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杨独翎笑了起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却顾左右而言他:「可惜亦媚不及赶来,你姊妹俩多年不见,唉,她要是听说你在这里,定然心急如焚,插翅也要赶了过来。」
沈慧薇皱眉道:「别让亦媚过来!」她略略沉吟,感慨低语,「就是你,杨大哥,也不该淌这趟混水啊。」
杨独翎笑笑,反问:「我不该来淌这趟『混水』?」
他语气里嘲讽意味颇浓,沈慧薇只得沉默。
杨独翎又道:「我巧巧的在这里有所宅子,叆叇不至于挨家挨户搜吧?你放心便是,我决不会使你为难。」
沈慧薇失笑:「巧巧的?」
车帘倏地掀起,杨独翎探头进来,微笑:「还好还好,你这爱笑的脾气改不了,那就一切都好。」
沈慧薇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淡淡红晕:「你——半夜三更,马车夫探头进来,是嫌叆叇的搜捕能力太迟缓么?」
第二五章 怪我撋就那冤家 逃脱
林木插天,浓荫蔽日,越向里面走去,越是荒凉幽暗,连头顶的光线也无法照入。
出了那个漫无生机的地方,吕月颖本想从后山出谷,哪知发现所有的通路都被清云弟子密密把守了起来,无可奈何之下,走上了另外一条路,连云岭主脉,通入莽莽苍苍的那一片原始森林。
钻入密林中的吕月颖就像一头惯于生活在阴影里的野兽,灵活、机警而危险。她走的路艰险僻静,按说清云弟子已很难深入,吕月颖并未就此放松警惕。她常常会停下来,甚至返回一小段路程,在那里做下些什么看不见然而十分凶险的小圈套,有时华妍雪看来,那些圈套是很浅显的假象,她忍不住出言讥嘲,吕月颖冷笑:「你知道甚么!我既出来了,只有一个人会不死不休追来,我和她交道打得多了,哼,最擅长的就是骗她!」
不论小圈套是否起到作用,总之华妍雪没能等到追来的清云救兵。吕月颖急于赶出这片山脉深岭,日夜不分逼迫许华两人赶路。华妍雪还好,本就时不时发病的许雁志却是大吃苦头,稍不如意,吕月颖恶毒的咒骂与拳打脚踢便上了身,不出几日,伤痕累累。奇怪的是,每逢雁志难以支持,吕月颖反倒停下来,不惜耗真力使其好转。
「呵,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可不要你轻轻松松的死了。等着吧,嘿嘿,我要你生也不能,死也不能。哈哈!」
两个少年开始领悟,吕月颖对雁志有着莫名的刻骨毒恨,仿佛是生生死死不息的怨念时刻相随,因此她无论如何失去理智,也只会下手摺磨他,在心愿未足以前,决不会杀他。
有危险的反而是华妍雪,虽然那枚玉珞的出现,使吕月颖当时想起了什么而临时收手,但在她怨念大作之际,分明知道这个小姑娘活着就是会泄露秘密的祸害,眼中的凶光,常常泄露出心底杀机。
许雁志觑着空子,抓住妍雪,在她手心写道:「逃走。」
华妍雪尚不及作何反映,吕月颖已如猛虎般扑了过来,一把拎起雁志,咬牙切齿问道:「你在动什么鬼点子?哼哼,你又在想着害人啦。」
许雁志毫无抗拒之力,他这几日任凭吕月颖折磨打骂,始终咬牙忍受,这时鼓起勇气,问道:「吕夫人,你为何这般恨我?」
吕月颖一怔,随手把他扔下地,忽然反问了一句:「你说,我为何这般恨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然而,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使得那个疯子样的女人出了神。
许雁志摔得昏天黑地,悽然道:「虽然收留我在这里,清云也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看待。大家都恨着我,以吕夫人为最,但我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
吕月颖嘿嘿冷笑:「问得好——很多很多年前,我也曾经这样问另一个人。」
「谁?」聪敏如他,在这一转眼间,已知晓无意间扣响了一重深埋记忆的门扉。只要把握住这一个机会,是该可以让后面的小妍师姐伺机逃走了吧?他微侧目向华妍雪瞟了一眼。
吕月颖指指自己稀疏的头发,灰色的眼睛,道:「你看我这样子是否可怕?」
许雁志回答不出。
吕月颖轻轻说道:「很多很多年以前,我……我不是这样的。虽然比不起慧姐她们,至少也是……能使清云骄傲的人吧。」
很多很多年以前……在她悠远而苦澜深恨的记忆里,确实记不起有多少年了啊,那时候的她,作为冰心院七代中最为出名的女弟子,春风跃马,展眸间风流云起。
然而一夜间冰心院被当时期颐的统制大人黄龚亭借官府名义收编,她成了其手下一枚棋子,加入清云,使命是帮助黄龚亭控制那个女子为天下的帮派。
她的性格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生了裂变吧?曾经娇憨灵动、朱衣雪肤的小姑娘,渐渐的急燥激进,杀人无算,短短两三年,成为比在冰心院瞩目百倍的清云十二姝之一。在黄龚亭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从潜伏于清云的内线,变成了合力一致同对外敌。
但即使这样公然的反叛,仍不足令清云信任自己。
她长长吸了口气,仿佛极力遏制着某处伤痛:「但现在,清云最为羞耻拿出来见人的,就是我了。託言疯癫,正中下怀。我这副丑怪模样,岂不大大扫了一向冰清玉洁清云园的面子?」
神色转为悽厉,尖声叫道:「陷我于此万劫不复之境的那个人,就是你——你这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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