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后翻阅查找,果不出所料,在最后页找到了有关解释剑气阁设置禁制之法。除此而外,连剑气阁分别三条出路的地图也附于后面。她激动得双手发颤,在绝境之际,终获明光。
按照其中所说的方法,顺利打开出口。便在石室之中,跪下向那破裂石龛拜了两拜,神色从未有过的郑重与尊敬:「三夫人,我此番出去,一来告诉慧姨,我身世非她所想,唉,我想她早已知道,不过,我还是要亲口对她说;二来,若云天赐果然是你后代,我会把你这一生心血交了给他,叫他来拜见娘亲。」
自剑气阁脱身而出,启明星在东方闪耀,凉风拂体,竟有了种全不真实的感觉。
从雁宕山下来,至主干大道,一路碰到为数众多的清云弟子,有一两次她竟不及闪避,但那帮弟子只看看她,步履匆匆的过去了。她好生奇怪,这个时候,天光未晓,理应是整座园子最为静谧之时,却为何象有大事发生?当下掩身于假山之后,等待几拨弟子打附近经过,终于听到了一言半语:「金钟……」「慧夫人……」
她如雷轰顶,这些时只顾着身世不如意,只顾任性、生气,竟然忘记了,身陷囹圄的沈慧薇,所遭遇的困境!
扣响金钟,除死无他。在清云的这四年,她不止一次听说过这种说法!三夫人当年就是这样死的!而现在,慧姨也要去扣响它了!
募然天摇地动,连云岭延绵八百里山间,远远近近,响起似奔雷、似潮生、似炮轰的阵阵钟声。
第三九章 劫灰寸寸乱尘嚣 金钟
「一、二、三、四……四更天了。」
沈慧薇数着远处钟楼里传来隐约的响声。在静室,在偏远的连云岭深处,所有的世间响动,听来都模模糊糊的,仿佛已经隔开了生死两界。
她多么盼望连这点模糊的声音都不必倾听,然而,这一点微弱的愿望并不被允许,她不得不去做一件事,——也许是最后一件事。
轻轻起身,双足除去了多日锁于她割裂脚筋的伤口的锁链,一时反倒不能习惯,轻飘飘站不稳。
在她呈上「金钟鸣冤」的血书请求以后,帮主没有哪怕一个字答覆,更遑论试图挽回。唯一表示,即命人除下镣铐,这个行为,等同于默认了她的请求。
金钟鸣冤,除死无他。自设金钟以来,决无例外。谢帮主不置一辞地首肯了她的请求,那也是因为,巴不得她早早死去,免得多生意外枝节罢?
她淡然想着,眼睛里甚至看不到一丝悲哀。她的同门师妹,究竟怀着何种心思,她一向是并不意外的。
只是,虽然她提出了金钟鸣冤,谢帮主却一定不会料到,她的意愿,在于不死。
以金钟鸣冤来换取哪怕一时半刻的自由,到了今天,怎么也该是把最后真相和盘托出,把清白还给自己的时候了罢?
清云弟子九成不知金钟藏于何处,因为这个东西虽负有替位卑者鸣冤的声名,但在进行过尝试的几位弟子无一例外死去以后,再也没人敢于用生命的代价去换取一声「冤枉」。鑑于它的特殊建材,发出的音波对人伤害力之大,也只能将它藏在最隐秘的地方,生怕万一它被扣动起来,会令无辜者受到伤害。
沈慧薇自然很清楚它的所在。因为这只金钟,正是由她从叆叇帮发迹的故乡带来,深藏于山腹,她为那个山洞取名为「定风波」,希望它永远永远,不需要发出不平之鸣。
她一步步走,双足钻心,回首见草木灌丛血迹斑斑,心下恍若一梦。
瑾郎自尽,她不在园内,只事后听说她回来的时候,已仅存一息,流血不止。想像不出,以她内力全失的孱弱体质,如何能挣扎着走过坎坷崎岖的漫漫山道?
她在山石上坐下小歇,从袖中取出几样东西来,绸带、丝棉、一块足以护住心脏的铜箔,对着它们苦笑。
她所学功法,能于短期封闭全身的窍穴,隔绝与外界一切联繫,故而,确有几分把握度过金钟敲响之后的死关,然而,仍不敢想像金钟被扣响以后,她所能抵受的痛楚。音波奏响之余,将会刺穿七窍,刺激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以及筋脉,甚至会令体内血液沸腾,就算她全力封闭,仍要以个人的力量,与自然之物的自然之力去竞争。因此她带上这些旁人看来毫无用处的小东西,对她,则有可能是令天平倾斜的最终力助。
「瑾郎,瑾郎,此事一了,便可以来陪你了啊。」她淡淡地想着,此行说是求生,然而心底里,未尝放下过求死之念。
她是这样如痴如绝地想着她,以至于看到白衣女子狂奔而至,满面泪痕依稀,她竟有了一剎那间的恍惚。是瑾郎,她来接她了啊?
白衣女子痛哭着扑在她膝下,死死抱定她:「慧姨,不可以,你不可以上去!慧姨,我求求你……」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茫然若失:「云儿……」
「慧姨,我不能让你扣钟。我亲眼看见妈妈曾向这山里走去,我也曾亲耳听见那钟声刺骨响起,夺去她性命。我当日不曾拦阻,今日再不能让慧姨做同样的事!」
沈慧薇柔声道:「不要这样。我去扣钟,可未必会死呀。」
「可能吗?」文锦云哭道,「决不可能。慧姨,你在自欺欺人,你知道金钟扣响,绝无例外。」
沈慧薇淡淡的笑,说:「到今天,连我的云儿,都信不过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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