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渊二话不说，手提长剑奔袭而来，被顾昭昭干脆利落的一剑斩飞一边。


    自从她从魔渊下杀上苍穹见到瑕赤，她便发现自己的剑术精进到一种神奇的境界。


    手中剑轻若无物，灵活地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她不必再想所谓剑术与剑招，随心而动便是最强的一击。


    沉渊原本充满野心与侵略的眼神被忌惮取代。


    他一动，身后魔兵也随之而动。


    脚下是积蓄力量喷发的地狱之炎，修士与魔兵打作一团，四周不断有鲜血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这乱象之中，唯有一人高高在上如清风朗月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顾昭昭抬头便看见满月之下的陈妄。


    周围风声猎猎，而他连衣袍也不曾动一下。


    眼中带着欣慰的笑。


    这一切，都如他所愿。


    除掉那些名流世家，再除掉高高在上的五大宗。


    一场天灾会让修仙界的人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天命眷顾之人，这些人不论修为高低亦或者贫富贵贱，最终都只能有一个归宿。


    他会建立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论资质不论能力的宗门，让所有人都能修他们想修的道。


    不再有宗门争端，不再有勾心斗角。


    残留下的灵气与资源，将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不再为所谓机缘与宝器争个你死我活。


    如今的一切，都在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只是他没想到，顾昭昭会将手中剑对准他。


    “别来无恙，云昭——大师姐。”陈妄眸子里带着一丝调笑，高高在上看着一切彷佛只是一场闹剧，而他与顾昭昭还在执法堂。


    陌颜看见顾昭昭的身影，也飞身而上，看见陈妄，眸底有不可置信，更多的还是愤怒。


    “颜家的事，是你做的。”陌颜语气笃定，红颜泪恨不得立刻拍死眼前人。


    “名流世家覆灭，是你在背后助推波澜。”


    她心中不解，看着陈妄直到如今也看不透。


    但大师姐将剑对准他，便说明了一切。


    顾昭昭想阻止地狱之炎喷发出来波及六界，就必须将沉渊、驰骛加上眼前的陈妄一并带走。


    否则她前脚拿出瞬息仪，后脚便被他们夺取打开通天道为所欲为。


    云溪在听见迁机的话，立刻赶往神女殿。


    她不信，神女殿怎么会被毁，哪怕被毁，说不定也能找到神女之力。


    她不信！


    此刻顾昭昭身边只有陌颜，而她眼神微微晃动。


    “你也是因为夕照，才故意接近我。”她声音笃定，却不可避免有心伤破碎之感。


    “是啊，不然我凭什么救一个一无所知的小丫头，还将红颜泪‘送’到你手中？”陈妄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声声如刃。


    顾昭昭眉头一皱，一把拉住陌颜。


    “别被他乱了心神，”顾昭昭手中剑锋一转，挡开陈妄射来的一道细小剑光，“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你伤神？”


    “若是心有不满，我替你杀了他去。”顾昭昭杀心渐浓。


    她走的修罗道最忌杀心太重，反被杀意裹挟控制，成为无知无觉的杀戮机器。


    修罗之人，最缺的，是共情之心，同理之心。


    天性凉薄之人最好走之路。


    她一直在学着如何同情别人的痛苦与挣扎，试图换位思考寻找破局之法。


    尊重每一个生命存活于世的意义。


    可如今，她突然发现共情之心并不是一通百应的，有的人，就该被杀！


    手中玉骨剑消弭无形，夜空之上，却悬着一把巨大的剑影，顾昭昭掐印捏诀，剑影化作万千剑光。


    沉渊、驰骛和陈妄此刻三面环攻。


    顾昭昭飞身冲天，直往剑光而去。


    另三人同样紧追不舍。


    陌颜看见身侧不断有魔族和黑色的暗影紧跟而去，红颜泪摄满力量，红绸一卷，将那些魔兵捏碎，几道起落，将试图围攻顾昭昭的黑影一一拍下。


    符箓无火自燃，金黄的符光顷刻化为阵法，将一团魔气剿灭。


    半空传来巨大的灵力冲击。


    波及方圆百里，也让玄间山打斗的众人面露惊恐。


    无尽的炎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自地缝喷薄而出，天地间只有一条通天火柱，随之落下的，是带着死亡之音的无数火球，将空气炙烤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远远看去不过是一道橘红色流光，划过之时带走生命却连惨叫都吞没无声，砸在地面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山河破碎。


    原本打作一团的修士魔兵只剩下逃跑的本能。


    在天灾面前，所有人都化作蝼蚁。


    顾昭昭看着围攻自己的三人目光冷冽，破魔剑自身后升空，眉心的瞬息仪印记发出刺目红光，万千剑光映着火光冲向四面八方，在那三人周身合拢，化为金色的球状囚笼。


    瞬息仪不断放大，将夜空中唯一的圆月吞没。


    一股冰蓝色的灵力从远处奔来。


    纯粹且强大。


    云溪捧着神女之心碎片，任由刺骨的寒意不断入侵。


    她能承受极致的冰寒，作为神女之力的载体，想将这力量送至顾昭昭手中。


    顾昭昭与三人在半空僵持着。


    她控制着三人，耗费着巨大的灵力。


    地狱之火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一飞冲天，向四处喷洒火焰。


    地面不断爆发出一道又一道火柱，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天边浓云集聚，旋转着扭曲着，像是深渊出缓缓张开一只眼睛，深邃地将人吸入碾压成末。


    那是通天道降临的前兆。


    火龙朝着顾昭昭飞来，她只能奋力将三道囚笼向前方扔去。


    囚笼破碎，剑影一点点聚成人形，那是玉骨剑剑灵青影。


    “主人，”他眼底带着内疚，为自己的力量不足而心情凄切，“还差一点我就能控住他们。”


    “说到底是我差了一点。”顾昭昭不在意地将玉骨重新握在手心，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与怀疑。


    瞬息仪照亮着整片黑夜，却在火龙映照下显得黯淡。


    团团出现在半空，让顾昭昭稳稳站在龙头之上。


    巨大的眸子紧盯着猖狂的火龙，心有盘算。


    云溪双手挥起巨大的水灵力，扑向半空中的火龙，却被一道火焰瞬间蒸腾。


    沉渊与驰骛不约而同去抓悬于高空的瞬息仪，陈妄更是抢先一步。


    团团发出一道充满力量又古老的吟啸。


    他在顾昭昭的神识中感受到一种热血沸腾的野性与冲劲。


    那是一种天堑横在眼前，跨不过去就会死，但是有人笑着扑向深渊，试图弥合那段沟壑。


    “你不怕死吗？”团团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火龙，而上空是大打出手为了争夺瞬息仪的三人。


    顾昭昭目光灼灼，看着对面同样蓄势待发的火龙，随口一答：“总是要死的。”


    没有什么怕不怕，总会到来的东西，就如同时间总会过去一样。


    团团觉得自己正在抓住死神的脖子，即使是被人算计围攻之时，他也没如此之近地感受死亡，又期待新生。


    “敢不敢赌一次，我们都能全身而退。”团团目光掠过对面的火龙，想着若是自己生吞了它有几分活路。


    “赌注是什么？”顾昭昭握紧手中剑，眉目间却是一派淡然。


    “若是不能，下辈子我们结契，我为主。”这辈子与她结契半点福没享，好不容易报了仇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最后却搭上命，不捞点报酬，自己也太亏了。


    团团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肯示弱服软，“若是没能活着出来，你可要记得，下辈子，你来找我契约，让我当主人。”


    倘若活着出来，这个便宜你就一直占下去好了。


    团团话音刚落，顾昭昭便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扔飞出去，瞬间越过沉渊、驰骛与陈妄，像一颗子弹冲入云霄，直直飞往瞬息仪。


    她口中念着咒语，手心灵光越来越强烈，一道光从瞬息仪中射出与顾昭昭连为一体。


    银霜白似的光芒将她与外界隔开。


    地面上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破声。


    沉渊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


    通天道，要开了。


    而团团看着对面烈火融融的地龙，咆哮着朝他冲去。


    不过是地狱之火蕴养出来的心魔火龙而已，哪里比得上他青龙真身。


    团团浑身龙鳞一一绽开，力量一节节攀升，颇有壮士断腕般的决绝，毅然缠上了火龙。


    空气中传来皮开肉绽的焦味，两道巨龙相互缠绕又极致抵触。


    双方都想将对方吞噬炼化，成就自身，却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粉身碎骨的撞击中不断消磨力量。


    顾昭昭眉心出现一滴鲜血，那是以自身开启瞬息仪封印的献祭仪式。


    无数的灵力狂涌，瞬息仪瞬间融入她的身体，纯粹的灵力激荡开，顾昭昭双眸睁开，闪着明蓝色的波光。


    云溪看见天空中出现巨大的法阵。


    上面古老的阵纹缓缓旋转。


    顾昭昭此刻周身环绕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她自苍穹而下，带着让人俯首称臣的压迫朝地面袭来。


    沉渊、驰骛与陈妄顶着巨大的压迫挥出全力一击。


    却被顾昭昭一路压下地底。


    周围的山脉与喧闹似乎远去。


    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是无尽炎热的岩浆。


    陈妄这才发觉顾昭昭想做什么，遂大喊：“你疯了！”


    她解开了瞬息仪的封印获得无上力量，通天道打开在即，她不想着夺取通天道中的力量飞升，却想着在此刻与他们同归于尽！


    陈妄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想到顾昭昭此刻“犯蠢”。


    然而她比他想象的更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