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电梯下了楼以后,他才冷静了下来。
外面的风,让人醍醐灌顶,可他却压抑的喘不上一点气来,仿佛脑门上有颗很细小的石头,在上面磨来磨的,惹的思绪艰难。
他伸手叫了辆计程车,一路上都在给勤佑打电话。
但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回到家以后,他像从前一样开了门,勤佑在里面喝着酒,跟朋友聊天打牌。
并无什么异常。
听到开门的咯吱声后,勤佑转头看他,仍是一身的西装革履,和善面孔,扯着嗓子热切的喊着,「岁岁,回来了,怎么样,时先生还满意吗?」
「我有话,问你。」
林岁安咬牙切齿的说道,多了几分难忍的愤怒和不可置信。
勤佑眼神一下就沉了下来,透着阴渗渗的光,「岁岁今天心情不好啊,跟干爹这样讲话?」
他将手中搓着的牌,「啪」的一下放下了。
「你们先打吧,我带岁岁,进去聊聊天,马上出来。」
林岁安被他扯进了屋子里面,「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勤佑不耐烦的抬眼,无视他起伏的情绪,咋舌,「怎么了,有事?」
林岁安急红了眼,起了哭腔,有些委屈的质问着,「当初我卖给时逾深的画,你收了多少?」
勤佑自是始作俑者,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他也不避讳,对着林岁安比了手指,冰冷冷地报了数,「三千万,加一块地皮。」
林岁安听到真相后溃不成提,「所以说,你真的把我给卖了!」
「我养了你这么久,又给你妈付了这么久的医药费,你也该报答给我一点东西了吧。」
勤佑撕下了伪装,没了之前的好脸色。
「报答,我会好好报答你的,干爹,你别这么对我。」
他死死地抓上了勤佑的手,如濒死上岸的鱼,在做着最后无力的挣扎。
「真是不识抬举,老子养了你这么久,你以为是图什么?」
「报答?你说你怎么报答我?」
勤佑越说越激动,唾沫四溅,那张在他记忆中平和的嘴脸,忽而化为张牙舞爪的野兽,一点点地将自己撕裂。
「我可以去打工,欠你多少钱,我都会还你的。」
勤佑一把甩开他的手,不留情面道:「你还的起?你别忘了,你当初跟我走的时候,口袋里一个子都没有,哪里凭空能给我这么多钱。还有你妈那边的医药费,化疗费跟个无底洞一样,你就算去外边打一辈子的工,你都还不起!」
第7章 一丘之貉
「所以你一开始帮助我,只是为了……」
他难以启齿,说不出那些骯脏的话。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勤佑也懒得再解释了,他点了根烟,吐着烟雾不紧不慢地讲着,似乎是蓄谋已久,试图去说服对方,「岁岁,时先生样貌好,家里又有钱有势,况且年纪也就比你大了个两三岁,你们是同龄人又能聊得来,跟着他不好吗?」
从前,他觉得干爹跟自己关系好,才会叫自己小名。
可如今,这声「岁岁」,却如覆骨之蛆,钻到了自己的血肉里。又痒又痛,不是滋味。
「可是从始至终,你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的声嘶力竭,却只换来勤佑云淡风轻的一句,「岁岁,从你当初跟我走的那天起,这一切,就已经註定好了。」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勤佑收养林岁安,又给他的母亲付了高昂的医药费,都是有预谋的。
勤佑私底下并不像外界中传言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心地善良的慈善家。
相反的是,他是一个唯利是图,视金钱至上的奸诈商人,擅长利用伪善的外表,无可挑剔的手段,去专门帮助一些长相好看,成绩优异,但是毫无背景可言的孩子,并且将他们抚养到成年后,再当中介找个理由把他们给卖了。
勤佑最近搞了个项目,想要找人投资,而那位名为时逾深的男人,就是他从众多大亨中挑选的一位巨款。
岁数不大,没那么老油条,家里还有钱,刚刚打理上家族的庞大企业。
没谈过恋爱,不喜欢女人。
打听到一定的喜好后,勤佑毫不留情地,将林岁安给推了出去试探。
没想到,还真成了。
此刻,林岁安当着他的面,跪了下来,无比虔诚而又奢望的恳求着,声音早已喑哑的不成样子。
「干爹,我求你,不要让我干这种事好不好,我不喜欢男人,我不想出卖自己。」
林岁安再怎么求也没用,勤佑怎么会半途而废,他一贯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没了笑容,冷冷地瞥了一眼林岁安,威逼利诱着,「你母亲这个月的医药费要交了,你看我是把她扔到大街上自生自灭,还是继续让她在病床上躺着接受治疗?」
喉腔像是卡了一把刀子,将里头绞的血肉模糊,声带那疼的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了。
打断了林岁安的欲言未止。
见他没讲话了,勤佑继续说着狠话,笑的阴冷,「现在大街上,可都是流浪汉,拾荒者,你母亲这样病弱无力,指不定会有个三长两短,别到时候又落了其他的病根,救都救不回来。」
听着勤佑的胁迫,林岁安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