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徐慕和一家愁子女的婚姻,连宫里的皇后也免不了。
这日,适逢长公主和卓盼进宫请安,贾太后便与舒皇后说:“靖儿回京也两三个月了,哀家想,也该挑个良辰吉日,让他大婚,立府。”
“母亲,倒也不急,陛下说等靖儿行冠礼后再出宫立府、大婚。”
“糊涂。”
太后脸色微愠,“子嗣不旺,国必不兴。”
“皇帝二十七才得了太子,膝下也只二子一女,又不肯纳妃”。
太后叹了口气,道:“也不提这些旧事了,毕竟皇帝登基时已是不惑之年。”
“可靖儿身为太子,就要尽可能的绵延子嗣,弥补陛下子嗣不丰的局面,以巩固社稷,安稳国祚。”
“你夫妇既是父母,又是帝后,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
舒绾忙起身听她训话。
“太子都十九了,诸妃也进宫两载,是时候大婚了。”
俞明宪虽然也想让县主赶紧大婚,坐稳太子妃位,但她到底跟舒绾跟亲近。
忙笑着起身,扶舒绾归座,缓和气氛道:“母后也是做娘的人,怎么忘了子女在父母眼里永远长不大,所以帝后才会不着急。”
“您可得顾及着身体,健健康康地等着抱重孙子不是。”
太后听罢脸上有了笑影,“哀家已经让钦天监去挑吉日了,再擢选些良家子一同入府。”
“堂堂太子,仅一妻二妃、两个侍妾,这怎么够看,还不如京中一个小官内宅充盈,没点子皇家气派,当年昭皇帝七十二嫔御,惠帝做太子时也是四妃九嫔。”
还要往太子身边塞人,卓盼和长公主皆沉默了。
太后又说:“也不要叫礼部去擢选,选姬妾而已,何必大张旗鼓,搞得跟封妃一样,就让内侍省在官眷、良家里挑选些品貌好、才情好的就行了。”
太后问舒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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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皇后,也是婆婆,觉得如何?”
祖母给孙子选妃,舒绾无理由拒绝,只能顺她意答道:“母亲想得周全。”
身为储君,太子妻妾成群是必然,这一点无论是卓盼还是俞明宪都早有准备,可旧人尚未得幸就来新人是个棘手的事。
二人势必要在姬妾人选上绸缪一番,尽可能地保全自家利益。
故这会子看似气氛平和,实则两人心中已开始盘算。
“开春后宫殿也该修缮一番了。”
涉及银子,舒绾耳朵一立,仍和气笑着问:“母后,宁寿宫可是哪处住着不舒适?”
宁寿宫已被贾宜卿建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真不知她还有哪点不如意。
“宁寿宫自然不必修缮。”
贾宜卿喝了口茶继续说:“长门宫、嘉辰宫还有清宁宫,这三宫既破旧又衰败,哪还有皇家气象。”
“母后,儿臣也翻过内侍省往年的账,当年修缮璃波殿就花费二百万银子,这三宫加起来,就算是简单地修缮,也少不了五六百万银。”
“今年太子还要举行大婚典礼,立太子府,又是一大笔开销,未免太奢靡了。”
舒绾反对修缮宫殿立刻惹得贾宜卿不悦。
她冷着脸,问道:“怎么?我朝连宫殿也修不起,太子婚礼也办不起了么。”
贾太后的这番刁难不是没缘由的。
俞铮在前朝又是火耗又是闹着改税,卓淇和不少大臣都到她这里来诉苦,表达不满。
她要修三宫就是想告诉俞铮,别以为国库富裕到银子没处花了,不征赋税,下边人没钱孝敬,日子能好过么。
“母后,陛下登基时免了三十年添税,五年的赋,朝廷轻税薄役也是与民休息。”
“可西北、西南、辽东、南越等地养兵还不是要钱的。”
在西北二十年,舒绾最明白这些账,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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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百万银子拿到西北去,到将士们手里也就几两碎银罢了,若这点子银钱都没了,如何能养得住人呢。”
贾宜卿冷哼一声,“陛下要做仁君是社稷之幸,可为帝王也要遵章法,行事有尺度,不能胡乱凭性子来,今儿高兴就免了赋税,明儿高兴就大赦天下,那还不乱套了。”
“他颁均田律,又火耗归公,如今又动了改赋税律的念头,我看他是借与民休息为名,实则急功冒进。”
事关前朝,连长公主都不敢再插嘴,只沉默地听着太后训斥。
可舒绾并没有被太后这番说辞镇吓住,于她来讲,有些事可以退一步,有些事就是不能退。
故回答道:“陛下初登大宝,按例赦天下,免赋税,都是依照祖宗的章法行事。”
“均田律颁布后不少流民重获田地,为能让他们安心耕作,恢复民力,减赋税是必不可少的。”
“国库不丰盈,自然要开源节流,开源就是火耗和改税了,后宫自然也要节流。”
“太子的婚礼既不能推迟,也不能简办,那就只能将修缮三宫往后推迟。”
贾宜卿愠色未消分毫,警告道:“皇后身为中宫,竟在哀家面前公然干政,你可还将我放在眼里?”
“身为皇后,面对前朝之事,竟有失公允地支持其中一方,岂不知因你的草率决定会酿成大祸。”
气氛紧张到俞明宪已经大气不敢出,卓盼也微微颔首,神情肃严。
舒绾仍不怕她,太后既抬出皇后的身份来,她自有道理去应答。
“儿臣忝居中宫为后,也是陛下的妻子,有匡正夫君、支持夫君的职责,陛下忧民察政之际,若儿臣只顾沽名钓誉,贪图虚名,何为贤良?何为德行?如何母仪天下以为表率。”
贾宜卿全然被顶得下不来台,瞪着舒绾质问道:“你是在讽刺哀家么。”
“儿臣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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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母后。”
舒绾忙起身拜道:“儿臣只是怕母后误解,若儿臣这番想法有何处不周全,还盼母后教训。”
“教训”,贾太后冷哼一声。
“我教训得了你?我说一句你有百句等着诡辩。”
“用中宫的地位,皇后的凤仪来压哀家,谁敢教训你呢。”
舒绾再拜道:“儿臣实在是怕自己愚孝愚忠害了太后的圣明才说了这番话,若有不敬请太后宽宏。”
“你去吧”,太后冷冰冰地乜了舒绾一眼。
“我教不了你也说不过你,若是不依你还要背上一个没气量的罪名。”
舒绾也不想再逗留与她拌嘴,故就劲儿下台阶,跪安后离了宁寿宫。
贾宜卿被当众顶嘴后显然有些下不来台。
她以为舒绾出身低微,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医女,随便几句祖制孝道就能拿捏住她,才与她对垒。
谁想她外头软里头硬,一口咬下去竟硌疼了自己。
舒绾走了后,卓盼忙给太后找补颜面。
“皇后就是这冲动的性格儿,与谁说话都这样冲,之前在嘉辰宫连皇帝都敢给脸子看。”
俞明宪也接茬,忙说:“是呀是呀,就是嘴冷脸冷的人,想必她做王妃时在朔州那荒蛮地界狂放惯了,学不会京中世家贵妇的待人接物的礼仪,母后也别怪她。”
这干巴巴地几句话并不会让太后消气,她也不打算放任俞铮改税。
一旦加高税,负担不起,茶、酒之类在卓贾两家手里的捞钱生意还不得典卖给朝廷,这可比火耗、田地更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