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还未至夜,江扶风便听闻晋王府解封的消息。而她于扶摇书斋中亦等到了两日未见的柳臣。
柳臣眼底浮着乌青之色,却仍稍弯着眼,柔声问着江扶风,「夫人可有按时用药?」
「我又不是柳三岁。」江扶风打趣着回了他的话,又续道:「柳郎弄的这齣戏,可把睿王气得够呛。」
柳臣笑而不语,旋即步近坐于江扶风身侧,挽着她披散的青丝,「我收到那封被夫人认出是秦路所写的信时,便猜到这其中有着蹊跷。若是夫人真的……」
他顿了顿,「夫人也会亲自留予我只言片语。」
即便他有一瞬险些信了晋王府管家之言。
他不敢用江扶风的生死去赌,他要确保的是江扶风百分百地活着,而非命悬一线。唯有恰到好处地踩入对方所设的陷阱里,他才能有着机会循其向去探出藏在阴谋里的二三真貌。
「我福大命大,断不会有事。」江扶风抬手捏着柳臣穿绕于她发间的指尖,轻声安抚着。
不多时,柳臣思绪回转间,从她后背环住了江扶风的腰,似是有些疲惫般将头耷在了她的肩颈处,呢喃着话。
「今日还有一事,晋王府的管家,今日在大牢里死了。」
江扶风闻言摇着头嘆了口气,「棋子无用之时便毁之,睿王向来如此。且待正月十六开朝,看看他如何从此事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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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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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月皎皎,烟火纷呈。
京城疫病已入好转之时,是以百姓尽数出游赏灯。一时万人空巷,人间灯影憧憧,恍有银河坠落。
彼时江扶风执着柳臣的手,漫步于长街之中,遥望着纷繁之象,心中不免觉着新奇。
去年上元柳臣因病卧于家中,她便陪其身侧未凑这热闹。而今她憋在屋中休养许久,又是头一次见着这个时代的盛节,自然连着前行的步子亦显得雀跃。
「夫人慢些,前面人很多。」柳臣稍显无奈地跟在后面,却是抬眼见着她面上放松的笑意,唇畔也随之勾起。
江扶风回过头,瞧着二人交叠的袖口十指相扣,「柳郎不是牵着我的手的么?我又不会走丢,只是看看前面那小摊卖的是什么有趣玩意儿。」
柳臣眸底噙着的笑盛了几分,清润的嗓音落在她耳畔,「那为夫只有三岁,夫人可要把我看好了,要是走丢了……」
江扶风驻足于一面具摊边,那小贩正绘制着斑斓的彩面,形状各有怪异。
她漫不经心地接过柳臣的话茬,「也是。从前听老人说,这夜里专有吃走丢了的小孩的妖怪。也不知道这妖怪若是吃了状元郎,会不会披上人皮来参加科考呢。」
说完她侧头见着柳臣抿嘴作可怜模样,语调沉闷,「我以为夫人会捨不得我走丢呢。」
随后江扶风捏着指尖拈紧的面具背于身后,刻意压着声线幽幽说着,「有没有可能……我是那个吃掉状元郎的妖怪?」
话音未落,旋即她抬手把那绘得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异兽面具覆于面上,顷刻挪近面庞吓着柳臣。
便见柳臣杵在原地面呈惧色,尤为配合她,「糟糕,我好像逃不掉了。」
江扶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取下面具望着柳臣,笑靥盈盈,「明明你压根就没想过逃。」
柳臣漆黑的眼里映着她嬉闹的样子,「也许这妖怪只是为了把小孩留在自己身边?」
「老闆,这个面具我要了。」江扶风掏出铜钱递给了摊主,又牵着柳臣走向喧嚷的人群里。
前处花灯点缀的彩桥之上拥满了人影,桥下河水涟涟,盏盏河灯漂流其间,晃着彻明的焰火点着波澜。
对岸处有一卖荷花灯的摊子围满了人,江扶风目光微动之时已是被柳臣察觉。
「夫人想要那个荷花灯?」柳臣问道。
江扶风扶着栏杆盯着那河畔处摇晃的灯盏,点了点头,「听说上元这一日放河灯,心愿会被上天所见,说不定便会心想事成。」
柳臣眨着眼凝睇着她的神色,「夫人从前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江扶风托着下巴,回望着他的目光,「我信人定胜天,从不把所求寄予神灵。但偶尔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就想争一争气运。」
接而她弯眉笑道:「我所求不为仕途,不为财路,亦未有什么贪心之举。想来上天若有闲暇,应当知我所愿。」
柳臣一霎明了,她所求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的平安。
他欲言又止间,将她厚厚的披风拢好,温声叮嘱着,「夫人等我去买来河灯。」
江扶风正是遥看着河灯,反应过来之时手心里的温热已散。目之所及之处,柳臣于纷杂错乱的人群里,穿过彩桥往着卖荷花灯的摊子定然走去。
「嘭嘭嘭——」
天边燃起绚烂夺目的烟火,晕开漆黑的夜,照明全城。
聚集于此夜的人群倏忽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绽开的烟花,欢呼声如潮般涌动着,覆过一阵又一阵。
连着江扶风胸腔里的心跳亦在这盛世繁景里不自觉地加快着,敛目之时便见河对岸的柳臣始终望着她的方向,情之切切。
不断升入长夜的焰火闪烁着明光,江扶风不时偷瞄着柳臣。
此番见得他神色似是尤为慌张,甚至在朝她高声喊着什么,但很快便被人群的欢呼声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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