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最后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霁月不敢再想下去,被活活饿死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还不如直接来一刀让他抹脖子好。
他下了床,走到寝殿大门处,试着敲了敲门框。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外加三两声鸟鸣。
霁月明白了,原来太后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他拖着飢饿的身体重新回到床上,蜷缩在角落里,有的没的想些事情,以分散自己的飢饿感。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只听见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一个走路看起来不太利索的人,手捧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
霁月迅速坐了起来,朝来人方向望去。
只见夏全走路颇为怪异,手里却紧紧端着托盘,一瘸一拐地走到霁月面前。
「陛下,奴才给您送膳食来了。」
霁月从床上站起,也顾不得自己那些应有的帝王之仪,他接过托盘,快步走向桌旁,将其放下,而后迫不及待坐下打开那些碗碟上放置着的盖子,大口吃了起来。
夏全站在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皇帝,不禁出声劝道:「陛下您慢着点儿,奴才在这儿等您用完了再走。」
霁月连塞了两口东西,又喝了口半凉的汤水,这才有空去仔细瞧来给自己送吃食的夏全。
「今日怎来的这样晚?现下是何时了?」
夏全不太利索地走了两步,往霁月的方向靠近了些。
「回陛下,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辰。」
「午膳?」霁月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眼桌上的菜色,「净是些豆腐白菜,这是午膳?」
「回陛下,确是午膳,太后娘娘说了,让陛下好好反思,菜色自然要寡淡清新一些,便就不能再开荤了。」
看着一桌子素,霁月这食慾不免要减退两份,奈何自己飢肠辘辘,白菜豆腐也得多吃上一些才行。
他又动起了筷子,边吃边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早上无人送来?难道太后她老人家又下了旨让朕一日只能食一餐?」
「这倒不是……」夏全的面色变得有些为难。
「那是如何?」
「只因……只因昨日伺候陛下的人都领了罚,现下有部分伺候的人起不了身,苗总管让奴才们来送膳食,一来二去便就迟了些。
原来是在此处等着他。
霁月想明白了,事因他而起,连带着周围侍候他的宫人一併罚了,再让他们给自己这个还在关禁闭的皇帝送饭,心里带着怨气的宫人们自然不想揽这活,甚至有些还恨不得让自己饿上几顿才解气。
太后果然好手段,面儿上只是罚了他闭门思过,实则伺候自己的那群宫人连带被罚外加见风使舵,最后连个给他送饭的都没有。
不对……
霁月摇了摇头,这不自己面前就站着一个吗?
他内心有些犯嘀咕,嘴上也不自觉说出了他的疑问。
「那你为何要来给朕送饭,吃力不讨好。」
大抵是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小,夏全只听见了嗡嗡声,到底说了什么却听不真切。
「陛下?」夏全小声问了句。
霁月回过神,放下筷子转过身,直勾勾盯着夏全的眼睛问道:「那你为何要来给朕送饭呢?」
作者有话说:
我们皇帝陛下还是有人关心的嘛!
第14章 两面
夏全被小皇帝略带些凶狠的眼神盯得直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霁月以为是夏全被打了板子有些迟钝,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便又换了个问法道:「他们都因朕的连累而怨朕,你呢?你为何还要过来送饭?」
夏全回过神来,望向面色认真的小皇帝,企图随便编个理由搪塞住眼前这位小祖宗。
「奴才们没有规劝陛下,这是奴才们的错,怎样受罚都是应该的,陛下乃天下之主,世间再也没有比陛下龙体安康更为重要之事,为陛下送来膳食,是奴才应尽的本分。」
「狗屁本分!」平日里再怎么胡闹都不至于说出这话的霁月,今日终是忍不住,对这宫里整日虚伪至极的话语嗤之以鼻。
随着霁月的怒喝,夏全忍不住身子颤了下,他想不明白,自己都把膳食端来让小皇帝用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等着自己?
刚挨完板子本就虚着,还得来伺候这个难缠的主儿,自己这辈子到底是倒了什么大霉?
然而就算他站在这儿沉默的再久,霁月看起来仍旧是一副不问个明白不罢休的样子。
空荡荡的寝殿中一声嘆息打破寂静,夏全直起身子,正视着霁月道:「奴才只觉得陛下不应该被人如此对待,旁人是什么心思奴才管不着,可奴才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做些让良心过不去的事。」
听到这番解释,霁月本来严肃的表情瞬间变了个样。
他很是惊讶:「为何?明明你们一个个都……」
「明明奴才们一个个都是太后娘娘的眼线,奴才却仍要如此。」夏全直接将这之中最令人费解的问题点明说了出来。
「陛下是为天子,乃大梁正统,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应至如此地步,奴才虽是个连阿猫阿狗都不如的人,但这点儿道理却也明白,更何况陛下心性纯良,奴才更是不忍一代天下之主被欺辱到这种地步。」
这是霁月第一次发现,整日跟在自己身边陪笑打哈哈的太监竟有着另一副样子,这副样子褪去了唯唯诺诺的表象,剩下的竟是所谓世家大族才有的「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