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跳下马车,伸手掺了他一把,「我与你们的人不熟,你既是领头的,想来他们都听你的话,吃食交由你分配吧。」
顾之舟连连点头,又有些为难地看着瘫了一地的流民,忍不住跟沈知意求情道:「小姐,我们饿了一路,实在没吃的,他们也是被逼急了,方才走了歪路,若有得罪您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们一马!」
沈知意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到顾之舟怀中,随口道:「放到鼻子下闻一闻就能恢复。」
她蹲下身,伸手想要去检查那孩子的身体,却把那妇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抱着想躲,沈知意只温柔道:「让我瞧瞧呢,我会些医术。」
妇人纠结了一瞬,又抬头看了眼顾之舟,得到他的点头,才小心翼翼把怀中的孩子挪出来,偷偷抬眼看了看沈知意,又立刻慌张地撇开头。
沈知意也不恼,她探了探孩子的鼻息,脉搏,又翻了翻他的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拿出一粒黑色药丸,直接卡着他下巴塞了进去。
妇人有一瞬间的慌张,惊恐地问道:「你……小姐,他他吃了什么……」
「他饿了太久,气血两亏,年纪又小,营养不良,伤了底子,这药是几味极品的灵药一齐配制的,极为滋补,放心,不会有事的。」
才说完,那孩子呛咳了两声,缓缓张开眼,看到自己娘亲抱着自己,顿时哇哇大哭:「娘,我好饿啊!」
沈知意听得好笑,起身从翠微手里拿了一个茶果子递到他面前,轻声哄道:「尝尝这个,甜甜的。」
那孩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生的明艷动人,宛如画上的仙女一般。当即傻了眼,只愣愣地接过茶果子,小心翼翼咬了一口,轻声道:「谢谢姐姐!」
沈知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方才起身往顾之舟那边走去。
顾之舟到底多年行商,是个懂眼色的,把原本堵在沈岭几人车前的流民也尽数喊到了一起。
这几人方才跟沈岭的侍卫起了冲突,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双方正严阵以待对峙着,沈岭躲在侍卫身后色厉内荏地盯着人群,眼底分明害怕得很,面上却仍要强装出一副英勇的大男子模样。
朝着顾之舟一通喊:「刁民!京城地界你们竟敢这般嚣张,到时候被京护营抓到,把你们都碎尸万段!」
人群立时躁动起来,朝着沈岭骂骂咧咧大喊起来。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先动手的分明是你们,怎么他们官老爷害死人就不要赔命了!」
「我就是看不惯那帮富家老爷的做派!我们落到这个田地,还不是因为那帮官老爷!」
眼见着事态愈演愈烈,又要打起来,顾之舟连忙拦在两拨人面前劝架:「各位听我一句劝,咱们到底人多势众,阵仗太吓人,这位老爷被冲撞到害怕也是应当的,咱们各退一步,不要再徒增伤亡了!」
顾之舟嘆了口气,连日风尘僕僕的一张脸更显疲态:「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位大小姐还专程拿了吃食出来给咱们,大家就不要争执了,一路奔波都是为了寻一个安身之处,何必要与那帮土匪一般行径?」
看得出来顾之舟在一帮人中是有些威信在的,这话一出原本躁动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沈知意看了半晌,正欲开口,突然耳畔一动,只觉一道劲风擦着耳边跃过,割断一缕长发,带起一股凉意。
直直穿透顾之舟的脖颈!
第24章 你们都是一伙的
沈知意不可置信地看着鲜血从顾之舟的动脉喷薄而出,瞬间浸透全身。
这位可怜的老好人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捂着脖子,绝望地朝着沈知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声未吭,栽倒在地。
「流匪祸乱,五皇子有令,杀无赦!」
嘈杂的动乱遮盖住了铁骑的马蹄声,沈知意猛地回头,只看到不远处谢湛骑坐高头大马,慢慢收回方才架起的长弓,嘴角还有志得意满的轻笑。一声令下,无数箭弩霎时对准了手无寸铁的流民,谢湛带的都是京护营的神射手,百步穿杨,无一不中。
沈知意怔怔瞪大了眼,身侧方才还鲜活说话的人,被冰冷的箭矢瞬间夺走性命,一个又一个没有声音的栽倒在地。
飞溅的鲜血沾染了她的眼尾,烫得她眼眸仿佛又看到前世硝烟烈火下,摇摇欲坠的大梁被铁骑践踏地一个又一个生灵……
沈知意突然猛地冲到马车前,跳上车架,双手紧握缰绳,猛地策马狂奔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翠微变了脸,朝着沈知意绝望地大吼:「小姐不要!小姐快下来!」
沈知意却宛如听不见一般,任长风吹得她发丝纷乱,黏腻在她脸上的血迹上,操纵着马车穿过乱飞的箭弩和奔跑的人流,猛地一扯缰绳,横陈在谢湛眼前。
以身为墙,隔绝了箭弩与流民的。
谢湛眼神微闪,抬了抬下巴:「沈小姐,扰乱京护营办案,其罪可打入内狱,本宫劝你别给自己惹麻烦!」
沈知意却丝毫不惧他的恐吓,声音清冽:「他们根本不是流匪,分明只是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流民!京护营办案不求真凭实据,就在这草菅人命是吗?」
谢湛脸色一变,身边副统领立刻朝着沈知意吼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质疑京护营办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