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女之痛,那时候,程老将军和陶老夫人都是难以接受。
程司月是他们的掌上明珠,看得比三个儿子还要重要。
然而,却叫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于是,或许是为了能让自己接受这样的悲剧,程司月生女被克死的说法,他们选择了相信。
而相信这个悲剧,便是对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穆昭昭,不管不问。
当时。
程老将军带着三个儿子,在边境打仗。
京城这边,便是陶老夫人带着一众家眷,守着家。
她对于这个刚刚出生的外孙女,一点也不喜欢,甚至痛恨穆昭昭的出生,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对穆昭昭不闻不问,也并非真的全然不关心。
一方面,北部边境战事紧张,他们身为主战将领,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到私人感情。
另一方面,则是陶老夫人心疾难愈,至今不肯原谅穆昭昭……
但这次回来的路上。
父子四人,就悄悄商量了。
等回京后忙完了公务,一定要去看看穆昭昭!
没想到今日,就在宫里碰上了!
更没想到,这头一次见面,就听到穆昭昭说出了这般令人心疼的话!
一时之间,父子四个战场上勇猛,私底下却多少有些嘴笨的武将糙汉,都是被穆昭昭这番话,给说得心里心疼不已,面上,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表达。
“程卿。”这时候,皇上开口了。
“皇上。”
父子四人立即恭敬地低下头,准备倾听圣意。
“唉,穆卿啊,令嫒之死,虽然已经过去五年多了,但那是一场令谁都无法接受的意外悲剧,只是,你们应当知道,每一个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她的意外,绝不应当由一个无辜稚童来承担!”
皇上语重心长地道,“什么克父、克母?朕从来不信这些!
“朕不希望,你们这些为国拼命的将领,却是相信这些迷信落后言论的老古董!
“另外,还有一事,也许,你们一直都不知道。
“当年,陶老夫人因无法承担丧女之痛,一病不起。
“是穆爱卿向朕提议,让陶老夫人带着家眷,前往边境与你们团聚,以治愈心伤。
“然而,历朝历代都是将领在外打仗,家眷要留在京中,至于原因你们也知道,这是为了防止将领在外拥兵自重,一朝造反!
“可朕还是听了穆爱卿的建言,为你们程家,开了这个先河!
“此等做法,自然是遭到了无数朝臣的反对。
“但穆爱卿却力排众议,说,若是程家父子胆敢造反,后果由他一力承担!
“为此,无数朝臣痛骂他,可他从未言说过一句!
“朕知道,当年令嫒之死,令你们两家生了嫌隙,可若不是穆爱卿如此信任你们,将你们的家眷送到身边,你们能每日安心打仗吗?
“你们两家,朕倒是不求能彻底和好,只是,看在朕和昭儿的面子上,还望你们莫要像仇人一样!”
皇上一番话,可谓是颇为用心。
程老将军父子四人听完,再看着穆倦,都是带上了几分愧色。
当年,陶老夫人病得很重。
若不是皇上派人护送着,一路名医照看着,将她送到了边境,一家人团聚,恐怕就要因为丧女之痛,病死在京城了!
“皇上的苦心,老臣明白了。”
此时,程老将军就是叹息一声,“老臣并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老古板,所以在此,先谢过宁侯的这一份恩情。
“至于昭儿……”
他说着,看了穆昭昭一眼。
小丫头还是一脸怯怯。
似乎,很怕他责怪于她。
“老臣从未将月儿之死,怪罪到她头上去,只是,月儿去世,内人无法接受,身体又不好,老臣也不敢刺激到内人,这一点,还望宁侯见谅。”
程老将军说的,也是实话。
他们父子四人,从没有把程司月的死,算到穆昭昭的头上去。
另外,也是一直没有机会亲近穆昭昭。
所以此时虽然见了面,彼此也还是很生疏。
“程老将军言重了。”
穆倦对自己这个岳父,也很是客套生疏,“我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过,毕竟昭儿有许多人疼爱,也并不缺你们这份。”
他此言一出,程家父子四人,都是有些尴尬了。
人家根本不稀罕跟他们程家,攀这个亲戚啊!
可是……
程司炎看着穆昭昭。
这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包子,玉雪可爱的,和阿月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让他心里,总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感。
“咳,那个,大妹夫啊!”程司炎清了清嗓子,对着穆倦叫道。
穆倦看他。
“什么大妹夫?他现在是六妹妹的夫君了!”程司寒纠正他。
程司炎一听这话,才是突然想起来,他那个庶出的六妹妹程司摇,后来是给穆倦当了填房的。
“妹夫!”
于是,他立即纠正道。
说完,瞪一眼程司寒,“这样总行了吧!”
程司摇一脸的嫌弃。
二人这样,逗得穆昭昭小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而程司炎一看她笑了,干脆也不理穆倦了,直接就是对着她,诱哄的语气,道:“昭儿啊!我是你三舅舅!快,叫我一声!我给你买糖吃!”
穆昭昭一听,微微扭过头去。
哼,真把她当小孩子看呢!
她才不喜欢吃糖!
想到嘴里的那几颗坏牙……她心中默然垂泪。
早知道小孩子吃糖多真的会坏牙,她怎么也不会吃那么多的!
“小孩子吃糖不好!”
程司寒一到她抗拒的态度,就立即又是鄙视地看了程司炎一眼。
接着,就对着穆昭昭,有几分生硬地道,“我是你二舅父,叫我,我给你买玩偶!就是……京城中最出名的那家什么星语轩的玩偶!”
“二舅舅知道星语轩?”
穆昭昭眼眸一亮,“星语轩小小的一间铺子,开在京城,二舅舅远在边境,竟然也知道的嘛!”
最重要的是,星语轩,可是她开的铺子呀!
而她一口一个“二舅舅”,喊得程司寒一张万年冷脸,顿时犹如春年花开,冰雪消融一般,化开了,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容!
不愧是阿月的女儿!
叫得就是甜!
“当然知道了!”他说着,就是万分得意地望了程司炎一眼。
程司炎嫉妒得牙根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