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别急,他只是晕了过去。」明桉把人提起,朝宋秋道,「大娘,是宋姑娘让我来接你,且随我来。」
宋秋正上下打量明桉,闻言长舒一口气:「宋姑娘?」
「婆婆,」宋离两人恰好绕过砖墙而来,「可有受伤?」
「姑娘,」看清来人,宋秋蓦地弯下眼,一边摆手,一边递上手里的食盒,「姑娘可用过膳了?」
「这是,莲花酥?」宋离眸光一亮,又很快凝起眉头,不安道,「婆婆今日来,就是为给我们送莲花酥?」
宋秋轻轻颔首:「家中余米不多,暂且只够做这些。姑娘先尝尝,若是喜欢,婆婆明儿个再做。」
宋离接过食盒,低敛下眉眼默不作声。
等心绪平复,她翘起嘴角,挽住宋秋,亲亲热热道:「先送婆婆回家……」
两人身后,提着宋修的明桉:「爷,这位是?」
萧西摇摇头:「跟上便是。」
*
「婆婆,方才和宋修争执时,好像听你提起一吴姓之人?」
清可见底的桃溪畔,青芦摇荡,春燕啼舞。宋离两人沐浴春光施施而行。
宋秋一顿,神色不解道:「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一人之下的吴相,吴子昱,是青州人士,姑娘不知?」
宋离轻抿朱唇,颔首道:「似有耳闻,婆婆所说之人是当今吴相?」
宋秋轻摇摇头:「姑娘有所不知,这吴子昱年轻时也曾是宋家门客,因他容颜清俊,才华斐然,亦有过几分薄名。」她眸光暗敛,声色哀缓如鸿雁低鸣,「也曾有信奉者称,若无文公在前,南贺北吴亦能相当……」
宋离心头微沉。南贺北宋匿迹的今日,世人只知吴相「文采斐然,形貌惊鸿」,却不知昔日之吴子昱只是宋家百位门客之一。
「……他,彼时为人如何?」
宋秋转身眺望春光拂照下的宋门旧宅,轻嘆一声,颔首道:「若是以出生论,吴子昱的确与青州吴门——那户以吴门松烟墨闻名于世的制墨名家——有关,只不过并非嫡出。他自幼好学,也算是少有才名。拜入宋门后,老爷对他极为赏识,经常亲自指点,可不知为何,科考却屡次不中。老爷不忍珠玉蒙尘,便给姑娘写了信,让……」
不忍提及先太子名讳,宋秋蓦地撇开脸,神情戚戚不堪言。
「婆婆,」宋离忽又顿住脚步,沉声道,「你是说,吴子昱入京为官并非经由科试一途?」
「科试?」宋秋轻拭眼角,摇头道,「自然不是。是老爷给姑娘写了信,蒙先太子相助,他才能入京做事。」
宋离杏目圆睁,一时竟说不出话。
东宫案牵连之广,不止宋门,诸多与宋门有往来之名门望族或多或少受了连累,吴子昱与宋门,与东宫如是密切,何以在大船倾覆时滴水不沾?反而在丰庆即位后青云直上?
莫非到京城后,他便与父亲交了恶?
「婆婆,」宋离沉声追问,「为何说他忘恩负义?」
「吴子昱入京后,姑娘曾来信说,先太子赏识他才能,举荐他到礼部做事,这才给了他结识摄政王,平步青云的机会,可、可……」
可东宫倾覆、宋氏衰颓、东临凋敝十年,扶摇直上的吴相子昱再没提起过当年事。
是他心性凉薄,不顾前恩,还有别有因由?
第四十三章
桃溪草堂前,明桉目送宋秋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转身朝萧西抱拳行礼:「爷,现在回客栈?」
萧西侧身看向宋离,却见对方眸光一闪,转身看向潺潺桃溪水。
萧西会意,转头朝明桉道:「把人绑在树上,你跟我们走。」
明桉举目望向桃溪,神色一怔:「爷,你是说那后头?似乎并无通路?」
萧西掀起眼帘瞟向几欲醒转的宋修,徐徐道:「别让他醒来,此事还无需第四人知晓。」
明桉眸光骤凛:「是!」
三人在地下忙碌半晌,回到岸边时,月已过柳稍。
「把人带回去,好吃好喝供着。」萧西指向耷拉着脑袋的宋修,交代道,「小四小五定已回到归云楼。你们先用膳,无需等我二人。」
「是。」明桉不动声色,颔首道,「爷,宋姑娘,明桉先行一步。」
目送纤影融于暗夜,宋离蓦地仰起头:「这是何意?」
萧西但笑不语,只牵起她的手,沿桃溪徐徐而行。
明月照归人。
少顷,萧西勾住她掌心,偏过头看着她,轻道:「小月可听过说颍州文家?」
寂寂春月夜,湖畔垂柳空照水,湖中落影忽地一晃。
「文家?」宋离的眼里浮出莫名,「为何提起文家?」
颍州文家是久负盛名的书香世家,父子二人书画双绝,时人趋之若鹜。文家家主与宋瑾书曾是莫逆之交,两家时有来往。
萧西眸光微黯,轻道:「明桉,是文家么女。」
宋离呼吸微滞,映了春月的眸跟着一颤。
文家虽与宋家交好,因无人入朝为官,东宫案时并未受牵连。
直至丰庆帝即位 ,帝位不正之言常见于街头巷尾,丰庆帝亟需杀「鸡」儆猴。
时潜鳞卫接颍州刺史举报,称文家父子盛名难负,诗词书画中常见明嘲暗讽,甚至有妄议宋公与先太子之言……
诗画无罪,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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