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瞬,江扶风只觉后背被人猛地一推,旋即她整个人直直往着围栏前的河水栽去。她忙不迭地试图抓着什么凭靠,却被汹涌的人群拥挤着反是摸不着边。
失重之感充斥着感官,江扶风落入了水里。
水花四溅而起,依稀有着桥上之人惊呼的声音,「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入水的一剎那,寒冰刺骨之感再度袭来,一如她此前方穿越至这个时代之时,最先感受到的感官。紧接着是窒息无力溢满了整个喉咙与肺部,她挣扎着,却如何也浮不上水面。
她不会凫水。更不用说在这冬日裹得似球般厚实的穿着,一浸着水便沉重无比。继而她只觉着溺水的难受之感,爬满了整个神经。
意识涣散之时,她忽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她此前不曾有的画面,犹如四周的河水接连灌入她的五官一般,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在此刻拼接着,愈发的清晰。
江扶风隐隐约约见着了那是在江家杨时琢故居,彼时门前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她颤巍巍地趴在屋门处聆听着里面的动静。江扶风一眼认出,那是原主幼时模样。
门内传来争执的声响,江扶风能够便勉强辨别出其中一人是为杨时琢,那另一人是一男子,却因记忆模糊而难以认出。
彼时杨时琢据理力争着,「如今扶摇书斋已是末路,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杨时琢,你用这种手段来欺瞒我,可能吗?你刻意使得扶摇书斋式微,不过是想破釜沉舟,脱离党争的浑水来得以保全。但你忘了,只要这京城还有你杨家才女的名头,扶摇书斋便不可能倒台!」
男子的嗓音听起来比较沉稳,而其气势欲压过杨时琢。
杨时琢冷笑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绝不会依附于谁,也不会葬送扶摇书斋这么多人的性命。」
「好啊,你有你的风骨,但你忘了,你现在是江家的人。哪怕你根本不在意这个江家,你的女儿江扶风……难道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你为了这么多人宁可牺牲自己,但若是另一头,是你的女儿呢?」
男子这般说着,又再厉声逼问:「你敢拿她来赌吗!嗯?」
杨时琢未言,接而门后又是男子的声音,「你其实心里比谁都知道,你的女儿才是处境最艰难的人。一个几岁什么都不懂的稚子,太容易被人操控了,也太容易被人摧毁了。」
「砰——」
茶盏摔碎的声响蓦地回荡于里屋,惊得门外偷听的小姑娘已是跌坐在地上。
而杨时琢几近咬着牙道出的话越过屋门,「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既然敢邀你前来,就设好了这个局。」
记忆片段于此处开始崩塌,那始才七八岁的小姑娘心中的极度害怕与悲恸钻满了江扶风的感官。
江扶风承受着这扑面而来的情绪之时,恍惚间瞥见,杨时琢的屋中焚烧起大火,而那风华绝代之人将一根白绫搭在了樑上,神色坦然。
杨时琢紧捏着那白绫,回头那一瞬仿佛在看向幼时的江扶风,又仿若极目着天边。那唇畔仍翕合着,呢喃着什么话,由着风散入尘埃里。
随之火势席捲过残破的书稿,漫天灰烟里,杨时琢踢开了脚下的木凳。
眼眶里似有着什么灼痛之感裂目,心口亦如那火烤炙着。江扶风明知这是无可改变的过去,却犹如亲身所见一般历经着原主的一切,翻涌的绝望撕破着情绪口宣出,渐渐化为一滩死水。
「为什么?原主这段记忆为什么之前我没有?」江扶风强忍着这般哀绝之情冲击着她的心口。
【宿主,你可知创伤后应激障碍?人会因为受刺激,心理上进行自我保护。杨时琢的死,是原主心里最为沉重且不愿回忆之事,所以造成了对这段记忆的遗忘。如今你能够想起,只是恰巧身体经历原主死去的那一瞬,歪打正着回忆起了。】系统解释道。
「夫人,夫人!」柳臣心切的声音在耳畔渐渐明晰,江扶风逐步拉回了现实之中。
随后江扶风呛出水来,睁眼之时便见柳臣浑身亦是湿透,连着发髻散乱,湿漉漉地贴在他面颊处。
想来自己溺水,定是柳臣救起的她。接而她虚弱地晃了晃头,「我……我没事。」
「很冷,我们回家。」柳臣未多言,只是江扶风见得他握紧自己的手比之从前还紧了几分,那侧脸上还有着一闪而过的自责,被此夜不绝的灯火照尽。
柳府厢房内,江扶风方褪去湿重的衣袄,只剩得薄薄的里衣,便见柳臣步近之时已是把她横身抱起,她微微反抗着,「柳郎,我还没擦净身上的水呢。」
「扑通——」
水雾缭绕间,江扶风还未看清,沾上水的那一须臾她下意识捂着口鼻,生怕又是那等窒息之感袭来。却是感受着温热的水贴着稍冷的浑身,舒缓着她绷紧的神经。
此番柳臣杵在浴盘边,修长的指尖勾着江扶风衣襟,「我伺候夫人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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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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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雾涟涟,白茫茫的热气氤氲在江扶风眼前。滚烫却不灼的水没过她的脖子,渐渐褪去她身上的寒意。她尽量把自己缩泡在水里,一动不动。
饶是她入门以来,很多生活习性上能避开丫鬟伺候便避开,但此番要求的却是柳臣,她一时也找不出什么由头支开他。纵使她此前照顾病时的柳臣沐浴更衣是为常事,但如今反过来她却并不那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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