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时，原先态度张扬，一派直臣作风的陈长鸣，已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若他再坚持说，那卷宗是捏造的，便是如穆昭昭说的那般，质疑皇上辛苦治理国家的结果。


    得罪谁，他都不能得罪皇上！


    虽然可能，他已经得罪了……


    穆昭昭受陈秋娘虐待，如今是铁证如山。


    这样一来，陈秋娘畏罪自杀的可能性，就大于被当时只有三岁半的奶娃娃杀死。


    “那，那封信真的是表姐当初寄给我和父亲的，只是，也许的确是臣误会了，这是臣的错，没有调查清楚事实，就状告了安乐郡主，臣，愿意向郡主道歉……”


    这时候，陈长鸣就是说道。


    “你这样污蔑本郡主，一句道歉，就想让本郡主把事情轻轻放下？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穆昭昭端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那郡主想要如何？我也只是情急之下，想要为表姐一家伸冤！”陈长鸣低着头，并不敢看穆昭昭，然而嘴上仍是这般强硬地说道。


    “你想要为谁伸冤，就可以凭着揣测，随意污蔑他人了吗？”


    穆昭昭小脸有些冷意，“倘若天底下所有人都如你这般，那岂不是泼在空中的脏水，到处乱飞？


    “即便本郡主原谅你这一回，那下一回呢？


    “是不是又有人悄悄地写一封举报信送到你那里去，再让你道听途说一些谣言，你就可以随意地给人定罪了？


    “为官断案，讲究的是事实依据。


    “你这般不管事实，不找依据，若真让你当官，也不知道在你手里，要冤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她小奶音软乎乎的。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


    “皇上，臣以为，安乐郡主虽然年幼，但却说得极有道理！这样的人，决不能让他在朝为官，否则的话，将是民之祸！”一旁，左相一听，当即就是说道。


    “臣附议。”穆倦跟着就也是道。


    “皇上！他们二人，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因为臣举报他们，他们就这样对臣落井下石！”陈长鸣则是开口喊冤。


    “你这个人，可真是将‘双标’二字，大大地贴在了脑门上！”


    穆昭昭闻言，小脸不由露出一抹讽刺，“只许你当着左相爷爷和我父亲的面，说他们的不是。


    “却不许他们当着你的面，说你的不是？


    “你为人处世的标准，都只是给别人制定的吧？


    “……也真是好意思，再去找皇上伯伯说他们的不是！”


    几句话，又是将陈长鸣斥责的哑口无言了。


    他有几分恨恨地瞪着穆昭昭。


    如此的伶牙俐齿。


    每每一开口，都总能说中什么，让他无言以对。


    可偏偏，没有人站出来帮他！


    当初那信中人明明再三保证，今日绝不会叫他孤立无援，可谁知……


    “皇上伯伯，昭昭也要再告状！”这时候，穆昭昭看着陈长鸣那一脸愤恨不甘的样子，忽然就拧了拧眉头，看向皇上，说道。


    “昭儿要状告什么？”皇上自是立即发问。


    “皇上伯伯，昭昭怀疑，这个陈长鸣今日这一出，根本就是拿了别人的好处！”


    穆昭昭脆生生的话音刚落。


    陈长鸣当即猛一抬头。


    他有几分不敢置信，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虚，眼神躲避了几下。


    继而，便是一脸的恼羞成怒了！


    “你胡说！”只听他声音微微颤抖着，反驳斥责道。


    “看来的确如此。”


    然而穆昭昭原本只是猜测，这么诈他一下，见他如此强烈的反应，基本上就是已经断定了，“皇上伯伯，一定是有人恨昭昭和父亲，还有左相爷爷，所以设计了这么一出。


    “这个人特意选中陈长鸣，以功名利益作为交换。


    “昭昭看今日陈长鸣的表现，他处处表现得像是一个不畏权贵的直臣，就是像借此在皇上伯伯心中留下一个直臣的印象，让皇上伯伯欣赏他！


    “因为历代明君，都喜欢直臣！


    “而若是他今日成功将父亲和左相爷爷扳倒，那他更是能一战成名，甚至名垂青史！


    “皇上伯伯，这种人，不但蠢坏，还妄图投机！


    “决不能让他当这个官！”


    穆昭昭短短一袭话。


    然而在场众臣，却又是一脸的醍醐灌顶！


    皇上闻言，便又是和穆倦对视一眼！


    二人都是默契地同时想到，昭儿此时所说，正是他们先前心中所想！


    “陈长鸣，看来，你的确不适合当官，因为，你还没有学会该如何做人！”此时，皇上当就是沉声说道。


    “皇上冤枉！”


    陈长鸣一见皇上竟然只凭穆昭昭几句话，就给他定下了罪，心中不甘之余，就是立即下跪哭喊到，“臣的心中，只有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哪有安乐郡主说的那些弯弯绕绕？


    “再说了，郡主方才还说，要有事实依据，不能凭空污蔑他人……


    “怎的现在，就这般污蔑于我呢？


    “你说我与人交易，受人唆使，敢问证据呢？


    “可有人证？可有物证？可能查到我收人哪怕一文钱了？


    “郡主，您也不能用另外一套标准，来要求我、冤枉我啊！”


    陈长鸣伏身跪着，一声声的控诉着，仿佛今日在文华殿上，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污蔑了一通的人，是他，而不是穆昭昭和穆倦他们。


    一旁，洛景徽和章孟之，以及一众学子，都是如同看小丑一般的目光，百般厌弃地看着他。


    这当中，有和陈长鸣原本关系很是熟悉的，这会儿也都是一脸的膈应。


    此人如此卑劣……


    往后，是绝不会与他有任何来往了！


    “你想要证据，这还不简单？查啊！”


    这时候，穆昭昭就是笑了笑，“我一向相信一句话，这世上，只要一个人做了一件事，那便一定会留下无法抹除的痕迹。


    “即便你销毁了来往信件，也一定还留有旁的证据。


    “至于说，你有没有收了钱……


    “这等投机取巧的行径，一旦你成功了，得到的便是泼天的富贵，可谓是一步登天，即便对方一文钱的好处都不会给你，你也会铤而走险，答应这桩交易的。


    “因为，你贪！”


    最后两个字，狠狠地将陈长鸣的脊背，给压趴下。


    穆昭昭冷冷看着他。


    又重重地说，“贪得无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