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吾等心里自然清楚!」文秉霖一挥手,大声道,「来人,将这两人绑起来,连同守军大营里看粮食的,一併都斩了!」
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瞬间吓破了胆,在一声高过一声的求饶声中,两人被拖了下去,留下的只有地上划过的泥土的痕迹。
霁明料到文秉霖会把这二人给处置了,但没想到那个还尚未谋面的粮食官也被一声令下给一併处决了。
这种事情霁明在西南之地见过一些,其实那粮食官未必和这二人是一伙的,只是苦于不敢揭露这其中盘根错节的关系,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他们倒腾粮食。
想到这里,霁明不由得面露可惜之色,他觑着文秉霖的神色,觉得文大将军不至于将怒火烧到自己身上,这才凑过去一些,小声问道:「将军,那粮食官还尚未见过,将军怎么能确定此人和那二人是一伙的呢?」
「他和这二人是不是一伙的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他明知道渡口守军一度孤军奋战,后方在吃食上屡屡剋扣,他身在军中掌管粮食的要职上,居然没有作为,我必定是要治他的罪的。」
「可他未必是情愿没有作为的……」
「臣懂殿下的意思。」霁明话说了一半,文秉霖便接话道,「臣就是要让守军大营里的将士们知道,如今这渡口城主将换了人,这军营里的规则自然与镇远将军在时不同,军中若有欺辱霸凌者,尽可向上呈报,若有人胆敢阻拦,杀无赦,若有人明知此事不报,亦同罪。」
霁明点点头,看着文秉霖转身而去的身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愧是当年威震四方的抚远大将军,他想,就算过了这么多年才重新出山带兵,亦是个不可小觑的狠角色。
就在霁明随着文秉霖整顿军务,在渡口附近积极布防的同时,霁月这边却依旧在宫中整日找乐子,此外,荀先生的归来让这位小皇帝在探寻风雅之事上再起了兴致。
倒也不是他霁月在皇宫里只知道玩乐享受,实在是多数时间舒太后不给他关心国事的机会。
就像兰亭说的那样,他虽将庄王遣去了前线,但舒太后也因此知道自己并非纯粹的贪图享乐之人,这样一来,舒太后便更加限制他接触朝政的机会。
如此一来,除了夏全在宫中的一些小道消息,和兰亭在宫外获取到的一些有限的消息外,霁月再也接触不到什么军情军务,便也只得无所事事起来。
这日,霁月从夏全处得知渡口那边打了场胜仗,使他兴奋不已,从他生下来记事起,大梁的兵将就好像对狄戎人总是无计可施,现在看来也不是无计可施,只是他们不愿意让会带兵打仗的人去打仗,能用银钱摆平的事情,那些个贪图享乐的官员们也不愿意费尽心神去琢磨着怎么打败狄戎人。
因着高兴,他特意请荀先生还有兰亭去了由他亲自布置的茶室里品茶闲谈。
霁月与兰亭谈事从来不避着荀先生,荀先生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先生,霁月从心底里觉得荀先生是可信之人。
从实际上来说,荀先生对政治并没有什么兴趣,倒是觉得当今圣上很是可怜,因此平日里对霁月也格外纵容关照一些。
在这间不大不小的茶室里,霁月总是能将祖宗家法赋予他的等级观念抛在脑后,像今日夏全打听到了令他高兴的事情,他便非要拉着夏全坐在一起喝茶。
夏全拗不过小皇帝,战战兢兢坐在一旁,听着皇帝陛下怎么规划大梁的未来。
「依朕看,要是再连续打上几个胜仗,莫说打退狄戎人了,便是直接收复北边失地,怕是也不在话下!」
一旁的兰亭与荀先生对视一眼,慢悠悠地品了口茶,开口道:「陛下想法虽好,但此事做起来却难,或者说绝无可能。」
正在劲头上的霁月被兰亭这么当即泼了一盆冷水下来,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悦:「定安什么时候惯会泼人冷水了?」
兰亭听出了小皇帝有些闹脾气的语气,语重心长道:「这话并非是臣泼冷水,而是前朝的大人们,决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第40章 越险
收复北边失地一事为什么是前朝那些老头都不答应的事情?霁月眉头紧皱,越来越不明白这群人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
眼瞅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一向打圆场的荀先生这时笑呵呵捧起了茶盏,品了口茶,慢悠悠道:「陛下切莫生气,定安此言并非无理,只是看那些前朝大人们的心中,究竟作何选择罢了。」
「多谢先生替学生解释一二。」兰亭朝着荀先生做了个揖,又朝着霁月说道,「如今朝中形势过于复杂,为着各方平衡,收复北边失地一事,很难有所推进,就一如当年抚远大将军北伐失败,如今的朝臣,不想,也不能将北边失地再收归我大梁所有。」
这群尸位素餐的傢伙。霁月在心里暗骂。
「如此一来,即便现如今那狄戎人不复当年之勇,居于劣势,我大梁也无法将其彻底赶回北荒,只能防守着他们不攻破这渡口?」霁月愤愤道。
兰亭深吸一口气,似是在考虑有些话要不要讲,末了,他看了看身边的荀先生和距离他们身后一点位置的夏全,这才开口道:「臣今日说出词话,恐向陛下泼了冷水,可有些事情,臣还是想与陛下说一说。」
「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