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江扶风跪着接过圣旨,心头惊生骇浪。吏部空缺出的官职,竟是直接破例选拔了她去填补,而她回想起此前系统所提示的「圆满」一词,却是内心欣喜不起来,反是格外沉重。
「江少主,按规定,三日后您便要入宫任职,届时至吏部领印,再去殿前谢恩,还需呈上谢恩表于陛下。」老太监絮叨着同她述说着入宫接任的诸多细节后便离开了。
而这短短三日里,江扶风于府中琢磨着这谢恩表如何撰写才合皇上心意之时,京城里的一众书生却因她身为女子却受皇帝嘉赏得了官职一事闹翻了天。
其中所言最多的,便是诸如「先不论江扶风有无入围科考的实力,女子为官是开天闢地以来都不曾有过之事」的言论,毫无遮拦地直直指向了她。
到了第三日,京中众书生聚集皇宫门前,请命面圣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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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争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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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男尊女卑,以男为贵,何曾有过女官?我们身为京城里的文士,自有群谏天子之责。如今尊卑颠倒,世风浊然,扶摇书斋招女入学本就混淆男女之别,破坏了老祖宗规矩,断不能再如此下去。」
「女子涉政已然不妥,妇人之道,优柔寡断,难成大事。今日破了这个先例,不保来日还会再有第二三。届时朝廷难安,动及江山社稷,还望皇上能够三思——」
「现圣旨已下,若不收回圣命,只恐我等读书人日后入仕难免会受女子影响,为朝廷竭心效力不过是个笑话。」
皇宫前,一众声讨里,江扶风坐在角落里,处变不惊地修画着手里的谢恩表,那笔尖停顿间,反覆斟酌着字句。
她倒是并不在意此间言论,甚至添置着谢恩表的笔墨时,还百无聊赖地在空白页上画起了那些书生争执的小人表情,尤为生动。
而旁的七叶瞧见她笔下的小人儿时,正抿着茶的他险些没喷出来。
随后他清了清嗓,抱着臂向着那些书生横眉冷嘲道:「报效朝廷本就为天下读书人之责,如何会因女子为官受影响?这般牵强附会,怕是有意煽风点火,引导言论吧?」
「古有后宫涉政而乱朝纲,今时不仅不惩前毖后,反是允女子入朝,成何体统?」其中一位书生驳斥道。
七叶站正了身,反问于他,「女子当真有如此大的能力祸乱朝纲?这朝中百官难道皆是无用之人,任凭女子当道?私以为,为官者洁清自身,入朝局而不惑本心,谏君言而不随权欲,安民生而不计私利,这才是正朝纲之风所要。」
那书生听罢面红耳赤,眼中颇有几分不服气,「只是口头作官,谁人不会?」
「此言差矣。」皇宫另侧传来一女子的嗓音,江扶风始才抬起头,循着声探去——正是带着支持女子为官的一派人等,前来辩驳一二的陈词。
只听她徐徐道来,「扶摇书斋兴盛以来,京中文学之气再起,就连街坊处的浣衣女皆会吟诵诗篇。男女之间除却谈婚论嫁,柴米油盐,竟还能端坐一齐共论文章,此等景象在座诸位可有留意?」
陈词不顾一众的异样眼光,接言道:「如今圣上有意让女子为官,不正是民心所向,不知各位何来义愤填膺,一再抵制?」
其间一人怒而斥道:「荒唐!此等之象正是辱了我朝传统,也不怕宗祠里的祖宗们在天上笑话我等后人!」
陈词沉静的面上无半分恼怒,「先祖之功在于福泽后世,难道生而为女就不受先祖庇佑了吗?若无女子孕育,又何来后世之人?」
各执一词间,惹来了无数人围看,又听江扶风近处一书生不屑地侃侃道:「先祖定下男卑,便是规矩。不守其矩之人,恐怕很难受先祖庇佑。终归是近来女子所得恩惠大过了从前,才似汝等这般得寸进尺。」
不曾想,这尾句尖利言辞竟是让拥挤的人群混战了起来,两拨人马互相拉扯间,连着守卫皇宫的禁军一时也拉不开架。
江扶风于吵嚷间默读着手头的谢恩表,约莫已是差不多之时,便搁下墨笔收整着纸。
而拂袖间那桌角的砚台不慎滑落,乍时啪嗒响动里,砚中浓墨溅了正义愤填膺争执着的书生一身。接而江扶风望着连忙拭墨的书生,抿唇笑得无害:「不好意思啊,方得来的墨宝,飞得有些远了。」
旋即她也不顾书生怒目欲发作的模样,起身扫了眼聚集的一众,高声问道:「敢问诸位,先人传道授业之时,可有限制了男女?而男女皆有所学,除了所谓『乱及传统尊卑』之象,又有何弊端?再者,方才有人言妇人优柔而难成大事,此言有何事实支撑?难道古往今来,男子皆是光明磊落从未出过差错?」
其间思忖欲争间,有人认出了江扶风,蓦地出声叫道:「这…这不是江扶风吗?」
顷刻一众矛头直指于她,言论风向剧变,「还未入朝做官,就已经开始急于民间树信了么?是怕我们此等言论传入陛下耳里,影响到江少主仕途吧?」
江扶风拦下身旁欲动的七叶,朗声道:「我并不需要树信,扶摇书斋的风评便等同于我的脸面,任由在座各位哪怕是后世之人言说。」
却仍是有着铺天盖地的驳论而来,「江少主只怕是居功自傲了吧?扶摇书斋乃一众才子累积而负盛名,怎就成了你一人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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