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该想到,一时稍缓,第一个追出来并打发强敌的,自然是你。」
沈慧薇脸色苍白,低声答道:「对不起,原是我一时情急。」
「那也理所当然。我并不因此怪你。」谢红菁沉默片刻,若不经意地提起,「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没有说。」
「果真?」
沈慧薇艰难地回答:「不敢有违帮主严命。」
「她要是问你?」
「先前小妍素不相识,我亦出手。」
「也好,就这样说罢。」谢红菁嘆了口气,深深蹙眉,「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他竟会亲自来劫持芷蕾。他原视你为眼中钉,只是我们和朝廷达成共识,方选择忽略。如今你一出现,倘若因此勾起旧恨,可就糟了。」
沈慧薇不自禁泛起悽然微笑,轻声说道:「你放心,他不会杀我,自亦不会借我名目。他要看着我,这一生一世,一日十二时,无时不刻地痛苦着。」
这话说得重了,谢红菁仿佛觉得她所说的那个「他」,也似在指自己,当即缓和了态度,和颜而笑:「慧姐,你切莫这样说,清云虽不惹事,亦不怕事,天大的祸患,我也会设法去消解化弥。」
「多谢帮主。」
两人复又沉默,谢红菁催道:「回去罢?」沈慧薇却唤住她,抬起双目:「帮主……」
谢红菁声音即刻严厉:「什么?」
沈慧薇咬唇,鼓勇问道:「帮主,你再三要锦云回来,莫非就因为这个缘故?」
雍容女子高高在上的眼神突然有种慌乱,竟是闪闪烁烁地躲避。但沈慧薇这一刻出奇坚执,不辍望向她,期盼着。
「也对。」
那个措词含混但意义明确的回答令沈慧薇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仿佛某种希翼,因着一帮之主的回答而灰飞烟灭。
两个人无语相对站着,沈慧薇不是不想谴责对方,只是毫无勇气。
雨停,云散。
天边微微透出曙色,为天空染上一层黛青,宛若洒了满天珠光,纯净透明。两人不约而同转首相望,避免了彼此间相对无语的生硬。
「雨过天青。」谢红菁淡淡道。
※ ※ ※ ※ ※ ※ ※ ※
施芷蕾有惊无险回转清云,生了一场大病。妍雪和杨裴两人终日陪伴于她,不过芷蕾对此次被擒事件坚不回对,只说自己在昏迷中,一无所知。
谢红菁等原本担心这女孩子口风不稳,其间有若干不妥处,一传十 ,十传百,大大不便。尤其那人形容特异,极易描述而被人认出。谁知她的缄默,连得一干大人都为之惊讶。——作为女人,作为孩子,要守住一个秘密是多么艰难,而两者合一,更是难能。芷蕾居然做得到。
在施芷蕾,她是不愿过多回想那件事。她平生惯受矜贵,过的是众星拱月之生涯,雨夜经历太过可怕,她首次遭人掌掴、笞楚、轻视,弃如敝履,这在她是无法忍受的绝大侮辱。
又如何能亲加渲染,自取其辱?
就连沈慧薇,她亦不肯再记起,那夜情绪激动下所说的话,只如梦中呓语,那样表示亲热的话出口,沈慧薇几乎没有回应,已让她难堪,更何况接踵而至许绫颜的反映,令她隐隐害怕,似乎只要一接近沈慧薇,她就不得不远离师傅。非取捨其一不可,她只能选择忘记前者。
至于那丑面人,云姝对此讳莫如深,她更不追问。只是夜夜梦回,自己明白,是不能忘记刻入骨髓的那一场侮辱。
杨初云早已学完了针法,直待芷蕾病癒后,方起程回家。
第十一章 寻春何事却悲凉 风波
「第七十三片。」
华妍雪脱口而出,随即以手掩口,眼光在吴荟身上熘熘一转。
藤阴学苑学首吴荟停止长篇大套,愕然:「什么七十三片?」
眼见瞒不住了,华妍雪笑咪咪指了指窗外的梧桐树,道:「都几个月了,它的叶子还没掉光哪!哎哟,七四,七五,……好一阵风!」
裴旭蓝转头对着墙壁,拼命忍笑。
吴荟渐渐回过神,眉心攒成一个川字:「不听我教训,你在数梧桐落叶?」
华妍雪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日芷蕾被掳,救回后一场大病,杨初云寸步不离守着她,恰巧沈慧薇也感染伤风,按说以她的内力修为,这种小病邪如何侵体?但据此也就放了裴华小假,华妍雪一旦得此自由,当然也是天天陪着芷蕾,晚上都索性不回藤阴学苑。杨初云一走,吴荟便将裴华叫了进来,训斥不该荒废早课,不遵学苑规矩,可说来说去,话里话外落在妍雪一个人身上。
这小学生如此顽劣不听教训,吴荟的脸,因生气而拉长:「你、你这个……你可真是个顽劣的孩子!」
裴旭蓝及时笑道:「吴老师说的是,我们已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无故荒废课业。此事都怪旭蓝,与初云大哥一见如故,为图热闹,才把师姐也拖出去的。」
吴荟不愿另起冲突,面色转和,勉强说道:「这事说大倒也不大,以后但凡遇上这类事情,记得定要请假,呈述理由。剑灵虽说不同寻常弟子,帮规法纪,亦不得无故违反。你们年纪尚小,便自恃生骄……」
又来了!类似的话她一早上讲了至少七八遍了,华妍雪强捺怒气,眼光不免又滑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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