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歇嫌弃的快要把他卷巴卷巴扔出去了。
陆宜南搓了搓不通气的鼻子,觉得冤死了,这么就感冒了?他哪有这么虚的!
嫌弃归嫌弃,夜里睡觉的时候,赵方歇还是主动给陆宜南多卷了两床被子,尽管陆宜南是拒绝的。
陆宜南从被子里探出半个头,说:「我刚说的我哥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知道了,」赵方歇背对着他,随意的嗯了一声,「睡吧,捂出汗明天就好了。」
陆宜南安静了一会儿,又神情微妙的开口了,「不过呢,关于定位的事,你还是要认真考虑,转变一下观念。」
赵方歇嘴角一抽,「谢谢您了,有这份心留着操心你自己吧。」
陆宜南哼哼道:「我好着呢,进展良好,哪是你这种脱单问题老大难的能比的,我打小就比你强。」
谈脱单,赵方歇就有点烦他了,眼睛一瞪,爷们动手不动口,隔着被子送了小陆同学一记流星拳——「哎哟哟,」陆宜南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喊痛,反正趁着他没注意,又回了他一削瘸了的有影脚。
两人打打闹闹好一阵,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就像很小的时候开始的那样,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拳我一腿,开心的事情分你一半,烦恼的心情不知不觉变淡,好朋友能当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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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溽暑时节,山里气候潮湿,陆宜南裹着这两床被子,浸了一身黏糊糊冷汗,睡得也不算安稳。
大约是在夜里十二点钟的时候,陆宜南从梦中惊醒,月光斜着投在他脸上,五官清晰俊秀,紧抿的嘴唇此刻微微发白。
夜分明很宁静,朗月无星,蛙叫虫鸣,然而他却不得安眠。
陆宜南深吸了两口气,呼出去,让自己放松下来,试图把这种状态归结为认床、水土不服,
然而。
片刻后,小院的大门被重重敲响,混杂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哭叫谩骂。
陆宜南一惊,连忙坐起来,透过窗子往外看,有离大门近的医生揉着眼睛起了床,给人开门,喧闹声就在那一瞬间由远及近的涌了上来。
陆宜南的目光落在敲门的一行人身上,瞳孔蓦地收缩,顿时心里掀起了浪——这下是真睡不了了!
「吵死了……外面怎么了?」赵方歇转醒,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见陆宜南匆匆换了件上衣夺门而出。
「哎——上哪去?」他在后头喊,但陆宜南没听见,已经跑出去了。
「我靠……」赵方歇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只好也下了床,趿拉着他的御用人字拖慢吞吞的跟了出去。
医生们早就在规培的时候就练就了半夜火速起床,进入工作状态的本领,这时候一个个手脚也快的不行,一听见动静就推门疾步走了出来。
只不过,他们平时值班不会穿着□□睡衣、带着满头塑料发捲、穿老头背心、涂睡眠面膜等等。
这时候,几位医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评估一番,同时做了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选择,集体忽略某些细节,面色如常相互问道:「知道怎么了吗?」
大家都茫然。
这时候一个声音尴尬的响起,「那个,我……」
这是个年轻的大学生村官,脸还嫩,结结巴巴半响,总算告诉了他们,这是某户村民因为家事打了起来,很有种的动了冷兵器,伤的还挺重,赶紧送来扰医生清眠。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一位女医生拍拍脸上的面膜,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朝那间灯火通明、临时搭台子的房间喊:「怎!么!样!要!帮!忙!吗!」
周围人不约而同捂了耳朵。
片刻后,房间窗户推开,一个男学生探出头来,取下半边口罩,说:「没什事,普通外伤创口,不用帮忙。」
女医生认出来,这是跟来帮忙的师弟,点点头,「没事就好,」说着打了个哈欠,「那我们回去睡了。」
师弟笑眯眯,「师姐睡个好觉。」
陆宜南关上窗户,走了回去。
房间里是草草搭建的临时台子,竹床充当了诊疗床,女人坐在上面,面色愁苦,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手臂上有条起码十五公分的外伤创口,皮肉翻开,伤口平齐,是用利器划的。
两个男人,也就是她的丈夫和儿子正一言不发的坐在墙角的长板凳上,一人分据一头,气氛冷淡,像结了什么深仇大怨一样。
可不就是深仇大怨嘛,听说是老子拿柴刀砍儿子,母亲挡了一记,才弄成这样。
而且,巧的是,这一家人正是他和渝雪松傍晚去过的那家,母亲送了他们腊肠,老子招待了他们,儿子养了条大黄狗正被陆宜南惦记着。
所以当陆宜南以他2.0的好视力隔着夜色勉强辨认出这几位的面孔之后,立即就像点了窜天猴似的奔了过来。
渝雪松和他也是一样,他们俩都以为男人骨癌发作了,吓了一大跳,结果过来一看,大反转。
屋里还有一个凑热闹、打瞌睡的赵方歇,以及一名实实在在非常有用的外科医生。
在这名外科医生的帮助下,伤口很快被处理好了,仔细看还缝的挺精细。
他们家还一个女儿,女儿听说了事情后,穿着睡裙就匆匆赶了过来,她来的晚,知道已经没事了,于是着急上火的后劲上来了,沖她爸怒道:「我还说你们大晚上的上哪去了,原来是一声不吭去找曹俊,你至于吗?走那二十几分钟去没事找事,还弄伤我妈了!还有完没完了!他现在不吃咱家大米不住咱家房子,他想跟谁搞跟谁搞,关我们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