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上内容,萧西缓缓折起,而后一边递给宋离,一边仰起头问明桉:「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事?」
明桉一顿,低眉想了想,轻道:「萧姑娘替爷置办了不少西凉的小玩意,明桉自作主张送回了京中。姑娘听闻爷不日会回京,说过几月要进京来探望爷。」
萧西略一颔首,提起茶壶的同时,偏头朝宋离道:「天乐,可有印象?」
茶杯举到一半,宋离动作一顿。
萧天乐,萧巡之女,萧西的堂妹,亦是她在幼时有过一面之缘之人。
她仰头看向萧西。
或许他并非全然无觉她忽如其来的低落,举手投足间漫不经心的「亲昵」,许是他熨帖人心的方式。
「预计在青州待几日,可着急回京?」
她还没能釐清思绪,萧西已放下茶壶,再度看向明桉。
后者一怔,顿了顿,闷声道:「二哥那边无甚急事,不着急回京,听爷吩咐。」
萧西轻啜一口茶,沉吟片刻,又道:「原本是想让齐物庄分庄主来操持,你来接手自然更好。一会儿随我二人去个地方,有 些古物需要齐物庄帮忙处理。」
「是!」
萧西轻放下茶盏,转又朝宋离道:「可要先歇会儿?还是现下就去?」
宋离的眸光在他两人脸上来回。
他两人的疏离太过刻意,刻意到她不得不直面自己不该有,也不合时宜的黯然。
书里所说不假,情之相关,从来由不得自己。
少顷,她在斜影寸短的春日里徐徐垂下眼帘,淡淡道:「医馆之事更为紧要,若是一应物事皆已齐备,张起铺子问诊要紧。」
萧西:……
他垂目看向宋离,如有实质的目光透过纤睫落入她清冷如月的眸间,握着茶盏的五指骤然攥拢。
他借真心实意好不容易推倒的半扇心门隐隐似有捲土重来之势。
那些横亘在两人间的渊涧,譬如明面上的身份之别,譬如不曾交汇的十年光阴,皆因明桉的出现重新占据高地。
而他毫无办法。
少顷,他眸光一颤,徐徐颔首:「……好。」
*
春光过处车马慢。
十年前的宋府是闲人避让的高门大户,十年后的旧邸是春晖不入的凶宅险地。
十年前的宋文公前簇后拥,不能想见十年后的宋宅依旧门庭若市,往来者却是布衣白丁,贩夫走卒……
是日天朗气清,前往文公庙求符之人不在少数。
久候宋修不至,城人正觉不耐,抬眼却见宋宅前来了一群人,又是设案,又是悬旗,瞧着很是热闹。
待几人忙碌完毕,城人定睛一看,却见宋宅前多出一条长案,两名姑娘端坐在案后。
左右两面旗子猎猎迎风,左书「妙手回春」,右书「诊金全免」。
或是图个新鲜,又或是那两名姑娘的样貌实在倾城,只不多时,案前便聚了一群人。
「烦请诸位不要推搡,沿玄武大街排成一列可好?」
三人分工明确:宋离问诊,明桉配药,萧西维持秩序,倒也有模有样,有条不紊。
及至午后,队伍终于如愿排到文公庙前。
许是候诊之人实在嚣嚷,又或是众口相传已成声势,一日不到,他们所盼之人已按捺不住。
时近日暮,餵么儿喝下符水的母亲去而复返,一边递上瓜果,一边泣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
宋离没来得及推却,萧西的手忽地落到她肩上。
她蓦然偏过头,眼神示意:「来了?」
萧西敛下眉目,轻眨了一下眼。宋离两人会意,齐齐抬头看向人群外。
文公庙方向,一席灰袍的中年人蹑手蹑脚而来。
他生得贼眉鼠眼,脸上既不见寻常百姓之好奇,又不见走投无路之病气,行止却又鬼鬼祟祟,似乎拼命想要挤到前头来。
目光交汇,那人双瞳骤缩,顾不得人潮汹涌,转身就要离去。
多数百姓皆有序排在摊前,见他横冲直撞,哪里肯让,纷纷伸出手拦住他去路。
那人目露凶光,抬眼见一妇人跌跌撞撞而来,不顾左右猛地撞向她。
「是你?!」
认出宋秋,宋修怫然变色,提起她衣领,横拖倒拽而去。
「婆婆!」眼见两人消失在墙后,宋离大惊失色,一把推开长案。
「明桉!」
萧西话音未落,身旁清风顿起。
宋离没来得及眨眼,长案陡然错位。抬眼再看,明桉已如纤蝶越过人群,急追宋修两人而去。
「走!」
萧西环住她肩膀,足下轻点,急赶而去。
*
「又是你个不知好歹的老婆子,想断我财路?」
追至宋宅后院拐角处,宋离将将站稳,忽听另侧传来厉喝声。她下意识顿住脚步。
「啐!」宋秋的声音随之传来,「就你也配用宋氏之名?和吴子昱一个德性,忘恩负义的东西!」
周遭喧闹倏然远去,宋离扶着墙的五指蓦地一缩。
吴子昱?吴相与宋府有何牵连?
「明月!」萧西一把搀住摇摇欲坠的她,「怎么了?」
听见萧西的声音,明桉终于按捺不住,箭步上前,一记手刀噼在宋修颈后。
「他、他?」宋秋瞪向来人,「你是谁?你把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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