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畅的话变得越来越尖锐。
「忘了告诉你了,那个冰柜,我们测算过了,放不下一个完整的人去。你要想把顾亦琛放进去,就必须肢解尸体。砍成很多块。还要把尸体碎块码放整齐了,堆放规则了。我打赌,这是你更下不了手的事情。」
「你是谁?」
一声低沉的怒吼声。
「我叫许畅,1992 年出生。女。昆州本地人。南京大学研究生毕业,在云城待过。现在回到昆州。不准备离开了,要留下来。」
许畅自信的侃侃而谈,让里面被挑衅的宋允铭有点坐不住了。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是个不能正视自己的人。念高中时候不能正视自己,为了亲近顾亦琛,放弃理科,学习文科。你是不是后悔过,如果学习了理科,就有机会去北京念大学了。」
「你错了。」
一声怒吼。是宋允铭。
「对,你错了。」
刘余川,刘余川竟然帮着宋允铭说话了。
「他是可以正视自己的,正因为正视自己,才会知道,自己和里面那个被他劫持的顾亦琛绝无可能,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对于宋允铭而言,顾亦琛就是只可远观的人。也就因为不一样,所以才会吸引关注,才会打动人心。」
整个屋子里安静下来,客厅三个人,里屋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顾亦琛,女士。」
「在。我在。」
里面传来顾亦琛怯生生的回答。
「高中时候,你留意过宋允铭吗?这个工厂出身的男同学。」
没有回答。那就是没有。如果有,以顾亦琛现在的状况,她就会直接说出来了。
「肖颖也是一样,他的心里藏着一个顾亦琛,怎么可能去面对肖颖的追求。让他放下顾亦琛,他做不到。让他心里住着一个女人,又去和另一个女人虚与委蛇,他也做不到。所以只能躲开,跑掉。」
「那彭曦菱呢?她最后不是结婚了吗?」
「哎,是啊,他结婚了。」
客厅里,刘余川,许畅,阮益达三个人,竟然因为如何评价宋允铭,争执起来了。
「那是因为肖颖结婚了。可能还因为顾亦琛也结婚了。如果不是彭菱曦和宋允铭不能生育孩子,宋允铭可能就会『改邪归正』,就此收手。云城的那几起割喉凶案,就会成为悬案。就不会有昆州的 6.8 和 6.24 命案,田文明也不会背着个木工具箱来找你,20 年前的昆州白银凶案,也会继续成为昆州警察的耻辱。」
又是「暴风雨」后的宁静。这场争执,好像成了真的,不是做戏给宋允铭看的。
「刘余川。」
良久,里面的宋允铭说话了。
「你看过『天书奇谭』吗?你看得懂吗?看得懂天书奇谭想要表达的思想吗?」
「我看过,那个老狐狸真吓人。」
阮益达又接话了。
「宋允铭,人的贪念,恶念,是会被不断放大。一次没有得到及时遏制的恶念,会连续不断地成几何级增长,变成难以抑制的庞大的凶恶信息,不断冲击你的内心,让你做出更多错误的事情来。」
不等刘余川说话,许畅又接口了。她没有直接回答关于「天书奇谭」的问题,但说的有的确是「天书奇谭」的故事。
还说的是宋允铭的内心。
「宋允铭,田文明停止杀人的原因是他们家老大考上了重点大学,他感到了满足。这是他的一念之善,也是一种自私的善意。他想到的,还是只有自己。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人吗?」
刘余川没有接着许畅的话说下去,他也没有正面回答「天书奇谭」的打算。
「为什么?」
「因为你母亲主导下的企业改革,让他任职的工会失去了生存的价值,而他那个原本被看不起,瞧不上的老婆,却是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物质条件越来越好。此消彼长,优劣易势,他心里承受不了了。人,是要面对自己的。」
两个时隔 20 年的连环杀手,在这一刻,跨越时空交汇了。
「你能正视自己吗?」
提问的,有变成了宋允铭。
「不能。」
许畅和阮益达都是一怔,没想到刘余川这样回答。还回答得这样干脆。
「我的初恋女友死了,我母亲死了,刘庆明也死了。我这十多年,都在执着地想要找到真相。找不到真相,我就不能谈恋爱,不能叫刘庆明父亲。也不能离开昆州。我知道,这是执念,是会走火入魔的。」
执念。这两个字,是不是深深地戳中了宋允铭的心。
「宋允铭,你研究生想靠西方哲学,肖颖也说了,你讲哲学时候的样子,最迷人。那你知道佛教哲学的三毒吗?」
同刘余川的说话方式不同,许畅一直用的是一种更具有攻击性的方式——直接提问。
「贪嗔痴。」
里面还是做出了回答。他是知道的。
「贪嗔痴,就是执念。拿不起,放不下。还要把别人给的东西,也裹挟进去。你父亲的白银,你父亲的车工技术。还有……」
不等还有后面的话说完,一个人,战战兢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一件发皱的白衬衫,走得小心翼翼,都不敢回头看。
女的,是顾亦琛。
「宋允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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