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指末端又生出了尖锐的指甲,口中的利齿经过这几日的饥渴,再次生长出来而变得异常锋利。
戟颂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捂着伤口向院子外面走去。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戟颂猛地回头!
她说怎么她一直往前走,这香气也愣是没有消减半分。
原来是他一直跟着她!
“别跟了!你想死吗?”戟颂出声警告。
祭司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戟颂。
他也不是疯子,别人吸食他的血时他也会感到痛楚。
但是,每次她吸食血液的时候,他都能看到一些朦朦胧胧的事情。
虽然看不清,但心里莫名在意。
一阵夜风缱绻而来,如灵动的绸带轻柔拂过,竟裹挟着丝丝缕缕诱人的香气,悠悠然飘散在四周,似要勾动人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
戟颂的脚变得越发沉重,眼中泛起一阵浓烈的猩红。
一直以来,她都坚信自己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制力,能将内心的种种欲望牢牢锁在心底。
可在这一瞬间,那些曾经的笃定轰然崩塌,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克制内心如猛兽般汹涌的冲动,竟成了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此刻的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迫不及待地想要朝着那诱惑之源扑将过去。
忽然,戟颂眼前一黑。
待她悠悠转醒,一股甘甜的液体已抢先一步涌入口腔,带着奇异的温热。
她下意识地抬眸,入目便是一头如瀑的长发,丝丝缕缕都似浸透了清冷的月光,随着轻柔的夜风,徐徐飘动,如梦似幻。
再定睛一看,她发现自己正趴在祭司的怀中,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脖颈,而自己的唇正贴在祭司颈侧那微微泛着凉意的肌肤上,贪婪地吸吮着。祭司身上独有的、淡淡的体香裹挟在血腥味中,丝丝缕缕地往她鼻腔里钻,愈发刺激着她的感官。
戟颂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嘶吼,催促她赶快停下这疯狂的举动。
可身体却好似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手臂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发收紧,如同一条缠紧猎物的蟒蛇,牙关也咬得更死,此时此刻,那被她含在口中、触感鲜嫩无比的皮肉,仿佛成了世间最勾人的禁果,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令她沉溺其中,无力自拔。
“大祭司?”
远处传来勒金的声音。
勒金起初只是挂念祭司的安危,想着进屋瞧一瞧他的状况,哪成想屋内空无一人,他的心瞬间悬了起来,不及多想,抬脚便踏入夜色,匆匆出来寻人。
祭司心里清楚,要是此刻被勒金撞个正着,少不得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
眼见戟颂沉溺其中,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他一把将还在自己脖颈处忘情啃噬的戟颂打横抱起,躲入一旁的灌木丛,借着茂密的枝叶,将两人的身形隐匿起来。
勒金一路疾行至戟颂的房门前,抬手重重叩响门板,然而屋内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心焦如焚,脑海中瞬间闪过祭司遭遇不测的念头,当下也顾不上许多,扯着嗓子放声高喊祭司的名字。
这一喊,仿若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打破了夜的寂静。
几个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神守,匆忙披衣跑出房门,神色惊惶,连声问道。
“怎么了?勒金大人。”
“出什么事儿了?”
“快!都别愣着,赶紧去找大祭司!” 勒金急得额头上青筋直跳,大声吼道。
院中因找人起了一阵骚乱。
戟颂正大吸特吸,喝得呛了,咳嗽不止。
路过的神守发现了里面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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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和一般的司祭不太一样。”
“他是命运的信徒,从来不会为自己的私欲下跪,也不为苍生献身,对自己的生命也十分的不上心,让您吸血并不是因为没问题,而是他顺从命运的安排,就像此次的死峡之行一样,明知是陷阱,却还是会来。”
勒金此刻面对戟颂的时候还是会心生畏惧。
但是这次是戟颂的错,他自然可以义正言辞地数落她。
“请您控制一下自己。”
戟颂理屈,听勒金唠叨了半天之后,一句话也没还嘴。
戟颂决定在自己身体内的毒素消解之前不出房间,反正也饿不死。
数日之后,戟颂被困在房间之内,腹中饥饿感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疯狂翻涌,将她的理智冲撞得七零八落。她整个人虚弱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四肢百骸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每一寸肌肉都在因饥饿而颤抖、痉挛。
她心中满是绝望,照这般情形发展下去,只怕还没等自己恢复如常,就要先被这蚀骨的饥饿折磨得疯癫发狂。
房门外,那些神守们各个面露惊惶,回想起戟颂前些日子那失控的可怖模样,心底寒意顿生。
他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沦为戟颂口中的“食物”,成为她疯狂之下的牺牲品,是以即便心中存有一丝不忍,也无人敢贸然将食物送进屋内。
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搁置在门口,随后便匆匆退离,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惊动屋内,仿若她是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猛兽,稍有刺激,就会冲出来将自己撕咬得粉碎。
而出于极度的恐惧,他们甚至都未曾告知戟颂门口有食物一事,任由她在屋内独自挨饿。
此时此刻,戟颂紧闭双眸,整个人趴在床上,意识已然有些模糊。
脑海之中,反反复复都是前几日吸食祭司鲜血时,那股奇异而诱人的馨香,那味道仿若具有魔力,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令她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以至于门外饭菜那寻常的香气,根本无法穿透这层“迷障”,钻进她的鼻腔。
她双手无意识地紧抓着枕头,指节泛白,力道之大,竟将那枕头生生抓出了几个窟窿。
祭司在戟颂门口看了许久,拿起门口的饭菜给她送到了房中。
戟颂正在睡,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意识渐渐清晰起来。
祭司将饭菜放在桌子上,并未离开。
他略带深意地看着戟颂床上的枕头,想来自己若是在那个位置,大抵也会是那副惨样。
“多少也吃点人吃的东西,白将军。”
等戟颂坐起来之后,祭司对戟颂说道。
戟颂拿起吃的咬了几口,身上的体力逐渐恢复。
而祭司的香味对她的诱惑也越来越大,戟颂内心挣扎,不断地咽口水。就像一个人在沙漠中行走,本就十分饥渴,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汪清泉,却不能喝。
戟颂蓦地看向祭司。
见祭司还没走,就像是在等着她吃不饱的时候他再替上来。
戟颂忽然想起勒金的话。
“这也是天命?”戟颂问祭司。
祭司没有回答戟颂的问题。
但在他看到的来事中,并没有戟颂的身影。
“我看不到你眼里所能看到的东西,也听不到所谓的天命,只是个满身命债的暴徒而已。”戟颂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发出轻微的 “嗒” 的一声,打破了片刻的寂静,她续道,“身为不死之身,我罪孽深重的一生没有尽头,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厌倦活着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微微仰头,望向头顶那有些昏暗的屋梁,似是在回忆往昔的种种,
“……但你,和我这棵独根草不同。”
说着,戟颂的目光重新落回祭司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愫,有羡慕,也有感慨。
“你身系众人的期盼,有诸多性命仰仗于你,你的存在至少不是毫无意义的。”
祭司略带深意地凝视着戟颂,眸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却又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悄然隐匿。
“好了,出去吧。”
祭司身上散发出来诱人的香气,令戟颂有些冲动涌上心头。
戟颂努力地将心中的欲望遏制了下去,拿起盘中的一个馒头咬住,挥手让祭司出去。
祭司会意,起身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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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应走进营帐,身后的副将将方才捕捉到的怪物扔到了地上。
河生看到被扔在地上的怪物,怪物身上缠绕着树根和藤蔓,俨然是主墓室里袭击她的那个怪物。
河生看到地上的怪物,瞳孔猛地颤动了一下。
这个怪物在这里,那就说明地鬼已经遭遇了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