有了主心骨一般。
直起身,脸上扬出一抹苦笑,“夫人不在侯府,府中已然乱了套。
杜姨娘被大爷关了起来,却不甘心,闹得越发厉害,前几日还在少爷的早膳中下毒。
大爷不知怎得也一直没有处置她,今日带着少爷出门,回来却是一身伤,大夫说,要将养许久才能好。”
他说着脸上挂上了凄惨,眼底更是哀求:“夫人若肯去看一看大爷,大爷心里定然高兴。”
沈青鸾心底一阵反胃。
这些人都以为诉说君鸿白的凄惨便能让她心软。
实际上,她恨不得君鸿白那个王八立即毙命,也好过总在她面前惹得晦气。
只是如今,她还有话要问长栋,便也没有将厌恶表露出来,反而满是担忧道:
“话虽如此,可府中有人厌我至此,就算我想……”
她顿了一刻,在长栋满是希冀的眼神下为难道:“只怕徒生事端。唉,你在府中呆的久,应该比我更明白是不是?”
长栋思索片刻,忽然恍然大悟般:“您说的是老夫人?”
沈青鸾眼底精光微闪,面上却不动声色,略带愁绪:
“我也是如今才知道老夫人对沈家人厌恶至此,大爷素来孝顺,只怕心中也会怪我……”
“自然不是了,老夫人与沈家之间,从来只有老夫人的不对,大爷心中有杆秤,自然清楚内里的来龙去脉,怎么会怪罪夫人。”
沈青鸾略作忧愁地展眉,看起来越发委曲求全。
“老夫人怎么会不对?清官难断家务事,谁也说不清的。”
长栋愈发焦急,“说得清说得清,老夫人不喜欢沈二姑娘,虽说是因为少爷总是在老夫人面前告状,可按理说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何需长辈兴师动众插手。
老夫人闹到学堂去当众打了沈儿姑娘本就是她的错,更何况她还屡屡捉了沈二姑娘私下用刑,这些大爷都是知道的,他怎么会因此而被老夫人蒙蔽厌恶夫人呢。”
沈青鸾呼吸一窒,胸口处传来让她痉挛的剧痛!
在她不知情的时候,陆氏居然如此羞辱折磨她的妹妹!
君鸿白居然全都知情!
难怪!难怪今日新月怒气冲冲,一听到君远说要向陆氏告状就下意识面露恐惧。
定然是陆氏那个老虔婆动手次数太多、太猖狂之故。
简直是该死!不单单是君鸿白和陆氏该死,还有她自己也是。
若不是因为她对君家人太过讨好,新月又怎么会为了不让她难做而委曲求全默默忍受!
这帮王八蛋!
沈青鸾气得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长栋还在无知无觉地说着君鸿白对她的怀念和深爱。
“够了。”沈青鸾僵着声音打断,硬生生忍下了心口滔天的怒气。
“你出来已经许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头一次,她说话这样生硬。
只要想到长栋曾经对一切知情,却非但袖手旁观,甚至还将她蒙在鼓里,她就恨不得将长栋扒皮抽筋!
哪还有心思和他虚与委蛇。
长栋却不疑有他。
约莫是沈青鸾宽和仁善的形象太深刻,长栋又说了一句:
“只要夫人肯看大爷一眼,大爷定然欣喜若狂。”
这才缩着身子回府。
欣喜若狂?
呵,但愿吧。
沈青鸾神情僵硬,盯着长栋背影的眼神,冷得仿佛浸满了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