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栀却不自觉身子微颤, 觉得从尾椎骨泛上一股麻意。
怎么把她的话茬给堵了!
安慰就是安慰,干嘛偏要带上敷衍二字?!她要是顺着说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良心?
但承认表白……
她定了定心神, 突然想到白日里姥姥与她说的, 我们栀栀长得好看,不知道撒娇可惜了。
但是姥姥教的什么, 声音软一点甜一点,抱一抱亲一亲……
程栀的脸羞红着。
压下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如果真这么做了, 裴弋恐怕不会觉得受用,而是惊吓。
最终, 她只是抿了抿唇, 克制着呼吸, 故作淡定地道:「你听不出来的话, 我也不说第二遍的。」
说完之后, 她闭了闭眼,等待回应。
却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表现镇静, 但微微发颤的尾音却将说话人的紧张与淡淡的羞意暴露得一干二净。
程栀在心里默默数了好久,一直没等到裴弋开口。
只有仍被握着的手指,轻轻挣扎反被更紧地握住,昭示着睡在旁边的人还清醒着。
「你不会真的没听出来吧?」她有些泄气,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消散。
微微动了动身子,想将脸扭向另一边。
只是动作刚做了一半,便被制止。
程栀感觉手上一松,身体却被什么轻柔的力道固定住。
黑暗之中,另一道不属于自己的气息蓦然笼罩其上,她轻轻抬头在夜色中对上一双微微发着亮的双眸,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骤然靠近有些交缠的吐气。
接着,是落在眼皮上的一道轻轻的温热的触感。
她身子颤了颤,一片惊讶中,只下意识睁开眼,手指紧攥了一下身下的床单,又缓缓松开,闭上眼睛。
于是,那阵温热的触感又无比轻柔一般落在额头上、鼻尖上、面侧……
最后,力道全松,顿在她的颈侧。
裴弋的声音混着微沉的喘息,低低的,带了明显的愉悦:「程栀,再说一遍?」
程栀没有张开眼,她怀疑姥姥莫不是把一套招数传给了两个人?
「不说第二遍。」她细声细气地拒绝。
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灵敏,特别是裴弋浅浅泻出的笑意就在她的耳边!
「不说便不说吧。」
裴弋轻轻嘆息了一声,语气平缓而温和,「反正我听出来了。」
程栀从耳尖处漫上一阵潮红,蔓延至全身,她有点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心跳。
「那你呢?」
因为耳根上几乎是发着烫,再感知到的力道竟带了两分冰凉。
那股力道只是轻轻贴着,并没做什么多余的动作。
裴弋轻轻喘着气,回道:「那我也一样。」
他顿了顿,「程栀,你能听懂吗?」
「我可以说第二次。」
程栀:「!」
她终于睁开眼,轻轻动了动身子,侧头去看裴弋。
只有隐隐透过窗帘的暗光,却照得眼前好像有绚烂烟火,一道又一道炸开,闪得她有些看不清,但是好看极了。
程栀缓缓举起手,只是犹豫了一下,用着极轻的力道,环在虚虚压在她的身体上方却实际没有触碰到的那道身躯的颈间。
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裴弋也几乎是瞬间就懂了,但他抬起头,深深看了程栀两眼,久久没有动作。
最终也只是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泻出低哑的笑意,清冽的嗓音发沉,「可惜了,太太的腿没好,工具还用不上。」
程栀:「……」
???
!!!
她埋下头,整个人往下了几分,羞得无地自容。
说得好像,是她过于急切了一般!
她只是想要回应,「我听懂了」!
尽管方才气氛正好,不得不说,她也有一点被迷惑,想要沉沦其中。
但她刚刚真的没有往那么深去想!或者说,还没来得及……
「程栀。」裴弋突然轻声唤了一句。
「嗯?」程栀还有些发愣,不知道刚刚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裴弋沉默了一下,嘴角勾着浅淡的弧度:「没什么。」
「睡吧。」
他平躺回程栀身侧,将人小心拉入怀里,在静谧的黑夜中余下两道清浅的呼吸。
「想说什么就说嘛。」程栀觉得心上好像被什么抓挠了一下。
裴弋:「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程栀心沉了下,理智被唤回。
「是啊,现在这样很好。」
却是基于她撒下弥天大谎的前提之下,她控制不住,听见自己声音有些发涩地问:「以前不好吗?」
裴弋只是顿了两秒,说:「以前也很好。」
以前也很好,程栀一直都很好,只是想要离婚的程栀不太好。
他刚刚,真的差点在脑中闪过什么卑劣的念头,想要趁着程栀记忆并不完善,以为自己是真心喜爱他的当下——
做些什么,将他与程栀的夫妻关系做实。
或是想要讨要什么承诺,以程栀的性子,便是恢复记忆怕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如此这般,去预定一个前景,谋划一个将来。
但他终于,还是觉得不该将商场之上的手段用在程栀身上。
只是觉得,本便趁人之危,再变本加厉,实在卑鄙。<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