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文焕踌躇再三,沉声道:「其实我也不大懂,但这个名字是咱们清云的忌讳,你以后不要再提。」
「为什么?」妍雪紧追不放,「我不向别人提也就是了。彭大哥,你告诉我嘛!」
彭文焕受不了她的纠缠,皱眉说:「唉,我也说不上来啊,她去世时,我还小呢!有次听到我母亲和爹爹谈起,说她死得不清白,可是母亲提及这事,哭得很伤心,说是大家把她逼成那样的。爹爹本在劝她,发现我就在附近,就不讲了。母亲是惯于嘻嘻哈哈,天掉下来都不觉其忧的人,这件事给我印象很深。」
他陷于沉思,妍雪也难得的并不追问,过了好久他又道:「我长大了,才又听说了一点。这位瑾姨,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本是要处死的,但她宁死不肯认罪,慧姨又不惜自免帮主来保她,后来逐出了清云,又落到敌人手里,吃尽苦头,救回来以后,叩响金钟而死。」
「金钟,那是什么东西?」
彭文焕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突然流出数分惧色,夹杂着厌恶:「那是从叆叇立帮起便已有之。创派的祖师为人严苛,等级森严,他认为上下有别,若是位尊者判你犯下了过错,你就算不承认,也不能自行翻案。唯一表示清白的途径,便是叩响金钟。那口钟藏于密处,系用特殊材质建成,凡敢于叩动它的人,无不被其穿透一切的音波刺穿七窍、及全身一百零八处大穴,叩钟人受此重伤,必全身渗血经脉俱断而亡,死状惨不可言。拼一死只说出『冤枉』两字,却无法进一步陈述下文,由于位尊者之前既认定了其人有罪,这案子多半也就不了了之,并不认真给叩钟人平冤的。所以这只金钟,除了最早有二三人抱着侥幸心理一试,直到瑾姨去叩响它,整整沉默半个甲子之久了。」
「她……叩响金钟,那岂不是死得很惨?」
「……」彭文焕默默摇头,有不忍之色,「可是她人既死了,也没法解释她之前的案子,究竟有何冤枉?她逐出清云,照理不能归葬,谢帮主怜她死得可怜,把她残骨葬于后山禁地,那里是落罪弟子所葬之乱坟岗。唉,虽然又承认了她清云弟子的身份,可仍然视她有罪。」
妍雪只觉心头扑通扑通猛跳,又怕又惊,不确定脸上可曾变了颜色,意念中力持平静,问道:「既然认为她有罪,为什么对文大姐姐,那罪人的女儿这样好法?」
彭文焕苦笑:「这是所谓公私分明。瑾姨有罪当究,但是清云十二姝师出同门,历来如手足相亲,把文大姐姐看作亲人遗孤,这样一想,当然好得不得了。」
他言之无意,华妍雪听来字字惊魂。
不由自主,又提起她念兹在兹的那人:「那么慧姨,又是犯下什么过错啊?就因为自免帮主?——就算她自免了帮主,可也曾经是帮主,前一天那个什么白老夫人来,当众给予慧姨难堪,太过份了罢?」
她口中所说的白老夫人,乃叆叇第三代帮主白若素,卸任后极少露面,却于年前毫没徵兆地来到清云园。盛传她是为了给自己孙子宗质潜和文锦云婚事来的,说也奇怪,这白老夫人对着任何人都乐呵呵不摆尊者架子,唯独对着沈慧薇,严厉苛刻,百般刁难,当众令她久跪不起。此事遍传清云,妍雪自是耿耿于怀。
轮到彭文焕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小丫头,你还真是无时不刻在用脑子想问题呀。只是你这样小,我对你口没遮拦,未必是好事。」
妍雪嘟囔道:「我好奇,好奇还不行吗?」
彭文焕深深凝视,意味深长之笑容浮现于嘴角,缓缓道:「白老夫人对她并无偏见,慧姨昔年的帮主之位,甚至还是她一意让贤。但后来……纠葛较多。自免帮主是其中一个原因。在谁都认为瑾姨有罪的情况下,惟慧姨不予承认,自是众怒难犯。但她当真落罪,却在瑾姨亡故以后,具体情况我不很了解,听说,她杀害了一位长老,并有意加害证人……」
说到这里,看到妍雪变脸变色,气更神丧的激烈反映,吓得不敢继续:「怎么啦?」
妍雪于瞬间平定如初,但一张小脸,两颊仍是红通通的,气息也稍显浑重,笑道:「是惊讶。大哥,我不想听了。」
彭文焕如释重负,忙道:「反正是过去的事啦!现在慧姨好好的,正是谢天谢地。」
妍雪扑哧笑道:「谢天谢地?还是谢帮主吧!」
第十五章 清商敲碎销千缕 危机
正取笑间,有人慌慌张张跑来,大呼:「不得了!不得了!文焕少爷你快到前头去看看,梅苑出事啦!」
梅苑是云姝子女栖居之处,在外园。彭文焕听她语无伦次,斥道:「倒底何事?想清楚了再说!」
那侍女大惭,定了定神道:「文姑娘出事了,帮主把她的、她的……逼走了,这会子只是哭闹,怕要寻死觅活呢!刘夫人吩咐我来找各位少爷小姐,见机行事哄她分心。」
彭文焕着实一惊,匆匆欲往,华妍雪说什么也要同去,只得携她同行。一面把他所知的事由和妍雪谈及,刘玉虹一心求文锦云为宗家媳,前一天甚至已经气走了与自己儿子相恋、许绫颜的独生女儿刘银蔷。但文锦云自己也对婚姻有了安排,此次与一名男子辛咏刚同归,人皆以为不配,再没想到做出强行逐客之事。
直到梅苑附近,发觉情形与往常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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