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云氏胡搅蛮缠不肯罢休,还没待老夫人发话,梅氏怒了,她大喝了声:「你有完没完!」这一声喝,把云氏吓得一个激灵。
「你自己孙儿没了,便也要害我的孙儿吗?云氏,我告诉你,今儿有我在你别想动我儿媳和孙儿一下,想往我大房泼脏水不可能!我今日便告诉你,我是长房长媳,大爷虽不在了,可不等于这家我没说话的权利了。况且这是我大房的事,有我在,还轮不到你一个婶母插手!你这胳膊伸得也太长了吧!」
一番话怼的云氏哑口无言。众人也意识到了,往昔云氏插手大房,那是因为梅氏逃避,云氏作为主母不得不管理。可如今梅氏站出来了,哪还轮得到她,别说大房的事,若是梅氏要讨回中公,云氏也不得不给,毕竟大爷江懋才是真正袭爵的侯爷。
云氏一泄气,胜负已分。
一场闹剧啊!老太太揉着又疼又紧的脑仁感叹,带着嬷嬷退下了。而宋氏呢,眉心仍拧了个疙瘩。闹到最好,看着好似这事说明白了,当然是余归晚胜,云氏败。可面对这结果,她心里不免犯起合计来,怎都觉得云氏说得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呢?可合计又如何,她不是大房的,更不是主母,除了看热闹她也没那权利管,于是冷哼两声,也离开了……
梅氏遣人把苏慕君送回佛堂,她望着二夫人,淡定道了句:「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便走。
云氏不甘心,在她身后喊了句。「大嫂,你早晚会后悔的!」
梅氏回首看了她一眼,没应声,唯是对一旁的归晚道了句:「你跟我来吧。」便离开了……
归晚跟着梅氏去了睦西院,一入正堂,梅氏便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她关上门,让归晚坐在了自己的对面,盯着她冷道了句:
「说吧,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归晚愣住,望了她良久。梅氏淡定得看不出一点情绪来,归晚深吸了口气,垂眸道:「是江珝的。」
梅氏「哼」了一声。「还不说实话吗?我了解江珝,他娶你是有目的的,所以苏慕君的话不是不可信。不管梅氏说那孩子如何,但我清楚,你在嫁来之时便怀孕了。」见她一副质疑的神情,梅氏继续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睦西院吃饭吗?那时候给你端了桂圆米仁粥,可却被嬷嬷拦了下来。那东西,只有有孕身之人不敢吃。」
闻言,归晚沉默了。
沉默也可以当做是一种承认。梅氏勾唇,脸上浮出一丝说是讽刺,却又颇是凉苦的笑来。「你肯定会问,为我我早没有说。我是不待见江珝,但我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再不想承认也不行,我确确实实得靠着江珝,我是不管大房,但也不会外面的流言蜚语毁了大房,这是我为大爷唯一能做的了。所以我一直在守着这个秘密。但是,我再怨江珝,他还江家人,我再糊涂也不会容忍你一个外人来欺骗他的。」
「我没有欺骗过他。」归晚从容道。
梅氏警惕地看着她,问道:「所以江珝知道这件事。」
「知道。」
梅氏安心点头,随即想了想,又问:「那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归晚直视她,镇定道:「江珝的。」
「余归晚!」梅氏喝了声,「你就是不肯说实话了是吧!你是想彻底毁了大房么!」
「母亲,我说的是实话,这孩子确实是江珝的。」归晚深吸了口气,语气渐渐缓和下来,「既然您想知道原委,那我便告诉你。许您不信,可这就是事实……」说着,宝珞将曾经的事情都道了来。
梅氏听得目瞪口呆,全程都没有插一句话,直到归晚说完最后一句,她仍是怔愣了许久,迟迟没缓过来。
「我知道这事离奇,让人很难相信。可事情就是这么巧,而且还有禹佐和我弟弟作证,当时他们都在。还有,当初江珝暗中满京城找个女人的事,您可曾听说了?那个女人就是我。」
梅氏确实难以相信,她无奈笑道:「这天下真的有这么离奇的事?」
「是。」归晚应,「这便是命运弄人吧,不过好在我们仍走到了一起,也是老天眷顾。」
到底是「命运弄人」还是「老天眷顾」,梅氏都不在乎,既然江珝认下这个孩子,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自然也会认下。她平静了下心情,可又一份愁绪缭绕,涌上心头,她眉心笼了起来。
「这件事,云氏怕是不会罢休的。」梅氏忧虑道,「你别看她平日乐呵呵的,其实要强得很,又记仇。这事若是她真的错了便罢,可偏她握着真相还吃了亏,丢了这么大颜面,想来她都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她和宋氏不一样,宋氏把所有话都放在嘴边,心里不存事。而云氏恰恰相反,那些爱往心里藏话的人最容易钻牛角尖。」
归晚也意识到了,若是深究,自己的事到底是经不住推敲的。她想了想,垂眸道:「不然我便把实话说出来吧,管它结果是什么,总之我问心无愧。」
「不行!眼下江珝不在,你就是个眼中钉,她巴不得能把你拔出去呢!何况这话我都不信,如何让他们信。」说着,梅氏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也清了清思绪,对着归晚坚定道:「从今儿开始,你定要把牙关咬紧了,今儿怎么说的便是怎么回事。至于云氏,你也不必管了!」
归晚不明白梅氏到底想的是什么,但瞧着她坚定的眼神,她突然觉得这位婆婆换了个人似的,没再说什么,点头退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檀湲院极是安宁,归晚照顾这江沛和江淮两个小孩子。她还是超常会回去给老夫人请安,每每见到云氏,二人都不言语,恍若这事便没发生过似的。但是不可能真的没发生,因为云氏也一再回避与她接触。
不管怎样,老太太还是倾向于相信归晚的,她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会错,何况江珝不在,这件事谁也定不了。
还有更让人惊奇的是,梅氏竟也隔三差五地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这可是出奇呢,宋氏打量着她,满眼的狐疑。
梅氏不但气色好多了,而且也褪下了她那身万年不换,让老太太看着就烦的素衣,头上的白色绒花也被宝石金簪取代。乍然瞧去,恍如又恢复了五年前的风采。
宋氏暗哼。她总算是想明白了,没了个大儿媳,如今二儿媳再被人钳制,那她还真是在这家里待得多余了。她再怨江珝,那也是她的庶子。而且谁不知道江珝疼媳妇,若是让江珝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媳妇被欺负,连个护着的人都没有,还不得发威。
梅氏到底还不是心思慢的,能转过这个弯来。瞧这样啊,这家里东西风又要换了!
果不其然,宋氏心里正低估着,便听梅氏对着老太太笑道:「母亲,您看归晚孩子生得艰难,而璞真又出征走得急。这眼看都快两月了,咱连个满月宴都没给孩子办过,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啊。」
梅氏话一出,老太太默然点了点头。「是这么个事,我也想过。可璞真不在,淮儿早产体弱,满月时也比人家孩子差着,所以这不就耽搁了。听你这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