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方是自己人,兰亭便没有太多顾忌,同谢清方细细讲了一遍一路上的遭遇。
「岂有此理,他顺源周氏敢在郢州文氏的地盘上侵占土地欺压商贾,竟还敢谋杀朝廷命官!」谢清方听完兰亭的叙述,当即拍起大腿说道。
「谢大人应该晓得因为抚远大将军当年失了势,这郢州文氏被打压的有多厉害,他们既然敢在文氏的祖地上动土,又仗着是虞川舒氏的姻亲,自然也不怕我们这几个小小的御史台官员了。」
「唉,谁说不是。」谢清方感慨起来,「下官初入官场便是在郢州的泾平县做名小吏,那会儿文氏还没有失势,郢州倒也太平,这些年确实很是艰难,可这顺源周氏也太为所欲为了些!」
兰亭苦笑道:「大梁境内如顺源周氏一般目无王法的士族不在少数,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还得是有谢知县这样的父母官坐镇地方,等到有一天能撼动这些蛀虫的时候,一举拿下才好。」
「谢某同兰铮大人结识已久,若不是当年兰铮大人帮忙,下官也坐不到一县父母官的位置,如此下官便不兜圈子了,他日若是兰大人有用的着下官的地方,尽管吩咐,下官看这世道倾颓已久,早就想另博一番天地。」
兰亭有气无力的拱拱手:「谢大人乃和家父是挚友,定安作为晚辈,还要多多向谢大人请教。」
「兰大人不必客气,且在此住下修养一番,待好的差不多了再启程也不迟。」
兰亭本意也是如此,这次折腾的他大半条命都快搭进去了,虞川舒氏和顺源周氏的事情可以让秦释他们几个先行一步回朝交待,他自己就可以不必急着赶路,好好休息一阵。
「那就要多多叨扰谢大人了。」
「不妨事,不妨事。」
谢清方见兰亭仍旧虚弱得很,也不多停留,站起身便要告辞。
兰亭似是想起了什么,趁着谢清方还没离开房间内,赶忙说道:「谢大人,若是这几日府衙上来了位名叫文焕的人来寻我,大人只需将他直接带到我这里便好。」
「下官记住了。」
又过了两日,兰亭终于等到了这个让他一直挂念着的人。
文焕被小厮带进了兰亭的寝房,见到兰亭一副苍白的面色半倚在枕上,忙上前跪倒在地:「兰大人此番历经凶险,是在下疏忽了,还请大人治罪。」
这文焕乃是文秉霖的心腹之一,文秉霖重新作为渡口守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文焕留在了郢州,这样一来,给兰亭此行提供了不少便利。
关于顺源周氏是如何欺压商贾的,福德楼的老闆早将帐本以及能证明顺源周氏榨取钱财的证据都交给了兰亭。
也正是如此,顺源周氏才要拼命将他们一行人赶尽杀绝。
兰亭早就料到了此事,便提前将相关证据不声不响的交给了文焕。
眼下他等了文焕数日,就是为了让文焕将那些证据给送过来,他再将证据交给秦释一行人,也便于让他们赶紧回京呈报此事。
文焕果然不负重託,从怀里摸出一只布包,双手奉上,交给了兰亭。
「有劳文叔了。」兰亭接过布包温声道。
「早知兰大人此番会有如此遭遇,在下便护送大人一程,也不至于让大人受这么重的伤。」
兰亭笑了笑:「我早料到或许逃不过此劫,之所以没托文叔送我们一程,是怕顺源周氏和虞川舒氏那里察觉出来我们之间有联繫,文将军才凭着太后娘娘的懿旨做了渡口守将,而周氏和舒氏又是姻亲关系,这其中事情处理不好,文将军那边便又不得安宁了,索性行一步险棋,倒是文叔此番前来,没有被尾巴跟着吧?」
「这事请兰大人放心,在下出门前易了容,又在别处停留了两日,这才前来襄垣县,别说他顺源周氏还没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是察觉到了,也叫他们不敢肯定。」
「如此便好,此行还是辛苦文叔了。」
「都是应该的。」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寒暄着,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似是兵器和铠甲的碰撞声,兰亭和文焕两人双双心头一紧,只听见几下敲门声,房门被人从屋外打开。
兰亭早将布包塞进了被褥里,而文焕则是在对方进来的一瞬间便拱手朝兰亭作别直接离开了卧房。
推门进来的人穿着禁军的服制,兰亭仔细一看,发现来着竟是禁军中步军司的齐副都指挥使。
兰亭伸手撑在床铺上,想要坐直身体,只见这位指挥使快步上前,扶住了兰亭的胳膊。
「兰大人好好养伤,莫要再动了。」
兰亭虚咳了两下,拱拱手:「指挥使大人怎么来了?」
齐指挥使道:「兰大人并着御史台诸位大人被行刺的事情传进了宫里,陛下震怒,特派齐某来护各位大人的安全。」
兰亭暗暗吃惊,他是听说了在他昏迷的几天里,谢清方和秦释已经分别上书回京禀报此事,监察御史被刺杀确实不是件小事,但也没到直接派遣进军之一的步军司前来的地步。
「是臣等叫陛下费心了。」兰亭客气道。
「陛下还特派了两名太医跟着一道过来,一会儿请太医再为兰大人诊治一番。此外我已接管这府衙内外的防务,兰大人在这里放心休养着,什么时候身上好全乎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