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天寒地冻的黑夜里,他还要忍着冻提着个随时都能被风吹灭的灯笼,马不停蹄往小皇帝寝宫走去的原因。
寒风灌进狭长的宫道,夏全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脚下的步子比之刚才更快了一些。
突然之间,没等他看清,一个黑影横冲直撞地从宫道一侧的宫门处沖了出来,直直撞在了他的身上。
夏全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手中的灯笼也被甩了出去,本就快要灭掉的烛火这下子彻底熄灭了下去。
「哎呀。」
撞倒夏全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听起来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天寒地冻,这下衣袍上又被地上的积雪染湿了大片,就算夏全平日里脾气再好,此时此刻也面露不悦道:「哪儿跑出来没规矩的?不知道若无大事,不可在宫里奔跑么?」
黑暗中的人影动了动,过了半晌儿才回道:「哎?是夏公公吗?实在不好意思,奴婢确实有急事儿,误撞了公公,还请下公公见谅。」
成日里和宫女太监打交道打多了的夏全一听对方的说话声,便觉得有些耳熟,他拍打着袍子手扶着地站了起来,又在黑暗中好好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华康郡主身边的小岚?」
「正是正是。」黑暗中的小岚虚扶了夏全一把,「实在对不住夏公公,郡主刚才和太后娘娘拌了两句嘴跑了出去,这大晚上的,奴婢得赶紧找到郡主才行。」
联想到家宴时华康郡主和庄王之间的事情,夏全顿时敏感起来,他故作「明白」状,又颇为好心般的询问道:「郡主这又是怎么和太后娘娘拌嘴了?这天寒地冻的,要不我和你一起寻一寻郡主吧?」
小岚摆了摆手:「不劳夏公公这么麻烦,郡主每次心情不好去的都是那些个地方,奴婢一找一个准儿。」
话说到这儿,小岚顿了一下,似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不要同夏全说,只是她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奴婢知道夏公公是自己人,便也和公公提前透个底儿,太后娘娘是打算把郡主嫁给陛下的,郡主大抵是害羞,又不想离家,这才和太后娘娘闹了起来。」
若是说今晚得知华康郡主和庄王之间的事情,已然让夏全吃了一惊,那么此时此刻从小岚口中听到的这件事,无疑让他的下巴直接惊的掉了下来。
其实若单单拿出太后娘娘先把华康郡主嫁给小皇帝这件事情来说,他也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太后娘娘迟早要归政于皇帝,那么选一个本家嫡系的女孩做皇后,就是再好不过可以保证舒氏一族在权力中心做棵常青树的方法了。
但前有华康郡主和庄王不为人知的往事,后又有太后娘娘要将华康郡主赐婚给皇帝,这两件事加起来,要是皇宫里多几个人知道,怕是可以当成几年都聊不完的谈资。
听到这里,夏全再也无心帮小岚找什么华康郡主了,他拱了拱手,还算镇定道:「既然小岚姑娘还有急事在身,我便不在这里多打搅姑娘了,这积雪未化,小岚姑娘去寻郡主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多谢夏公公。」
夏全抵达皇帝寝宫时,霁月正在寝宫内拿着一本书册乱转着。
见到夏全进来行礼,霁月忙将书册随手扔到一边,大殿里的宫人早已经全被他支了出去。
「免礼。」没等夏全开口说话,霁月便急不可耐挥了挥手,「怎么说?庄王和那华康郡主之间确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夏全被小皇帝迫切的语气给问的愣了一下,而后才又反应过来说道:「陛下切莫着急,容奴才给您细说。」
待夏全将庄王与华康郡主之间那一番话重复了个七七八八,霁月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朕就说,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感觉就不对劲,尤其是华康那小丫头,眼神藏都藏不住,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出故事。」
夏全看着霁月激动的神色颇为无语,他暗暗想着,若是要让这小皇帝知道后半段发生的故事,他们这位皇帝陛下怕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脸激动了。
「陛下。」想到这里,夏全打断了霁月的喋喋不休,「奴才今晚在来的路上还碰见了华康郡主身边的女侍。」
「嗯?」正处于兴奋中的霁月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是那女侍也知道她家主子和庄王之间的一些故事?」
「这倒不是,奴才听的是另一张事情。」只见夏全不紧不慢回答道,「听郡主身边的女侍说,太后娘娘有意将郡主嫁给陛下做皇后。」
听见这句话的霁月仿佛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他还乐呵呵着准备接话,转念一想又感觉到哪里不对,直到他口中絮絮叨叨重复了一遍夏全说出来的话,这才掉了下巴:「什么?你说太后要将华康那小丫头指给我?」
夏全努力憋着笑,他微微低头,仿佛不敢直视霁月一般:「确实如此,这是华康郡主身边的女侍亲口告诉奴才的,好像为了这事儿,郡主还同太后娘娘拌了嘴,大晚上跑出了康宁宫。」
霁月属实没想到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看看庄王和华康郡主之间究竟有些什么,没想到这热闹凑着凑着,竟然凑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联想起来,也难怪华康那小丫头听见要指婚给我会同太后她老人家拌嘴。」冷静了片刻后,霁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