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影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便走到慕材的办公室，“钟律师，黎先生，这个客户磨磨唧唧的，到现在还没过来，都不知道，他过不过来。”


    “没关系，反正顺其自然，律师办理的每个案件，遇到的客户都是讲缘分的。”慕材安慰丽影说道，“很多时候，律师就是碰运气的，但又很多时候，律师又是讲实力的，碰到运气的时候，能不能抓住到手的案子，这就是讲实力了。”


    “嗯嗯，看来，我还是要有更多耐心了。”丽影抿着嘴，露出微笑的神情，“看看他会不会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张小霞走进办公室，对丽影说利先生到了，正在3号会见室，丽影和慕材对视一下，二人便站起身，稍整了一下衣裳，便往会见室走去了。


    慕材先走进会见室，丽影跟在身后也走了进来，慕材正坐在利明的对面，丽影坐在慕材的旁边。


    “您就是利先生了？”慕材迅速打量了一下利明，只见他两道浓浓的白色眉毛像是贴在眼眉骨上，一头白了大半且稀疏的头发，额头上像是被犁了道道的田埂，可以看见这个老人这辈子是如何辛苦走过来的，他的牙齿呈褐色，门牙都没有了。


    “你好！”利明应了一声，两眼直勾勾看着慕材，然后点点头，整个人显得很拘束，很不自在。


    丽影向利明点点头，可是老人家没有一点反应，目光还是投向慕材，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紧张没有看到丽影，还是他的聚焦点都在慕材身上，以至忘了跟丽影打招呼。


    “我过来，就想看看你们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补交社保的事，我就差几年的社保，现在办不了退休。”利明声音有点颤抖，说完后，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子，想要抽烟，可是被慕材制止了。


    “利先生，这里不给抽烟的。”慕材语气有点硬，“如果，您真的要抽烟，可以去吸烟区去抽，请谅解，我们这边都有规定的。”


    “噢！那，我先不抽了，先谈完事再说吧。”利明说着，将烟急忙塞回烟盒子，又把烟盒子胡乱装进口袋，他微微一笑，这个微笑很僵硬。


    慕材凭直觉和经验，大概预估了眼前这个老人的付费能力，为了不给老人有压力，他还是调整了一下心态，不管是遇到什么客户，都要认真的态度去面对。


    “利先生，麻烦您再说一下案情和您的诉求，看看我们律师，如何根据您的实际情况来帮助到您。”慕材柔声说道，他用真诚的目光注视着利明。


    “........嗯，好的。”利明答应道，用手指挠了挠头皮，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说道，语言组织是他的弱项。


    慕材和丽影静静看着利明，一言不发，想认真倾听利明陈述案情，可过了几分钟，利明还是没有开口，他不好意思得说道：“我这个人没有读过书，不知道如何说，唉！——”


    “不要紧的，您就慢慢说，比如您如果要委托我们打官司，目标是什么。”慕材稍微低下头，慢慢说道，像是引导小孩子说话一样。


    “那我明白了。”利明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他眼神中闪过一道亮光，“是这样的，我就想办理好退休，现在就差那几年。”


    “有没有带材料过来呢，给我看看。”慕材说道，看了看老人带来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几张纸，想必是带来的证据材料。


    “好的，这些都是一些工卡，工资单，看看有没有用。”利明边说边倒出袋里的材料，“这个是我的乘坐地铁的卡，可以免费用的，这个是我的社保记录，我刚从社保局那边打印出来的，这个是我的工资流水。”


    利明边说边给慕材介绍材料，慕材接过，细细查看了一下，大脑中也迅速制定初步的诉讼策略。


    坐在慕材旁边的丽影，她的聚焦点在于如何报价，她仔细观察利明的言谈举止，又看看他的着装，基本上可以得到结论——眼前的老人付费能力不高，应该是给不了多少律师费的了，但为了签单成功，为了打破签单荒的局面，就算是谈成律师费不高的一单，也总算是开门红了，毕竟整个律剑团队的创收如何，丽影和钟律师是承担很大的责任的。


    “所有材料都在这里了，律师，您看看有多少把握呢？”利明直接问道，“看看有多少把握。”


    “嗯。”慕材答应道，“您的证据，还是显得薄弱，这里会有风险。”


    “啊，什么风险呢？”利明张大嘴巴，惊讶得说道，神情一下紧张起来，“请您告知我一声。”


    “就是败诉的风险。”慕材冷冷说道，故意用一种很严肃的口吻说道，“所以呢，我还是得劝劝您，一定要审查这个案件的风险性。”


    “有什么好审查的，快点完结便更好。”利明有点轻松得说道，不像刚才进来律师楼的那几步距离，一张苍白的脸，现在红润且有血色。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慕材严肃得说道，“既然是打官司，那我们作为律师，就得将好话和坏话都跟您说清楚，让你做到心中有数，清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千万不要凭一时的头脑发热，一直走到底。”


    利明“哦”了一声，想不到眼前这位律师能够这么真诚，毫不掩饰得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他内心感到突然，放心起来，起码觉得这个律师不会骗自己的钱了，便将身体向前倾，做好继续倾听的谦虚样子。


    “利先生，您去医院做过手术吗？”慕材看着利明轻轻问道。


    “有啊，我曾经有过肺癌早期，割过一些囊肿，那场手术，不知花了我多少钱呢。”利明叹着气说道，露出一脸的抱怨神情。


    “既然您做过手术，那么医生在做手术之前，肯定跟您讲过手术的风险，然后让您签订一份风险告知书吧？”慕材接着说道。


    “噢，好像是有说过。”利明抬头看向天花板，若有所思得说道，“当时候确实是签了一张纸，是关于风险的。”


    “是的，这就是风险告知环节，其实呢，律师跟医生相似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凡是担保说，一定能够成功的，或者承诺一定能够做成的，就是诈骗，有良知的律师或者医生，不会做这样的担保的。”慕材盯着利先生看了看，希望他的话能够进入到利明的心里。


    利明微微点头，似乎是听明白慕材的意思。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提醒您，做任何事都有风险，明白吗？”慕材露出温柔的目光投向利明，因为他觉得老人家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自己讲清楚了。


    “那现在还缺什么呢？”利明拿起桌面的材料，看了一遍，问道。


    “现在是这样的。”慕材调整了一下坐姿，“证据方面不太扎实，现在您要补交早期几年的社保，那就得证明那早期几年您跟老东家是具有劳动关系的，这样税务局才能够去补交，但是从现在的材料来看，您是缺少这方面的证据，现在手头上有的证据，也只能证明这后面十多年的劳动关系，所以，需要补一补证据。”


    “要补哪些呢？你说一下，我好去准备准备呢！”利明说道。


    “能不能找到入职登记表？”


    “这哪能呢？年代证明久了！”利明大力摇摇头，好像一个人被问及是否知道某个秘密，他极力摇头表示不知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