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物?」
「快让让,别挡住老夫视线……」
「是真是赝?」
「……」
议论声纷纷又起。
赵珏之凝眉上前,一边摊开捲轴,一边轻道:「诸位请便。」
「这、这是?」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又齐刷刷看向吴启封。
「《竹石图》?」吴启封双瞳骤缩,一把扯过画轴,厉声道,「不可能,你哪来的《竹石图》?定是赝品!」
「难道……」「莫非……」「哎……」
各色意味的视线投落在他两人身上,赵珏之置若罔闻。
直至「赝品」两字落入耳中,他眸光骤凛,沉声道:「吴侍郎不曾细看珏之手中画,何以确信何为真?何为赝?」
吴启封一怔。
赵珏之是世家子弟中出了名的软柿子,「赝品」二字怎会让他怫然作色?
没来得及犹疑,眼角余光里瞥见慕云,他陡然直起身,气势汹汹道:「相府私藏过百,样样皆是世所罕见之精品。再者,家父与贺公有半分同门之谊,怎会不识贺公文笔?」他横眉睨看赵珏之,「倒是世子爷,不知这画是从东市哪位匠人手中得来?」
「你!」「不知侍郎大人,」没等赵珏之出声,宋离忽而开口,「又是从何处觅得《竹石图》?在座进过相府藏宝阁之人不少,似乎不曾听谁提起《竹石图》在相府。」
吴启封凛然看向那来路不明之人,颈侧因愠怒染上了绯红色。
《竹石图》匿迹世间十年,无人知晓贺公将其藏于何处。几日前逍遥门人得到消息,说是游走于正邪之间的云霭楼楼主云时雨不知从何处觅得诸多珍宝,似此前京中高门为江洋大盗所窃那些。
贺公《竹石图》扬名一时,时人趋之若鹜,如是珍宝本该入相府藏宝阁。加之逍遥门人来报时,吴启封正与慕云姑娘听风对弈。
慕云姑娘素来清冷,那日却有些反常,不仅应下孟夏节之约,还提起幼时仰慕贺公绝艷惊才,若能得见贺公丹青,齐物庄才算名副其实。
齐物庄是否名副其实不在吴启封考量,能博佳人一笑才是他心心念念。
家中门客皆言那《竹石图》乃真迹无疑,怎会有误?
可珏世子手中丹青,他将两者呈列至一处,左右来回地看。
世间怎会有两幅一模一样的《竹石图》?
吴启封心头纷乱在瞟见宋离冷眼时陡然散去。
先与二皇子同进同出,又与珏世子举止亲密,加之容颜清绝,如是人物,怎会无人知晓她身份?
眼下并非深虑时,他既不识来人,旁人定然也不识。她再如何能言善辩,也不过是区区民女而已,何以唬住他堂堂相府公子?
赵珏之「声名在外」,加之堂中从吴者不少,若他一口咬定珏世子手上《竹石图》为赝品,他又能奈自己何?
思及此,吴启封眉目舒展。他转身朝向众人,从从容容道:「姑娘或许不知,在座无人不晓,家父祖上乃青州人士,贺公亦曾外傅青州。《竹石图》乃贺公所赠,一直珍藏于吴家祖宅,不曾面世。」
「原来如此……」「相爷高义……」「……」
宋离沉敛如潭的眸子里轻掠过一抹浅痕,怒意已呼之欲出。
「吴侍郎,」没等她掩下眸中怒意,赵珏之提步上前,阻隔她视线的同时,冷冷道,「府中藏品或有疏漏,唯此幅《竹石图》乃真迹无疑。若侍郎有疑,可让在座同好一同评判,赵某自当奉陪。」
吴启封眸光骤沉。
珏世子素来豁达,既不争名夺利,也不苛求真假,今日这齣又是为何?
他徐徐转过身,视线越过赵珏之,落向他身后之人。
那来路不明的女子莫非会妖术不成,怎的一个两个都为她变了心性?
「侍郎大人,」他还没釐清一二,被晾在一旁许久的慕云姑娘忽又裊裊亭亭上前,「珏世子之意,侍郎大人手中贺公《竹石图》为仿品?」
眼角余光里掠过娉婷杨柳腰,吴启封眉心一跳,眸光骤沉。
为博美人一笑拿仿品来充数,日后传出去,相府还有何颜面?
「珏世子,」他挑眉抬须,提步上前道,「世子爷既笃信手上《竹石图》为真,还请赐教,启封这幅假在何处?」
「同请侍郎赐教,」赵珏之神色愈黯,沉声道,「赵某这幅又伪在何处?」
「你?!」吴启封骤然瞠目,右手下意识抬起。
「侍郎大人使不得!」
不知是谁惊喝出声,堂下众人心头巨震,不及看清变故,慕云姑娘已如云鹤翩跹,飞扑向吴启封。
第六十五章
草木莽莽,风云变色。
无人看清慕云姑娘步法,只知回过神时,她已掠至吴启封身后。
不知谁人横出一脚,却见慕云姑娘一个趔趄扑至吴启封后背,吴启封顺势前扑——
「哐啷啷——」
黄梨木几瞬时四仰八叉,茶壶杯盏碎了满地。
吴启封顾不得满身狼狈,搀着慕云骂骂咧咧站起身。
「珏世子!」
他将将站稳,又听人群里传来一 声惊喝。
他心口一沉,下意识垂眸望去,却见赵珏之不知何时摔倒在地,受了伤的左腿恰巧撞在斜出的黄梨木几上。
莫非方才情急,一不小心推倒了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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