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轻眨了眨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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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我不同意!」
营帐正中,萧西和宋离并肩立于一侧,小四小五立于另一侧,齐安淮在他两人的斜前方。
萧西刚说出他和宋离乔装成夫妻暗探南琉之计,小五箭步上前,口中立时连珠放炮:「宋姑娘,你快劝劝爷,至少带我和小四同去,只你两人太过危险。」
跳脱如小五都听出此计之仓促与不妥,小四更是眉头紧锁。
来回打量两人片刻,他道:「爷,小五言之有理。爷身上还有伤,宋姑娘又不懂武,若有个三长两短……」他眸光沉敛,不安道,「齐物庄都鞭长莫及,都督府又如何能确认你二人平安无恙?」
「你二人才是关心则乱。」萧西悉数隐下不时前的忧思与忧虑,扬起唇角,语调轻快道,「南琉人心性豁达,待客亲厚,我二人扮作寻常夫妻,又非官府中人,何险之有?若是不信爷,你们且问问小齐将军,他最是熟悉南琉人。」
安南军驻守边地多年,若问如今之大辰谁人了解南琉,齐安淮之外,无人能出其右。
其时齐安淮正盯着几步之遥的宋离发怔,闻言陡然抬眸,眸光重重一颤。
幼时唤她「离妹妹」多年,后来生出些兄妹以外的心思,离妹妹三字反倒再唤不出口。经年相伴,他以为宋离的清冷只是性子使然,他终究不同于旁人,直至几日前的长亭堰口,他第一次瞧见宋离如此失态。
被诬陷谋害沈环,生死一线时都能面不改色之人,在目睹萧西落水时花容失色,甚至站立不稳乃止晕厥……二皇子面前的宋离,并非他熟识的离妹妹。
换言之,他心如明镜,自己并非宋离目成心授之人。
说不伤怀未免有故作姿态之嫌,只是十年比邻不虚,总角之交不假,大丈夫担得起情深一往,亦承得住流水无情。
目及当下,他依旧站在宋离回眸可见之处,是她得以倚仗的「齐大哥」。
敛下千般浮涌思绪,他提步走到宋离身前,从腰间掏出两枚巴掌大小的哨箭,摊开在掌心递到她面前:「万事小心。」
宋离的视线飞掠过那两枚崭新的哨箭,又轻轻上移至他皎如清月的双眸,凝目许久,才如往常般牵起唇角,莞尔一笑:「多谢齐大哥。」
将此情此景逐帧纳入眼底的小四和小五呼吸微滞,蓦然息声。
萧西下意识伸出手,又在牵到宋离的瞬间蓦然收回,同齐安淮说了好几遍「护宋姑娘周全」之类的车轱辘话,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噤若寒蝉的兄弟两人。
「我不在这几日,齐将军代我掌都督令,遇事不决找齐将军商议。」
小四小五举目看向齐安淮,眸光齐齐一凛:「是!」
「京城那边……」他微微一顿,又道,「若是吴相之人有了动作,或者落霞城有了新的调令,查清背景,早做准备。」
「是!」
交代完他二人,萧西解下腰间令牌,郑重交到默然不语的齐安淮手中:「齐将军,此去归期未定,南州便劳你看顾了。」
对于齐安淮的信任并不只因南州城里的美名远扬,更因他与齐大统领的叔侄关系。
昔年潜鳞卫突袭东宫,大火连天整夜不熄,谁人能救下明月郡主送其出城?
九州地阔,南州路远,怎会如此凑巧,明月藏身之处恰在齐家邻里,长洲城内?
君子高义,唯以信报之。
如齐家男儿,投之以木桃,他必报之以琼瑶。
将安南都督府託付给他,都督府得安矣。
第二十四章
三月艷阳天,华琉河上滟滟千万里。一叶孤舟顺流而下,眨眼已过万重山。
「小相公,你家娘子身子不适,怎就自个人赏春景?」
萧西迎风而立,本想趁此机会多看两眼南琉山水,闻言神色微变,立时掀帘而入。
开口之人自称阿原,是这船的主人。他长得眉高目深,看着不似大辰子民。
春日正盛,他一席凉衫已被汗水濡湿,湿哒哒粘在背上,两端袖子挽到腕间,露出分明而清晰的小臂线条。许是常年在外行走之故,露在外头的肤色黝黑发亮,反衬出他一双黑瞳炯炯有神。
为扮作新婚燕尔的农家夫妇,萧西问乡民借了件极寻常的天青色竹纹长衫,除却腰间玉佩,再无多余坠饰。宋离仍是她平日里的装扮,只将发髻上挽成新妇,又问营中女子借了条蓝底印花头巾系在头上,除却样貌出众,倒与城里的新妇没有太大差别。
此时此刻,「新妇」正双目紧闭靠在栏杆侧,眉心因为晕眩而微微蹙起。艷阳透过曳动的船帘在她颊边落下纤长睫影,河上吹来的风撩动发丝,更衬得她面色如雪。
萧西躬身站在身侧,双手抬起又落下,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
「你二人去南琉作甚?」阿原搁下船橹掀帘而入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不上不下的场景。
「小相公你先坐下。」他轻啧一声,捡起个软垫扔到角落,又推推萧西的背示意他坐到宋离身旁,「已经成亲了,还客客气气的作甚?」
萧西蓦然回神。
他原本担心船上太过摇晃,要是他一个不小心碰到宋离的伤口,反而会弄巧成拙,可旁人眼里的他们已是新婚夫妇,太过束手束脚更惹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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