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而似有一冰凉的药膏在她额角徐徐抹开,柳臣不急不缓的嗓音也从她耳畔传来,「夫人想要我有事不相瞒,那夫人也请坦诚于我才是。像疼痛这种事,又何须忍着?」
江扶风听出他话中有话,是指她与江家的关系么?
索性江扶风亦直言相对,「你不是因病不能陪我回门吗?今日怎么又来了?还是出现在扶摇书斋。」
「原本前几日大夫是建议我卧床的,所以我只得委屈夫人。但今日天气尚好,我觉得身体还行,又听府上家丁传报你来了此处,我便过来了,还特意买了糖水赔罪。」
柳臣将手中的药膏放置一旁,望着她若有所思的神色,接言续道:「夫人可是对我有所怨言?」
「你既是来了,还替我解围,我又如何会怨你?但想必你也看到了,我和我家里人关系并不好,今日你来与否,那黎小娘也能找着法子刁难我。至于我父亲,他眼里就只有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和他的仕途利益了。」
江扶风毫不留情地披露着她对江家的看法,却未见柳臣眸中闪过一丝讶然。
「夫人不怨我就行。既是江家凉薄,往后也有我在。」柳臣面容贴近,他自顾自轻吹着她额角的红肿,心头想的是传闻江家嫡女柔善羸弱,而经过上次大婚之事与他今日在扶摇书斋门前所见,并非如此。
江扶风眼见着咫尺间的人,琢磨着该如何好好利用他的身份以振学堂时,却听系统蓦地发了声。
【由于提前完成修缮学堂的资金任务,我将为宿主提供第二个人才信息。】
江扶风当即应着:「是什么人?我要怎么见着此人?」
系统答道:【此人对当朝文学之风颇有见地,但碍于自身身份不能一展文采。其真实身份未知,名为陈词。按……】
「驭——」马鸣之声忽起,与着马夫急促的指令声生生打断了系统的话,也一併使得马车剧烈晃动了几番,摇得江扶风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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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词(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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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仰马翻间,江扶风好一会儿才从渐稳的马车里缓过神来。却是在睁眼瞥见那紧拢的衣襟上,柳臣喉结微动,她始才反应过来适才是柳臣及时将她圈于怀里,让她免受了马车颠簸的撞击。
江扶风有些匆促地起身,望着他本就病态的面孔:「你……没事吧?」
柳臣挑了挑眉,垂眼看着被她压乱的衣衫,「为夫不是琉璃做的,夫人放心。」
「哦那就好,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江扶风随意理了理衣裙便猫腰往外走,却是方走出一步便觉自己宽大的袖口被什么东西往回扯。
江扶风侧目看去,瞧着自己的衣衫被柳臣腰间的玉佩勾住。
「夫人要看热闹,何不带上我?难道夫人想留为夫一人在此?」
柳臣抬眸看向他,那漆黑的眼仁儿敛着光,反覆流转于她面上。
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明明前些时日婚成之后便与她再无交集,今日却是表现得过于热切了些。即便是演戏,那他也入戏太深了。
江扶风一时不明,却也任由着他随自己出了马车。
马车外,霞光潋滟,零散的书篇落了一地,被风拂得唰唰作响。来往人群间颓坐着一体型瘦小的书生,正低头捡着地上的书本。
「少爷,方才便是这人突然冲到街中,马夫急急拉绳才惊了马。所幸少爷和少夫人都无大碍。」家丁指着那瘦小书生,在一旁补充道。
而江扶风见得那散开的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墨色小字尤为清秀,她不禁躬身拾起其中一页,细细打量起来。
「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1]」江扶风轻声念出其中一句,望着前处的瘦小书生笑了笑,「这是你誊写的先人文章吗?」
瘦小书生抬起头来,那面上满是尘土,唯有一双眼格外澈净。他先是警惕地看着江扶风,端详了她片刻后,头一句话却是:「你居然识字。」
他的声音细弱,但江扶风却能听出他的话中未带有半分轻蔑的意思,加之他溢于言表的神色,他只是对她识字一事觉得惊奇罢了。江扶风甚至隐隐觉得,他那闪烁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激动。
江扶风将四处纷飞的书页合整一齐,便发现其上内容皆为同一篇章,她笑道:「我不仅识字,还知晓这篇文章。不过比起这篇文章本身,我却是更为好奇,你誊写它无数遍,而你的字迹早已自成一体无须再练,那你是为的什么?莫不是被先生罚了课业?」
瘦小书生抿了抿唇,沉思了半刻才搭了她的话:「我没有授课先生。」
而江扶风身后此前一言未发的柳臣忽道:「此文虽是写郭橐驼种树,却是暗喻治国养民之道。即便这些年来我朝文学之风开明,并不怎么限制学者大家春秋笔法,但你还年轻,更应扎实根基,多览各家经典篇章,再化为己之见。」
书生闻言埋头陷入了沉思。
这一间隙,江扶风察觉到了眼前书生的不对劲之处。
譬如眼前早过初春时节,天气尚暖,除却似柳臣这般病弱体虚之人,少有人像这书生这般穿得极为严实。此番他的穿着,却是将颈处都遮掩得毫无缝隙,明明他额间密汗连连,并不是畏寒之人。
「臭小子,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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