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云莞尔,华妍雪笑道:「没出息。你先去问问昔年嚣尘清客的大徒弟是不是经常脚底抹油,再挑三十六计不迟。再说,别人也罢了,芷蕾将来必有麻烦,你难道也不和人家做对头?」沈慧薇有号「嚣尘清客」,这也是近来方才得知。华妍雪很喜欢这个号,慧姨可不是身处红尘心在世外么,比沈帮主或者江湖首盟贴切多了。
芷蕾进园的经过,裴旭蓝早从她口里得知,弯起食指击额道:「哎哟,我倒忘了,这架非打不可。」
杨初云微笑道:「叆叇天下第一帮,何事不能迎刃而解,蕾妹即有对头,只怕不必等上数年,早便可解决了。」
华妍雪心里一奇,瞧瞧他,再瞧瞧施芷蕾。——这温吞吞的小君子几时和芷蕾这样称兄道妹的亲热了?而且看施芷蕾的神色,也没有任何不妥。杨初云敏感,被她看得不自在,遂执了旭蓝道:
「裴世兄,我俩一见如故,不如效仿父辈,结拜为兄弟如何?」
裴旭蓝自无异议。
论起年龄,自然杨初云大。华妍雪设法为他们寻了个香炉烛台来,对天结拜为异姓兄弟。
裴旭蓝没有想得更多,只是杨初云在站起来后,瞥向两个女孩的眼神里,暗蕴深长笑意。
——施惟有一个朋友,形影不离,情如姊妹,而现在,他和旭蓝结为兄弟,他们四个人,两对,便当真融为一体,彼此不分了,即使自己不在清云园,相信义弟裴旭蓝必也在伊人面前常常提及。
这样曲折的念想,精灵古怪如华妍雪,也决计猜不到边,毕竟才只十岁的孩子,对于大男孩微妙心思,摸之不透。
他们结拜之处选了个山上清净之地,忽有一阵怪异之风呼呼捲来,先只在头顶,继之盘旋而下,吹得人面不开。
这自上而下的飓风怪异之极,华妍雪以手遮挡面目,犹自不肯少说一句:「呀!这是什么鬼风,吹得人阴森森的。」
耳边若闻咯咯轻笑,有一道细细的声音:「鬼风去也。」
华妍雪大骇,立知是敌人,强自睁眼向芷蕾那边望去,依稀只见最后一幕——芷蕾凭空拔地而起,卷在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里,倏忽而逝。
「糟了,芷蕾!芷蕾被劫走了!」
片刻后,清云警钟绵延不绝,起起落落,响彻八百里连云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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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碧窗瑶瑟知风波 风雨
夏夜急雨说来就来,施芷蕾张开眼睛之时,刚巧听得一记焦雷自她身畔轰然炸响。饶是小女孩向来镇定,也不禁骇得几乎跳起来。
身子一动,发觉有人卧于其侧,借着电闪之白光看得清楚,是她的师傅。素衣女子衣衫湿透,双目紧闭,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下。
「师傅,师傅!」
施芷蕾低低推唤两声,不闻师傅回答,不复再叫。对于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还有点印象,想来又象上次被阴阳老人抓住那样,但不知这一次又是谁?居然胆敢深入清云抓人?而自己现在何方?
她想着,缓缓转过头来,又是一惊。一张脸几乎紧挨着她面庞,她却毫无所知,连呼吸亦未察。
那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满脸纵横遍布的疤痕与硬痂,雨水似一条条软体蚯蚓爬在那些疤痕里,状若恶鬼。那一瞬间哗哗的雨声加大数十倍,施芷蕾止不住低低脱口惊呼:「你、你是谁?!」
奇丑之人咧开嘴,呵呵而笑,然而隔着泼天而下的雨帘,依然能清晰看见笑容里有着无限凶狠与险恶,目中光芒阴枭邪异:「臭丫头,凭你也配这么问我?找死——」
这个人的声音温软好听,语气中却蕴藏无穷无尽恶意。「找死」两个字方出口,施芷蕾募见一道阴影溅起数蓬碎雨飞快而至,面颊上先感受到阴风激至。那道阴影来势实在太快,她顾不得多想,甚至未曾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本能一低头。
她从许绫颜学艺以来,别的也不算什么,唯小巧功夫极有所成,满拟躲得过去。岂知丑人嘴角噙着冷笑,根本无视芷蕾的躲避,速度和方位不变,那一击,结结实实打在芷蕾脸上,那是一记耳光!
紧接着,第二下又扇了过来。
施芷蕾出身矜贵之极,虽流落民间,这般侮辱别说受,连想也未曾想到过,半边清丽如雪的面颊顿时红肿,仅仅一瞬,她失去了脸上全部血色。眼见又一掌将至,那种刁钻的角度及力量决计不是她能躲开的,她索性不避,昂首冷面,眼中冰冷倔犟。
手掌在半空中凝定。那个丑人似乎有些意外,轻笑:「你居然不怕我?」
施芷蕾当日在阴阳老人之前敢于侃侃而谈,那是因为阴阳老人自恃身份,不太会以大欺小,况且他似乎是云姝旧识。眼前这个人,她看不穿,却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出来的那无法遏制的怨毒。在这种情况下,多说一个字都是自取其辱,因而双唇紧闭,含着冰冷怒意的眼睛,不肯有分毫退缩地与之对视。
雨下得更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施芷蕾秀美绝俗的脸庞,在雨雾里看来朦朦胧胧,气质如冰。
「不象她、你倒真不象她……」仿佛被这小姑娘出奇的勇气,弄得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丑人有些恍惚的喃喃自言。天上焦雷一连串滚了过去,那丑人似是一时陷入沉思。
她?——芷蕾皱皱眉。象和不象,什么意思呢?通常,这种话只会发生于关系最密切之间的人身上。难道这人的意思,是说她性格不象与她有极近极亲关系的某人?师傅?——抑或,她顿时想到: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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