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英看着慕欢举棋思忖,问道:“你怎么有空来陪我下棋,府里离得开你?”
“我怀了身子,婆母说怕累着我,就让明鹭管着,我也就得了清闲,只是若让她知道我一刻闲不下来还出门,又要叫俞珩过去絮叨了。”
裴翠云站过去给慕欢说:“月份小最不能大意,你和江妹妹一样身子弱,可经不起折腾。”
“听说你请了赵太医来,可号出男女来了?”
赵太医那可是圣手,多给宫里娘娘们号喜脉,他还有个笑话,说是过赵太医之手准的十之有八九,剩下那一二分,一半男一半女,因为是龙凤胎。
“那会子月份太小了也不准,等他下次来我帮你问问。”慕欢托腮一副纯良的说。
“我又没怀,替我问什么”,裴翠云反应过来,笑着用扇子砸了她肩膀一下。
“舒姐姐这胎说是个公主”,王桂英前几日又进宫去知道的。
“秋收之时册封太子,陛下又着礼部给二皇子选了‘荣’为封号,还怀了个公主,我瞧着他们不甘心,要掀起风浪了。”
吴涯恨恨的说:“可如今太后一派的外戚屡屡拿捏我们,咱们怎么就不给他们一记重拳。”
或许陛下在等一个契机,能够扳倒外戚的导火索,慕欢暗暗的想。
“王妃,府里月蔷姐姐派人来请您回去呢,说是东府的方小娘闹起来了,程娘子和大姑娘压制不住她,要翻天了。”
“我知道了,你去备好马车”,慕欢起身跟几个姐妹辞别,匆匆回家去。
“她府上还有小娘?”裴翠云犹疑的问。
“俞珩的大哥留下的,一府的姑奶奶”
王桂英笑着摇摇头,慕欢这天生操心命,好不容易自己相公不纳小妾,还得去管亲戚家的。
“让我死!我不活了!大爷,让曼烟到地底下去伺候您,也比在这世间活受罪的好!”
东府华清苑院子里,方曼烟手里攥着一柄剪刀要刺自己心口,连哭带嚎二门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婆子丫头们一堆护着程寻意和俞明鹭的,怕方曼烟疯起来伤了主子,另一堆围住她要夺下剪刀的。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活像是热闹的大集。
程娘子搂着吓坏了的明鹭看着她一筹莫展,与方小娘响亮的嗓门一比,程娘子不管说什么都像个蚊子似的听不见动静儿,母女二人干脆等着徐慕欢回来。
“这还是王府么,主人家惦记着妾室的体己私钱,没天理了!”
“如今霸占去我的院子,大爷若是在,谁敢对我这样!”
这华清苑本是方曼烟的院子,后来她犯错就被慕欢挪到蘅芷斋去闭门思过。
明鹭也大了,正学着管家,程寻意便将这华清苑收拾出来给明鹭单住,不叫她总跟自己挤一起。
再则,明鹭将来嫁去长陵侯府,夫妇两个势必单立院子,她若没经验岂不乱了手脚,让她先习惯习惯。
可谁想到这方小娘知道此事便撒起泼来,说这华清院是她的,如今她只不过是去蘅芷斋禁足思过,将来还得回来。
明鹭呵责她几句,方曼烟没被镇住反而更泼起来。
东府里这些个丫鬟婆子也是没用的,除了看热闹竟一个不能平事,就成了无法收拾的局面。
“你要翻天了,在这王府里有你撒泼的份儿!”
好一句脆生生的厉喝,压断了方曼烟的嗓门,不禁引得众人看过来,连方小娘也停了哭闹,麻利扭头,邱惠灵和月蔷跟着徐慕欢已经到了。
邱惠灵继续骂道:“你们都撒开,她要是有那死的烈性儿,当初因罪罚没到教司坊去,早就一头碰死保全清白了,这会子在这里装什么烈女贞妇!”
两个婆子抬了椅子来,伺候慕欢坐下。
见西府的徐娘子到了,方才热闹的不像话的院子这会子惊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丫鬟媳妇们垂首低头,各屋瞧热闹的也都王八缩了脖儿。
那方曼烟本就没打算真死,讥诮的哼道:“都是贱人命,你丘惠灵哪里比我强几分,卖主求荣又哪里高贵些!”
见徐慕欢不说话冷坐在那,方曼烟还打算跟她去辩驳,刚起来上前两步,就被两个婆子按回跪坐到地上。
“青天白日,你们几个人竟还抢不下来一把剪刀,我看你们是想瞧热闹,看着她骂街,养你们有什么用。”
这一呵斥,吓得几个丫鬟媳妇当即跪下,头埋得更低了。
徐慕欢看了眼月蔷,呵斥道:“你过来辅佐姑娘有些日子了,还让姑娘因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如此费心。”
月蔷忙认罪,“奴婢知错,奴婢认罚,东府自我以下,今日因劝阻不利的皆罚半月月例。”
一时间,这些丫头媳妇们都怏怏的丧着脸,却又不敢作声。
徐慕欢这会子处理起丫鬟婆子来,倒是没理惹事的正主。
慕欢是故意放她冷落,这会子她闹,不知道多少姨娘扒门缝瞧热闹呢。
若方曼烟得了便宜,日后东府再不消停,倒不如得了这个猴来杀,吓一吓整院子的鸡。
方曼烟还以为她能压徐慕欢一头,干脆盘腿坐在地上,讲道:“王妃,这院子是我置办下的,您给评评,哪有姑娘占姨娘院子的,就是小户人家也闻所未闻,咱家是穷的没房子了不成!”
“你的院子?你什么时候成了王府里的主子?鹭姑娘高兴了让你住几日,不高兴了就撵你出去,若她不是大家姑娘,懂得礼数,早就叫人将你叉出去。”
方曼烟仍不服,“王妃,这院子哪一样不是我置办的,如今把我撵出去,是想搜刮了我的体己。”
慕欢冷笑一声,“我知道,东府里随便拎出一个小娘,单折了头面都够花上一辈子的,就这样还不知足,不知足到忘了本,可还记得你们吃的,用的,花的每一文钱都是王府的?”
“我常听人讲农夫与蛇的故事,今儿便亲眼见了你这忘恩负义之辈。”
“跟这种人啰嗦什么?”
慕欢点着下面坐着的方曼烟,教导惠灵说:“她是不知对错的混账,跟她理论能有什么益处?”
“找人写状子,将她伙同府里的恶仆挪用官中钱放利,不尊重主家,惊扰尊长作乱,不服管教,服丧孝期间贪图享受,德行言行无一处合乎妾室操守,还试图用自戕来威胁主家的罪行都写清楚,递交诉状去衙门,将她赶出去。”
慕欢上臂搭在圈椅上,冷眼瞧着她,“你亲自选今日在场的几个人去堂上作证,将她拿的剪子一并带去作为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