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是不是饿了啊?」巫婆嘴里含着什么东西,模模糊糊地问。
华妍雪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巫婆笑道:「按老规矩,清云弟子关押面壁,每天只有一顿饭吃。看来这规矩几十年不改。」
她仿佛只是随口提起「几十年」的老规矩,如同清云前辈向后生晚辈介绍一样,华妍雪却觉得她语音之中,颇有些炫耀之意,分明藉故告诉她,自己原也有一个值得称道的荣耀身份。
「难得你我在此遇见,也算有缘,我可以破例给你吃点东西。」
华妍雪想起巫婆那可怕的模样,她的吃食也未必干净到哪里:「多谢你啦,我是清云没出师的小弟子,哪敢破坏规矩呢,我不吃。」
巫婆呵呵一笑,似乎没听出弦外有音:「慧姐教出的学生,果然也循规蹈矩一成不变。」
她吃饱喝足,这一刻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一连串的问题:「小丫头,你几岁了?怎么她会收你为徒?拜师有几年啦?她一共收了几个?」
华妍雪苦笑,拣了自认为其中比较重要的问题回答:「我没拜 慧姨为师,她不让。」
「哦?」巫婆大感兴趣,「因为她待罪而居,没资格再收弟子?」
「不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华妍雪黯然道,「阿蓝就正式行过拜师礼。只不过从名份上来说,我依然算是慧姨弟子。」
「阿蓝?」巫婆语音募然尖锐,急急问道,「就是冰衍院里那个小子?」
「裴旭蓝。」华妍雪才欲否认,心中陡生警觉:这疯婆子显然对自己和裴旭蓝一无所知,却知晓冰衍院里藏了个少年,此事决不正常!微微干咳了两声,含糊默认下来。
巫婆兀自追问:「姓裴?」
华妍雪笑道:「婆婆,你这么关心阿蓝,一定与他父母是旧识了。」
那巫婆忽又沉默,过了一会,低声道:「是……旧识,我和他父亲是旧识。」这句话一字字说出,口气低沉,似是含着无限阴狠怨毒,华妍雪无端端打了个激灵。
巫婆继续拐弯抹角追问有关「阿蓝」的各种情形,——当然,华妍雪心里有数,她搞错了对象,她问的是关在冰衍院的那个病弱少年。
华妍雪开始胡说八道,把裴旭蓝的相貌扣给许雁志,修改他的年龄,把他的性格形容的,一如那个不发一言的胡淑瑶。巫婆问他怎样进的清云,华妍雪道:「他住在养生堂,何夫人看中了他,把他带进来了。」
「何夫人?」华妍雪天南海北一顿胡扯,几乎把清云十二姝还活着的全扯了一遍和那个「阿蓝」有关,巫婆早已昏头昏脑,听得又平添个名字出来,随口问道,「哪一个何夫人,何梦云?」
华妍雪笑嘻嘻道:「是呀。何夫人喜欢他性情柔和乖巧,还收了他为义子。」
「何梦云收他为义子?!」
华妍雪掩住口,失言了,扯皮扯得太离谱,把何梦云从养生堂收了一名义子何玮平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可离冰衍院十万八千里的不相干,急忙补救:「不是,我是说,她想收呢,差点收,没收成……义子。」
「嗯。」巫婆问,「何梦云既喜爱他,怎么又进了冰衍院?」
「那个么,是何……他身子太弱,先天带了病出来,唯慧姨可与之医治,何夫人就把他送进冰衍了。」
巫婆喃喃:「唔,先天体弱,送进冰衍。她们待他还真是无微不至呢。」毫无预兆大喝,「臭丫头,信口雌黄,你活得不耐烦了!」
这一声大喝震得山洞隆隆回响,破空之声划破黑暗,那巫婆再度挥出长带。华妍雪早有预备,在地下打了个滚,堪堪躲过,脸颊之上一阵生疼。
巫婆冷笑:「鬼丫头,你逃不了的!」劲风大作,长带犹如毒蛇吐信,在洞中挥扬披洒,转折如生。无论华妍雪逃到哪里,带梢片刻不辍的尾随至哪里,黑暗之中,就象生了眼睛一般。
华妍雪叫道:「餵——」不料一脚踢在石上,脚趾剧痛,提着的真气立时泄了,后腰一麻,那长带已然卷上了身体。
一阵巨响在岩洞上方轰然炸开,地动山摇。
※ ※ ※ ※ ※ ※ ※ ※
响雷在头顶滚过,随之而来的瓢泼大雨霎时辗碎漫山树梢的枝叶。
胡淑瑶以手蒙耳,紧紧闭住眼睛,狂风摇撼着她所栖身的大树,似随时要将她推下树去。
「师姐!」裴旭蓝抱着她跃下地来,大声叫着,「雨太猛,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
两人躲在树底,那看来遮天蔽云的枝叶压根儿挡不住泼天大雨,衣裳、头发、身体,无不湿透。一阵响雷落下,整座山头都仿佛震动起来。胡淑瑶失声惊叫,就势躲入裴旭蓝怀中,眼泪却于瞬间涌出。
裴旭蓝搂住她发抖的身子,不住安慰:「别怕,别怕。」他口内说得大方,心中却也砰砰直跳,只觉得每一个惊雷炸起,就落在咫尺以内,每一道雪光般的闪电,都紧贴头顶刺破莽苍。
胡淑瑶颤声道:「裴……旭蓝,快走,这里好危险。」
裴旭蓝应道:「好!」向林中走了两步,只见林木森森,在风雨如晦中摇摆不定,胡淑瑶又抓住了他:「别进去!」
裴旭蓝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看她,闪电划过,映出胡淑瑶脸色雪白,惊悸满目,她那娇怯怯的身子贴紧自己,仿佛已将生死与之紧密相连,裴旭蓝忽然之间豪情大起,大自然凶险莫测的变化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微笑安慰:「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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