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在卧室里说了会儿话，又磨蹭了一阵，才双双穿上衣裳，拿着洗漱工具从屋里出来。


    方一来到院子里，楚恒他俩就见到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周老太太站在吴奶奶的房间外向内张望着，一边看，还一边抹着眼泪儿。


    「这就是吴奶奶闺女，周菊。」楚恒轻声跟媳妇介绍了下。


    「哎。」


    望着那苍老的背影，倪映红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娘俩几十年不见，才见面就要天人永隔。」


    「行了，您老就甭跟着裹乱了。」楚恒颇为无语的瞧了眼又要陪哭的媳妇，拉着她来到周老太太身旁：「大姑，您什么时候起的啊。」


    周菊忙擦了擦眼泪，回过身来，先看了眼倪映红，又强颜欢笑的对楚恒道：「起来一会了，岁数大了，觉少。」


    「呵呵，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我媳妇，倪映红。」楚恒介绍道。


    周菊望向倪映红，未语先笑，由衷的道：「这姑娘长得可真漂亮，跟画里出来的似的，你俩站一块可真般配。」


    「嘻嘻，咱别在这站这了大姑，走，我扶你坐会儿。」倪映红笑盈盈上前，扶着周老太太来到凉亭里坐下，说了几句话后，聋老太太拄着拐棍从屋里出来了。


    「小恒子回来啦。」眼神不是很好的她眯着眼瞧了瞧，抬起拐棍指着周菊询问道：「这是秀梅家闺女吗？」


    「对，是吴奶奶闺女。」楚恒连忙对周菊介绍道：「大姑，这是吴奶奶亲姐姐，也就是您大姨。」


    周菊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老太太跟前，搀着她胳膊，红着眼眶道：「大姨。」


    「唉唉，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聋老太太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能临死前看你一眼，你妈也能瞑目了。」


    「我对不起我妈啊，大姨，这么些年也没能回来看一眼。」周菊满脸惭愧的抹着眼泪儿。


    聋老太太扫了眼面黄肌瘦，满身补丁的她，不用问都猜得到她家里什么情况，摇摇头叹息道：「别哭了，孩子，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不怪你。」


    「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我不孝，大姨。」


    「哎，这个时候就别说这些了，看见你妈了吗？」


    「看见了，就是人现在还没醒呢，我怕吵醒她，就在外面看了几眼。」


    「不急，再等会儿就醒了，走，跟大姨进屋，陪我聊会儿。」


    老太太就拉着周菊回了房间，楚恒跟倪映红俩人则抹身去了洗手间。


    一番洗洗涮涮后，他们两口子从卫生间出来，老五正好也起来了，正端着脸盆带着俩孩子从前院往这边走了。


    「起来啦，五哥。」楚恒笑着冲他招呼了声，又给倪映红他们互相介绍了下。


    「五哥。」倪映红落落大方的冲他笑了笑。


    「唉唉，弟妹。」老五拘谨的低着头盯着脚尖，说了几句话就匆匆领着闺女跟儿子去了卫生间洗漱、上厕所。


    等一家三口出来后，又被周菊叫去了聋老太太那屋，很快就听见屋里响起老太太开心的笑声。


    「哈哈，好好好，小丫头鬼灵精的，一看就是吃不了亏的。」


    「大姨你算是说对了，这丫头厉害着呢。」


    「厉害好啊，厉害好。」


    老人家孤苦半生，现在猛地多出来几个外孙、重孙出来，高兴也是必然的。


    那边热闹了一会。


    段凤春跟秦京茹也先后起床出来，洗漱过后就去老太太那屋跟冯家人认识了下，而后一大院人开始吃早饭。


    今天家里人多，加之冯家四口人的饭量属实大了些，杨桂芝就没弄的太精细，蒸了两大笼白面花卷儿


    ，煮了一锅小米粥，再有就是煮鸡蛋跟酱菜。


    对楚家来说，这已经是简餐了，可对冯家人来说，却非常丰盛。


    花卷雪白绵软，小米粥浓稠喷香，酱菜也别有一番滋味，再有鸡蛋还管够吃。


    搁以前他们做梦都不敢想早上还能这么吃东西啊！


    于是这一家人便又不可避免的吃撑了。


    尤其是那小丫头，小小的身子竟然一口气吃了四个成人巴掌大花卷，喝了两碗粥，五个鸡蛋，肚皮都差点撑爆。


    让还想跟她比比谁能吃的小虎妞当场惊为天人。


    「您别动，别动，哪有让客人干活的，没这道理，快放下吧。」


    吃过饭后，周老太太想帮着收拾桌子，不过被楚恒给拦了下来：「走，大姑，咱去看看吴奶奶，估摸再等会儿也醒了。」


    一听要去看望母亲，周菊这才作罢，与老五他们跟楚恒一块去了吴奶奶房间。


    老太太此时还没醒，双目紧闭的躺在炕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望着炕上的老娘，周菊不由伤感起来，泪眼朦胧的坐在一旁抽泣着。


    跟着一起过来的小倪几女忙上前安慰。


    「周大姑，您别这样，等会老太太要是醒了看见了，心里准不好受。」


    「快擦擦眼泪。」


    许是她们说话的声音吵到了吴奶奶，几人正劝着呢，老太太的眼皮动了点，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俺姥醒了。」


    老五是第一个发现的，急忙对其他人提醒道。


    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看向躺在一旁的吴奶奶，见她眼珠正在缓缓转动，打量着四周。


    「娘！」


    周菊悲声凑上前，紧紧抓着老太太的手掌。


    「小……小菊！是小菊吗！」吴奶奶激动的睁大眼，颤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周菊苍老的面容：「你……你怎么……老成这样了啊？」


    「呜呜呜呜……」


    周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抓着老娘枯槁的手掌泪流满面。


    吴奶奶顿时急了，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猛地坐起身来，把闺女抱在怀中，流着泪安慰道：「不哭，不哭啊小菊，娘没事。」


    「呜呜呜，我对不起您啊，娘，我不孝啊。」


    「娘不怪你，不怪你，娘知道你有难处。」


    「娘！」


    积压了近四十年的亲情在这一刻猛烈爆发，母女俩抱头痛哭着，让一旁的老五、小倪、秦京茹等人都潸然泪下。


    半晌后，母女俩情绪缓和了些，周菊赶紧指了指一旁的老五他们：「娘，这是俺家老五，您外孙，这是老五家大小子，那是小闺女。」


    「姥


    姥。」


    「太姥姥。」


    爷仨上前赶紧叫人。


    「好好好。」吴奶奶顿时开心不已，原本惨白的脸上竟然涌出了血色，忙伸手指向炕柜：「小菊啊，我那柜子里有糖块，就装那个饼干盒里了，去拿出来给孩子分分。」


    「唉，那您坐稳了，娘。」


    周菊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娘靠在墙上坐好，才起身来到炕柜前，从中翻出一个草原姐妹的饼干盒，打开一瞧里面满满登登的都是糖块，有花花绿绿的水果糖，也有稀罕的大白兔奶糖，以及一些楚恒从友谊商店跟国外买回来的糖块。


    这些都是她平时积攒下来留着给楚哲成还有虎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