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给大家做新衣服呢。”
徐慕和收好红包笑着说,“别人买称他送砣,真是一场及时雨。”
刘妈也笑晏晏的夸道:“这位少东家可真是局气,年根儿底下都这么忙了,还亲自来给姑娘送红包。”
李继嗣送了红包,徐慕和一年到头承李家照顾生意,也得还些礼才是。
故回家后,徐慕和特地选了十二方精绣罗帕,差周凡送去了李家。
“这是我家掌柜亲自挑选的罗帕,说礼物浅薄,还望李公子笑纳。”
十二方帕子各六条折好放在两个盒子里,除了是上好的素罗,帕子上绣着三种四季的草,绣工精美,竟一朵花也没有。
李继嗣打开来看,有高贵的兰草,也有坚韧的蒲苇,一时觉得有趣。
可为何徐慕和选的都是草呢?
“徐娘子怎么绣的全是狼尾巴草、狗尾巴草的?”
李贵倒是憋不住问了出来。
“我家掌柜怕店里绣娘女红粗陋,不堪入目,故选的都是她亲手绣的。”
李贵还是不解,“那徐娘子喜欢草?”
周凡点了点头,“疾风知劲草,徐掌柜最喜欢这句话。”
李继嗣也喜欢这句话。
他看着帕子上的草竟清晰的浮现出徐慕和这么个柔弱且沉默的人来。
他扣上盒子道:“礼物我收下了,代我向你们掌柜道谢。”
李继嗣用指腹搓着自己的玉扳指,其实他还真有点羡慕徐慕和的内位夫君,细水县的县丞,他的确讨了个好娘子。
……
李家虽是商贾人家里最体面的,可还是得勤勉经营。
徐慕和归家几天后,刚过了除夕,还在正月里,金玉商号的李老爷便亲自带着贺寿的生辰纲往京城去。
十几车的珍奇异宝,全是官衙里的差役押送。
为了安全着想,前一日就张贴告示通知,沿途街上一个人都不许出来瞧热闹。
可为了见识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挨家挨户还是掀了窗缝、门缝偷偷的看。
“你们说那里面都是些什么?”
合严了窗户,被冷的直搓手的宋雪儿问挤在暖炕上众姊妹。
因是一大清早,大家都刚起,懒懒的穿衣服,洗漱。
“是金银锭子吧。”
宋霜儿听见月棠的话咯咯的笑了起来。
“听这孩子说傻话,世上有远比金银更值钱的东西呢。”
约摸半个多时辰,押送生辰纲的队伍出了城,戒严结束。
刘妈妈过东厢房来交待乔三姐几句话,今天她要陪徐慕和去细水县给肖彦松拜年,送些年礼。
内个偏僻的地方过年也没什么好东西,故徐慕和预备了不少点心果品和新衣新鞋,都带了去给他们。
其实徐慕和还要去办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跟月棠有关。
月棠不能一辈子见不得人,肖彦松是个单身男子不能抚养月棠,故当日只能送到这里来藏着。
现在徐慕和也站稳了脚,她要去臧家把当日崔家下聘的钱还上。
再给贴给臧家一笔钱,让臧家与月棠断绝了关系,以后月棠就不用躲闪了。
能光明正大的出门嫁人,与他臧家并无关系。
当然徐慕和没有提前跟月棠说,一来她怕月棠这孩子心事重,日日因为受此大恩惠对他们更加恭敬,二来怕臧家不讲理不肯放了月棠,事情若办不成岂不让她失望?
“娘子要在那住上几日吗?”
“办完事一两日就回。”
乔三姐披了棉袄领着月棠送徐慕和她俩出门。
“娘子不要心急家里,多住几日也好,千万别着急赶路,选个好天气再出门。”
刘妈小声的说:“你是不知道,那肖大人还没成婚,不方便,我们若不是有私事,还想连夜赶回来呢。”
乔三姐不敢让月棠到门外去,万一被谁看见告诉她家里就不得了了。
故只送到后门,二人与徐慕和他们摆摆手,方才恋恋不舍的折回去。
徐慕和与刘妈登车后,周凡驾着车往细水县方向去,行了约半盏茶的工夫,周凡却靠边住了马车。
“姐姐,是李少爷。”
徐慕和忙打了车帘,见李继嗣坐在马上停在自己的车轿边。
他穿着墨色的貂皮斗篷,戴着雪帽,足蹬翻毛鹿皮靴子,隐约露出里面一身红色织锦棉衣。
应该是送他父亲的押运队伍出城后折返回来,正巧与他们遇上。
“你们这是回细水县?”
李继嗣还记得她是细水县县衙里某位大人的官眷,故这样问了句。
其实心里还嘀咕,大过年的,她怎么也没回去跟夫君团圆,反倒留在这镇上的铺子里。
“去探个亲戚。”
她今天穿的仍旧素净,大过年的回去夫妻团圆,竟也没有打扮一番,甚至外罩的斗篷还是半新不旧的一件。
“探亲?”
周凡笑着说:“我姐姐跟细水县的县丞肖大人是亲戚,去拜个年。”
亲戚?不是夫妻吗?
李继嗣错愕地瞪瞪地看着车里的人,看的徐慕和秀美微蹙地狐疑的与他对视。
他怎么了?神情怎么这般奇怪?徐慕和心里暗想。
“你替我……给肖大人带个好。”
李继嗣期期艾艾的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这会子胯下的马像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慌乱的心情,不安分的乱动。
李继嗣借着马匹躁动,便告辞走了。
“李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还在乎一个县丞?”连刘妈都不解,放下车帘后嘟囔了句。
“可能是出于礼貌吧。”
刘妈突然笑了下,小声的与慕和道:“莫不是原来误会姑娘跟肖大人是夫妻?咱们刚来那会儿传什么的都有,这会儿听说您跟肖大人是亲戚,故有点意外。”
不能吧,慕和心中又合计‘管他呢,李继嗣怎么想与我有什么相干。’
徐慕和与县丞是夫妻这事儿还是李贵告诉李继嗣的,故一回到家,李继嗣便揪了李贵到跟前来问话。
“爷,我也是街从上打听来的,谁想到他俩不是夫妻,可能是误传。”
“那你还不快去重新打听。”
李继嗣脱了斗篷坐下喝杯热茶暖身,差遣李贵马上出去打听。
李贵退了两步又上前,挠了挠头问,“爷,打听徐娘子做什么呀?”
她是谁家的娘子,还是哪家的寡妇,哪怕是个未嫁人的姑娘,与少爷又有何干系呢?
李继嗣也说不明白,被李贵这么一问反倒塞了嘴。
好半天才教训李贵道:“她总给咱家做活儿,还不是担心她身份不清不楚。”
李继嗣寻思半天,找出个像样的理由来。
“还是少爷想的周全。”
李贵到底是个小厮,听罢忙往外头跑,去打听徐慕和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