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江扶风下了马车,往那马蹄跟前步去,便见俩约莫十余岁的小孩满面惊慌地瘫在地上,其打扮比之流浪汉还脏了几分,浑身发着恶臭。
其中一小孩看上去尤为虚弱,止不住地打着冷颤躺在另一小孩怀里。
「大人,这俩小蹄子故意顶撞了……」马夫话未完,江扶风抬手止住了他还想说下去的势头。
她却见那稍显健康的小孩哭着面,匍匐着上前,低头拉拽着江扶风的裙角,「这位好心的大人,求求您,给些钱吧,我弟弟他就要病死了……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力气大,脏活累活都能做——」
江扶风见他模样不像是在撒谎,暗嘆之余从怀里拿出钱袋子,尽数给了那小孩,「你都拿去吧,不用给我做什么。」
随后江扶风未多言其他便回了马车中,一连忙着好些时日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直至一日她听府上管家对她言,「少夫人,那马夫这几日得了伤寒,告假在假歇息了。」
管家这般说着,江扶风点头正欲搭话之时,见着他蓦地别开面去,扶着一旁的廊柱猛烈咳嗽起来。
「这几日天气转凉,若是生病了,便回去歇息吧。」纵是她对管家说着,但江扶风隐隐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不碍事……可能是年纪大了,嗓子有些发痒而已。」管家仍坚持着摆了摆手,又再作礼拜道:「少夫人,老夫人那边还需要我过去忙活,我便先告辞了。」
而江扶风方跨出门槛那一瞬,府门前已是急急来了一道胖乎乎的身影,「江侍郎!江侍郎!」
来人赫然是为秦路,此番他面上焦急如焚,气喘吁吁,「有得疫病者入了京……已经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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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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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秋末寒雨拂落枯叶无数,浸润杳无人影的长街。不时萧萧风起,席捲一面枯黄,覆在街头面色发灰的尸身之处。
不多时,一队官兵推车而至,其人皆是面缚布巾掩住口鼻的扮相,旋即他们将那尸身搬至车板处,随着车轱辘压过湿滑的地面,他们扶起把手出了城。
扶摇书斋处,江扶风正执伞遥看着渐远的运尸推车,暗自嘆了口气。
接着身后传来杂役的嗓音,「江大人,此前扶摇书斋扩建而未来得及使用的空地现在已围起来搭建成了临时的收容所,患了疫病的百姓都安置好了。」
江扶风点了点头,「朝廷拨发的粮食与药物方才也都运到了,就辛苦你们了。」
那杂役面上五味杂陈,垂首答道:「应该的……还要感谢江大人为城中百姓争得这样之地,不然拙荆怕是要被赶出城了……我现在留在这里照顾她,也顺便为其他人做点活儿。」
「你也要小心,防备的药记得吃,平日里多注意清洁。」江扶风草草交代着,瞄眼见着那雨中犹有一白鸽身影撇过,便又踩着略显促然的步伐回到了书房之中。
彼时江扶风推开窗扇,那白鸽旋即闯入视野,抖着翅上雨露蹦着脚跳在了案上。
她从袖中拿出绢帕漫不经心地为它擦拭了起来,指尖拨开信夹取出了那半尺信条,颇有几分心切地展开——吾妻扶风,万事皆安。至年节归京无多日,妻发又长几许?欲为妻将青丝挽。
江扶风唇畔抿开笑意,接而她砚墨提笔欲回信之时,却是落下「柳郎」二字后迟迟未续。
「京中有疫……」她方写着那末字一捺,又顿下了动作。她抬眸见着窗外沉沉,随后蹙起眉抓过信纸揉成一团。
继而江扶风铺开新的纸页,敛眉再写着,却是几笔之后,她搁置下了墨笔,未再动半分。
她睨着那在案台处蹦着的信鸽,终是没有回信。
京中发生疫病此等大事,纵使她不想柳臣担心,柳臣定也会听到风声。
而此番在人人自危、城门紧守不得任何人外出的京城,她不知这鸽子放出去会不会也为人阻拦。
正当她纠结之余,门处传来一稳步而来的脚步声,将江扶风拉回心绪。
她悉心收好柳臣予她的信,埋头说道:「程遂安,收容所已是建好,你就不用在此处帮忙了。毕竟这里容纳了全京城的疫病百姓,我怕你……」
江扶风话音未落,她转身之际却见着来人非为程遂安,那一身绸缎华衣,银冠镶玉之人,赫然是为陆悯思。
「丞相大人?怎么会突然来下官这书斋里了。」江扶风毫不掩饰她警惕的目光。
陆悯思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一面打量着江扶风的书房,「我听闻江侍郎请命,不吝把书斋提供给城里百姓,便代陛下前来看看。适逢我来时你书斋无人,我这不速之客就擅自进来找江侍郎了。」
江扶风挑了挑眉,学着他话中的阴阳怪气,「书斋里的先生与学子早就回家了,京中疫病期间亦不得归,自是无人。况且京中人人皆知我扶摇书斋收留疫病之人,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丞相大人亲自前来,倒是下官招待不周,有失远迎了。」
陆悯思笑得意味深长,却是迎合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侧过身对门外作出请的姿势,「既然如此,江侍郎作为扶摇书斋之主,应是会待客的吧?」
而江扶风未拒绝,跟随在了陆悯思身后,由着他在空荡荡的书斋里执伞闲步。
刺骨的风携着微雨迎来,冻得江扶风绷着脸未舒展过。这怎么也不是个适合在外晃悠的天气,偏偏她瞥见陆悯思一副很享受的模样,嘴角始终噙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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