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大师姐拐走了所有反派》 第1章 穿书怨种大师姐 顾昭昭在熬夜追一本名叫《天降小锦鲤》的万人迷女主文，一不小心猝死了。 好消息是她又活过来了，坏消息是穿书了。 耳畔仙风道骨，正气凛然的声音响起：“云昭，你就是这么保护你师妹的？” 让人听了虎躯一震。 顾昭昭迟疑地回过头，一脸迷茫，像是伤到了脑子。 看着眼前长了一张建模脸，但是脸色阴寒的白衣修士，慢半拍回不过神来。 “师尊，这不能怪云昭师妹，是小师妹——” 重云冷厉的眼神看向顾昭昭身旁跪下来的青年，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云霄！”重云警告道，“我就是这么教你友爱师门，爱护师妹的？” “云溪她刚来不懂事，你们俩也不懂事吗？” 师尊？云霄？ 顾昭昭听着这耳熟的名字，顿时福至心灵，她穿书了！！！ 还是自己昨晚熬夜刚看完的《天降小锦鲤》！ 旁边的人是云霄，那刚刚那声云昭喊的就是——我？!! 书中同名不同姓的恋爱脑大师姐云昭。 虽然和女主云溪在书中都是天下第一宗云上宗的亲传弟子，只不过云昭更怨种一点，是九死一生从宗门选拔中脱颖而出的，是宗主重云的第二个亲传弟子。 而女主云溪就一样了，因为天赋被宗主一眼看中，半道就被宗主重云从人界破戒带回，从此成为人见人爱的小师妹。 顾昭昭在看书时就觉得，大师姐明明更惊才艳绝，却为了心爱之人的一句怀疑，不惜自刨内丹以证清白。 气愤的顾昭昭当场就骂出来了：“如果我是书中的云昭大师姐，肯定一脚把男主踢得远远的，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傻子才爱没有脑子的男主。” 结果当晚就熬夜猝死，直接穿成了书中的炮灰大师姐。 顾昭昭脸色一僵，顾不得一旁咆哮的重云，完全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要完，书中的顾昭昭本是最有修炼天赋的天才，天生剑骨，灵台清明，心思纯净，出生便自带仙骨，用顾昭昭的话说，就是喝凉水的同时都在修炼。 十三岁便有所顿悟，获得天机指引，得仙剑玉骨剑，是修仙界最早的筑基弟子，后来又在宗门大比中脱颖而出，成为宗主亲传。 瞧瞧这天赋，这配置，在看书的时候，顾昭昭一度以为云昭才是女主。 结果看到后面的时候才发现，哪里是什么女主，只是是一个天配顶配的对照版、踏脚石，用来衬托原女主的存在。 后面越来越弱智，也越来越恶毒，看得顾昭昭心肌梗塞，就差没把原书作者痛骂八百遍了。 明明有和睦相处的同门师兄弟，有两情相悦的天才剑修，有仙尊师傅庇佑，有宗门的宠爱，妥妥的大女主配置。 一切都从女主小师妹来了之后开始大变样。 接二连三的误会，让师父对她越来越失望，连一向温和的大师兄云霄也开始责怪她，最后道心动摇，甚至在小师妹的收徒大典上，被逼刨丹自证清白。 此后自退宗门，道心被毁，玉骨被夺，一步步走向堕魔的道路，本应是最可能飞升成神的宗门弟子，最后却被修仙界宗门合力万剑穿心，身死道消。 顾昭昭不知道的是，自己穿书是云昭的选择。 看着眼前之人懵懂的眼神，云昭在消散前的一丝神识落在玉骨剑上，与其看着玉骨剑剑灵被缚在魔渊之下，成为镇压阵法的阵眼，灵力不断被阵法吸收，直到灵识消散，让魔渊中的怨气和魔气相互滋生，冲破魔界结界，造成生灵涂炭，不如主动扭转轮回，让修仙界重启。 魔头云昭听见了现实中的顾昭昭深夜所言，于是选中了现实中的顾昭昭，将她带来了修仙界。 只是顾昭昭穿过来的时间非常不巧，正是书中一开始云昭被罚下界历练之时。 云溪误入了云上宗禁地，触动了禁地中的阵法，而师父交代过要照看好云溪，于是云昭和云霄只能被迫闯入禁地寻找云溪。 顾昭昭还记得书中这么写的：云溪拿走了禁地中用来净化浊气的水灵珠，将它淬炼融入自己的灵根，从此让自己的水灵根慢慢异变为极品冰灵根，可以运用水、冰两种形态，因为身上有隐藏的法宝，于是无人知道她拿走了水灵珠，还将其淬化了…… 云昭是天生的极品水金双灵根，为冲破禁地中的阵法禁制，云昭和云霄不得不强行摧毁阵法，各自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才成功救出晕倒的云溪，也因此被罚下界历练。 仙界一日，人间一年，虽然对修仙者来说，不过是三日，却要在人间历练满三年，这三年是不能动用灵力的，否则会遭到反噬。 虽然顾昭昭看完了整本书，但是一些具体的细节却也记不清了，更何况关于人界的描述在书中少之又少，只知道从人界回来之后，原本的云昭就丢了剑心。 顾昭昭收回思绪，眼前的重云还在一脸怒意地盯着自己。 怀中的少女看样子伤得不轻，顾昭昭叹了口气，自己刚过来，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低下头掩藏眼里的心虚。 一想到自己成为书中最大的反派炮灰大师姐，最后落得那个下场，说什么也不能不管不顾，至少要想办法弄清楚云溪为什么要自己的金丹。 宗门外的断崖边，师傅重云白衣飘飘，眉目冷清。 顾昭昭抬眼第一次认真看这个所谓的师傅，师傅的眉眼很清冷，脸部轮廓凌厉，白衣一尘不染，说出的话也是那样的不近人情： “走吧，在人界好好反省。” 顾昭昭心里一阵不屑：啊啊啊重云帅是帅，但是多听他说一句话会死的啊喂，云昭，你为什么要认一个面瘫脸当师傅啊~ 刚吐槽完，便听见师兄云霄喊自己的声音：“跟着我。” 这让顾昭昭有一种自己还在现世跟人玩游戏，经常有人在游戏开局发：跟着我——跟着我—— 仿佛下一秒就要跳伞了。 …… 顾昭昭刚拿出玉骨剑，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师兄，师姐，等等我”。云溪着急地从身后跑来，发白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师兄师姐，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此次下界，带我一同去吧。” 云霄有些生气，厉声回复：“回去，下界不是你能跟着掺和的。” 云溪却抱着我的胳膊，小声哀求道：“师姐，带我去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可是害我堕魔的罪魁祸首啊，现在抱着我撒娇是怎么回事？ 远离女主保狗命。 顾昭昭心中有个小人疯狂尖叫。 “师妹，既然师兄这么说，你还是回去吧”。顾昭昭小心翼翼地劝阻。 看着眼眶红红的女主跑开了，顾昭昭有些头皮发麻。 但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小师妹对不起了。 两人从人间与修仙界的仙门一出，身体变得重了起来，无数云雾从耳边呼啸而过，两人一直在下坠。 一阵摇晃之后，两人稳稳地站在地面上，轻纱薄翼的云雾已经遥不可及。 到了下界，云霄和顾昭昭身无分文，行走在人间热闹的街市上。 顾昭昭心中想着玉骨化形的事，想到云霄的剑早已化形，于是好奇地问道：“师兄，你的苍炎剑化形已久，为何从不现身呢？” “缺了点东西，但是无妨”。 云霄的寡言和重云一脉相承，看着云霄冷淡的面色，顾昭昭就算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问不出口了。 此时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从身边跑过，一头撞进了顾昭昭怀里。 还好这副身体修炼多年，否则以自己现代的那具虚弱的身体，指不定被撞出八丈远。 云霄抱住那个孩子，安抚道：“发生什么事了?” 眼前的孩子满身泥泞，带着还未消退的惊恐，满脸泪水哭喊： “河神，河神发怒了，洪水就要来了。” 说完就挣脱了云霄的手，跌跌撞撞跑开了。 人界，也有河神吗？ 云霄抬头往小孩指的方向看了看，脸色突变，抬腿往前方跑去。 “恐怕不是河神。” 顾昭昭：？？？ 第2章 玉骨化形 顾昭昭跟着云霄往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很快便看到洛水河中滔天的巨浪。 河堤已经被冲破，洪流迅疾地往村庄涌来，云霄虽然法术被封，但是身为宗门大师兄，云霄立刻依据眼前的葫芦嘴地形，利用有利的地势布阵。 “地载坤元，万物滋生，行第无疆，阵起。” “师妹，将剑气注入阵眼”。云霄忽然大声喊道。 顾昭昭本能地举起玉骨剑将剑气注入其中，脑海中忽然涌入了许多自己从未学过的招式和术法。 修仙界有丹修、器修、符修这种辅助类修士，但剑修才是最强势的修士，也更有可能寻到大道机缘飞升成功。 在目前的修仙界修士一共分为八个境界，分别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渡劫、大乘，每个境界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顾昭昭此时正是筑基后期，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不突破凝金丹，就不会被迫剖丹了······ 注入剑气后的阵法立刻生效，耀眼的光芒霎时亮起，云霄布的地方阵立刻阻挡了滔滔洪水。 顾昭昭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本能地发现不对劲。 云霄的阵法像一道城墙，洪水只是被阻拦却没有消退的迹象，甚至隐隐有一直上升的趋势，水势浩大，一旦决堤，不止洛水城里的人，她和师兄都要死在这里。 “师兄——”顾昭昭刚想开口问，云霄便皱着眉头回答：“阵眼里须得有人，你下去看看。”话音刚落，顾昭昭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进了洛水河。 耳畔还残留着云霄的声音：“阵法只能抵挡三日，速归。” “师兄，能不能换你入河啊，我不会水——” 强大的痛感袭来，顾昭昭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人痛打了一顿，水流的挤压让人并不好受，但水下竟然有一座宫殿，水波在头顶晃荡，甚至看得见水底的游鱼。 竟然能将宫殿建在水底，并且隔绝水流。 顾昭昭心里惊叹，不知这里住着哪位大神。 很快，顾昭昭就知道了，因为她被“请”到了宫殿内，亲眼见到了洛水河里的“大神”。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垂泪的女子，她的眼泪像水晶一样折射着七彩的光芒，她的眼睛却像被雾霾侵蚀一样，泛着灰色，让人看不清瞳仁，在她旁边的玄衣男子看不清喜怒地为她擦去眼泪，“阿沅，我现在就去杀了门口那个小子，淹了这洛水城为你出气。” 哭泣的美妇反而拉住了怒气冲冲的男子，“厉乾，我只是想锦儿回来，她的元神还有一月就消散了。” 这时厉乾刚好看向下首的顾昭昭，冷冷地笑了一声：“把她拖下去扒皮抽筋，尸体喂鱼，最烦不知好歹的修士了。” 阿喂，一言不合就扒皮抽筋，修仙界长得帅的都这么没人性的吗？ 身边突然涌上了一群小鱼妖，顾昭昭目光凛然，只能杀出去了，师兄还在外面，这里不能久待。 顾昭昭抽出玉骨剑，少了灵气的加持，打不出玉骨剑七分的威力，但是对付这群小鱼妖却是小菜一碟。 顾昭昭手持玉骨剑以自身为轴心，挥出玉骨剑影，剑花一挽，剑影便由虚变实，向四面八方散开，将所有的鱼妖打得飞了出去。 此刻厉乾亲自下场，一手翻飞将墨色的衣袖卷到身后，霎时间却从中滑出一道剑芒。 顾昭昭看见厉乾的武器——一把剑。 剑体纤细，却带有细细密密的鱼刺，厉乾手中的剑迅速划过顾昭昭的面门，顾昭昭只能一个翻身向后躲闪，后退好几步才堪堪停下来，脸上却被划出三道剑痕，渗出点点血丝。 还未等顾昭昭反应过来，厉乾已经再次发起攻击，顾昭昭感觉自己此刻用不出任何术法。 打吧打吧，打死我说不定我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顾昭昭摆烂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一声娇俏的声音恶狠狠地传来： “敢伤我师姐，先过我这关。” 听到这声音，顾昭昭更绝望了，云溪怎么会在这里？ 顾昭昭并没有露出半分开心的样子，因为下一刻，云溪就像断了翅膀的乳燕，在空中翻了好几圈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滑行了三米远。 ······ 这是千里迢迢赶来送人头的吗？顾昭昭苦笑着试图抵挡厉乾再一次攻击。 如果云溪没来，此刻她就可以安心地躺在地上等死，但此刻她的师妹正重伤躺在地上，做师姐的要是直接躺地上也太丢脸了。 头可断，血可流，逼格不能丢。 顾昭昭如是想。 于是在厉乾手中的剑由一把变成成千上万道剑影时，顾昭昭只能一边感叹修仙界的不科学，一边拿着玉骨剑做无谓的抵抗。 那些如鱼骨般尖利的剑影即将穿透顾昭昭将她扎成刺猬，她手中的玉骨剑光芒大盛，在天青色的光芒中，凝结出一道人影。 但顾昭昭实在看不清，因为下一刻巨大的光波将一切荡平，归于平静。 玉骨剑中的人形也消散不见了。 此刻场面有些尴尬，顾昭昭没想到玉骨突然化形消解了厉乾的大招。 “要不你再来一次，我保证还不了手。” 厉乾的脸白了又黑，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昭昭已经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清冷沉稳，有如碎玉，“厉乾仙尊且慢！” 厉乾虽然脸色仍然不好看，但是却将拿起的武器放下了。 此刻顾昭昭才仔细看清厉乾手中的武器模样——一把折扇，由数十根像鱼骨一样纤细的剑组成，扇面犹如白玉，但扇尖却布满了透明的白刺，扇骨应当是可以随意改变长短的。 真好，这武器单拿出来就是数十把长剑，缩小又可以当骨针作为暗器，合在一起又能当扇子。 顾昭昭真心地羡慕了一下下。 厉乾冷笑着翻转了一下扇子，折射的白光照过顾昭昭的双眼，一瞬间顾昭昭的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短暂性地看不清东西了，耳畔传来厉乾充满杀机的声音： “不该看的东西最好别看。” 此时碎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寻了月余，始终找不到花锦的具体位置，但或许她可以。” “扶苍，她一个没用的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用。” 厉乾用怀疑的眼光看向顾昭昭，甚至露出十分嫌弃的神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极品水灵根，对水灵韵充足的地方会有感应，而且——” 她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打探消息会比他容易许多。 穆扶苍看着顾昭昭憋屈的脸，没把话说完。 但厉乾却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看了顾昭昭一眼，又嫌弃地撇过头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3章 寻找花锦 因为穆扶苍的插手，顾昭昭被迫答应了厉乾仙尊在十日内找到洛水妖仙花沅的女儿花锦。 云溪在一旁和穆扶苍聊天，顾昭昭嘴里叼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尾巴草，无聊地跟在后面。 艹，又是被迫给别人打工的一天！心寒，真正的心寒！ 云溪在一旁饶有兴致地问穆扶苍，“穆师兄，你怎么也下界来了。” 穆扶苍用不轻不痒的口吻回道：“犯事了。” 云溪注意到他的眼光停留在师姐云昭身上，意识到或许师兄师姐有事瞒着自己，但是师姐肯定不会告诉自己，于是更加热切地跟在穆扶苍身后。 顾昭昭正想着自己接下来还有多少任务没干，不仅要想办法找到洛水丢失的宝物定水珠，还要找到洛水妖仙的女儿花锦，另外自己的怨种师兄被一言不合就拿剑扎人的厉乾抓去当人质了，这就意味着接下来每一件事都要自己亲自上，还多了个武力值为负的拖油瓶师妹。 上天啊，一道天雷劈死我得了！ 开局即天崩地裂！ 穆扶苍看着顾昭昭不断变换又充满哀怨的表情，不由得好心问起：“你嘴里的五毒草哪里来的？” 顾昭昭听着穆扶苍此时的话，陷入沉默，自己随手摘的草竟然是在大秘境中难得一见的五毒草，传说中吃一口在死之前会遭受千种痛苦折磨的五毒草。 ······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顾昭昭几乎在听到五毒草的瞬间就将它吐了出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在嘴里叼了一路。 几乎是穆扶苍说完话的下一秒，顾昭昭就感觉一股寒气从体内漫延出来。 云溪看到自己师姐的眼睫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穆扶苍眉目舒展，如果不是他正说着嘲笑自己的话，顾昭昭也许会觉得这笑容很好看，但讨厌的穆扶苍正用着碎玉般的声音说着比自己中毒的心还冰冷的话： “五毒草在让你遭受完一千种痛苦之前不会让你死的，你还可以活三年，每天一个小痛苦。” 我谢谢你啊！顾昭昭欲哭无泪。 云溪关切地跑过来用手摸了摸师姐，师姐好可怜啊。 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漫延出来的寒气冻出一层薄冰来。 云溪的手一下子就缩回去了。 很好，女主还是有爱的，但不多。 顾昭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迟缓且呆滞了。 穆扶苍笑够了就开始告诉告诉顾昭昭，在体内调转内力就可以把寒气带出体外，不过需要耗费些神识维持内力一直运转。 顾昭昭尝试着调动内力，但是忘了师父在临行前为了防止几个徒弟在人间动用灵力，结了因果，于是封了云霄和顾昭昭的灵脉，两人除了动用体术之外，半点内力也用不出来。 虽然云溪自己偷跑下界，内力还在，但是云溪毕竟才刚开始修行，甚至不曾筑基，堪堪才学了些许体术，内力不足以支撑顾昭昭完成一周天的内力运转。 顾昭昭只能看向穆扶苍，穆扶苍原地将内力往顾昭昭体内输送。 顾昭昭以为的内力传输是双方掌心相对，或者自己背对着他，让他输送内力，结果，穆扶苍只是单手做了个法，便有丝丝内力顺着额头眉心往身体内渗透，丝丝汇聚，像溪流一样缓缓汇集，在经脉中温和游走，霎时间，四肢百骸都像是活过来一样，不再僵劲，体内的寒气跟随内力游走，不断循环一个大周天，往丹田游走然后停滞。 等等！寒气不是应该被带到体外吗？怎么在丹田内停滞了呢？ 穆老狗害我！！ 顾昭昭在内心怒吼，疯狂地扭曲，阴暗地爬行。 在一旁休养调息的顾昭昭忽然睁开了眼，怨毒的眼神直狠狠地戳向正在一旁教云溪剑术的穆扶苍。 穆扶苍被这怨毒的眼神刺了一下，下一秒便带着明媚的微笑走了过来。 看来寒气已经入体了。穆扶苍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你的极品水灵根还差点东西，有了这寒毒淬炼，你的水灵根能吸收应用冰系术法，对水的感知会更加敏锐。” 穆扶苍十分得意，继续说道：“多少人从秘境中求而不得的五毒草，被你随手捡到了，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顾昭昭听完欲哭无泪，自己只是看女主云溪蹲在一棵草旁边看了许久，发现很像现代的狗尾巴草，于是随手薅了一根衔在嘴里。 此刻的顾昭昭心中就一个字：悔，大写的悔啊。 谁要进化自己的水灵根了，自己的水灵根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它进化水冰双形态啊。 顾昭昭感觉自己的丹田正一寸寸龟裂，然后被冰封愈合，水灵根也仿佛抽抽了，一会儿像水草一样柔软地扭动，一会儿就变成了了僵硬的冰块。 感觉此刻仿佛被人砸碎了重新拼凑一样，全身充满了疼痛与分裂。 而穆扶苍正带着自己的师妹云溪讨论剑法，场面十分和谐，一整个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虽然穆扶苍长得人模狗样，但是和小师妹在一起使却让人感觉莫名慈祥。 这种慈祥的感觉在顾昭昭心里只停留了半秒，顷刻间便被痛苦占据。 这样的痛苦随着整整七个大周天的循环才结束，此刻顾昭昭感到十分的疲惫，甚至连用眼神刀穆扶苍都做不到，整个人直接虚脱了。 再醒来，便已经是第二天了。 与厉乾仙尊的三日之约已经过去一天了，但是关于花锦的半点消息也没有。 木头脸师兄虽然对自己说不上热切，但是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师兄对自己还是多有照顾的。 虽然云霄是云昭的师兄，而不是我的师兄，但是当时在禁地中救小师妹时，云昭已经受到禁地阵法的全力一击，下一道攻击眼看就要打过来了，如果不是师兄，自己可能刚穿过来就凉凉。 这个时候，顾昭昭觉得自己有些接受自己成为云昭的事实了，就算自己要回去，也要先救师兄。 顾昭昭看向穆扶苍，问道：“花锦有消息了吗？” 穆扶苍说笑着说：“花锦的真身是一条锦水寒鲤，是极阴极寒之物，这小东西在洛水妖仙的爱护下短短百年就化作了人形”，接着又叹了口气，“结果呢，洛水河里的妖只有金丹期以上才能化形，禁制也只能防止金丹期以上的妖出洛水河到达人界，偏偏花锦借助洛水妖仙的力量上了人界，只留了具分身在洛水宫里。洛水妖仙即便知道她被人带走了，也没法出去救她。” “人界、妖界、魔界还有上仙界本是相互隔绝的，就像洛水有禁制一样，各界之间也是有禁制的，仙界、妖界和魔界的禁制都很强，唯有人界禁制松散，又加上人界“灵气”充沛，就有很多居心不轨的人在人界修炼。 人界的灵气虽然多，但是分散，修炼速度反而不如其他界，但是人会吸收灵气转变为元气，许多逃往人界的妖魔，就会吸食人的元气来快速提升修为。” 云溪听了不解：“好好的，花锦为什么非要去人界呢？” 穆扶苍的眼神突然凌厉了起来，“有人想要锦水寒鲤来提升修为。不知道谁在人间散布的谣言，说洛水河中养出了半仙之体，是上天对人间的馈赠，得之可原地升仙，长命百岁。” 顾昭昭好奇地问：“半仙之体真的有这种功效吗？” 穆扶苍瞥了她一眼冷哼：“半仙之体若是有这种功效，那像你我这样的修仙之人，岂不是要遭到人间哄抢。” 接着穆扶苍凉凉地说道：“当下之急是要赶紧找到花锦在哪，否则三日后，你那个师兄就不知道怎样了。” 第4章 城主秘辛 跟随着穆扶苍的指示，顾昭昭来到了洛水城的城主府。 花锦体质特殊，至寒至阴，顾昭昭因为身中寒毒的缘故，距离花锦越近，痛苦就越剧烈。顾昭昭合理怀疑穆老狗是故意让她引寒毒入体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花锦的具体位置。 于是云溪跟着穆扶苍去探听谣言的来源，而顾昭昭则去城主府一探究竟。 云溪不愧是女主，各种宝物应有尽有，离开之前，云溪从身前衣服夹层中掏出厚厚一叠符箓塞给了顾昭昭，还让她不要吝惜。 顾昭昭仔细看了看，不仅有隐身符，遁地符，还有一日千里符、爆炸符、昏睡符等。 此刻顾昭昭忽然觉得，有个小师妹也不错。 小师妹还给了解毒丹，虽不能彻底解毒，至少能压制一下。 顾昭昭在城主府中四处游走感知，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声：“这样一点点感知，到你毒发身亡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找到花锦在哪。” 下一刻，青色的光芒从身旁汇聚至眼前，化成一个少年孩童模样，银色的长发披散着，面色如碧玉温润无瑕，淡青色的眼瞳宛如静谧的潭水，清澈幽深却不见底。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不知说些什么。 顾昭昭看呆了，哪里来的小仙童，顾昭昭一边在心中怒吼好可爱好可爱，一边伸手抱住了眼前的小仙童，拿脸狂蹭。 本来温润如玉的少年瞬间炸毛，“啊啊啊——疯女人放开我，嗷呜嗷呜——”。 顾昭昭突然愣住了，这东西是狗吗？ 不管了，修狗修狗我来啦~ 青影挣脱不过，只能放下抗拒的小手，无奈地看着疯魔的主人在自己胸前狂吸。 “主人，我是你的剑灵青影，不是灵犬……” 顾昭昭放开了将青影举起的双手，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你有办法找到花锦”。 青影简而言之：“主人，这府中有阵法汇聚寒气，只要你还在城主府，不管你往哪里走，源源不断的寒气都会让你越走越痛”。 既然如此，便先去看看阵法吧。 顾昭昭贴了张隐身符往阵法开启的方向走去，青影便化作她腰间的玉骨剑。 越往后花园那种刺骨的痛感越强，顾昭昭能明显感受到阵法的存在，但是进了后花园后所有异样的感觉反而消失了。 花园中百花齐放，鲜妍异常。 空旷的花园只有秋千架上坐着个人，明明在明媚的阳光下，她的身上却泛着股死气。 这时一位身着锦袍的男人走到了她身后，轻轻地将她围在怀里，“琚琚，你放心，聚灵阵今晚就能开启，到时候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回来。” 秋千上的女子却毫无知觉，嘴角却缓缓露出一个空洞的微笑。 锦袍男子蹲在她面前，慢慢环住她的腰，将头放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 这一幕看得顾昭昭头皮发麻，因为她能很明确地看出，那个琚琚，坐在秋千上岁月静好的少女，根本就是一个死人傀儡，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一个活胎。 这时腰间的青影发现了什么，“主人，阵法在花园中的池塘下，而且所有的阴气也都封在这里。” 顾昭昭缓缓向花园中心走去，池塘占据了中心的位置，远远看去其中还有游鱼，等到顾昭昭走近一看，却发现池塘中哪里有什么游鱼，全是被束缚住的游魂，在其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甚至还有鬼脸朝顾昭昭露出个渗人的笑容。 顾昭昭也觉得疯了，她竟然从骷髅头的脸上看出了可疑的笑容。 顾昭昭吃惊地惊呼了一声，虽然及时止住了声，但还是引起了锦袍男子的注意，他立刻便喊人进来，“道长，道长——” 一个白袍老道，眉毛和眼睛皱巴巴拧在一块，手中拿着一根拂尘，嘴里念念叨叨，“城主，今夜子时开启阵法，还需最后一样东西——” 突然白袍老道看向顾昭昭的位置，厉声道：“有人！” 顾昭昭没办法，只能扔出昏睡符，再用一日千里符速逃。 就这样，顾昭昭逃到了洛水边，看见云溪和穆扶苍竟然在茶馆里吃吃喝喝，顿时怒了，自己累得像老猪狗一样，穆老狗竟然能心安理得地吃吃喝喝。 于是暴怒的顾昭昭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冲上去就是一拳将穆扶苍的狗脸砸进盆里，穆扶苍立刻就回了一拳就把顾昭昭打得嵌进一旁的墙里，云溪在一旁抠了半天都没抠出来。 两人气氛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云溪左右为难，一会儿跑到穆扶苍身边拍背顺气，听穆扶苍的怒吼：“你看那个小丫头片子，有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道德感！”一会儿跑到顾昭昭身边递茶水，听顾昭昭冷笑：“糟老头子坏得很！” 云溪只能说出自己获得的情报来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云溪清咳了两声，见两人虽然背对着对方显然还没消气，但是耳朵倒是脆生生地支棱起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感觉，于是云溪说道：“这洛城老城主前些年与隔壁戯城为争夺一件宝贝干起来了，结果洛城老城主沈恽不仅输了，连城池都要保不住。 眼见着戯城兵马马上就要破城门了，这老城主没有办法，不知听谁说，可以向洛水河旁的水神庙求救，于是老城主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求得了水神庙的援助，他的儿子沈璋当上了新城主后，带领洛城打赢了这场仗，还赢得了不少好处。” 顾昭昭瞬间就抓住了关键点：“人间哪里来的水神庙？” 水神庙一般都在水底，一般人轻易不能发现，而且水神庙受的是水中鱼虾的供奉，与人界并无相关。 云溪看顾昭昭和穆扶苍都在思索，于是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沈璋能拿到水神庙的帮助也是付出了代价的，水神庙说会拿走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作为酬劳。 等沈璋打赢胜仗回来后，发现自己刚成婚三月的夫人消失了。原来啊，老城主的命只是水神降临的代价，沈夫人才是酬劳。” “这些消息你都是从哪听的？”顾昭昭问云溪。 “我和穆师兄分开行动，刚走到这里，就看见有人大打出手，等双方打完了，我看地上这人死的透透的，就想把他埋了。 刚拖到一边，他就醒了，我想着怀里还有一些药，就喂了一点，结果发现他是魔族。这些消息都是问他问出来的。” 说完云溪就指了指旁边躺着的少年。 “还能问出点别的吗？”顾昭昭问道。 “人都要死了，还想着问出点别的。”穆老狗讨厌的声音响在耳畔。 顾昭昭不理他，说着自己在城主府中的见闻：“城主中的阴寒之气全部通过一个阵法聚集到花园中，花园里养了个怀着活胎的死尸，我进到花园中后，所有的阴寒之气全都感知不到了，倒是花园中的池塘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聚灵阵的阵眼。” 顾昭昭虽然看着云溪在说，但是很明显是在询问穆扶苍的意见，“今晚聚灵阵会开启，我们要过去阻止吗？” 第5章 往事浮现 穆扶苍低声道：“那不是聚灵阵，是招魂阵，花锦可能救不回来了。” 听闻顾昭昭和云溪都是一惊，救不回花锦，师兄怎么办，厉乾仙尊发疯怎么办…… 顾昭昭听此无力地躺倒在地，像咸鱼一样，就连穆老狗的脚即将踩在她脸上，她连身都懒得翻。 云溪眼疾脚快地将顾昭昭踢到一边，顾昭昭滚了一圈，又不动了。 云溪无奈地看着师姐，“师姐，锦水寒鲤是半仙之体，只要我们能将它的灵魂带回，百年之后，它还能再修得肉身，只要它的魂魄还在，它就是不死不灭的。” 顾昭昭听闻立刻弹起，“走吧，去城主府。” 于是一行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城主府后花园，在顾昭昭的指引下来到了阵眼池塘。 夜晚池塘中的游魂尤为明显，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穆扶苍震惊地说道：“不是游魂，是怨魂。” 此时三人被彻底发现，花园中突然满是人，正是现任城主沈璋和白袍老道。 随着沈璋一声令下，身后竟然出现了大批魔族，顾昭昭和云溪的灵脉被封，完全不是这些魔族的对手，穆扶苍催动灵力将身旁的魔族全部震开，白袍老道却看出顾昭昭和穆扶苍的自顾不暇，突然向云溪发起攻击。 穆扶苍只能喊到：“快走！”，将随身的双剑扔了过去，双剑在空中以凌厉的剑势回旋，擦过白袍老道的双肩，接着穆扶苍一脚踩在面前一个正打算攻击他的魔族的头上，借力来到云溪身边，抓住云溪的手臂，飞身逃出。 顾昭昭听见穆扶苍的喊声，将手中的玉骨剑从一个魔族的胸口拔出，飞身跟上，却突然吐出一大口血，直挺挺地掉入满是怨魂的池塘中。 幽蓝色怨魂像闻到肉味的野狗，疯狂地来到顾昭昭身前撕咬。 又恰逢毒性发作，今天的痛苦是痒，抓心挠肺的痒，因此面临怨魂的撕咬甚至感觉到解脱。 顾昭昭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一群怨魂的围攻下沉到水底，而此时自己竟然是灵魂状态。 我竟然变成了蓝色的怨魂！ 可怕的是自己也在发着幽蓝色的光，这说明自己也在吸收着怨气。 顾昭昭看着水底蓝色的光芒密密麻麻，立刻就明白了，等自己吸收到足够的怨气，自己的灵魂也会沉到水底。 水底到底有什么？这些幽蓝色的怨魂一直包围着。 忽然，顾昭昭发现在一群蓝色的幽魂中，有一条鱼的魂魄，那尾鱼是明亮的冰蓝色，十分灵动。 顾昭昭跟随着它来到了水底。 这年头很时兴水底宫殿吗？厉乾住在水底宫殿里，沈璋为什么也修建水底宫殿啊！他一个凡人，陆地已经容不下他了吗！ 这时顾昭昭看见了白天花园里的活死人琚琚。她不再像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而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琚琚眉眼温柔地看着沈璋：“鱼骨灯呢？” 沈璋从身后拿出一盏精致小巧的灯，其中燃着幽暗的冥火，对琚琚说道：“你放心，我会让你回来的，我们的孩子，也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不做这个城主了，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生活，就做一辈子的普通夫妻。” 沈璋将鱼骨灯放在一个画满咒术的台子上，这时顾昭昭清楚地看见鱼骨灯中燃烧的是灵魂，是池塘中的怨魂。随着鱼骨灯的燃烧，越来越多的灵魂在阵法中显现，游魂状态的顾昭昭也被吸进了鱼骨灯中。 这时顾昭昭看见了鱼骨灯中所有灵魂的记忆。 这池塘里的魂魄，全是两城交战中战死士兵的魂魄。 顾昭昭清晰地看到，两城交战，所有的士兵奋力杀敌，却伤亡惨重。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心上。 等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所有人心中想的不是奋力抗敌，而是活人献祭，引水神相助。 水神不管人间事，魔族却愿意与人交易。 “只要你拿最珍贵的东西和我交换，我就帮你消灭所有的敌人。” 城中人烧光了城主府中的金银财宝，前线的战争却节节败退。于是，当他们看见后花园中怀胎三月的城主夫人琚琚时，他们认为城主最珍贵的东西，应该是夫人。 所有人高喊着水神看中了夫人的美貌，要接夫人去当新娘，于是扒光了夫人的衣物，将其活活烧死在洛水河畔的水神庙前。 水神庙前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他们是城中最善良的存在，此刻正虔诚地跪在庙前祈祷，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却如同披着人皮的恶魔。 那一夜洛水河掀起了滔天巨浪，人魔交界的禁制打开，魔神降临人间。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戯城士兵惨死在城门前，洛城士兵兴奋高呼着胜利…… 顾昭昭透过鱼骨灯，看见温柔的琚琚双眼猩红，“怨魂不够了，怨魂不够了，阿璋，你不是说会让我回来吗，为什么不杀光他们。” 沈璋心疼地抱住她：“戯城人杀光了，已经没有怨魂了。” “洛城人呢，为什么不杀他们，是他们害了我！”琚琚推开沈璋厉声质问。 沈璋怔怔地看着琚琚，喃喃低语：“等我琚琚，我马上就去，今晚我一定让你回来。” 说完沈璋就走了出去。 顾昭昭惊了，这沈璋要出去杀人，自己得想办法通知穆扶苍他们。 可是我现在是灵魂状态啊，而且这灯烧完了，我也就没了吧。 顾昭昭觉得这真的要完。 穿书之旅到此结束。 自己竟然比原主还惨，原主好歹在大结局被整个修真界围杀，而自己甚至还没开始修炼就无了。 琚琚缓缓走向阵法中的鱼骨灯，深情地看着自己。顾昭昭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对，琚琚为什么要这样看一盏灯？ 顾昭昭看着琚琚，大声喊道：“你这是在骗沈璋，你根本就不可能回来！” 琚琚凶狠地看着鱼骨灯内的顾昭昭，忽然就笑了，“自身都难保了，还操心别人。” 说着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不来？” “那日我在花园中见你分明就是个死人，但你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活着的，今日看见这里的怨魂，忽然就明白了，你肚子的孩子，是鬼胎吧。” 顾昭昭又说道：“鱼骨灯里的记忆，其实就是你的记忆，所以这些洛城人的面目才如此可憎，你早就死了，可你的魂魄却养在灯里，你需要吸食怨气保持魂魄不灭。” “你是肉体凡胎，就算吃了锦水寒鲤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更何况你原来的肉身已经没有了，你的魂魄最后还是要消散的。” “那你猜猜我现在这具身体事情谁的？”琚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也是顾昭昭想不通的一点，明明琚琚已经被烧死了，可是这具身体和原来的琚琚一模一样！ 第6章 真相 “看到的就一定是全部的真相吗？那你未免也太傻了些。”琚琚斜睨地看着顾昭昭嘲讽。 顾昭昭大喊：“当初为了救洛城中的百姓做出了这么多牺牲，现在你要把一切都毁了吗？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 琚琚疯狂地看着顾昭昭：“呵呵呵哈哈哈哈——”，可是笑着笑着琚琚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良心？你和我讲良心？你怎么不和她们讲良心？是没有吗？” 琚琚眼神发狠，“他们才是全天下最没有良心的人，我为什么要用自己魂飞魄散的代价换他们岁月静好？他们才是人间的魔鬼！” 琚琚突然收住了声，讥讽地反问道：“小修士，你们整天除恶扬善，你知道什么是——善吗？” 琚琚恶劣地笑着，“和你一起的那个修士呢？现在你快要死了，他怎么不来救你啊。”说着将目光定在某一处，嘴角微微勾起，“不过也没关系，他们很快就会来陪你。” 看着顾昭昭焦急的脸色，琚琚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看着琚琚越来越变态的脸，顾昭昭发现自己对灵魂状态的自我感知越来越弱…… 再次醒来，顾昭昭发现自己竟然掉入幻境中。 这赫然是洛城城内的样子，尽管这些地方如今长满了杂草，但顾昭昭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洛城城主府外的青石街。 身边有洛城士兵跑着喊道：“所有的老幼妇孺赶紧收拾东西去山上避一避，老城主要撑不住了。” 城内所有人霎时间乱作一团。 年轻的妇人带着啼哭的孩子，年纪大的老人携家带口缓慢出门。 “城主府中还有留存的粮食，大家都带走吧。”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从城主府中走出，消瘦发白的脸颊显示着她这些天并不好受。 这是——琚琚？顾昭昭瞪大了双眼，顾昭昭能清晰地看出此刻的琚琚身上有魔气，甚至她已经是半个魔了。 琚琚本来就是半魔人！ 顾昭昭忽然想起书上这么介绍半魔人，有些魔族逃亡人间，与人类结合生下半魔人。 半魔人觉醒魔族血脉后可以不老不死，若是不觉醒魔族血脉，便可以永远以人的身份活下去，陪着爱人生老病死。 随着魔族血脉越来越弱，选择成为魔种的人越来越少，他们不愿意以半魔人的身份去魔族生活，也不愿以这样的面貌在人间遭受歧视，往往选择当一个普通人类。 琚琚如今还没彻底变成半魔人，只是沾染了魔气而已。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琚琚沉思。 人群突然哄乱起来。 “都是城主没用，洛城兵强马壮，为何会被戯城杀得节节败退。” “我看就是城主挑起的事端，凭什么他犯得错要我们承担。” 人群中的哀怨声越来越多，甚至开始有人将怒气对准琚琚。 这时白袍老道拿着他的幡出现了，“洛水河保佑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如今城池危亡，水神不会不管我们。” 对，对，水神不会让我们被外敌伤害，我们去求水神。 所有的城中人仿佛看见希望，全都往水神庙走去。 顾昭昭大声喊道：“没有什么水神，那是魔神！” 当所有人听见这句话时，瞬间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顾昭昭，“哪里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对水神不敬。” 杀了她，给水神赔罪！ 他们眼中嗜血的目光让顾昭昭内心一颤。 下一刻，就有人拿下顾昭昭，跟随所有的人来到了所谓的水神庙。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顾昭昭被捆在水神庙角落里，麻木地看着所谓的水神显灵，麻木地看老城主自刎谢罪，麻木地看所有人拼命去找沈璋最珍视的东西。 熊熊烈火烧了三天三夜，城主府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了琚琚…… 当疯狂的人们要烧死琚琚时，城主府中的忠仆和百姓发生了剧烈的冲突，洛城尚未沦陷，城中百姓先打起来了。 琚琚身旁的丫鬟跪在地上求所有人放过琚琚，说她腹内已经有了三个月的孩子。 百姓却认为这是不洁的象征，要打掉这个孩子再将琚琚献祭。 “有孕的女子都是不吉之身，怎可献祭啊！” “打掉那个孩子，水神就不会怪罪我们了——” 琚琚听见这句话震惊地双目失神，甚至失去所有力气跌坐在地上。 魔气更浓烈了。 顾昭昭拼命挣开束缚，想要阻止这场闹剧。 下一刻，顾昭昭从角落里冲出来，发现在人群中被棍棒殴打的人变成了云溪。 琚琚变成了云溪！ 云溪身上流满了鲜红的血，无数混乱的手在撕扯云溪的衣物，云溪赤红着双眼拼命蜷缩着自己。 顾昭昭脑海中的弦瞬间断了。 下一刻，玉骨剑凭空出现，滔天的剑气灌入体内，冲破了被封的灵脉。 顾昭昭什么也顾不了，手中的玉骨剑化作万千剑影，慢慢由虚变实，时间无限放慢，上一秒顾昭昭眼中的云溪还在痛苦挣扎，下一秒，剑影便穿过所有人的身体，不断有血雾溅开，所有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句哀嚎。 眼前变成了人间炼狱。 顾昭昭如同魔神降临，沾满鲜血。 顾昭昭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惨状，抱起在晕过去之前还拼命抓住自己衣物的云溪，无知觉地说道：“别怕，别怕。” 让人分不清是对云溪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下一刻穆扶苍冲了进来，看着顾昭昭怀中的云溪，抓狂道：“怎么是云溪呢，怎么会——” 顾昭昭听此立刻抬起头来，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她忽然明白了，穆扶苍自始至终都在看着自己受困，但他从没想过出手相救，或者说，他不想救的人就只有自己。 难怪琚琚…… 这就是她想让自己体会的吗？被自己人算计与放弃的失望与痛苦。 那她真是失算了。 她可从来没有将穆扶苍看做是自己人，更无所谓背不背叛的。 她只是震惊于穆扶苍对云溪短短的几面之缘，就愿意救她护她。 真不愧是女主啊！ 顾昭昭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冷冷地看着穆扶苍，将裹着自己外袍的云溪缓缓放在地上，接着一剑划破眼前的幻境。 这时眼前的景象又恢复了水底宫殿的模样，琚琚此刻正眉目舒展，嘴角噙笑地看着顾昭昭，“怎么样，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顾昭昭心中烦闷，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想杀我？” 琚琚回道：“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幻境有一个特点，你会将里面的‘我’错认为你内心最希望消失的人。”琚琚大笑几声，接着绕至顾昭昭身后，将其按在椅子上坐下，贴近她的耳朵说：“你没发现吗？从始至终他就没管过你的死活，或者说，他希望你——死在这里。” 顾昭昭抬眼看着眼前有些疯癫的的女人，“那你呢？为什么一定要沈璋去取那些人的性命，以你现在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去布什么聚灵阵。对吗，魔君？” 顾昭昭的目光停留在琚琚的肚子上，眼神复杂。 顾昭昭记得书中后来云昭大师姐被逐出师门后，没有一个宗门愿意收留她，甚至不少人上来踩一脚，最后她绝望地走到九重山，望着下面的炎炎烈火，没有任何留恋地跳了下去，传说中的魔君却死而复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带到了魔界，从此让她走向了魔道。 魔君说你救了我一命，现在我还你一命。 顾昭昭看书时始终想不通云昭究竟在哪里救过魔君，现在想来，恐怕就是这里吧。 魔君大可不必费尽周折报复沈璋，可是琚琚会，所以魔君答应琚琚报仇，琚琚答应给魔君一个肉身。 顾昭昭突然想通了原书的剧情：幻境中被折磨的琚琚其实是云昭，如今她救了云溪，可是在原书中谁会救来云昭呢？云昭被困在幻境中琚琚的一生中走不出来，这里的招魂阵会让云昭成为琚琚，生下那个本来不该存在的孩子——魔君。 魔君的身体在大战中损毁了，可是鱼骨灯能寻回魔君失散的魂魄，再通过聚灵阵将魂魄引入“琚琚”的身体中，只要满三天，在无数怨魂的滋养下，琚琚就能分娩出带着魔君魂魄的婴孩。 琚琚是凡人魂魄无法承受怨魂的魂力，可是天生剑骨的天选之子云昭可以，于是魔君重得肉身。 如今呢，为什么幻境中的琚琚变成了云溪？ 想通这一切的顾昭昭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琚琚…… 第7章 破解 琚琚笑着，有些疯魔，“过了今夜子时，洛城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说完，琚琚面露狠色，催动鱼骨灯运转阵法，蓝色的光芒大盛，以花园为中心向整个洛城散开。 顾昭昭身处鱼骨灯内，肉身被整个镇压在阵法下，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出两个时辰，她就会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 顾昭昭用神识为笔，精血为墨，将一日千里符放大在整个阵法上，耗尽全部神识将阵法移到洛水河上方。 顾昭昭感觉自己气若游丝，正在慢慢消散。消散之前，顾昭昭竟然还感到一丝轻松，真好。 顾昭昭的耳畔一直响着怨魂的哀嚎声，她感觉自己被粘稠的血液浸透，又感到自己被锐利的剑捅了个大窟窿，但那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死人还会感到痛吗？ 丝丝寒气从丹田内渗出，顾昭昭感觉自己被冻成了冰棍。但是不一会儿，有人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药丸，还伴随着一声冷哼。霎时间寒气从四肢百骸侵袭，痛苦一寸寸漫延，顾昭昭忍不住哼出声来，不知过了多久，自己仿佛死去多时，尸体都已经冷透了，除了心脏还有微微起伏。 梦境中，顾昭昭耳边一直回荡着冷哼声。 …… 一尾蓝色的鱼缓缓游入顾昭昭的梦境中，宝蓝色的幽光包裹着毫无知觉的顾昭昭，在这里，她看见的是花锦的全部记忆。 宝蓝色的小鱼在一场强烈的水底震动中搁浅在岸边的一个小水湾中，被岸边一位少年抱回了家中的后花园中。花园十分荒芜，但是却有一方池塘，种着疏疏落落的几株荷花。 少年经常在花园中读书习武，每当这时，宝蓝色的小鱼就会急切地将头伸出水面，圆圆的小嘴一张一合，透明的鱼尾在阳光下发着七彩的光。 少年意气昂扬，面如冠玉，身如苍柏，纵使每日练武挥汗如雨，也不曾有一日懈怠。 人间的光阴对宝蓝色的小鱼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这方池塘确实是个风水宝地，短短几载光阴便让小鱼能稳定化形。 顾昭昭看见宝蓝色的小鱼变成身姿窈窕的少女，在夜深人静之际走入公子房间…… 一阵刺痛袭来，顾昭昭脱离了梦境，睁眼便是水蓝色的帷帐。 这是——洛水水宫。 顾昭昭转头看向床边，却见厉乾不情不愿地给顾昭昭疗伤。 他冷哼道：“让你找个人，你直接把我洛水宫给炸了。” 旁边还有云溪，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师姐——” 穆扶苍在一旁尴尬地笑笑，拿着厉乾手中的水金扇，半遮着走了出去。 顾昭昭感觉自己十分虚弱，全身痛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躺在床上细想那天晚上的结局，自己把整个招魂阵移动到了洛水河上方，这巨大的动荡一定会破坏洛水河原有的禁制。 自己只是答应帮厉乾寻找花锦的下落，并没有要求自己一定能把花锦带回去。 这事发生在洛水河上，厉乾不想管也只能硬着头皮管。这时候打架的事就交给那群上仙来吧，我一个灵力被封的小徒弟怎么好掺和呢。 顾昭昭翻了个身，暗声道：“魔君要招魂阵凝魂，沈璋一介凡人为何要执着招魂阵呢？” 这时身旁突然出声：“师姐，沈璋以命阻止我们，打开了招魂阵，魔君的魂魄和琚琚一起失踪了。” 顾昭昭被突然出现的云溪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云溪看着顾昭昭，还有一句话她没敢说，琚琚把你当做招魂阵的阵眼，打开了往生门。 顾昭昭看着云溪一时间竟陷入沉默中，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时间竟有些尴尬。 云溪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师姐，大师兄找到了五毒草，你的毒昨天已经解了”，云溪又小声说了一句，“但是寒毒现在没办法。” 顾昭昭叹了口气，咸鱼地问道：“那我还能活多久？” 云溪笑着说道：“师姐放心，性命无忧，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云溪不好意思地说道：“每月的朔日阴气最重，那天师姐会有些许身体不适。” 顾昭昭正在回想着原书中的云昭有没有在人间经此磨难，原书对云昭在人间的经历提及甚少，很多还是在后来的故事中隐晦提及的。 顾昭昭跟随云溪一起去厉乾的后厅中，玉骨剑也化形跟在身后，左看看右摸摸，对一切都很好奇。 这时穆扶苍看见了青影，眼前一亮地对顾昭昭说道：“你的本命剑也化形了？” 这时顾昭昭发现大师兄站在一旁，旁边有个目光沉稳的男子，一身赭色劲装，眉心还有三瓣莲花形状的印记，别扭着站在一旁。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就是师兄的剑灵吧。 让顾昭昭嘴角抽搐的是这剑灵说他叫公主。 看着剑灵高傲地说他的上一任剑主当他如珠如宝，顾昭昭就满头黑线。 师兄这么一个冷傲的人，是不会天天腻腻地喊自己的佩剑叫公主的，于是他就直接喊苍炎，也因此苍炎剑与他的配合常常不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毕竟人剑心不合，也就难以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顾昭昭觉得自己的佩剑青影名字好听多了。 顾昭昭就暗暗地问青影，“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谁取的？” 青影幽幽地回答：“主人，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取了名字，你说‘团团青影双双伴’，有一生相随之意。”说完青影酸酸地看着顾昭昭，“果然是‘君如梁上燕，妾如手中扇’，得到了就不珍惜。” 顾昭昭只好摸摸青影毛茸茸的脑袋，不知为什么，顾昭昭总觉得自己对青影有宠物滤镜。 顾昭昭看向穆扶苍，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是啊。” 穆扶苍看着师兄妹三人，“要说与武器心意相通，厉乾仙尊在整个上仙界都是佼佼者。” 旁边的云溪和顾昭昭小声交头接耳：“师姐你见过厉乾仙尊的本命武器吧”，看着穆扶苍没注意到两人正在说悄悄话，继续道： “仙尊的本命武器是由心爱之人的骨血所铸，因此与仙尊心意相通，甚至能达到意念合一的地步。 也正是这把武器，让仙尊成为上仙界三大尊主中最年轻的尊主。 不过厉乾仙尊不常在上仙界”。 云溪顿了顿，却发现穆扶苍微微笑着看三人，“说千遍不如练一遍，既然听懂了，不如来练一练。” 云溪觉得这个微笑很危险，有点笑里藏刀的感觉。 顾昭昭也打了个寒颤，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第8章 试炼 练一练？师兄妹三人头上都缓缓打出个问号，是我们想的那个练一练吗？ 下一刻便看见厉乾仙尊手持冰机琉璃扇朝三人发动攻击。 三人连忙散开，拿出自己的本命剑。 小师妹暂时还没有武器，用的是穆扶苍的凤凰双剑中的雌剑——火凰剑。 穆扶苍则拿着另一把凤羽剑在一旁指点云溪。 顾昭昭并没有完整看过厉乾的武器，对其一知半解，但是大师兄早有耳闻：“冰机琉璃扇变化多端，又契合仙尊心意，不要过于靠近。” 顾昭昭看了眼厉乾仙尊，他手中的冰机琉璃扇已经拆解成十二把短刺刀，泛着冷硬的银光，包围在附近，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短刃都在高速运转着。 像一个银色的光轮，犹如月亮的晕光。 别说靠近了，顾昭昭觉得这简直就是全方位无死角保护，谁能靠近他啊，这不直接被扎成刺猬吗？ 顾昭昭一直躲在云霄身后时不时干扰一下厉乾，但这些微乎其微的干扰让厉乾一招就能化解，根本不费什么心思。 厉乾并不主动发起进攻，只是冷声道：“若是能接我三招，就送你们每人一件宝物。” 话毕，厉乾神色更加冰冷，直接将宝扇变换成十二把短剑，衣袂飘摇间直接将短剑朝三人射去，短剑顶端如同尖锐的银针，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人钉在墙上。 破空的声音传来，隐隐让人头皮发麻。 云霄翻转手中的剑飞速旋转着将迎面而来的四柄断刃直接格挡出去，牢牢地嵌在宫殿里的水金柱上。 云溪则用自己的水系术法做缓冲争取更多时间，再借助火凤剑中的烈火阻挡，几乎耗尽全身力气，才让四柄短剑掉落在地上。 顾昭昭想了想，自己冰系术法准头不太够，即使冻住了这四把剑，他的力量也会使我受伤。于是顾昭昭拿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水倒了出来，形成了一个水球，在四柄短剑飞来的同时迅速躲到水球里，在断刃穿透水球的刹那冰封水球，只见水球变成一颗巨大的冰泡掉落在地，其中一把短刃的刀尖在距离顾昭昭的鼻尖一厘米处停下。 顾昭昭松了口气。 下一刻却犯了难。 这水球是用当初沈璋后花园池塘里镇压灵魂的水做的，这水能束缚灵魂想必也能困住武器，为了保险，顾昭昭还留了一手冰封。但是现在短刃挡住了，自己却出不来，只能眼巴巴看着外面的人，希望他们放自己出来。 看了三个人不同破解的方式，厉乾看着云霄冷哼道：“我用三分力出招，你就用三分力格挡，有傲骨是好事，可千万别跌了跟头。” 接着看向云溪：“绝对的实力面前，借助武器的力量是下下之策。” 最后冷笑着看向顾昭昭：“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小心思，以身犯险是最愚蠢的举动！” 顾昭昭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脑门上就差写五个大字——快放我出去！ 厉乾扔出手上的扇子，扇子在空中像一个轮盘高速旋转而来，这让顾昭昭想起了现代的切割机，“咔嚓”一声，冰球被削成了上下两半，厉乾的扇子从顾昭昭头顶旋过去，顾昭昭怀疑，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自己的头可能和这个冰球一个下场。 顾昭昭连忙从冰球中跳出来，此时扇子已经回到了厉乾手中。 接下来就是第二招：千里冰封。 顾昭昭听闻厉乾仙尊全力的一扇能冻翻方圆千里。 一旦被冻住，就会碎为粉末。 云霄一眼就看出厉乾并没有全方位碾压，于是立刻一个翻身站在佩剑上，在空中躲避席卷地面的寒流。 云溪手拿火凤剑，凤火本就在属性上压制冰系术法，于是借助手中的宝剑为自己开辟出一方安全的小天地，勉强抵挡住寒流的袭击。 顾昭昭却迟疑着拿不定主意，究竟是以冰系术法相对抗还是借助招式本来的力量化解呢？ 眼看冰雪席卷而来，顾昭昭只能先以冰系法术对抗，渐渐感觉体力不支，立刻便召唤玉骨剑抵挡在身前，顺着这股风雪之力将自己推出去很远，再使用水的力量作屏障将厉乾的力量吸收到自己身体里来，借此反击一招，硬生生阻止了厉乾后续的冰封之力。 顾昭昭在原地喘着粗气，这一招的抵挡用尽了顾昭昭的全部力气。 厉乾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出了最后一招——万里雪飘。 用穆扶苍的话说，这就是厉乾人器合一最高境界的最大杀招。手中的冰机琉璃扇突然放大旋转将厉乾包围着，天空开始下小雪，雪越下越大，厉乾便隐匿其中，仿佛无处不在，片片雪花就像锋利的刀片不断向三人聚集，切割着，旋转着，越来越快。 在这近似领域的杀招内，所有人都被刮的破破烂烂，这阵风雪仿佛是为了狠狠抽三人大嘴巴子而来，密集地呼啸着往三人脸上招呼着。云霄有源源不断的内力加上手中不凡的剑术抵挡，云溪有手中的火属性灵剑防御，只有顾昭昭在这凌厉的杀招中不断地挨大耳刮子。 青影看主人被抽这么惨，于是乖乖选择隐身来避免被毒打的命运。 只有顾昭昭受伤害的世界达成了。 很快风雪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厉乾长袖一挥，手中的扇子便悄悄收了起来。 像厉乾仙尊这种化神期大能，一般都修炼出了仙骨用来收武器，当化神圆满后飞升才会脱胎换骨，化凡骨为仙骨，所以在当前的修仙界，能修炼出仙骨是很稀少的事情，像顾昭昭这样生来便有仙骨的更是凤毛麟角。 “迟重少决，失在先机。”厉乾看着顾昭昭说道。 顾昭昭明白厉乾仙尊说的是什么，自己倘若一开始便借力打力，不会沦落到最后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因为自己一开始选择了错误的抵挡方式，所以即使后来及时改正，也来不及了。 顾昭昭又觉得他说的不只是自己刚刚的表现。 真正的杀招杀人于无形，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顾昭昭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脆弱的小身板，默默感叹：自己现在太弱了，尚且扛不住厉乾十分之一的力量，也充分认识到自己没有自保能力，在高手遍地走的修仙界，实在太危险了。 除了顾昭昭，云霄和云溪都通过了这次试炼，因此云霄得到一本心法——《玉女心经》。 看到这心经的名称，顾昭昭一下子笑得喷了出来。 云霄满头黑线，气压有点低。 “你的苍炎剑外刚内柔，这本心经确实能让你和你的剑灵更加契合。” 云霄看着手中的“公主”，后悔不已，现在换本命剑还来不来得及。 云溪则得到一个火系灵宠——炎炎兽。炎炎兽的火可媲美凤凰的纯质火焰，但也因此经常遭受火焰的炙烤，需要水系灵主帮忙灭火。 云溪虽然是水系灵根，但是对火的运用有一些独到的理解，炎炎兽很亲近她。 顾昭昭则喜提魔鬼试炼一个月，按照厉乾的意思是，什么时候顾昭昭能在他手中接住三招，什么时候让顾昭昭离开。 关于这件事，所有人都默认了。 让顾昭昭疑惑的是，琚琚的事怎么办？ 但看大家都不太急的样子，顾昭昭也不想上赶着去一群皇帝面前当太监。 自己是来摆烂的，不是当打工人的。 有大师兄在呢。 第9章 梦境 试炼后，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躺在床上的顾昭昭，脑海中如走马灯一样回放着自己从穿书到今天期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作为一个穿书者，直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剧情走到了哪里，既没有系统和金手指，也没有特异功能和预知未来的能力，自己只是被动接受着命运给的一切，莫名其妙地从顾昭昭变成云昭。 但心底还是顽固地认为，自己只是顾昭昭。 接着翻了个身，在无限的回想中渐渐睡去。 梦中不仅有云昭从小到大的经历，让顾昭昭仿佛亲历了一般。 还有自己如同游魂一样继续看着人间发生的一切。 宝蓝色的小鱼幻化成美丽的少女进了少年时沈璋的房间，窗户上绰绰约约的影子表明两人越靠越近，直至不分你我地纠缠在一起。 顾昭昭忍不住向前看了看，只见借着清冷的月光，玉藕般的手臂搂上男人的脖颈，对着顾昭昭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在看到这张脸的一刹那，顾昭昭感觉寒气正在从脚底直往头顶上窜。 那是——琚琚的脸。 花锦幻化成了琚琚的样子和沈璋夜夜春宵！ 这个认知让顾昭昭很惊讶，她没想到花锦对沈璋动了凡心，竟然想留在沈璋身边为他生儿育女。 锦水寒鲤这种由灵气温养成的生物是不能长时间没有灵气补充的，所以这个池塘中的阵法一开始确实是花锦自制的聚灵阵，帮助自己能长留在沈璋身边。 顾昭昭看着花锦与沈璋情谊渐浓，夜夜笙歌，竟然也有了平凡夫妻的恩爱与缠绵，如果不是因为戯城之战，顾昭昭甚至以为两人能平稳度过这一生。 直到有一天沈璋喂花锦喝了一碗粥。 沈璋情意绵绵地将粥端起，一勺一勺喂给花锦，满目深情，直到花锦喝完才发觉不对劲。 花锦觉得腹痛难忍，一点点蜷缩着身子，从桌子旁摔倒在地上，直至变回原形——一条宝蓝色的小鱼。 沈璋冰冷地看着地上挣扎的小鱼，眼睛里全然没有刚才的深情，抓着花锦离开了房间。 蓝色的鱼尾一上一下地挣扎摇摆着，仿佛在唤醒沈璋最后的温情。 但沈璋从始至终就没有停顿过一瞬，紧紧抓着花锦的原身。 顾昭昭情急之下跟了出去，看着沈璋一步步走出花园，来到了厨房，没有一丝犹豫地拿起了菜刀，下一刻，顾昭昭的心揪了起来，她甚至惊呼着想扑过去救下花锦。 伴随着一声巨响，沈璋手里的菜刀沾染了红色的血。 顾昭昭不太愿意再看下去，因为她明白沈璋接下来会做什么。 将花锦开膛破肚，取出了花锦的鱼骨，做成了鱼骨灯。 又将它的血肉熬成了一碗汤，端给了真正的琚琚。 这也是琚琚原本的血脉被激发的原因，也从此刻起，琚琚有了第二种选择。 但是花锦的灵魂却重新归入池塘，变成一尾宝蓝色的鱼状的灵魂，深深地往塘底游过去。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花园里总是隐隐有着啜泣声。 花影仍然摇曳，原来的那一朵已经凋零。 原来夜夜的啜泣声渐渐消失，顾昭昭却看不懂花锦在做什么。 只要她的魂魄凝实到可以支撑她飘到洛水，就能重新做回洛水水宫的掌上珠，至于肉身，这对妖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人的血肉之躯对人来说固然珍贵，但对妖来说只是一种累赘。妖的本体并不受人的肉体影响，只要妖力充足，可以有无数肉身。 可花锦只是夜夜在花园里徘徊，起初还有啜泣声，后来只有无尽的沉默。 直到戯城战争爆发，真正的琚琚葬身火海。 花园的夜格外寂静，因此花锦的笑也更加恐怖。 “你为了琚琚不惜杀我，却又为了自己的欲望杀了琚琚。男人，果然都是薄情的东西。哈哈哈——” 顾昭昭觉得此时的花锦有些疯魔，或者说她早就疯魔了。 顾昭昭更不解了，琚琚和花锦尸骨无存，但是自己明明看到…… 耳畔传来焦急的声音，是云溪，“师姐——师姐，醒醒。” 顾昭昭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梦见花锦。顾昭昭看着云溪，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小师妹，有什么事吗？” 云溪拉着顾昭昭飞快来到了厉乾面前，原来是自己的试炼要开始了。 厉乾将顾昭昭带到一个奇怪的阵法里，“当你能从里面走出来，才有资格接受我的历练。” 说完便一把把顾昭昭推了进去。 顾昭昭很无奈，奇怪的ddl又来了，倒计时三十天正式开始。 看着眼前的景象，顾昭昭瞪大了眼睛，这是——荒野求生？ 不不不，这是绿野仙踪，我顾昭昭今天就化成隔壁的泰山，疯狂的扭动，嚎叫，在树枝上荡来荡去，平等地撞飞每一只不知好歹的猴子。 顾昭昭眼前是一整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灵气充足到顾昭昭肉眼可见绿色的灵气一直在往天空漫延，四周充斥着各种灵兽，双臂健壮在林间荡来荡去的长臂猿，隐匿在幽暗林间蓄势待发的白额虎，还有窸窸窣窣的猫科小动物在茂密的植被下穿梭…… 森林中光怪陆离，各种动物都长得奇奇怪怪，像一群生物的结合体。 置身其中，顾昭昭感觉自己就像疯狂的原始人，因为太过弱小，里面的兽类根本不屑于多给自己一个眼神。 顾昭昭觉得自己被这些灵兽深深地鄙视了！ 她不懂厉乾为什么要让她来这里历练，有危险吗？ 没有！丝毫没有！ 顾昭昭丝毫意识不到这里的危险，和这些庞然大物比起来，她和林间畏畏缩缩四处躲藏的小动物没什么区别，至于厉乾说的怎么从阵法走出去，顾昭昭更是丝毫不care。 顾昭昭直接爬上一棵高耸入云的树，在半树腰的位置找到一个略大点的树洞，空空荡荡，看起来也不像是灵兽的巢穴，顾昭昭直接扯过树洞外一片较大的叶子，盖在身上然后原地入睡。 殊不知厉乾正在通过水晶球观察顾昭昭，笑着骂了一句，“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此时的顾昭昭已经平稳地进入梦境，眼前还是熟悉的环境，只是花锦却已经重新修炼出了人身，回到了沈璋身边。 沈璋的头靠在花锦的小腹上，双手轻轻围着花锦的腰，轻声道：“锦儿。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两行清泪顺着沈璋的眼角缓缓流出。 顾昭昭感觉自己的眼睛出现了幻觉，沈璋可是亲手杀了你一次的人，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回去了呢。 顾昭昭突然觉得自己在书里遇见了恋爱脑。 甚至不用再看下去，就已经懂得了事情的大致走向：之后沈璋会再一次利用花锦，从魔君那里，他知道池塘里的聚灵阵，也知道鱼骨灯可凝聚灵魂。 沈璋想让琚琚回来，便拿着鱼骨灯找到花锦的魂魄，借着鱼骨灯和池塘中囚禁的人的灵魂，让花锦重塑肉身，试图让琚琚回来。 沈璋和魔君之前就达成了某种交易，如今魔君帮沈璋就是帮自己，只要对聚灵阵稍加改造，就能重新召回琚琚的魂魄，占据花锦现在的身躯。 虽然代价是花锦魂飞魄散。 但他却不知道，琚琚已经在那时放弃了人类的身份，成为了真正的半魔人。 所以自己那天在沈璋花园池塘下的水下宫殿里看到的是真正的琚琚，而鱼骨灯内的冰蓝色小鱼是花锦的灵魂。 她想报复沈璋，也在无意中保住了花锦。 顾昭昭叹了口气，花锦一定要救，琚琚也要找，人生真是无时无刻没有ddl。 顾昭昭浑身一激灵，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双竖瞳盯着自己，让顾昭昭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第10章 再一次中毒 原来是一条青蛇，青铜色的蛇头大如斗，身体却是黑色，眼睛如圆月嵌在黑玉当中，闪着莹绿色的光芒，目光凶狠，分叉的舌尖嘶嘶地往前吐着，整个蛇身不断往前逼近。 顾昭昭冷汗直流。 完了完了，树洞内可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这不得被生吞活剥了啊。 顾昭昭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整个树洞里只有自己和大蛇，只能面露苦色，哭唧唧地想找逃跑的办法，奈何大蛇占据了唯一的出口，无路可逃，只能硬着头皮与之一战。 白色的玉骨剑瞬间出现在掌心，随着顾昭昭打架的次数越来越多，玉骨剑也越来越趁手，甚至有一点心意相通的感觉。 正如此刻，玉骨剑感受到主人强烈的需要，立刻便出现在主人的掌心。 顾昭昭已经做好准备，只要大蛇先发动攻击，自己立刻就拼死抵抗。 闪着荧绿色光芒的大蛇却没有顾昭昭想的那样立刻进攻，反而蛇头越来越低，躺在地上翻了个身。 这时顾昭昭才看见这蛇的腹部有一道很大的伤口，像是被什么灼伤了。 大蛇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痛苦地在地上翻了个身，仿佛在乞求什么。 玉骨剑化成人形，青影出现了。 “主人，这青蟒受伤了，应该是烈阳之火灼伤的，你身上带着极致的寒气，它应该是感受到了，估计是来找你帮忙的。” 青蟒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求助的神情，顾昭昭看了看地上的青蟒，思索了一会儿，看上去青影也并不反对，于是便微微出手凝出极致之冰，将青蟒的伤口先冰敷住，肉眼可见它的蛇尾由一开始的紧绷变得放松了，顾昭昭知道自己的冰应当是起作用的。 一番忙碌下来顾昭昭也累了，她发觉青蛇看她的眼神友好很多。 顾昭昭很疑惑地问青影：“烈阳之火是什么？” 青影摸了摸头，“据说有一个叫做太阳谷的地方，每当阴雨天时，太阳便会躲进去休息，长此以往，那里的怀桑树便带着太阳的火种，人们称为烈阳之火。 这种火来自于太阳的本源之力，风吹不熄，水浇不灭，像修仙之人的极致之冰能与之勉强抗衡，唯有来自极北之地千年不见阳光的苍穹冰芯，才能使之熄灭，但是从未听说过有人见过苍穹冰芯。” 青影看向地上稍稍缓解的青蛇，“它看上去并不是简单的皮外伤，很可能它吞了怀桑树的火种，所以肚皮被灼烧的厉害。” 顾昭昭感到惊叹，这蛇怎么什么都敢吞啊。 青影又说道：“它察觉到你的存在的时候，应该是想把你也吞了的，但是你刚刚缓解了它的痛苦，所以它没动你，等到痛苦无法缓解的时候，说不定它还是会想要吃了你。” 青蟒是凶兽，与人类修士向来敌对。 修仙之人在它们眼中就是一盘可口的饭菜。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青蛇，她一向是懒得给自己找麻烦的，尤其还是这么一个难以解决的麻烦，看见此路不平，她一向的选择都是绕道而行。 凡是打不倒自己的都能使自己多站一会。 还不如打倒呢，这样自己就能多睡一会。 顾昭昭趁青蛇放松警惕之时，悄悄地从旁边绕行，妄图在不让它发觉的情况下偷溜出去。 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阳光近在眼前，光明的大门正敞开在眼前，顾昭昭一只脚已经重见阳光，另一只脚却被蛇尾缠住，青蛇强有力的尾巴一甩，就将顾昭昭从洞口扔到了眼前，顾昭昭摔得眼冒金星，双目喷火。 但对上那双杀意凛然的竖瞳，那点火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惹不起就跑，跑不掉就跪地求饶！ 顾昭昭还没开始求饶，青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顾昭昭一口。 顾昭昭愣了，青影也愣了。 顾昭昭看着腿上正在渗血的两个小孔，再看向青蛇时竟在它的蛇脸上看到了贱兮兮的表情，那表情仿佛在说：救不救老子？不救就和老子一起痛苦吧！ 顾昭昭仰天长叹，青影也欲哭无泪。 果然农夫与蛇的故事要时刻记在心头。 顾昭昭体内有余毒未清，尤其是寒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现在又来了蛇毒，顾昭昭感觉心跳很快，甚至有一种热从腿上的伤口一直往上蒸腾，蒸腾到丹田时与内部的寒毒发生激烈的碰撞，顾昭昭一会儿冷得牙齿哆嗦，一会儿又热得用手扇风。 青蛇看到顾昭昭这个样子也很迷茫，怎么和我不一样？ 青影恨不得把青蛇吊起来打一顿，自己主人好心救它，它反而咬主人一口！ 看着顾昭昭喷火的眼睛，青蛇也有了点心虚。 自己只是想让她感受和自己一样的痛苦，好让她去找解药，谁知道她体内还有别的毒。 蛇蛇心虚地将身体盘成一个圈，将头埋进圈里。 顾昭昭只好试着调息将在丹田内彼此冲撞的毒引开，蛇毒以一种暴虐的方式在体内乱窜，寒毒又一种滞缓的方式在体内游走，两者只要相遇就会导致顾昭昭忽冷忽热。 “青影，帮忙护住心脉。” 青影立刻听从顾昭昭的指挥输送灵力。 顾昭昭试着用体内的内力调和两种毒素，用压制蛇毒的内力所产生的力量去推动寒毒在经脉中运行，虽然蛇毒带着灼烧感不断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但体内的寒毒反而能平息这种灼烧感，只要找准两种毒在体内运转的时间，用内力保持两者运行的平衡，这蛇毒对自己来说并不是要命的事情。 这一调和就是三天。 自己的血里有寒毒，顾昭昭猜想青蛇和自己一样还处在灵力暴动的状态。 五毒草是至毒之物，同样也是圣品仙药，对青蛇来说，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寒毒能很好地压制烈阳火种的高温灼伤，反而有助于青蛇的恢复。 但是寒毒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刻，因此青蛇睁开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同样感受到了这种看猎物的眼神，于是笑眯眯地说，“我体内的可不是普通的寒毒，而是极致属性的寒毒，你想吃我，也要想想自己能不能受得了极致之冰和极致之火在体内疯狂的对抗呢。” 青蛇歪歪头，黑色的瞳仁在阴暗的树洞里变得又大又圆，如果不是它刚刚想吃了自己，顾昭昭或许会觉得它还有几分可爱，但现在它和披着羊皮的狼没有区别，甚至随时会将自己吞吃入腹。 “你少来，别用这种萌萌哒的表情看我，我是不会救你的，除非——” 青影拉住顾昭昭，“青蛇是十大凶兽之一，修仙之人一般都敬而远之，凶兽既不能契约为灵兽，反而野性难驯，随时可能反咬主人一口，甚至心术不正的凶兽还会影响主人的心性。” 言下之意就是救他没有半点好处！ 眼前的青蛇仍然装作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试图萌混过关，顾昭昭冷笑一声，我偏要剑走偏锋，先下手为强。 于是顾昭昭迅速咬破了中指，用心头血与之订立血契。 作为契约兽，总不能攻击主人吧！ 青影目瞪口呆，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叛逆的主人啊~ 它是凶兽！凶兽啊！ 不受契约控制的！ 将它绑在身边无异于羊将狼养在身边。 青影觉得自从主人下界之后，自己操碎了心。 第11章 契约兽 青蛇也始料未及，缓缓眨了两下自己圆圆的大眼睛，震惊地看着顾昭昭。 “啊啊啊~竟然被人类契约了，我青蛇大王的面子往哪搁啊，呜呜呜~” 顾昭昭脑海里响起了软萌小奶音的哭诉声，这是——眼前的青蛇？？！ 对顾昭昭来说，就好比花臂大佬在你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用奶音哭诉自己棒棒糖被别人抢走了的既视感。 顾昭昭也震惊了！自己可没想过要欺负小朋友啊。 青蛇告诉顾昭昭自己今年刚满六千岁，从蛋里出来的时候就在怀桑树下误食了烈阳火种，因此被抛弃了，自己一直寻找冰属性的灵兽来压制体内的烈阳火种，但是作用都不大，只能一刻不停地寻找冰属性的猎物。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青蛇，换算到人类的年龄也只不过是六岁，“我的血里有寒毒，看样子每个月喂你几滴血应该能勉强压制，要是想彻底摆脱，还是需要去极北之地寻找苍穹之冰。契约你只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互惠互利，等到我找到出去的办法，契约随时可以解除。” 看来这凶兽还停留在不懂事的孩子阶段，这就好办了。 顾昭昭看着青蛇快要哭出来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半真半假说道：“你若是愿意跟着我，我会每月为你压制烈阳之火的痛苦，但是前提是你要做一条好蛇。” 青蛇开心地答应了，露出两颗尖尖的上毒牙。 其实它吞了顾昭昭，这契约也拿它毫无办法。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顾昭昭能随时随地发现青蛇的想法，反正不能消除隐患的话，不如就将它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好随时补救。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深思许久，“以后你就叫团团。” 青影气鼓鼓地看着顾昭昭，哼，花心的女人！ 青蛇亲昵地蹭了蹭顾昭昭的手，眼睛却半眯着，顾昭昭能明显感受到它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吃了自己试试能不能解毒。 顾昭昭挂着一个标准的假笑，一只手抚上了蛇头，幽幽道：“我的血也带着剧毒，相信你也感受到了。” 接着游走到七寸的位置，“我的身体怎样，你的身体就是怎样的。” 看着青蛇怔愣地看着自己，仿佛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顾昭昭更直接地点明道：“吃了我，除了让你身体里的毒素越来越多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但若是有一天我找到了解毒之法，你也能得救。” 青蛇原本躁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原本眯着的眼睛也慢慢瞪大，瞳孔圆圆的，像极了黑暗中的猫眼。 顾昭昭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不用担心这个凶兽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了。 阵法中不分日夜，顾昭昭只能通过感觉来判断自己还剩多久。 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个传送阵，将自己送到这个奇怪的原始森林中，森林中应该也有阵法可以传送出去。 顾昭昭问团团，“你能感受到哪个方向更冷吗？” 团团展开双翅飞向天空，一会儿收拢翅膀滑落下来，指了个方向，所有寒冷气流都从那个方向来，而且那个方向冰系灵兽也更多。 历乾送自己过来的时候用的是普通的传送阵，这种传送阵是固定的，并且两个传送阵之间有着固定的联系，洛水是人间与鬼界的分界线，寒气浓重，另一个传送阵如果不在同样寒冷的地方，就会与周围有着明显的温差，但顾昭昭仔细感受过，这周围并没有气温明显有变化的地方，只能说传送阵在寒冷之地。 顾昭昭翻身坐在团团大大的脑门上，让团团展开双翅朝着寒冷之地飞去。 那是——林海雪原的方向。 不得不说，这片原始森林是真的大，从这里飞到林海雪原用了大约十天的时间，越往北飞风雪越大，最后一人一兽只能徒步前行，顾昭昭很想化身圣诞老爷爷，至少有一只麋鹿能带自己飞啊。 等等，麋鹿没有，傻蛇有一只。 嘻嘻，找到偷懒的办法啦！ 很快，青影将树劈成两块光滑的木板，顾昭昭找到两根树藤，一个简易的雪橇便做成了。 顾昭昭让团团贴地低空飞行，自己体会飞一般的感觉。很快就到了林海雪原。 眼前是宽大的裂谷，因为过于陡峭，露出坚硬山体本来的黑褐色。 地形破碎，山体矗立在两旁，仿佛两扇洞开的大石门，越深入就越往下，也就越黑暗越寒冷。 顾昭昭自己极致的水灵根中了寒毒，所带来的寒冷已经足够寒冷，自己一直也没有感受到更寒冷的东西，但置身这个山谷中，自己竟然有了刺骨的寒意。 走了一半，因为太冷了而无法深入，团团虽然因为抵制烈阳之火一直寻求寒冷，但也受不了这种寒冷的侵袭，早已躲进顾昭昭的芥子袋中。 光线太暗，顾昭昭索性闭上眼睛用神识感知着前进，为了不被冻成冰块，顾昭昭将寒毒压制在丹田内，让蛇毒所带着的烈阳之火在经脉中运转，抵抗源源不断冰冷气息的入侵。 厉乾可真是个小天才，怎么找到这么个比冰碴子还冰碴子的洞穴的，要不是自己还能呼吸，说不定就以为自己是根冰棍成精了呢。 心中暗骂一句厉乾真不是个东西！ 顾昭昭不断往下走，越往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强烈，因此顾昭昭万分肯定阵法一定在下面。 不知过了多久，顾昭昭的神识也探察不到任何东西时，世界陷入一片虚无之中，顾昭昭感觉一切仿佛静止了。 她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不知道东西南北，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身处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不能看，四周静悄悄地，带来无边的寂寞。 不要留我一个人……好冷…… 顾昭昭听见有人在呻吟，但是自己混混沌沌，不知道这是别人的声音还是自己心底的声音。 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 这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环绕着，飘荡着，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顾昭昭被冻得脑子都糊涂了，只能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她让团团咬自己一口。 团团将头伸出来——伸不出来！ “主人，你被冻成冰块了。” 团团感受着自己的牙被咯了一下，哭唧唧地说道。 团团也冷得哆哆嗦嗦，它是冷血动物，自身温度随着环境温度的变化而变化。这温度简直不像是真实存在的冷，仿佛连灵魂都能牢牢冻在身体里面。 只能让玉骨剑来了。 “青影，扎我一下。” 青影对着顾昭昭的屁股就是狠狠一下，甚至又来了第二下。 顾昭昭没想到青影对着屁股扎，还没缓过来，青影又是狠狠一下。 顾昭昭觉得自己出去要青影好看！绝对是公报私仇。 青影感受到主人的怒火，默默收回了第三下。 生气归生气，顾昭昭还是清醒过来了，因此这声音也更清楚了。 很耳熟的女声，但是顾昭昭觉得没什么，因为自己对所有东西都会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我总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以我之身，投彼穹炉，明火艳艳，身销魂散。 以我之灵，投彼之器，纯火炎炎，灵销魂散。 以我之神，投彼之镬，雷火焱焱，神销器成。 …… 顾昭昭明明身处冰洞之中，却仿佛烈火灼烧灵魂，眼前渐渐有了明亮的火光，炎炎火光中，顾昭昭只能看见一个女子不断往火光中走去，她的手里捧着血淋淋的东西，面带微笑，不着一物地走向烈火，仿若献祭般虔诚地走进鼎炉之中。 随之而来的雷电交加，紫色的雷电从天际撕裂着蜿蜒而下，劈开了烈火，顾昭昭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巨大的炼丹炉。 丹炉四角分别有着四大神兽的青铜器镇压，即使如此，那炼丹炉也险些裂开。 雷声响了七七四十九下，而后天光大开，乌云退散，丹炉里赫然是一把绝世神兵——冰机琉璃扇！ 顾昭昭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任凭寒气疯狂侵入身体，完全将自己冻成一整块冰块，与整个洞穴融为一体，这时顾昭昭发现四周有无数像自己这样子被冻成的冰块，里面的灵兽保持着栩栩如生的表情，或震惊，或安乐，或痛苦，或恐惧，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已经被冻在这里多时了，顾昭昭能看出它们已经结成了很厚一块冰，不像顾昭昭冻成的冰块还是较薄一层。 如果不尽快破冰而出的话，自己的结局和它们差不了多少。 好寂寞啊……留下来陪陪我……留下来……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得顾昭昭头皮发麻。 这都是该死的仙尊欠的感情债！自己是不会傻缺地帮厉乾偿还的，我要出去！ 姑娘啊姑娘，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是被坑来的，我们都是被厉乾坑害的苦命人，girls何苦为难girls。 顾昭昭在心里碎碎念道。 一边碎碎念，一边不忘用内力破冰。 这冰怎么这么坚硬啊！顾昭昭破冰半生，归来仍是北极人！ 哭唧唧！ 这时顾昭昭听见有空灵的女声响起：“这冰深埋地底已经千年，从不曾见过阳光，五界之中再难找出比它更冷的冰，想要从冰晶里面出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还是乖乖留下来陪我吧。呵哈哈哈……” 果然人被压迫久了，多少会变态起来。无论多美的小姐姐都逃不过这个铁一般的定律。 第12章 阵法秘境 果然人被压迫久了，多少会变态起来。 无论多美的小姐姐都逃不过这个铁一般的定律，简称集（挤）美变态定律。 电光火石之间，顾昭昭仿佛抓住了什么——千百年未见阳光的冰晶，难道是——苍穹冰芯？ 顾昭昭喊出快被冻厥过去的团团，有办法了！ “团团，团团，快醒醒。” 见青蛇毫无反应，玉骨剑用剑尖戳了戳，“大头蛇，醒醒。” 顾昭昭一脸兴奋，“找到苍穹冰晶了。” 听闻此言，团团漆黑的竖瞳睁开，里面闪着荧绿色的光。 团团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正处在苍穹冰晶里，它在顾昭昭的识海中，“我的毒液含有烈阳之火，能慢慢腐蚀融化这冰晶。” 很快顾昭昭便解放了双手，甚至取出芥子袋，放了好几块冰晶进去。 等顾昭昭成功从冰晶里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意识到这应该是最后的幻境，只要破了这个幻境，自己应该就能成功到达传送阵。 水晶球外正在观看顾昭昭一举一动厉乾直接被气笑了。达到一定境界的修仙者都有机缘收服秘境，这个秘境保持了本来的样子，很多灵植灵兽，也不免有一些凶兽。自己在内部设置了很多阵法，很是能历练人。 结果这个顾昭昭是一点阵法也没碰，想要给她的历练是一点也不沾边。准备了三十层阵法直接让她给绕开了，反倒是自己的禁地林海雪原被翻了个底朝天。 厉乾大有一种等顾昭昭出来，一掌拍死她的冲动。 这么大的脑壳，一点正常人的想法都不装。 此时的顾昭昭正在幻境中左看右看，师兄云霄正朝自己走过来。 “师妹，我们一起回宗门。” 场景瞬间变成云上宗的模样，记忆中熟悉的宗门，熟悉的正堂，熟悉的后山，熟悉的师兄师妹。 每个人都友好地看着顾昭昭，亲切地喊大师姐。 眼神中带着孺慕和信任，以顾昭昭的存在为荣，为云上宗有着这么一个天赋卓绝的弟子感到骄傲。 顾昭昭嘴角带着浅笑。 下一刻，重云却在大殿上宣布顾昭昭勾结魔族，为祸人间，要将顾昭昭逐出师门！ 和自己约定一起修炼的天之骄子穆青云责备道：“你勾结魔族，枉修正道！” 大师兄求情道：“师妹只是一时糊涂，求师父网开一面。” 看似求情的话却将顾昭昭钉在了耻辱柱上。 顾昭昭想说自己没有，但是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怨气，丹田内升起熊熊异火，额头上出现了暗红色的魔纹。就连玉骨剑也从洁白莹润变得暗红起来。 这让本就百口莫辩的顾昭昭更加说不清。 顾昭昭能感受到心口万分疼痛，就像被刀子一次又一次捅进去，拔出来，就连灵魂也绝望地颤抖。 这是云昭最原始的感受。 顾昭昭或许会转身走开，可是身为大师姐的云昭却恨不得以死明志。 顾昭昭不明白这幻境为何幻化成这样，自己对云上宗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对师父和师兄就更不用说了，简而言之就是泛泛之交。别说自己没入魔，就算真的入魔了，也不会自己捅自己刀子。 如今转身逃跑就是云昭最后的结局，不跑又会被刨丹废除修为。 真是难为人呢。 顾昭昭冷笑一下，真正的师尊打不过，你一个怨灵的幻境还想压制我，简直就是做梦！ 顾昭昭双手凝结剑意，下一刻玉骨剑便在灵力的指引下瞬然出鞘，带着顾昭昭全部的灵力，杀机凛然地朝重云的方向飞去，利剑带着刺破稀薄空气的呼呼声，直指重云，下一刻所有人物场景消失不见。 顾昭昭脱力地坐在地上，青影沉默着。 青蛇团团不怕死地说道：“你竟然敢在秘境中——” 顾昭昭冷冷地看了一眼吐着舌头的团团，团团瞬间闭嘴。 接着一阵深蓝色的光华亮起，传送阵将一人一剑一蛇兽送至洛水水宫。 “你出来的倒是及时。”厉乾慵懒地倚在上座，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顾昭昭。 顾昭昭刚刚打破幻境，用光了所有力气，尝试起身，然而没起来，做了一个失败的仰卧起坐。 这时云溪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个不留神，一脚踩在顾昭昭身上，顾昭昭感觉自己原地升天了。 云溪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顾昭昭，一下子就跳开了。 “对不起师姐，我没看到你在地上睡觉。”云溪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接着看向厉乾，“仙尊你要为我做主啊~”云溪哭诉道。 厉乾看向云溪顶着个爆炸头，原来柔顺的头发这时全部竖了起来，云溪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比灰姑娘好不了多少。 厉乾皱了皱眉，手指一直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你去惹爆炸鱼了？” 云溪瘪了瘪嘴，“不是我，是炎炎兽，它喷火烧了爆炸鱼的巢穴，所有的爆炸鱼一下子朝我和炎炎兽就围过来了。” 顾昭昭已经想象到爆炸鱼一个接着一个炸人的场景了。 厉乾看云溪就像看一个顽皮的晚辈，一向冷清冷意的他竟然露出些许无奈而又宠溺的微笑。 这时洛水妖仙走了过来，摸了摸云溪灰突突的脸蛋，说道：“带你师姐一起下去休息吧。” 顾昭昭躺在床上，想着自己在阵法秘境中看到的以身祭器的方法，想去找厉乾仙尊问个清楚，但是又想着，万一祭冰机琉璃扇的是厉乾仙尊的心上人，这不是在仙尊心上捅刀子吗。 顾昭昭笑了笑，我就爱干这种事。 于是换了身衣服便立刻寻找厉乾去了。 厉乾正在水宫的庭院内抚琴，琴音袅袅，让人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厉乾一身白衣，衬得他神色清冷，宛如谪仙，蓝色的珊瑚翠玉冠又为他平添一份妖冶。 虽然他对自己一直神色严厉，但是顾昭昭真就对他讨厌不起来。 厉乾是修仙界少有的逆骨，少时游历四海，天赋卓绝，破镜速度堪称修仙界第一人，后来爱上了妖，不顾众人反对，退出师门，甘愿放弃飞升，留在了洛水。即使是百家讨伐云昭的最后时刻，厉乾也没伤害过云昭一分。 他曾经在别人面前说过：“仙道也好，魔道也罢，只要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什么道不能飞升成神。” 别人都说厉乾离经叛道，曾将他高高捧起的那群人又转身口诛笔伐，仿佛他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他不过一句“人各有志”便淡然笑之，一直留在洛水，保持着三界交界处的稳定。 顾昭昭呆呆地听了一会，厉乾便收了琴。 “说吧。” 厉乾不是兜圈子的人，他直接又干脆。 顾昭昭看向厉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你和我师父重云是什么关系？” 厉乾看着顾昭昭有半刻钟，声音才缓缓传来：“没什么关系，欠了些人情，如今顺带还还罢了。” “你犹豫半天，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顾昭昭看了看厉乾，“我在林海雪原中看到冰机玉骨扇是一把人造神兵，难道想达成和武器人器合一的方法只有活人献祭吗？” 顾昭昭虽然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询问，但是隐隐含着不认同。 虽然之前听过云溪说过厉乾仙尊的武器是由心爱之人的骨血所铸，但当那个场景出现在眼前时，顾昭昭回忆起来仍有压得喘不过气的绝望萦绕在心上，顾昭昭想不通，到底有多绝望，才会这样决绝地走进锻器炉，又有多爱一个人，才能心甘情愿献祭，承受四十九道天雷加身，和武器融为一体。 第13章 献祭炼器 厉乾仙尊久久不语，只是暗声道：“若你不认可这种做法，就尽力去阻止吧。” 他并没有觉得顾昭昭的冒犯了他，反而有一种孤军奋战多年，终于找到同道之人的感觉，这条路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走了。 厉乾皱起了眉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当年他拼尽全力毁掉了活人炼器的所有典籍，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为了彻底杜绝这种残忍的炼器方法，他甚至追杀了所有懂得此法的锻造师，那群人同时也是冰机琉璃扇的锻造者。 他们死去时怒睁的双眼带着不解，仿佛不明白为何他得了神兵反而还要杀了自己。 那些等着锻造神兵的人也只是以为他是为了一己私心，阻止其他神兵降世。 可笑！ 厉乾看了看顾昭昭两眼便平淡得移开视线，抱着自己的琴离开了。 顾昭昭叹了口气，这时蓝色的裙裾飘了过来，原来是洛水妖仙。 妖仙的眼睛仍旧是苍白灰暗的，但嘴角却挂着恬淡的笑。 洛水妖仙一边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推给顾昭昭，一边又倒了一杯给自己。 “听说你去了林海雪原，那你应该见到了那里的我。”洛水妖仙轻声说道。 顾昭昭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洛水妖仙，她的一颦一笑都极美，完全不同于阵法秘境里的她。 “那你应当知道献祭需要人心甘情愿。能与主人心意相通的武器都是在上万年灵气浸润的过程中，养出了自己神识的。绝世神兵寥寥数件，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会达到那个境界。所以当我知道有人能让武器生出自己的灵识，还能锻造绝世神兵时，我答应了以身炼器。” 洛水妖仙喝了口茶，目光渺远。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也不过是我残缺的神识而已，我那残缺的神识已然与原来的器识同化，被厉乾锁在林海雪原下的苍穹冰晶里。 厉乾杀光了当时的炼器人，也惹怒了上仙界的一些人，一路躲避追杀来到洛水。后来又耗费一半修为保护我的神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厉乾得了冰机琉璃扇便半生不得安宁。如今你也知道了以身祭器的方法，切莫要让第三人知道，也别再让别人拿这种方法为祸苍生。” “贵宗的掌门师姐曾对我有恩，没想到令师妹又是她的亲生女儿，说起来还是你这个天生剑骨的更像她一些。” 顾昭昭起身拜谢，“多谢妖仙姐姐解惑。” 下一瞬，洛水妖仙便笑着飘走了。 顾昭昭在秘境中的疑惑已经完全没有了，正当她感慨厉乾仙尊这样一个冷漠的人，居然还有这么美的妖仙姐姐甘愿付出时，不禁想起了书中糟心的男主。 洛水属于妖界，与人界一水之隔，是人、鬼、妖三界的分界线，如今在洛水逗留许久，也是时候返回人界了。 因为顾昭昭在阵法秘境中的“优异”表现，让厉乾放弃对顾昭昭的考验。按照厉乾的说法，她一个还没有结金丹的豆芽菜还不配他考验，临行之前，厉乾将一本阵法秘籍递给了顾昭昭。 顾昭昭微微诧异，本以为没通过厉乾的历练，就不会有什么奖励。 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 顾昭昭露出一个感谢的笑，收到的是厉乾一如既往的冷哼。 顾昭昭师兄妹收拾行囊再次出发了。 琚琚怀着魔胎消失了，还带走了洛城人全城的灵魂，虽然顾昭昭带回了花锦的本命精魂，让花锦的魂魄不至于消散，可是花锦的仙骨还在琚琚手中。 人死后的所有魂魄都归鬼界管，可是鱼骨灯能扰乱鬼界的秩序，肆意招揽、囚禁灵魂，还有一些本该在世间慢慢消散的灵魂也因鱼骨灯的出现而慢慢凝聚恢复，若是让这些灵魂壮大甚至逃脱到人间，会有无数人因此遭到劫难。 云溪肩膀上蹲着的炎炎兽打了个哈欠，张口就喷出一小簇火苗来，团团也化成了一条手臂长的小黑蛇，盘桓在顾昭昭手臂上，不注意看就像是碧黑色渐变的手钏。 顾昭昭问道：“师兄，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云霄抬头看看了天色，“此番彦师弟也在人间游历，我收到他的简讯，今晚他会和我们一起在洛城会合。” 云溪看起来很好奇，顾昭昭却面如土色，因为彦师弟是师父内门弟子中最毒舌的那个。 重云的亲传弟子这些年来一直只有云昭和云霄，现在顶多加个云溪。虽然师父亲传弟子少，但是师父的内门弟子却有不少，只要在宗门大比上取得好成绩的都可以选择成为师尊的内门弟子。 云上宗有三大山头，重云是宗主，住在云水山，剩下两位掌门分别是师兄陌商，住在玄渊洞，师姐瑕赤，住在漓源居。 内门弟子换了一茬又一茬，彦双飞始终选择重云仙尊。 彦双飞修的还不是正儿八经的仙道，而是玄道。 顾昭昭追书的时候能被彦双飞的胡说八道笑死，因为他玄道能有小成靠的不是看破天机，算无遗漏，靠的全是那张乌鸦嘴。 但是现在顾昭昭笑不出来，因为他的乌鸦嘴十有八九都会应验在自己身上，而且自己和他还不对付。 云昭是个大直女，曾在授课的课堂上公开批判彦双飞的占卜是旁门左道，不学无术。 当时就气得彦双飞再也不听过云昭的剑术课。每次看见云昭都像见了鬼一样，恨不得将空间分为两半，彻底隔绝两人。 云昭最后被镇压在魔渊之下，被阵法吞噬自身灵力又反过来攻击自己，日夜不断受折磨，这阵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一个小心眼又记仇还乌鸦嘴的男人，两人再见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顾昭昭幽怨地看向云霄，心中有种想逃的赶jio。 云溪还亮着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双眼放光地看着两人：“是那位在玄山门算卦占卜的玄道弟子第一人吗？” 云霄沉默地点了点头。 “好期待啊！”云溪快乐地说道。 听闻找彦双飞算卦的人能从玄山门排到山脚下。女修士们找他算机缘，男修士们找他算桃花。 据说十分灵验！ 曾有一位不求上进的女修士问他，自己能不能通过宗门大比，留在云上宗。毕竟是第一大宗，考核严苛，淘汰也很残酷，每一届招收的弟子只有一半能成功留下来，剩下的要么成为山下的仆役，要么来年宗门考核再战。 本来女修士也没抱多大希望，都打算宗门大比不通过就回家嫁人生子，结果彦双飞说她会成功留下来。 此言一出，周围人全都笑了。 大家都知道这位女修士是个远近闻名的废材，不仅灵根奇差无比，悟性也低，吸收灵气的速度更是比别人慢了一个世纪。 大家纷纷表示，她若是能留下来，自己倒立着走下山。 更有甚者，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听闻此言表示此人就是一个骗子，空口白牙说大话，四处招摇撞骗。 结果一个月后的宗门大比那天，一半的修士不知道吃了什么，纷纷肚子痛，甚至为了抢茅厕而大打出手，更不用说那些没抢过直接拉裤子的，有近一大半人放弃大比，打算来年再战。 那一年是唯一人没招够的一年。 就这样，那位女修士成功地留在了云上宗。如今已经在学丹药了。 听完这件事，云溪脸上的笑僵硬了一下，随即问云霄：“大师兄，彦师兄真的算这么准吗？” 顾昭昭抢着回答：“只能说过程千差万别，但结果十有八九。” 云霄善意地劝诫道：“尽量少和他说话。” 洛城陷入了短暂的沉静之中，几人来到之间的茶馆，远远就看到一个梳着道士发髻的少年，用手指沾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看到几人立刻就起了身。 顾昭昭远远就看到这人身上挂了一连串奇怪的东西，有令牌，有八卦镜，口袋里装着插着新鲜柳条的宝瓶，衣服破破烂烂，有点像百家衣，脸蛋倒是清秀无比，眼睛狡黠灵动，眉心一点朱砂痣却平添几分正气。左手桃木剑，右手三清铃，背着七星剑，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我掐指一算就料到你会来此处歇脚，早已在此处恭候多时啦。”彦双飞笑吟吟地看着云霄，对着顾昭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顾昭昭：…… 云霄似笑非笑拆穿他，“此处是离洛水河最近的茶馆。” 彦双飞略过顾昭昭，嘿嘿笑两声看向云溪，“这位师妹瞧起来有些眼生，是哪位仙尊慧眼独具收的徒弟？” 云溪害羞地躲在云霄身后，云霄替她答道：“这是云溪师妹，师父今年刚收的弟子，等回去就办收徒大典。” 顾昭昭则回了他一双大白眼，无语道：“油嘴滑舌。” 彦双飞冷哼一声：“小师妹样样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和你一个师门，做你的师妹！” 听见彦双飞这么说，饶是云溪再迟钝，也发现了两人的不合，瞪圆了眼睛拉开他俩，“能入云上宗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能遇见各位师兄师姐也是。” “师兄很好，师姐，”云溪弯了弯漂亮的眼睛看着顾昭昭，“也很好”。 顾昭昭本来还在气头上，听见云溪这么说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心情还是变得格外好。 于是瞪了彦双飞一眼，便不愿和他再计较。 第14章 生死门(一) 彦双飞看向顾昭昭，皮笑肉不笑道：“云昭大师姐此番还是小心点好，当心血光之灾。” 顾昭昭上去就是一拳，“乌鸦嘴闭嘴！” 心中不断碎碎念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彦双飞可怜兮兮地揉着被打的嘴角看向云霄：“大师兄，你可要给奴家做主哇！” 云霄冷漠地吐出一个字：“滚。” “这么会算，不如算算我什么时候会打死你。”顾昭昭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彦双飞看到女武神即将发狂，果断选择闭嘴。学着云溪躲到云霄身后，甚至抓住了云霄的衣角。 云霄一把就把衣服拽过来了，顺带抚了抚被抓出来的褶皱。 彦双飞瘪了瘪嘴，小声道：“这么冷漠，小心没有女修和你在一起，你就一个人孤独终老吧。” 云霄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到底忍着没当场出手打死他，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闭嘴。 云溪和顾昭昭看到此幕会心一笑。 几人围坐在桌子旁，商量着怎么寻找琚琚。 “今晚是朔日，生死门有机会打开。”云霄敲了敲桌子，沉声道。 “生死门随机移动，就算真的能开，我们也找不到在哪。”云溪趴在桌子上闷闷地。 顾昭昭对着彦双飞皮笑肉不笑，云霄也看着彦双飞，就连云溪也盯着他。 “这么看着我干啥，我是学玄学，不是成仙了。”彦双飞尖叫着站起。 看着三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彦双飞又有些底气不足，“推算这种事只能我师父来。” 顾昭昭漫不经心道：“谁说要你演算了，你乌鸦嘴说一说，说不定就不用推演了。” 云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云溪也一脸赞同。 “喂，你们可别欺人太甚。”彦双飞气鼓鼓地坐在原地，一副被恶婆婆欺负了的小媳妇可怜样。 一边生气，还是一边拿出了占卜要用的东西，一张卦盘，一片龟甲，还有几枚铜钱。 彦双飞虔诚地拜了拜正东方，就开始拿起龟甲，认真地摇了三下，接着三枚铜钱便咕噜噜地滚了出来。 “依卦象上显示，前方凹风直吹，气乘风则散，后背又无坚强有力的帮手，简而言之，我们很可能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三人沉默地看着彦双飞。 让你算生死门出现的方位，可没让你算几人最后可能葬在哪。 顾昭昭生无可恋。 云溪小心地问道，“要不……再来一卦？” 彦双飞煞有其事，那就再算一次，这次就单纯地掐算吧。 彦双飞看着不远处的群山，手指飞快来回掐算，眉头紧皱，口中念念有词，“此处龙脉踊跃，山环水抱，明堂平敞，四神护卫，必能绝处逢生。” 几人再一次沉默…… 就不能算出点顺遂的事吗？ “生死门的方位呢？”顾昭昭忍无可忍。 彦双飞胸有成竹地指了指顾昭昭，“关键在你。” “我？” “或者说，你在哪，生死门就在哪。” 这时云溪脸色一变，“今天是朔日。” 听闻此言，云霄也皱了皱眉头。 顾昭昭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几人开始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顾昭昭小声问道：“朔日？” 云霄开始解释：“之前你中五毒草没来得及立刻解毒，每多过一天，你体内就多一种毒。其他的毒已经解了，但是你引寒毒入丹田，这个毒混在你的经脉里，只能靠你自己修炼化解。在此之前，每月的朔日你都要受寒毒之苦。” 云溪小声补充道：“因为花锦的灵魂是跟着你回来的，魂魄不稳，厉乾仙尊就让花锦的元魂跟着你了。” 顾昭昭头顶出现了大大的问号，所以呢？ 彦双飞若有所思，“所以能感受到生死门方位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上花锦的元魂。” 随之彦双飞又露出幸灾乐祸的嘲笑，“女剑神，你可要小心别被妖夺舍了哦。” 又补充了一句，“那我还挺期待的，毕竟妖也比你脾气好。” 顾昭昭怒视贱兮兮的彦双飞，直接把手捂在了彦双飞嘴上，手动闭麦，“闭嘴吧你。” 彦双飞呜呜了几声，见没人理他便一副脱力了的样子安静坐在一边了。 夜晚很快降临，本来凉爽的夜晚忽然变得有丝丝寒意，顾昭昭感觉有些阴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脖子上吹冷气。 顾昭昭回头一看，却发现是彦双飞那个贱兮兮的狗东西在自己身后吹气。 顾昭昭手比脑快，出手就是重重一拳，将彦双飞打翻在地。 “再装神弄鬼吓我，就让你脑袋开花。” 彦双飞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命不够硬都不敢和你待在一起。” 顾昭昭瞥了他一眼，“头不够硬最好也别靠近我”，接着森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不过你脸皮够厚，这也不要紧。” 短短一天，彦双飞遭受的人身攻击比过往一年都多。 并且有些不懂，以往自己嘴贱，顾昭昭只会无视自己，自己游历一年回来，顾昭昭就像吃了炮仗一样，动不动就打人，看着是拳头，实际是石头。 彦双飞一边丝丝地吸气，一边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下手真重啊……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远远看去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近。顾昭昭正想回头和几人说，却看到彦双飞惊恐的眼神。 顾昭昭疑惑地回头，只看见一张放大的鬼头。 什么东西闪现过来了！ 鬼头抓住顾昭昭就原地起飞，圆月变成红月，生死门凭空出现，一大片蝙蝠从中飞了出来，黑漆漆的生死门像怪物的巨口，要把一切吞噬殆尽。 云霄立刻飞身上前去追，但在人间时所有人的灵力都会受到限制，尽管云霄一剑荡平所有捣乱的蝙蝠，也因此差一步拉住顾昭昭，只能眼睁睁看着生死门消失在眼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云溪和彦双飞甚至没反应过来，灵力低微的两人就被一群黑影人团团围住了。 彦双飞尖叫着挣扎，“惹我你们都不得好死。” 下一秒大师兄到达战场，浑身散发着“我很不爽”的气息。 苍炎剑在发出橘红色的光芒，下一秒，团团剑气便纷纷炸开，空气中传播着激荡的铮鸣声，所有的黑影人在一瞬间化为粉末。 云霄皱着眉头，试图寻找生死门的入口。 彦双飞安慰道：“放心好了，女剑神什么时候出过事——” 云霄转头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彦双飞忽的就闭嘴了。 云溪跟在彦双飞身后，“彦师兄，大师兄他只是担心云昭师姐，毕竟云昭师姐受了伤，还中了毒。” 彦双飞闷闷地回应了她一声。 云溪又跟着云霄往前方走去。按照云霄的说法，生死门不可能凭空而现，附近一定有阵法，找到阵法，就能找到入口。 “师兄，没用的，生死门是通往妖界内部的通道，除非妖界主动打开邀请我们进去，否则就算破解了阵法，我们也只能留在通道内。” 云霄仍往前方搜寻。 直至看到一座墓地，很奇怪，将墓葬在山顶，背水面山。 云霄喊来彦双飞。 “山无起伏，又没有峡丛，坟墓却葬在山尖头，招引煞气。泄阳气，绝生气，乾坤倒置，刑冲破害。师兄，是这里没错了。” 彦双飞惊喜地看向云霄。 那么只要等月光再次从这里经过，生死门就会再一次开启。 果然，当银色的月光洒落坟前，月亮再一次变成红色，几人找准机会，立刻闯了进去。 此刻顾昭昭正被绳索束缚，身后跟着一群大妖，而前方的琚琚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琚琚用一个十分惬意的目光扫视顾昭昭。 顾昭昭笑不出来，为什么总是抓我，流泪痛哭，阴暗扭曲，在地洞里像鼹鼠一样挖来挖去。 “你到底是人是妖？”顾昭昭发出真挚的疑问。 “人妖。” “哈？”顾昭昭听不懂了。修仙界也有这玩意？ 第15章 生死门(二) 此刻顾昭昭正被绳索束缚，身后跟着一群大妖，而前方的琚琚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琚琚用一个十分惬意的目光扫视顾昭昭。 顾昭昭笑不出来。 为什么总是抓我，流泪痛哭，阴暗扭曲，在地洞里像鼹鼠一样挖来挖去。 “你到底是人是妖？”顾昭昭发出真挚的疑问。 “人妖。” “哈？”顾昭昭听不懂了。修仙界也有这玩意？ 琚琚懒得解释，直接拎起顾昭昭就往旁边一个奇怪的笼子里扔。 “交出花锦的元魂，就让你死得痛快点。” 琚琚的眼中散发着血红色的光，那是——妖瞳。 顾昭昭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什么，琚琚肚子里的孩子是魔，难道她吸收了花锦的妖力…… 顾昭昭被关在笼子里，身体被奇怪的锁链缠绕着，锁链像是有生命般，将顾昭昭的四肢缠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头也不放过。 慢慢地，锁链发出点点蓝色的光点，光点被一点点驱逐，从顾昭昭身上离开，然后慢慢汇聚成一个宝蓝色小鱼的形状，慢慢地宝蓝色的小鱼凝成人的形态，与眼前的琚琚有八分相似，这是花锦的元魂。 当顾昭昭还在感叹琚琚好手段的时候，下一秒花锦便将顾昭昭从身体里挤了出来。 顾昭昭漂浮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花锦从自己的身体里苏醒。 只见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锁链已经尽数退去，自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了起来。 顾昭昭古怪地看着自己肝肠寸断，涕泪泗流的样子。 花锦的情绪十分激动，“为什么，为什么杀了他。” 听闻此言，琚琚笑了，还有些癫狂，“他那样对你，你居然还想着他。真是可笑。” “我这么爱他，他心里还是只有你一个人，”花锦大叫道，“甚至不惜三番四次伤害我。” “我为了他舍去身份，留在人间只余不到百年的寿命，他为了区区一个城池就要舍弃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我及时分化，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里的黄土枯骨，谈爱，呵，他也配。” 琚琚神色疯狂，眼中含着滔天的恨意。 顾昭昭无奈地看着地上的自己痛哭流涕，阿喂，什么时候了，这是为情人伤心的时候吗？自己都快没命了，还在伤心别人。 这是什么恋爱脑啊！ 琚琚目光凶狠地看向地上哭成一团的花锦，“这么爱他，不如就和他一起下地狱吧。” 只见琚琚飞快长出漆黑的指甲，操纵妖力让顾昭昭慢慢从地上悬空而起，接着就看见花锦痛苦的挣扎着，却动弹不得。顾昭昭在旁边着急得飘来飘去，琚琚斜了自己一眼，冷哼道：“别着急，马上就轮到你了。” 顾昭昭更急了。 此时的另一边，云霄还在疯狂攻击生死门的内门，但是效果不大。 果然如云溪所说，生死门只能从内部打开，除非本来就是妖界的人，否则难以进入。 云霄看了看眼前的门，坐下调息。 彦双飞掐了掐手指，“怎么算不到了呢。” 云溪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彦双飞，挣扎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我来试一下吧。” 只见云溪拿出一把魔气非常重的刀，上面泛着死气，在手心上狠狠割了一刀，接着将手放在门上，口中念念有词，彦双飞听不懂，云霄却能感觉到一点，这是妖与妖之间交流的语言。 云溪的血手印盖上之后，生死门上伸出一张猩红的舌头，绕了一圈舔干净门上的血，便开了门：“欢迎回家，我的小妖怪们。” 接着云溪在前方带路，直往妖族大殿上走。 云溪将手上的血往每人脸上擦一擦，伪装一下气息，三人偷偷摸摸来到了妖族大殿后方。 云溪小声说道：“这几日妖族突然出现了一位妖族公主，而且还在魔族的支持下当上了妖王。” “什么时候的事？” “就最近一个月的事。” 云霄若有所思。 彦双飞一头雾水。 顾昭昭想喊救命！ 琚琚简直就是个疯女人，她想把自己的肉体和花锦的元魂直接扔进炼丹炉，顾昭昭只能想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 这时花锦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浑身发抖，甚至不受控制地抽筋。 顾昭昭：…… 旁边的贴身侍女：“主上，这人不会染上什么病了吧。” 琚琚皱了皱眉，看向飘在一旁的顾昭昭，“她怎么了？” 顾昭昭眼前一亮急忙答道：“我这副身体之前中了寒毒，一直没解，前几天又中了蛇毒，每到月圆之夜总会疼痛难忍，要是炼成丹药，恐怕也是毒药。” 贴身侍女深深地看了顾昭昭一眼，“不如先囚禁起来，等解了毒再炼成丹药，对小王子也好。” 琚琚冷着脸不说话，反而看着地上痛苦的花锦，然后伸手想取出花锦的元魂。 顾昭昭又出言打断：“锦水寒鲤没有肉身，只剩下元魂了，她离我太远会消散——” 琚琚瞪了顾昭昭飘荡的灵魂一眼。 顾昭昭识相地闭了嘴。 琚琚伸手将花锦的元魂取了出来，看了看掌心甩着尾巴的宝蓝色小鱼，将它放进了鱼骨灯里。 顾昭昭沉默了，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这灯我现在没用了，就给你了。”琚琚随手一扔，鱼骨灯就到了顾昭昭手里，“这个你先拿着，来日一起炼成丹药好了”，琚琚咧嘴一笑，带着十足的恶意，“就当是我把灯给你的报酬。” 顾昭昭忍着身上的剧痛，伸手接住，接着连同花锦和灯一起放进识海里。 什么报酬，我可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我可没答应要给你报酬。 一盏灯换自己两条命，亏大发了。 顾昭昭暗暗地想。 此时云溪几人来到了妖王的寝宫。 三个人面面相觑。 妖王寝宫内只有几个侍女和一个安睡的婴孩。 魔君出生了？ 看着守卫严明的妖王寝宫，几人还是决定先去寻找顾昭昭。 云溪的目光在远处定住了，正是两队侍卫簇拥着妖王从大殿前方回来，往寝宫方向去。 “不在妖族地牢，在大殿内。” 三人交换一下目光，直奔大殿。 刚到大殿门口三人便暴露了。 妖族的大将驰骛直接抓住了云霄和彦双飞，云溪在看到驰骛的瞬间立刻就转弯逃跑了。 这可是镇守妖族北界的大将军，不说能号召十万雄兵，光是百战百胜的名头也让周边一些势力忌惮万分。话说驰骛真身是一条漆黑的蛟龙，鳞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丹红色的眼睛与之对视便会陷入永久的梦魇之中，因此常年以黑纱遮眼。 这还不是云溪认出他的主要原因，主要是他的标志性武器——紫金蟠龙枪，一枪破万岳！ 这下完了！ 师姐救不出来，还搭上两个师兄。 云溪简直欲哭无泪，若是留下来的是师兄，说不定还有点生机，可留下来的是自己，一个还没开始修行的小废材，这不是纯纯要大命吗。 云溪哭唧唧地边躲藏，边想着怎么救人。炎炎兽从云溪衣领里爬了出来，喷了个小火苗。 “喵喵喵？”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小声点。”云溪瞪了小火苗一眼。 小火苗委屈巴巴，“喵呜呜。” 云溪摸了摸小火苗的头。 这时云溪想到了自己以前来过的妖族禁地。自己少时流浪，曾误闯过禁地，被人打个半死丢了出去。听说禁地隐藏着妖族一脉世代发展的秘密，甚至有妖族长老原地坐化看守。 你抓我师姐，我烧你老祖宗应该不过分吧！ 云溪抱着小火苗就往妖族禁地跑。 云溪在小火苗身上贴了传送符，悉心告诉小火苗，“往禁地里喷火，越多越好，看见人来了就立刻用传送符回到我身边。” 炎炎兽点了点头，喷出一小簇火苗。 “留着点，都往禁地喷，看见老头子多喷点。”交代完云溪就去大殿上等待时机。 只要月光照到大殿上，就有机会打开生死门逃出去。 第16章 逃脱 只要月光照到大殿上，就有机会打开生死门逃出去。 云溪悄悄地溜回大殿，试图寻找云霄他们的身影。 很快四周便乱了起来。 妖族士兵边跑边说：“有人闯禁地，快去灭火。” “禁地，那不是上任少主闭关的地方吗？” “有长老坐化看守，怎么会出事？” “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只喷火兽，将整个禁地都点燃了。” “听说连长老都着火了。” “什么火，这么厉害。” “本来我们妖族就有点畏火，这只喷火兽喷的火与琉璃净火相比也不遑多让。” “琉璃净火能燃烧灵魂，这火焰有这么厉害吗？” “这火焰水泼不灭，异常灼热，只是靠近禁地，就有很多兄弟受不了了。” “现在主上已经让驰骛将军过去了。” ……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云溪赶忙来到被囚禁的几人身边。 云霄和顾昭昭都被绳索束缚着，唯有彦双飞，不仅五花大绑地捆着，连嘴也被堵上了。 师傅给了云溪很多符箓，甚至还有解缚咒。 符箓需要修士提前准备，但是咒语则不用，咒语是比符箓更高一级的存在，只要掌握得当，一些咒语即使灵力低微，也能很好地发挥作用。 云溪解开三人的绳子后，云霄受了伤，行动间还需要彦双飞的搀扶。 云溪赶紧拿出芥子袋中的药，彦双飞挑了两瓶，让云霄服下了。 顾昭昭则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朔月的寒毒发作后，让顾昭昭感觉丹田更凝实了，也更加寒冷了。甚至感觉自己的灵力也带了丝丝寒意。 顾昭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云溪算的时机刚好是现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炎炎兽一直没回来。 云溪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月亮出现了，生死门缓慢打开。 顾昭昭扭头看向云溪：“我们俩去找炎炎兽，让彦师弟带师兄先离开。” 云霄现在必须尽快出去，几人只好先这样分开行动。 顾昭昭看过整本书，知道女主云溪是混合血脉，如今琚琚在魔族的支持下登上了妖王宝座，魔族因此与妖族开始互通，云溪才能在妖界召唤生死门。 云溪则以为是师兄和顾昭昭说了自己能打开生死门，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师姐没怀疑自己。 云溪一直都知道自己身上带有魔族血脉，但修仙界对魔族唯恐避之不及，师尊……他也是介意的吧。 云溪和顾昭昭来到禁地，看到驰骛冷笑着扯下遮住眼睛的黑纱，一掌朝着炎炎兽拍去。 “哪里来的小东西，简直是不知死活。” 看到这一幕，云溪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跳动，心急地说不出话来。 顾昭昭伸手从芥子袋里拿出从厉乾秘境中偷的苍穹冰晶，听闻这冰晶水火不侵，坚硬无比，如今只能希望它比驰骛的拳头硬。 顾昭昭伸手将冰晶往炎炎兽身前弹去，苍穹冰晶像一颗巨大的弹珠忽的到了炎炎兽身前，抵挡了驰骛重力的一击，下一刻炎炎兽从阵法中转移，消失不见。 顾昭昭出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云溪意识到炎炎兽已经安全回到自己神识中时，心脏剧烈的跳动也开始慢慢平息下来，这时云溪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两行清泪。 “云昭师姐，谢谢你。”云溪抽噎着说出这句感谢。 顾昭昭听着这句感谢心里百感交集，默默祈祷着，女主日后对自己能够手下留情。 虽然知道自己日后悲惨的境地可能和女主有关，听着女主真心的感谢，心灵某一角还是软软地塌陷了，轻声说道：“虽然还没举行拜师礼，但我早就把你当师妹了。” 顾昭昭不知道自己轻声的安慰给女主带来怎样的改变，只是默默感慨：真不愧是女主啊，自己当初看书时还把她当女儿呢，如今看来，当师妹也很香的咧。 周围的妖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都以为驰骛一掌将喷火的小灵兽打得化为粉齑，纷纷叫好。 只有驰骛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明明打到的是一个坚硬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肯定不是那只小灵兽。 驰骛低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上面有隐隐的划痕。 来不及思考，驰骛立刻赶往禁地寻找被烧的老祖宗和闭关的前任少主。 顾昭昭和云溪立刻离开了禁地，打算找准时机打开生死门逃出去。 琚琚几乎调了大部分人去禁地，顾昭昭想不通禁地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这群人紧张成这样，云溪悄咪咪地离开又悄咪咪地回来了。 云溪再次拿出那把泛着魔气的刀，往自己手心划了一道血痕，念念有词。 这时生死门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两人眼前。 云溪不耐烦地直接将手放进张开大嘴的门上，手中的血汩汩涌出，又迅速被吸食殆尽。 生死门正大开的时候，身后一群人乌泱泱地追了上来。 云溪立刻拉着顾昭昭就跑，眼看两人就要被追上，顾昭昭一把将云溪推开，玉骨剑随之出现在手中，数十道剑影霎时发出刺眼的白光，妖族一袭人以为是顾昭昭放大招，纷纷拿出法宝抵抗，谁知白光消失后什么也没有。 众人才知被顾昭昭骗了。 琚琚更是扬言抓住顾昭昭以她的血肉祭妖魂，让其灵魂永生永世禁锢在妖族，饲养妖族千秋万代。 出来后的顾昭昭躺在地上大喘气，不明白琚琚为什么突然这么凶狠，刚刚的话还萦绕在顾昭昭耳畔，听到那句“灵魂永生永世禁锢在妖族”，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就是云昭原本的结局吗。 顾昭昭看向一旁愣愣的云溪，有些疑惑，这妮子怎么发呆啊？ “师姐……”云溪低声喊道，声音里带了些让人不易察觉的无助。 顾昭昭扭头发现，妈呀，云溪怀里抱个娃！ 哪里来的娃！顾昭昭抱头疑惑，挣扎，发疯。 顾昭昭很崩溃，但是云溪比她更崩溃，她快哭了，因为娃在她怀里乱拱。 算了，无所不能的打工人我来吧。 顾昭昭伸手抱过小娃娃，搂在怀里轻轻地晃了晃。 很明显娃饿了。 顾昭昭只能先把手指头伸到娃嘴里，先糊弄一下。 接着指使云溪去找兽类，看看能不能有母兽刚好有奶。 刚指使完云溪，顾昭昭就感受到娃嘴里有东西咯着自己，下意识地将手指抽离。 牙？ 这么小的娃有牙？ 顾昭昭看着奶白色皮肤，睁着圆溜溜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娃，很难忽视他粉红牙床上刚长出来的两颗尖牙。 云溪带回来的娃是吸血鬼吗？顾昭昭很崩溃。 不管他听不听得懂，顾昭昭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我的血有毒，你喝不了。” 娃不开心地吐了个泡泡。 联想到云溪是从妖界把这娃带回来的，估计他喝血不喝奶。 这就好办多了，顾昭昭打算随机猎杀一头鹿，放血给他喝。 正当顾昭昭将娃五花大绑固定在背上时，云溪回来了，带回了一只母羊，身后还跟着一只小羊。 很好，吸血鬼小朋友，看来你只能喝奶了。 当小吸血鬼终于睡过去之后，顾昭昭盯着云溪，“说吧，从哪带来的孩子。” 云溪看了看顾昭昭“凶狠”的目光，瘪了瘪嘴，“妖王寝宫。” ！！！ 这不就是琚琚刚生下来的小魔君？ 难怪琚琚想杀了自己，现在顾昭昭自己都想杀了自己。 自己人间历练三年，不仅要带师妹，还要带娃东躲西藏。 上天啊，你本来可以让我安心升天，偏偏还给了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机会不要也罢！ 顾昭昭想着先把孩子送回妖界。 云溪立刻反对：“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他娘是妖王，他体内又有魔君的魂魄，长大后一统妖魔两界。” 顾昭昭摇了摇头，pass这个选项。 “要不送上仙山，交给宗门解决？” 云溪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是人魔混血，只是身上有魔君灵魂，只要长大后他选择成为一个人，魔族的血脉会慢慢消失，魔君的灵魂也会慢慢消散，他可以是个普通人。但若是把他现在送上仙山，仙界大多数人会立刻处死他，永绝后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自己养着吧。 第17章 伪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自己养着吧。 云溪没说话。 她没说话。 顾昭昭头疼，在线求如何养孩子，还是在人间历练的时候养孩子，还是一个人妖混血，内里带着魔族魂魄的孩子。 “在线求怎么养孩子。”顾昭昭喃喃道。 云溪疑惑地问：“在线是谁？” 顾昭昭不知道怎么解释网络，“就是一种工具，能让许多不在一个地方的人相互联系。” 云溪从胸口处的百宝袋中拿出了一个类似于镜子的东西，背面镶嵌着五颗颜色不同但成色很好的宝石。 “师姐，你说的是这个通讯仪吗？” 顾昭昭将云溪的通讯仪拿在手中，学习着怎么使用。 这时顾昭昭看到了一个类似于论坛发布的消息。 白衣仙客：新一轮招生就要开始啦，大家说说心中理想的宗门吧。 一介布衣：当然是第一大宗云上宗啦，论资源、论能力，论仙尊，谁能争得过云上宗啊。 貌美仙子：只有我是冲着重云仙尊去的吗？ 路人甲：还有我（举手）。 种地少年：陌商仙尊也很好的，而且陌商仙尊会为徒弟量身打造武器。 灵谷植物：只有我想去漓源居吗？ 本少爷天下第一：漓源居？漓源居瑕赤仙尊消失多年了，漓源居荒草都长到半人高了。 …… 短短三分钟，就已经发了999+的消息了。 顾昭昭很震惊。 修仙界论坛讨论这么热烈的吗？ 顾昭昭拿着云溪的通讯仪，默默发出一条消息： 莫西莫西莫：偶得一子，在线求养娃教程。 一楼：在修仙界生子？仙主好魄力，修仙界已经多年没有孩子降生了。 二楼：修仙界生子？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莫西莫西莫：不是啦，在人间偶得一子。 三楼：仙主人间游历桃花不浅啊。 …… 算了，越描越黑。顾昭昭无奈极了，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即使修仙也摆脱不了。 这时云溪捣鼓捣鼓，递给顾昭昭一个通讯仪。 厉害啊，不愧是女主！ 大概是顾昭昭崇拜的眼神让云溪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师尊教过我，我身上有很多材料，就试着能不能做一个出来，很幸运，刚刚成功了。” 云溪组装的这个通讯仪虽然没有重云组装的精细，但是用的材料都是极好的。 顾昭昭迫不及待打开通讯仪，上面显示“请输入名称”。 顾昭昭想了想，输入：地表最强菜瓜。 于是云溪看到一个奇怪的人申请自己：地表最强菜瓜请求加你为通讯好友。 顾昭昭扭头对云溪说：“同意一下我的好友申请。” 这下轮到云溪无语了。。。。。。 地表最强菜瓜是什么鬼？在地上很厉害的样子吗？可是菜瓜听着也不像是大佬的意思。 顾昭昭在论坛上问道：看破红尘了，想带孩子去修仙。 一楼：说出你的故事（摆好瓜子，搓搓手等待）。 二楼：想入修仙界本身需要有仙缘，孩子太小了，看不出来根骨如何，很少有门派会收，建议仙主斩断红尘。 三楼：修仙界人人辟谷，孩子会被饿死吧。 四楼：可以喝露水。 五楼：仙主可以试试清风明月宗，这个宗女修多，对孩子应该也包容。 六楼：怎么不说四海宗，只要有实力，人人都能进。只要仙主实力够强，别说一个孩子，就是十个孩子，四海宗宗主也开门欢迎。 七楼：四海宗明争暗斗手法层出不穷，入了四海宗宗门，大人都不一定活得下来。 …… 顾昭昭得出结论，论坛不靠谱，养娃还是得自己来。 也不知道师兄怎么样了，还是要想办法和师兄会合。 如今鱼骨灯在自己手中，洛城人的性命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想来琚琚也不想杀光所有人，毕竟她在洛城也生活了二十年。罪魁祸首应该是老城主，如果不是他对戯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哪里来的这么多灾祸。 夜色渐浓，只余繁星点点。 顾昭昭来到一间破庙里，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云霄。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孩子几声梦呓，云溪和顾昭昭都在闭目调息，内力运转一个周天后，周边的灵气会丝丝汇聚，慢慢从鼻息中进入体内，像涓涓细流汇入大江大河。 这时一阵不寻常的风声响起，云溪很机警地睁眼，摇了摇顾昭昭，示意顾昭昭有人来了。 云溪将符箓贴在婴孩身上，将其和小羊放在一起，母羊尽职尽责地护着两个孩子。 顾昭昭则和云溪一起装成乞丐，脸黑乎乎地，身上也破破烂烂的，活像一对营养不良的兄弟。 黑影很快进到破庙里，查看一番并没有灵气存在，主上要求尽快找回孩子，还不许惊动任何人，于是黑影粗糙地看了一番后，就消失了。 黑影一走，两人也迅速收拾东西跑路了。两人连夜跑到了与洛城相隔较远的相城。 听说相城繁华，又是医药世家所在地，师兄他们说不定会来这里疗伤。 顾昭昭在沿途都做了阵法记号，希望师兄他们能看到。 但是顾昭昭和云溪寻找大半个月有余，却始终没有半点云霄的消息。 云溪伪装成男人，顾昭昭伪装成妇人，两人在人群中就像是人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只见女人相貌虽然并不出众，却有一种英气的气质，虽然生了孩子，但身材并没有走样，看起来泼辣异常。 而她身边的男人身材相比有些娇小，眼下漆黑，看起来就是个妻管严。如果不是脸长得还不错，估计女人并不会嫁他。 两人身上没有钱，云溪出去一趟却带了一袋子银子回来。 顾昭昭将云溪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修仙之人不能沾染人间因果，抢钱不行，偷钱更不行。” 云溪笑了一声，仿佛云开见月明，本来貌美的脸上多了三分俊朗，三分洒脱还有四分风流。 云溪将手撑在木板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昭昭，毫无顾忌地说道：“夫人，你也太不相信你相公了吧。” 在外人看来就是年轻小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但是那句夫人一出，身边人都鄙夷了起来，伤风败俗的小夫妻。 身边不乏有热心人，“这位夫人，别被你家那口子骗了，我亲眼看他去了天香楼。” 顾昭昭瞪圆了双眼，掩面哭泣起来：“我为了你不惜忤逆父母，背井离乡，如今刚生了孩子，你就去那种地方——” 顾昭昭将一个为爱放弃一切的无知少女形象塑造得很好，导致周围人看云溪的眼神颇有几分看不顺眼渣男的凶狠。 小男人只好在旁边哄了又哄再三发誓，才将夫人哄好。 周围人一阵不屑。 于是小男人扶着夫人去旅社开了间上房。 云溪特意要的最好的上房，以防隔墙有耳。 两人进了房间后松了一口气，将小东西放在床上躺好。 逃亡生活虽然艰辛，但是小东西倒也听话，不哭也不闹，吃饱了就睡。 云溪看着眼前的孩子心情十分复杂，她不知道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她既不想放虎归山，日后惹出祸端，也不想伤了他的性命，可是自己日后若要返回云水山…… 顾昭昭则一无所知地逗弄着眼前的孩子。 “我们也不能一直小东西小东西地乱叫吧，要不起个名字吧。”顾昭昭拿手指戳了戳小东西圆圆的鼻子。 小东西扭了扭脖子，小手张牙舞爪地挥着，仿佛在赶苍蝇一般。 “那你觉得叫什么好呢？” “菜瓜怎么样？”顾昭昭随意开口。 云溪：…… 云溪想到了“地表最强菜瓜”这个名称，怕这孩子长大后接受不了这个名字黑化，委婉劝道：“要不想一个不这么接地气的名字？” 菜瓜这个名字多顺口啊，修仙界的人都不懂。 顾昭昭忍痛放弃了菜瓜这个名字，“二狗和铁柱你喜欢那个？” 云溪：…… 算了，起名字这种活还是我来吧。云溪无奈地想。 “怀苍怎么样？”过了很久，云溪淡淡出声，“心怀天下苍生，希望他以后能走上正道，永不作恶。” “还是叫怀珄吧，有光明磊落的意思，即心怀苍生，又人格高尚。” 云溪仿佛在疑惑为什么不能叫怀苍。 顾昭昭平静地解释：“名字里带苍的命不好。” 云溪想到了穆扶苍师兄，但是顾昭昭眼神有些冰冷，云溪决定不提他。 第18章 夫妻 顾昭昭来相城已经一个月了，尽管两人一直四处打听，仍然杳无音讯。 不能再等了，这个月圆之夜就得把洛城人的魂魄放出来。 鱼骨灯有收集魂魄的功能，有人用它修补魂魄，有人用它分解魂魄。因为里面的人魂太多，顾昭昭不得不用自己的灵力去滋养，保证里面的人魂离体太久不会受到损伤。 本来打算找到云霄，云霄一定有更好的法子让人魂快速入体，但现在两人失去了联系，顾昭昭只能靠自己。 顾昭昭感叹一句命苦，打算和云溪说一声，过几日自己单独返回洛城，让云溪在旅舍等她。 虽然云溪有些不放心，但目前只能这样了。 两人用通讯仪随时保持联系，顾昭昭立刻就上路了。 转眼又是朔月，圆月当空，万籁俱寂。 顾昭昭再次来到城主后花园，花园已经杂草丛生，罕无人迹，原来那个秋千已经断了一半，昭示着原主人的情感的分崩离析。 顾昭昭拨开杂草走到阵法中央，看来是这里了。 顾昭昭先用符箓隔绝气息，设下一个结界。 将鱼骨灯放在结界中央，接着双手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点点荧光闪烁，似有灵光在指尖飞舞，慢慢进入鱼骨灯内。 灯内的灵魂都在安睡，灵气进入以后，所有的灵魂都发出了阵阵白光，接着鱼骨灯转动，灯壁上有无数记忆流转，灯罩像莲花绽放一样瞬间绽开，无数的灵魂从里面飞出来，像是流星散落千家万户，所有人只是好好安睡了一晚，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 灯内只剩下一个宝蓝色的灵魂。 顾昭昭虚弱至极，将鱼骨灯收起来后，连站起的力气也没有了，索性躺在地上慢慢喘息。 “我竟不知，修仙界还有你这样的人，甘愿散尽修为替人修补灵魂。” 黑暗中传来一声明显的哂笑。 顾昭昭感受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停在自己耳畔。 累极的顾昭昭根本不想动，便睁开一只眼抬头瞅了瞅说话人。 顾昭昭看见一对闪烁的星星，亮晶晶的，嵌在月牙当中。 此人一席墨色衣袍，华贵万分，衣袖上有金线刺绣，袍角有细细密密的碎钻，照的顾昭昭眼睛疼。 于是顾昭昭不耐地闭上这只眼睛，改用另一只眼睛看他。 虽然角度不同，却是一样的好看。 顾昭昭在心里感叹一句，有的人生的是鬼斧神工，女娲娘娘捏他想必用了不少心力。 虽然这人生的好看，着实太没有礼貌。看着顾昭昭躺在地上不愿意动，他竟伸出脚踢了踢顾昭昭。 顾昭昭感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肩膀，原来是眼前这个没有礼貌的黑衣男，那没事了。 黑衣男见顾昭昭没什么反应，好心提醒道：“再过一会他们就到了，就你这样子，不死个十几次都对不起赶来的妖族精锐。” 顾昭昭翻身坐起，打算跑路。 黑衣男却轻功一运，直接跳上围墙，脚尖轻点之间，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过他的话还留在耳畔，“有人在生死门出口替你阻挡住了妖族，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顾昭昭看了看荒芜的园子，立刻就离开了。 琚琚知道自己一定会救洛城人，打开阵法的最好时间就是朔月，不管自己逃到哪里，朔月一定会回来。 既然琚琚能想到，没道理云霄想不到。 顾昭昭猜测，在生死门那里阻拦的人一定是师兄，但现在还不能去相见，自己重伤在身，反而会去拖后腿。 于是顾昭昭留下记号，赶紧离开了。 顾昭昭赶到相城时直接翻窗进的房间，房间在三楼，靠近小巷处开的窗，平日这里人不多，深夜更是半个人也无。 进房间后发现云溪正坐在桌子旁边等自己回来，见到云溪的顾昭昭松了一口气，立刻便昏了过去。 本来朔月体内寒毒与蛇毒就不好控制，又耗尽了所有灵力，导致体内的毒无法压制，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 云溪吓了一大跳，赶紧把顾昭昭扶到床上。 云溪本来不想和师兄会合，因此，顾昭昭沿途做的记号被云溪故意毁掉了，还特意改成了相反的方向，误导云霄他们。 云溪将身上能给顾昭昭吃的药都给顾昭昭了，但她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甚至冒着风险请来了大夫，大夫表示身中奇毒，无解。 云溪已经打算不顾一切去把师兄他们找回来了。 这时顾昭昭醒了。 顾昭昭拉住了转身要走的云溪。 “为什么不愿意见师兄他们，是不是因为怀珄？”顾昭昭虚弱的声音响起。 云溪愣怔地看着顾昭昭，她没想过师姐竟然知道。 “这孩子只是人间最普通的孩子，咳咳——父母双亡，无处可去，是我——咳咳动了恻隐之心才将其带在身边。”顾昭昭边咳嗽边说，声音越来越小，云溪却听明白了，怀珄身上的妖气还有魔气，都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慢慢消散，只要两人不说，他就是人间历练时受了伤，被两人带回上仙界最普通的孩子，不会有人因为他是魔族或者妖族对他下手。 云溪以为师姐会第一时间找到师兄们，没想到师姐早就看出她的担忧。 正在云溪颇为感动的时候，顾昭昭说：“师妹，我想吃东西了……” 顾昭昭的灵力用完之后，修为就开始退步了。自己记得没错的话，刚下界时应该是筑基后期，刚好堪堪摸到结金丹的门槛，只要自己勤加练习一点，现在应该可以结金丹了。但自己一直在压制修为，甚至将部分灵力转输到玉骨剑内。 顾昭昭试着运转灵力，却发现体内的灵力微薄的可怜，甚至运转一周天都不行，更让顾昭昭担心的是，自己的修为退步到筑基中期了。 怎么回事，出来历练三年，归来仍是筑基？ 顾昭昭疑问，疯癫，在床上阴暗地蠕动…… 顾昭昭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在卧床休息时多加修炼。 因为师姐受了重伤，养家糊口的重任都交到了云溪身上。云溪在相城租了一间房子，开了一间药材铺。 顾昭昭很好奇，“云溪，你会医术？” “不会啊。” “啊？”顾昭昭惊了，“那你开药材铺只卖药材吗？” “师——”云溪想起在外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夫人，相城有医药世家李家，看病救人的事大部分人都找他们，但也正因为是医药世家，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很多平民百姓看不起的。我们只卖药材，勉强也能糊口啦。” “那我们卖的药材从哪里来？” “山人自有妙计。”云溪不肯透露一句，信誓旦旦道：“夫人就放心吧，一不偷，二不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顾昭昭和云溪就像最平凡的小夫妻一样起了个大早，顾昭昭穿的是最简单的粗布衩裙，头发只用一根树枝挽起，云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帽子，戴上活像街上的贩夫走卒。 云溪出门去采药材，顾昭昭就留下来看店。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云霄和彦双飞正在面临无穷尽的追杀，不知道为什么，妖族的人像疯狗一样追着云霄两人，两人明明一直都能看到顾昭昭留下的记号，却一直在兜圈子，怎么也找不到师妹。 云霄的伤早已好得七七八八，甩开了身后的敌人，彦双飞终于能喘口气，于是坐在地上就开始掐算。 “应当在东边。”彦双飞喘着气说道。 云霄疑惑，“按照师妹留的记号应该在南边。” “有没有一种可能，记号错了？” 云霄沉思没说话。 “你说为什么妖族一直追杀我俩啊，我们也没怎么得罪他们吧。”彦双飞无奈极了。 云霄看了看彦双飞的装扮，走到哪响到哪的铃铛，破破烂烂的衣服，嗯，目标明确。再看看自己一身白衣，因为用的是上好的料子，纤尘不染，两人组合如此显眼，能甩掉尾巴就怪了。 云霄想了想，找了这么久，如果记号是正确的，早该找到了，想必是记号出了问题。 于是两人往南边走去。 第19章 重遇 云霄想了想，找了这么久，如果记号是正确的，早该找到了，于是两人往南边走去。 …… 云溪每日上山采药，但是采药的人太多了，云溪能采到的都是一些常见的草药，比如消肿止痛的龙葵，治疗咳嗽的车前草，缓解腹泻的蒲公英。这些草药在相城百姓家都是很常见的，甚至随处可摘，售卖价值也低，更别说每日去还有一堆人抢着摘，抢不过，根本抢不过。 这时云溪坐在山脚下就开始吆喝，收药材哩，收药材啦！ 顿时一群人围了过来。 这些人摘了去市场，卖的少，价钱也低，还要耽误一整天的时间看着摊位。 云溪直接原地收购完所有，虽然比市场价略低，但胜在全部清仓，还省下了许多路费和时间，一时间云溪的摊位人满为患。 云溪艰难地站起，背上的背篓被塞得满满的，把云溪压得像一个背着大山的乌龟。 云溪艰难地移动着脚步，此刻云溪十分后悔，为什么没有尽早开始修行，那么此刻就能御空飞行了，但凡能用法术，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惨。 但是想着在家里等着的师姐还有一个娃，云溪就有了一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感觉。 不自觉的嘿嘿笑了两声。 云溪刚把笑容收起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老伯，你家在哪里，我帮你分担点吧。” 云溪内心十分纠结，想张口拒绝，但又怕师兄听出自己的声音，不拒绝不就露馅了。 内心天人交战时，背上忽的一轻，云溪就知道跑不掉了。 云霄觉得这个老伯分外奇怪，明明被压得腰都弯成九十度了，却很稳当，没见一点勉强。当然，更奇怪的是自己将他的背篓拿过来以后，老伯仍然保持着弯腰九十度的姿势一动不动。 彦双飞觉得奇奇怪怪，低头一看，露出了然的微笑。 云溪和彦双飞双目对视，尴尬地笑笑。 接着猛地抬起身来对着云霄露出讨好的笑，“师兄，真巧啊。” 云霄似笑非笑：“是挺巧的哈。” 云溪瞬间变成个鹌鹑，一路上在两位师兄的审问下将两人带到了小药店。 顾昭昭听见脚步声，以为是云溪回来了，抬头看却见三人一起回来了。 云霄和彦双飞把云溪夹在中间，像押犯人一样。 顾昭昭面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云溪赶紧出来解释，“师姐，真的很巧，我们找了师兄大半月，结果我一出门采药就遇见了，哈哈哈哈，真的很巧。” 云溪干笑了几声，但几人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古怪。 云霄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昭昭怀中的孩子，彦双飞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露出震惊的表情。 顾昭昭一袭黑发用一根简单的桃木簪子挽起，不像平时修炼那样高高束起，怀中抱着熟睡的婴儿，身上多了一些柔和的气质，少了之前的英气凌厉。 顾昭昭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怪圈，将孩子的来历简单地糊弄过去。 “这孩子的家人被妖族杀光了，又在抢夺中被魔族打伤，我和云溪只能找办法先救他，一边开药店维持生计，一边寻找大夫，看能不能救他。” 于是几人的心情都平复下来了。 顾昭昭无奈极了。 自己多了一个奇怪的任务，隐瞒怀珄的真实身份，顺带养孩子。 说一个谎要用无数谎言来圆，顾昭昭有些头皮发麻，自己最讨厌麻烦事了，但最近麻烦一件接着一件地找上门来。 云霄和彦双飞的到来让顾昭昭想起自己之前为了让妖族放弃追杀自己，用怀珄的口水巾做记号，估计云霄以为只是普通的布，一直带在身上，所以妖族一直紧追着他不放。 现在几人在一起，还是尽快消灭证据的好。 顾昭昭看向云霄，“师兄啊，我留给你的信物你还带着吗？” 云霄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叠口水巾，“你是说这些吗？”说完还摇了一下。 云溪连忙去抢，云霄手腕一转，口水巾就到了另一只手里。 云霄还没来得及开心，顾昭昭一个瞬移就拿到了口水巾，接着扔到了一旁的水盆里，“口水巾有什么好抢的。”接着无情转身。 云霄无奈地沉默着。 云溪沉默地冒着开心的泡泡。 彦双飞吐出一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顾昭昭瞪了他一眼，他就闭嘴了，小声吐出一句“你开心就好”。 云霄和彦双飞的加入，使小夫妻顾昭昭和云溪的药材店成功转变成医馆，从此两人的小店里多了一个长工和一位坐诊医师。 人间历练的目的是拯救黎民百姓，悬壶济世又何尝不是一种救赎方式呢。 彦双飞修的玄学与医药向来是不分家的，又因为修仙界有很多炼丹大师，彦双飞曾有幸追随大师修习，也识得许多灵丹妙药，而大师兄向来是宗门里最负责的最尽心尽力的那个，因此都有所涉猎。 有了两人的加入，顾昭昭和云溪轻松不少，两人开始愉快的养娃生活，彦双飞为每位前来抓药的有缘人算卦，一时间小医馆的生意好了不少。 顾昭昭则开始捣鼓一些夏日饮品，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顾昭昭无比想念现代的奶茶，这简直就是顾昭昭的续命神器。 顾昭昭开始向云溪描述，“奶和茶叶翻炒，加红糖加水，再将茶叶过滤掉，最后再冰镇一下，这个夏天，清凉将永远伴随你，再也不会中暑啦。” 云溪琢磨半天，没有奶，也没有茶，只有手中刚摘下来的益母草和艾草，既然清热解毒，又不会中暑，效果一样，应该也没多大差别吧。 此时彦双飞正在给一位老妇人治咳疾，彦双飞把脉虚的很，只是浅浅地用灵气在身体中循环一圈，就能找出病因，配的药也极为平常易得，“气机瘀滞，需要五脏元真畅通，用麻黄、杏仁、甘草、枳壳、桔梗和木香煎服，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每日清晨送服即可。” 彦双飞只收医药钱而不收看诊钱，有时甚至连医药钱也不收。 如此行为渐渐引起相城一些医馆的眼红，风言风语渐起。 “哪有医馆做赔本买卖，如此行径不过是为了哄骗单纯的百姓，那位坐诊的医师从来没见过，还会算命，不就是江湖来的骗子。” “药草白送，不过是因为质量不好，简单的药材哪里有名贵的药材好用，更何况那些简单的药材我们天天采，有什么用我们还会不知道吗？” 顾昭昭一行人就坐在楼上喝茶，几人在小巷角落嚼舌根的内容，几人听的是清清楚楚。 顾昭昭嘲笑地看着彦双飞，彦双飞气得脸通红。 “我是江湖骗子？”彦双飞小声埋怨。 “药房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哩，我亲眼见过他去逛花楼，老婆都气哭了。” 云溪瞪大了双眼，自己只是去天香楼送了个药材，就被传成这样了？ “听说那个打长工的以前有老婆，不过老婆跟人跑了，中看不中用啊。” 云霄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 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那个老板娘也不是个好人，跟谁谁倒霉。” 顾昭昭笑不出来了，一把扔掉手中的瓜子，冲下去就要把下面那群乱说话的人头打歪，让他们从此不敢说人话。 三人一起拦住了。 “算了算了，人间因果惹不得，打了反而坐实了这些言论，公道自在人心，我们行的端坐得正，不怕别人说。” 顾昭昭怒气冲冲地问道：“他们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彦双飞神神道道：“修仙先修心，心正则行正。” 云霄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顾昭昭没错过他脸上有一瞬吃屎的表情。 倒是云溪没怎么说话，顾昭昭有预感，她才是那个真正想打人的人。 这一点顾昭昭倒是猜对了，不过云溪是想套人麻袋，背后敲人。 第20章 成大被打 这几日云溪看起来很正常，晚上睡的也早，丝毫没有什么行动。 顾昭昭经常看着云溪，等云溪发现看过来时，就只是一句：“师妹啊——”也不说别的什么，经常让云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觉得这个师姐不是疯的就是傻的。 云霄包揽了所有收药的体力活，云溪就在街上跑腿送药，顾昭昭看院子里有一块荒地，就直接当药田用来种地了。 彦双飞在前厅当坐诊医师，有时算卦还被别人骂。 …… 这样的日子让顾昭昭觉得岁月静好，除了自己一直在倒退的修为让自己有些忧心之外。 直到——成大捂着头破血流的脑袋进了自家的药房，成大就是那天在街角小巷说云溪逛花楼的那个。 因为语出惊人，因此顾昭昭记忆格外深刻。 他旁边扶着他的兄弟，顾昭昭一看，这不是说云霄中看不中用的那个吗？ 瞬间来了兴致，甚至掏出了云溪不久前买来的瓜子，有兴致地倚着门框看过去。 彦双飞看着两人进门，小声说道：“犯口舌的人减福寿喽。” 云霄也看了过去。 成大一边“哎呦，痛死我了”，一边骂道：“家里那个死婆娘下手真狠，嘶~” 彦双飞挤出一个笑脸走过去说道，“呦呦呦，这是怎么啦，受这么重的伤。”一边手里拿着药和纱布，过去看看伤情如何。 也就看起来唬人，不过是头破了个洞，血流的有点多，又被他用手抹的到处都是，其实血已经差不多止住了。 成大也知道自己这伤不严重，他就是借着这个当口逃出家门，免得被母老虎殴打。 在彦双飞给成大处理伤口包扎的时候，旁边的徐二开始絮絮叨叨：“你家那个也太凶了，一点也不柔顺，不像我家那个，我说一就是一，我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我让她打狗，哎，她就不敢撵鸡。” “男人在外的事，媳妇就应该少问，都是你把你家里那个给惯坏了。” “这里哪个男人家的媳妇敢打丈夫，今天这事你就应该把她打服，让她以后不敢造次。” “女人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 成大不说话脸色垮下来，徐二却仿佛触发了什么被动，滔滔不绝。 这些话听得顾昭昭一阵无语，瞬间也没了吃瓜子的兴致。 一扬手，那些瓜子壳便悉数扔到了徐二脸上。 徐二摸了摸被瓜子壳刺挠地痒痒的脸，一脸疑惑，哪里来的瓜子壳？ 仿佛从天而降，真是见了鬼了。 顾昭昭扔了瓜子壳便闪身离开了，除了云霄与彦双飞，没人注意到她。 徐二正满脸惊慌，这时外面有人喊徐二，“徐二，今晚过来耍，不醉不归。” 徐二顿时将刚刚的“灵异事件”抛之脑后，连忙答应。 看着成大已经没啥大问题，便匆匆独自离开了。 彦双飞看成大面相不是穷凶极恶之人，那日说云溪逛花楼也不过是误会时的一时激愤。 顾昭昭也知道这成大，虽然脾气倔强，但到底算是良善之辈，虽然街坊邻居常常如成大一般调笑他“窝囊”，但他常常一笑了之，从未发生什么口角。 怎么今天和老婆吵架了呢？ 顾昭昭心有疑惑，不免多事过来问了几句。 似笑非笑地看着成大问道：“你和你媳妇一向恩爱，怎么突然动手了。” 成大不说话。 “女人最了解女人，说不定我知道你媳妇为什么打你呢。” 成大开始倒苦水，“今天真的很莫名其妙，昨天干完活我就回家了，媳妇还在厨房做饭，徐二来喊我，说他们家的猪难产，让我过去帮忙，大晚上的，这些脏活累活也不能老娘们干啊，我们几个大男人也没啥经验，那猪难产一夜，还是找的彦大夫过去才下了十只小猪仔。” 成大叹了一口气，“我回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一身汗不说，浑身臭烘烘的，就在河里洗了个澡，洗一半看见河上飘着个黑影，飘着飘着就没了，我心想见了鬼，赶紧上岸回家。” “回到家把脏衣服扔一边，换了身干净衣裳，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老娘们突然就发疯，冲过来就打我。” “我一把就把她推开了。” “结果她跟疯了似的，非说我逛花楼。彦大夫，你说我昨晚哪有时间逛花楼啊。” “徐二家看诊的钱还是我给的呢，我昨晚在哪里，彦大夫你是清楚的啊。” 成大看起来委屈极了，野猪一样壮硕的男人，竟然因为媳妇一顿打而红了眼眶。 顾昭昭：“……”想来也真是个铁憨憨。 彦双飞把成大包扎好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包扎好了就赶紧回家吧，说清楚就没事了，你老婆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 顾昭昭善意提醒道：“以后少和徐二家的来往——” 话刚说一半，彦双飞就一把就把顾昭昭薅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并且恶狠狠道：“人间因果少惹。” 顾昭昭一个过肩摔把彦双飞扔地上，摔得彦双飞眼冒金星。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说完顾昭昭就去内堂了。 云霄见了，面无表情地跨过地上的彦双飞往内堂走去。 彦双飞躺在地上生无可恋，还有没有天理啊。 云溪在一旁看完全过程，蹲在彦双飞旁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好奇发问：“刚刚为什么不让师姐提醒那个成大，徐二确实不是啥好人，我都看他去赌坊赌钱夜不归宿好几次了，每次喝的烂醉如泥，回家就打老婆孩子，也就成大那个老实人才去帮他的忙。” 说着这个彦双飞就来劲了，故弄玄虚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不说我就走了。”云溪站了起来，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哎，别走嘛，我就卖个关子。”彦双飞一骨碌爬起来，拉住了云溪的粗布衣角。 彦双飞索性就坐在地上，神秘地说：“我看徐二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也就这两天的事了，你师姐这么一提醒，万一让徐二逢凶化吉，不就改变了别人原本的人生轨迹，惹上人间因果了吗。” 彦双飞暗有所指地提醒云溪，“你也千万别做影响别人因果的事。” 那双眼睛仿佛看透了什么一样，不仅在说顾昭昭，也在提醒着云溪什么。 云溪心虚地扭过头，“哈哈，知道啦。” 这时对面卖蒸糕的走了过来，“彦大夫，怎么坐地上玩。” 彦双飞快起来拍了拍衣服，笑得人模狗样，“还来抓药吗？” “你那药我喝着感觉好了不少，晚上也能睡得着了，吃饭也香了。” “那就再吃两剂。四季脾旺不受邪，吃完这几服药调理好脾胃，平时就不容易伤风感冒。” “谢谢彦大夫啊。” “慢走，慢走啊。” 顾昭昭出来恰巧看到，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谢谢彦大夫。” 彦双飞听着好气又好笑，一把推开顾昭昭，“过来干嘛。”语气里还有一丝丝傲娇。 顾昭昭看着彦双飞，一本正经道，“师兄你是属狗的吧。” “昂，咋啦。”彦双飞凶巴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人了似的。 “因为我们一见面就鸡犬不宁。” …… 旁边的云溪笑出了猪叫，看着彦双飞黑得和锅底一样的脸，顾昭昭心满意足地走了。 云溪找彦双飞说道：“师兄你们被蚊子咬吗？” “晚上修炼会有灵气护体，一般的蚊虫近不了身。” 云溪：“……”所以没人考虑过她的死活是吗？云昭师姐坏心地晚上也不修炼，蚊子一咬她就立刻中毒死亡，搞得所有蚊子都变聪明了，只追着云溪一个人。 彦双飞嘲笑地说，“还是得看你师兄我，等着，我去给你配一副防蚊香囊。” “你去给我找材料，艾叶、白芷、丁香、金银花、薄荷、菖蒲、苏叶还有藿香，今晚保你睡个好觉。” 说罢彦双飞就去坐诊去了，一下子来了好几个人，夏季暑气重，经常有人中暑晕倒。不一会就抬进来一个，顾昭昭索性熬了许多绿豆汤放在前厅，免费给过路人喝，许多喝了汤的小贩还会将一些卖的东西送过来答谢，几人的生活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原本按照惯例，云霄应该带着师弟师妹四处人间游历，看看人间疾苦，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在相城定居，免费行医问诊，顾昭昭变成奶妈兼掌柜，云溪变成走街串巷的该溜子四处送药，云霄变成老实人长工，天天去收药材、摘药材，有时还给彦双飞打下手，彦双飞变成江湖郎中，不仅能看病，还能算命。 四个人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是奇怪的组合却又毫无违和感。 到了晚上，彦双飞拿出了四个香囊，云霄的是白芷香囊，白芷能活血止痛。云霄在人间历练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使用灵力，这里的体力活也被他包圆了，经常跌打损伤。 给顾昭昭的是丁香金银花香囊，彦双飞意有所指，“这个香囊能温阳散寒，清热解毒，最适合容易上火又比较虚的人群。” 顾昭昭冷笑着睨了他一眼。 接着给云溪的是艾草藿香香囊，能解暑气，还能挡蚊虫，香气独特，还能驱除邪祟。 云溪接过香囊闻了闻，心情好了不少，“谢谢彦师兄。” 第21章 徐二死亡 云溪接过香囊闻了闻，心情好了不少，“谢谢彦师兄。” 几人腰上佩戴的香囊虽然不是很精细，却很受众人欢迎，许多来馆里坐坐的人见了，也纷纷讨要，回去辟邪驱虫，一时间竟然来不及准备香囊。 一日顾昭昭推开门去找大师兄，竟然罕见地发现大师兄正在绣香囊。 大师兄被发现在房间里偷偷绣香囊，既不惊慌失措，也无不好意思，很稀疏平常的样子，看见顾昭昭推门进来，连针线都没放下，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顾昭昭很不好意思，“师兄，我做了新的解暑汤，等会一起去尝尝吧。” 几人围坐在桌子旁，云溪百无聊赖地趴着，彦双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霄一向坐得端正。 这时顾昭昭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上来，说是夏日饮品，喝完一整个透心凉，心飞扬。 几人疑惑地看着顾昭昭手里的汤。 当顾昭昭的汤放在桌子上时，几个人看得清楚明白。 ……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彦双飞率先想跑，一只腿刚迈开，还没站起来，肩膀就被顾昭昭按住了。 “彦师弟想去哪儿啊。” 彦双飞把迈开的脚收了回来，坐的乖巧。 礼貌发问：“师姐是用什么熬的汤？” 顾昭昭笑眯眯看着彦双飞说道：“你喝一口尝尝不就知道了。” 说完顾昭昭给每人都盛了一碗。 云霄没什么感觉，一口喝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喝完说了句“我还有事，就先行回房间了。” 半点没有留恋地离开了。 顾昭昭猜他是回房间继续绣香囊了。 云溪暗戳戳地端了碗走，“我去看看怀珄，他离不得人。”说完迅速溜走了。 接下来只剩下彦双飞了。 “我也去看怀珄。”说着就要脚底抹油。 顾昭昭笑着抓住他，缓缓地把他按在椅子上，用毛骨悚然的声音说：“喝完再去看也不迟。” 彦双飞头皮发麻。 端起那碗汤，一口闷。 喝完之后，感觉还可以。 彦双飞回味了一下，“红糖、绿豆、金银花，莲子心、石斛，还有什么？” 顾昭昭：“还有生甘草，用红糖和面粉搓成小圆子，一起熬煮成的，味道还不错吧，你和师兄的那碗我还特意放水井里冰镇了好一会呢。” “确实清热又解毒。” “明日可以把绿豆汤换成这解暑茶，简直就是夏日解暑纳凉，居家必备。” 彦双飞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师姐变化还真是不一般大。 回到房间，顾昭昭看着云溪和怀珄一人一口喝得正开心，怀珄长大不少，但还是一个奶娃娃，有云霄在，妖族在人间也奈何不了几人，更何况几人现在隐入人海，杳无音讯。 通讯仪上的论坛最近在说妖族尊主琚琚已经立自己的孩子为妖族少主了，并由妖族长老赐名：壑。 少主沉壑近日将为了妖族的未来随着妖族大将驰骛入禁地闭关修炼。 顾昭昭很疑惑，难道妖族并不知道少主其实被带走了？ …… 第二天一大早，顾昭昭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前厅吵吵闹闹，人满为患。 顾昭昭一点点推开人群，挤到里面，看着彦双飞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又用银针扎了扎毫无反应，只能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之前的徐二。 虽然徐二这个人不咋好，但顾昭昭也没想到再次看到他时，是以这种方式。 徐二整个人被砸的不成样子，身上鲜血淋漓，脑袋上还有个大血洞，仍然在缓慢地流着鲜血。 他睁大着眼睛仿佛不可置信自己竟会被人打死，眼球突出，上面还带着红血丝，表明徐二又是一夜厮混，身上带着难闻的酒气，让人几欲作呕。 在看到彦双飞摇了摇头后，现场的人开始慢慢散了，有的人叹了一口气。 顾昭昭看着彦双飞沉默地摇了摇头，知道确实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时顾昭昭才发现成大也在旁边，呆愣愣的，仿佛不敢置信。 据抬徐二过来的邻居王大爷说，徐二经常在外喝酒赌博，每次天亮回家，赢了呢就呼呼大睡，赌输了就打老婆出气，十几年如一日，邻居都习惯了。 结果今天打着打着不对劲了，平时打得狠了，他老婆才会有一两声哀嚎，但是今天他们听见了徐二的哀嚎，开始很大声，叫了两下就没声了，隔壁王大爷听着声音不对劲，就赶紧喊儿子过去看看。 这一看，坏喽。 地上一片狼藉，徐二他媳妇浑身是血地呆坐在一角，手里还拿着断裂的祖宗牌位，徐二就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不远处还滚落着沾血的石锁。 王大爷他儿子立刻就慌了，回去喊了人过来，把徐二送了过来。 徐二送过来时就已经没气了，彦双飞看了看，人是锁砸死的，其他的只是擦伤。 但彦双飞有点疑惑的是，徐二被锁砸死之后，他老婆又拿牌位重击了好几下，搞得徐二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泄愤？ 不太像。 顾昭昭也很疑惑，看向云溪。 云溪耸了耸肩，表示和自己没关系。 顾昭昭松了口气，就怕是云溪在里面惹上是非，她还没入门，道心不稳，再惹上这种事，以后修仙之路会有碍。 顾昭昭觉得自己操透了心。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她才是那个让人最让人不省心的人。 云溪能让成大被打，全身而退，半点因果不沾身，甚至还能攒点功德在身上。 顾昭昭开口就差点惹上因果，不得脱身。 更让人担心的是，云霄和彦双飞都能感受到顾昭昭的灵气一日弱过一日，顾昭昭以为自己修为退步的事隐瞒地很好，但大家都知道了。 …… 第二日徐氏祠堂公开审问，将徐二的妻子何氏休弃，并且做出了石刑的处罚，一时间整条街巷的人都前往观看。 “这毒妇竟敢谋害丈夫，就应该受扒皮抽筋之苦，永世不得翻身。” “是啊，谁家媳妇像她这样狠毒，竟能对自己丈夫下死手。” “可不是，何家出了这样一个毒妇，以后名声都要坏了呀。” “听说那毒妇今日被徐家族长休弃了，要处以石刑呢。” “石刑？这也太残酷了些。”一位妇人惊呼，旁边的妇人连忙捂她的嘴，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了。 云溪好奇地问：“石刑？” 彦双飞好为人师地解释道：“石刑就是让犯人身着素衣，把胸以下的部位埋进土里，让人用石头活活砸死，像徐氏这种大家族，估计要何氏的父母断绝父女关系，逐出家门，她唯一的儿子还要观刑。” 顾昭昭神色复杂地看着别人远去的背影，转身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世道艰难，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或许不是存心为难，只是艰难的生活让人期待平时生活中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寻求刺激。 顾昭昭眸色渐深。 彦双飞则笑着对小师妹云溪说：“走，师兄带你看热闹去。”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云溪和彦双飞来到徐氏祠堂门前，何氏对谋杀丈夫这一事实供认不讳。 “何氏，你目无尊长，损毁祖宗牌位在先，心思狠毒，谋杀丈夫在后，你可认罪？” “罪妇认罪。”何氏双目无神，心存死志。 “自然如此，我们许家容不得你，何氏族长也同意将你逐出家门，即刻实行石刑。” 只见徐家的下人将何氏带到一个大半个人深的土坑里，周围堆满了拳头大小的石头，下人粗暴地将手脚困住的何氏推到土坑里，接着两人轮流往里面铲土，泥土堆的何氏满头满脸，直到埋到何氏胸口，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 这时候不知道谁扔了第一个石头，“毒妇去死。” 众人只看见从角落里飞来一个石头，砸在了何氏的额头上，何氏的头受到冲击猛地偏到一边，即使这样何氏也只是痛苦地闭上眼忍受，就像曾经忍受无数次徐二的毒打一样。 旁边的少年见此情景大叫着冲上前去，“别打我娘，别打我娘！” 奈何少年身形太过瘦弱，被人一脚踹翻在地，“狼心狗肺的东西，她杀了你爹，你替她求什么情。” 本来无欲无求的何氏，突然眼神凶狠地瞪向地上的少年，“滚，你滚开啊。” 少年被人按在一旁，即使拼命挣扎也挣不脱按住自己的无数双手，少年急的浑身青筋暴起，双目通红。 越来越多的人拿起了手中的石头，少年厉声嘶吼，却也只能在地上无用地扭动。 “娘——” 少年的惨叫让人心底一颤，但更多的人还是抬起了手。 正当所有人打算用石头砸死眼前的罪人时，顾昭昭带着县衙来了。 “且慢！” 县衙突然开口，身边的捕快瞬间将何氏围了起来，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县衙突然对坐在上首的徐氏族长说道：“此案件仍有疑点，现要将何氏收押，不日后开堂审理。” “等等，何氏已经承认是她杀了徐二，还有什么疑点。”徐氏族长愤怒地站起身来。 “石锁在门外，何氏被锁在祠堂屋内，如何能用石锁砸死人。” “这……说不定是这毒妇用牌位袭击徐二，趁机跑出去拿石锁砸死了人。” “既然已经跑了，为何还要回去杀人？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石锁伤是先受的，其他的伤都是徐二死后造成的，徐二是个力有千斤的壮汉，而何氏只是一介妇人，她能从徐二手中跑出去再将徐二砸死吗？” …… 众人也开始怀疑，“既然不是她杀的，那她为何要承认呢？” 这时何氏疯了一般挣扎，“人是我杀的，是我一个人杀的，我甘愿杀人偿命，杀了我啊！” 何氏宛如疯狗，癫狂着笑着，“我嫁给他二十年，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我早就想杀他了，哈哈哈哈，那日他喝醉了回来，扬手就想打我，他把我关进祠堂，我借机跑了出来，看见那把锁，一下子就把他砸死了。” “他真的一下子就死了。我害怕他没死透，就拿着牌位一直打他，一直打他……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不如就一起死了算了。” 何氏疯了。 第22章 石刑 何氏疯了。 随着衙役将人带走了，所有人都散了。 但是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不是何氏杀的人？ 虽然大家都离去了，但却在心中都埋下一个种子。 打老婆的男人会疑心老婆会不会有一天发疯干掉自己，被男人打的女人会问自己还想不想这么过下去。 一时之间，人心各异。 回到医馆的云溪深沉地看着彦双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师姐会去？” 彦双飞冷哼一声，“我不仅知道她会去，我还知道她会惹上大麻烦”。 彦双飞一边捣药，一边生闷气。 和顾昭昭强调过多少次了，少惹人间因果，少惹人间因果，她倒好，万花丛中过，花叶沾满身， 云霄也正在想顾昭昭的事，从厉乾仙尊那里出来，顾昭昭的灵力就开始有微弱的变化了。 在妖界时，顾昭昭的灵力已经退步一大截了，这两天她的灵力已经快退到筑基初期了，如今连最基本的灵力都用不了了，去找县衙还是跑去的。 这几日云霄一直在想办法化解顾昭昭身上的因果。她身上有花锦的果、有厉乾的果，有不知名蛇妖的果，还有那个小孩的果，如今又多了何氏的果，这个师妹不知道何时让人这么不省心了，他还是比较怀念那个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练玉骨剑的师妹。 因为果报会在人间不断消耗修行之人的灵气，还会磨损人的心性，若是灵台不稳之人，一个果报就可能让人修行尽毁，走火入魔，别说如今顾昭昭身上的五个果报。 因为云霄正在想办法让顾昭昭消除因果，连带着彦双飞也开始悄悄忙碌起来。 云溪经常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好奇的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担心我也惹上果报呢？” 彦双飞一边捣药，一边扭过头对云溪说：“修行之人才会影响人间的命数，你还没入门，没有灵力，怎么影响”，彦双飞换只手擦了擦汗，“更何况你比云昭师姐机灵了不知多少倍，哪里像她那样死心眼。” 彦双飞笑了一下继续捣药,彦双飞有句话还压在心里没说，他曾经替师姐算过命盘，师姐命途坎坷，大道难成，当时他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算错了。师姐天生剑骨，又自带仙骨，怎么看都是一步成神的路。 但前几天，他看了师姐的天运，天运好的人机缘多，受天道眷顾，而师姐的天运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好巧不巧，他也顺便看了看小师妹云溪的天运，可以说，小师妹就是天道的宠儿，虽然之前的成长历程风云变幻，但只要她踏入修仙之门，她的命格就此开始光辉灿烂，受天道恩宠不断，即使遇上凶险，也能逢凶化吉。反观师姐，即使平常无事，也可能丢掉性命。 这时候，彦双飞也知道师兄如此着急是为了什么，要是不尽快帮云昭化解因果，云昭很可能在人间就…… 现在某个不知道自己很可能在人间消亡的大忙人正在想办法救别人。 顾昭昭打听到何氏原来是当地有名的富家小姐，不过父母早亡，门庭衰落，被隔房的伯母嫁给了当时的徐二。 徐二虽然是当地有名的纨绔子弟，又是一个庶子，但是单独立户出来生活，不需要在大家族里勾心斗角，也不用低眉顺眼看婆母脸色过日子，由此可见隔房伯母未尝没有替这个孤女考虑过。 刚嫁过来的时候，何氏也过过几天新婚燕尔的安生日子，只是日久见人心，也就三个月而已，徐二便开始频繁出入花楼，后来又整日整日待在赌场，一个好好的家就渐渐败落了，以致于何氏不得不出来讨生计。 像何氏这样的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出来讨生计是会遭到嘲笑的，徐二觉得脸上挂不住，每次输了钱就回去动辄打骂，这么些年也就这样过来了。 顾昭昭跟着何氏的伯母来看她，两人隔着漆黑阴暗的铁栏杆痛哭流涕，伯母拉着何氏的手哭道：“我可怜的儿啊，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你何苦如今犯下这样的祸事啊。” 何氏只是哭，“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伯母，我只求我死后你能照看些蒙儿。” 那个在何氏被石头砸中时哭的撕心裂肺的是她的儿子，徐蒙。 顾昭昭和何氏的伯母告别，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顾昭昭不知道云昭的剑心是什么，就像现在不知道自己修了仙能做什么一样，她既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也无法挽救在眼前即将消失的生命，一种无力感让顾昭昭感觉生命仿佛中止了一样，她就像滚滚红尘中身不由己的每一个人，只能按照既有的命运齿轮旋转，永远走不出上天注定的怪圈。 最后一股灵力从顾昭昭身上消失。 顾昭昭仿佛有感觉似的，看着自己变得普通平常的双手，双手并没有改变，但是无法动用一丝灵力，也无法感知到玉骨剑的存在，青影陷入了沉睡，就连手臂上缠绕着如同手钏的团团，也仿佛失去生命一般沉睡着。 这个时刻，顾昭昭才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个世界，自己不再是天赋异禀、灵力高强的云昭师姐，只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平凡人类顾昭昭。 顾昭昭正打算再去调查一下徐氏家族，发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住了。 回头一看，正是徐蒙。 顾昭昭将徐蒙带到了自家医馆后院。 一进门，徐蒙就给顾昭昭跪下了，吓得顾昭昭赶紧跪了回去，无故受同龄人跪拜是要折寿的吧！ “你能找来县衙大人，一定能想办法救我娘出来，我求求你，救救我娘。” “徐蒙，起来说话。”顾昭昭和徐蒙对跪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结拜成兄弟似的。 眼前的一幕让云霄三人觉得幻灭，师妹跪着干嘛呢？执手相看泪眼，半天不说一句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失散多年亲姐弟呢。 两人下一秒就被彦双飞和云溪双双拉起，一起围坐在桌子旁。 徐蒙看起来痛苦极了，还是打算把事情和盘托出。 徐二是他杀死的！ “人是我杀死的，”徐二痛苦地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迸出，“那个人根本不能称之为父亲。” 徐蒙顿了顿，平复着心情。 “自我出生起，他就不配当一个父亲，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和我娘，这么多年除了从我娘那里拿钱出去花天酒地，根本没做过任何事情。不仅如此，他还——他——他奸杀寡嫂，虐待我娘，还妄图染指我的未婚妻，我一怒之下就把他打死了。” 顾昭昭听了皱了皱眉，“他具体是怎么死的？” “那日我听我娘房间又传来打闹声，我就知道那个人又喝醉酒回来了，我每日几乎听到他回来都会过去阻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把我娘带到了祠堂，我未婚妻那天来给我娘送东西，恰好也在房里，等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就看见——” “就看见他想对你未婚妻行禽兽之事。”顾昭昭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我一时情急之下，就顺手拿着门上的石锁砸了过去，他瞪大着眼睛就倒下去了。当时他还有气，还趴在地上用手指着我，我娘把我和潇潇推了出来，让我们赶紧离开，就当没有这回事，我赶紧带着潇潇离开了。”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祠堂就围满了人，他们说我娘拿徐氏祖宗牌位将我爹打死了。” “我想救她，可是我娘说，如果我敢出来，她绝对不活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救她。” 徐蒙将头埋在臂弯处，双手痛苦地抱住了头。 “奸杀寡嫂是怎么回事？”云溪疑问道。 “这算是徐氏家族的丑闻，别人只当大夫人是因为哀伤过度，接受不了丈夫的死亡，主动殉情了。其实是那个畜生在大哥的灵堂上对寡嫂图谋不轨，大夫人一气之下就撞死了，那个畜生却连她的尸体也不放过。” 彦双飞听得都气得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 第23章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畜生! 云溪皱了皱眉，徐家大哥战死，老夫人竟然会容忍这个畜生做出这种事还活着？ 顾昭昭解释道：“现在这个老夫人是徐二的养母，从前也是徐府家主的一个小妾梅姨娘，徐二的姨娘难产去世后，徐二就是她养的，梅姨娘以前是家主夫人的陪嫁侍女。 徐家家主的夫人原本和徐家家主一起征战沙场，伉俪情深，只是年纪大了，难免一身病，早早就去世了，徐家家主一直空闲正室之位，平时府中的事务也都由梅姨娘打理。 老家主死后，徐家大哥继承家主之位，梅姨娘之前也算是家主夫人的身边人，也算亲近，如今也尊称一句老夫人。”只不过这个老夫人年岁已大，主不了什么事了。 徐蒙又何尝不知道，只能叹了一口气接着解释，“徐家大哥死后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只有一个胞姐，也早早嫁到万里之外了，徐二就是徐家唯一的血脉了，不出意外，应该由他继任家主。现在的老夫人没有什么话语权，她只能将徐二赶出府去，将我接了回去。” 徐蒙气得砸了桌子一拳，桌子上出现了一个深陷着的坑，“也正因为这样，他一直辖制我娘，以此来控制我。” 徐家大哥死后，徐二被赶出府，就一直住在祠堂旁边的一个小房子里，让徐二日日忏悔，祈求死者的原谅，十年不间断，才允许徐二重新回到徐府。这也是几个族长一致的意见。 只是徐二这种人，永远不可能做这种事，于是他就一直在赌场青楼浪迹。 徐蒙说完，几人都觉得徐二的死是咎由自取，他早该死了！ 顾昭昭皱着眉说；“徐家大哥娶的大夫人屈天歌是她母亲的侄女，两人青梅竹马，情感甚笃，据说，屈天歌一身功夫还是原配老夫人亲手教的，拿过长刀，上过战场，就算悲愤欲绝，她也不应该让徐二那个纨绔——” 徐蒙目眦欲裂，“夜半，大夫人在替夫君守灵，他从那腌臜地方得了药——他拿药药晕了一整个屋子里的丫鬟小厮，等屈夫人意识到屋里有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等二天老夫人赶来的时候，屈夫人已经自尽了。” 当时徐蒙还小，虽然知道自己爹不是个东西，但当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徐蒙恨不得没有这个爹，恨不得死去的是徐二这个亲爹，而不是征战沙场的伯父。 彦双飞看着徐蒙说道：“你命中有一劫，此番你母亲替你挡了灾祸，此后你的人生将顺风顺水，一世无忧，若你执意救你母亲，你有性命之忧，且此后半生坎坷。这也是你母亲的命数。” 彦双飞第一次直接点破俗世之人的命数，却并没有泄露真正的天机。 “若要用母亲的性命来换我此生顺遂，那我还配为人子吗？大师，请你一定要救我母亲。” 彦双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徐蒙有大将之风，眉间正气凛然。 看见彦双飞沉默地看着自己，徐蒙一撩袍角跪在了彦双飞面前，几人连忙扶他起来。 徐蒙却固执地看着彦双飞，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彦双飞只好点点头。 几人才顺利把人扶起来。 这时云霄慢吞吞地从腰间掏了一件物什出来，这是徐二被送过来那天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当时都在忙着抢救他，倒是没注意到这个东西。 一个玉葫芦。 顾昭昭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这玉莹润有光泽，玉中含水包晶，纹理独特，质地坚硬，色彩多变。 这玉不该出现在中原，这是西域的漠玉。 “你家有人和西域通商吗？” 徐蒙摇了摇头，“祖父母征战西域一辈子，大哥也死在沙场，我们家怎么会与西域有交往。” “这玉不该出现在徐二身上，这是西域独有的漠玉。”顾昭昭此刻有些感慨，自己大学时期选修的网红选修课程《宝玉石鉴赏》，在此时竟然让自己认出了楼兰宝玉。 此话一出，几人都盯着顾昭昭看，顾昭昭被看的毛骨悚然，怎么啊，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师妹如何知道是楼兰的玉？” 顾昭昭摊开手心，将玉翻开来看，“这玉颜色丰富，色泽莹润，又涵水涵沙，明显是西域漠玉的特质”，顾昭昭指着这玉背后奇怪的纹饰，“这玉的背纹奇特，呈祥云形状，又没有经过加工，天然形成，可见这玉不仅是西域漠玉，还是皇室所用。”若是平民百姓，又没有去过西域，万不可能得到它。 云霄奇怪地看了顾昭昭一眼，顾昭昭忽然想到，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知道这个很正常，可是云昭从未来过人间，怎么会对人间的玉了解这么清楚。 顾昭昭连忙解释道：“之前在师父的藏书阁中翻书偶然看到过，这玉太过独特，因此印象格外深刻了些。” 几人又奇怪地看了看顾昭昭，顾昭昭心累了，随他吧，说多错多，不如躺平甩锅。 于是低着头站在一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徐蒙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到他的手上，他一定私通外敌做了什么。” 徐蒙气冲冲地就要回去找徐二私通外敌的证据，却被云溪一把拦住。 “徐二是不是有个外号叫红浪白条？”云溪不经意地发问。 徐蒙觉得丢人极了，还是点了点头。 云溪笑嘻嘻道：“他常去花楼见妖妖姑娘，我也常见，有一次我们还为谁先见妖妖姑娘争吵起来”，云溪话锋一转，“妖妖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她是西域人。” 西域人不同于中原人，她们颜色艳丽，眼睛大而深邃，一颦一笑都摄人魂魄，妖妖姑娘更是倾城国色，徐二经常痴缠她，不过付不起银子，也就被打发了。 徐蒙突然发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但是他知道，要想知道徐二到底背着大家做了什么，有没有私通外敌，就必须去天香楼走一趟，会一会那个妖妖姑娘了。 彦双飞看着顾昭昭周身没有灵气护体，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身来。 彦双飞试探性地打了顾昭昭一掌，结果顾昭昭没意识到，直接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彦双飞看了看自己的手，若不是他知道师姐的灵力消散了，他还以为自己变强了好些呢。 顾昭昭还没来得及缓过来站起身，云溪看到了这一幕，“好啊，小彦子，竟然敢趁我不在欺负我媳妇，吃我一钻心拳。” 顾昭昭还没来得及生气，两人就打起来了。 云溪虽然没有修行，但是实力强劲，一招一式都极其诡异刁钻，而且还专门往人痛点打。 “吃我一拳。” “做梦。” “吃我一脚。” “做梦。” “吃我一旋踢。” “啊——” 顾昭昭都没来得及生气，两人就你一下，我一下地有来有回，像极了小学生菜鸡互啄。 太聒噪了！ 顾昭昭无奈地走开了，真是羡慕他们这么年轻的好活力，不像自己，内心住了个小老太太，现在累了就想搬个摇摇椅，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彦双飞和云溪偷偷躲在角落，看着躺在摇摇椅里安睡的顾昭昭，小声说道：“师姐是不是这里也出了问题？”云溪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彦双飞眼神复杂，看看顾昭昭，又看了看云溪，完了，师姐师妹都是傻的怎么办？ 第24章 徐蒙救母 云霄一脸严肃地走到顾昭昭身前，顾昭昭只觉得眼前忽然出现一大团阴影，仿佛有一朵乌云，挥舞着双手想打散这团乌云似的，不想却被人抓住了作乱的双手。 顾昭昭睁开一只眼。 眼前的云霄十分高大威严，眉峰紧皱，抓着顾昭昭的手腕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整个人提起来，但云霄只一瞬就松开了。 “跟我过来。” 云溪和彦双飞在门口一角躲着吃瓜，被云霄一个眼刀过去，彦双飞浑身一激灵，拉着云溪飞似的跑远了。 顾昭昭看着云霄威严的脸十分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云霄房间很干净利落，有着男子的冷心冷情，还有着女子的温柔缱绻。 emmmm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云霄房间简单的只有两张桌子和几张椅子，长桌上放着的是他的佩剑苍炎，四方桌上放着的就一壶茶和几个倒扣着的杯子，显得十分简陋。 但在床头，却放着好几个香囊，针脚细密，花色多样，粉的、紫的、红的、蓝的，更多的还是褐色的布囊，一些朴实不好意思的汉子喜欢这样的。本地山林多，蛇蚁虫兽就多，很多上山的百姓经常被咬，带着这药囊，多少能减少些危险。 顾昭昭眼光还停留在香囊上，呆呆地出神。 看来彦双飞给的香囊也都是师兄绣的了，滑头的彦双飞！ 云霄只好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 顾昭昭回过神来，“师兄？” 云霄突然向顾昭昭出手，一掌劈过来，顾昭昭下意识地反应过来，抬手迎上，重力冲击之下倒退好几步。 顾昭昭心跳如擂鼓，怯怯懦懦地想狡辩，犹豫半天只能装傻看向云霄：“师兄？” 说实话，顾昭昭并不知道来人间会让自己灵力尽失，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会不会失去剑心？ 但让顾昭昭更疑惑的是，直到现在都没找到自己的剑心是什么，也不记得书中是什么时候描写云昭是如何获得的剑心。 云霄并没有说什么，目光严肃地看着顾昭昭，直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顾昭昭迎着云霄严厉的眼神，知道瞒不下去了，只能心虚地坦白道：“就是这两天，那天我找完县令回来的路上，我就发现我的灵力消失了。” 云霄粗略地估计了一下，顾昭昭现在应该是炼气期，因为体内还有些许灵气，但是不足以支撑她再动用灵力，所以她的玉骨剑，她的灵兽都陷入沉睡。 若是灵气完全枯竭，估计她的灵兽会死亡，剑灵也会消失。 云霄只能皱了皱眉头，她需要重新筑基，还必须在人间，但是人间天雷为了阻止其他界的人乱入，维护五界平衡，往往会很强，在灵气不足，又没有护身法宝的情况下，筑基失败大概会死在天雷下。 “等事情结束，你和我去山外山。”云霄语气严肃，不容顾昭昭有半点拒绝。 顾昭昭连忙点头答应。 这几日顾昭昭试过吸收灵气，但结果都微乎其微，自己的经脉仿佛被堵住了，丹田也凝滞得仿佛石头一样，想到人间的灵气都是靠太阳供给的，顾昭昭无奈，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连着晒了好几日太阳，皮都要晒秃噜了。 万物生长靠太阳，晒太阳让顾昭昭感觉身体发轻，仿佛飘若云端，又像醉酒一样迷蒙，天旋地转之间，顾昭昭看见了好几个云溪跑了过来，她伸手去接云溪，刚朝云溪伸出手便晕了过去。 …… 天色渐晚，上弦月高高挂起，因着月亮瘦瘦尖尖的，夜晚的人间仿佛也失去了大半光亮，暗的深沉，不见五指。 妖妖姑娘正对镜梳妆，一样一样地卸下头上的钗环。 “菱花镜里美人面，何处让人不可怜。”身后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妖妖只是短暂地停了一下，余光透过菱花镜看着身后的人，又继续卸头上没卸完的妆饰。 这样大摇大摆进来的人，想必外面已经没人了，因此不怕被发现。 自己出声喊叫也不会有人来救，凭借自己的力量又逃不脱，若是激怒了他，一刀砍了自己，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于是镇静地等待他先出声，看看对方想做什么。 身后人不动也不出声，等着她把妆卸完。 妖妖卸完钗环，也不见身后人有什么说法，于是转身回头，一张出水的芙蓉面就出现了。 “妖妖姑娘果真倾国倾城，难怪能在这里风生水起，”徐蒙走近，声音微冷，“想必传递了不少有利信息吧。” 妖妖轻声笑道，慢慢打开了窗户，这时飞来了一只青鸟，青鸟歪着眼睛看了看妖妖，又看了看徐蒙，扑扇这翅膀就要飞走，徐蒙一个转身就到了窗前，精准地掐住了青鸟的脖子。 “杀了它你就会暴露。”妖妖看起来无所顾忌，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比起杀了它，不如……” 徐蒙眼神微闪，当着青鸟的面一刀插进了妖妖的胸口，接着妖妖缓慢地倒下。 徐蒙却松手放开了青鸟，青鸟煽动翅膀朝着西边的方向飞走了。 看着青鸟飞远，徐蒙环顾四周关上了窗子，地上原本倒着的妖妖却缓慢地爬了起来。 身段婀娜，入目是雪白一片。 妖妖双眼魅惑地看着徐蒙，哪料徐蒙没有半点花花心思，眼神清明，甚至带着嫌弃与厌恶。 徐蒙冷哼一声，“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要在一只鸟面前演戏。” 妖妖看见此人不是为了自己的美色而来，便大胆无所顾忌，斜倚着看着徐蒙，“这鸟监视了我这么多年，真后悔刚才没掐死它。” 徐蒙将手中的玉葫芦抛给妖妖，“这是你给我爹的东西吧。” 妖妖勾着嘴角笑着婆娑着手里的玉葫芦，“没想到你小脑瓜还挺聪明。” “那老东西又老又丑又没钱，你没让人把他打出去，反而时不时接待糊弄他，想让人不怀疑也挺难的。” “是啊，想让人不怀疑也挺难的，这么多年，除了你，也没人怀疑过，不知道的都以为你爹很厉害呢，毕竟姑娘们都戏称‘红浪白条’，他自己也挺得意的。” 徐蒙嫌弃地撇过眼，“这就他这种又老又坏又蠢的老东西以为人家夸他呢。” 妖妖收起调笑的姿态，坐正了身子，“你帮我假死逃跑，我给你你爹的通敌证据。” “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徐蒙看着眼前妖媚的女人，眼底一片清明。 窗外突然起风了，树丛中传来叶子舞动的声音，两人一时沉默，只剩下各自的心跳声。 对妖妖来说，这是即将得到自由的声音。 对徐蒙来说，这是救母亲脱离困境的关键，也是查找徐府叛徒的关键。 妖妖递给徐蒙一封信，信里沉甸甸的，“等我离开，你就打开这封信。” 妖妖目光坚定，仿佛将身家性命交付一般。随即转身从徐蒙打开的密道离开。 徐蒙也不担心妖妖作假，她还需要他善后。 第二日。 天香阁中传出妖妖谢客三日的消息，人们也只当这位花楼头牌在练什么新的舞蹈引人目光。 三日后，人们打开房间，却发现妖妖身中奇毒，状态惨烈地死在床上。 仵作来时也只看见妖妖全身乌得发黑，靠着额头上的梅花胎记才勉强认出那是貌美倾城的头牌妖妖。她整个人都冒着黑水，仵作看了一眼也只道：“烧了吧。” 这毒惨烈，是西域皇室惩罚叛徒用的万虫噬心毒，毒发时全身就像被毒虫叮咬，痛苦不堪。 仵作向衙役回复，也只道是妖妖是敌国的奸细，如今被毒杀，为了防止毒气蔓延伤到平民百姓，只能当场火化。 此时，徐府消失了一个犯了错的婢女，真正的妖妖获得自由。 徐蒙坐在窗前打开信封，有半枚印信，信里写道：找到另外半块印信的主人，就能知道一切真相。玉葫芦里装着西域的迷药，同时从下半个葫芦正着拧，上半个葫芦反着拧就能拧开。还有一封交给让其徐二传递军情的信，上面盖着完整印信的印章。 两日后，徐二私通外敌的事被查出，何氏被无罪释放，徐蒙以子杀父，虽然罪不至死，但也被判流放三年。 判决书一下，何氏无罪释放，她不愿意再回到徐府，也不愿意回到物是人非的何府，便自己自力更生，在外边盘了间铺子。 徐蒙七日后便开始流放崖州。 崖州路途艰险，多山路难行，半途甚至遇见了山洪和泥石流，铺天盖地的石头砸下来，所有人四处逃窜都被滚下来的石块生生砸死、活埋，徐蒙凭借着好身手，趴在山体上迎着乱石而上，爬进了一颗巨大的空心木中，顺着洪流滚下山崖。 草木零落，雨滴声滴滴答答日夜不断。 徐蒙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柴草屋中，四顾无人，虽然浑身剧痛，倒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的伤还被处理过，只是胳膊骨折了。 徐蒙待了几日，见救他之人不愿现身，便在门前扣了三个头前往西域，寻找在相城安插奸细之人，也寻找叔父叔母死亡的真相。 这时远在山顶的云霄看着徐蒙离去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顾昭昭步履轻快地下山，身上关于何氏的果终于解开。 第25章 因果线 徐蒙走向他人生的正轨，顾昭昭身上的因果线开始显现，一条青绿色的带着记忆缠绕的丝线从顾昭昭的胸口飞出，在云霄和顾昭昭两人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天光之下，只留点点几不可见的细丝。 顾昭昭觉得很神奇，看向云霄，“这丝线是干什么的？”顾昭昭还伸手试图抓住眼前的青丝，青丝却化作点点星光淡化在日光下。 云霄伸手指了指顾昭昭的头，“除了你这小惹祸精，还有谁能惹上这样的人间因果，甚至连因果线都牵扯出来了。” 顾昭昭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修仙者在人间若是惹上因果，小则修为受损，大则性命堪忧，若是不经意间更改了人间定数，就会被因果线缠上，除非消除你的影响，让事情回到正轨，否则因果线会一直缠绕着你，直到修为耗尽，神魂共毁。”云霄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师妹，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也要帮她啊。 顾昭昭记得徐蒙日后会成为名扬四海的将军，他的一生本该驰骋沙场，却为了自己母亲伸冤而被陷害至死，此后人间将陷入数十年的动荡中，战火连天，饿殍遍野，徐蒙既然是天降将星，就不该被埋没在小人阴私恶毒的诡计之下。 因此当顾昭昭看着那个拼尽全力想救自己母亲的少年，总觉得他的人生不该从此刻开始被毁掉。 错是他父亲犯的，为什么让可怜了一辈子的何氏承担，让没享受过一天父爱的徐蒙承担，为卑鄙小人伤害平凡善良的无辜人才是最不该的事！ 至于什么天命报应，若是真有因果报应，为何坏事做尽的徐二一生浪荡，死得痛快，徐家大哥马革裹尸，徐家大嫂含恨而终，隐忍了一辈子的何氏要被乱石活活砸死，没做过任何错事的徐蒙要受此折磨。 天命不该让恶人猖狂，让好人流泪。 所以顾昭昭觉得，就算惹上因果也没关系，就算没有灵力也没关系。 她早就知道会有灵力消失的这一天，所以之前拼命修炼的灵气一直都给了玉骨剑，甚至还用苍穹冰晶储存了本源灵力，那是带着顾昭昭生命力的最醇厚的灵力封在玉骨剑内。 若是自己的生命行至于此，这些灵力足以支撑玉骨剑再等待有缘人重新出鞘。团团跟着青影，也不会性命有碍。 看着一心为自己化解因果的大师兄，顾昭昭觉得开心极了，“师兄，师兄？” 云霄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干嘛？” “师兄，师兄？” 云霄用眼神盯了顾昭昭一下。 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顾昭昭灿然回头，“没什么，就是喊喊你而已。” 云霄：“……”这个师妹果然有病。 回到小医馆，彦双飞打趣道：“顾奶奶今天从床上起来啦，身子骨依旧硬朗，果真是老当益壮，雄风一如当年啊。” 顾昭昭一下子蹦到彦双飞眼前敲了他一下，“大孙子，敢嘲笑你顾奶奶，仔细你的皮。” 说完顾昭昭兔子似的飞奔到后厅，看了看已经长大不少的怀珄。 怀珄一向是被几人奇怪地带大的，除了靠谱的云霄，剩下的三人就像原始生物一样没有脑子，对待嗷嗷哭的小孩除了手忙脚乱什么也不会。 怀珄能够健康成长，多亏了我们云霄妈妈。顾昭昭心中想着。 因此当顾昭昭去找怀珄时，云霄皱着眉头也跟了过去。 他可没忘记上次顾昭昭把怀珄扛在肩上当沙包的场景，还有云溪把一些人间的小吃带回来一溜烟都喂进怀珄嘴里的情景，还有彦双飞把怀珄放在院子里到处滚寻找风水宝地的情景。 这三个坑货不能让他们单独接近怀珄，每个都有毒。 这几个人是被人当猴子养大的吗？怎么一点照顾小孩的常识都没有？ 当然，云霄忘记了，云上宗的小孩都是他负责带大的，除了他这个当之无愧的男妈妈，其他三人和被猴子养大的没有区别。 云溪从流浪开始，就在魔界备受欺凌，长大后又一直在各界辗转，直到被重云找回去，才稍微有点人样，原来过得都是一些疯狂原始人生活。 彦双飞的师父是人间一个不靠谱老头，老头年轻的时候肩上扛着只猴，一直靠卖艺为生，后来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又捡回来个孙子，就开始算命忽悠人为生了。 彦双飞就一直和猴子一起给老人当孙子，跟着老头虽然没学会别的，但是人间的八卦之术，奇门遁甲也都学了个皮毛，至于坑骗他人，那更是张口就来。 老头离开之后，彦双飞只能和猴子相依为命，后来连猴子也离开了，彦双飞觉得人间无所牵绊，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仙山，进了云上宗当弟子。 顾昭昭在现代本来就是野蛮生长的小孩，因为六岁的时候父母双亡，也没有其他亲戚能照料，国家给了一对机器人父母共同生活。 从小是被当机器人养大的，还不如猴子呢。 顾昭昭常常想自己熬夜猝死在家中，那对机器人父母会不会伤心。 想想又觉得很好笑，他们本来就是机器人，他们的情感只是一串代码，又怎么会像人一样感觉到心痛呢。 可是想起那对机器人父母，顾昭昭有时会觉得心中胀胀地难受，就像有刀子从心上剜走了什么一样。 …… 云霄从顾昭昭作乱的双手中解放出怀珄，小小的婴孩竟也会小小地松了口气。 几人惊讶地看着眼前不过半岁的孩子，然后发现自己被他鄙视了。 顾昭昭：这小孩什么表情，看我揉圆他的胖脸，让他长大流口水。 云溪：不愧是妖人血脉，还有魔君魂力的加持，这么小就开灵智了？ 彦双飞：这小子怎么回事？我看他眉清目秀，是个算命的好苗子，我要将一身本事交给他，让他继承我玄学大师的衣钵。不许拒绝，敢拒绝，就把你当猴子养。 云霄：少和这群神志不清的人待在一起，别把孩子带坏了。 于是云霄在一屋子神色各异的人的目光中，果断带着怀珄离开。 怀珄吐出个泡泡，仿佛在嘲笑几人。 冥冥之中，顾昭昭仿佛也看到了牵引着自己和怀珄的因果线，青光大盛，异彩夺目，但好像只有顾昭昭能看见连接两人的青丝线，这也让顾昭昭心中升起一种神奇的感觉。 第26章 黑水寒潭 因为灵力消失的缘故，顾昭昭经常没有征兆地昏过去，一睡就是一整天，记忆力也下降的厉害，甚至有一天用很陌生的眼光看着几人，半天说不出来几人是谁。 这可让云霄几人急坏了。 云溪也常常担忧地趴在顾昭昭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每当顾昭昭醒来，便一脸紧张地问她： “师姐，你还记得我吗？” 彦双飞也一直在寻找一些灵药，希望能改善一下顾昭昭的身体状况，听闻大师兄要带顾昭昭去山外山，这几日便要开始着手准备药草。 院子里满满当当都是晾晒的草药，完全没有了下脚的地方。 好几次云溪都是一个翻身飞过去的。 若是被寻常人看见了，高低要惊叹一句：身怀奇技！ 顾昭昭这几日昏昏沉沉，脑海中出现了很多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景象，有时是在仙云缥缈的山顶，簌簌寒风吹着一尘不染的白衣，头顶的飘带迎风而摆，自己手持玉骨剑，日夜不断地修炼剑法，耳畔却回荡着熟悉又冰冷的话语。 “你如今比起当年的她，仍旧是差的远。同样是天生剑骨，她却早有所成。” “说什么天生剑骨，这般愚钝，也配当她的后人？” “天才也不过如此，多世人谣传罢了。” “说来也是不懂重云仙尊为何选她当亲传？天生剑骨的又不是只她一个。” “大概是她有一块仙骨吧。” “可是这千虚剑法她练多久了？连那位的十之一二都没有。” “师祖归寂前不让任何人再提起那位，只是重云仙尊与她感情深，至今还在寻找她的下落。” …… 她是谁？ 顾昭昭昏昏沉沉。 再次醒来，顾昭昭发现自己在蔚蓝的海底，这里蓝的发黑，无边无际，自己就这样飘啊飘的，仿佛一直在移动，又仿佛一切静止般，世界凝滞了。 直到一双手将自己打捞起，才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不过是一洼小池，被施了灵力，才像无边无际的大海。 自己努力抬起头，却只看见一对幸福的夫妻。 “这就是锦水寒鲤吗？有了它，便可保洛水千年安定。” “夫人，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了，不管千百年过后我们是归于尘土还是大道得成，这洛水河不会无人管，洛水也不会陷入混乱。” 顾昭昭努力抬起头看着他们，仿佛自己是他们满带期望诞生的孩子。 眼前夫妻恩爱，双目慈爱地看着养在眼前灵动的宝蓝色小鱼。 这对夫妻日日给小鱼输送灵力，将参悟的大道说给它听。 但小鱼的心中却生出了无边的惶恐，它眼尾低垂耷拉着，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 她听见小鱼的心声：可是，可是我并不是真的锦水寒鲤，我、我只是一条普通的寒水鲤。 锦水寒鲤承天地人三界气运，是三道的宠儿，能将无边的幸福赐予任何人，可我不是。 我只是寒潭之中千千万万普通的一条寒水鲤。 幼年时的锦水寒鲤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普通的寒水鲤尾巴尖处是蓝色的，但寒水锦鲤尾巴尖是如血一般的红色，自己只是在一次捕猎中受了伤，被咬了尾巴，血染红了尾巴尖，便被误以为是锦水寒鲤带了回来。 我想告诉他们，可是我说不了话，我只能不断弯起身子跳出水面向他们展示我的尾巴，想让他们看清楚，我是受伤了，不是锦水寒鲤。 不管我怎样努力地诉说，终究是徒劳，在化形之前，我说不了任何话。 他们好心地替我疗伤。 日日夜夜的悉心照顾下，我修炼的很快。 因为我想快点化形告诉他们，于是更加拼命。 其他寒水鲤千年能化形已然是天命眷顾，而自己竟然短短百年便成功化形。 化形成功后本该立刻去说清楚，可自己竟然贪恋他们的宠爱。 他们将我当成掌心上的珍宝宠爱了百年，我……也早就将他们当成最敬爱的人，害怕告诉他们会让他们怨恨自己，于是便假装贪玩，悄悄离开了洛水水宫，跟着一个人类来到了人间。 人间多烟雨，我在人间的池塘里看着世事纷杂，春去秋来，心境慢慢发生了改变，人间每下一场雨，自己便能从中吸取灵气修炼，这雨，若是能一直下便好了。 我，若是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就好了…… 顾昭昭昏昏沉沉地昏迷在梦境中，分不清黑夜白天，时醒时梦，甚至忘记了自己。 她化身一条小鱼，体会着它心中无边的忧虑与愧疚，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也是自己最愧疚的人。 因为这样，小鱼才一直留在人间，妄图逃避命中注定的辜负。 我是谁？ 花锦还是云昭？ 直到云溪抱住自己摇了摇，梦境散去，耳边是云溪焦急而担心的声音。 “师姐？师姐？” 顾昭昭怔怔地看着云溪，一时反应不过来。 彦双飞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真傻了？不会吧。” 云霄给了彦双飞一个暴栗，“好好说话。” 彦双飞委委屈屈，“师姐？还记得我们吗？” 顾昭昭回过神来，“记得。”说完将头又撇了过去。 “你是隔壁的二牛嘛，来找你奶奶我有什么事？”顾昭昭坏笑地看着他。 彦双飞气急，“你个坏东西，亏我还去给你找灵药，我这就把药端去喂狗，” 顾昭昭看着彦双飞端起桌子旁的药就要走，连忙拉住他，“好师弟，师姐脑子不清醒，说错话了。” 彦双飞傲娇地看着她，嘴上还在生气，手上倒是把药递给顾昭昭了。 云溪从怀里拿出走街串巷寻到的好吃的蜜饯，在顾昭昭喝完药之后塞到了她嘴里。 甜丝丝的滋味在口齿间蔓延开，顾昭昭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 窗外微风吹拂，柳枝轻轻摇动，阳光从树枝间穿过，洒落在院落。 “师兄，花锦的精魂还在我这里，若是想化解她的因果，要去黑海寒潭一趟。” 顾昭昭看着云霄，眼里带着自信的光。 她在梦境中看见了花锦的执念，也知道了它内心的渴望，明白若想解开两人之间的牵绊，将花锦安好地送回给厉乾，就得先完成这只惹祸小鱼的心愿。 云霄听闻黑海寒潭，少有地皱了皱眉，这危险的海域，并不适合灵力尽失的顾昭昭过去。 顾昭昭将自己梦境中关于花锦的记忆说了出来。 听完的几人陷入沉思。 “所以花锦并不是真正的锦水寒鲤？” 云溪直接就说了出来，“那我们要将真正的锦水寒鲤找到带回去，才能化解花锦的心结。” 彦双飞一惊一乍道：“当初多少人去寒潭找锦水寒鲤都无功而返，直到厉乾仙尊宣布花锦为洛水水宫下一任继承人，大家都知道锦水寒鲤在洛水，现在说这是个假的，再回头去找，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正的锦水寒鲤又岂能还在原地等我们去抓。” 顾昭昭叹了口气，确实是这样，黑海寒潭这么大，去找一只小鱼，还是在成千上万的寒水鲤中去找最与众不同的那个，想想确实不可能。 几人垂头丧气，云霄却咳了一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闻黑海寒潭冰冷至极，锦水寒鲤又是至阴至寒之物，只有最寒冷的地方才适合锦水寒鲤修炼，倒也不用去将整个黑海寒潭翻个底朝天，只要去那里的中心地带寻找一番，就知道结果了。 就是已经过去百年，不知道锦水寒鲤有没有修炼化形离开寒潭。 彦双飞这样的玄道之人大都五弊三缺，身体虚弱，不适合去那地方，刚好在家带孩子。 彦双飞有心无力，倒也答应了。 云溪和顾昭昭都是冰属性的，黑海寒潭这地方反而有助于两人练体，为两人日后的筑基打好基础。 于是三人连夜就出发了，彦双飞炼制了一些药丸让几人随身带着，云溪从百宝袋中拿出了两件鱼皮衣，防水防寒还能隐身，云霄是三人中最厉害的，因此两位菜鸡师妹穿上鱼皮衣后，用绳子一端拴在腰间，另一端系在云霄腰上，防止三人走丢。 云溪拿了彦双飞的引路罗盘，此刻万籁俱寂的黑暗寒潭中，只有一道白色的光线从罗盘中射出，指引着方向。 透着光线，顾昭昭看着寒潭中的小鱼，大都奇奇怪怪，一堆一堆地聚集着，但都不是寒水鲤。 顾昭昭跟着云霄不断往更深处去，渐渐透过鱼皮衣也感受到了丝丝寒气渗入，顾昭昭试着调息让身体暖起来抵御一下无孔不入的寒气。 自从没有灵力之后，自己对寒冷的忍耐力变低了，稍微寒冷一点就觉得受不了。 云溪看着两边不断左右摇摆的水草，通过这样的方式吸引猎物靠近，趁其不备缠绕，最后将其分解，消失不见。 又看见海底漂浮着色彩鲜艳的贝壳四周围满了小鱼，贝壳欲开不开，让许多好奇心爆棚的小鱼紧追其后，然后等一大群小鱼靠近的时候，猛地张开将它们都吸进去，剩下的小鱼瞬间散开，等贝壳再次轻微地张开合上时，就会吐出一些食物残渣，刚刚散开的小鱼就再次靠拢，小心翼翼地吃起来。 不一会儿这些贝壳周围再次围满小鱼群…… 果然穿的越花下手越狠。 顾昭昭在心里不禁感叹一句，以后要离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远一点。 云霄靠着引路罗盘很快找到了黑水寒潭的中心。 黑水寒潭外围没有一丝光亮，但这中心却光华璀璨，硕大的夜明珠散落在地上，在水草间发出明亮的光，随着水波晃晃荡荡，四处折射。 地面上许多一张一合的彩色贝壳，云溪见了拉着两人就往旁边撤了撤，这地根本不能挨，彩色贝壳这么明显的都这么多，那看不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视线绕过眼前这危险重重的海底丛林，几人往更前方游过去，前方是红色珊瑚林，许多寒水鲤鱼在其中穿梭。 第27章 血色珊瑚 视线绕过眼前这危险重重的海底丛林，几人往更前方游过去，前方是红色珊瑚林，许多寒水鲤鱼在其中穿梭。 顾昭昭试着在自己的识海中寻找花锦，云霄过来捏了一个诀，花锦的灵体就从顾昭昭的额头中凝出来了，蓝色的小鱼化作少女的模样，蓝色的海浪衣裙蜿蜒至身下，薄纱覆盖之下是修长的鱼尾。 少女看了看顾昭昭三人，转身朝着珊瑚林中游过去。 顾昭昭的识海中传来少女灵动的声音：“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为了弥补我的贪心，锦水寒鲤我自己去找，你们在此处等我就好。” 说完尾巴一甩便离开了。 顾昭昭三人眼看着花锦消失在珊瑚林里，花锦每向前一步，发着红光的珊瑚便会擦过她的鱼尾，刮掉上面的鳞片，留下一道道血痕。 顾昭昭看着皱了皱眉，这珊瑚林蜿蜒一大片，刚走没几步鳞片就已经血淋淋地被刮掉了，若是找遍所有的珊瑚林，花锦岂不是—— 顾昭昭想进去帮她一起找，云溪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顾昭昭看向云霄，从他的眼里也看出此刻不适合去帮花锦。 “这是寒水鲤族的考验，非鱼类不得入，我们进去只会添乱。”云霄的声音在两人的神识中响起。 云溪打开通讯仪，在上面打出一段话：锦水寒鲤只居住在黑水寒潭最寒冷的中心处，若想找它，就要通过这片最大的血迹珊瑚，至于它会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只有寒水鲤自己族的人才能认出谁是锦水寒鲤，我们去了不仅帮不到她，还会被寒水鲤一族围攻。 顾昭昭沉思着。 原书中虽然对云昭下界着笔甚少，但是在厉乾和洛水妖仙那里却提起过如何将花锦带离的黑水寒潭。 厉乾和洛水妖仙两人来到了血迹珊瑚，看着四周的人蜂拥而至，在都在半道上被血迹珊瑚划得满身伤痕，这珊瑚还有一种能麻痹神经的毒素，除非有非常坚定的毅力，否则就会迷失自己，一直在血迹珊瑚林中行走，直至磨骨成灰。 厉乾看着眼前的惨像并没有冒进，也没有退缩，眼看着乌泱泱的一堆人，不过几个时辰之内，连危险都没察觉到便化作了血迹珊瑚的肥料。 厉乾很明显地注意到，血迹珊瑚之下隐藏着的单一的乳白色贝壳，而不是前面那些有毒的彩色贝壳，地上的明珠也是由这些乳白色贝壳吐出的，明珠聚集的越多，血色珊瑚也就越多。 厉乾立刻施以术法，将散落地底的所有明珠慢慢从海底升起，聚集，璀璨耀眼的光芒霎时间照亮整座海底，，接着厉乾将所有的夜明珠移动向另一边。 在明珠移动的同时，所有的血色珊瑚也跟着光芒缓慢移动，明珠的光亮就像海底的太阳，成为指引海底动物的唯一方向。 不止血色珊瑚，其他生物比如水草，比如海鱼，都跟着缓慢移动。 于是厉乾开了一条通往黑水寒潭中心的安全通道，他用术法支撑着所有明珠悬在另一边，自己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黑水寒潭的中心岛屿。 书中对厉乾的描写一笔带过，连带着他进入中心岛屿后遭遇了什么，又是怎么带回花锦的根本没有一点描述，所以顾昭昭也不知道中心岛屿的情况。 顾昭昭不禁问出声道：“也不知寒潭中心是什么光景。” 云霄沉着的脸一如从前，“听师父提起过，黑水寒潭是整片海中最寒冷的地方，普通人进入修炼一日如同修炼十年，但鲜少有人能踏足，那是鲤人的世界，所有的鲤人都是半鱼半人形态，能随心所欲操纵海水，蓝色的鳞片像海浪一般，不仅能迷惑人的双眼，还能化作最锋利的武器，顺着海水无声无息取人性命。” 云溪在一旁补充道：“听说那里不仅寒冷，而且黑暗的没有一丝光亮，唯一的光亮是鲤人的眼睛，一旦你看向他们的眼睛，就会迷失在梦境里再也出不去。” 云霄赞赏地看了看云溪，没想到从人间来的小师妹连这也略有耳闻。 其实云溪知道的不止这些，她曾经跟着别人来过这里，只不过—— 云溪明白说的太多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点到为止。 顾昭昭知道如何避开珊瑚林进入中心岛屿，但是自己如今的武力值，进去就是当菜的命。 顾昭昭看着眼前微微颤动的夜明珠出神，为什么珊瑚林外布满夜明珠而中心岛屿却一片黑暗呢？仅仅是因为鲤人的眼睛会发光吗？那为什么整个黑海寒潭只有这里有光亮呢？ 顾昭昭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她想拿一颗夜明珠试试看。 想着顾昭昭便朝着不远处的一颗夜明珠伸出了手。 在即将碰到夜明珠的时候，却被云霄拉住了手腕。 云霄很不赞同地看着顾昭昭，云溪也担心地看了过来。 “这里的夜明珠多如沙砾，却从没有人能带走任何一颗，你知道为什么。” “师姐，这里大部分东西都有毒，这夜明珠更是带有剧毒，这珠子表面蒙着的不是什么灰尘，而是触之即死的毒素，普通人碰到便会化为血水，即使是修仙之人也不能幸免。” 顾昭昭叹了口气，看来带一颗夜明珠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顾昭昭觉得胸口痒痒的，伸手摸一摸却什么也没有，忽然意识到好像是自己的丹田。 灵根在生长？ 顾昭昭对这个认识有些惶恐，没有灵气灵根如何生长？ 还是说这里极致寒冷的环境刺激了灵根的生长？可是水灵根生长也就罢了，为何金灵根也在生长？ 顾昭昭压下了这个疑问，还是先将自己对血色珊瑚的猜测说了出来。 “整片海域只有血色珊瑚这里有光芒，说明它的生长需要光，它会逐光生长，我们可以用光将它们引开，开一条通往黑海寒潭中心的道路。” “而且我怀疑鲤人畏光。” 云霄眉目低沉，思索片刻便决定试一试。 云霄手中的苍炎剑能在水里点火，火光也是光。 云霄将苍炎剑举起就像举起一个火把，慢慢靠近珊瑚，发现珊瑚的枝丫有慢慢朝自己这边延伸的倾向。 果然如此！ 云霄眼中带着笑，有些惊喜地看向顾昭昭。 云溪带着炎炎兽，云霄有苍炎剑，只有顾昭昭—— 两人不约而同皱眉看向顾昭昭，云溪欲言又止。 云霄将手中的苍炎剑递给顾昭昭，示意顾昭昭将苍炎剑插在另一个方向，引开海底生物和珊瑚林。 顾昭昭接过云霄手中的苍炎剑，将苍炎剑插在另一个方向。 整片珊瑚林开始缓慢地移动，但因为苍炎剑发出的光灼热，所以所有的珊瑚林围绕着苍炎剑又不敢靠近。 三人跟着引路罗盘，缓慢地往寒潭中心走去。 第28章 遇见鲤人 不断有寒气入侵顾昭昭的身体，顾昭昭只能忍着彻骨的寒冷硬着头皮跟着往前走。 顾昭昭越走越慢，索性蹲在原地和云霄说：“你们先去吧，我在此处等你们。” 就算不能跟上两人的进度，也不能拖累师兄。 顾昭昭苦笑了一下。 云霄也知道没了灵气的顾昭昭有点不适应这里，微微颔首带着云溪先走了。 云溪想了想，到底是她和师兄更需要炎炎兽，师姐在此处想必不会有危险。 漆黑一片的海底也是有风的，只是这风像水刃一样处处割人。 顾昭昭坐在地上缓慢调息，此刻她灵气尽失，想要再运转灵气抵御寒冷怕是不能了。 吐出一口浊气，放开身体的抵御机制，仿佛由一开始的拼死抵抗变成城门大开，一开始会被阻隔在外的寒气像归心似箭的燕子似的，疯狂地向她这里汇聚。 此刻的顾昭昭就像一个海底漩涡，不断吸取着海底万年不化的寒冷水蕴。 黑水寒潭之所以如此之冷，一方面是因为这是被太阳放弃之地，已经上万年没有阳光洒落在这里了；另一方面却是这里生活着寒水鲤鱼，他们修炼过程中会产生源源不断的寒冷气息，这些寒冷气息不断沉聚在寒潭底部，万年不化，渐渐形成一座岛屿，也就是黑水寒潭中心的岛屿。 顾昭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和这里的寒冷水蕴融为一体了，感受不到丝毫温度，甚至冷得厉害，连骨头也被寒气浸透，冰雪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顾昭昭眨眨眼，抖落眼睫上凝结的冰雪，感受着丹田内奇怪的变换，自己的灵根仿佛又变了些！ 要不是顾昭昭知道自己此刻灵力尽失，她甚至以为自己境界又精进一层，。 因为自己能感受到到丹田内有一股力量沉积在此，冲刷着经脉与灵根，自己的灵根仿佛久旱的禾苗恰逢甘霖，饥渴地吸收着这里的水蕴。 顾昭昭调息完毕，站起身来环视四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这里仿佛没那么冷了。 “真是奇怪，怎么不冷了。” “你都要将这里累积的寒水水蕴吸收完了，当然感受不到冷了。” 听到莫名的冷哼声，顾昭昭转身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只见一条人形鲤鱼正向自己靠近，蓝色的鱼鳞包裹着下半身鱼尾，露出健美的腹肌，流畅的人鱼线。 顾昭昭眼神从下往上打量着，看到人鱼线时，视线仿佛被什么东西黏在这里。 “哦吼，腹肌，摸摸。” 顾昭昭不经意间说出了心里话。 笑眯眯地看着不断靠近的鲤人。 不知道是顾昭昭露出的笑容太过渗人，还是顾昭昭的目光太过露骨，鲤人感受到一种强烈的不适，仿佛有什么东西能透过坚硬的鱼鳞看到每一处柔软的躯体。 这目光太…… 鲤人本来迅速往顾昭昭方向游过去看看究竟，结果遇上色狼一样的顾昭昭，那对自己垂涎三尺的目光太让人不适，仿佛被一只黏唧唧的鼻涕虫粘在了身上，于是鲤人硬生生地半路停下来往回游过去了。 ！！！ 怎么回事，人鱼线帅哥怎么正在离我而去！ 帅哥，不要离开，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鱼鱼，没有我，你一定要幸福~ 顾昭昭正在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戏，一边遗憾道，自己还没摸过鱼人的腹肌呢。 听到顾昭昭的叹息，逃跑的鲤人一阵惊悚，跑得更快了。 …… 我有这么吓人吗？ 顾昭昭一副疑惑不解加委屈的模样，不就是看了两眼，我又不是洪水猛兽，用得着跑这么快？ 逃跑的鲤人蓝翼恨不得跑到天边去，太吓鱼了，现在外界的人已经开始要吃鱼人了吗？ 呜呜呜，还好自己跑得快！ 顾昭昭看着蓝翼离开的方向，决定跟上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通往中心岛屿的路，去和师兄他们汇合。 蓝翼感受到自己已经离开很远了，于是缓慢地停下来歇了一会。 他们鲤人的眼睛不太好，有点畏光，只有找到雌性鲤人的雄性鲤人才会得到一条遮住眼睛的鲤绫，才能离开中心岛屿去适应外界的环境，而自己天生就不畏光，虽然视力差，但也没到完全看不见的地步，因此经常四处游玩。 谁知道今天看见了女流氓，这眼睛倒不如还是看不见的好！ 蓝翼狠狠地咬了咬旁边的海带草。 还没嚼两下，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朝自己游过来。 ！！！ 是那个女色狼！ 快跑！ 蓝翼还没来得及加速飞奔，就看见顾昭昭一个潜跃来到了自己身边，伸手抓住了自己脖子后面的鱼鳍。 蓝翼要哭了。 他们鲤人女强男弱，雄性鲤人没有武力值，全靠雌性鲤人保护，像他这样的适龄雄性鲤人为了不被雌性鲤人抓走，只能到处游荡。 未成年的雄性鲤人被家族保护养育，一旦到了适龄年纪，就会被赶出去，一方面让雌性鲤人争抢传承下一代， 另一方面也减轻了家族压力。 蓝翼为了避免被雌性鲤人随便抢走，已经东躲西藏很久了，没想到今天还是没跑掉。 爆哭~ 顾昭昭穿着鱼皮衣，但在黑漆漆的海底还真看不出她和雌性鲤人的区别。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顾昭昭毫不客气地问道。 蓝翼苦兮兮地回答她，“你那眼神都快把我身上的肉割下来了，谁敢不跑啊。” 顾昭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吗？” 自己这么直接的吗？不会啊，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顾昭昭不知道的是，雄性鲤人虽然视力不太好，但是直觉非常敏锐，尤其是对雌性鲤人的视线非常敏感。 蓝翼可怜巴巴地央求道：“雄性鲤人这么多，就放了我吧，我尾巴不够长，尾翼也不够漂亮。” 对于鲤人来说，雄性鲤人尾巴越长，代表生育能力越好，尾翼越大就代表越漂亮。 可惜顾昭昭并不明白蓝翼的话。 关尾巴和尾翼什么事？ 顾昭昭冷哼一声，“既然落在我手里，就少说废话，我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好。” 蓝翼：…… 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的清白还是要没有了是吗？ 蓝翼此刻欲哭无泪，连尾巴也耷拉下来，没有了活力。 顾昭昭害怕鲤人不配合，凶神恶煞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翼气红了眼睛，不过黑漆漆的海底，顾昭昭也看不见，却注意到他胸前蓝色的鳞片慢慢染上了红色。 这是鲤人生气的标志。 若是此刻是雌性鲤人生气，顾昭昭就该躲得远远的，可眼前的是雄性鲤人，他生气也只是生气了。 顾昭昭一巴掌拍在蓝翼头上，不耐烦道，“快说！” 雄性鲤人的姓名只能让心爱的人知道，顾昭昭此举和逼婚无异，但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粗暴的举动给蓝翼留下来多么深的心理阴影。 “蓝蓝。”蓝翼情急之下只能胡编一个名字，再想办法找机会逃跑。 顾昭昭打量了一下蓝翼全身蓝色的鳞片，嗯，全身发蓝，叫蓝蓝倒也正常。 不是，阿凡达这个名字和他才是绝配吧。 第29章 阿凡达 顾昭昭打量了一下蓝翼全身蓝色的鳞片，嗯，全身发蓝，叫蓝蓝倒也正常。 不是，阿凡达这个名字和他才是绝配吧。 “你们不是畏光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鲤人虽然战斗力强悍，尤其是雌性鲤人，强悍且好战，但鲤人有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眼睛不好，许多雄性鲤人甚至一点也看不见，要么就是极其畏光。 为了保护中心岛屿上的雄性鲤人，寒水鲤整体迁移到中心岛屿，让外界生物难以进入威胁寒水鲤种族的生存。 这个蓝蓝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奇怪了。 顾昭昭可没忘记一开始他飞速朝自己游过来，仿佛要攻击自己，只不过他也忒弱了些。 其实不是蓝翼武力值低，他在整个种族中已经算是比较厉害的了，只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攻击她，后又惊慌逃走，消耗了大部分体力，加上被她捏住了命门——脖子后面的鱼鳍，根本没法反抗。 蓝翼在心里接连叹了好几口气，找不到她了。 顾昭昭看着蓝翼胸前的鳞片蓝了又红，红了又蓝，又慢慢颜色暗淡，想来心理斗争极其激烈。 顾昭昭根本不管他有多少想法，直接一拳砸过去，顾昭昭没有了灵力，这一拳顶多有点痛，却伤不到他什么。 蓝翼痛呼一声，回过神来，“我天生眼睛好，能看见。” 说着还眨巴了几下眼睛，仿佛是要将顾昭昭看清楚些似的。 顾昭昭可没这么容易被骗，冷笑一声：“眼神好？眼神好能认错人？” 蓝翼尴尬了，他不知道顾昭昭怎么知道他认错了人，但是眼神好这句话是真的啊，他们鲤人一族能看见的少之又少，不畏光的凤毛麟角，像他这样的雄性鲤人，能在光下轻微活动的根本就找不到第二个好吗？ 蓝翼替自己找补，“也不是不畏光，黑暗中还能看清楚些，在光下只能看个模糊的影子。” 所以当他看见光里站着个鲤人，看身形像极了她，立刻就冲了过来。她离开时还未化形，但自己已经想过无数次，若是她化形成功，想必就是这个样子。 谁知啊，失策失策！ 顾昭昭只想快点去找师兄他们，但是蓝翼一直在带着她兜圈子，在眼前第三次出现相同的珊瑚礁时，顾昭昭终于忍不住了。 他妈的，这谁能忍下去！ 看我不把你狗头打歪！ 说时迟那时快，顾昭昭一拳挥下去，带着强劲的海流，蓝翼觉得背后发凉，下意识地开始躲避，鱼尾一摆，就迅速朝着旁边的方向闪躲开。 顾昭昭冷笑一声，真是好样的。 脚下却突然发力，朝着蓝翼后腰的地方踹去，双脚包裹在鱼尾里蓄力满满，在踏上蓝翼腰间的时候迅速借力旋转一圈，连续十八次，直接将蓝翼踩到躺在地上起不来。 这腰是要废了！ 大概是鲤人一族从来没出现过用尾巴踹人的情景，蓝翼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奇怪的招数，能踹人，还能连续踹人十八次！ 这是什么恶魔！ 蓝翼苦笑着趴在地上，艰难地仰起头想看一看女恶魔的脸，还没仰起来，就看见身前高大的黑影慢慢蹲了下来。 凭借着自己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的特性，蓝翼有些期待地看着眼前人。 他并没有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反而对她多了两分好奇。 眼前人轮廓凌厉，眉峰斜飞上挑，在素净的脸上尤为明显，高高的鼻梁，和他们鲤人一族很是不同。 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似的，仿佛能将整个人吸进去般令人惊心动魄，若不是这里没有一丝光亮，这双眼睛一定会是最美的水晶宝石。 蓝翼失落地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愿意抬起来了。 果然，不是她。 顾昭昭觉得莫名其妙，刚刚自己打算蹲下来的时候，眼前这货还是一脸期待的感觉，如今看了自己几秒后，反而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难道刚刚他还以为能和我一较高下，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就算灵力全无，自己也不可能打不过一条鱼啊。 顾昭昭觉得眼前的鲤人不仅弱鸡而且不知好歹，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所有的小九九都是没有用的。 殊不知，如果眼前的是雌性鲤人，此刻躺在地上的大概就是顾昭昭了。 雌性鲤人好斗，而且斗争一旦开始，不死不休，她们会杀戮到最后一刻。 顾昭昭将眼前的小鲤人提起来，在他耳边说了一段话。 对上顾昭昭似笑非笑的眼神，蓝翼觉得毛骨悚然。于是很听话地乖乖带路去了。 早知道威胁有用，谁还好好说话啊！ 顾昭昭不断腹诽，早知道一开始就用拳头说话，哪里来这么多麻烦事。 蓝翼很快便带顾昭昭绕过前方密密麻麻的珊瑚林来到了最薄弱的一处。 很快两鱼便毫发无伤地进入到中心岛屿外围第二层。 中心岛屿的防御机制一共分为三层，最外围的一层血色珊瑚林就能挡住大多数想进入的敌人。 顾昭昭暗暗庆幸，幸好有只带路鱼，否则还真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通过第一层。 蓝翼表示第二层有东南西北四位女祭司大人镇守，四位女祭司大人各有所长，但都嗜血爱杀戮，想从她们手下活过来几乎不可能。 蓝翼有些劝告地看着顾昭昭，“不要想着和四位大人起冲突，但若想无知无觉避开她们——” 顾昭昭轻笑出声，“你只管告诉我你知道的情况就好。” “最后一层是风暴流，对外来人来说完全得看运气，连我们自己也不能保证毫发无伤地通过。风暴无定无踪，谁也不知道它会将我们带往何处。” “我还要寻人，前路艰险，就不和你一起了。” 蓝翼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昭昭，她答应过自己，只要带她走一段路，然后会放他离开。 顾昭昭随心一问，“你要找的人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我见过呢。” 蓝翼怀疑地看着顾昭昭，担心她不肯放自己离开，自己在外围找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她刚来几天怎么可能就找到了。 “说不定她不在岛上，也不在外围呢？” 蓝翼始终不愿意往这方面想，如果不在黑海寒潭，那就是——被人带走了。 蓝翼胸前的蓝色鳞片变得通红，甚至有发出火光的趋势，昭示着眼前的鱼愤怒到极点的心情。 顾昭昭冷谈道：“我只是提出一种猜想，你的朋友如何了，与我无关。” 鳞片刹时恢复原样。 蓝翼犹豫半天还是开口：“是一条尾巴很好看的蓝色小鱼，她消失已经快有百年了，如今若是再相见，应该也和我一样化形了，或许和姑娘一般模样。” 顾昭昭惊讶地看着蓝翼，“为何会和我一般模样？”这不是很奇怪吗，自己是人，她是妖，怎么可能一样？ 蓝翼看顾昭昭惊讶地样子，连忙解释道：“不是长得和姑娘一样，是体形。” “我曾经在化形镜中看过她化形以后的样子，约定好一同游历外面的世界。她比这里的雌性鲤人要更加纤细，就和你一般。” “她的颜色也和一般的雌性鲤人不同，这里的雌性鲤人一般是宝蓝色，但是她身上的颜色会随着情绪的变化变浅或者变淡。若是你看过其他雌性鲤人，就会明白她有多不一样。” 顾昭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这黑漆漆的海底，颜色变浅或变淡能有多不一样？ 蓝翼仿佛知道顾昭昭嫌弃的眼神，嘴硬地强调道：“反正我就是知道，她和别的鱼不一样。” 顾昭昭头疼的捂住额角，“那你知道她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吗，就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蓝翼陷入沉思，过了许久才不确定地说道：“我们从岛屿逃出来的时候，她的尾巴受伤了。” “我们寒水鲤体质特殊，一旦受伤，那些伤疤一辈子也不会消失。” 疤痕在鲤人身上会显得十分特殊，因为他们全身是蓝色的鳞片，除非受到极为猛烈的攻击让鳞片脱落，否则不会受伤。 顾昭昭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蓝翼本来以为顾昭昭知道什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顾昭昭转身要离开了，蓝翼将自己胸口下方一块平平无奇的白色鳞片拔下来送给了顾昭昭，上面还带着蓝色的血液。 “这是我的护心鳞，拿着它放在胸口用心感应可以和我联系。” 蓝翼露出一种振作的表情，一定要找到她！ “若是有她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顾昭昭看着蓝翼游远的身影，将护心鳞放在了芥子袋里。 蓝色的血？ 顾昭昭想到花锦，同样是寒水鲤，花锦的血却是红色的。 花锦说她不是真正的寒水锦鲤，可如果她是呢？ 顾昭昭神色微变。 第30章 八爪鱼小可爱 顾昭昭想到花锦，同样是寒水鲤，花锦的血却是红色的。 花锦说她不是真正的寒水锦鲤，可如果她是呢？ 顾昭昭神色微变。 顾昭昭往前摸索着走了好一会才来到第二层防御外围。按照小蓝鱼所说的，应该是四个方向各有一位祭司，所以自己只要偷偷解决掉一个祭司，就完全能通过这第二层防御。 顾昭昭努力睁大着眼睛，想将眼前的场景看清楚些，鲤人眼神不好，自己在这暗沉沉的黑潭中眼神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昭昭不禁想到现实中的人类，如果眼睛看不见，相应的其他感官就会更加敏锐，不知道鲤人—— 顾昭昭还在暗自想，忽得感觉到周围的海水变得更凉了，这是——有东西靠近！ 顾昭昭缓慢地回头，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站在身后，狂乱的头发如海草般散开，仿佛有生命似的张牙舞爪地随着海水飘动，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漆漆的大洞，唯一能看的清的是尖锐的獠牙反射着银白的光。 这是什么？海底惊魂吗？ 顾昭昭吓得想要尖叫，可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都僵硬了，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黑影直直地在顾昭昭身后站了几秒，便自顾自地往四周游走了。 雌性鲤人！ 顾昭昭感叹一声，正悄悄松了一口气，忽得已经游远了的鲤人转过身来，原本黑漆漆的眼眶里射出了红色的光，在幽暗的海底里显得十分骇人。 更让顾昭昭崩溃的是，这样的红光有八个！ 八个啊！ 这意味着四个女祭司都在这里。 顾昭昭很想哭，这是什么灾难，为什么自己这么点背？ 顾昭昭很想仰天长啸表达自己的不满，但事实上顾昭昭只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四个雌性女祭司露出锋利的獠牙，仿佛确认了什么目标似的，疯狂朝顾昭昭游过来，仿佛顾昭昭是一盘美味的菜。顾昭昭只能一边逃一边祈祷。 很快顾昭昭就体会到了蓝翼说的雌性鲤人很厉害是什么意思。 顾昭昭只是逃跑了三秒，三秒过后，四个女祭司便将她团团围住，顾昭昭甚至感受到了她们嘴角带着的笑。 那是一种看着猎物垂死挣扎无所谓的笑。 顾昭昭嘴角也扯出一抹苦笑，“要吃就吃吧，麻溜点。” qaq求求啦，不要痴鹅~ 顾昭昭以为四位女祭司会扑上来将自己撕碎。 等了很久没有任何反应，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了看，下一秒差点没气背过去。 哪里是四个女祭司，是一只八爪鱼！ 自己看到的发出红光的黑洞是住在八爪鱼触手里的灯笼鱼！ 这只八爪鱼已经有了灵智，是半化形状态，顶着一张妖艳蠢萌的脸，却做着最欠的表情。 它甚至惟妙惟肖地将顾昭昭刚刚的心里话复述了一遍，“球球啦，不要痴鹅（吃我）~” 说完便哈哈哈哈笑成一团，八个触手来回挥舞，将里面住着的灯笼鱼晃得眼冒金星。 这是什么生物，怎么如此贱兮兮！ 顾昭昭满头黑线地看着在自己眼前笑了三个来回的八爪鱼。 八爪鱼虽然不太礼貌，但是蠢萌地可爱。 “我不是什么生物，也不叫贱兮兮，我叫照影。” 小八爪鱼还会自我介绍，名字也挺好听。 小八爪鱼有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头上顶着水草做的造型，肉嘟嘟的小圆脸，有点像晴天娃娃，八条长触手随着心情的起伏随意挥舞着，一边说话一边吐着泡泡。 “谢谢你夸我名字好听。” ！！1 能听见别人的心里话？ “没错，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我都能听见。”小八爪鱼傲娇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看着眼前萌萌哒的小八爪鱼，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脑袋，“去找别人玩吧，我没空陪你玩。” 说着就要绕过照影离开。 小八爪鱼气鼓鼓地伸出两只触手拦着顾昭昭，“本鱼鱼看中你了，认你当小弟侍奉左右，还不快谢谢本鱼鱼。” 她觉得我可爱，呜啦辣！ 小八爪鱼正沉浸在刚从顾昭昭那里感受到的可爱情感，以为她一定会感谢自己留她在身边。 谁知道下一秒顾昭昭便擦身而过，离开了。 离开了—— 不可原谅！ 竟然敢不经过本鱼鱼允许便离开，呜啦辣，不可原谅！ 小八爪鱼一秒就怒了，八条触手一起缠绕了上去，试图将顾昭昭缠绕成茧子。 顾昭昭眼疾手快抓住一条触手便开始挠她痒痒。 小八爪鱼咯咯直笑，一边想缩回自己被顾昭昭抓住的触手，一边用另外七条触手试图阻止顾昭昭。 顾昭昭身形灵活地在七条触手之间来回横跳，手还不闲着挠她。 直到小八爪鱼笑得不行了，直接变回原形——一只小小的萌萌的八爪鱼。它的身形和触手一下子就缩小了，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头看着顾昭昭。 卧槽，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顾昭昭简直想抱着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原地转无数个圈圈。 小八爪鱼听见了顾昭昭心里无数句的好可爱，傲娇地吐了个泡泡。 下一秒小八爪鱼便一跃而起，牢牢扒在了顾昭昭头上，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顾昭昭欲哭无泪，怎么还赖上我了呢。 小八爪鱼理直气壮地说了句：“呜啦辣呜啦辣（就是赖上你了）。” 顾昭昭只好顶着这个小东西一起试图萌混过关。 小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兴奋，八个爪子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一路蹦迪，时不时还来一句“呜啦辣”。 更糟糕的是，这小东西是个话痨，自己心里想的每一句话它都会回应，虽然听不太懂它说的是什么，但是能听懂它的情绪。 小东西絮絮叨叨一路，顾昭昭觉得自己耳朵都要爆炸了。 对，没错，是耳朵爆炸，谁能想到在不能传声的海底，这小东西能用声波传递声音。 想到在这寂静的海底耳边要一直充斥着这小东西的啦啦声，顾昭昭就觉得这破世界还是毁灭的好。 走了很久，顾昭昭都快怀疑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再走不到顾昭昭都打算召唤云翼出来痛打一顿泄愤了，趴在顾昭昭头上睡觉的小八爪鱼忽然就醒了，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用六条触手紧紧把自己捂个严严实实，只露了一条缝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前方看去。 顾昭昭看着这小东西胆小沉默的样子，八成就到了。 第31章 让我来。 当云霄和云溪正在试图突破北镇祭司的围拦堵截，顾昭昭正在往南面去。 云霄看着眼前高大壮硕的北镇祭司，皱了皱眉头，接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仿佛在确认什么。 此时云霄提剑就想上，云溪却一把拉住了他，“让我来。” 云霄有些不放心，但在云溪再三的保证下，还是让云溪去试试了。 尽管如此，云霄的一只手还是按在剑鞘上，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云霄的打法太激进了，云溪担心还没到中心岛屿，云霄就会累垮。 云溪曾流落多年，妖界、人界、魔界甚至鬼界，来去匆匆，了无牵挂，直到在人间遇见非要带自己走的重云，直到遇见师姐师兄，才有那么一丁点家的感觉，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人世间随处一抹尘埃。 云溪摇了摇头，轻笑着将内心一些奇怪的情感压下，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出来，径直就往北镇祭司那里走去。 云霄诧异，“这家伙不要命了！” 只见云溪越走越近，慢慢幻化成一尾鲤鱼，宝蓝色的尾巴闪烁着点点星光，在海水中发出梦幻的残影，细软的腰肢随着尾巴轻微晃动，像与海水融为一体的海草。 北镇祭司在看到云溪的那一刻，胸前的鳞片红光大盛，全力朝着云溪扑来。 云霄的剑已经拔出剑鞘，下一刻正准备飞身向前。 然而随着尾巴越摇越快，眼前正准备发动进攻北镇祭司胸前的光芒突然变成了和云溪鱼尾一样的颜色，两种蓝色相互呼应，仿佛在进行什么交流仪式，修长纤细的鱼尾像两朵巨大的浪花，一下一下地拍打着，直到慢慢停下来。 沉默，无边的沉默…… 云霄没想到还能这样。 此时高大魁梧的北镇祭司正弯着蓝色的尾巴围绕云溪转圈圈，云溪用尾巴比划了两下，两人的尾巴短暂触碰一下之后，云溪的尾巴上就多了一块形似盾牌的印记，同样带着微弱的蓝光。 下一刻，北镇祭司就朝着云霄游过来，围着云霄转了两圈，虽然云霄不太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但云霄能感觉到北镇祭司大量的眼神，很露骨，又很意味深长。 北镇祭司朝着云溪说了什么，云霄听不懂。 云溪却笑着拉走了云霄。 就这么进去了？ 云霄不解地看着云溪，他发觉自己对这个所谓的小师妹了解甚少，她之前……都经历了什么，要去学鲤人族的语言…… 云溪却坦然地回看他，“不过是一项生存技能罢了，鲤人族的语言，很好学的。” 云霄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 鲤人一族不轻易现世，要学他们的语言就要去他们生活的地方，可是外人无法进入鲤人的地盘，除非是——奴隶！！！ 云霄看着云溪瘦弱的背影，深蓝的海水中他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正在奋力向前游去。 她对这里很熟悉。 …… 顾昭昭还不知道云霄和云溪已经通过第二关防御机制，她看着不远处的镇南祭司，硕大的身子，强有力的鱼尾，毫不怀疑只要被她用尾巴抽到，自己就会当场大吐血。 鲤人畏光，可是寒潭里既没有火也没有光啊…… 顾昭昭苦恼地想拔头发，一摸头顶还有个小东西趴着，小八爪鱼呜啦辣地说着刚刚顾昭昭的心里话。 甚至还发出了一连串的嘲笑声，愚蠢的人类哈哈哈哈哈~ 谢谢，有被嘲讽到。 顾昭昭一边气的嘟起了嘴，一边伸手将小八爪鱼从头上拽下来。 “呜啦辣！”小八爪鱼发出抗议的声音，但是这个小东西刚刚伤到顾昭昭破碎的玻璃心了，于是顾昭昭一边头往后仰，一边伸手将小八爪鱼往前拽的老长。 顾昭昭将小八爪鱼捏在手里团了团，又一下一下地颠了两下，就像一个球。 电光火石之间顾昭昭有了想法。 小八爪鱼从顾昭昭手里挣脱出来，也感受到了顾昭昭邪恶的想法，打了一个寒战。 呜呜啦啦辣辣（呜呜呜，好可怕的女人）。 顾昭昭随手一扔，就将小八爪鱼扔到了头顶上，此刻的小八爪鱼正一副好宝宝做派，毕竟可是听到了顾昭昭全部想法的鱼，此刻乖一点准没错！ 顾昭昭往另一个方向游了过去，如果记得没错，这里生活着一群电鳗。 顾昭昭试着慢慢释放身体中的寒气，将这群电鳗都逼到一个角落，再拿出芥子袋中的一日千里符与困顿符，将这群电鳗带走了。 顾昭昭收敛不住内心的狂喜，听得小八爪鱼胆战心惊。 呜啦辣（太变态了呜呜呜~） 顾昭昭将电鳗两两一对用困顿符束缚住，又加了爆破符，一旦他们挣开束缚，就被印发爆破符。 接着又释放出寒气稍微冻住它们，让他们行动迟缓。 最后将这群电鳗分布在四周就大功告成了。 以防万一还随身携带了两对。 安置好这群电鳗之后，顾昭昭拿出一日千里符准备冲进去。 但在此之前，顾昭昭还需要将镇南祭司从入口处引开。 小八爪鱼突然听不见顾昭昭的心里话了。 ？？？ 下一秒，小八爪鱼就猝不及防地被一把扯下团成了团。 ！！！ 呜啦辣？（发生了什么？） 很快小八爪鱼就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小八爪鱼狠狠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痛得自己八只爪子都开始揉着头。 揉着揉着小八爪鱼听到了奇怪的话。 “哪里来的小点心。” …… 快跑！ 呜啦辣呜啦辣（坏蛋顾昭昭，拿我当诱饵！） 小八爪鱼一边朝着顾昭昭跑去一边回头看。 一回头就是一张大嘴张大了朝自己咬过来，差点没把自己魂吓掉。 小八爪鱼的八只爪子跑得更加卖力了。 “往左跑。” 匆忙之中听见了顾昭昭的心里话，小八爪鱼一个急左拐弯，跳到一张符箓上，下一秒便原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顾昭昭解开了所有的困顿符，受到惊吓的电鳗互相电击，发出巨大的光亮，一瞬间照亮了大片海域。 就是现在！ 趁着镇南祭司看不见的空隙，顾昭昭脚底抹油溜了进去。 镇南祭司一边生气地横冲直撞，一边大叫，反而越发和电鳗纠缠在一起，一时半会挣脱不开。 …… 顾昭昭和小八爪鱼都一副劫后余生的感觉，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纷纷吐出一口气。 第32章 成功到达 小八爪鱼的八只触手紧紧抱住了自己，将自己围城一个椭圆形的球，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瞪着顾昭昭，仿佛在控诉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 顾昭昭心虚地扭了扭头，将小八爪鱼捧了起来，轻声哄道：“事急从权嘛，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有本事将镇南祭司引过来还毫发无伤地逃走？除了像你这样机智伶俐又勇敢的八爪鱼，我谁都不信任。” 顾昭昭信誓旦旦地看着小八爪鱼，仿佛在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感激。 小八爪鱼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聪（愚）明（蠢）的样子，在一声声的机智聪明又伶俐中迷失了自己，不禁双爪叉腰，我他妈超牛！ 她说我是救世主哎，呜啦辣~ 我可真是黑水寒潭中最聪明的八爪鱼！ 顾昭昭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心里什么也不敢想，只能念着清心咒。 小八爪鱼还在一脸陶醉，“呜啦辣~你也别老喊鹅小八爪鱼了，虽然额确实是一只聪明的八爪鱼，但是鹅有名字的，鹅叫照影。” “照影？” “呜啦辣~只要有人在水中留下影子，鹅就能幻化成他的样子。不过鹅也不经常去人间啦。” 好家伙！顾昭昭直呼好家伙。 好家伙是什么东西？夸我的吗？照影猝不及防听到好几声好家伙，十分好奇。 “谁都能幻化吗？” “也不是啦，只能幻化品级比我低的。” “那你现在品级多高？” 小八爪鱼一下子停顿了，“鹅……品级……品级不高……” “不高是多高？”顾昭昭随口一问。 “就是现在除了人类谁也幻化不了。”照影超小声地说道。 …… 就是最低呗。 照影听到顾昭昭心里“最低”的那句评价，一下子炸毛了，八只触手张开，努力辩解道：“呜啦辣！伦家现在还是个宝宝，等鹅修炼修炼，很快就能幻化这里的所有妖。” “好好好，等你好好修炼长大，你就是这里的老大！”顾昭昭口不对心地敷衍道。 照影十分委屈，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她却以为自己很没用。 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厉害呢？ 照影郁闷极了。 顾昭昭按照既定计划赶往中心岛屿，一边看着周围黑漆漆的景物，一边想着路线。 按照蓝蓝的说法，最后一层还要看机缘才能通过。 什么机缘顾昭昭是不信的。 如果真是有什么机缘，为何鲤人能遇上顺利通过，而别人不行？一定有什么东西能够引发风暴流。 顾昭昭四处走了许久，这里就像荒漠一样，光秃秃，除了些许黑色的岩石，什么也没有。 照影抱着顾昭昭的头睡得正香，时不时还咂吧一下嘴，顾昭昭都担心它会不会流口水在自己的头上。 “呜啦辣，放心啦，伦家不会流口水的，伦家是个大宝宝了。” …… 顾昭昭伸手摸了摸，疑惑问道：“你知道怎么去鲤人生活的中心岛屿吗？” 照影眨巴两下大眼睛，“中心岛屿？” “就是寒水鲤生活的地盘。” 照影打了个寒颤，“就是你刚刚拿电鳗电的鲤人的家？” “嗯。” “那是寒水鲤？” “你不是知道吗？不是寒水鲤还能是什么？” “呜啦辣（要完蛋了）。” 小八爪鱼不知道在哀嚎些什么，一声接着一声。 “完蛋了，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呜啦辣~”照影又叫了一声。 顾昭昭有些不明白，只要在他们找过来之前通过风暴流，不就好了？ 照影解释道，“鲤人嗜杀，不将猎物折磨的遍体鳞伤不会罢手，除了视觉外，他们的听觉、嗅觉还有直觉都极其敏锐，刚刚那些电鳗根本不足以让鲤人失去行动能力。” 照影刚刚太过激动，一次性说了太多话，现在正有气无力地趴在顾昭昭头上吐着泡泡。 “也就是说，她是故意放我们过来的？”顾昭昭反应过来了。 这时四周寒意渐起，顾昭昭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靠近，但是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抹杀意来临，顾昭昭本能地躲避，闪身躲开，堪堪躲过一击。 下一秒，另一侧有东西过来，顾昭昭正想判断从何处来的攻击，却被抽了出去。 顾昭昭裹着海水被大力抽了很远，形成了一个小涡流，随着顾昭昭停下来，涡流消失不见，顾昭昭感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样，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连放在舌头下的避水珠差点都吐了出去。 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烈的攻击，在挨了好几次抽打之后，顾昭昭在旋转中终于明白是什么东西了。 是鲤人！ 顾昭昭很快意识到这群鲤人把自己当成球了，但自己毫无办法，只能被动挨打。 就在顾昭昭意识混沌时，神识中清影着急地呼唤她，“主人，躲避啊，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活活打死的。” “主人……” 顾昭昭感受到了清影的着急，于是跟随直觉，在下一次攻击来临时尽力躲避，不过身子受了伤，灵活性大不如前，虽然没打中要害，但还是被抽了出去。 一下接着一下，完全没有回手之力。 四周黑乎乎的，顾昭昭甚至感觉自己睁眼闭眼都是一个样，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除了身体仿佛要被撕裂了的疼痛提醒着自己，还活着。 感受着四周水流的动向，想着自己每次被抽出去都会形成一个小涡流，有的涡流消散了，而有的没有。 顾昭昭试着平稳心境，感受着那些涡流。 逆着水流旋转的涡流还在四周不远处旋转，但顺着水流旋转的很快便消失了。 自己只要顺着水流被抽打就能化解掉鲤人攻击的大部分力气，若是自己能将四周的小涡流聚在一起，是不是也能引起大的风暴流呢？ 小八爪鱼已经被抽得七荤八素，但还是牢牢抱着顾昭昭的腰，要是自己和这个人类分开，鲤人一尾巴就能将自己抽成肉泥。呜啦辣~好害怕~ 顾昭昭在不断地被抽飞中不断汇聚那些强劲的小涡流，让他们不断慢慢变大，终于在被抽死之前，这些涡流引发了海底动荡，形成了海龙卷。 海龙卷一旦形成，便在海底肆意卷走一切生物，看见巨大的海龙卷的那一刻，顾昭昭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毁灭吧，这个破世界！ 鲤人也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然而不管他们怎么跑，都挣脱不了，直到都被海龙卷吸进去随之旋转。 海龙卷所过之处满目疮痍，没有人知道自己将会被带到哪里，但对顾昭昭而言，只要不死，就不算什么大事。 …… 戳戳戳~ 顾昭昭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了，全身痛得就像被人暴打一顿。 不对，自己本来就被人暴打了一顿。 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的脸，顾昭昭费力地睁开双眼，发现照影正用八只触手上上下下来回摸自己，只不过身上有点痛，它每摸自己一下，都像针扎一样疼。 看见自己醒了，小八爪鱼激动地扑了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脸。 “要……闷死了……” 照影听见顾昭昭的心里话，连忙松开了爪子，从顾昭昭脸上爬下来，紧紧抱住了顾昭昭的腰。 “呜啦辣……” 它说的太小声，顾昭昭听不清楚，只能用手摸摸它的头表示安抚。 顾昭昭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胳膊摸摸腿，嗯，很好，都还在。 顾昭昭有丝丝欣慰，不禁感叹道，自己真扛打。 小八爪鱼抹了抹还没流出来的眼泪，气呼呼地瞪着她，真是一个没有心的人类。 顾昭昭环顾四周，有着月光撒下的银辉，听说中心岛屿上一直有月亮，在月光下修炼会让鲤人修为凝练精进。 而此时顾昭昭看见不远处有部落，那应当是鲤人生活的地方。 但是听说鲤人极其排外，自己过去会被打死的的吧。 顾昭昭捂着疼痛的胸口，看着不远处的部落就觉得肉疼，还是走远点先疗伤好了。 于是转身抱着怀里的照影往相反方向的密林中走去。 第33章 再遇蓝翼 顾昭昭看着不远处的部落就觉得肉疼，还是走远点先疗伤好了。 于是抱着怀里的照影往相反方向的密林中走去。 鲤人生活之地阴暗但是不潮湿，脚下仿佛是沼泽一样松软，但却不会陷下去，有种神奇的浮力将人往上托。 顾昭昭正感叹着四周的新奇，下一秒却一脚踩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顾昭昭心跳断崖式停顿，心脏下一秒就要突破胸腔逃跑似的。 “还好我身手敏捷。”顾昭昭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呜啦辣~”照影一如既往地嘲笑顾昭昭。 顾昭昭看见不远处有个洞穴一样的地方，但是黑漆漆的大洞口上方还挂了一个灯笼，顾昭昭犹疑地往洞口走着。 照影上一秒还是一只快乐的八爪鱼，下一秒看见顾昭昭朝着一个“洞”走去，魂都吓飞了。 “呜啦辣——呜啦辣——”小八爪鱼使劲扒拉着顾昭昭，顾昭昭没有理会，脚步仍然没有停。 照影快要急哭了，伸出两只触角吸住顾昭昭的两边脸，然后拼命往后扯。 “你再扯我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顾昭昭无奈出声。 “呜啦辣叽咕啦嘟——”小八爪鱼拼命控诉顾昭昭。 顾昭昭听了一会，恍然大悟地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小八爪鱼。 原来这个洞是灯笼大嘴鱼的嘴巴，这个灯笼大嘴鱼是八爪鱼的天敌，平时最喜欢吃的就是八爪鱼。 顾昭昭笑嘻嘻地将照影提在手上，做出要将小八爪鱼扔过去的样子。 照影立刻炸毛了，八个爪子紧紧抱住顾昭昭的手腕。 顾昭昭轻哼一声，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呜呜呜~坏女人~ 顾昭昭抱着怀里的八爪鱼往另一侧密林走去，寂静的密林显得十分诡异，不远处传来破空“啪”的一声，十分清脆，顾昭昭听着声音感觉自己仿佛隔空被人抽了一耳光，声音清脆，可见下手之人用了多大力气，头都要被抽掉了。 于是，一人一鱼悄咪咪地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缓慢移动。 不要问为什么不逃跑，问就是好奇，想吃瓜。 究竟是谁被人抽了一个大耳刮子？顾昭昭好奇极了，连带着照影也被这种百爪挠心的痒痒感影响，想去一看究竟。 顾昭昭在心里默念我只是棵草，我只是棵草，希望不会被发现。 顾昭昭缓慢地将头伸过去，只看见一只浑身蓝色鳞片耀眼的雌性鲤人，用尾巴将一条纤细但又奄奄一息的雄性鲤人卷起。 “为什么——”雌性鲤人因为发怒，眼睛中泛着一抹诡异的红光。 雄性鲤人脸色苍白如月光，虽然看不清脸，但只看背影应当是只很美的鲤人了，弧线优美流畅，与其他鲤人不一样的是，他身上的蓝色十分淡，于是月光下他仿佛变透明了一样，浑身被淡淡的蓝色光晕笼罩。 “呵。”顾昭昭都听见了这声轻笑，更别提那个雌性鲤人了。 果然，雌性鲤人听见之后更生气了，蓝光大盛的鱼尾不断收紧，对比之下，那淡蓝色的身影就更加瘦弱不堪，也许下一刻就粉身碎骨了。 闷哼声不断传来，顾昭昭却感觉淡蓝色的雄性鲤人反而一种快要解脱的样子。 “想去死？”雌性鲤人冷笑一声，“做梦！” 于是尾巴迅速抽回来，将淡蓝色的身影抛了出去。 雄性鲤人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蓝翼，你迟早会松口的。” 原来地上的雄性鲤人叫蓝翼啊。 顾昭昭看了半天，总结出这是一个爱而不得的雌性鲤人对一只貌美雄性鲤人的强取豪夺。 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看见地上的雄性鲤人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雌性鲤人离开的方向，缓慢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也正是这一眼，顾昭昭发现这就是给自己引路的鲤人——蓝蓝。 原来这货叫蓝翼，年纪不大，心眼子不少，还取假名！ 哦吼，吃瓜吃到熟人身上了。 更刺激了。 顾昭昭兴奋地勾起嘴角，形容猥琐地看了看四周，水波纹囚笼赫然在眼前。 伸手碰了一下，立刻被电的全身发麻。 顾昭昭眯着眼靠近，仔细看看，这囚笼看上去是透明的，实则不是。 除了毒藤蔓，表面还覆盖着海蜘蛛的蛛丝，不远处一只海蜘蛛正阴森森地看过来，一旦猎物被电晕黏在蛛网上，海蜘蛛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过来将猎物吃掉。 看着那发毛茸茸的海蜘蛛，顾昭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艹，最讨厌带毛多腿的生物了。 接着看向脚底不断向自己蠕动过来的海虫，“带毛没腿的毛毛虫也一样很讨厌！” 海虫：？ 远远看着昏倒在地上躺着的蓝翼，顾昭昭心情有些复杂，虽然毫不相关，但是见死不救好像也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我又救不了他！ 顾昭昭转身就走，下一刻，胸口突然传来炙热的感觉。 顾昭昭脚步一顿，伸手掏了掏，是蓝翼的联络鳞片，原来发现自己了啊。 回眸望去，蓝翼此刻仿佛有感应似的，看向了顾昭昭所在的地方，尽管顾昭昭知道自己处在一片黑暗的海草中，蓝翼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见自己，但顾昭昭知道，他知道自己在。 只见蓝翼艰难地蜷曲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顾昭昭手中的鳞片传来微弱的声音，“求你，去无妄之海，救救她。” “我凭什么帮你？” 顾昭昭心里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帮你啊，真是求错人了。 “你要找的……也在……那里。” “我去。” 听到顾昭昭说她会去，蓝翼松了口气。 顾昭昭手中的蓝色鳞片颜色暗下来，也没了刚刚灼热的感觉。 “无妄之海？”顾昭昭默念着，总觉得十分耳熟。 忽得不知想起什么，顾昭昭感觉自己背脊发凉。 人间之行虽然笔墨甚少，但也不全是毫无痕迹。 云昭曾经提起过无妄之海，称其为一个让生者求死，死者求灰飞烟灭的地方。 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找寒水锦鲤呢？ “主人，到这里来的都是为了寒水锦鲤。”照影听见了顾昭昭心中的疑问，无语回答。 顾昭昭：“……” “刚刚那个雌性鲤人是谁啊？”顾昭昭问照影。 小八爪鱼伸出一只爪子摸了摸光滑的头，不确定地说：“也许是寒水鲤一族的圣女呢。” “寒水鲤一族都以圣女为尊，但是每次圣女一出，便被外来的人抢走，整个族群便陷入大乱。” “那怎样才能成为圣女呢？” “通过无妄之海。” 顾昭昭看着前方的出口，陷入沉思。 无妄之海有点像修仙界的各种秘境，通过秘境就能拿到先祖的传承，然后成为圣女统率一族。 “无妄之海入则九死一生，就没听过几个人顺利通过无妄之海的。”照影提醒道。 “那刚刚那个雌性鲤人通过无妄之海了吗？” 照影听见顾昭昭发出疑问，一副好为人师的样子，“你听我说完呀。” “通过无妄之海的寒水鲤这些年就三个，第三任寒水锦鲤刚通过无妄之海就消失了，寒水鲤一族不能没有族长带领。但是短时间内又没有新的鲤人能通过，就只能通过比武的方式选出最厉害的暂时成为圣女，代族长一职。” 照影停顿几秒，接着说：“刚刚那应该是刚选出来圣女符渠，连续打败十个鲤人，直至没人敢上演武台。” 照影看了看顾昭昭沉思的脸，补充道：“那十个鲤人无一例外暴毙当场。” 顾昭昭毛骨悚然，下手好狠！ 照影也知道她下手狠，所以希望顾昭昭千万别去招惹她。 顾昭昭：下手好狠，我好爱！ 照影：“……” 这人脑子有病？ 顾昭昭弹了小八爪鱼的脑袋，拎着它就走。 第34章 圣女符渠 照影：“……” 这人脑子有病？ 顾昭昭弹了小八爪鱼的脑袋，拎着它就走。 小八爪鱼的注意都在自己被拎着的八只爪子上，一时没注意到顾昭昭的心理活动。 符渠从这边离开之后，就直往无妄之海去了。 顾昭昭跟着符渠的方向，试图寻找花锦。 无论花锦是不是寒水锦鲤，都势必要去一趟“无妄之海”。 符渠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顾昭昭藏在水草中一动不敢动，甚至连目光都凝滞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顾昭昭才从水草中出来，吐出一口气。 被人用实力碾压的感觉真不好受，有一瞬间顾昭昭甚至觉得那凛冽的杀意仿佛要将自己凌迟了一样。 顾昭昭刚回头，就发现符渠冷笑着出现在自己眼前。 ！！！ 符渠弯曲的修长的身体，就这么环绕着自己，那双凛冽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顾昭昭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雌性鲤人的威压，尽管有一瞬间的惊慌，但下一秒就冷静下来了。 符渠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只是冷笑着看着她，但顾昭昭并不怀疑，再对峙两秒，自己难逃被撕碎的命运， 于是顾昭昭看着近在眼前的炫丽尾巴，率先开口:“其实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能帮你。” 符渠的尾巴停在顾昭昭的鼻尖，尾巴卷起的海浪呼啸而过，让顾昭昭有一种自己脸皮被冲掉的感觉。 清冷的女音响起：“呵，说来听听。” 凶名在外的符渠居然有这么清冷的声音，顾昭昭觉得很诧异。 “你要找锦水寒鲤，我也要找锦水寒鲤。” “只要锦水寒鲤还在一天，你就永远当不了真真正正的圣女。”顾昭昭顿了顿，迎上了符渠的眼睛。 “我能进入无妄之海带走寒水锦鲤，你不费任何力气就能保住圣女族长的位置。” 符渠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只是冷笑地更加渗人。 顾昭昭心里毛毛地，想着若是谈判不成功的话，怎样才能逃命。 符渠冷声道：“我当圣女，是因为我想当，就算有锦水寒鲤在又如何。”区区一个空名在外的寒水锦鲤，她还不曾放在眼里过。 是了，一个光有名头但从没有上任的锦水寒鲤，又怎么敌大权在握的现任圣女呢。 这时照影悄悄传话给顾昭昭，“她想找到锦水寒鲤，然后打败她，名正言顺地当上圣女。” 顾昭昭放下心来，至少现在她不会动自己，她还要靠自己找到寒水锦鲤。 “那你更需要我的帮忙了，找到寒水锦鲤，你才能打败她。” 符渠面色复杂地看了顾昭昭一眼，没说话就转身离开了。 顾昭昭假装不经意地跟在她身后。 “你竟然也会说人类的语言，鲤人都会说人类的语言吗？” “鲤人都喜欢用尾巴抽人的吗？” “你的尾巴和他们不一样，是深蓝色的哎，还会发光。” “找到锦水寒鲤对你很重要吗？” “你知道锦水寒鲤在哪吗？” “你——” 符渠扭过头来盯着顾昭昭，顾昭昭叽叽喳喳的嘴巴忽然就收住了。 “话多只会让弱者死的更快。” 顾昭昭委委屈屈地闭了嘴。 趴在顾昭昭头上的照影要笑疯了，我那拿捏我的主人居然也有今天。 顾昭昭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絮絮叨叨，只不过声音很小。 符渠懒得再去警告一个弱鸡第二次。 就这样，顾昭昭跟着符渠来到了她的住处。 周围的鲤人恭敬地行礼，“寒光永驻，寒水无疆，恭迎圣女！” 符渠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们，兀自进了屋。 顾昭昭看着她们没一个人起身。 于是连忙也跟着进去了。 符渠看着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的顾昭昭，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顾昭昭谄媚地笑着，“圣女大人，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你也不希望我出去徒生事端吧。” 符渠同样连一个眼神也不想给，“随你。” 看着符渠离开的身影，顾昭昭打算在屋里歇息一会。 不愧是圣女的住处，到处都是水晶雕刻的物件，屋内不说天光明亮，也算光明透彻，只不过光线经过墙壁上暗色的紫水晶过滤，变得不那么刺眼，这里的光线更接近于月光的清辉，清清冷冷，明亮却不刺眼，仿佛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不一会儿，侍女送上了一些食物，顾昭昭想去和她搭话，只不过送餐的侍女一直低着头，送完食物就离开了。 顾昭昭一边捏着桌子上的食物往嘴里送，一边摇了摇头，这边的鲤人都随主子，惜字如金。 顾昭昭打量着这个房间，发现惧光的只有雄性鲤人，雌性鲤人对光的接受度远远比雄性鲤人高，这是不是雌性鲤人的战斗力高于雄性鲤人的原因呢？毕竟在打斗中，失去眼睛也就失去了先机。 顾昭昭不确定，想找个人问问，不过大概率是得不到答案的。 照影不知道竟然有人的心理活动这么活跃，顾昭昭心里源源不断的奇怪想法让照影身心俱疲，甚至后悔自己天生有这种能力，让照影现在不想听都不行。 谁家好人心里天天琢磨雄性鲤人和雌性鲤人的身体构造有什么不同啊！ 甚至还在猜想可行方法去试验一下。 照影为自己冲动之下的选择感到后悔。 符渠回来了。 看着桌子上被扫光的餐盘，抬起眼皮凉凉地看了顾昭昭一眼。 顾昭昭理不直气也壮地看着符渠，“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圣女大人不会计较区区一顿饭的，对吧。” 符渠还是那副死人脸，“呵。” 这声“呵”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顾昭昭清清楚楚地听见。 侍女重新上了水晶盏，符渠坐在主位上，不急不慢地进食，高贵而优雅，好像她天生就是这里的主人。 顾昭昭眼巴巴看着符渠吃了一半，对剩下的食物望眼欲穿。 符渠吃不下去了。 不是，这人怎么回事？不是刚刚吃过了？ 符渠手一招，立刻有人又重新上了菜。 顾昭昭开开心心地坐了下来，开启旋风模式。 战力上打不过她，那就战术上吃穷她！ 照影无语透了，八只爪子抱头，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丢人的主人。 顾昭昭风暴吸入，拍着圆鼓鼓的肚子半躺在椅子上。 符渠冷淡地瞥了一眼顾昭昭，“这么多年到这里来的修士，就没有比你能吃的。” 顾昭昭嘿嘿笑了两声，“那我还挺厉害的咧~” 照影听不下去了，当时自己怎么没发现这人脸皮这么厚？ “你为何要找寒水锦鲤？”符渠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 “洛水河。”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那未必。” 符渠轻笑一声，毫不在意。 就好像天神听见地上的蝼蚁要升天一样，虽觉得好笑，但出于怜悯和轻视，也不会出言嘲笑。 顾昭昭毫不在意对方的轻视，吃饱后满足地躺在一旁的卧榻上。 第35章 她的心事 顾昭昭毫不在意对方的轻视，吃饱后满足地躺在一旁的卧榻上。 符渠也不在意。 “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心甘情愿付出一切吗？” 顾昭昭翻了个身，背对着符渠，懒洋洋道：“谁知道呢。” 符渠转身离开，就在顾昭昭以为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吐出一句“傻子才会。” 顾昭昭：？ 照影：?? 顾昭昭又翻身回来，连符渠的背影也没看见。 她说的是谁呢？ 门口的侍卫不曾退下，顾昭昭看了看四周，很好，被围得铁桶一般。 就在顾昭昭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看月亮时，远远走来一个垂垂老矣的鲤人。 一身巫婆打扮，花白的头发用海带绑束住，麻花似的垂到腰际。 鬓边簪着月白色的花，虽然年纪很大，但是看起来却像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素以凶残闻名的鲤人一族竟然也有这样的人吗？ 四周的鲤人喊了声“巫婆婆”，接着，这巫婆婆便来到了自己身边。 顾昭昭用余光看见她了，在巫婆婆看过来的时候，又将眼神移过来放到窗外。 旁边的小侍女想生气地过来喊自己，巫婆婆倒是拉住了小侍女，还让她退下。 小侍女一脸不愿地退下了，巫婆婆走了过来。 顾昭昭以为她会说些什么。 可是她没有。 只是和顾昭昭一样看着外面的月亮。 “黑水寒潭有世上独一无二的蓝月亮。” 顾昭昭诧异地看着她，“这月亮——” 巫婆婆仿佛知道顾昭昭会问什么，“小姑娘，好好看月亮吧。” 说完，在顾昭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像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要不是门开着，顾昭昭都以为刚刚是自己的幻觉。 无垠的月光洒满窗子，也让这房间流光溢彩。 顾昭昭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怔怔地，思绪万千，想抓住脑海里的一丝想法，但是混乱地很。 “照影，无妄之海在哪？” 照影挠挠头，无辜地看着顾昭昭。 鲤人族的禁地，我怎么知道？ 符渠呢？ 顾昭昭心中像有热水在煎熬，烫的心里乱七八糟的，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她想做些什么。 顾昭昭想出门，却被一群鲤人拦住了。 顾昭昭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下一秒便被拦住。 还是刚刚那个小侍女。 她气势汹汹地朝顾昭昭吼道，“在屋里待的好好地，突然发什么疯？” 顾昭昭也恶狠狠地看向她，“圣女呢？叫你们圣女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 顾昭昭一字一句，“符——渠——呢？” 小侍女急得上来就想打顾昭昭一巴掌，想了想还是没打下去。 只是气愤地让身边的侍卫将顾昭昭扔回房间。 顾昭昭刚从地上爬起来想继续往外冲，就听到清冷的声音响起。 “都退下。” 符渠看着索性在地上坐着不起的顾昭昭，转了个身绕过顾昭昭，坐在一旁的水晶躺椅上。 修长的尾巴懒散地搭在椅子上，尾巴尖一上一下地时不时摆动。 看上去慵懒又危险。 顾昭昭坐在地上转了个方向，直愣愣地仰头看着符渠。 “你为什么一定要当这个圣女？” 符渠本不想回答，但是看着顾昭昭认真的眼神，吐出一口气。 “百年前，整个黑水寒潭都是我寒水鲤一族。” “而现在，只剩寥寥数百人，留在这中心岛屿。” 顾昭昭疑问道：“那么多人呢？” 符渠看了顾昭昭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抬头看着窗外的蓝月亮。 “只有中心岛屿的月亮是蓝色的。” 又是这样无头无脑的一句话。 顾昭昭很无力，鲤人怎么比人类还爱打哑谜，这蓝月亮怎么了？ 顾昭昭往前挪了挪，换了一个话题，“无妄之海危险吗？” 符渠轻蔑地看向顾昭昭，“以我的实力，能有一半生机。” 顿了顿又补充道：“以你的实力，不足半分。” 顾昭昭怒了，瞧不起谁呢！ 照影扑灭了顾昭昭的怒火，“主人，她说的没错。” 顾昭昭转而怒视照影，把它从头顶扒拉下来，狠狠地揉了两圈。 符渠看向顾昭昭手里的小八爪鱼，从顾昭昭粗暴地行为中不难看出这小东西说了什么。 轻声笑道：“倒还是个识相的小东西。” 顾昭昭：这么说就是我不识相喽。 照影疯狂点头。 “我有一个朋友……” 符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顾昭昭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有一个朋友，她也许在无妄之海。” “所以呢？” “带我一起。” 符渠嘴角的冷笑更渗人了。 顾昭昭顶着符渠毛骨悚然的笑，头铁地看着符渠。 “带上我，也许关键时刻我能帮你呢。” 过了好一会，顾昭昭都以为符渠变成一座雕像了，才听见一声冷硬的“好”。 顾昭昭脸上霎时绽开了一个真心感谢的笑容，“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符渠无语地看着顾昭昭，一个弱的不行的人类，也敢提报答。 这几日族中多了两名新生的孩子，符渠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无妄之海啊，若你真是鲤人一族的生身之海，求你保我鲤人一族再次兴盛起来的吧！ 第二日，顾昭昭跟着符渠到处走。 所到之处皆是侍卫层层把守。 不过让顾昭昭很疑惑的是，全都是雌性鲤人，这让喜好美男的顾昭昭难受极了。 雄性鲤人多数惊为天人，光是见过的蓝翼就已经让顾昭昭色迷心窍，其他的雄性鲤人恐怕更是人间绝色。 顾昭昭跟在符渠身后问道：“为什么不见雄性鲤人？” 符渠扭头注视顾昭昭许久，看她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才说道：“他们眼睛不方便出行。” 顾昭昭跟在高大的鲤人身后像极了毫无存在感的小矮人，顾昭昭甚至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跟在圣女身后，自己很有可能被她们一鱼一尾巴抽死。 “这是在做什么？” 顾昭昭看着巫婆婆手执拐杖，口中念念有词，一边绕着圈跳舞，一边挥洒什么东西。 “族中特有的祭祀仪式，据说能灵通先祖，福佑后世。” “做完这个仪式就要去无妄之海了吗？” 符渠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巫婆婆的祭祀活动。 祭祀结束后，顾昭昭和巫婆婆再次聚在一间屋子里。 只不过，这次是顾昭昭主动找的巫婆婆。 “如今族内井井有条，人心顺服，符渠既有能力，又得人心，她这个圣女当的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去无妄之海呢？” 巫婆婆不知道在炼制什么，手中一边挑拣着东西，一边回答顾昭昭：“不是我们想让她去，是她自己非去不可。” 巫婆婆将手中的药材扔进药炉，“她自己非说振兴鲤人族，无妄之海非去不可。” “我一把年纪了，什么振兴族群，早已经不在意了，我只希望我的后辈们能健康安宁地活着。” 顾昭昭满心疑惑。 巫婆婆炼完丹药，发现顾昭昭还站在门口发呆。 于是叹了一口气，“最初我族的圣女也不需要什么无妄之海的考验，为了迁徙到黑水寒潭，当时的圣女梳挚犯了错，保佑我族安宁的圣物被无妄之海吞噬，只有天选的寒水锦鲤才能通过秘境，拿到圣物赐予的力量，带领族群发展。” “这些年也只出过三个寒水锦鲤，皆为外人所掳，不知所踪。” “族中男子的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少，种族延续也越来越慢。” 顾昭昭若有所思，正期待婆婆再多说些什么的时候，符渠来了。 符渠尾巴一挥，顾昭昭连人带命都得走。 符渠将顾昭昭带回自己的宫殿，恶狠狠地看着她：“少多管闲事。” 顾昭昭看着符渠犹豫半天，“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妄之海，不去也可以。” 符渠又变成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少管。”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符渠，没人会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对吧？” “喊我圣女。” “圣女？” “干嘛？” “非去不可吗？”顾昭昭再次问道。 “你这人真奇怪，当初求我带你去，如今又不让我去了。”符渠好气地看着顾昭昭，“到底你是圣女我是圣女？” 原来我也不知道即使是你去，也会丢掉性命啊…… 顾昭昭在心里想着，却不能说出来。 第36章 无妄之海 符渠冷冷转身，仿佛很嫌弃似的，带着一脸#你少来#的表情“逃离”了宫殿，只剩下顾昭昭望着空荡荡的门怔愣出神。 顾昭昭掏出怀里剩下的苍穹冰晶，借着月光，将其打磨成了一面冰镜。 月光婆娑，月影摇乱，海面或许风平浪静，海底却总是暗潮汹涌。 第二天，顾昭昭醒来便已经在去往无妄之海的路上了。 当顾昭昭睁开眼时，发现去往无妄之海的只有三个人！ 那么一大批的人马呢？ 符渠看了看顾昭昭震惊的小表情，立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别看了，就我们俩，带上那个小可爱算三人。” 无妄之海只允许寒水锦鲤进入，旁的人若想进入难如登天。 顾昭昭忍不住问符渠，“无妄之海是什么样的地方？” “传说是先祖陨落之地，先祖一生所获甚多，全毕生之力，留下传世之宝，佑我寒鲤族长盛不衰。” 符渠躲过一个小小的旋涡，又继续若无其事说道：“也有人说是先祖的传世之宝被其中的一个秘境吞噬，所以后世之人为了获得传承之力，都要去无妄之海接受考验。” “所以说无妄之海其实是那个秘境的保护地，阻止其他人前来夺走宝物的力量。”顾昭昭回答道。 “差不多。” “无妄之海里有什么让你们如此忌惮？”顾昭昭继续问道。 符渠本不想多说，看了看顾昭昭那细小的身板，还有她那蠢萌蠢萌但没半点用的吉祥物，算了，还是说说吧。 “黑水寒潭原本住着一群黑鱼妖，但是一场水下风暴摧毁了原本的家园，这群黑水妖便离开了此地，去了无妄之海，后来我族迁徙到此并繁衍生息，不断壮大起来，他们便开始要求我们让出此地。后来两族爆发了强烈的冲突，先祖以殒身的代价将他们封印在了无妄之海。” “渐渐地，无妄之海变成了流放之地，所有穷凶极恶之徒都会被各族族长封印在这里，一些罪大恶极的人为了躲避追杀也会藏身这里。为了震慑这些人，秘境自然而然的也变成了惩戒之地。” 符渠看着顾昭昭认真的侧脸，顿了顿补充道：“最危险的不是这些人，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旋涡和先祖的考验，没通过考验的人——” 符渠突然停住了。 顾昭昭疑惑地望去，“会怎样？” “听说会灭亡在自己手里。” 顾昭昭好奇发问：“比如呢？” 符渠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她：“比如烈火炙烤全身，为了生存会自己把自己吃掉。” 顾昭昭打了个寒颤，不说话了。 顾昭昭：你们修仙人玩的太花，别拦我！我要回家呜呜呜~ 符渠以为她被吓到了，安慰道：“不要太担心，只要不做恶事，就不会遇见考验。” 顾昭昭松了口气，自己应该也没做什么吧，也就拿走了灯笼鱼的灯笼、海蜘蛛的丝还踢了海虫一脚。 下一秒，海底大旋涡便席卷而来。 ！！！ 这不是还没到无妄之海吗？ 顾昭昭一脸#这不是真的，你是在开玩笑#的表情。 符渠也惊讶，秘境之门怎么就开启了？ 在海底大旋涡的强力之下，两人抵抗了一会便被无情吞噬。 巨大的挤压力让两人都不得不拼尽全力抵抗，还好符渠将顾昭昭放在腹部，卷成了一个球，才没被压成肉泥。 到达无妄之海的符渠看着身旁的“罪大恶极”之人——顾昭昭，满脸无语。 顾昭昭心虚地看了看符渠，脚步缓缓地往旁边移了移。 顾昭昭：圣女的怒火已经可以将整片海的海水蒸干了，远离炸弹，爱护生命。 “你干了什么？”符渠气得抓狂。 如果眼神可以喷火，顾昭昭现在已经是一堆焦炭了。 以这种方式被带进无妄之海，就必须接受所有的考验，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罪大恶极之人的考验，否则别想找到秘境。 符渠一把抓住顾昭昭露出一个冷笑，“如果让我知道你再搞些什么事给我惹麻烦，我不介意解决掉你这个麻烦。” 顾昭昭举手发誓：“这次我肯定不惹麻烦。” 符渠狐疑地看着顾昭昭：“你是正经修仙人吧？” 顾昭昭：修仙人还分正不正经？ 顾昭昭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符渠扔下，“算了，就算不正经也没什么大威胁。” 顾昭昭：？？？这算因祸得福？因为太弱鸡而被大佬信任。 符渠心里也有疑问，这种海底大旋涡一般只出现在无妄之海，还是用来惩戒的，怎么会被两人随随便便就遇到了。 符渠并没有精力多想，毕竟无妄之海中危机四伏，稍有不测便会命丧当场。 顾昭昭也在反思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入目是一片暗沉，四周是不断旋转的小旋涡，海草静悄悄的，一旁的海贝一张一合，仿佛正在酣睡，但符渠知道，越是安静的地方，越是危机深重。 顾昭昭觉得四周安定极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正想回头劝符渠不要太紧张，下一秒一道闪电便直直劈在脚边。 顾昭昭说不出来话了。 符渠已经在瞬间出手，和闪电袭来的方向打成一团。 “别来无恙啊，圣女。” 对面说话的人隐藏在黑色外袍里，看不清什么样子。 “你看起来也不像有恙的人，不过很快就会有了。”符渠霸气回答道。 顾昭昭注意到符渠的鳞片隐隐泛着红光，那是兴奋的象征。 “别这么暴力嘛，我们可以先谈谈。”对面的人用恶心极了的语气说道。 “呵，我和叛徒可没有什么好说的。话多，不如下去和阎王说吧。” 说着，符渠双手凝结灵力，重重朝对面打去。 对面不断躲避并不急着出击，反而一直劝说符渠。 顾昭昭皱皱眉，这明显是在拖延。 符渠明显也看出来了。 “想拖延，也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着，便一尾掀起巨大的波涛，灵力裹挟着将对方围困住，形成一个水囚笼，旋转的海浪绞杀着里面的一切。 海浪平息下来，只留下一地闪亮亮的鳞片。 符渠轻蔑地走开。 顾昭昭跟在符渠身后，本想也这么轻蔑地走掉，还是回头将那些鳞片收集起来，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芥子袋里。 第37章 暴躁通关 符渠轻蔑地走开。 顾昭昭跟在符渠身后，本想也这么轻蔑地走掉，还是回头将那些鳞片收集起来，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芥子袋里。 顾昭昭谨慎地跟在符渠身后，忽然符渠不动了。 顾昭昭：？ “知道这里有多少道考验吗？”符渠忽然停下。 顾昭昭：“九道？” 符渠轻笑一声：“八十一道。” 顾昭昭发出哀嚎，这要打到什么时候？等我到秘境，下一届锦水寒鲤都要选出来了，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花锦啊…… 看着顾昭昭哭丧着的脸，符渠又补充道：“也可以只过一道。” 顾昭昭：？ 那你干嘛不一下子把话说完，合着你在这里逗我呢。 照影对自己的主人也十分无奈啊，你这么不经逗，不逗你逗谁？ 符渠瞥了一眼神神在在的照影，悠悠说道：“只要贿赂一下那八十个考验者，就能直接通往最后一道考验。” 顾昭昭问道：“拿什么贿赂？” 小八爪鱼默默吐槽道：圣女既然提出贿赂，肯定是有办法了，你问这么仔细又没用。 符渠凉凉地看着照影，不甚在意地说：“拿你手里的小八爪鱼贿赂一下就好啰~” 接着对着照影露出恶魔的微笑：“他们最喜欢吃这种软软糯糯的小东西了。” “你这个大小，刚好一人一口”。 照影震惊，抬头却恰好看见符渠露出的洁白锋利的牙齿。 顿时吓得爪爪抱头。 顾昭昭看着怀里的小八爪鱼吓成了球，就知道符渠刚刚是在开玩笑。 无奈地看着符渠，“圣女大人，别吓它了，” 符渠高冷地将头扭过来，笑吟吟地看着顾昭昭，只是笑容阴冷，“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无妄之海里关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吗？” 顾昭昭点点头，“记得。” “这里随手杀十个人，至少有九个死的不冤，剩下那一个也不清白。” 顾昭昭：so？ 符渠的笑容更大了，轻飘飘地说：“杀了那八十个考验者，就能直达秘境。” 顾昭昭震惊了！ 这是可以的吗？ 月光下顾昭昭看向符渠，那清冷俊美的侧脸上又多了一分妖冶。 不知道为什么，符渠身上的鳞片疯长，像穿了一条锋利无比的长裙，有力的尾巴像一把刀锋尽显的利刃，但她长长的红色的睫毛却美得令人心惊。 她一个闪身来到顾昭昭身后，顾昭昭完全动弹不得。 仿佛有一种神奇的气场将两人与其他东西相隔开。 顾昭昭好像听见了十分动听的声音，渺远而飘忽，若即若离，勾着顾昭昭的神思，让人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了，只想顺从本能，心甘情愿被操纵。 “好美的声音……” 当顾昭昭沉浸在动听的歌声中时，殊不知杀阵已暗然展开。 地面水藻疯长，将所有人缠绕，在动听的歌声中，所有人宛若傀儡，任人宰割。 所有被控制的生物没有一丝痛苦地神色，沉浸在美梦中酣睡，但他们浑身的灵力却源源不断通过水藻传送至符渠身上，让符渠更加强大起来。 难怪符渠敢只身前来。 但凡是有生物的地方，都能为自己所用。 又有鲤人族天生的天籁之音作庇佑，还真没几个人能伤的了她。 只是在这里大开杀戒真的好吗？ 照影忍不住开口了，稚气的声音在顾昭昭脑海中响起：“这里是无妄之海，本来就是杀戒之地，弱肉强食是这里的生存法则，道德与法律是人间的秩序，可这里，你不杀别人，下一秒死的就是自己。” “你不必为他们的死亡感到不幸，因为这是他们该有的结局。” 初来乍到的顾昭昭不懂，可在这里长大的照影懂得。 这里任何一个人逃了出去，对深水寒潭里的生灵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他们会无休止地侵略，杀光其他生灵，掠夺他们修炼的一切，榨干他们最后一分价值。 释放完巨大杀招的符渠没有丝毫疲态，反而肉眼可见地精进了一个层次。 “你……修炼的功法……” 符渠看了一眼照影。 照影没问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顾昭昭看向符渠。 功法？ 是了，这个功法不像是鲤人族的功法，倒像是刚刚那群强盗的。 好像是通过吸收他们的修为化为自己的，而且，远离了中心岛屿，符渠好像瞬间强大起来。 远远望去，照耀着中心岛屿的蓝月亮也黯淡了几分。 顾昭昭若有所思。 被荡平的无妄之海真干净啊！ 照影感叹道，“连海水都干净不少呢。” 符渠并没有理会照影，往最后的秘境方向走去。 顾昭昭越来越看不懂符渠了。 明明是鲤人族圣女，却用着最“邪恶”的功法，这个功法还是黑鱼族——鲤人族的死对头家的。 这要是让其他鲤人知道了…… 顾昭昭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符渠朝着灵气最浓郁的方向游去。 这里刚刚被荡平，所有有灵力的大妖都被自己清除了，唯一还有灵气的地方一定就是秘境！ 符渠尾巴一卷，顾昭昭和照影便顺着海水的方向被带到符渠身边。 符渠往前游着游着，突然转向。 借着转向的力气，巨大的鱼尾荡开，海水如同叠加的绸带往后舒展开，虽然轻若无物，却力有千钧。 身后跟着的人一时不察，直接被拍倒在地。 “之前放过你们，是看不上你们微弱的灵力，如今还敢跟过来，是前来送死的吗。” 符渠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 顾昭昭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师兄云霄和师妹云溪吗？ 连忙拉住准备再开杀戒的符渠，“误会，误会。” 符渠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带着怒气地盯着顾昭昭。 顾昭昭被盯的汗毛倒竖，却没放开拉着符渠的手。 自己这一放开，符渠一招把自己师妹还有师兄灭了，这不是开玩笑嘛。 “圣女大人，他们是我的师兄和师妹，来找我的。”顾昭昭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符渠又露出了死亡冷笑，“哦？是吗？” “真的真的。”顾昭昭小鸡啄米点头。 符渠收回了大开杀戒的手，冷淡地看着顾昭昭飞奔过去。 “师兄？”云霄睁开朦胧的双眼。 “云溪？”云溪拼命对顾昭昭使眼色。 e=(′o｀*)))唉~ 但是看符渠神色并没有异常，云溪也摸不清她的想法。 “秘境就要开启了。”符渠道。 众人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秘境之门并没有如约开启。 这是怎么回事？ 符渠轻皱眉头，“有人闯进去了。” 顾昭昭听闻立刻就想到了花锦，她已经身受重伤，怎么可能再去秘境中走一趟。 于是求助般地看向师兄，云霄双眼朦胧。 怎么回事，我师兄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像个大傻纸？ 顾昭昭满脸疑问地看向云溪，云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师兄神魂离体去追花锦了。” 云溪无奈地说，“我只能带着他的身体，防止被别人打扰。” 顾昭昭只能将求助的眼光放在符渠身上。 符渠坚硬如铁的内心寸寸碎裂。 真他喵地受不了！ 怎么会有人的眼神这么可怜！ 啊啊啊我为什么是一条寒水鲤，还对可爱的人类没有抵抗力！ 我恨！ 是了，虽然人类一直对寒水锦鲤觊觎已久，但是他们寒水鲤一族也趁人类前来寻找寒水锦鲤的时候将他们拐回去豢养，当做宠物养在身边。 虽然人类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奴隶，控诉他们的心狠手辣，罪大恶极。 可是人类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qaq。 符渠保持着自己的冰山脸，假装这件事很棘手地对顾昭昭说：“那只能硬闯秘境了。” 不是没有人想要秘境中的力量，不过能从秘境中活着出来的人太少。 除了那些“天选”的寒水锦鲤。 但谁知道是怎么选出来的？ 不过凭着一尾红色的鳞片，就敢说是什么天选之人，真是可笑至极。 既然进不去，索性毁掉就好，没有什么先祖的力量，我也能保住寒水鲤一族。 听到符渠说硬闯秘境，云溪诧异了一下。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而且毁掉了这个秘境，那些老顽固真的不会追杀他们吗？ 这和挖自己祖坟有什么区别？ 云溪敢说，前脚这个秘境消失，下一秒那群老顽固就能赶过来将我们几个毁灭。 符渠仿佛看出了云溪的顾虑，轻笑了一声，“他们来不及。” “按照族中预言，今晚新的圣女会诞生，他们来不及。” 寒水族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诞生了，这个孩子是族群振兴的关键，那群老顽固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秘境，更不会知道符渠此番是来毁掉秘境的。 第38章 秘境传承 寒水族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诞生了，这个孩子是族群振兴的关键，那群老顽固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秘境，更不会知道符渠此番是来毁掉秘境的。 顾昭昭的心思全放在师兄身上，作为书中重要的男配，师兄可不像女主那样有锦鲤护体，万一在秘境中噶了，以后的剧情都要自己来走？ 我顾昭昭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就算是为了自己同师兄那微薄的同门情谊，也不能让师兄陨落在人间。 顾昭昭一副可怜兮兮地看向符渠。 八十个人都打了，也不差那一个半个的……对吧？ 什么叫八十个人都打了，不差那一个半个？你这说的是人话吗？照影听不下去了。 照影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死。 你以为无妄之海是自家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打几个人打几个人。 符渠耗尽全身灵力，又透支神魂之力操纵海水，这时候虚弱不堪，能不能活着接受秘境考验都难说。 符渠却好像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并没有为难之色。 顾昭昭和云溪一起扶着云霄，眼巴巴地看着符渠。 符渠神色冷淡地转过身去，一只手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武器，月轮——一对鸳鸯弯刀，合在一起就如同弯月，分开则是一长一短的两把尖刀。 符渠双手持刀，两把刀就像有灵气一样随着符渠心意划开海水，仿佛划开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 划开的海水后面赫然是一道门——秘境之门。 这就是秘境真正的入口了。 符渠眼神一暗，没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秘境之门便自然开启了，仿佛在欢迎几人进入一般。 这门不对劲！ 照影的声音再次在顾昭昭脑海中响起，当然不对劲，这可是杀戒之地，用来惩罚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一般人都是被封印进去的，哪有被欢迎进去的。 但是符渠面不改色地进去了。 云溪也波澜不惊地进去了。 顾昭昭：？？？ 小八爪鱼，你靠谱吗？ 顾昭昭于是也一脸镇定地进去了。 不是？你们都这么任性的吗？小八爪鱼在心中怒吼，因为没人听它的。 顾昭昭伸出一只手，将哀怨的照影抓了进去。 进来后，顾昭昭傻眼了。 秘境之中竟然是黑鱼妖首领，如果不是他手里拿捏着花锦和师兄的神魂的话，顾昭昭或许会觉得这个长相可笑的的东西毫无战斗力。 怎么说呢，有生之年，顾昭昭还没见过如此辣眼睛的生物。 丑的别具一格，都能去参加全国创新大赛了。 顾昭昭嫌弃地撇了撇嘴。 符渠看到了顾昭昭的表情，心情愉悦，嘴角微微一勾。 云溪反而笑眯眯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黑黑~” 黑鱼妖当然看见了云溪，“是你？” 云溪还是笑眯眯地回话，“当然是我。” 黑鱼妖恶心吧啦地对着云溪笑：“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呢，不是我掳走了你，你现在还是个奴隶。” 云溪的神色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笑意下藏着一丝嗜血的冲动，“圣女大人不是想学人间的菜吗，不如学学黑鱼片，这里刚好有现成的食材。” “做菜嘛，讲究一个鲜字。” 顾昭昭终于知道云溪和符渠之间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她们俩很明显认识啊。 而且好像，云溪当过这里的奴隶，还被眼前这个黑鱼掳走过。 顾昭昭悬着的心忽然就放下来了。 哈哈哈死黑鱼，你完蛋了，敢惹女主~ 顾昭昭没有顾忌地在旁边露出傻笑，惹得符渠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她挡在身后。 符渠：这么傻，还是别露出来惹人笑话了。 云溪：师姐现在身受重伤，不适合引人注目。 但是云溪也发现符渠和顾昭昭之间暗戳戳的互动，于是打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描。 忽然恍然大悟般看向符渠，这人不会将主意打在师姐身上了吧。 于是装作害怕地躲在符渠身后，将顾昭昭挤在一边。 顾昭昭：那我走？ 黑鱼妖可没心情看三人在眼前腻腻歪歪，于是狞笑着扑过来，“既然这么难舍难分，就都跟我回去好好做姐妹花吧。” 听这话三人倒是一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云溪和符渠目光对撞的瞬间就明白了彼此想要干什么。 符渠将武器向上扔出，两把鸳鸯弯刀便在蓝月亮的照射下融为弯月，映照在月亮的光华下，仿佛在吸收月亮的能量一样，越来越亮，相对应的，天上一直高高挂起的独一无二的蓝月亮慢慢黯淡，直至消失。 此时符渠的弯刀便是这里唯一璀璨的光华。 照的底下的黑鱼妖更加丑陋。 符渠鱼尾一弹，便纵身越向自己的武器，寒光一闪，冷厉的刀锋便直指黑鱼妖。 黑鱼妖见状立刻调转方向，背对符渠，把自己团成一团。 顾昭昭这才发现黑鱼妖的背部铺满了鳞片。 符渠狠狠地在黑鱼妖背部砍了几刀，结果黑鱼妖毫发无伤。 符渠盯着面前闪着寒光的“银墙”，气极了。 身后的云溪忽然说道：“借你弯刀一用。” 符渠没有任何犹豫地将短的鸯刀扔给了云溪。 云溪默契地跳至黑鱼妖之前，与符渠面对面，接着露出一抹死到临头的微笑。 只见鸯刀轻轻一挑，地上的黑鱼妖便被抛至空中，说时迟那时快，顾昭昭看见了空中翻转着的黑鱼妖露出了弱点——腹部。 顾昭昭心领神会地拿出腰间的冰镜，借着符渠武器上的光的反射，去照射黑鱼妖的眼睛。 在光芒汇聚到黑鱼妖眼眶的瞬间，黑鱼妖便忍不住将保护在腹部的手拿开去遮挡眼睛，符渠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刺穿。 下一秒，巨大的血腥味散开来。 还没等顾昭昭细看，符渠不知道召唤了什么出来，星星点点地扑到上面，等微光消散时，一切都消失不见，干干净净地仿佛这场血腥的屠戮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昭昭将手里拿着的冰镜重新放回腰间，抬头再看符渠和云溪时，心情复杂。 她们俩果然认识！ 符渠再看过来时，顾昭昭还是一样地笑着，只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的眼神里多了点其他的东西。 符渠并没有多想，只是像往常一样挥手将顾昭昭带到身旁，只是这次顾昭昭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抓住她的尾巴，只是安静地跟在身侧，不远不近。 云溪随手将鸯刀扔回，符渠用灵力拂去上面的血迹，将闪着寒芒的鸳鸯双刀收回。 “谢了。”符渠还是那样冷淡。 不过语气里有一丝不轻易为人发现的开心。 云溪微微点了个头以示回应。 看着云溪和符渠之间默契的互动，顾昭昭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醋罐子在哐哐冒酸水。 秘境中空空荡荡，只留下一颗珠子氤氲着蓝紫色的光芒。 细看之下，珠子里囚禁着的正是花锦和师兄的灵魂。 符渠伸手去碰触，珠子却突然光芒大盛，一阵幻影从中铺展开来。 云溪怔怔说了一句：“先祖？” 幻影瞅了云溪一眼，仿佛在默认云溪刚刚脱口而出的话。 顾昭昭：先祖？是个什么东西？ 符渠明显也认出来了，于是跪地行礼：“圣女符渠见过先祖。” 云溪也接着跪地行礼：“弟子云溪见过先祖。” 顾昭昭：我又不是你门下的，这个礼就不用了吧。 先祖瞅了一眼顾昭昭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先让面前的两人起身。 “千百年来，我从鲤人一族迁徙到黑水寒潭开始，便封印在这里。” “黑鱼一族虽然被我封印在这里，但我们也深受黑鱼一族的诅咒。” “要想通过无妄之海的考验，就必须是鲤人一族的最强者，但近些年的寒水锦鲤，却是族群中战斗力最弱之人，导致众多族人命陨于此。” 符渠眉头紧皱：“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族中阵法出了问题。”云溪沉思。 “不止，应该是出了叛徒。”符渠冷声道。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小师妹，发觉她与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的感觉很是不同。 那时候，她还伪装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弱的没有自保能力，常常跟在师兄师姐身后祈求保护。 现在看来，全是装的！ 顾昭昭心里想着事情，全然未发觉自己盯着云溪出神。 符渠正在想着如何揪出背后捣鬼之人，也没注意到顾昭昭的异常。 反倒是云溪疑惑地看着顾昭昭。 “师姐？师姐？” 云溪拽着顾昭昭的袖子喊了两声，顾昭昭回过神来。 看着云溪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顾昭昭忽然就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云昭师姐天赋异禀，高高在上、不近人情，而自己现在身中剧毒，又修为尽失，有什么好值得别人算计的。 想到这，顾昭昭朝云溪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说着顾昭昭便故作劳累地朝云溪身上靠了靠。 等顾昭昭再看向师祖和符渠时，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谈完了。 刚刚应该是师祖设置屏障了。 那个氤氲着蓝紫色光芒的珠子眨眼之间融入了符渠的胸口，里面的魂魄刚好也被放了出来。 于是正在一旁躺着的师兄悠悠转醒。 花锦的灵魂也再次回到顾昭昭的识海。 原来寒水锦鲤并不是命定的圣女，只是一场阴谋。 可是如今的圣女不可能抛弃族群回到若水河…… 顾昭昭察觉到了花锦的不平静，缓声安慰道：“或许有其他办法呢。” 第39章 回归 蓝紫色的幻影珠被拿走后，这个秘境失去了所有能量支撑来源，开始坍塌。 符渠化出原形将几人带走。 再次回到鲤人族栖息的岛屿上，所有的雌性鲤人对回来的几人怒目而视。 准确地说来是对符渠。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符渠毁掉了秘境。 “交出传承宝物，符渠。” 说话的是一个头上戴着水晶王冠的雌性鲤人。 云溪似笑非笑：“哦？你是以什么身份对现在的圣女说话？” 顾昭昭觉得云溪现在的表情和符渠简直一模一样。 云溪又插了一刀：“凭你是造成鲤人一族衰落的罪魁祸首吗？梳挚大人——” 身后的鲤人在听到云溪说出梳挚这个名字时陷入了小小的骚乱。 听着身后人的窃窃私语，梳挚显然有些慌乱，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我承认传承宝物因我而丢，可是我鲤人一族的宝物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继承，符渠，你敢说你是鲤人族吗？”梳挚恶狠狠发问。 背后的鲤人发出更大的骚乱。 “怎么回事，二祭司是消失多年的梳挚大人？” “什么？圣女不是鲤人族？这不可能！” “可是如果圣女真不是鲤人族，传承之宝确实不应该落入她的手里。” …… 顾昭昭看了看符渠，真的不是鲤人族吗？ 那又怎么样，符渠可是老祖宗亲选的继承人。 顾昭昭适时发问：“那依梳挚大人看，谁来当这个族长合适呢？” 梳挚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看向身后的随从。 随从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当然是我们梳挚大人，梳挚大人本来是遭受贼人陷害才误丢宝物，如今宝物回来了，自然重新归由梳挚大人。” “梳挚大人原本就是我族族长，现在也应当重新回归。” “对，宝物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我跟从梳挚大人！” “对，跟从梳挚大人！” 眼看对面的鲤人越来越多被梳挚带偏，符渠仍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既不比平时严峻，也不比平时缓和，反而多了丝嘲讽。 仿佛是在嘲讽对面的不自量力。 “呵。”符渠发出了一声嘲讽。 对面本来群情激奋的鲤人，听见这声嘲讽纷纷闭嘴看向符渠。 她们差点忘了符渠是怎样当上这个圣女的了！ 符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不是靠锦水寒鲤的身份而是靠武力当上圣女的！ 那暴戾的场面仿佛还在眼前，想到这里，她们不说话了。 梳挚看着背后这群怂货，怒从心起，“怎么，我鲤人一族什么时候轮的上黑鱼族过来耀武扬威？” “什么！黑鱼族，圣女是黑鱼族的？”身后细密的议论声再次传来，骚乱声再起。 这时一个侍卫站了出来，“我鲤人一族与黑鱼族一向水火不容，倘若圣女真的血脉不纯，我等必不能追随。” 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是啊，是啊。” 云溪简直要被面前的蠢货气笑了，难怪当初能丢了传承宝物，让这样的蠢货当上圣女，鲤人族还存在都是先祖保佑。 云溪心中这样想，嘴上也是这么说的。 顾昭昭看着梳挚气得说不出来话，心中感叹着小师妹这是不藏着了？ 符渠少见地笑了笑，“那诸位心中属意谁来当这个圣女呢？” 符渠走近梳挚，锐利的眼神落在梳挚身上大量，轻蔑又可笑地说：“就凭这个当初在无妄之海中用事关全族未来的传承之宝，去换自己苟且偷生的贱人，也配！” 众人敢怒不敢言。 符渠从胸口拿出蓝紫色的宝珠，“这么年来，寒水锦鲤从来没有活着从秘境中出来，大家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众人心中的怒火还是消减，渐渐被疑惑替代。 “有奸细暗中更改了我们的阵法，导致每次选出来的寒水锦鲤都是全族最弱的存在。” 听到奸细，众人坐不住了，纷纷要求抓住奸细处以雷霆之刑。 梳挚眼见事情败露，想趁机逃跑。 然而在符渠手底下，梳挚刚有所动作便被符渠一掌震碎心脉，后退好几步，吐了一大口血。 梳挚仍然不甘心，撑着一口气厉声问道：“你凭什么污蔑我？” 符渠将灵力注入传承宝珠，蓝紫色的珠子慢慢升起，幻影霎时展开，记录着从鲤人族迁徙到黑水寒潭期间所有的事。 众人看见天灾下鲤人族逃亡到黑水寒潭，看见梳挚成为圣女，看见梳挚因为觊觎黑鱼族的宝物去偷窃不成，反而将黑鱼妖引来黑水寒潭，鲤人族的其他长老和四位祭司以命相抗才保住鲤人族的家园，结果梳挚落入黑鱼族之手时，为了苟且偷生，献出了关乎鲤人一族生存的传承之宝。 好在传承之宝中的先祖英魂以秘境困住了黑鱼一族，否则如今鲤人族存不存在还未可知呢。 接着就是梳挚为了恢复自己的伤，擅自更改了阵法，凡是选出来的寒水锦鲤，一旦与阵法契约，阵法便会缓慢吸收她的灵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也造成了所有前往秘境接受考验的寒水锦鲤陨落当场。 看到这里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梳挚不仅丢了传承之宝，还害了寒水锦鲤！ 这下不用符渠出手，众人就恨不得手撕了梳挚。 大多数鲤人的情绪都十分外露直接，爱意浓烈，恨意也滔天。 就在众人正打算上去打死梳挚时，一道声音阻止了他们。 “等等，”一道纤细的身影扑了过来，狠狠地抓住了梳挚的双肩，“寒水锦鲤怎么样了？” 顾昭昭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蓝翼。 蓝翼双眼充血，目眦欲裂，“你说寒水锦鲤怎么样了？” 梳挚疯狂地癫笑着说：“当然是死了啊，怎么，里面有你的相好啊？哈哈哈，真好，都给我陪葬吧！” 蓝翼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顾昭昭看着蓝翼脆弱的样子，将他拉了过来。 “别听她的，陨落在秘境中的寒水锦鲤的魂魄都被收在宝珠中，你看看你要找的人在不在里面。” 失魂落魄的蓝翼听闻此言，立刻往珠子中看去。 随即半失落半庆幸地耷拉下眉眼，摇头道：“没有。” 顾昭昭只能拍拍蓝翼的肩膀以示安慰。 …… 很快，符渠下令将梳挚带走，重新修正阵法。 深夜，蓝色的月亮高高挂起，顾昭昭趴在窗前百无聊赖。 从深水寒潭再回去，三年之期应该就快满了吧。 身后师兄神魂离体太久，还在恢复中，云溪正在一旁照顾。 正当顾昭昭神游之时，符渠却出现在眼前。 “找到你的朋友了吗？” 符渠一如既往地冷淡，但顾昭昭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亲近的关心。 顾昭昭将花锦的神魂从识海中抽出，凝结在手心里给符渠看。 “在这里呢。” “我能为她重塑灵体。”符渠直截了当说道。 顾昭昭思考了一会：“我没法替她做决定，你和她谈吧。” 说完，顾昭昭便小心地将花锦的神魂放进识海中，企图唤醒她。 下一瞬，顾昭昭再睁开双眼时，眸子变成冰蓝色。 符渠知道这是花锦了。 “我能替你重塑灵体，让你重回若水河。” “代价呢？”花锦看着眼前强大冷漠的圣女，知道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代价就是成为寒水锦鲤，唯一的寒水锦鲤。” “唉？”花锦没想到是这个要求。 成为寒水锦鲤，就能名正言顺留在若水河了。 花锦立刻便答应下来。 “明天和阵法结契，到时我会借助宝珠的力量为你修护灵体。” 符渠说完便离开了，仿佛一阵风似的，来去无痕。 顾昭昭还愣在原地，思考着符渠为何提这个要求。 云溪提醒道：“师姐，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想抓到寒水锦鲤吗？” 顾昭昭摇了摇头。 云溪轻声说道：“因为它是天生的灵体，它们的精血能精进修为，又生来美貌，对人类有天生的不可抑制的好感。” “所以每当寒水锦鲤出世，都有数不尽的人前来捕捉寒水锦鲤。” “但其实，所有鲤人都有这个作用，但人们以为只有寒水锦鲤可以帮助他们修炼。” 顾昭昭震惊了，这也就意味着花锦要帮鲤人一族引开所有的目光，还鲤人族一个安定的家园。 第40章 认主 顾昭昭震惊了，这也就意味着花锦要帮鲤人一族引开所有的目光，还鲤人族一个安定的家园。 随即顾昭昭想到了厉乾仙尊，那没事了。 倘若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媳妇的掌中宝伤到了，那才是真厉害。 不过这般厉害的人，除了像师傅重云这般的仙尊，应该也没其他人了吧。 顾昭昭在原地沉思一动不动，落在云溪眼里就是在担心花锦。 “师姐不必担心，鲤人比我们强悍许多，花锦了却心愿之后就会回归洛水，到时候我们的人间历练也就结束了。” 云溪这么一开口，顾昭昭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师妹啊——”顾昭昭喊了声，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云溪看着顾昭昭欲言又止，忽的就笑了，只是月光倾落，云溪一半光明一半阴影，让顾昭昭看不真切。 谁说师姐冷傲孤僻不近人情的，明明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师姐是想问我为何对鲤人族这么熟悉吗？” “不是，我是想问，师兄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样就不用自己带路了。顾昭昭如是想。 作为看过全书的穿书者，自然明白云溪为何会对鲤人族如此熟悉。 从魔界逃跑而又阴差阳错被人丢到鲤人族地盘，从手无缚鸡之力一步步成为一方妖王，接着又被暗算，为黑鱼妖所掳，囚禁二十年，九死一生逃到人间。 这段经历是云溪内心不愿提及的耻辱，此后，当云溪奉命前来剿灭黑水寒潭中作乱的几方妖王时，云溪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灭了个干净。 笑话，若自己如今知道了女主最不愿提及的过往，自己的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 我顾昭昭何等机智，而且贴心，而且机智。 云溪看着顾昭昭刻意岔开话题，以为她是不感兴趣，于是替旁边躺着的师兄掖了掖被子。 “应该快醒了。” 说完也不管顾昭昭，躺在一旁的榻上，看着窗外的蓝月亮。 顾昭昭也学着她的样子，躺在一旁，欣赏着屋外的蓝月亮。 “重云刚带我上山的时候我挺讨厌你们的。” 云溪目光渺远，自顾自的说道。 “你们都一副仙风道骨做派，衣袂飘飘，身姿挺拔，而我像一个不入流的乞丐。” “你和师兄的目光穿过我，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我装作不谙世事，也不能离你们更近一点。” 顾昭昭叹了口气：“师傅那么冷清的人，却担心你不适应上仙界的生活，亲自给你做人间的饭食。”接着又说道，“师兄对你也是照拂有加，其他师弟他都是不管的，唯独对你事事亲为。” 云溪却忽然转身看向顾昭昭：“那师姐你呢？” 你是否如他们一般欢迎我的到来。 顾昭昭忽然就哽住了。 云昭一开始也是欢喜的吧，只是后来…… 顾昭昭说不出来话了。 倘若自己的结局是那样的，这句欢喜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顾昭昭陷入长久的沉默，云溪失落地笑了笑，翻了个身，将一旁的被子拉到头顶表示自己要睡了。 顾昭昭看着蓝色的月亮陷入长久的沉默…… 月色凉如水，这样的安谧，以后也许就没有了吧…… 第二日符渠来的时候，三人皆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云霄是元气大伤，还未恢复。 云溪是心中有事，所以没休息好。 只有顾昭昭一夜未睡，失眠了。 失眠的痛苦谁知道，瞪着眼睛希望倦意来袭，结果越看越精神，想数羊却越数越暴躁，在榻上翻来覆去，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血管里滑滑梯。 太难受了！ 三人出奇一致的颓丧模样让符渠有些诧异，不知道的以为三人昨晚被什么东西吸食精气了呢。 “三位看起来昨晚没休息好，这是我做主人的招待不周了。” 顾昭昭撑起一个笑容，“哪里敢责怪圣女大人呢，明明是小女子身体不争气~” 顾昭昭戏精上身，又作黛玉状娇弱地轻咳两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绝身亡。 符渠配合地扶着弱柳扶风，仿佛下一秒驾鹤归去的顾昭昭，看着云溪和云霄说道：“这就开始吧。” 成千上百的鲤人围坐在阵法周围，用尾巴相互输送着灵力启动阵法。 顾昭昭坐在阵法中心同符渠掌心相连，为她护法的除了师兄云霄还有四位祭司。 不过云溪竟然和鲤人围坐在一起。 符渠顺着顾昭昭的眼神望去，看见了云溪，顺口说了一句，“她如今的功法和我鲤人一族同宗同源，在很久之前，我们勉强算是同门。” 不过符渠并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便止住了话头。 顾昭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将花锦召唤出来。 在符渠输入灵力之后，阵法瞬间启动。 蓝色的灵力流仿佛薄纱一样围绕在顾昭昭身边，不断在花锦的神魂中穿梭。 每一次穿梭都让花锦的神魂更加凝实，符渠的传承宝珠围绕着顾昭昭旋转时，众人惊奇地发现传承之珠认主了。 传承之宝认可了符渠，符渠是这些年来唯一能操控传承之珠的。 而在阵法中，符渠选择了花锦成为新的寒水锦鲤。 从此之后，花锦便是唯一的寒水锦鲤，而符渠会是寒水鲤一族唯一的王！ 花锦凝出了真身，蓝色的鱼鳞在修长硕大的鱼尾上开始渐变成红色，她便也不用再栖息在顾昭昭的神识中，不过顾昭昭因为耗费太多精神力而陷入沉睡。 符渠看了看晕倒的顾昭昭，伸手将其揽在怀中。 不过片刻，云霄便皱着眉将顾昭昭接了过来：“师妹还是由我照看的好，就不劳烦圣女费心了。” 云溪见此对符渠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符渠面色不愉，还是将几人安全送出了黑水寒潭。 而在顾昭昭昏迷的时间里，云霄将她送给了师弟彦双飞照顾，自己则和云溪一道将花锦带回洛水水宫。 顾昭昭睁开双眼，入目是自己那间简单的房间，头顶是黑漆漆的木头做的房梁，顾昭昭觉得身体开始隐隐发痛，甚至连头也痛的不得了。 顾昭昭叹了一口气，正想挣扎着坐起来。 旁边传来一声冷嘲热讽：“别折腾了，躺着吧，”说着还上手将顾昭昭按在了床上，替她拉好了被子。 顾昭昭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欠了吧唧的师弟彦双飞吗？ “师弟啊，你来看看这是什么。”顾昭昭躺在床上，把紧握的拳头缓缓递了过去。 彦双飞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没看出什么门道。要说手心里有什么东西，自己也不会隔空视物啊。 顾昭昭恶劣一笑，“表面上一看，这只是一个拳头，实际上——” “实际上怎么了？” “实际上它比你命都硬。”顾昭昭忍着笑说完。 彦双飞听完气极反笑，“就嘴硬吧你。” “等朔日你也别喝药了，用嘴扛吧。”说完彦双飞气冲冲地离开了。 顾昭昭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当初在洛水边，自己还能单手碾压这个弱鸡，如今自己卧床不起，师弟还是好好儿的。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彦双飞正在心里发疯，去了一趟黑水寒潭，寒毒直接渗入四肢百骸，这下可怎么办才好，自己这半吊子医术，在人间混口饭吃还好，真要自己替师姐解毒，真真是不够看的。 顾昭昭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彦双飞还得苦兮兮地去看孩子。 想起彦双飞的苦瓜脸，顾昭昭就想笑。 第41章 山外山 想起彦双飞的苦瓜脸，顾昭昭就想笑。 寒毒发作也就朔日，当夜晚渐渐降临时，那种痛感越来越清晰。 顾昭昭甚至忍不住在床上滚来滚去，也不能消解半分，甚至在疼痛中意识越来越弱。 寒气侵袭，让顾昭昭犹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白雪茫茫，一刻也不能停地往前走，大雪纷纷而落，每一片雪花都像有千斤重，一片一片地压在肩膀上、头上、身上，缓缓将人淹没。 彦双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师姐，你还好吗？” 顾昭昭咬牙切齿道：“我——很——好。” 彦双飞腹诽道：嘴比秤砣都硬。 …… 第二天，顾昭昭醒来，发现发现胸口热热的，掏出一看，却是一枚红色的鳞片。 顾昭昭隐约记着花锦拿走了原本蓝翼给的那枚护心鳞，将自己的鳞片给了自己，好像叫什么锦鲤之赐。 顾昭昭没多想又放了回去。 她不知道这枚鳞片到底多珍贵，不仅能护住最珍贵的心脉，还能抵挡三次化神期的攻击。 多少人为了寒水锦鲤的祝福争破头，她却轻飘飘地将其收在芥子袋中。 推开门，外面是正好的阳光，顾昭昭忍不住抬起手挡了挡眼睛，再睁开双眼的时候，云溪和云霄便站在眼前。 回来的这么快！ 顾昭昭还以为两人要去很久，没想到这就回来了。 云霄能看见顾昭昭身上的因果消失的差不多了，但其实还有一根，只不过几人都在这根因果线上，因此都看不见。 想到三年即将期满，也快到了返回上仙界的日子。 顾昭昭和两人寒暄后便躺到了旁边的躺椅上，真是闲得一会是一会，这样的好日子真是过一天少一天。 云霄看着顾昭昭有些出神，这一刻顾昭昭仿佛放下一切的俗世之人，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透明起来，仿佛下一秒便消失了似的。 原本在上仙界的记忆遥远的仿佛上一世，那个冷冷清清、除了修炼眼里心上再也放不下其他事情的人，竟然能安然地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并且心安理得晒天阳。 接着又想起了师尊交代的话：你师妹天生少了人魂，若不找回，恐以后修行有碍，不如借此机会，你与她一起去人间历练一趟。 当初还暗暗觉得真是一件麻烦事，可如今的人间之行如今看来也很好。 彦双飞端着黑乎乎的药来让顾昭昭喝了，云溪撒娇着要和顾昭昭一起晒太阳，看着彦双飞的药，顾昭昭下意识想跑，却被云溪扯住了袖子，只能“含恨”喝下，就着云溪的手吃下一颗蜜饯。 云霄笑了笑，终于知道师尊为何让几人下山历练了，原来的上仙界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而如今的大家，都很好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久到顾昭昭以为几人打算在人间长住时，有一天，几人在院子里练体术时，云霄轻咳了声，收拾收拾，该去山外山了。 三人听闻瞪大了双眼，彦双飞更是惊奇出声：“还真去啊？” 云霄道：“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人间的历练也快结束了，也该是时候去山外山了。” 云溪倒是很激动，又可以到处玩了。 顾昭昭听闻眉头轻皱，因为在顾昭昭的记忆里，山外山只是一个传闻，回想了整本书，也没找到有关山外山的情节，因此顾昭昭对是否能找到这个地方十分怀疑。 云霄抱过在地上爬的怀珄，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怀珄见了伸手要去摸云霄的脸。 “本来找不到，”云霄拿出一枚鳞片，“可是我们有这个。” 三人伸头去看，彦双飞恍然大悟：“哦（↗↘~）这是寒水鲤的鳞片，能为所有者指明一切方向。” “仙界魔界诡谲多变暂且不谈，但是妖界和人间还是可以的。” 顾昭昭看着住了许久已经有了些许感情的房子，想将其最后的样子刻在脑海中，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彦双飞见了却笑嘻嘻道：“不会在留恋这段人间之行吧？日后有我们出来历练的时候，不必太过感伤。” 顾昭昭毒舌属性发作，“我是在为这段时间和你相处而饱受折磨的自己默哀。” 彦双飞气红了脸，却是甩了下衣袖径直走开了。 彦双飞：再安慰她我就是狗！ 云霄已经收拾好包袱将其放在马车车厢内，云溪和顾昭昭坐在车厢内，彦双飞和云霄在外赶马，一行人沿着鳞片的指示往前走去。 马车穿过人海，越走越荒无人烟，再到后来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几人只能轻装上阵，只是带着孩子多少有些麻烦。 这时，几人心有灵犀地将目光转向彦双飞。 彦双飞直接跳脚：“干什么，又是我？” 云霄挑挑眉：“要不你带两个师妹，我留下来？” 彦双飞立刻就蔫了，“算了算了你们去吧，我就留在这里等你们。” 云溪和顾昭昭相视一笑。 “哎喂，我去不了你们俩也不用这么开心吧，没有我，你们怎么分辨吉凶，怎么寻找方向，怎么寻找最佳落脚点啊。”彦双飞激动大叫。 “什么分辨吉凶？难道不是你的乌鸦嘴吗？” “什么寻找方向，不是你带我们绕远路吗？” “什么寻找最佳落脚点？这是你把我们往狼窝带的理由吗？” 顾昭昭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彦双飞泪眼婆娑地看向云溪，“小师妹……” 云溪真诚地看向彦双飞，“彦师兄，除了你，我们已经没有人能托付了。” 因为小师妹的信任，彦双飞大受鼓舞，“师兄，你就放心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的孩子……” 云霄并不想理这个戏精，果断转身离开。 果然没有彦双飞这个坑货的干扰，几人的进度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虽然几人要横穿三条瀑布，翻过五座大山，和峨眉山的猴子一起荡树枝，坐在老虎背上兜风，夜晚在大雕背上休息赶路……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穿进了修仙文，顾昭昭以为这是一本描写疯狂原始人剧情的书。 话说修仙人修的真的很杂，居然还学御兽，当顾昭昭和云溪两人满眼羡慕地看向云霄时，云霄敲了敲顾昭昭的头，“当初师尊喊你学御兽，你一门心思钻在千虚剑法中，任是谁叫都不理。” 接着看向云溪，“等你回到宗门，我再教你们。” 只见云霄制服一匹狼之后，抓住它的后脖颈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然后这只狼就开始温顺地跟在云霄身后，甚至还会主动去寻找食物带回来，全然没有一开始的戾气。 几人吃完东西稍作休整，便开始继续赶路。 顾昭昭眼睛四处瞅，这比现代的原始森林还要原始，置身其中仿若自己就是一粒尘埃，然而微弱如尘土，却能驱使自身几倍大的野兽，顾昭昭觉得不可思议。 许是看出顾昭昭的震惊，云霄开始解释，这里距离山外山很近了，因为远离尘世，又灵力充沛，所以野兽也格外硕大凶残，一旦离开了这里，没有了灵力的支撑，就会慢慢变成正常大小。 倒是云溪一副寻常模样，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什么没见过。 林中多瘴气，若不是有鳞片指明方向，最终只会困死在这里，成为这些植物的养料。 云溪看着顾昭昭好奇的模样，“师姐，你看看树下是什么？” 顾昭昭伸头去看，被叶子掩住了，看不清楚，顾昭昭还拿手拂开上面的杂物，拿在手里时却发现是人的腿骨，上面甚至还带有没有腐蚀干净的腐肉。 ！！！ 顾昭昭跳着扔开了，一副惊悚的表情。 云溪突然觉得这个师姐有一丢丢可爱。 “师姐，你看这棵树这么粗大，比旁边的树要粗上一圈，看上去是地势比旁边的树木高，其实是底下埋的尸体比旁边的树多。” “师姐手上的骨头洁白如新，肉却刚刚腐掉，说明这人刚死没几天。如果往下挖，估计还能挖到不少东西。” 顾昭昭：还要挖？！！！ 顾昭昭瞪大了双眼，“这不好吧？” “师姐就不想知道为何他们都死在这里吗？” 顾昭昭：其实我不太想知道。 云霄闻言看了云溪一眼，折断一根树枝开始深挖。 果然没挖两下，底下的尸骨便露了出来。 这时顾昭昭才发现底下有个洞。 好家伙，这是洞里放不下直接堆洞口了。 其实这个洞没什么，只是凶兽多吃了点人。 重要的是这棵树。 这里灵力充沛，只要好好修炼，终有一天能修成灵体，踏上仙途。 但是眼前的这棵巨树，因为吸收了底下尸体的精魄，修炼速度比其他的快了不止一点半点，也慢慢产生了邪念。 刚刚几人在树下休息，这棵树便不断在泥土里刺激里面的东西出来，好将几人一网打尽。 不过这树没想到里面的东西根本不敢出来。 云霄皱着眉头看着洞里的东西，于是拿了张御火符，引来三昧真火，连树带着里面的东西一把火烧个干净。 顾昭昭看着眼前面目狰狞隐隐有了人形的树精，还有底下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叫声，觉得还是离远些好。 云溪看着眼前的景象，轻声说道：“要是等他们修炼成形，人间不知要有多大的灾难呢。” 云霄本来都打算走了，于是拿出搜寻符，在整个森林中仔细搜寻了一番，又烧了几个即将成型的妖孽，然后安然离去。 这种走歪路子的邪修，不趁早消灭迟早成危害。 第42章 恶劣的紫色水滴 出了这原始森林后，山外山才算是到了。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景色发出惊叹，不愧叫山外山，重岩叠嶂，山脉如同浪花一样起伏绵延，烟雾浩渺，却又让人看不真切，就好像妙龄少女的面纱，伸手怕惊扰，缩手怕错过。 云霄看着顾昭昭惊叹的表情，悠悠说道：“这里的山看似有很多座，其实只有一座，其他的都是幻影。” 顾昭昭：“啊？” 云溪面露疲惫：“那我们岂不是要找很久？” 看着眼前巍峨的高山，云溪觉得要是一座座找过去，非得累死在这不可。 看着顾昭昭和云溪如出一辙的生无可恋的小表情，云霄反而忍不住笑了出来：“那倒不用。” “看见山中间那块凹地了吗？去那里就行。” 两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顾昭昭摸了摸头望着云霄：“我们怎么到那儿去呢？” 云霄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走至两人身后，使劲一推。 “下去吧你！” 顾昭昭：！！！ 云溪：…… 看着两人飞速下落的身影，云霄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但是很快云霄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他好像忘了，这两人现在还没有灵力！ 顾昭昭：啊啊啊！ 云溪：翻了翻白眼~糟了，翻不回来了！ 云霄伸手接住了空中飘浮的小水珠，小水珠立刻融入云霄的掌心。 抬眼望去，四周全是这样的小水珠，每个小水珠中都有着不一样的情绪。 这里的水来源于自然界的生灵，风从山崖底部往上吹拂，便将山间的水珠吹了上来。 听着两人的尖叫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巨大的水花声。 云霄才慢慢往下走：“没关系，底下是水潭。” 顾昭昭和云溪待在水潭中，目光沉沉地瞪着缓缓下来的云霄。 顾昭昭看着云霄抬手抓住一滴往上飞起的水滴，于是自己也伸手想去抓一抓。 这些小水滴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飘浮着还能改变方向，慢慢往上空飞去。 云溪也试着伸手，有一滴直直地飞了过来，在手心躺着融化。 云溪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情绪，一种心满意足的死亡之感。 云溪看着眼前这奇异的景象，惊叹地看向云霄：“这是生命之水？” 云霄眉目舒展，平静的眼眸中起了一丝波澜，漾出一抹笑意。 云霄屈膝半蹲在岸边看着两位师妹，轻咳了两声，神情认真。 “这里是人间通往修仙之路的唯一通道，传说能洗去尘世间的一切过往，让人宛如新生。” 云溪撩起水花，看着清澈的潭水补充道：“不止如此，这里的水还能荡涤经脉，洗净身体中多余的杂质，让人宛若新生。” 云霄点点头，“云溪师妹说的没错，不过具体能有什么效果还得看机缘。” “我主要想让你们在这里试着引气入体，为以后筑基打下基础。” 云霄担忧的目光看向顾昭昭，“你的寒毒要先解开才能修复经脉，再引气入体。” “只是寒毒无解，如果在这里没办法的话，还是等回到宗门问问师傅才好。” 顾昭昭不在意地笑笑。 其实能不能筑基对顾昭昭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顾昭昭都想好了，修仙界腥风血雨的，自己回去又要被挖灵根又要背黑锅，不能修炼了也好，刚好有个借口可以离开修仙界，当个凡人也好，当个半吊子修仙人也好，总归能好好活完这一世。 只是还不能让师兄他们知道，于是顾昭昭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涩，带着三分凄凉三分倔强还有四分勉强。 让云霄还有云溪更加心疼了。 云霄：师妹如今这样都是我没保护好她。 云溪：我一定要找到办法救师姐。 顾昭昭：我是废物我快乐~ 三人心思各异，但总归是为了彼此好。 顾昭昭记得这里有一件绝世神兵，是后来师傅亲自带着小师妹来取的，那把神兵据说能毁天灭地，小师妹也因为得到它而飞升成功。 当时为了得到这把神兵，有人提议用自己的仙骨作为开启秘境的筹码，害的自己天天被追杀。 那时自己作为修仙界的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得知自己还有那么一块仙骨在身上，恨不得立刻将自己剥皮抽骨，虽然师傅和小师妹自诩清流，但倘若真有人奉上自己的仙骨，也没有不用的道理。 上仙界一直没有什么情谊可讲，更何况是叛逃师门的魔头。 这种绝世神兵都有自己的守护秘境，轻易开启不了，除非有等同价值的宝物献祭，但若有同等级别的宝物，又何必来秘境犯如此大的风险呢。 虽然自己的师傅并没有采纳那个建议，但并不妨碍有一大批人前来追杀自己。 若是此刻让师妹提前得到宝物，说不定…… 顾昭昭只是想一想，不过大概率不太可能,不说秘境九死一生，就是如今几人灵力低微也不可能。 只是自己有仙骨这事，只有几个师尊知道，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这就是最大的危险。 顾昭昭低头沉思的样子，落在云霄眼里大概就是在难过吧，毕竟师妹天之骄子，如今却…… 倒是云溪觉得师姐心中藏着心事…… 云霄只能转移顾昭昭的注意力，安慰道：“不管怎样，试过才知道结果。” 按照云霄的说法，两人要在潭水中收集足够多的没有颜色的水滴，因为真正的生命之水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感情的，用这样的生命之水荡涤经脉，能让经脉更加坚韧，吸收更多灵力。 云霄指了指两人前方悬挂在崖壁上的瀑布：“跟着这个瀑布，穿过去就能凝聚灵力。” 顾昭昭听完：就这？ 云霄好像听出了顾昭昭没说出口的话：“可别小看这两件事，对于灵力高深者来说，用神识收集是眨眼的事，但这里的水会自动阻隔灵力的渗透，也就是说要自己一滴一滴分辨收集。” “眼前的瀑布虽然是倒流，对于你们而言是顺流而上，可是别忘了，瀑布倒流是灵力推动，可是你们没有半分灵力，如何凌空而上。” 这里的灵力是生灵生命力的外溢，对于凡人来说不可多得，但对于修仙的大乘来说并不稀罕，又加上来此需要机缘还要承担路途上的死亡风险，因此除了有高人指点带路，很少有人会找来。 顾昭昭和云溪看着眼前无数正从水潭中凌风飞起的小水滴，陷入沉默。 顾昭昭：这他么抓到什么时候！ 云溪挑了挑眉，目光一凛，露出一个邪肆的笑来。 顾昭昭站在原地，看着云溪摘下头上的发簪，泼墨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少女眉眼如画，琼鼻娇俏，唇如樱花，一身布衣也遮不住浑身光华，蹁跹起舞间，所有生命之水涌入，围绕着她，跟随着她，仿若缱绻的情郎缠绵痴绝，一舞终了，所有的水珠心甘情愿滴落，化作她眼中的笑意，带走她生命中的尘埃。 顾昭昭终于明白什么叫天道的宠儿！ 云溪飞身一跃，长长的水袖飞出，在岩石间上下翻飞，几个踩跳间便踏着瀑布的水花飞了上去。 云霄眼中流露出赞赏。 顾昭昭甚至来不及收起长大的嘴巴。 只能手动收起震惊的下巴。 云溪坐在山崖处给了顾昭昭一个鼓励的表情，随即开始打坐吸收灵力。 顾昭昭看向云霄，云霄一副万年不变的木头脸。 顾昭昭叹了口气，“得，又得来。” 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过上我梦寐以求的躺平生活！ 顾昭昭缓缓朝一滴看似晶莹剔透的水滴伸出手去。 指尖触碰的瞬间顾昭昭后背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有鬼站在背后吹气一样。 顾昭昭眼睁睁看着本来透明的水滴躺在自己手心里时变成了黑紫色。 这是—— 恐惧的情绪。 这种带有恐惧情绪的水滴甚至还隐隐有一些“恶趣味”。 黑紫色的小水珠仿佛发现了猎物一般，周边所有的黑紫色水珠都发现了顾昭昭这么一个会将害怕放大一百倍的“奇葩”存在，于是纷纷朝着顾昭昭蜂拥而来。 顾昭昭：！！！ 一滴水珠带来的恐惧已经让顾昭昭浑身战栗，这么多，这不是纯纯要大命吗？ 于是在云霄不解的眼光里，顾昭昭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绕着水潭疯转。 顾昭昭发现整个水潭都无法甩掉这群恶劣的水珠，甚至隐隐有越聚越多之势，顾昭昭目光四散，发现只有往上一条路可走时，顾昭昭顺着瀑布往上疯跑。 速度快到云霄只看到一抹残影。 接着是紧紧跟在身后的一大团紫的发黑的云团。 当顾昭昭以为跑到山崖上就没事了，结果那些水滴直接化作一朵云飘了上来。 顾昭昭：你不如杀了我！ 紫黑色的恐惧云稀里哗啦地下了一场雨给顾昭昭浇了个透心凉，躺在地上的顾昭昭仿佛把生平所有恐惧的事全都经历了一遍。 如今脑袋里只剩下黑暗与无边的沉默。 心寒！真正的心寒！ 顾昭昭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所向披靡了，以后自己不管再看到什么惊骇世俗的东西都不会再害怕了。 喵的，这什么鬼东西！ 如果自己害怕鬼的话，那么刚刚自己就经历了一遍百鬼夜行，还是所有鬼伸长了舌头从自己脑壳上舔了一口，阴森森地说了句“宝贝你好香啊”的那种。 这谁受得了！ 云霄本以为云溪的表现已经足够让自己吃惊了，没想到云昭师妹更让自己震惊，竟然不靠任何手段，直接就这么跑上去了，甚至连紫晶水滴都能毫不费力地操纵，让它们跟随！ 如果说生命水滴是一切活力的源泉，那紫晶水滴就是极致的磨练，这不仅洗经换髓，还能凝练精神力！ 这两个师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出色。 不过云昭师妹本来就天赋卓绝。 第43章 引气入体 云霄正在感叹两位师妹都顺利地引气入体了，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两位师妹能顺利突破炼气期，在人间筑基不成问题。 只是云昭师妹想回到原来的状态，恐怕还得回去找师父商量一下情况。 云霄看着两位师妹已经开始原地顿悟了，自己便在一旁为两人护法。 顿悟是修仙之路的入门，在入门之时悟到的东西，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以后的仙途。 云溪悟到的天下大爱，是为世人执剑敢破万岳的孤勇。 当初云昭悟到的是正邪两立，黑白分明，泾渭之间，是问心无愧，为正义执言。 她的道是问心，可惜心魔生，便再也走不下去…… 云霄也在好奇，比起十四岁那年筑基时顿悟的道，云昭如今顿悟的又有什么不同。 顾昭昭当然知道云昭当初的道是问心道，结果不知为何变成了杀戮道，只是如今自己顿悟的东西和问心道实在是一点边也沾不到。 对着云霄甚是期待的双眼，顾昭昭甚至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的道。 顾昭昭打了个哈哈，“没悟到什么，倒是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 云溪抿了抿嘴角，也没有提起自己的顿悟，只是顺着顾昭昭的话接着说：“我觉得自己体内的灵力很充沛”，停顿了一会，“甚至有点太多了——” 话还没说完，云溪便吐了一口血。 两人大惊，顾昭昭连忙扶着云溪，云霄用灵力探查顿时就明白了，应该是心法的问题。 云溪原来修炼的心法不太适合，有些灵力相阻，她体内原来的内力阻止她修炼如今的灵力，两股力量甚至在体内打了起来。 云霄将自己的灵力输了一些进去，堪堪稳住她体内紊乱的气息。 不多时，云溪悠悠转醒，让顾昭昭和云霄松了口气。 只是顾昭昭抱着怀里的云溪，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吸收灵力的速度仿佛加快了。 顾昭昭觉得应该是太紧张出现的错觉，没放在心上，低头去看云溪。 真不愧是女主啊，无论谁看见都会心生爱怜，凤眼低垂，睫羽轻轻颤动着，娇俏的鼻子下面是粉如花瓣的薄唇微抿。 顾昭昭抱着云溪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云霄给了顾昭昭一个暴栗，“再抱紧点人就要被你勒死了。” 顾昭昭看了看自己紧紧揽着对方的纤细的腰肢，不好意思地缩了缩头笑了笑，松开了手。 这个有些温暖的怀抱突然离开，反而让人有些留恋。 只是师兄严肃地看着自己，“为什么不用我教的心法？” 云溪回怼道：“我自己有心法，已经很熟悉了。” “那不是修仙能用的心法，以后别用了，本来就心境不稳，用多了容易走火入魔。” 云溪本来想再怼两句，不过看着云霄有些凶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知道啦。” 顾昭昭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炼气三层了。 只是随着灵力的增加，自己经脉的疼痛就越发明显。 顾昭昭试着原地运转一周天，稍稍缓解了些。 云霄看着两位身体孱弱的师妹，微微叹了口气道：“明天再启程回去吧。” 夜色凉如水，云溪枕着顾昭昭的膝盖看星星，云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树枝和干草，生了火。 云溪平静的声音响起，“师姐？” 顾昭昭不知道云昭为何喊自己，倒也应了一声。 “师姐身上有太阳的味道。”云溪声音闷闷地。 太阳？我身中寒毒哎，也许是蛇毒中的烈阳之火造成的吧。 顾昭昭只是伸手拍了拍云昭的背。 云霄听闻此言也只是诧异了一瞬，并没有说话。 听说小师妹之前记忆全失，在人间游荡了许多年。或许是想念曾经的亲人了吧。 云溪蹭了蹭顾昭昭的膝盖，她没说出口的话是，师姐身上有母亲的味道，不是人间的母亲，是那个困在魔域中不要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身上有一半魔族血脉。 修仙界最看重资质，只是师傅说他会护好我。 自己身上有师傅下的禁制，若是师兄师姐知道自己身上有着魔族的血脉，会不会…… 云溪不愿意再想下去，便闭上了双眼。 晶莹的水汽缓缓涌入，几人在灵气的浸染下睡了一个好觉，除了顾昭昭。 顾昭昭感觉自己的经脉仿佛像面团被一节一节撵断，捏圆搓扁，这个仙修不了一点！ 顾昭昭气愤地想。 …… 三人先是回去找彦双飞，终于在来时路上的一个庄子里找到了正在带孩子的彦双飞。 彦双飞此刻正鸡零狗碎地抓满院子跑的怀珄，然后用根绳子将其拴在了门前的大树下。 怀珄可怜兮兮地看着几人。 彦双飞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刚好看见了回来的三人。 “师兄，你可算回来了，”彦双飞扑过去紧紧抓着云霄的胳膊，然后被云霄一掌拍开。 “别整这死出。” “师兄，你好无情。”彦双飞痛心疾首地控诉道。 顾昭昭在一旁无情地嘲笑。 “大师姐，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和师傅交代吧，毕竟你现在只有炼气三层，山下扫楼梯的大爷都筑基了。” 顾昭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云溪看见顾昭昭吃瘪，对彦双飞贴脸开大，“那彦师兄应当很厉害吧，彦师兄如今境界如何了？” 笑容从彦双飞脸上消失了，然后转移到了顾昭昭脸上。 彦双飞只能恨恨转身离开。 云溪将怀珄抱在怀里，一起对着彦双飞离开的背影发出嘲笑声。 渐渐开始下雨了，村里人见着突然往外跑。 云溪伸头去看，“发生什么事了？” 顾昭昭边往外跑边回答道：“农户的晒的稻子还没收进来，被雨淋湿了就不能要了，过去帮个忙。” 稻田里的稻子被镰刀一刀一刀割下来后便铺到平整的地上晒干，只是秋日风急雨骤，让人准备不及。 云溪看了看睡着的怀珄，于是一起出去帮忙。 顾昭昭背着一大捆稻谷往屋里去，虽是多年修仙底子好，只是身体寒毒未解，来来回回十几趟，到底有些吃不消。 正当走路有些不稳时，身后仿佛有人替自己扶了一把。 到了内院，顾昭昭弯着的腰身还没抬起来，喘着气说了声“多谢。” 抬眼一看却是云溪。 这时雨轰隆隆地下下来，一切景物都模糊在雨幕中。 “还好收得快，不然这么多稻谷都得糟蹋了不可。” 雨水顺着云溪的额发流下来，云溪全然不觉，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顾昭昭。 不多时，云霄和彦双飞也都一身雨水地进来了。 听着周围时不时的感谢声，几人心情都很愉悦。 第44章 重返修仙界 很快，几人便重新返回修仙界。 乘坐着仙鹤，几人穿过层层云霄，很快来到了山巅。 顾昭昭看着朱笔金漆写就的三个闪闪发光的大字“云上宗”，心上缓缓浮上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自己已经从眼前的大门中走过无数次一样。 门口的弟子看着几人，欣喜地回去禀报宗主。 还有几位热情的弟子，直接围上来嘘寒问暖。 顾昭昭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云溪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师兄先一步进宗门寻找师尊们去了，只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门前的小仙童好奇地看着彦双飞怀中熟睡的孩子，惊讶道：“怎么还带回个孩子。” “此事说来话长，还有要事须得和师尊们禀报，师尊他们呢？”顾昭昭皱着眉头，一副严肃的样子。 小仙童看着几人仿佛有什么大事的样子，连忙引路去正堂，如今掌门师尊都在那边。 彦双飞和云溪忙跟着顾昭昭往大堂去。 到了正堂，师兄不知在和重云师尊说些什么，看见几人过来，重云挥手止住了话头，大师兄顿了顿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看见几人过来。 顾昭昭让云溪和彦双飞先将怀珄带到几人休息的院子里，自己一人先来见师尊，心中带着许许多许多的疑问，让顾昭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虽然自己没有云昭师姐那样心怀天下的初心和抱负，但也不是看着天下大乱却置身事外的人。 时间久了，顾昭昭其实越来越分不清自己和云昭的区别，关于云昭的记忆仿佛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似的，过往的每一幕都格外清晰，可是自己原来的记忆，独属于顾昭昭的记忆却在慢慢消散，那些现世的记忆就像雨后云烟一般，风轻轻一吹，就开始散了。 重云见到自己还是那副万年没有一丝波澜的“假脸”，不过冷清之下还是有些温煦在的。 “人间之行如何？” 顾昭昭行了个见面礼，认真地将自己的人间之行说了一遍，包括中了寒毒如今已经侵入经脉、遇见讨厌的穆扶苍、在厉乾手下历练了几次，这些都是次要的，顾昭昭略微提了一下，随即开始正了正神色，严肃告诉师尊，“人间有异动。” 重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说了一句：“你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顾昭昭还记得以后的剧情，只是这样说出来太过惊骇世俗，没有证据的事没有人会信。 顾昭昭只能暗戳戳地暗示：“人间的屏障太弱了，不仅妖界的混了进去，魔界插手的也不少，其中恐怕有阴谋。” “你师兄也是这样想的。”重云地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云上宗这天下第一大宗已经安逸得太久了，沉疴难除，积弊已久，因为多年前的事，几大掌门离心，眼下宗门事务全靠自己撑着，只是倘若多年前预言的危机来临，怕是难以抵挡，更别说腾出手来维护人间的安危。 妖族发展如日中天，魔族出了个战无不胜的天才将军，但修仙界已经很久没再出过天才了。 不止是天分根骨，还有仙缘机遇，眼下宗门的孩子天分有，但还不够，更重要的是，时间不够了。 重云脸上阴云密布，虽然他平时也这么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顾昭昭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冒着寒气。 不过重云也知道这些事急不得，是时候召集长老们一起商量商量了，还有师姐的事……于是便让两人先回去，如今这几个孩子正是修炼的重要时候。 云霄回来之后还有很多事忙，步履匆匆便不见了人影。 顾昭昭回到自己的院落里，药阁长老正在自己院子里坐着，好像已经等好一会了。 “长老，你怎么来了。”顾昭昭忙上前询问，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以前药阁长老一向是不待见自己的性子，或者说不待见云昭的性子，大概是云昭练剑常常进入一种疯魔的状态，常常满身伤，每次都劳烦药阁连夜炼制丹药，药阁长老曾在炼药时大声埋怨，再学不会爱护自己的身体，药阁不会再送药。 传话的药阁弟子把话一句不落地传过来，从此以后，云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劳烦过药阁。 上次还是和云霄一起受了伤，药阁长老来给云霄疗伤，顺带治了治云昭，不过云昭也回赠了大批灵植。 药阁长老草木灰冷哼一声，“我不来怎么知道你中了五毒草，还感染了灵根。” 头发花白的倔老头子看着不发一言的顾昭昭，直接一个闪身到了她身边，运转灵力察看顾昭昭的身体情况。 事实上顾昭昭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老头子相处，毕竟从顾昭昭看书的感受来说，整个云上宗对云昭师姐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长老漠视，师兄弟排斥，云昭常常独来独往，生活十分单调。 更何况云昭原本的记忆里也鲜少有与人和睦相处的情景，不是动剑比武就是冷嘲热讽，云昭是一个人比剑直的钢铁直女，说话比剑还扎心，因此师弟师妹没少被打击，能避着她就避着她，所到之处目之所及不会有一活物。 草木灰一只手捏着顾昭昭的脉，另一只手不断地捋自己的胡子，眉头紧皱。 “中了极品五毒草。” “还中了蛇毒。” “人间动用法力破了戒。” 老头看顾昭昭的眼神都变了，那是一种“小兔崽子你在干什么”的愤怒的眼神。 平心而论，顾昭昭是个尊老爱幼的人，看着眼前的小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也担心给老头气撅过去，连忙解释道：“体内的毒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只要保持两者的平衡球，也能增强我法术的攻击力。” 小老头冷哼一声：“保持平衡？哼，说的轻巧，万一平衡不了，你知道是个什么后果吗？” “净会胡闹！” 顾昭昭露出一个僵硬的假笑，小声说道：“我自有办法。” “你说什么？” 大概是年龄大了，耳朵也有些不好使，顾昭昭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多少有些气着老人，连忙改口：“我说求您帮我想想办法。” 老头看着顾昭昭一脸假笑的样子，冷哼道：“下去一趟倒是有些人样了。” 接着转身离去，还道一声：“谄媚。” 顾昭昭看着老头自以为很牛掰的背影，阴阳怪气地学道：“谄媚～” 对着老头的背影做了张鬼脸，接着便转身回了房间。 拐角处暗影里走出一个人，冷冷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重云一系的弟子都住在霜华苑，二长老陌商的弟子住在莲华苑，药阁长老的弟子住在草华苑，还有空着的风华苑、光华苑等。 不止药阁长老关心顾昭昭他们的回归，一些弟子也十分关心，最关心的莫过于莲华苑的陌颜了，她同云昭一样，同为几大掌门座下唯一出挑的女弟子，免不了被拿出来相互比较。 “你说云昭已经回来了？怎么样，她的修为增长了多少？”莲华苑内的师姐陌颜看着前来汇报的小师弟急切地问道。 重云那老家伙不会无缘无故让几个亲传弟子放弃修炼下界，定是找到了什么提升修为的办法。只是霜华苑那边的消息一向难打听，自己也不能跟着一道下界去看看，只能一边修炼一边干着急。 前来报信的小师弟只探听到了云昭受伤的消息，至于修为，还真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精进的地方。 陌颜半信半疑，云昭下界竟然没涨修为？ 还是得自己亲自去看看。 在陌颜去找顾昭昭的路上，云溪同样也在找顾昭昭。 不过云溪遇到了点麻烦。 “小师妹，你答应过我的让云昭师姐应我的挑战，是是什么时候？” 云溪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难缠的旁门师弟，或许自己曾经真的答应过他，但那又如何。 云溪露出一个看似为难的假笑，“你也知道，云昭师姐现在身受重伤，本来请她指教的人就排着长队，如今是一个也难以费心了。” 云昭虽然说话毒辣了一点，在内门与各大亲传之间不受欢迎，觉得她太过孤傲，但对于外门的弟子来说，云昭师姐愿意接受他们的挑战，也不失为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指点，接受外门弟子的挑战这件事，对亲传弟子来说未免太降低身价，因此他们只会忽视前来求教之人，或者随便让人打发了。 云昭虽然接受挑战，不过每日只接受一次，至于接受哪一个，就要看谁能找得到她。 亲传弟子的行踪对内门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但对外门弟子来说，就有点需要运气偶遇了。 因此经常有外门弟子贿赂内门弟子，希望能得到云昭的行踪。 不过云昭独来独往惯了，内门弟子与她关系都不大好，不屑帮外门弟子打听她的行踪，大师兄倒是知道，不过太过忙碌，无人敢找。 云溪偶然帮过别人几次，不知道谁泄露出去的消息，说是她能掌握云昭师姐全部的行踪，搞的自己不论走到哪，都能窜出来几个不认识的外门弟子前来打听消息。 幸好云昭师姐现在有伤在身，不好比武，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们。 听到云溪说师姐受伤的消息，识趣的人都会走开，只是眼前这个人怎么回事，一个劲地抓着自己不放，一直求自己一定要让云昭师姐指点。 这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饶是云溪性格再好，也去经不住有人如此无理取闹。 云溪直接把那人的手从袖子上拂开，不料那人却突然倒地不起。 第45章 找茬 饶是云溪性格再好，也去经不住有人如此无理取闹。 云溪直接把那人的手从袖子上拂开，不料那人却突然倒地不起。 这时来找云昭的陌颜出现，撞见这一幕，云溪眼皮一跳，真是晦气事都赶一块了。 陌颜高傲地抬起下巴，蔑视地看向云溪，“还没进师门呢，竟敢残害同门手足，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云溪冷哼一声反驳道：“哪只狗眼看见我残害同门了，我看你倒是好歹毒的一张嘴。” 说罢云溪把倒在地上一副柔弱少年不能自理的自称是外门师弟的人扶起，别看他装得身受重伤，事实上屁事没有。 …… “我说这位师弟，装够了没有啊，再不起来陌颜师姐就要‘替天行道’了。” “替天行道”四个字让云溪一字一顿说的格外清楚。 柔弱少年一副柔柔弱弱模样起来，一副遭了毒手的样子，畏畏缩缩地看向云溪，轻声细语对陌颜师姐道：“大师姐我没事的，云溪小师姐也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听说云昭大师姐会每日指点一位外门弟子，想来寻大师姐，只是——” 弱弱的少年细声细气，话说一半留一半让人遐想，虽没直接说云昭指点外门弟子只是作秀，不过这话让人听着却就是这么个意思。 云溪听着耳边的茶言茶语，真是无语透了。 “闭嘴。”修仙界到底待着不如其他地方爽快，看人不爽能直接打到他说不出话。 陌颜是个暴脾气，听闻此言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直接就怒了，“重云仙尊座下的弟子都如你一般嚣张跋扈吗，欺负人还不允许别人说话了？” 说罢竟是直接召唤出了自己的武器红颜泪。 那是一条长长的水袖，平日里就藏在修仙衣服宽大的袖口里，与白色的修仙长袍没什么分别，不过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戾气极重的大杀器。 出手即见血，甚至在某些情况下连主人也控制不住，一旦缠住敌人便会不死不休。 以云溪现在还没入门的修炼情况，一旦与陌颜打起来，很难不吃亏。 此刻云溪的脸色很难看。 陌颜自然也很清楚云溪的道行，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来，“只要你给这位小师弟道歉，顺便向众弟子承认云昭欺世盗名，虚伪之至，我就放过你。” 云溪只能道：“宗门有门规，弟子之间禁止私下打斗。” 陌颜：“不过是指点师妹一二，哪里就是打斗了呢。” 云溪正想着，想要自己给师姐抹黑，门都没有，但也是真的打不过，实在不行试着逃跑吧。 云溪脚步微移，下一刻正打算先溜了。 陌颜看着外厉内荏的云溪，正打算给她一个教训，云霄却突然出现。 云霄眉眼锋利，冷淡地看着陌颜手中的红颜泪，手腕微转，苍炎剑随之出现。 “管教师妹的事就不劳烦别人了，至于欺负人这件事，不妨请长老来问问清楚，那位是不是我云上宗的人。” 听闻此言，陌颜震惊地看着身旁低眉顺眼的可怜小师弟。 扮柔弱的假师弟眼看事情败露，脚底生风就想跑，陌颜水袖一出，便将人捆了个严严实实，那人见挣脱不了，立刻化为一缕黑烟当着几人的面消失了。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刻却让人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陌颜和云霄同时收起了武器，不约而同没有计较刚才的事。 陌颜走后，云霄嘱咐云溪最近就在内门待着，不要随便走动。 说完便也迅速离开了，仿佛有什么大事要禀告。 与此同时，几位聚在一起的长老也得知了这一消息。 重云坐在上首，语气低沉：“竟然将手伸到内门来了。” 另一位玄衣长老表情默然，“既然如此，有些事还是早些打算的好。” “早些打算，陌商，你说的倒是轻巧，怎么早些打算。” 说话咄咄逼人的是三长老筑忍，平日里掌管后山头驯兽事宜，说话也直来直去，是个火药桶。 怼完二长老陌商立刻开怼重云，“我说把那几个孩子丢进后山阵法里历练，你非得罚他们下界历练，没有那个历练又怎样呢，是修不了仙吗？现在倒好，机缘没碰见，云昭那个孩子还落了一身伤，这对以后修仙是有影响的啊，这不是耽误好苗子吗，啊哎。”说完重重叹一口气，看来他也从药阁长老那里了解到了云溪的伤。 重云看了看不说话，一派清冷作风的四长老迁机和药阁长老草木灰，面无表情地说道，“最近我会再去禁地看一看，弟子间的大比还是尽快开始吧。” 二长老陌商一副世外仙人超脱一切的模样，扭头就走。 三长老筑忍冷哼一声，“切，临时抱佛脚。” 四长老摇摇晃晃，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丹药了，疯疯癫癫地走了。 只有药阁长老草木灰痛心疾首，大比一开始，我的药，我的药啊，又要保不住了哎！ 草木灰头发花白，走起路来几个眨眼之间就看不见人影了。 …… 回到霜华苑的云溪并没有看到顾昭昭，大师姐这几日早出晚归，或者说早出不归，根本不知道人在哪。 但肚子里有好多疑问的云溪实在憋不住，她去找了云霄。 云霄不仅要忙自己修炼，甚至宗门里大大小小一切事务都要他来指挥，忙的飞起，根本没时间搭理云溪。 太可怕，大师兄原来不仅是重云座下弟子的大师兄，更是全宗门的大师兄。 说起来，除去外门弟子以外，云上宗几位长老各有亲传，还有内门弟子，平日里都是亲传大弟子掌管各长老门下事务，奈何重云作为掌门，不仅要管好门下弟子的事，还要掌管整个宗门事务，于是云霄便担负起帮忙处理宗门事务职责了，剩下的门内事务都交给云昭了。 如今找不到云昭，云溪只能像小尾巴一样紧紧跟着云霄。 “去藏书阁找她。” 得令的云溪十分麻溜地离开了。 却不知此刻的大师姐正在藏书阁里苦苦挣扎。 第46章 灵植空间 若说整个宗门哪里最清净，莫过于藏书阁了。 云上宗作为开山之宗，底蕴深厚，不过千年前道长飞升之后，宗门隐隐有没落之势，凭借着庞大的宗门力量，如今倒也能勉强维持第一大宗的地位。 不过云上宗的藏书阁是最为无趣的。 这里留着的孤本只有有缘人才能打开，而且文字晦涩难懂，当初修仙界大乱，为防秘法泄露壮大敌人的力量，那些宗门门主的心得体会用的都是自创的密语，若非嫡传弟子，旁人是看不懂的。 这些年，当年的嫡传弟子，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避世的避世，已经很多年没人再进这藏书阁了。 换句话说，进藏书阁不如老老实实上课，好歹授课师傅教导的都是实实在在能学的东西。 如此藏书阁便鲜少有人，加之阵法守护，除了定时来打扫的人，荒凉的很。 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扰了清静。 顾昭昭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阳光从推开的窗户洒落，窗外尘埃飞舞。 顾昭昭醒来却见自己置身一片原野之中。 这里的植物怪得很，每个小小的植物上面都氤氲着浅浅的人影。或欢愉，或灵动，生动极了。 顾昭昭脑海里蹦出一个词“小精灵”。 见到顾昭昭，他们像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个个兴奋地往她身边飘，左看看，右看看。 顾昭昭觉得奇怪，伸手一碰，这些小精灵仿佛害羞似的，一下子就躲进自己的植物里。 身旁的植物繁茂，顾昭昭记得一些，紫萱草、龙眼子、怀桑树…… 还有不远处一株五毒草。 这株五毒草比自己当初摘的那个要小很多，根茎纤细，叶子颤颤巍巍，轻轻一折仿佛便碎了。 不过上面的花灵倒是“凶悍”。 对着着顾昭昭好奇的眼光，凶巴巴地迎了上去，“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留下来当肥料。” 虽然语气凶厉，不过软萌的外表使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孙子，看到你爷爷竟敢口出狂言，腿给你打折喽。” 恶狠狠的小花灵刚口出恶言，就听见一声苍老但有力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一种威压，让自己忍不住身体颤抖。 抬头便看见眼前之人的手腕上站着个神采奕奕的小老头，虽然和他一样是花灵形态，不过看上去便比自己高好几个辈分。 顾昭昭看着从自己手腕经脉处钻出的花灵，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虽然知道这花灵应该就是自己吃的那株五毒草的化身，但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身上钻出来，有一种他把自己当盆栽的感觉。 恶狠狠的小花灵看见果真是爷爷辈的，立刻就跪下磕头，“不肖子孙小五见过老祖宗。” 辈分还真是高，都成人祖宗了！顾昭昭忍不住腹诽道。 “行了行了，起来吧。”神神叨叨的老祖宗把自己不知道哪一代的子孙扶起，颇为自豪。 顾昭昭伸手戳了戳，喊了声“老头”。 “什么老头，真是没礼貌。”小老头张牙舞爪，一副年轻人你不要太轻狂的样子。 顾昭昭悻悻地缩回手指，喵的，真的痛。 谁家老祖宗浑身刺啊！ 据五毒草老祖宗自吹自擂，它是植物界唯一老祖宗辈的，早到在修仙界刚出现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 不过当时的它灵智还未生出，只有些微植物的直觉。 好不容易生出灵识，再修炼个千年，就能化形，突然有一天，被不知名的秘境砸中，昏了过去。 直到秘境消失，自己才悠悠转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周围早已沧海化桑田，不复当年模样。 好不容易快养好了伤，准备化形，不知从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一把就把自己薅了。 …… 气得自己毒性更强了些。 如今发现自己只能依靠这小子保存灵识，真是让人生气。 不，让草生气。 关键是这小子如今身废如柴，想依靠她成就大业，还不如多喝几口酒，回去做几个白日梦来得快。 听老头子哔哔赖赖说了这么多，顾昭昭只听出一件事——老且没用。 顾昭昭冷哼一声，“老头儿，话不要这么多。” 老头斜睨一眼，对着顾昭昭就是一个暴击。 顾昭昭吃痛地捂着头。 “听着少年人，这里是你老祖留下的灵植空间，这空间进来容易出去难，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化成肥料，最好听听老夫的话。” 老头神神在在，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不料，顾昭昭用一副#你没事吧#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只见顾昭昭屏息凝神，神识轻轻一动，空间立刻在眼前消失，收了起来。 只剩下老头僵硬着身体，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呆呆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神操作，筑基期就可以契约空间，甚至对空间收放自如？ 是了，如果她不是空间的主人，早该在进空间的那一瞬间化为粉齑，变成里面灵植生长的肥料。 更不用说听看见里面的灵植说话，看见它们的元神。 老头还没来得及问顾昭昭怎么做到的，下一刻云溪便推门而入。 老头瞬间就消失了。 “师姐，有人欺负我。”云溪乳燕投林一般朝顾昭昭扑过来，可怜兮兮地诉说着陌颜是怎么欺负她的。 看着云溪灵动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顾昭昭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就被女主蛊惑了的。 “等师姐去给你报仇。” 顾昭昭拿起玉骨剑就准备出门，一把就被云溪扯了回来。 报仇？ “不不不师姐，你还是先养好伤吧，我只是来提醒你小心陌颜，她最近想来找你茬。” 云溪顿了顿，又将那个冒充外门师弟然后又自己化成灰的奸细说给顾昭昭听。 这个才是云溪想知道的事。 什么毒能让人瞬间化成灰呢？ 都来不及阻止，留个活口好歹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顾昭昭听见化成灰几个字瞬间就想起了分身。 听说修炼到化神后期的可以修炼分身，达到无所不往，行堪不破的地步，令人难辨真假，倘若再精进一些，甚至可以夺舍他人身体。 第47章 准备 不过夺舍对人的修行要求很高，至少在书中顾昭昭“死去”的时候，修为高超到可以行夺舍之法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如果今天出现的那个“外门师弟”真是他人分身，这一世未免出现的也太早了些。 按说自己回宗门后不久，师傅就应该宣布自己不是他的弟子，重新为云溪举行收徒大典，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快了。 顾昭昭清晰地记着，重云残忍地在大殿上说出所谓的真相，他曾答应故人，照顾好她唯一的女儿，收她为徒，他只会有一个女徒弟，那就是云溪。 听到这个消息，满殿哗然。 重云认错了人，将云昭带了回来，当亲传徒弟一般宠了十六年，如今当真相揭开，所有的所有都在离云昭远去，只剩下讥笑与嘲讽。 重云后悔自己认错了人，害故人之女流落多年。 云霄觉得云昭师妹应当补偿云溪小师妹，让出亲传之位。 彦双飞前来踩一脚，让她让出本命佩剑玉骨剑。 陌颜趁机将她赶出宗门。 …… 回首一切，却发现不过一场梦，梦醒时分，一切都可笑的很。 顾昭昭闭上眼睛，这是云昭的结局，却不是她的。 云昭之所以痛苦，那是因为太过在乎。 她太过在乎这里的每一个人，养育了她的师傅，照看她的师兄，看着她长大的诸位长老，甚至那些本和她毫不相关的外门师兄妹。 是以事情发生时她才措不及防，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浑浑噩噩，任人宰割。 每一个人都能伤害到她。 可如今这副躯壳里的是顾昭昭，她没受过那些情，也不在乎所谓的师门情谊。 顾昭昭活动了一下筋骨，心里想道：若是老冰山前脚把她赶出门，她后脚就敢去天下第二大宗青山宗那里改换山头。 顾昭昭微皱着的眉头忽的就舒展开了。 身旁的云溪还以为大师姐在考虑刚刚的奸细，忙凑过去问道：“大师姐有眉目吗？” 云溪这么一提醒，顾昭昭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仙界与魔界固有一战，不过按书中所写，奸细出现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那时候自己已经完全堕魔，甚至快领盒饭了。 自己领完盒饭，仙魔大战便开始了。 结果自然是男女主一战成神，拯救生灵无数，攒够了人间功德，双双飞升，传为佳话。 每次提到这两位战神，都要把云昭再拉出来鞭尸一遍。 …… “也许，修仙界很快会在迎来一次动乱。”顾昭昭声音沉沉，让人心中一紧。 同时，重云也在和云霄说这件事。 凭修仙界如今过惯了这安逸生活，是抵挡不住魔界的大举进攻的。 更何况，魔界自上次大战以来遭受重创，修仙界的众多掌门不会相信不过百年，他们便再次大举进攻。 短短百年，修仙界的中流砥柱还未成长起来，原来的强者又在上次大战中陨落大半，魔族的修炼速度远远快过修仙界，这次危机来势汹汹啊。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重云将权柄交给了四长老迁机，自己去闭关突破了。 迁机为了尽快让众人突破，将作为长老的亲传弟子都召集过来了。 于是一头雾水的云溪跟在没啥表情的顾昭昭身后，云霄早已等在那里，还有一脸不耐的陌颜，身旁跟着小尾巴一样的陌玄机，是二长老座下唯二的弟子，加上三长老唯一的亲传弟子筑盛，脾气古怪的四长老至今还未收亲传。 六人聚在一起，彼此互相看不顺眼。 各长老门下的弟子为了争夺资源，互相竞争，视彼此为强劲的竞争对手，恨不得天天比试，一决高下。 迁机长老不愧为最不靠谱的长老，要求几人三日后组成小队去护山阵法里历练，回来时若不突破，就奖励他将破云术前三式练一百遍。 几人中唯有云霄是金丹中期，陌颜已经筑基大圆满了，只要寻得契机，随时可能结丹，陌玄机和筑盛也筑基后期了，顾昭昭和云溪面面相觑，目前好像只有她俩是筑基初期。 重云十分重视云溪，虽然没有说如何安置云溪，但极品水灵根变异冰灵根的天才闻所未闻，成为亲传弟子只是早晚的事而已，众人便默认了她为重云座下的新弟子。 不过只有少数长老还存在着一丝幻想，重云命中只有一位女弟子，说不定到时候，这位天赋异禀的女弟子能拜入自己门下，因此众长老对云溪都多加照看。 破云术是云上宗独门心法，讲究轻而重不可避，迅而猛如雷霆，破而碎不可合。 总得来说就是轻轻一下，让人死透。 看准出手，一击必中，击中则无。 几人目前也只学到第三式，除了云霄，众人掌握的都有限，练一百遍，估计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训练。 因此几人听到这个惩罚不约而同都不情愿地像要吃翔一样。 临走时，陌颜看着顾昭昭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这一次，我定胜你。” 说完高傲地昂着头离开了。 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云溪朝着她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格外有信心地看着大师姐说道：“绝对不可能。” “是吧，师姐。” 顾昭昭看着云溪清澈的双眼，想到了大学生。 愚蠢但实在美丽。 只能违心地安慰道：“是……啊？” 云溪像个对一切都好奇的初生牛犊，没有什么能阻挡她，脚步轻快地跑远了。 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刚刚那句不确定的“啊？” 顾昭昭有点欲哭无泪。 自己这隔了一整个大境界，短短几日的历练，就突破至金丹期，顾昭昭觉得，不如现在就去练习破云术前三式。 云霄倒是一反常态地过来询问顾昭昭体内寒毒的事。 若是想先去毒再修炼，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顾昭昭没耐心慢慢治疗，还要面对以后再也不能修炼的风险。 虽然带着寒毒修炼容易走火入魔，不过顾昭昭觉得，穆扶苍有一点说的没错，有了这寒毒，自己的水灵根吸收之后能用冰系术法，还为自己的法术增强了攻击力。 在面对同样境界的对手时，哪怕自己灵力不如他，但倘若毒用的好，自己绝不会处于下风。 甚至能以低境界打高境界。 云霄听闻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其实不是没法子，自己曾经在和师傅外出历练时，偶然间看到一秘籍，其中记载着，双修者，一方将另一方当做炉鼎，吸取其精气，炉鼎承受反噬…… 云霄心中一惊，立刻打消了这念头。 顾昭昭看着师兄比平日略快的行走速度，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等着去做呢。 顾昭昭没有过多纠结，很快又往藏书阁去。 自从自己回来，想挑战自己的人从内门都排到外门了。 内门在山顶，外门在山脚下，若是被人逮住，一时半会估计脱不了身。 若是原来那个武力值高的云昭也就罢了，可自己如今的宗门剑术都算不上熟悉，更遑论云昭苦练多年的千虚剑法。 和他们切磋，迟早露馅。 也正是有这个担心，趁着自己脑海中还有些印象，顾昭昭没晚都偷偷跑到后山去练剑法。 对顾昭昭而言只是熟悉熟悉招式。 但对有些过于关注顾昭昭的人而言就有些危机重重了。 “什么，云昭整夜整夜在后山练剑法？” 陌颜听着自己专门盯着云昭的弟子前来禀报，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过去云昭虽然勤勉刻苦，但也没到这种地步啊！ 可恶，竟然体力这么好，夜晚不休息灵力也跟得上。 陌玄机素白着一张小脸进来，看起来有些偏瘦弱，像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花，眉眼浅淡，就连眼珠也是淡淡的棕色，显得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似的。 无论怎样心狠的人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心生爱怜。 更何况这是一位少有的天才少年。 陌颜和陌玄机同为陌商的弟子，陌颜比陌玄机更早拜入师门，不论剑术、法术还是灵力都是一等一的好，甚至丹药与符箓也能精通，更是以一己之力契约神兵红颜泪。 比不过顾昭昭顶多让陌颜不服气，终有一天，她会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比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病秧子。 陌商修的是逍遥道，置身事外，顺其自然，万物自有它自身的缘法，因此也参悟了自己的道——天命。 陌颜以为终有一天，师傅会将他的道传给自己。 却未曾想，有一天他带回一个孩子，指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对着门下的众人，包括自己，郑重道：他以后会是我的传承者。 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师娘也将目光全部放在他身上。 那一刻，陌颜觉得，云昭变成了自己心中第二讨厌的人，第一讨厌的是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病秧子。 因此陌颜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也从不屑搭理他。 不过这人仿佛看不懂人脸色，又或是故意前来恶心她，让她生气，总是过来打扰自己。 让人心烦的家伙又来了。 “师姐，师傅说让我们带上这些，还说不用太在乎四长老说的话，急着突破。”陌玄机兴冲冲跑过来，将手中装满丹药的小瓷瓶递给陌颜。 陌颜并没有看向他，一如既往地冷漠，“知道了。” 并没有接受小瓷瓶的意思。 看着陌颜离开的背影，少年眼中的光一寸一寸暗淡下来，落寞地将小瓷瓶装进自己腰间的芥子袋里。 这时师娘走了过来，很明显，她也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只能温声安慰道：“小玄，你师姐她——” “师娘，您不用安慰我，我没关系的，总有一天，师姐她会接受我的。” 少年仰起脸带着着大大的微笑看向师娘，只是眼中还带着打转的泪珠，欲落不落。 让人心疼又爱怜。 很快少年便低下了头，仿佛要掩饰自己的伤心似的，找了个借口便退下了。 只是在转身出门的瞬间，那些眼泪与委屈都消失了，从未存在一般，少年身上端着的，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翩翩少年郎气质。 “师姐……” 此刻陌颜不知不觉来到了后山，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方石头上，看着远处的夕阳下沉，染红一大片天空，残阳如血。 陌颜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生命的雕塑。 因此顾昭昭过来练剑时，丝毫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大石头上还坐着一个人。 顾昭昭手中的玉骨剑与主人默契度极高，陌颜很清楚地看出眼前之人的剑术能达到剑随心动的地步。 不过剑术上有些许生疏，反倒不如以前精妙。 怎么回事，难道小道消息是真的？ 下界一趟，云昭不仅修为上倒退了，连剑法都生疏了？ 陌颜正打算亲自探一探虚实的时候，顾昭昭敏锐地发现了别人的气息。 下一秒，剑锋便直指陌颜而来。 陌颜也在瞬间召唤出自己的武器，泛着月色光滑的水袖滑出，带着割破风的声音，与顾昭昭的剑撞击在一起。 水袖本是上好的鲛纱制成，应是世间至柔至韧之物，此刻却如同坚硬的石头般与自己撞击在一起。 顾昭昭心中大骇，往后推了好几步。 同样惊骇的还有陌颜，她竟然敢直接接我一击，刚刚那一招，应是千虚剑法第二式，威力竟强悍如斯。 她哪里知道，顾昭昭察觉到身后有人时，立刻就用尽全力试图击退敌人然后转身离开。 顾昭昭看似练剑的轻轻一挥实则用了十成十的力，而抱着切磋心态的自己，只用了七成力。 这一切磋，让顾昭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也激起了陌颜的危机感。 于是剩下的两天里，陌颜拼命训练，让四长老连连称赞。 而顾昭昭也领会到了至柔者也至坚，进入顿悟状态。 陪着顾昭昭顿悟而留在藏书阁的云溪，在此时找到了一本传承密法。 记载密法的竹简像认主了一般，直接就缠住了云溪。里面的文字闪着金光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出，缠绕着云溪，逼迫云溪看着它们。 只一眼，云溪便看出这是一套剑法，还是一套双人配合的剑法。 剑法之精妙，让云溪忍不住赞叹，甚至于欣喜异常。 这下自己和师姐不怕在护山阵法中受伤了。 看到这剑术中出现两个小人相互配合着出招，云溪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师姐云昭。 然而，如果顾昭昭此刻清醒着的话，看见这她一定会大喊，“这不是男女主最大的杀招吗？！！” 然而此刻男主还在赶来的路上。 第48章 你不会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三日转眼即过，四长老站在玄山门前，等待着前来集合的六个亲传弟子。 云上宗如今这一代，也就这六个弟子能看。 虽然数量少，但都是一等一的好！ 云霄小小年纪就金丹中期，在他这个年纪就能到达金丹期的，除了当初的师姐，也就如今的宗主重云了。 云昭天赋异禀，生来就该是个剑修，更何况就算飞升成神也不一定能有的仙骨，云昭生来就有。 陌颜的天分虽然比不上云霄和云昭，那也是得神兵眷顾的人，小小年纪就能驾驭三大杀器之一的红颜泪。 陌玄机更是千年一遇的预知法术的天才，在陌商手下按照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 筑盛没有师兄姐那么出色，但其笛音能号召各界兽类，年纪轻轻就能号召百万兽类一刻钟，随着灵力越来越强，时间也会随之成倍增长。 而云溪，是他最看好的弟子。 不管最后是谁门下的弟子，凭借她极致水灵根变异冰灵根，就在修仙界是绝无仅有的，往后她修炼的速度更是会成倍加快。 她的天分已经显现，根据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经验，她会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迁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眼里充满了欣慰。 第一个到的是乘坐九头凤羽雀座驾的筑盛，大概是坐骑牛逼，所以来的格外迅速。 雪白的雀羽落下，如同轻薄繁复的雪白纱帘，筑盛顺着羽毛滑下，吹了声哨子，九头凤羽雀摇了摇像把巨大羽毛扇的尾巴，眨眼间便和云朵融在一起了。 筑盛一身暗红，系着黑带，上面有古老的金色咒纹，听说是某种上古神兽的语言，手中一只竹笛，皮肤略黑却带着兽类强大直爽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略微狭长，却瞳色黝黑的双眼，仿佛能催眠似的。 见了长老，这小子沉稳地笑着，既不张扬，也不收敛，让人将目光放在身上，却无法更深次地探究。 接着到来的是陌颜和她身后尾巴一样的师弟莫玄机。 陌颜一如既往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陌玄机则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带着还未完全消散的孩子般的稚气。 陌颜扫视众人一眼，便双手抱于胸前，冷哼道：“云昭又迟到。” 话音刚落，清亮的女声响起：“谁说的，这不是刚刚好？” 见到熟悉的三人，陌颜翻了一个白眼，高傲地将头转过去，仿佛多看云昭一眼都不愿意。 不过心中也在微微诧异，云昭何时接过自己的话，每次都是一副淡淡的假笑转瞬即逝，一笔带过，比自己还傲气。 四长老迁机看见云霄，嘱咐道：“护山阵法里有很多低级阵法，破了之后重新加固，大阵法想试试也无妨，最根本的南斗六星阵不要碰，太过危险，万一深陷其中，就算是长老也来不及救你们。” 几人临走时，四长老还啰里啰嗦叮嘱：“安全第一，历练第二。” 云溪开心地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一蹦一跳地像个活泼的兔子。 陌颜看见云溪就厌烦，等到了阵法中去，看你还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陌玄机倒是和云溪很聊得来的样子，一直在讨论什么东西好吃。 顾昭昭看着前方相交甚好的两人，若有所思。 云霄带着几人进入护山大阵之后，便开始将原有的力量薄弱的阵法破掉，重新布上新的阵法，或者加强原有的阵法。 护山大阵阵如其名，是保护宗门的第一道防线。 当初仙魔大战，魔族猝然起兵，打修仙界一个措手不及，魔族大军长驱直入，全宗门的人只能出来应战。 大战结束后，各位长老齐齐要求在宗门之前布下阵法，哪怕当时有一个微弱的阵法争取一些缓冲的时间，仙门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许多弟子还未真正在战场上发挥真正的实力，便早早陨落。 这阵法由一个本阵作为阵基，加上其他阵法大大小小共有二百五十九个阵法。 最外层共有216个防御阵法，再是36个攻击阵法，倘若闯到了第三层，就会有6个攻防兼顾的大阵法，最后才是最强大的南斗六星阵。 若想破阵，拖也把人拖死了。 可以说这阵法凝聚了上一辈长老的心血，每年都会进行加固。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小阵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关于眼前阵法的破绽，顾昭昭一眼便看出来了。 这是原主身体的自然反应？ 顾昭昭也感觉到这副身体的不同来，自己能感受到一个地方的灵气浓郁程度，对于一些剑法上的关键，也一看便知。 甚至能不断在神识中复盘自己的剑法与他人的招数。 眼前的阵法在顾昭昭看来破绽百出。 先不说阵眼直晃晃地放在眼前一点也不遮掩，就连防御也如废纸一般没用。 顾昭昭皱紧了眉头。 护山大阵的阵法再怎么衰弱，不至于这副样子。 顾昭昭去寻找云霄的身影，却发现不知不觉中黑雾弥漫，好像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阵法外看顾的弟子很明显也看到了里面有黑雾产生，愣了愣，忙去向长老请示。 四长老挥了挥手，“不用担心，三长老加了点东西进去帮助他们历练。” 弟子正想再细致地禀报，里面出现的黑雾不像是妖兽。 四长老一副很放心的样子。 弟子半信半疑地走了，三长老奇奇怪怪的东西确实多，说不定是三长老新研究出来的。 而阵法中的六人，不约而同地发现黑雾出现的蹊跷。 云溪大声喊道：“师姐——师兄——” 然而并没有回声。 几人明明从六个角分别开始破阵，自己旁边的是师兄和师姐，不至于听不见。 云溪心上突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拿出了师傅给的鸿烟剑抵挡在身前。 一股冷意袭来，脖颈上忽然传来彻骨的凉意，像是毒蛇吐着信子卷了上来。 云溪仓皇动手却被人从身后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阴冷的声音贴在耳边响起：“和人待久了，你不会真的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说罢还发出了一声轻笑，宛如恶魔的低语。 和人待久了，不会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吧？ 云溪浑身一震，手中的剑哐的一声落地，发出清越的声响，像珠玉坠地，宛如自己破碎的灵魂。 在那人离开的瞬间，云溪便不能控制地瘫软在地。 第49章 我说丑八怪，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师妹。 这一幕刚好被听见云溪呼喊声的顾昭昭看见。 玉骨剑瞬间从剑鞘中拔出，直指云溪身后的黑袍人。 凌厉的剑法势如破竹，锋利的剑锋直接破开乌黑的迷雾，雪光一般闪到黑衣人面门，将其戴着的面具一切两半。 一张不堪入目的脸！ 顾昭昭看见这张脸的瞬间就想到这个词。 “我说丑八怪，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师妹。” 顾昭昭冷冷出声，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厌恶与轻蔑。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她出手如此之快，也没有想到重重迷雾竟然困不住她。 一个筑基初期的小丫头，他还不曾放在眼里过。 察觉到主人心意，黑雾瞬间聚拢在指尖，长出长长的指甲，看起来更恶心人了。 很明显，这指甲就是他的武器。 云溪也很快回过神来，抓住刚刚掉在地上的鸿烟剑转身轻越，便来到师姐身边。 顾昭昭看着云溪手里的鸿烟剑，瞬间就想起了这是师尊之前常用的灵剑，在师尊还未得到重宝碎月琴之前，师尊也是用剑的。 不过好在这是一把雄剑，剑气至阳，能克阴邪。 加上小师妹身上应该有师傅给的隔绝雾霾的法器，这黑雾暂时不会让人丧失心智。 这就好办多了。 “师妹，还记得那本双人剑谱吗？” 顾昭昭这么一说，云溪瞬间便领会了师姐的意思。 下一刻两人便上下翻飞主动出击。 两人一左一右进攻前方的黑衣人，乳白色的剑气和深绿色的剑气交相辉映，剑招相互配合着，打得眼前的黑衣人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两人的优势是剑术带来的，这黑雾不断吞噬灵力，时间久了，两人肯定灵力枯竭。 要么速战速决，要么……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将身上所有的爆破符扔了过去。 跑—— 黑衣人以为扔出来的是什么暗器，漆黑的爪子直接伸过去想将其撕碎，却让数十张爆破符瞬间爆炸。 趁着这爆炸的契机，顾昭昭拉住云溪就往大师兄的方向跑。 不要问顾昭昭为什么在黑雾弥漫不辨方向的阵法中也知道师兄的位置，顾昭昭天生能感应到哪个地方灵气浓郁，哪个地方灵气枯竭，当初进阵法时，师兄就去了阵法灵力最弱的的那一方，小师妹则去了灵气最充足的方向，自己则夹在中间。 不过现在阵法中的灵气都被霍霍地差不多了。 倘若只有一个黑衣人混进来还好说。 否则人数太多，越到后面几人越占劣势。 只是拉着拉着顾昭昭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回头一看，自己拉着的哪里是小师妹啊，手里只剩下一截断袖。 …… 顾昭昭：完蛋！ 啊啊啊小师妹呢？ 回头一看，小师妹趁着黑衣人被炸弹炸飞倒地的瞬间，提剑就砍。 顾昭昭从没见过恐怖如斯的剑意，裹挟着重重杀意。 不止顾昭昭感受到了其中浓烈的杀意，黑衣人明显也感受到了。 但在这种庞大杀意的威压下，竟然一动不能动。 只是瞬间，云溪就出现在了黑衣人眼前，顾昭昭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过去的。 “噗嗤”一声，剑锋尽数没入黑衣人胸膛。 云溪并没有就此住手，丝毫没有收敛剑意。 反而顺着剑意将眼前之人一斩为二。 顾昭昭震惊了，小师妹这么厉害的吗？ 很快顾昭昭便顾不得震惊了。 黑雾混着血肉产生的恶臭气味让顾昭昭忍不住‘yue’了出来。 本来看着顾昭昭震惊的眼神，云溪有些手足无措。 但看到大师姐‘yue’的无法自已，云溪也感受到了这股难闻的气味。 忍不住也‘yue’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大师姐从此会怎么看她，但这个人绝对留不得。 这个人是来挖师姐仙骨的，师姐如今在筑基初期，这个消息一旦被他带出去，会有无数人想趁着师姐如今灵力低微，前来强行取骨。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况且那人阴狠恶毒，看着眼前之人温暖柔软的手正扶在自己肩上，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失去她。 看着身后大师兄也听见动静赶来了，云溪适时地瘫软在顾昭昭怀里。 不想解释。 顾昭昭看着怀里格外依赖自己的少女，又看了看死状惨烈的奸细。 一个奸细而已，死了就死了，小师妹没受伤就好。 云霄皱了皱眉，检查了一下尸身，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比起顾昭昭，云霄在师尊那里知道的多一点。 云溪的过去是她心上的一道疤，云霄不是揭人伤疤的人。 虽然云溪才应该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师妹，但云昭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是自己的师妹。 只是师尊此生只能收一个女弟子，云昭师妹的处境只怕是会有些难过。 其实以云昭师妹的资质，最应该拜入的应当是瑕赤仙尊门下。 师尊剑道虽好，却不如瑕赤仙尊精进。 只可惜瑕赤仙尊失踪已久，师尊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半点消息。 云霄站在原地沉思。 却没注意到顾昭昭的眼神逐渐奇异起来。 师兄他都不怕臭的吗？ 顾昭昭管不了了，她是实在待不下去了。 顾昭昭将小师妹公主抱起，走到一方僻静的地方，用法器隔绝出一个相对洁净的空间，免受剩余黑雾的侵害。 就连空气也适时好了不少。 顾昭昭深呼一口气，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很快，陌颜、陌玄机还有筑盛也纷纷赶来，一头扎进了法器中。 本来几人互相看不起，谁也不理谁。 如今为了一两口新鲜的空气，倒是不得不同在一个屋檐下。 虽然陌颜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但为了不被臭味荼毒，也聪明地选择了不说话。 云霄看见过来的几人，就明白了他们应该都是遇上了黑衣人。 很显然，这阵法已经被渗透了。 只是不知道被渗透到第几层了。 最外层的阵法已经没什么用了，所有的防御都被破坏掉了。 最外层阵法每人按道理应当修补36个，自己速度快，修补得差不多了，几个师弟师妹却不一定。 “你们外层的阵法还剩多少个？”云霄沉稳出声。 顾昭昭记得自己补了一大半才听见云溪的声音，“大概还剩十个。” 筑盛说道：“我补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筑盛总觉得前来骚扰自己的奸细脑子不正常，说两句话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像极了脑子有问题。 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打死了，然后半分没耽搁，接着修补阵法。 陌玄机说自己修补得也差不多了。 云霄看着陌玄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小子有预知天赋，想必早就知道该如何做了。 陌颜却脸色难看，那个人眼看打不过自己竟然自爆了。 可恶，竟敢弄脏自己的红颜泪，陌颜当即就把人秒成渣渣了，然后就一直在清理自己的宝贝武器，哪里还管什么修补阵法。 陌玄机带着一如既往的温煦笑容，“师姐的我帮她补好了。” 陌颜有些恼羞成怒似的，“谁要你假好心。” 少年神情并未有半分变化，笑眯眯道：“是我一时不察，多做了师姐的。” 陌颜反而无处撒气似的，“你知道就好，以后少多管闲事。” 云溪不好意思地看着大师兄，语气却一点也不客气，“师兄我还剩好多没修。” 云霄沉默地看着两人，随即缓缓出声，“现在就去修。” 顾昭昭和云溪露出了同款表情：要命了。 顾昭昭看着外面仍然雾蒙蒙的空气，吞下一颗闭气丹就要出去。 看这几人闲情逸致地坐在里面，抬手就要收起法器。 陌颜瞬间就将顾昭昭的手按住了。 “你干什么？” “我要出去修补阵法，自然也是要随身带着这法器的。” “你收了我们怎么办？”陌颜语气凶狠，却底气不足。 顾昭昭笑眯眯地看着几人，“我管你怎么办。” “你——” 要不是几人嫌弃这小法器没用，都只带了闭气丹，如今也不会便宜了顾昭昭。 陌颜像被人欠了八百两只还了七百九十九两一样，一字一顿道：“法器开着，我去帮你。” 语气要多不情愿有多不情愿。 随即看向放在一旁的武器器灵，红颜泪化形了？ 只见红色的器灵冷艳高傲，仿佛深度洁癖似的，死活不愿意再沾染上外面的空气。 陌颜对她的器灵倒是真好。 顾昭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己的器灵也化形了，这个时候不出来帮忙，什么时候出来？ 于是顾昭昭把一脸不情愿的青影召唤了出来。 “出来帮忙。” 青影的脸色像吃屎了一样难看，尤其是看到红颜泪器灵好好地立在一旁休息，浑身不染尘埃的模样，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就这样，顾昭昭几人屏息凝神，十分迅速地修补完了剩下的阵法。 顾昭昭更是憋了一口气，脑中不断回想着阵法的要点和修补知识，手里捏着灵力快速运作。 效率达到了巅峰。 等到进入第二层阵法时，几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顾昭昭更是原地深吸了一大口气。 纯净的空气真好。 伴随着空气往胸腔涌入，醇厚的灵力也在不断往身体里集聚，温和地暖暖地滋养着快干涸的丹田。 顾昭昭感觉四肢百骸说不上的舒服。 不过自己装模作样惯了，其他人一时之间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顾昭昭觉得自己好像筑基中期了。 不确定，说不定只是灵气吸收多了的假象。 倒是云霄敏捷地感受到，大把大把的灵力正在往云昭身上涌入，却又像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没引起任何波动，倒是云溪身上出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凛冽剑意。 第50章 能不能不爬狗洞啊 很快，几人的注意力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过去。 攻击阵法面前到处是黑衣人的尸体，很明显的是，他们想闯进南斗六星阵。 这是为什么？ 南斗六星阵本身是攻防一体的杀阵，也是仙家少有的防御性杀阵，只要不被激活，就不会对别人造成任何伤害。 南斗六星阵里有什么是他们硬闯也要拿到的东西呢？ 眼前的黑衣人尸体遍地都是，可见是耗费了不少人力。 云霄近身查看，不一会儿就将所有尸体都看了一遍。 陌颜嫌恶地将头扭向一边，仿佛多看两眼便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似的。 陌玄机原地坐下运转灵力，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脸色竟异常地难看，让陌颜都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头。 这时云霄也皱着眉头回来了。 “这些都是修仙界的人。”云霄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也就是说，硬闯南斗六星阵的人不是魔族人，反而是修仙界的人。 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服饰，身上半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可见这些人大多数是散修，要么就是大宗门的外门弟子。 大宗门的弟子身后都会有宗门标记在身上。 像他们云上宗是火红色的祥云印记隐匿在额头，只要动用灵力，额头上的红色祥云印记便会显现。 一般都会用灵力可以掩盖，除非控制不住，一般不会轻易显现于人前。 看来仙门出了叛徒。 竟然与魔族勾结在了一起。 这时陌玄机睁开了眼，瞳仁里的深蓝色灵力还未褪去，只见少年急急地催促。 “快，他们去南斗六星阵抢夺底下的阵眼杀器了。” 他如今的能力只能知道他们在底下寻找镇压阵法的武器，却不知道那武器究竟是什么。 云霄眉头紧皱，南斗六星阵底下有杀器吗？ 顾昭昭听闻，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出脑海。 但云昭陨落在魔渊，这里可是宗门门口啊。 杀阵要有杀气才能成型，尽管是防御性杀阵，那也要有灵体驻守阵眼。 这阵法留存千年了，难道是有人被封印在阵法里？ 顾不了想太多，顾昭昭等人急忙破阵，想尽快赶往南斗六星阵。 陌玄机已经感应到，他们正在破坏大阵了。 倘若按破阵顺序来，一层一层破阵，一直破到最后一层，别说阵法和底下的武器了，就连宗门都得让人端的神不知鬼不觉。 顾昭昭记得这个阵法在书中最后大战的时候出现过，底下确实有神兵杀器，最后成了女主的武器，也成了扭转战局的关键。 只是，这一世这么早就有人来挖了吗？ 按照原书中的情节，自己这时候已经被挖灵根赶下山了。 这一世师傅闭关，不仅没第一时间认回小师妹，还提前揪出了卧底。 难道是卧底那一边失手了，才如此迫不及待抢夺神兵？ 书中男女主联手直接从第二层阵法打破结界，进入第三层阵法，再打破第三层阵法结界，进入南斗六星阵。 比起一层一层破完所有阵法，这样只需破两个阵法就行。 不过破阵容易，结界不好打通啊。 顾昭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立刻就遭到了陌颜的讥讽。 “我能破阵，你能将结界打通吗？”陌颜眉目微瞪，似在嘲讽顾昭昭的不靠谱。 陌颜确实是破阵的好手，就连云霄破阵的速度也不及她。 但结界也不是全无办法。 顾昭昭将头转向了筑盛。 “我记得没错的话，筑师弟有一只钻天鼠。” 钻天都可以，钻结界也没问题吧。 筑盛心下一惊，自己也是不久前和师傅去秘境历练才得了一只，师姐消息竟然这么灵。 筑盛召唤出钻天鼠，小小的灵兽长得奇奇怪怪，长长的嘴巴，豆豆大小的黑眼睛咕溜溜地转，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咕叽咕叽’的声音。 陌颜上前看着眼前的攻击阵法。 这种阵法就是你越进攻它，它攻击性越强。 还能将你攻击的灵力吸收，反弹成暗器。 对付这种阵法，要么像刚刚这群蠢货一样车轮战硬闯，不断地消耗阵法，再寻找机会一举拿下。 不过对于陌颜来说，这种阵法破的多了，一眼就看出了缺陷。 一举击破便没那么多顾虑了。 于是陌颜召唤出红颜泪，雪白柔韧的绸缎随着越来越多灵力的注入，在空中肆意飘扬着，无风而起。 等到灵力积聚满整个灵器，飘扬的绫带瞬间像充满了生命力与力量似的，迅猛地朝阵法中的一处弱点进攻而去，像是一道红色的龙卷风将整个阵法刮个粉碎。 趁着阵法破碎的空档，筑盛放出自己的钻天鼠。 只听咔呲咔呲的声音响起，结界角落便出现了一个小洞。 在焦急的等待中，小洞越变越大，变成了狗洞。 顾昭昭迫不及待就要往里钻。 陌颜一把拉住了顾昭昭往前伸的脖颈。 “再等等。” 她才不想承认自己不想姿势不雅地爬狗洞呢，这传出去还怎么做人。 “能不能不爬狗洞。” 完全可以等洞大点再走啊！ 顾昭昭喊道：“时间不等人啊。” 陌玄机也头一次站在顾昭昭这边，“那边情况危急。” 意思是能尽快过去就尽快过去吧。 云霄皱了皱眉头，竟也认同了顾昭昭的话。 筑盛心疼自己刚到手的鼠鼠，也不在乎爬不爬狗洞什么的，毕竟这里只有几人在。 于是陌颜手一滑，顾昭昭已经从狗洞里钻出去了。 随后是云溪、陌玄机、筑盛和云霄。 看着云霄脸色不变地从小小的狗洞里艰难地蜷缩身体爬出去。 陌颜觉得自己幻灭了。 最终也认命地爬了出去。 怀揣着悲愤的心情，一掌轰开了第三层的阵法。 掌风所到之处，处处碎裂。 这一掌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顾昭昭看得是拍掌叫好，没想到陌颜看起来像个花瓶，竟然有这么可观的实力。 钻天鼠也继续咔吱咔吱地咬开了第三层结界。 正当黑衣人一袭人正在一个戴着黄金鬼面具的人的指挥下大举攻克南斗六星阵时。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狗洞。 然而在阵法的巨大轰击下，所有黑衣人都在忙着战斗，丝毫没有留意到顺着狗洞钻出来的六个人。 要不要提醒他们我们来了？ 云溪眼神示意。 顾昭昭挤眉弄眼：干就完了。 几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像是见了老鼠的猫，趁着对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们一锅端。 黄金鬼面具人一开始还指挥者所有的黑衣人抵抗。 不过是六个小鬼而已，就当蚂蚁一般捏死在这里又有何难。 只是没想到是，竟然有人懂得南斗六星阵的启动。 有了阵法的加持，眼看触手可得的东西忽然被打断，黄金黑面具的人肉眼可见想要发疯。 “可恶，我要你们的命。” 顾昭昭欠兮兮地回道：“命就在这里好好的呢，你来拿啊。” 说罢还回赠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黑衣人更气了。 眼看大势已去，黑衣人只能带着剩下的手下撤退。 他依依不舍地看看了阵法底下的东西，从袖摆里掏出一团东西朝几人扔了过来，那东西落地发出巨大的爆炸声，接着黑雾在一瞬间弥漫开来。 几人忍不住咳嗽几声。 忍着难受将迷雾挥散，再一看人已经走光了。 走的好像还是几人刚刚过来时爬的狗洞。 别问顾昭昭为什么知道，因为有个人爬的太着急，甚至还卡住了。 顾昭昭听见有人骂：“去你老子的，这个时候卡住。” 然后一脚给人踹出去了。 顾昭昭隐隐听见有重物坠地的声音。 第51章 想不想破镜? 眼下几人已经踏踏实实站在南斗六星阵中了。 不是几人不想赶尽杀绝，只是入阵就要破阵，否则出不来。 刚刚那群黑衣人忙活大半天，对南斗六星阵的危害为0. 由此可见，南斗六星阵作为阵基有多么强悍了。 那群人不走的话，等阵法真正运转起来，全都死无葬地之处。 只是眼下危机来到几人身上。 不破阵就走不出去，眼下几人最高的只有金丹中期，如何去破一个甚至能拦住化神期的阵法？ 几人眉目间尽是挥散不去的郁气。 但是这个阵法，顾昭昭还真的破过。 更直接一点说应该是上辈子的云昭破过。 上一世她心有不甘，在堕魔后修为猛增，短短几年即使重新修炼没有金丹，也修炼到了化神期。 就想趁着男女主还未成长起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结果当然是被男女主打脸了。 不过也是真真切切闯过护山大阵的人，还闯成功了。 即使最后自己失败了，那老头也没对自己下杀手。 那又怎么样，他冤枉了自己，害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那样一个境地。 虽然自己不是云昭，也相信重来一次，自己不会落到那个境地，但多少还是心疼书中那个天赋异禀却万劫不复的大师姐。 如今六个人分别处于阵法的六个位置。 几人分别占据府宫、相宫、梁宫、同宫、天枢宫和天机宫的位置，各自观察阵法的运转。 破这个阵法其实不难，难的是几人如今完全没有这个实力。 若是不想等到师尊来救，就只能试一下最后一个办法了。 顾昭昭看着毫无头绪的几人，原地坐下调息。 随着之前的阵法破开，里面的灵气也溢散出来。 顾昭昭已经隐隐感受到自己快到达筑基后期了。 好好调息加固一下境界，说不定能加快破境的速度。 自己这副身体有一点好，就是自带仙骨，吸收的灵气都是最纯粹浓厚的。 也使得自己的灵力很稳，也能支撑自己打斗的时间更长。 折腾了这么久，几人早就累了，看着顾昭昭坐下来调息，也纷纷坐下打坐冥思。 但是顾昭昭能直观地感受到灵气都在往云溪身上涌去。 灵气涌动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此庞大的灵气流太不对劲了。 顾昭昭发现不对劲，云霄等人显然也发现了。 于是几人各自离开了自己的位置，都往云溪的天枢宫走去。 “云溪？云溪？” 顾昭昭的天机宫距离云溪的位置最近，因此也是第一个到的。 云溪无法控制不断往自己身体涌入的灵气，已经灵力混乱晕倒了。 紧接着赶来的云霄也十分担心，探查一番反而松了一口气。 只是灵力太多引起混乱了而已。 陌颜看似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耳朵却也在竖着听。 陌玄机还是带着他那万年不变的笑容，紧紧跟在陌颜身后，仿佛怕有人跟他抢师姐一样。 笑话，陌颜那个臭脾气，是个人都受不了。 筑盛怀里还抱着他那个奇怪的小老鼠，十分宝贝的样子。 看得顾昭昭心里痒痒的，好想摸摸毛茸茸。 这时云溪也醒了过来。 “师兄？” “用师门的心法重新调息。” 云霄扶着云溪，让她在一旁调息，自己给她护法。 顾昭昭撸不到可爱的毛茸茸，撸了两把云溪的头。 真圆啊。 “听师兄的。”顾昭昭温声道，充满了母爱的光辉。 云溪愣了愣，扬起一个乖巧的微笑，乖乖地跟着师兄调息。 云霄叹了口气，师妹不听话，难啊。 陌颜看着眼前这一幕，以为云昭被鬼附身了。 她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难道不是一直冷着一张脸，不近人情，一副全天下人死光了都和我没关系的样子。 随即撇了撇嘴，低头清理自己的红颜泪了。 顾昭昭看着陌颜，觉得这人洁癖晚期没救了，一天要清理八百次武器。 还有陌玄机，俩眼珠子就像粘师姐身上了。 不远处云霄忽然喊几人过来。 不知为何这里的灵气像疯了一样往云溪身上涌，她体内的灵力本来就混乱，这样一来什么时候是个头？ 几人也觉得不对劲起来。 奈何完全阻止不了。 顾昭昭知道为什么。 当初为了阵法运行能长久，不至于三两下被敌人破坏得不能用，至少灵力要充足。 这阵法在平时不断地吸收灵气储存，已经存了上千年的灵气了。 现在阵法被破坏，里面的灵气全都泄露出来了。 现在整个阵法自成一个大结界，除非外面有人把阵法打开，否则这些灵气会越来越多。 至于为什么会疯狂往云溪身上涌，大概和她的心法有关吧。 大家用的都是宗门心法，她觉得用惯了之前的心法，就没听师兄的话改一改。 顾昭昭喊来几人，笑眯眯对着陌颜说道：“想不想破镜？” 几人中唯有云霄是金丹中期，陌颜已经卡在筑基大圆满很久了，只要寻得契机，随时可能结丹，陌玄机和筑盛也筑基后期了，顾昭昭修炼本来就比较快，如今灵力充足，又多有试炼，也堪堪达到筑基后期了，云溪也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运气好的话，几人甚至有可能一同结金丹。 陌颜对顾昭昭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如今困在一起战斗，感觉也还不错。 于是干巴巴地回道：“你有什么办法？” 顾昭昭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我知道一个阵法，能将所有灵气汇聚过来变为最纯粹的灵力，不过需要我们相互配合。” 这个阵法还是自己从藏书阁中偶然看到的，不过人越多效果越好，而且还要几个人相互信任没有私心。 灵力会不断从几人经脉组成的圈中游走，慢慢经过每一个人时填补每个人的丹田。 灵气每一次游走，都会更为精纯，不断滋养着每个人的丹田。 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有私心，否则所有人都会因此经脉受损。 这样这里的灵力都能为几人所用。 更重要的是，顾昭昭要用几人结丹时的天雷破阵！ 第52章 听说过双修吗? 提出这个阵法不是因为几人相互信任，过去明争暗斗了十几年，一朝一夕就想建立起信任当然不可能。 只是这个法子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利，尽管自己和陌颜不对付，陌颜也不见得信任自己，不过她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突破的契机。 陌颜沉思片刻，立刻就答应了。 原因无他，云昭虽然讨厌，却不是个阴私小人。 陌颜抬头，目光放在顾昭昭身上，似打量，又带着些别样的情绪。 “直接说让我们怎么做吧。” 陌玄机一向是跟着陌颜的，筑盛看这两人加入，自己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倘若真能一举突破呢？ 顾昭昭露出狡黠的笑。 “不过各位师弟师妹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陌颜：“有屁快放。” 陌颜长了一副天仙似的脸，人群中让人看见便移不开眼，奈何说话实在不中听。 顾昭昭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管吸收多少灵气，都要最大程度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灵力，在云溪没恢复之前，压制自己的境界不要突破。” “这是自然，在这个鬼地方突破，又不是不要命了。”陌颜吐槽道。 这里可是杀阵，冲着这杀气，在这突破的雷劫只会大不会小。 况且几人来的时候以为就是简单的历练，修补一下阵法，三五天就能回去，那些保命的法宝压根没带在身上。 没有人护法，也没有法宝挡雷劫，疯子才会在这里结丹。 陌玄机仿佛知道些什么，眼神古怪地看了顾昭昭一眼。 顾昭昭不知道他预见了什么，既然同意了想必不会有问题。 几人按照南斗六星阵法的排布组成了一个小型阵法，按照顾昭昭的说法就是先引灵气过来。 灵力运转产生的光亮依次在几人胸前出现，连成南斗六星的形状，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个倒扣的斗勺。 庞大的灵气流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四处乱窜，在几人形成一个小型的灵力圈之后，开始慢慢平静下来，跟随指引缓缓流入灵力圈。 云霄将流入的灵气凝实之后，控制灵气团流动的速度，让灵力团依次从各师弟师妹的经脉中流过。 灵气每一次流过，都会让人感受到经脉被缓缓滋养的舒适，丹田也在每一次的灵气运转过程中不断充实。 体内原本躁动的灵力也被慢慢抚平。 几人的心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这样运转了七个大周天后，几人缓缓收回灵力，原本稳固的灵力圈缓慢消失。 几人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陌颜几人眼中带有明显的欣喜之色，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陌颜有些惊喜地问道：“这是什么阵法，竟有如此效果？” 陌颜对阵法一向痴迷，几人中她阵法最为纯熟。 很明显，她对这个阵法有很大的兴趣。 顾昭昭随口回答：“藏书阁里看到的。” 陌颜想也不想地否定，“不可能，藏书阁里有关阵法的书就没有我没看过的。” 筑盛接着问道：“是先祖传下来的那些吗？” 藏书阁里还有很多之前先祖传下来的典籍，上面留有先祖些许残留的神识，是会认主的。 没有机缘的人就算得到也不过就是一张废纸，得不到半分传承。 顾昭昭摇了摇头。 这下连陌玄机都诧异地看过来。 几人目光都直直地朝顾昭昭射过来，怪渗人的。 顾昭昭于是更加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在最下面一层找到的，上面写着聚灵阵。” 陌颜疑惑出声：“最下面一层？那不是入门书籍吗？” 只有刚入门的弟子才需要看那种低级的书，外门弟子没有权限进入藏书阁，而内门弟子怎么说也不至于需要看入门书籍。 因此最下面一层的书籍基本没人会去翻。 顾昭昭无奈地解释，“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聚灵阵，不过不太一样，是在完全没有灵力的空间如何补充阵法灵力，或者外界灵力不够的情况下如何启动阵法。” 前来破阵难道不应该多准备点突发情况吗？更何况自己刚穿过来，以前的阵法知识都不太清楚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以前的云昭是个痴迷的剑修，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剑术上，根本没学过阵法知识。 除了筑盛，剩下几人都大概知道了这阵法运转的原理。 奈何他也是个阵法小白，于是多嘴问了一句，“所以呢？” 顾昭昭继续解释：“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几人共同施法，能将自身灵力引入阵法中启动阵法。” 陌颜看着筑盛仍然迷茫的眼神，“所以反过来运用这个阵法，就能将外界灵气转化为灵力引到施法人身上。” 尽管不想承认，但能想到反过来改造阵法运用的大师姐，确实很厉害。 不过厉害又如何，如今的境界还是不如我，我陌颜也一点都不比她差。 几人中除了顾昭昭都都感受到自己境界有些微的松动。 尤其是云溪，这个阵法对云溪的好处是最大的，因此云溪也最大程度地吸收了最醇厚的灵力，如今也到了筑基大圆满了。 云霄出力最多，他灵力最强，也最适合引流。 虽然境界没有变化，但是他隐隐约约参悟到了一些东西。 虽然还没想明白是什么，但那种感觉很重要。 更重要的是苍炎剑和自己的羁绊更深了，他们之间隐隐约约有些奇怪的东西生长而出。 如果说之前自己与苍炎剑之间的感情是相看两相厌，现在隐隐有相敬如宾的势头。 而且之前苍炎剑剑灵化形后很不稳定，时常需要休眠，一旦休眠，自己便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现在苍炎剑就算休眠，云霄也能感受到他的状态。 都说剑是剑修的老婆，那他们之间应该算是怨侣了。 几人都在暗暗想着自己的事，随着云溪睁开双眼，这种沉默被打破了。 云溪刚清醒过来，看见的就是几人灼灼的目光。 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甜美的微笑僵在脸上。 随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婴儿肥的脸。 有脏东西吗？ 没有吧？ 看着所有人都醒了过来，顾昭昭咳了咳。 “师兄？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吗？” 云霄看着鬼灵精怪的顾昭昭，立刻就明白了她有法子出去。 本来想说自己怀里有长老给的法器，能和长老联系。 但是此次出来是历练几位师弟师妹的，就将腰间的法器往里面压了压。 “完成任务自然会被传送出去。” “谁还记得我们的任务是什么？”筑盛迷茫发问。 陌颜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是修补加固除了南斗六星阵法以外的所有阵法啊，笨蛋。” 筑盛挨了打，还不敢说话，可怜巴巴地捂着刚刚被打的地方，“可是现在我们在南斗六星阵里啊。” 顾昭昭叹了口气，“是啊，所以我们要先破开南斗六星阵出去，才能完成师尊交给我们的任务。” 云溪也听懂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开南斗六星阵出去。 云霄看着眼前的南斗六星阵，如果几位师弟师妹和自己一样是金丹期，自己的破解之法反倒可以一试。 顾昭昭看着沉默的众人，大胆发言：“倘若我们都是金丹期，这阵法破解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陌颜不出意外地出言讥讽，“说的好听，倘若我们都是金丹期，我知道破阵之法，自然可以一试。” 顾昭昭自信地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倘若我说，我们筑基大圆满也可以呢？” “那你就是在找死。”陌颜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陌玄机反而眼神闪烁了两下，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顾昭昭笑着说陌颜的破阵之法：“倘若我们修为足够金丹期，六个人各占据一角，同时发起攻击，让阵法不能发挥作用，耗费一番灵力之后，自然能找到阵眼在哪，再集中六个人合力，从阵眼破阵离开。” 这还是勉强一试，万一没找到阵眼，或者有人灵力跟不上，让阵法反噬，几人都得交代在这。 陌颜看着顾昭昭，一副#你懂得挺多#的表情。 这也是师尊教他们的破解之法。 顾昭昭又问：“倘若有人修为达到元婴呢？” 陌颜看着顾昭昭信口开河就生气，“有元婴期自然好，只是我们这里还没人能达到元婴期。” 顾昭昭说的更具体了：“如果是六个金丹期的人同时从六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不攻击阵眼，只找命门呢？” “阵法不必完全破解，只要让我们几人能出去即可。” 陌颜更生气了，“哪里来六个金丹期？我们五个现在就突破吗？” 顾昭昭笑着回应：“对，但不是现在。” 几人如出一辙地一脸问号。 这下就连云霄也听不懂了。 “师妹，强行突破没必要。”云霄皱着眉阻止。 倒不是不信任师妹，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试炼不值得。 “况且以你现在的境界，也没法强行突破吧。”筑盛小声反驳道。 言语间充满了不信任。 顾昭昭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问道：“听说过双修吗？” ？？？ 几人听见双修都瞪大了双眼，仿佛顾昭昭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 陌颜更是红了脸，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几人相互看着气氛尴尬。 云霄也有点生气了。 这也太胡闹了。 云溪反而若有所思，抢在云霄训斥顾昭昭之前开口，“师姐不是那个意思，不如先听听师姐怎么说。” 顾昭昭有些不明白大家的表情为何如此怪异，于是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开口。 “双修是一人带一人，修为低的人将修为给高的人率先突破，突破后的人再帮助修为低的人突破，这样两人突破的速度都比以前快。” “所以重点是如何集中修为给一个人帮助他先突破，突破后的人再将修为渡给低的人？” “非也非也。” 因为修为反目的道侣很多，欺骗修为的人也有很多，导致现在并没有人敢轻易尝试双修。 顾昭昭强调一句，“只是渡修为而已，并不一定非要用双修的方式。” 终于知道他们眼神古怪的原因在哪了，在这里同门师兄妹双修传出去和现代骨科一样。 都是为世间所不容的。 看着大家的神色恢复正常，顾昭昭将自己全部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这里灵气充沛，我们吸收完灵力突破是迟早的事，只要我们压制境界，到时候一起渡劫，引来金丹期雷劫相助，和师兄一起从六个方向进攻阵法，找到命门。” “到时候再将修为统一渡给师兄，让师兄突破，引来元婴期雷劫劈开命门，我们就能趁机出去了。” 听完顾昭昭这个大胆的说法，几人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虽然有些风险，但无疑确实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陌颜一向和顾昭昭不对付，她却觉得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确实称得上修仙界的奇才。 就算她信不过顾昭昭，但她信得过宗门大师兄。 虽然她和云霄也没多熟，甚至不久前还拔剑相向，但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师兄，处理了这么多年宗门事务，从来没有一个人不服气。 陌颜率先表态，“可以一试。” 陌玄机跟在陌颜之后点点头。 陌玄机在几人相互传输灵力时，看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预知的天赋，但自己刚刚看见的，实在说不上是预知。 倒像是发生过的事。 只是也很难保是不是自己精神太过紧张反而预知出错了，不然怎么会看见那张摘下黄金鬼面具的脸是云溪小师妹呢？ 可恨自己的预知多年来一直停留在即将发生的事上，而且还只能预知很短一瞬间。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出去为好。 云溪自然全心支持自己的师姐。 云霄不说话，看神色也是支持的。 筑盛见大家都支持，也表示要试一试。 顾昭昭看见大家都支持这个想法，震惊之余还有感动。 这不是没有风险，他们却愿意与她共同分担。 陌颜看见顾昭昭眼神中带着感动的泪花，一如既往地别扭道：“别乱感动，我们可不是为了你。” 顾昭昭第一次带着真诚的笑看着陌颜。 陌颜虽然觉得怪怪的，傲娇地把头扭过去，仿佛不愿意看顾昭昭似的。 但心里觉得还不赖。 虽然几人如今被困在阵法中，与外界失去联系。 但几人心中慢慢生出一种叫做希望与期待的东西。 就连云霄多年沉静的心湖中，也慢慢涌起一些波澜。 少年不知什么是畏惧与失败，只知道剑指何方，哪里就有希望与出路。 第53章 你现在给它埋了，它才是真死了 四长老迁机正坐在山顶悠悠闲闲地喝茶。 六个小鬼头不在的日子简直不要太休闲。 除了云霄，剩下的几个弟子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看着山顶缭绕的云雾，迁机端起手边上好的云麓茶，这茶难得，平时只有掌门才能喝上一些，如今掌门闭关去了，自己这个代掌门难道不能尝那么一点吗？ 本来有些心虚，想想自己代掌门劳心又劳力，喝口茶怎么了。 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 悠悠的茶香沁人心脾，喝上一口简直赛过活神仙。 迁机正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却发现远处缭绕的云雾正在往这边聚拢。 不一会儿竟然有大把的云团停留在山门之上。 迁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眯着眼起身去看。 好像是护山大阵上方。 几个人在里面折腾什么呢？ 迁机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偷懒了一会儿，雷云竟然聚在山门前，大有将整个宗门天打雷劈的趋势。 乌黑的云团来得迅捷如风，并且稳稳当当停留在护山大阵之上，仿佛专程为了大阵里面的人而来。 迁机正想通过通讯仪问问云霄里面的情况。 下一秒一道闪电竖直劈下，紫色的电光裹挟着无穷的力量，惊雷炸响。 云团更厚了，里面的雷电也肉眼可见地越积越多。 这声惊雷让迁机直接愣在当场。 自己化神期雷劫也没这么声势浩大啊！ 这几个小鬼在阵法里，不会被劈傻吧。 要不要进去看看？ 倒也不用，重云对他那个小徒弟宝贝的很，鸿烟剑都给了，不至于舍不得那几个保命装备。 于是迁机在天上时不时劈下的令人胆战心惊的雷劫中缓缓坐下，甚至又重新端起了茶香四溢的杯子，吹了两口气，细细品尝起来。 都是小场面。 阵法里的五人看着刚刚一道雷劫劈下时，脚下焦黑的土地，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谁的雷劫这个死样子？ 一副不把人劈死不罢休的感觉。 顾昭昭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修仙界雷劫，心中惊叹：十万伏特？ 一秒能劈死自己十万个来回带拐弯。 吾命休矣。 陌颜虽然也震惊了一小下这雷劫的威力，不过想着自己如此天赋，这样的雷劫才配得上自己高贵的身份。 筑盛吸了口气，想着自己怀里三个保命装备，多少也够了。 云溪坐在原地，没什么多余的想法，有师兄师姐呢~ 云霄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着自己能帮他们扛几下雷劫。 惊雷起，落在几人脚边又是一下。 云霄：扛不了一点。 几人隐隐闻到有烤肉香味。 刚刚把谁劈糊了？ 本来有些紧张的氛围，在顾昭昭一声“好香啊”的叫声中打破了。 几人开始四处看看是什么糊了。 云溪粉嫩的鼻尖动了动，立刻就闻到香味是从筑盛身后传来的。 筑盛：？ 几人扭头去看，只见之前还活泼可爱的鼠鼠现在正全身焦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还冒着白烟呢。 筑盛心疼地大叫一声：“我的宝贝！！！” 喊完就一个滑跪跪在人事不知的鼠鼠面前。 顾昭昭一句“想吃”又咽了下去，犹豫半天憋出一句：“节哀。” 可怜的钻天鼠创业未办而中道崩殂，几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将其就地掩埋。 就在筑盛一把土一把土将其完全掩埋之前，陌玄机拉住了他。 筑盛涕泗横流的脸转了过来，悲痛之情溢于言表。 陌玄机同情但无语道，“遭受重击的钻天鼠会自我进入保护机制，一道雷击劈不死他，他只是进入休眠了而已。” “你现在给它埋了，它才是真死了。” 听完筑盛又迅速将其刨了出来。 果然看到它靠近鼻边的胡须还有微微的颤动。 为了避免它遭受二次伤害，筑盛直接将小东西放进储物空间里。 做完这些筑盛舒心地吐出一口气，天知道他多么宝贝这个新得到的小宠物。 他却完全没有想过，鼠鼠没事，接下来的几人怎么办。 几人的雷劫聚在一起，谁也不知道待会儿会是怎样的场景。 在恐怖雷劫的威压之下，几人都感受到些许不寻常，就连陌玄机都无法在这种威压下去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 几人能做的只有在雷劫劈下来时引着雷劫去攻击阵法，试探出最薄弱的方向是哪边。 阵法里面的人心情平静，甚至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宗门内的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个都惊呆了。 “这是元婴期的雷劫吗？” “说是化神期雷劫我都信，难道是有高人在此秘密渡劫？” “别看啦，长老让我们先往宗门内躲躲，小心被误伤。” “这雷云也太大了吧，活这么久，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庞大的雷云。” “哈哈哈哈，你才活多久，我如今快八百岁了，也是第一次见，听说这是宗主那几个亲传弟子的雷云，就是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陌颜师姐吧，只有她筑基大圆满就快突破了。” “那可说不定，筑盛师兄也有可能。” “我看呐，说不定是云昭师姐呢。” “不可能！你还不知道吧”，说话人左看右看，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云昭师姐受了重伤，能不能继续修炼都未可知呢。” 听闻此言的人都露出震惊的眼神，“不能吧？” 那人给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你懂得。 几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当事人表示：诬陷，这是赤果果的诬陷。 谁说不能修炼了，不修炼怎么活命啊？ 天知道，本来顾昭昭身中剧毒，要活命，就得先解毒，解毒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解毒期间不能动用法力。 这和不能修炼有什么区别？ 但谁让顾昭昭中的不止一种毒呢？ 两毒对抗，努力修炼才能将毒化解在灵力一圈圈的运转中，保持身体健康。 硬生生将一个摆烂王逼成高考生。 顾昭昭都想一块豆腐撞死得了。 这和大学毕业重生归来，人却在高三有什么区别？ 这边在争论到底是谁的雷劫这么牛逼，那边却在水深火热地进行夺命大逃亡。 顾昭昭今天的运势大概不太好，因此被天雷第一个眷顾的人就是她。 几人平静的心情在看到顾昭昭的惨状后立刻就崩裂了。 谁看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被劈成爆炸头都无法面不改色的吧。 尤其是陌颜，她精心打理的发型怎么能乱？ 她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这么前卫的发型。 云溪也不能。 陌玄机表示自己跟随陌颜师姐的审美，也不能。 这个样子出现在师姐面前，以后怎么做人？ 只有筑盛惊叹一句：“果然不会死。” 云溪仔细想了想，本也不能接受，但如果是亲爱的师姐的话，也不是不行。 天雷可不管几人愿不愿意，追着几人挨个劈。 云霄本以为几人会借着天雷攻击阵法寻找命门，现在看来不用了。 连劈几次都不中的天雷彻底发怒了，于是原本一道一道往下劈的天雷直接一整道闪电直接劈向整个阵法。 如果说前几次的天雷就是一根头发丝般粗细，这道天雷直接包含了整个阵法。 没有人能幸免。 所有人都被劈个外焦里嫩。 这一下天雷包含了十成十的威力，因此劈完之后天雷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仿佛从此以后别人都不用再渡雷劫了。 在宗门里的人看来，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天空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而阵法里面的人则听见了境界破碎的声音。 本来还要需要命门破阵的几人，看着面目全非的阵法，表示这一步可以省略了。 甚至连修补阵法的那些活也不必做了。 阵法直接碎了。 原地调息的几人甚至听见了四长老从遥远山门传来的河东狮吼。 “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 顾昭昭没忍住捂了捂被冲击到的耳朵。 下一秒，四长老便瞬移到了几人眼前。 甚至连茶杯都没来得及放下。 激动之情可见一斑。 悠悠的茶香四溢，上好的白玉杯子碎在迁机长老手里。 他甚至顾不得心疼这难得却没来得及喝两口的好茶。 然而看到几人如出一辙的爆炸头黑皮肤造型时，骂人的话梗在喉咙。 “都给我滚回宗门，关禁闭，关禁闭！” 看着老头气得发疯的表情，几人溜得比狗都快。 第54章 看什么看，没看过本小姐是不是 在迁机长老的嘶吼声里，几人飞速奔回宗门。 为什么是飞速呢？ 因为不想别人看见自己这过于让人炸裂的造型。 刚到宗门口，就看见二长老陌商正招待前来云上宗参观的其他宗门。 正在和二长老寒暄的正是青山宗的人。 顾昭昭觉得背影有些许眼熟。 顾昭昭没认出来，云溪认出来了。 “穆扶苍？” 顾昭昭听见云溪低声的惊呼，瞬间想起来了。 这不是坑了自己的老东西吗？ 随之想起来的还有穆扶苍是天下第二宗青山宗的掌门，也就是男主所在的宗门。 顾昭昭忍不住心里吐槽：这年头掌门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当然第一个不靠谱的还在南斗六星阵里头疼呢。 比不得顾昭昭还能想这么多，陌颜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这么多人，自己的脸要丢光了。 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形象，今天一天都没了。 此刻陌颜恨死了始作俑者顾昭昭。 陌玄机向来沉稳的脸上也开始龟裂。 就连云霄也无法面对自己这副样子出现在所有宗门面前。 只有筑盛这个憨批！ 好多人啊~ 筑盛看见人就兴奋，甚至向宗门前的众人热情挥手。 这下宗门口所有人的目光，甚至连陌商都看了过来。 陌颜恨不得没人留意自己，最好能悄无声息地回宗门。 再不济去山下躲个风头就是了。 现在这唯一的祈愿也被筑盛这个憨批破灭了。 这个破世界，毁灭吧！ 于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六人缓缓降落，直直地走向宗门，尽量忽略周围人震惊的目光。 在这一刻，陌商也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比太监上青楼还要无力。 现在不承认这几个是宗门亲传还来不来得及？ 这个想法在筑盛兴奋地喊二长老时破灭。 “这几位是？” 迎着穆扶苍明知故问的眼神，陌商虽然不想承认，还是回了句：“门下弟子顽劣，叫诸位掌门见笑了。” 六人竭力装作成熟稳重地给诸位掌门见礼后，在二长老陌商的眼神示意下迅速退下了。 几人刚退下，就听见底下的弟子发出忍不住的爆笑。 接着是各位掌门的呵斥声…… 现在只有待在禁地才能躲过那潮水般的嘲笑。 禁地内的几人面面相觑，看着熟悉的场地，还没来得及享受结丹的喜悦，一个个都坐了下来。 顾昭昭直接躺了下来。 累死了。 想躺平ing。 此刻顾昭昭就像内蒙古草原上的羊——满脑子只有草（一种植物）。 看着顾昭昭毫无顾忌地躺下来，剩下几人也满不在乎地躺了下来。 连陌颜都没在乎她还有洁癖这件事。 云霄入定了。 几人中只有师兄的修为没增长，这看起来很不符合常理。 事情到这里已经和书中的情节很不一样了。 书里面一起去阵法里的可没有云昭大师姐。 但几人确实在这阵法里成功破境了，云霄大师兄也是那时破境至元婴期的。 除此之外，改变的还有这次的宗门大比。 原着中青山宗来的可不是穆扶苍，穆扶苍虽然是掌门，但文中着墨甚少。 而且青山宗门下可没有女弟子，顾昭昭一眼便看见了被青山宗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女弟子。 不仅是因为青山宗对她的重视，更让顾昭昭觉得奇怪的是，那女弟子和云溪有七分相像。 顾昭昭可还记得男主穆青云可是小师妹云溪官配，甚至连陌颜都对其芳心暗许，做了许多天理不容的事。 想着这事，顾昭昭的眼神落在陌颜身上忽然变了变。 陌颜看见顾昭昭的眼神当即的怒目而视，“看什么看，没看过本小姐是不是？” 顾昭昭嬉皮笑脸道：“是没见过像颜大小姐这般好颜色的人呢。” 本来以为顾昭昭会讥讽过来的陌颜，听见顾昭昭确有其事的夸奖，反而不好意思了。 “那也不许看。” 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在。 顾昭昭笑着将头扭过去，“不看就不看。” 陌颜是那种跟人针锋相对绝不认输的人，顾昭昭也算是初步对她有了些了解。 俗话说就是顺毛驴。 毕竟也是出身大家族的人，就算不上山修仙，日后也是要接手家族的人，有点傲气很正常。 但像陌颜这样背后杀人都觉得太阴私配不上自己身份的人，会为了爱情冲昏头脑去做那些下药下毒、买凶杀人，为了得到男主不择手段的事，实在让顾昭昭觉得费解。 顾昭昭暂且将疑惑放在一边，既然自己穿过来，本就和原书不一样。 不仅书中冷漠的大师兄如今更像个奶妈子，夺人气运小师妹也就是可爱甜妹一个，和自己看的书实在不一样。 况且自己没感受到半分所谓的气运在自己身上。 这时禁地的凝水泉中蓝光一闪一闪的，顾昭昭视线扫过，“那是——水灵珠？” 水灵珠不是被云溪拿走了吗？ 是了，自己和大师兄虽然因此被罚下界，但是自己穿过来时，水灵珠已经消失了。 自己便先入为主，以为是书中所说，被云溪拿去淬炼，进化自己的灵根了。 云溪也听见师姐刚刚的疑问，以为师姐还在在意之前因为自己乱动水灵珠被罚下界的事，不免解释几句。 “之前看见水灵珠有异动，本想上前查看，却不想冲撞了禁制，害得师兄师姐受伤，真的对不起。” 云溪原本甜美稚气的声音带着内疚，让顾昭昭心里软软地塌陷了一小块。 “师兄师姐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好奇之前水灵珠不见了，现在又出现了。”顾昭昭摸了摸云溪的头，发现这是一个让她会觉得安心的动作。 云溪声音又重新轻快了起来，“之前师尊说水灵珠不对劲，便拿走了。” “不过师姐你当时晕倒了，所以没看见。” 顾昭昭默了默，这破书还真是一句真话不说，害人不浅。 感情自己之前看了一本假书？ 第55章 我要你答应我保留这幅画一千年。 禁地中无聊得很，顾昭昭东看看西看看。 整个禁地乌漆嘛黑的，除了水灵珠泛着蓝色的幽光，就没有别的光源了。 更神奇的是禁地中本没有水，是从洞窟外引来的灵气流经过水灵珠净化，便成了一潭灵泉，也让整个禁地变得灵力充沛。 借着微光，顾昭昭还看见石壁上仿佛雕刻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拿着剑的小人，正在演绎着宗门独有的剑法——破云剑法。 旁边还有一个趴在地上的小人，手里拿着长长的飘带一样的东西。 顾昭昭正饶有兴致地看墙上的连环画，却不想角落里的陌颜脸色却越来越不好。 这时云霄也调息醒来，看着云溪跟着云昭一起在看墙上的“连环画”，而一旁的陌颜神色不咋好就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这笑容让他原本生硬的脸部棱角柔和了起来，像春日阳光朗照雪山山头。 本以为陌颜会炸毛，没想到她只是冷哼一声就不再看过去。 就连陌玄机也好奇起来，为何师姐这样的反应。 只有筑盛知道点实情，在一旁笑个不停，然后在陌颜一记眼刀下缓缓将笑容收起。 一副委委屈屈的可怜小狗状，想笑还不能笑。 于是露出一种半笑半忍的扭曲表情，看起来像脸部抽了筋。 只有云溪和陌玄机一副好奇想知道的表情。 云霄看顾昭昭仿佛没想起来，以为当时她年纪太小不记得了，迎着两个师弟师妹好奇又期待的眼光，缓缓说出了这壁画的由来。 顾昭昭的脑海里也缓缓浮现了当时的记忆。 那时候几人还小，连陌玄机都还没被二长老带回来。 那是一个平常的日训结束，云霄带着陌颜、云昭和筑盛上完了课。 陌颜和云昭再次发生争执，让长老罚关禁闭是常有的事。 美其名曰让两人培养同门之情。 同门之情没看出来，不共戴天之仇倒是数不胜数。 那时候筑盛作为生物端最底层，每日看着陌颜和云昭两位师姐针锋相对，夹在其中苦不堪言。 因为每次关禁闭，长老也会连着他一起关。 因为没有起到阻拦之责，让两位师姐打起来，他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尤其是当云霄被长老叫走，筑盛就更加孤立无援了。 陌颜和云昭因为破云剑法最后一招到底是横劈威力大还是竖劈威力大产生了争执。 陌颜柳眉倒竖，“自然是竖劈威力大，将全身力量集中在竖劈那一点，任敌人力有千钧也抵挡不住。” 云昭一如既往镇定自若道：“横劈稍稍借力就能格挡开你那全力一击。” 陌颜自然是不信的，“敢不敢比试一番？” 云昭也来了兴致，“既然是比试，输赢总要有点彩头。” 陌颜眼底的胜负欲在熊熊燃烧：“你输了就在宗门口承认从此以后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云昭反问：“那你输了该当如何呢？” 陌颜不屑一笑，本想说自己不可能输，话到嘴边，冷冷开口： “任你处置！” 云昭乐了。 举起剑做好了大比一场的准备，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着陌颜输了。 陌颜同样举起了手中的剑。 剑是普通的玄铁剑，玄铁虽沉，但是在两人手中宛若无物一般激烈碰撞。 一人前刺，另一人便剑身微转挡住剑尖。 一人弯腰下砍，另一人就翻身躲开。 两人一来一回打得十分火热。 筑盛看得眼花缭乱。 他天赋不在剑上，但师尊说可以不精，但不能不会。 妖兽凶残，得有些保命本领在身上，他才放心将御兽之术传给自己。 看着师妹们打得有来有往，筑盛除了时不时发出一声“哇”“哈”“我去”之外的声音，激动地说不出别的话。 话说师姐剑术如此高超，自己就算是个剑道废材又怎样呢？ 出门带上两师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简直不要太厉害。 云昭一脚踹上陌颜格挡举起的剑，借力翻了个身直直往下劈。 这一劈用了十成十的力，隐隐带着杀意。 陌颜被突如其来的杀意震惊到，立刻借力格挡，剑身在空中借力旋转，云昭下劈的剑顺着陌颜的剑身往下滑，这十成力竟然被卸掉七八分。 陌颜趁机调转剑头，手腕微转，剑尖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往云昭的脖颈刺去。 于此同时，云昭也借着下滑的力一个翻身再次蓄力，将剑锋横于自己喉间，挑开陌颜的剑。 比试到这里两人顶多算是一个平手，但陌颜却说“我输了”。 云昭用了自己说的竖劈招式，却被自己用她的横劈格挡轻易挡开。 虽然心有不甘，不过愿赌服输，输了就是输了。 可恶啊！ 云昭挑了挑眉。 随手拿起刚刚的玄铁剑，在禁地的墙壁上将两人比试的内容刻在了墙上。 当然，还刻了一个陌颜倒地的画面，甚至还点了两滴仙女泪。 可惜禁地阴暗，看不清啊。 刻完壁画之后，云昭笑着看向气呼呼的陌颜，“我要你答应我保留这幅画一千年。”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陌颜此刻应该眼睛库库冒激光，将云昭扎成马蜂窝。 筑盛如今想起当时陌颜憋屈的神情，脸上都不自觉的带着笑。 陌颜小时候就玉雪可爱，气呼呼的表情让原本的傲气与刁蛮都显得不过是小女儿家的淘气。 而且云昭还要陌颜不仅不能毁了那壁画，还每百年前来修缮，防止其他弟子不小心损毁。 因此每一个进入过禁地的弟子都会在某段时间遭到陌颜莫名其妙的敌对。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云溪和陌玄机也从云霄那里知道了陌颜的黑历史。 陌颜觉得陌玄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自己多年的威严师姐形象荡然无存。 怎么自从云昭回来，自己就一直在丢脸？ 陌颜不知道的是，陌玄机只是觉得师姐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但自己从来没见过，心上不由得升起浓浓的惋惜之情。 第56章 鬼画符 禁地里关了几天之后，几个人都要闲出病来了。 除了顾昭昭能安心睡着之外，其他人都在修炼。 他们也不想一直修炼，但谁能跟顾昭昭似的，一觉睡得跟死了一样，喊都喊不醒。 他们睡不着，只能愤恨地看着顾昭昭睡得喷香，自己在一旁打发时间。 陌颜掏出了符箓，打算在此教一下陌玄机画符。 陌颜不愧出身名流世家之首的颜家，学符箓用的笔都是上品灵器紫晶狼毫笔，据说狼毫用的是风魔狼尾巴上最长的那根毛发，足足需要一千只风魔狼才凑得齐做一根狼毫笔，灵韵充足，水火不侵。 注入灵力的狼毫笔发出紫色的光亮，陌颜屏息凝神，心中想着御火符的画法，抬眼、提笔一气呵成。 地上的符纸亮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这代表符箓成功了。 接着陌颜让陌玄机也试试。 陌玄机自然是有笔的，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画符笔。 学着陌颜刚刚的样子，陌玄机也一笔画成，自信收笔。 就连云溪也好奇地过来一试。 这样普通的画符笔是人手一个的，云溪拿着符笔想着自己之前学过的画法，笔走龙蛇，很快也是一个御火符。 不过看起来不如陌颜画的精良。 陌颜拿起地上的御火符，“咻”地一下飞到顾昭昭身边，火光四起。 接着将陌玄机和云溪的御火符也一手一张地扔了过去，两人的御火符不出意外只发出了一道火光，很快便消失了，连火也没烧起来。 不过突如其来的火光让顾昭昭眼前一亮，直接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眼就看见陌颜那有些神气的脸。 再看着她手中拿着的狼毫笔，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找事。 顾昭昭也不甘示弱。 怎么说自己也是勉强看了初级入门符箓的人，这点子御火符还是会画的。 顾昭昭掏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笔。 云昭大师姐是个纯正的剑修，纯正到只修剑道，连最普通的画符笔也没有。 顾昭昭无力地瘫倒在地，这个热闹不凑也罢。 一旁的筑盛看到，连忙将自己的画符笔扔了过去。 这笔丢了，作业就可以不写了。 筑盛想的美滋滋，到时候长老问自己为什么不画他布置的符，就说笔丢了。 云昭是现场唯一和筑盛一样的符箓学渣。 当初云昭因为剑术出色，即使不学其他长老教的东西，也有剑术长老替她顶着，又没人敢真正找到重云那里去，而筑盛天天在符箓长老手下挨板子，心中别提多羡慕了。 顾昭昭看着筑盛扔过来的画符笔，这叉都劈成八瓣了，放大点当拖把都没人有异议。 顾昭昭震惊地看着筑盛扔过来的狼毫笔，头疼地用手捋一捋，好歹将劈叉的毫毛捋成一绺。 接着注入灵力，提笔画符。 顾昭昭之前也是会写毛笔字的，因此拿笔画符毫无违和感，甚至还有些许大家风范。 只不过画笔落下之时，符纸一点反应也没有。 几人看着顾昭昭严肃认真地落笔，丝滑顺畅地画出了符箓图样，结果半分用也没有。 陌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接着剩下的几人也都笑了。 筑盛笑得最为夸张，“噗哈哈哈哈，师姐，你这画符技术连我也不如啊，哈哈哈哈，我画的符虽然没用，但是好歹还亮一下，你这——哈哈哈哈哈” 顾昭昭心下一恼，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按照符书上说的来的。 难道是拿笔的手不对？ 顾昭昭不死心，又从一边拿了张符纸，换左手又画了一张。 还是一样没有反应？ 难道要用脚画？ 顾昭昭正打算用脚试试，陌玄机不知道预感到了什么，连忙将之前没用过的狼毫笔递了过去，虽然不是什么精致的笔，好歹也是中品灵器。 顾昭昭疑惑地接过陌玄机手中的笔，再次抽出一张黄色的符纸。 这次顾昭昭将符纸妥帖地平铺在地，手中提笔，凝神，再落笔时竟带着些许残影，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落笔，符成。 顾昭昭兴奋之情满满，这算得上顾昭昭第一次画的符。 众人好奇伸头去看，“这是什么符？怎么以前没见过？” 顾昭昭煞有其事，“暂且就叫它鬼画符吧。” 众人：？？？ 筑盛伸手戳了戳：“干什么用的？” 顾昭昭伸手就将它贴在了筑盛胸前，下一秒，筑盛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了。 顾昭昭伸手将符纸取下来，下一秒，符纸便化成灰了。 这是符纸使用过后的表现。 修仙界的符纸金贵得很，顾昭昭觉得和不能循环使用有很大关系。 一张普通的黄色符纸就要十块下品灵石，更不用提还要买符笔等其他东西了。 云霄等人只看见符纸贴上时，筑盛忽然就表情怪异地不动了。 还以为是什么定身符。 只有筑盛知道自己刚刚魂魄离体了，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继续待在肉身里，有一种被风吹走的虚晃感。 在顾昭昭拿走符纸的瞬间，筑盛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一下子就回归肉体了。 太神奇了！ 筑盛将自己的感受说给几人听，云霄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陌颜一副#你没事吧？#的表情。 云溪：我就看着你装，你就装吧。 陌玄机也带着似有若无的嘲笑，充满了不信任。 筑盛：虽然我平时不靠谱了点，但师兄弟之间能不能有点信任啊？ 筑盛急得像开水里的青蛙，就差跳出来了。 “云昭，你自己说说你刚刚画的什么符？” 顾昭昭一副#你玩的好花，但是我不会配合的表情#，“就普通的定身符啊。” 筑盛捂着胸口，西子捧心状，“你们居然不信我，我太难过了。” 几人笑着闹着，快乐的声音传了出去，让前来查看几人有没有在禁地里好好反省的四长老迁机十分心梗。 自己在山前不眠不休三个日夜收拾几个小崽子的烂摊子，这几个人居然在里面玩笑打闹。 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就要反了天了。 迁机气冲冲地冲进来，逮住几人一人一脚，统统给踹出了禁地。 “以后不许再将他们关在一起！” 几人见怪不怪，这禁地已经来熟悉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趟，几人已经没有受罚的感觉了。 甚至在经历爆炸头社死事件之后，几人甚至觉得只有禁地是难得的净土。 之前云霄觉得自己虽然是宗门师兄，背负了很多东西，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因此和师弟师妹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现在却觉得很多包袱已经无形地消失了。 几位师弟师妹本来也是一副针锋相对的状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这种相互打闹，一团和乐的样子。 好像是从人间回来之后吧。 难道这就是师傅让我们下界历练的原因吗？ 云霄眉眼带笑，觉得从没有哪刻自己如此轻松过。 顾昭昭看着筑盛挨打的生动表情，回过头来喊云霄跟上。 云霄收敛起嘴角的上扬，低声温柔回道：“来了。” 第57章 你也觉得她很天真可爱吗? 本来一个月的禁闭，几人没关几天就被放出来了。 当然不是四长老良心发现，而是宗门要选拔根骨好的弟子去踏仙缘。 凡是有些名头的仙门都从四海八荒赶过来了，百年一次的踏仙缘，只有云上宗有，因此那些小宗门哪怕没有那个实力胜出，也会赶来试上一试。 搏一搏，万一单车变摩托了呢？ 踏仙缘不过是进入云上宗后山的金鼎山问心，正如五大宗各有其镇山之宝一样，金鼎山是云上宗的镇山之宝，每百年开启一次，每次只能进去十个人。 有缘者登上金鼎山如履平地，无缘者则寸步难行。 曾有人硬闯金鼎山，上山后的每一步都宛如在刀尖上行走，刚走到半山腰便痛不欲生自杀而亡。 有缘者则是天分高者，天分越高，登的越高，日后的仙途也会更通畅。 无缘者多一步都走不下去，强行登顶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金鼎山山顶上有一个天池，唤为问心池。 千年来，登上金鼎池也只有一个人，就是当年的瑕赤，如果她还在，应该是如今的云上宗掌门。 看过整本书的顾昭昭知道，第二个登上金鼎山入池的，只有男主穆青云。 就连小师妹也只能停留在距离问心池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男主问心。 顾昭昭忍不住在心里低骂一声：喵的，这到底是女主文还是男主文？不是说小师妹是天道的宠儿吗，怎么有仙缘的是男主？ 几人过去时，陌商正在和数位宗主一同商量历练事宜，目前众位宗主齐聚云上宗，都安排在山脚下住着。 本来想带他们前去参观护山大阵，顺便交流一下阵法心得，结果直接让小兔崽子们炸个稀巴烂。 想起这事迁机就心梗。 就连一向心宽的陌商，都不自觉地眉头笼罩着乌云。 顾昭昭和陌颜小声说道：“你看你四长老，眉头皱的是不是能夹死苍蝇。” 然后抬头才发现自己旁边的陌颜也正皱眉看着自己，又补了一句：“你能夹死两个。” 陌颜挥手就是一拳打在顾昭昭肩膀上，顾昭昭吃痛地挤眉弄眼。 “别吵吵。” 顾昭昭撇了撇嘴，吐槽道：“好冷漠。” 陌颜以为她伤心了，结果就听她接着来了一句： “不过我好喜欢。” …… 她就知道这人脑子不对劲。 她还是喜欢那个冷漠地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自己的大师姐。 这个大师姐好像个憨批。 想逃ing。 顾昭昭一向心大，也不在乎陌颜的冷漠，不过如果顾昭昭知道陌颜心里的想法，大概率会觉得她是个抖m。 旁边的云溪忍不住笑出声来。 接着又假装什么也没听到地抬头看上面说话的长老。 像极了班主任训话时底下偷偷开小差的学生。 “大比会在半年后准时开始，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参加。” 陌商文质彬彬地对在场的宗门表示欢迎。 一旁的各大宗主也脸上带着笑意。 尤其是其他四大宗宗主。 顾昭昭目光扫过自己隔壁的宗门，他们统一穿着内白外深蓝色的宗服，袖口与腰间绣着繁复的海棠花纹饰，腰间坠着弟子令牌。 云霄看了一眼弟子令牌，冷淡回了句：“那是青云宗的。” 筑盛听见顾昭昭发问，也将头凑了过来，“领头的是他们的大师兄，发冠上带着碧玉簪的那个。” 顾昭昭顺着筑盛的眼神看过去，恰逢少年微微转头。 那人眉目深刻，剑眉斜飞入鬓，眼睛深邃，鼻骨高挺，重要的是霸总标配——薄唇微抿。 看起来挺像回事儿的。 不知道发言会不会像龙傲天那边炸裂！ 顾昭昭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完全没有惊为天人的震惊。 筑盛以为会看到大师姐花痴的表情，没想到她看了两眼就没下文了。 跟看一头猪没什么区别。 他还以为会和陌颜一样，至少说句“丰神俊朗，天神下凡”啊。 不仅大师姐看着没什么表情，小师妹看着也毫无反应。 不应该啊。 穆青云的长相，不说迷倒万千少女，至少是让他这个男人都自惭形秽的存在，能让自己承认长得比自己帅的，除了大师兄，也就一个穆青云了。 筑盛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还未开口就被小师妹打断了：“站在穆青云旁边的是新收的吗？” 小师妹眼神些微怔愣，那人和她有七分像。 若是再刻意打扮下，或许能有九分像。 筑盛看向中间众星捧月般的女子，长得玉雪可爱，灵动的双眼眼波流转，长长的睫毛卷翘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仿佛勾得人心发痒，重要的是，她透出的天真可爱，如同世间最快活的小鸟，没什么值得她烦恼的事。 如果有，也被她身旁三个师兄解决掉了吧。 筑盛缓了好一会才开口，“听说那是青云宗刚回来的小师妹穆雪，也是极品水灵根。” “之前一直在崂山上跟随泰姬娘娘修行，不知道为什么提前下山了。” 云昭眼底闪过一丝寒芒，状若无意地问道：“你也觉得她很天真可爱吗？” 这语气虽然没有半分波动，但筑盛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他看向天空，好像要下雨了。 筑盛一只手摸了摸后脑勺，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急忙回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觉得别人的小师妹更可爱。” 云溪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听闻此言，陌颜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筑盛。 顾昭昭听见刚刚云溪的话若有所思地看向旁边正和师兄撒娇的穆雪，穆青云脸上恰到好处地出现了一抹柔和。 这让其他宗门的女修忍不住咬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们也想要被穆师兄这样温柔地注视着。 “若是能让穆师兄那样温柔地看我一眼，我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只怕就算是死，也想死在穆师兄怀里吧。” 旁边女修的悄悄话传进了顾昭昭耳朵里，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太他娘肉麻了。 顾昭昭差点忘了，这本来就是一本爽文，男女主好像自带蛊惑人心技能，所有人女人都爱男主，恨不得为其生为其死；所有男人都爱女主，在其身后默默奉献不求回报，只求女主一个微笑。 只不过自己看书时，怎么没发现男主还有一个女师妹呢？ 顾昭昭敢肯定，直到自己下线，那本书都没提到过穆雪这个人。 倒是侧面描写过男主有个早逝的白月光，好像是哪个没落的名流世家里的吧，后期成了男主的助力，天材地宝不要命地送。 因着以前把男主当做女婿，因此当男主带着云溪一起上门时，身为女主的云溪还被刁难过。 顾昭昭当时还感叹这男主可千万别旧情难忘，玩什么替身梗、宛宛类卿之类的。 好在后来男女主一直在跟云昭干架，三天一小干，五天一大干，不仅修为蹭蹭长，感情也迅速升温。 顾昭昭忍不住腹诽，云溪和陌颜不会从这个时候就开始看上男主吧。 被这个想法惊到的顾昭昭立刻去看陌颜和云溪，发现两人神色如常。 顾昭昭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看来没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松了一口气。 但是看着筑盛热情如火的目光，她忍不住怀疑，别云溪和陌颜没看上，这个憨批师弟看上了。 于是顾昭昭状似无意，伸手对着筑盛花痴的脸就是一下。 成功地把筑盛看美男的脸给打的歪了过来。 “哎哟你干嘛？” 筑盛眼神仿佛要喷火。 顾昭昭：“刚看见有只毒蚊子，替你打跑了。” “不用谢我。” 筑盛幽怨地看着大师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喜欢找借口打我。” “我哪有，我是这么狠心的人吗？我明明是最爱护师弟师妹的人，你居然这么想我，我太难过了。” 说完顾昭昭就用手擦眼角，装作抹眼泪的样子。 遇事不要慌，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先倒打一耙。 顾昭昭秉持着只要我甩锅快，就没人能谴责自己的原则，疯狂甩锅。 筑盛也没遇见过这样无理取闹的事，只能含恨闭嘴。 只是眼神中透露着他的委屈。 这边的动静引得男主也看了过来，他的视线略过所有人，在云溪的身上停了一瞬，接着便移开了。 大概也是觉得，你的师妹我的师妹好像都一样吧。 第58章 已经打了你，可不能再打我了呦。 云上宗后山。 后山有两个练武场，一般师兄弟都会在大练武场训练，亲传则会在专门的练武场训练。 各长老会专门来带着他们训练。 顾昭昭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手里拿了根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摇来晃去，显示了主人不太美妙的心情。 任谁被早上五点喊来训练都会心如死灰的吧。 顾昭昭觉得自己高三都没这么努力过，穿来了修真界，反而要过这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没猪好”的操蛋日子。 整个人都灰暗破败了。 六个人中，只有顾昭昭脸色不太好，像极了因纵欲过度而被掏空身体的空虚。 就连云霄也看了过来，以为她是身体还没好。 这样的精神状态让顾昭昭在上长老讲丹药炼制方法时昏昏欲睡。 长老在上面问听懂了没有。 顾昭昭在下面困得像小鸡啄米般点头。 “很好，不愧是大师姐，学的就是快，那么你来演示一下吧？” 顾昭昭听见演示，顿时眼神清明了起来。 在长老殷切的目光中心虚地走上了炼丹炉。 这炼丹炉有些年头了，因常年使用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包浆，离得近了顾昭昭才感受里面的火光照的人发烫。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灵植，想起自己昏睡时萦绕在耳边的丹药名，抄起眼前的灵植就开始往炼丹炉里扔。 长老一把拦了下来。 “也不提前准备好种类和剂量？” 顾昭昭伸手拍了拍长老的衣袖，给他一个#我有分寸#的眼神。 接着开始有条不紊地将一边灵植放了进去。 长老心里嘀咕，这么放灵植，大火一烧，灵力都没了啊。 但是看着顾昭昭胸有成竹地拿灵植往里放，又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丹药。 就连底下的陌颜和云溪也这么想。 只有筑盛眼神古怪。 他可记得昨天大师姐带他去了师傅的兽园里干了什么。 果然几样灵植放完之后，空气中出现了一种香味。 让人闻见有些空虚的香味，产生再添点什么东西进去的冲动。 这时，顾昭昭从怀里拿出被荷叶包裹着的鼓鼓囊囊的奇怪东西，脸不红心不跳地当着长老的面放了进去。 筑盛突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就连陌玄机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陌颜小声去问他怎么了。 他只是舔了舔嘴角，待会你就知道了。 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荷叶就是在她威胁之下自己亲手摘的。 她拿自己师尊种的千年雪莲的叶子包灵雉肉，还偷偷把重云仙尊一直舍不得喝的桃花酿挖了出来，给山鸡肉入味。 重云仙尊生不生气他不知道，自己师尊如果知道，铁定是要气死了。 筑盛甚至看见她偷偷往里又加了点香草。 闻起来更香了。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闻见了烤鸡香味。 虽然几人都辟谷了，不需要吃饭。 但是还是没忍住从嘴角流出了渴望的泪水。 底下的人闻出来了，长老自然也闻出来了。 于是在顾昭昭伸手打算拿回烤鸡的瞬间，长老手中便凭空多了一根修长的青棍子。 看起来碧绿青翠，很像打狗棍。 下一秒这“打狗棍”便像雨点一样密集地落在自己身上。 顾昭昭四处躲藏，将毕身所学都用来躲着挨打了。 不过再怎么躲，她也躲不过修为高深的长老啊，于是整座山都充满了顾昭昭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打完了顾昭昭，长老气愤地扔下手中的青竹棍，罚顾昭昭炼出整整一百丸静心丹出来。 静心丹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挨雷劫的时候、修炼的时候、顿悟的时候，有事没事来一颗能防止走火入魔，稳定心境，因此人人都想来一颗。 这丹药就耗损的极快。 加上炼制时要一心一意，对剂量的要求极为严苛，因此很多人一炉只能炼制一两颗。 像长老这样的，一炉也只不过炼制四五颗左右，好的时候能有七颗，都算是运气开挂了。 自己一边听着云霄和自己的说的炼制事宜，另一边一只手撕了块灵雉肉，灵巧的舌头一卷，便入了口。 真不愧是炼丹炉烤出来的，真香。 顾昭昭一边感叹着自己手速快，在长老抢走所有的烤鸡时藏了一点，一边哭丧着自己悲惨的命运。 吃完还要干活！手中的烤鸡都没想象的那么好吃了。 云霄几人也吃上了顾昭昭拿“命”换来的烤鸡，纷纷夸赞道：“这鸡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能被烤的这么香。” “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 “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们吃了我拿命换来的烤鸡，就没想着帮个忙吗？” 陌颜看着在顾昭昭刚开口的瞬间便溜出去八丈远的云霄的背影，理直气壮道：“没想到，虽然你失去了睡觉的快乐，但是你收获了熬夜的痛苦啊。” 筑盛爬了爬顾昭昭的肩膀道：“女子汉，记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已经打了你，可不能再打我了呦。” 云溪和陌玄机也趁机溜了出去。 “师尊刚刚叫我了。” 云溪说道。 陌玄机紧跟着：“师尊也喊我了。” 说完就要跟着一起溜，怎么你俩一个师尊，同时叫你们？ 顾昭昭忍不住小声埋怨：“一群不靠谱的，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真是错付你们了。” 一边吐槽一边又回味着烤鸡的香味。 可惜没有桃花酿了，不然怎么着都还能再吃一顿。 丝毫没想过万一重云知道了，自己会是怎样的下场。 大不了再挨一顿打好了。 反正挨一顿是挨，两顿也是挨，不如多吃几次了。 顾昭昭已经馋疯了。 自从上山来，就没吃过一顿好的。 修仙界这么多好吃的，居然没人有那个世俗的欲望。 顿时感到知己难逢。 一边缓慢摇头，一边认命地打开炼丹炉散散味。 不然炼出了烤鸡味的静心丹，让人在修炼的时候疯狂想吃鸡，到底是静心还是不静心呢？ 虽然静心丹炼制的慢，不过好歹顾昭昭知道怎么练。 顾昭昭按照书上记载地打上几个咒印，然后将灵植按剂量放了进去。 考虑到损耗问题，并没有用明火炼制。 而是用阴火。 纯灵力控制的火，火苗是蓝色的，隔着炼丹炉并没有让人感到炙热，但炼丹的人知道，阴火的热度比明火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此炼制地也比平常快上一些。 不多会，炼丹炉里金光一闪，打开丹炉，是三颗胖嘟嘟圆滚滚的丹药丸，上面还有一圈白色的灵力印记。 顾昭昭用灵力将其装进丹瓶内。 这次不过是试试难度，感觉到还可以的时候，顾昭昭又多打了两个咒印，开始了新一轮的炼制。 这一次一炉有五颗。 不过半宿，顾昭昭便炼制了将近一半的丹药。 人累了就要休息，顾昭昭本来就没休息好，感到困倦，直接就靠着丹炉闭上了眼。 也不管丹炉里还小火炼制着丹药。 等第二日长老过来时，看见的就是睡得四仰八叉的顾昭昭，还有丹炉里一闪而过的金光。 长老捋了捋胡子，就知道这小鬼头一晚上炼不完，不现在挫挫锐气，以后怎么能安心修炼。 虽然自己一气之下说了个不可能完成的数字，但没完成肯定是要有惩罚的。 不如就罚她去药田给自己除草吧。 于是长老慢悠悠地走进来，看着丹炉里静静躺着的五十个颗颗分明的药丸，有些不可置信。 他灵力一闪，便唤醒了睡梦中的顾昭昭。 “这些都是你炼制的？” 顾昭昭以为说的是桌子上的那堆天不亮云霄他们偷偷摸摸送过来的。 于是诚实说道：“不是。” 长老松了口气，“我就说怎么可能一炉这么多——” 顾昭昭接着说的话让他震惊地话都没说完。 “丹炉里的那些是我炼的。” 长老激动地声音上了好几个台阶，“一炉炼制的？” 顾昭昭波澜不惊地回答：“自然是一炉炼制的，要不是太困了，还能再多练几个。” 顾昭昭以为是自己炼制的丹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伸头去看，不过是丹炉里丹药多了点，没什么问题啊。 长老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忍住想在其他宗门面前炫耀自己门下横空出现一个炼丹天才的事实，老脸笑成一朵菊花道：“昭昭啊，能炼丹这事，先别对任何人提起，听见了吗？” 顾昭昭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点了点头。 接着长老连丹带着丹炉都给收走了。 顾昭昭重新躺下，思考作为一个躺平狗，该如何过完自己摆烂的一生。 难啊！ 第59章 破锅能烧出什么好菜? 拿走丹药炉的授课长老私底下找到了草药阁长老草木灰，将顾昭昭炼出的丹药拿给他看。 草木灰正拈着手中的草药，轻嗅药性，用灵力记录着什么，就看授课的草二长老神神秘秘地走了过来。 草木灰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仍然继续做着手里的事。 草二长老像个神气的大公鸡，慢悠悠地走到草木灰面前，带着自得的笑意。 “我看中了个好苗子，你可不能和我抢。” 草木灰“哼”了一声笑了，谁稀罕和他抢。 自己已经私底下看好了一个好苗子，就等宗主出关举行收徒仪式的时候提一提，让他正式拜入自己门下。 要不是因为云上宗不成文的规定，各长老收亲传要筑基以上的，宗门亲传要金丹期以上，自己那乖徒儿又不久前才筑基，不然早正式收入门下带在身边让那群老家伙好好羡慕羡慕了。 宗门亲传只有六个位置，自己那好徒儿或许也能争一争。 原本让云昭下界历练只是让她寻找道心，顺带突破至金丹期，回来便可正式拜入宗主门下，成为宗门亲传。 可惜啊，伤了根本，估计无缘了，宗主心善，让她一直当个记名亲传就当是可怜她了。 现在也就一个云霄是宗门亲传，其他都是长老亲传。 既然云昭当不成亲传，自己的好徒弟又怎么没有机会呢？ 想到这里草木灰抬眼看了看草二长老，两人年轻时争个头破血流，如今我当了掌事长老，他久居我之下，一把年纪了还想着折腾。 “哦？说来听听。” 草木灰假装好奇发问。 草二长老豪爽一笑，伸手从腰间芥子袋里拿出一瓶丹药。 “你看这静心丹成色如何？” 草木灰只瞟了一眼，便看出这静心丹已经算是极出色的，只是还算不得是圣品，只能说是极品丹药。 “勉强能看。” “草二长老又拿出炼丹炉里的丹药，你看这个呢？” 草木灰拿起来看了看，“算得上圣品，不太规整，药性倒是不错。” 草二长老听见顿时尾巴翘起来，“是还挺不错的吧。” 草木灰见这种成色的丹药就让草二翘尾巴，顿时觉得他越活越回去了。 两人年轻时见过的丹药比这好的太多了，虽然是圣品，但对他们这样的大宗门来说，最不缺的就是圣品丹药。 更何况能炼制出比这成色更足，药性更强也更好看的圣品丹药大有人在。 草木灰扔给他一个无语的眼神，觉得他是来跟自己开玩笑的。 挥了挥手就想走。 “哎哎哎别走啊，我还没给你看完呢。” 担心草木灰不等自己话说完就走，草二长老连忙拿出炼丹炉给草木灰看。 这炼丹炉不是什么上好的炉鼎，这样的炉鼎不仅出丹率低，药效也低，平时也就上课演示的时候用用，正儿八经的丹修是看不上这样的炉鼎的。 炉鼎里的丹药还在冒着白气，揭开盖子的瞬间，药香便充满了整个房间。 草木灰本来没有心思去看什么破炉鼎里的丹药的，破锅能烧出什么好菜来？ 但浓郁的药香让他鬼使神差地回了头。 他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从未见过有人能一炉出这么多丹，光是打丹印也来不及啊！ 更何况一下子这么多丹药，竟然没有影响药性，除了外观上不太好看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这炼丹技术简直让人咋舌。 看见草木灰震惊地无以复加，草二神清气爽。 草木灰本想怀疑问道是不是草二技术精进了，搞这么一手专门来嘲讽自己。 但想了想他那还不如自己的技术，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一下子炼出一炉圣品丹药出来。 这人技术不在两人之下。 草木灰看向草二，他这人神经大条，也许出门被隐藏身份的丹药大师骗了。 正当草木灰想打探消息时，草二得意兮兮地以为他是想挖墙脚。 闭口不言，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把草木灰气得不轻。 草二长老离开之时，怀里还宝贝地藏着另一瓶丹药，那是从顾昭昭那里拿来的绝品丹药。 草二虽然感叹云昭的炼丹天赋，但还不至于昏了头，这瓶里只有十颗绝品丹药，自己都炼不出来绝品丹药，一个初学炼丹的孩子又怎么可能。 说不定是重云给自己徒弟的。 他作为掌门，一向灵植众多，这些绝品丹药对别人来说可能难得一求，但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难得的药品。 但他没想到的是 这还真是顾昭昭用阴火炼制出来的绝品丹药。 顾昭昭灵力有限，用阴火炼制十颗药丸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灵气。 现在正在房间呼呼大睡呢。 睡觉是最好的疗愈。 只是睡梦中，顾昭昭不自觉又进入了灵植空间中。 这次那个毒老头正坐在上方享受众多花灵的侍奉，看见顾昭昭来了，得意地挑了挑眉。 一把年纪还这么油腻。 受不了。 顾昭昭本着尊老爱幼的心态不去计较，就看老毒头显摆地对自己说： “怎么样，我教你的法子炼丹还不错吧。” “炼丹本来就应该用阴火，你们这些修仙界的都被带到偏沟里去了。” “还有一些灵植的药性，完全弄错了。” 老毒头自顾自地说了好一会，却发现顾昭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顾昭昭本来想还想问问老毒头易容丹怎么炼，结果外界有人喊自己。 “师姐？师姐？” “她不会是睡死过去了吧。” 喊师姐的一定是小师妹，说睡死过去的一定是陌颜那个毒舌。 顾昭昭缓缓睁开了眼。 除了大师兄云霄，几人都挤在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看着顾昭昭睡眼惺忪，一副不想醒来的样子，陌颜忍不住讥讽道：“再睡，床都修炼成精了。” 听到这话，云溪也忍不住笑了笑。 陌玄机跟在陌颜身后，一副想笑又拼命掩住嘴角的样子。 筑盛倒是在一旁桌子旁边坐着，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 顾昭昭火速起身，冲到桌子旁边喝了一大口水。 顾昭昭虽然灵力用的快，好在能自行吸收灵力，一晚过去，灵力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放下水杯，顾昭昭一眼就看见了筑盛怀里的灵宠。 一只可爱的灰兔。 筑盛摸了摸兔耳朵，看着顾昭昭直愣愣地看着怀里的兔子，忍不住往怀里藏了藏。 “这兔子还没生灵识，你不会想把它吃了吧。” 筑盛难得见到没生灵识但就已经如此通人性的兔子，没忍住就抱在怀里一路没撒手。 顾昭昭收回垂涎的目光，撇了撇嘴，“我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吗？” 顾昭昭咽了咽口水。 筑盛的目光明晃晃显示着“你是”两个字。 陌颜向来对这些小东西不感兴趣。 “长老让我们去大殿。” 这才是几人过来找顾昭昭的目的。 半路上几人看到不少其他宗门的人。 “他们还没下山吗？” 顾昭昭随口一问。 “今天是重云宗主出关的日子，他们等会见过长老自然会下山。” 陌颜以为顾昭昭知道今天是重云宗主出关的日子。 但是看顾昭昭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听闻此言，顾昭昭后背突然涌上一股凉意。 再看小师妹，发现她也神色冰冷。 好像没听见陌颜和顾昭昭说了什么。 “本来宗主没打算这么快出关，不过好像是为了昭昭你，想趁着如今众位长老和各大宗门都在场，正式承认你的亲传身份呢。” 陌颜的语气透着十足的开心，因为今天众位长老会一起承认几人的亲传身份。 顾昭昭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啊，是吗，我……真是太开心了。” 剧情要开始了吗？ 顾昭昭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陌颜看着顾昭昭脸上勉强的笑，觉得这笑得还没哭得好看。 陌玄机不知道为什么心上一痛，脑海中一闪而过一抹血色，但是再想预知，便什么也预知不到了。 第60章 筑基大圆满 陌玄机罕见地拉住了陌颜的衣袖，让陌颜说说笑笑的语气一顿，也察觉出一些不寻常来。 就连筑盛也察觉出气氛的意思不对劲出来，一时不察，竟让怀中的灰兔跑了。 气氛不对劲好像是从陌颜说了那句“宗主出关是为了亲传身份”开始的。 但是陌颜心大，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云溪平时都开心地围在顾昭昭身边，今天反倒脸色苍白地走在一边，一句话都没说。 陌颜正想问什么的时候，云溪突然说自己有东西忘了，要回去取，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跑了。 这下就连陌颜也感受到怪异之处了。 顾昭昭心道：该来的总会来。 反而开始打起精神说道：“那我们快去吧，别让师——宗主等久了。” 平时顾昭昭都喊师尊的。 三人看了顾昭昭一眼，跟着顾昭昭加快了速度。 快到了大殿门口，顾昭昭反而慢下脚步来了。 这一块是个湖，平日里师兄弟常常喜欢在湖边漫步，也有站在桥上看风景的，湖心亭里也常有师兄弟一起对棋博弈。 今日因为人都往大殿赶，反而寥无几人。 顾昭昭看见湖心亭仿佛有人围在那边，好像是云溪。 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顾昭昭让几人先走，自己稍后就来。 恰逢一个师弟正过来催促，陌颜便带着两位师弟先行一步，还嘱咐道：“快点赶过来，别让我拖太久。” 以前习武时，云昭就喜欢偷偷溜出去玩，让陌颜给她拖延。 陌颜以为云昭又玩心大发。 看了看湖心亭，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去玩的。 顾昭昭却看见隐隐有打斗的场面，更加迅速往里赶。 真正到了湖心亭，反而只有一个人。 “穆雪？” 顾昭昭以为看见的是云溪，反而是穆雪。 穆雪对着她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让顾昭昭忍不住眉头皱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云溪呢？” 穆雪温婉的声音响起：“大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我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并没有看见你的小师妹。” 穆雪字里行间都强调了一个一直一个人。 不可能，云溪发间带着自己雕刻的独一无二的梅花发簪，自己封了好多梅花香灵在里面，自己明明看见云溪在这里。 梅花香气还在这里。 她在说谎。 顾昭昭见她还在这里狡辩，越发担心云溪的安全。 灵力一闪，玉骨剑便出现在手里。 顾昭昭手里的玉骨剑直指穆雪，威胁道：“少装，云溪在哪？” 顾昭昭天生剑骨，论剑，就算筑基打金丹都没问题。 穆雪见遮掩不过去，反而不装柔弱小白花了，“你倒是对她真心，不过，有些不太值呢。” 穆雪手上灵力一甩，角落里云溪身上的符箓便失灵了。 原来是隐身符。 除了云溪，还有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在这里。 只不过那几个弟子身上无一例外在胸口处有个大大的血洞，仿佛被人挖了金丹。 看来如果不是自己来的及时，云溪身上估计也会多个血洞。 “你！” 顾昭昭连忙去看几人的伤势，却发现除了云溪，其他几位弟子都死了。 这让顾昭昭的脸色十分难看。 穆雪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作为本书真正的女主，重生一世，穆雪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特殊。 上一世，这个云昭大师姐甚至没活到自己出场，一个无足轻重的炮灰而已，若不是她一心想护着自己那个恶心的妹妹，自己说不定会放她一马。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趁着顾昭昭在看晕倒的云溪，穆雪立刻动用灵力，扔出了一把符纸。 符纸像有生命力似的往几人的方向飞来，甚至能躲避空中的灵力攻击。 顾昭昭手中的玉骨剑翻转着挡下所有的符纸，锋利的剑锋带着凌厉的剑气，将符纸一一搅碎。 黄色的符纸像花瓣一样纷纷落下。 穆雪柳眉紧拧，姣好的面容微微扭曲。 顾昭昭剑锋直指，警惕着穆雪再耍什么花招。 眼看符箓不起作用，穆雪只好拿出一把弯钩。 本来并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只要不杀了她们，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顾昭昭冷冷勾起一个微笑，“原来内奸在这儿啊。” 看来她就是用弯钩杀了那些弟子。 剑是顾昭昭的领域，在顾昭昭看来，此举无异于找死。 穆雪召唤出武器，却并不想和顾昭昭硬刚。 她右手举起武器朝顾昭昭袭来， 顾昭昭举剑拨开。 穆雪趁着这一瞬间，将手中的药粉撒了出去。 顾昭昭忙用灵力竖起屏障。 结果她却半路调转武器，直直就朝云溪胸口袭去。 她想要云溪的命！ 顾昭昭连忙撤下屏障，抬剑去挡。 却没想到她宁可冒着被顾昭昭一剑捅死的风险，也不愿意放弃去取云溪的性命。 顾昭昭连忙手腕翻转调转剑头，用剑柄顶着穆雪右肩将人打飞出去。 穆雪躺在地上怒吼，“为何不取我性命？” 差一点她就成功了，只要顾昭昭的剑锋插进自己的身体，她就能让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顾昭昭皱眉，“你的脏血，还不配我的剑。” 她一副舍不得弄脏自己的本命剑的样子，让本就生气的穆雪更加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但很快，两人都听见身后有人来了。 这么大动静，来人是迟早的事。 穆雪嘴角勾起一个阴狠歹毒的微笑。 趁顾昭昭分神往人群看时，往玉骨剑上撞去。 顾昭昭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想栽赃嫁祸。 连忙一手收剑，一掌将其推开。 哪料落地的穆雪趁机将手中的弯钩插进了自己右肩。 穆雪瞬间装作一副无辜虚弱，遭受了顾昭昭毒手的样子。 心底却发出一声冷笑：自己右肩有云昭灵力打伤自己的痕迹，这下她有八张嘴也难逃。 第一个冲进来的是穆青云。 他的眼中仿佛只有穆雪，看见身上还插着弯钩的穆雪心疼又震怒。 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向顾昭昭。 这下顾昭昭也瞬间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副场面。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 等人到齐。 大师兄不在，至少先让云溪醒来。 穆青云还在为穆雪疗伤止血，她的另外两位师兄却已经开始拔剑指着顾昭昭了。 “妖女，你打伤我师妹，今日就取你狗命替我师妹出气。” 其他过来的长老也看见了躺在角落生死不明的自家弟子。 这都是金丹期的高手，甚至是宗门的未来。 一个宗门能有几个金丹期的弟子。 这无疑断了别的宗门未来的指望，甚至因此一蹶不振都有可能。 在药师抢救几位角落里的弟子失败以后，那几个宗门的弟子也在愤怒之下站在青云宗那边，对着顾昭昭怒目而视。 这时重云走了过来，两边的人自动分散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 重云开了口，其他人就算心中再愤怒地想杀了顾昭昭，也不得不放下武器。 被穆青云挡在身后的穆雪，字字泣血： “有人挖弟子金丹修魔道，刚刚走火入魔，被我发现就想杀人灭口，各位宗主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穆雪白嫩的小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刚刚顾昭昭的恶行。 她没有开口求重云，就说明这事跟场上唯一的云上宗的弟子不无关系。 甚至有包庇自己门下弟子作恶的嫌疑。 此言一出，各位宗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说那个云昭被誉为千年一遇的天才，怎会小小年纪如此出色，原来走的旁门左道。 顾昭昭跪地求重云不要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弟子没有修魔道。” “那你怎么解释你出现在这里毫发无损？”一位弟子面色通红质问道。 “我来此寻找师妹。” 是了，云溪也还在这里昏迷不醒。 “我看就是你们行为不端，枉修正道，不然怎么就你云上宗弟子什么事没有。”又一位弟子大声控诉。 恨不得当场斩杀两人。 重云看向柔弱地躺在穆青云怀里的穆雪，“你说我门下弟子修魔道，可有证据。” 穆雪双眼通红，看似胆怯却为了大义不畏强权，“只有金丹期弟子才有这个实力杀人取丹。” 谁都知道不久前那阵声势浩大的雷云是几个云上宗亲传进阶金丹期。 重云看向自家弟子，心放下一半：“你也是金丹期。” 这是不相信她的意思？穆雪有些急了。 “我一个金丹期的符修，怎么能打得过这么多剑修？” 旁边的陌颜回怼道：“修魔道的符修，打这么多剑修不是易如反掌？” 穆雪眼泪直接就流了下来，看向一旁的大师兄。 “贵宗是说我们青云宗符修小师妹杀了这么多剑修，还自己打伤了自己？”穆青云不怒自威地问道。 “和他们废话什么，有这样的弟子，师尊也不是什么干净的，说不定整个云上宗就是魔窟。” 穆雪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又开口道：“我并不是要空口白牙诬陷云昭师姐。” 听见这声师姐，顾昭昭都要吐出来了。 “只要检验我们身上谁带有魔道气息，谁就是那个魔修。” “对啊，只要不是魔修，当着大家的面检查一遍又如何呢？” “如此，不如就我们清风明月宗来检查吧。” 清风明月宗是唯一只有女弟子的宗门，检查气息由她们来最合适不过。 而且清风明月宗一向不参与派系斗争，遗世独立。 清风明月宗宗主敛流风先是检查了穆雪。 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当敛流风转身来看顾昭昭时，却发现她的双瞳变得暗红，额角青筋暴露，就连脸上也仿佛有魔纹显现。 敛流风吓了一跳。 众人也发现了顾昭昭的异常。 “就是她，云昭修了魔道，残害仙门弟子。” “杀了她，替众仙门清理门户，若是重云仙尊不忍动手的话，由我们代劳也可以。”青云宗弟子恶狠狠说道。 顾昭昭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众仙门对自己口诛笔伐。 低下头却看见手上出现的魔纹。 瞬间就明白了，是穆雪洒下的药粉。 难怪当初云昭要刨丹自证，除了这样，还能怎样证明自己呢。 看着众人对自己憎恶的目光，其中还不乏自己的同门。 就连陌颜对自己的目光也复杂起来。 “我有法子能证明她不是。” 角落里的云溪早就醒过来了，她想过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放弃了师姐，这世上唯一对自己真心的人也就消失了。 众人看向云溪，只听她句句掷地有声： “修魔道的人，结的内丹是魔丹而不是金丹，对吗？” 她忍住对对面之人的恐惧，向众人发问。 “这是自然。” “那又怎样，她能把内丹刨出来给我们看吗？”穆雪恶毒补充。 这一句提醒了众人，对啊，还可以把内丹刨出来。 陌颜急了：“没有了内丹，日后便再也不能修炼，证明清白又有何用！” “她魔纹都显现了，看起来像是清清白白吗？” “有人不修魔道，也可以显现魔纹。”云溪决心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这时云霄也赶了回来。 “云溪！” 云溪看过去，给了他一个微笑，看起来如释重负，但其实每一句都在心上划刀子： “只要将魔界中人的血抹在身上，也会有魔纹显现。” “当然，将如果有人误食了他们的血做成的东西，也会有魔纹。” “诸位如果不信，我可以证明给大家看。” 在场的人当然不信。 但长老们知道是真的。 因为云溪是人魔混血。 云溪将手指咬破，四周望去，只有敛流风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冒犯了，敛尊主。” 敛流风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温和。 云溪的血沾染上敛流风的额头，迅速就消失了。 接着云溪输入点灵气催化，很快，敛流风的身上便和顾昭昭一样出现了魔纹，甚至更红更深。 连瞳孔都变成了深红色。 但她本人却没有任何不适。 云溪转身看向在场的众人：“如果还有谁不信，都可以过来试试。” 敛尊主都试过了，还有谁不信。 “那也不能证明云昭是清白的。” “那要怎样证明？” “当然是刨丹。”那人恶毒地说。 在场的众人已经有人相信可能真的不是云昭了，但若死咬着不放，确实没办法证明她是清白的。 毕竟当时场上只有她一人没受伤。 这时顾昭昭起身，看向那人，“为何这么想要我刨丹呢？” “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深仇大恨，还是因为你也是凶手之一呢？” 其他人也多少反应过来，是啊，除了有仇之人火上浇油，就是凶手最希望有人替自己顶锅，搅浑这趟水。 “我就是看不过你为祸修仙界，嫉恶如仇罢了。”那人明显有一瞬慌张。 “那若是我有办法证明呢。” 顾昭昭站起身来看着穆雪，“穆姑娘当真亲眼看见是我杀的他们吗？” “自然。” “那好，我证明给大家看。” 顾昭昭吃下一颗丹药，让众人都能看清自己的修为。 众人震惊地发现，她哪里是什么金丹期，明明是个筑基大圆满。 第61章 专杀邪佞的修罗道 魔道通过挖取高阶灵力修士的金丹炼化为自己的魔丹，吸收他人的灵力，将他人修为转化自己的修为。 以前魔修都是直接吃人的。 只不过修士死时多心有不甘，导致魔修吸收的灵力也有限。 直到上一届魔尊发现挖人内丹直接炼化能大幅提高吸收效率，魔修们才通通杀人取丹。 顾昭昭连金丹都没结，杀人取丹有何用？ 更何况没结金丹，就表明如今只是一个筑基，哪有魔修修炼这么慢的？ 更何况筑基打一堆金丹？ 相比之下，穆雪这个金丹期的符修更有可能。 穆雪眼见其他人怀疑的目光落在身上，不免也开始紧张起来。 连忙看向几位师兄。 还好，几位师兄眼底都是心疼的目光，并没有怀疑她。 穆雪将头往穆青云怀了靠了靠，用隐忍但颤抖的声音对穆青云说：“师兄——” 说着就吐出一口血。 穆青云果然急了。 抱着晕过去的小师妹就要往外走。 重云将人拦了下来。 穆青云目眦尽裂，他没看见小师妹受重伤都昏过去了吗，要是小师妹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他要他好看！ 重云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所谓的“剑道第一人”，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草木灰适时走了出来。 “老朽师承天下第一药师，不如就让老朽看看这位弟子的伤，如何？” 在他那位师傅仙去之后，他敢说自己这一手医术，自己称第二，都没人敢说话。 穆青云将人缓缓放下。 刚一放下，他便察觉到怀中人轻微地动了动。 心下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但并没有多想。 小师妹没事便好。 草木灰只是轻微施展了治疗术，穆雪便在适当的时机睁开了眼。 那双暗含秋水的盈盈双眸便一直看着大师兄穆青云，仿佛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顾昭昭烦了，怎么这么作？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看她谈恋爱吗？ 于是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眉目传情”。 “我说穆雪姑娘，我是为我师妹而来，你是为何出现在这里，手里还拿着把弯钩？” 这话就是说顾昭昭来的时候，穆雪便已经拿着弯钩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穆雪一副被人误会很委屈的样子，心里却明白只能说出部分事实转移他们的视线，免得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我是被一群蒙面的弟子绑来的，等我睁开束缚的时候，其他弟子已经那样了。” “他们想对云上宗小师妹出手，是我用符箓阻止了他们。” “对了，那把刀就是我从他们手上抢来的。” “等我想喊人的时候，就看见云昭师姐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穆雪委委屈屈，字里行间都是自己的无辜，还隐隐透露出若不是自己，你们宗门的小师妹就已经没了。 重云看向顾昭昭，“云昭，她说的可属实？” 顾昭昭想了想：“弟子远远看见一群人在欺负小师妹，赶过来时却只见穆雪一个人。” 既如此，都没有证据证明两人修魔道，而且两人身上确实没有魔修的气息。 反倒是云溪—— 众人突然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云溪身上。 顾昭昭心下暗道不好。 云溪早已习惯这种怀疑厌恶的目光，并不想做出什么反应。 逐出宗门也好，废除修为也好，只要师姐没事就好。 大不了再去过那种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日子。 顾昭昭突然道：“云溪永远是我云上宗的小师妹，别人的小师妹不能受欺负，我云上宗的小师妹也从不用看人脸色。” “我云上宗千年门楣，自是不容诋毁的，倘若有人没有证据乱嚼舌根，我会把他的舌头拔下来喂狗。” 还没入魔道就已经戾气这么重，要是入了魔，全天人岂不是都要遭殃。 奈何在场的各位没一个敢说话。 “姑娘脾气如此乖张暴戾，敢问修的是什么道！” 这话问的就是云上宗宗门的教导问题了。 周围人微微一愣，看向说话的人，倒是个硬骨头。 “专杀邪佞的修罗道。”顾昭昭毫不客气地回道。 与其遮遮掩掩到时候受人诟病，不如一开始便坦坦荡荡说出来让人无话可说。 “这……” 周围人一时语塞。 修罗道，这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修的道，拿命堆出来的道。 修成之人多是人人唾骂的大魔头，这不是胡闹吗？ 修罗道虽然不是魔道，可在修仙人眼中，这比魔道还让人不耻。 顾昭昭却道：“错的是人，从来不是道。” 看着众人讳莫如深，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重云虽然也讶异自己门下这个徒弟选的修罗道，却也护短： “云上宗的弟子，不管她修的什么道，我重云都能保证，她走的是正道。” 顾昭昭没想到这个师尊不仅帮自己承受了舆论的压力。还顺带承认了自己亲传的身份。 不简单。 不仅如此，也一道承认了小师妹的身份： “云溪是我大师姐生前亲自收的亲传弟子，如今回归宗门，由我亲自代为教导，自然不容诋毁。” ……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乱象，几人的收徒大典也直接取消了。 估计要等到大比之后。 不过顾昭昭觉得无所谓，这件事一过，自己就不用再走云昭的悲惨女配路线了。 不过，顾昭昭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 有没有可能，那个穆雪才是书中的女主呢？ 自己看书时很明确地记得自己师妹可不是什么人魔混血，反倒是穆青云那早逝的白月光因为人魔混血，炉鼎之身，死的凄惨。 也造成穆青云一生都在追逐她的影子。 脑中有什么呼之欲出，但总是差点意思。 不管了，这辈子小师妹还不是那个夺命女主，也没爱上穆青云，更何况自己也不是那个执拗的云昭大师姐。 刚刚若不是小师妹，自己不见得还有机会自证，别人也不见得会相信。 对了小师妹呢？ 在重云表示会联合五大宗宗主共同找出幕后真凶公开审判后，人群像鸟兽散开一样纷纷下了山。 如今就只剩下了云上宗的长老和几个亲传弟子。 顾昭昭正寻找云溪的身影，不察云溪却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 察觉到云溪毛茸茸的头紧紧贴在自己胸前，顾昭昭的心忽得一软，摸了摸她头上的呆毛。 “师姐，幸亏你来的及时。” 师姐还是重云的弟子，自己也安然无恙。 更重要的是，师姐没有介意自己人魔混血的身份。 云溪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世上在没有能让她担惊受怕的事情了。 只要师姐不要因此冷落了她，她失去什么都可以。 她这一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只想抓住唯一的温暖。 第62章 我给你扎个头发怎样? 重云为了安慰几人受了惊吓的心，特地吩咐云霄带几人去山下逛逛，顺带买点东西回来。 因为几人还没被正式收为宗门亲传，也没有穿统一的衣服。 顾昭昭和云溪的衣服还是之前从山下带来的，看起来不伦不类，好欺负极了。 云霄也发现了，这身衣服看起来就像不被宗门重视的小可怜。 难怪被那个穆雪泼脏水。 陌颜也加入几人的下山阵营，用她的话说，整个上仙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好货色。 带她去准没错。 于是几人乘坐着从筑盛那里拐来的仙鹤，也不顾筑盛和陌玄机幽怨地眼神，直接驾鹤离开。 仙鹤翅膀一张，便与浮云齐飞，迎着疏疏朗朗的长风，几人往山下飞去。 本可以御剑飞行，但在顾昭昭强烈的建议下还是该乘坐仙鹤了。 自己御剑哪有坐着仙鹤舒服？ 就像如果能够让司机送，你会站着坐地铁吗？ 到了山下，眼前的繁华让顾昭昭眼前一亮。 因着买女子成衣，哪怕是外袍，云霄也颇不好意思地跟着，便先去了最大的酒楼天香楼等待。 在陌颜的带领下，三人进入了最大的成衣店锦绣阁。 也不是宗服，便可以随自己喜欢买两身合适的衣服。 顾昭昭挑了一身玄色的衣服，仅仅只有衣襟和裙摆边上带了点银白的纹饰。 倒是很符合她出剑时的气质。 简单干练，冰冷凛冽。 云溪反倒挑了一身纯白的衣服，同样简简单单，比普通的弟子服还要精简单调。 陌颜看不懂两人。 又不是买宗服，练武时穿简单干练一些自然没问题，但平常出门的便服也该有一套。 于是自作主张地让店家将自己刚看好的两套拿过来。 陌颜递给顾昭昭的一套青碧色衣服，边角绣了墨竹刺绣，看起来文雅极了。 顾昭昭有些诧异。 陌颜却不是爱废话的人，直接推着顾昭昭进去试衣服。 递给云溪的反倒是鹅黄色，娇娇嫩嫩的。 云溪迎着陌颜“凶狠”的目光，觉得如果自己拒绝，她大概会亲手把自己扒了换上这套娇娇嫩嫩的衣服。 于是云溪也跟着顾昭昭身后去换衣服了。 陌颜在一旁百无聊赖地逛着，虽然锦绣阁已经是最好的成衣铺了，许多宗门的宗服都指定在这里定制。 但对于出身名流世家第一家的大小姐来说，这里的衣服未免太不够看了。 罢了，先让两人将就一下，以后回家了吩咐管家用天蚕冰蚕丝做几套送她俩。 再一转身，陌颜便看见换好衣服出来的两人。 陌颜双眼一亮，“我就说我的眼光不可能差。” 就连旁边的店家都投来赞叹的目光。 顾昭昭比云溪高一个头，本来剑修便带着一些痞气，但这套青绿色衣服将那丝痞气变得优雅起来。 甚至显得格外英气疏朗。 而旁边的云溪虽然眉目温婉，但眉眼间总有遮不掉的郁气，这身鹅黄色却让其多了丝俏皮可爱。 让她整个人都如同这身衣服似的明亮起来。 陌颜看着两人表示，这才是配跟在我颜大小姐身边的配置。 顾昭昭的发髻用银色的飘带高高束起，扎成简单利落的马尾，额角的刘海自然垂落，余下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手持长剑时，便是人人艳羡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云溪长了一张猫脸，尖尖的下巴惹人心疼，也因此显得那双猫眼格外圆润，淡墨色的柔软长发仅用一根木发簪簪着垂落在身后，像无辜的猫崽子，但倘若你想控制她，一不小心却会被尖锐的乳牙刺伤。 陌颜看着云溪那乱糟糟的长发，便走过来替她重新拢好头发。 “我给你扎个头发怎样？” 云溪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 陌颜便轻轻取下了那枚有些简朴过头的簪子，放在云溪的手心。 将自己刚刚看好的束带拿在手心。 束带很细软，陌颜轻轻挑起云溪一边的长发，扎了一个小揪揪，又拢起另一边长发扎成个小揪揪。 剩下的头发便披散在身后。 陌颜在云溪身后淡淡开口，“这发带是法器，若是你遇到攻击，它会自动形成一道屏障。” “虽然不是什么十分厉害的法器，但为你挡挡一些小人暗算还是够的。” “尤其是药粉符箓什么的。” 云溪睁大了圆圆的猫眼，抬头看着陌颜。 却被陌颜按了按头，“个子怎么这么矮啊，还是得补补才行。” 一句话噎的云溪那句“谢谢师姐”没说出来。 看着云溪可爱的样子，陌颜难得笑了出来。 原来逗小师妹这么好玩，难怪云昭天天围着小师妹转。 师妹果然比师弟好！ “店家，记在云上宗账上。” “好嘞。” “仙子慢走。” 几人朝身后挥了挥手。 街道两边摆满了卖符箓、卖法器、卖丹药的小贩，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让人眼花缭乱。 云溪和陌颜仿佛看惯了似的。 但顾昭昭总是过去问一问价钱。 问了又不买。 陌颜看得一头雾水。 算了，这人脑回路清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很快几人便到了天香楼。 云霄在三楼雅间等着几人。 三人说说笑笑便推门进来了。 云霄看见三个师妹各有各的美，眉眼温柔，“等会回去，筑盛和玄机该不认识几位师姐了。” 陌颜如往常一样泼辣：“不认识打到他认识。” 说着还捏了捏手腕，活动了下筋骨。 顾昭昭赶紧坐在一旁叫道：“上点菜吧，好久没吃东西，嘴里都淡出鸟来来了。” 云霄笑着坐下，这里几人除了顾昭昭是筑基期还未辟谷以外，其他几人都不用吃东西。 但几人还是点了好几个菜陪着顾昭昭一起吃。 看着顾昭昭特别喜欢吃粉蒸酥酪，云溪眼巴巴看着顾昭昭： “师姐很喜欢吃酥酪吗？我会做。” 其实她会做很多，当初流浪各界，人界、魔界、妖界的食物她都会做。 顾昭昭惊喜抬头，正在心里担心回了山上就吃不到这些美味了，想着要不要带点回去。 “那可太好了，云溪，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师妹。” 陌颜冷哼一声，“怎么就做给云昭吃吗？” 陌颜傲娇地将头扭到一边，余光却在偷偷打量云溪。 “不是不是，陌颜师姐喜欢什么，我给两位师姐都做。” 陌颜小声道：“这还差不多。” 听着陌颜和云溪仿佛争宠似的斗嘴，云溪觉得那些阴霾仿佛从此刻便开始消散了。 云霄看着云昭和陌颜一如既往地互怼，但不再是之前的针锋相对，反而有种相爱相杀的感觉。 就连云溪也愉快地融进这种氛围里。 他还以为以陌颜高傲的性格，要接受云溪人魔混血要很久。 陌颜出身名流，最看重血脉，没想到她这么容易便接受了云溪，看上去更像是从未介意过。 陌颜看着云霄打量的的目光，一记眼刀飞过去。 这才发现云霄不知何时已经突破至元婴初期了，想来是跟着长老去秘境那段时间。 “别以为你是师兄我就不打你，终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陌颜还是这样争强好胜。 云霄端起桌子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等你。” 陌颜做了个凶狠的表情，同样的话也说给顾昭昭： “等你金丹期，我们再比试。” 她可不愿意占人便宜，要战胜一个人，就应该光明正大全方位战胜，让人输的心服口服。 不久，几人便回了宗门。 听说底下有小秘境不日后将开启。 师尊打算让几人前去碰碰运气。 第63章 练剑第一层，先斩意中人。 听说这次小秘境里有灵宝现身，具体怎么个现身法却没人知道。 不过出去历练总归是好的。 此次重云希望顾昭昭去秘境中寻找红顶丹魂草，这种草炼制的丹药能有效压制顾昭昭在寒毒爆发时的痛苦，也能将寒毒有效控制在可以掌控的范围之内。 因着寒毒未解，顾昭昭不能使用水灵根的灵术，否则轻则遭受反噬，重则命丧当场。 顾昭昭将手里的玉骨剑在手腕上转了一圈，又稳稳当当地回到了手心，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不会用。” 重云格外怀念自己当初那一心只有剑法的弟子，现在顾昭昭那混不吝的样子让重云十分不放心。 于是重云在顾昭昭身上下了禁制，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动用冰系术法。 但好歹顾昭昭是双灵根，金灵根虽然不怎么用，但催动灵力使用剑术还是可以的。 顾昭昭感受自己体内那相比于水灵根小的可怜的金灵根，默默叹了口气，“这么弱小，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摧残。” 金灵根感受到主人深深地鄙视，忙将头往外伸了伸，不过并不明显。 听完重云的嘱托，顾昭昭就带着陌颜和云溪下山了。 因为陌颜是三人里力量最强的，这次她带队。 为了不在秘境中过于惹人注目，几人并没有穿着带宗门标志的门服，而是穿了前几天陌颜挑的便服。 顾昭昭将眉峰画的更加锋利，本来就修长的眼型稍加勾勒，便无限接近于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看起来妥妥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 现代的化妆技术在材料遍地的修仙界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就连陌颜也若有所思地穿了一身红白相间的衣服，不那么张扬，却也不输气场。 云溪本也想去换一身低调的衣服，但是顾昭昭拉住了她，“你这样穿，很好。” 鹅黄色的衣服显得云溪娇憨柔软，看起来像个没有攻击性的小兽，最容易让敌人放松警惕。 在这次秘境中，原书女主获得了凤凰灵兽幼崽赤羽，那时云昭已经走向魔道，想尽各种方法阻止女主，在秘境中各种暗算女主，想给女主使绊子，反而体现出女主虽然弱小但是善良的品质，最终打动了凤凰幼崽，签订了灵主契约，更重要的是，明明是云昭先发现的小凤凰，却让大师兄云霄先一步带走，云昭顾念从前的同门之情放手，并没有去争夺，他正缺一个火属性灵兽，然而他却将小凤凰送到了女主面前。 当时顾昭昭看书时疯狂感动于大师兄对女主的好，为女主一路披荆斩棘，又有男主相护，女主的修仙之路可谓不要太顺。 但是当自己穿成了大冤种师姐之后，顾昭昭觉得这种牺牲自己给女主送人头送经济的事要不得。 顾昭昭并不想走书中的剧情，却发现书中一些巨大的剧情避不开。 这一次，顾昭昭打算安安分分进去找点草药，回来炼制一些好玩的丹药，她虽然对小师妹没有敌意，但也很害怕在剧情的操纵之下突然就打破了现在的美好。 倘若云溪真的是书中女主，该是她的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想通了，顾昭昭便跟着陌颜往秘境深处走去。 说起来这也算是顾昭昭第一次进入秘境，因此眼底充满了好奇。 云溪对秘境这种幽深陌生的环境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但她的记忆是残缺的，除了重云带她回来之后的记忆，其他的都不记得。 她记得第一个对自己伸出手的人是云昭，她的身后是灼灼耀阳，整个人站在光里，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当她将手地给她时，觉得自己在阴沟里待了很久很久，终于有一天被阳光眷顾了。 她走了，却留给自己一枚令牌，告诉她，可以往云上宗去。 于是她去了。 在路上她遇见了重云，他身上带着和令牌上一模一样的祥云印记。 重云身上有和她如出一辙的温暖气息，不过她更像春日的暖阳，暖而不伤，而重云则是冬天的太阳，在重重雪山之后，只可仰望而不可触摸。 重云告诉她，她只是流浪太久，那些不好的记忆便主动遗忘了。 跟他走，以后不会再有艰难的生活。 她便跟着重云来到了云上宗。 她却不记得那个在囚笼里苦苦挣扎的小姑娘了。 偶尔午夜梦回，也会想起噩梦一般的碎片回忆，也像是很久很久之后，就像上辈子的事了。 看着前方温暖之人的身影，她总是忍不住靠近，再靠近。 在距离顾昭昭一步之遥的时候，顾昭昭突然伸手抓住了云溪的衣袖。 云溪怔愣。 随即眉眼弯弯。 顾昭昭却没看见，只是小声说道：“先躲起来，前面有人来了。” 陌颜也察觉到陌生气息的靠近。 正想出言提醒，却见顾昭昭已经躲到了一丛杂草中间，甚至还留了两个空位给两人。 陌颜一脸震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她一个堂堂大小姐去萎缩的蹲草丛？这要是被人认出来，自己一世英名还要不要？ 但是看着顾昭昭一脸请求地看着自己，湛湛清明的双眼甚至带着点委屈。 她还没这么求过自己。 算了。 陌颜心里百转千回，甚至脑补出了为了向自己低头，顾昭昭承受了多么大的心理压力，纠结万分还是选择请求自己，甚至眼含热泪。 于是陌颜麻溜地钻进了草丛，动作熟练地像做了千万次，不仅拉上了云溪，还贴了三张隐匿符隐藏气息。 殊不知顾昭昭只是在抬眼看陌颜时，被灰尘迷了眼。 只能“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虽然没感受到危险，也不懂顾昭昭为何要躲起来，但还是万分嫌弃地躲了进去。 小秘境不允许化神期进入，这隐匿符是长老给陌颜的，因此在这个秘境内，除非主动暴露，他人是万不可能发现三人的。 刚平稳好气息，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云霄师兄，我是真心想和你联手的，我有天道锦囊，能找到秘境中的宝物，凭借你的身手，这个秘境中就没有你拿不到的东西。” 顾昭昭瞬间便听出了这是青云宗小师妹穆雪的声音。 天道锦囊？她还真是好运气。 秘境会格外照顾天道的偏爱者，因此当天道的偏爱值达到一定程度，进入秘境都会获得一份天道锦囊作为指引。 当然同样，秘境既然给偏爱者便利，也会捉弄没有天道看顾的人。 这体现在当秘境消失之时，会将那位不幸者一同带走，至于能不能从秘境中出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不过一般这人都会成为秘境的养料。 大宗门弟子多是天赋卓绝者，很难说不得天命眷顾。 反而一些想进来捡漏的散修常常遭遇不幸。 “我和你可不是同门，这声‘师兄’你喊错人了。”云霄冷冰冰地回道。 穆雪的表情一瞬间很受伤。 明明上一世他对自己千依百顺，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会给自己摘下来，甚至愿意为了自己自毁长城，牺牲性命，一定是他还不熟悉自己，因此有些冷淡。 穆雪的声音更加轻柔，带着明显的委屈，“师兄，我是真心想帮你的，我——” “你的师兄们在那边，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和他们说吧。”云霄说完便冷冷转身，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穆雪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两位师兄在身侧，便收敛了起来。 “小师妹，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讨厌的云霄欺负你了？” 看着小师妹泛红的眼眶和心碎的神情，青云宗另两位师兄吴刃和奇练不由得露出气愤的神情。 穆雪善解人心地开口：“他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因为当时在云上宗误会了云昭大师姐的事而迁怒于我吧。” 说着还擦了擦眼角欲掉不掉的眼泪。 吴刃立刻便升起了对顾昭昭的厌恶之情：“那个妖女心狠手辣，要不是重云护短，早把她碎尸万段了。” 奇练也连忙称是，“是啊，若是在我们青云宗，怎么还会容忍这样的人与众弟子共同修炼，早废了她的修为警示众弟子了。什么旁门左道都敢走，重云这样纵容她，难道不怕天下大乱吗？” 穆雪假惺惺地开口，语气甜腻地让顾昭昭觉得自己要吐出来了。 “两位师兄也不要这样说她吧，毕竟她也是年少不经事，只要轻微惩戒一番以示公正，还是留她一条命吧。” “那妖女到底不如师妹心善，你对她留情，她却想害你，她配不上师妹的善良。” …… 几人边走边说，走了很远，顾昭昭还能听见这讨厌的苍蝇叫声。 早在她们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陌颜就想冲出去教他们做人了。 但是被顾昭昭一手拦下了。 “现在不是好时机，稍安勿躁。” 顾昭昭对陌颜眨眨眼，以示安慰。 陌颜气鼓鼓地，表示自己不想理她。 顾昭昭很委屈啊，明明自己无辜躺枪，还被骂成妖女，还要‘以死谢罪’。 不过这个穆雪茶里茶气得，让顾昭昭觉得这人忒讨厌。 不过对于这种沙贝绿茶，只要不主动过来招惹自己，顾昭昭一般都是敬而远之，但如果是像穆雪这样的没事找事的，顾昭昭会让她知道谁才是大爷。 云溪也很生气，压抑着怒气问道：“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 顾昭昭看着远处出现的穆青云，心里暗声道：反正不是这个男人在的时候。 她可还记得书中两人千千万万次为了男主的修罗场。 虽然男主每次都站在女主这一边，但现在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师妹，看样子也不像是对咱几个有颜色的样子。 顾昭昭坚决要杜绝一切两人看上男主的可能性。 “师妹，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顾昭昭深沉地问道。 “什么？”陌颜和云溪看着顾昭昭严肃的样子，不由得同时将头转过去看着她。 “别拿青春倒插秧”。 “什么？”两人一头雾水。 顾昭昭从芥子袋中拿了两个点心，一人一个塞到嘴里。 “爱情没有干饭香。”顾昭昭一手摸着一个师妹的头，谆谆嘱咐道：“练剑第一层，先斩意中人。” 说着拔出腰间长剑，直指远处的穆青云。 穆青云隐隐感受到一道剑气，还没等他看过去，陌颜和云溪已经默契地将人拉走了。 确实不是好时机。 自己这边三个人，两个金丹初期，一个筑基大圆满，能打得过人家五个三个金丹期两个筑基期吗？ 而且人家还有法师，打不过打不过。 先撤远一点，悄悄地跟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陌颜：这不是偷袭吗？ 顾昭昭：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偷袭’呢？那叫‘把握时机’。 云溪：？ 刚刚是谁说要去教他们做人的？ 虽然三人迅速逃跑了，但是凭借着穆雪水灵根的感应，很快他们便轻易就找到了一片药田。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药田，不禁一阵无语。 不过看着前方的守护兽，一只扁嘴鸭子，十分凶悍地护卫着这一片药田。 看起来十分……傻的样子。 若不是顾昭昭知道自己在修仙界，她都以为回到了现代的菜地。 谁家好秘境的药田里种满了葱、姜、大蒜、洋葱、辣椒还有花椒等食材啊？ 这还是药田吗？ 因为长相怪异，味道也辛辣，因此这里的‘食材’长得格外的好。 穆雪的几位师兄虽然看不上人家扁嘴鸭的药田，还是出手将其打个半死，然后吴刃还特别中二地说道： “小东西听着，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今天遇到师兄弟几个，算你倒霉，以后有点眼力见，绕着点我们走。” 说着还自以为很帅气地撩了一下飘逸的刘海。 顾昭昭一阵无语。 就因为长得奇怪了点，吓得穆雪“啊”地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就把扁嘴鸭打成秃鹅，太过分了！ 这都是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好想冲上去把装逼的人打死。 最烦装逼的人！ 本来陌颜看着眼前奇怪的药材就沉默了，看着眼前的景象，陌颜没忍住rue了出来。 自己的眼睛脏了！ 顾昭昭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现身说法：“看到没有，这就是舔狗。千万不要成为舔狗，不仅一无所有，还容易成为小丑。” 陌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因着扁嘴鸭忙着躲羞，因此这片药田几人如入无人之境。 可能只有云溪只对药材感兴趣，大概是真的有厨师天分在，云溪尝了口辣椒以后，竟然觉得味道很好，甚至连灵力运转都无形中加快了。 因此云溪认定这是一些尚未被开发的‘补药’。 顾昭昭僵硬着笑，将这一大片食材统统打包进芥子袋，做不成药材，做成食材也挺好的。 顾昭昭觉得，若是能将这些带回山上种植，以后单独开小灶绝对没问题，于是开始热情满满加入到挖食材当中。 生姜、萝卜、花椒…… 一个不落。 不过有个萝卜长得甚是奇怪，红彤彤的叶子，绿油油的果实，顾昭昭费了好大劲才拔出来。 将整片药田一扫而光之后，几人心满意足地不远不近跟着青云宗的人往下一处寻找。 两位师妹被顾昭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理由说服了，于是一致同意跟在青云宗的人身后‘捡漏’。 第64章 小秘境 三人一路尾随，像极了半夜偷鸡摸狗的无业游民，鬼鬼祟祟地潜伏在青云宗身后，像青云宗这种主修符箓的宗门，除了大师兄剑符双修和两位师兄会点剑术以外，其他都是单纯的符修，擅长布阵。 因此每次寻宝，都是团体作战。 一旦和妖兽打起来，便很难分心去留意四周的状况。 哪怕妖兽知道自己老巢被偷了，也分身乏术。 于是趁着青云宗在前面吸引火力，顾昭昭带着陌颜和云溪进去将妖兽老巢洗劫个干干净净。 连根妖兽毛都没给青云宗留下。 用顾昭昭的话说：“雁过留皮，兽走留皮，贼不走空，更何况妖兽毛也是可以做法器的。” 顾昭昭不愿意承认，就是想报复几人，让他们知道知道背后说人坏话的后果。 等青云宗赶跑妖兽前往妖兽老穴一看，空空如也。 穆青云震怒，“难怪那几个妖兽打不过跑得那么快，原来是早就把宝物转移走了！” 说着，一剑劈开了旁边的大石头，仿佛劈碎的是妖兽头。 躲在暗处的顾昭昭‘啧啧’两声，真是暴力。 当时看书的时候觉得男主一剑劈碎大石头多么地英武霸气，现在只觉得——下头。 真不知道这本脑残玛丽苏小说，自己当时是怎么看的下去的。 在这里青云宗几人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宝物，跟着天道锦囊的指引往下走。 真不愧是天道锦囊，带几人去的都是灵气浓郁，宝物遍地的地方，但每逢青云宗在前面和妖兽们大打出手时，顾昭昭三人便溜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扫个干净。 陌颜压住了顾昭昭想将所有东西带走的手，示意她：留点吧。 顾昭昭：我不。 云溪：留点，别让他们发现。 顾昭昭小嘴一瘪，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她觉得最没用的两件东西扔了出来。 一件花花碌碌的毛衣和一颗鹌鹑蛋。 这颗蛋还是自己刚刚进来时，看见一只长相奇特的大鸟叼进来的。 羽毛灰扑扑的大鸟看见几人一惊，口中的蛋便掉了出来。 匆匆忙忙衔起另一颗白的发光的蛋便飞走了。 看着眼前泛着鸭蛋青色上面还有许多黑灰色斑块的蛋，顾昭昭也不担心这蛋能孵出什么神兽来，一来根据记载，灵力越强的神兽，下的蛋越大，而且会带有特殊的印记，这蛋和自己在现世吃了无数次的鹌鹑蛋半分区别也没有，顶多大一点。 不过在修仙界，这种灵气充沛，人人争先的地方，连鹌鹑蛋也长得大一点，没毛病。 为了让这颗鹌鹑蛋更有迷惑性，顾昭昭拿出了自己自制的化妆品，给这颗蛋装饰了一下。 刚刚采摘的药草研磨成汁，变成金黄色和火红色的颜料，涂涂抹抹之后让人一看便眼前一亮。 这不是神兽蛋，还有什么称得上是神兽蛋？ 上面的花纹繁复，层次分明，高调中带着一丝馥郁的香气，在空空荡荡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显眼。 因此当青云宗几人打死妖兽进入妖兽穴时，以为费力打死一只相当于金丹期的强大妖兽，得到的会是一洞穴宝贝，就算没有神兵，也不该就一件羽衣和一颗蛋吧。 穆雪看了看手中的锦囊，锦囊里写了三个地方，刚刚那片药田里什么都没有，看样子已经被人提前采摘过了，但是几人也不是丹修，拿到药材也没多大用，不如直接去明月清风宗买。 这是第二个地方，确实没错，重瞳丹朱鸟的守护地。 穆雪看着地上的羽衣，是九彩孔雀的羽毛编织而成，重要的是，这羽毛出现的地方，一定有神兽蛋。 九彩凤凰的羽毛出了名的珍贵，一些神兽为了保护自己的蛋，会去拔九彩凤凰的羽毛给自己的蛋做衣服。 这衣服不仅华丽，而且编织细致，一看就是生了灵智的高级神兽编织。 神兽与灵兽不同，神兽分为低级、中级和高级三级，低级神兽有自己的意识，不过智慧不高，极易捕捉，中级神兽可以听懂人言，与主人交流；高级神兽一旦契约，能配合主人作战，甚至能化成人形。 不过高级神兽稀少。 自己前世的契约兽赤羽就是一个高级神兽，可惜后来为了杀了入魔的云昭，不得已牺牲了它。 这一世自己一定珍惜它，趁早除了云昭那个祸害，也算是为修仙界做好事了。 于是虽然对羽衣下那颗蛋感到奇怪，不过看着它独特艳丽的花纹和一旁的九彩羽衣，便坚信这一定是神兽蛋，还一定是高阶神兽蛋。 穆雪对于这颗奇怪的蛋有着莫名的信任，青云宗几人想着，这么多妖兽看守一个蛋，一定是个宝贝。 于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听几人说话间，甚至要亲自孵化。 捡到神兽蛋亲自孵化，里面的神兽一生会认定自己看中的第一人，哪怕主人身死，也不会和别人契约。 谁不想要一个忠心耿耿的神兽呢？ 穆青云对神兽什么的不感兴趣，吴刃和奇练两位师兄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先紧着自家师妹的。 于是这颗蛋便理所当然地进了穆雪的口袋。 顾昭昭三人和青云宗几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道穆雪孵出这颗蛋来看见里面不是自己想要的神兽，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当务之急是去寻找大师兄，大师兄后期会出现神识上的缺陷，因此修为止步，大师兄此次也是听说火系神兽会出现在这个小秘境才来的。 只要契约这个神兽，师兄后期的神识缺陷就能被弥补，修炼之路也不会如此坎坷，最后不得善终。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说服云霄自己契约神兽。 赤羽虽好，但对于水灵根的女主来说不合适。 顾昭昭想着，也许这也是女主没有选择倾尽全力救它的原因吧。 女主是水灵根，赤羽却是火属性的神兽。 灵兽便也罢了，神兽作为主人的第二意识，修炼到后期必须要和主人灵力相合，神识相通。 赤羽虽然攻击力强悍，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女主，但要想真正在修炼之路上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还是应该契约和自己属性相合的神兽。 女主一方面舍不得神兽的守护，一方面又想重新契约一个水属性灵兽。 神兽护主但霸道，不允许别的神兽与自己争抢主人。 因此女主身边虽然早有了死心塌地的水属性灵兽，却迟迟没有契约。 直到赤羽为了保护她死亡，她才半推半就地接纳了那个水属性神兽，便成在那时变异成极致水灵根，衍生出冰系术法。 忽然一个想法在顾昭昭脑海中明晰起来。 云溪是天生的极品水灵根，穆雪竟然也是。 极品水灵根已经这么普遍了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顾昭昭决定再次跟上他们。 陌颜不明白几人已经拿到很多东西了，为何还跟着，万一暴露了，不是得不偿失吗？ 顾昭昭小声说道：“大师兄也在那边。” 陌颜忽得眼前一亮，对啊，云霄也在那个方向，抢先一步找到大师兄，还指不定谁打谁呢？ 说起来自家师兄的境界和那个穆青云一样，就是不知道孰强孰弱。 顾昭昭只是担心穆雪那天道锦囊里的最后一个指引是神兽赤羽，就算让大师兄将赤羽再次送给云溪，也不能让穆雪抢了过去。 顾昭昭有些焦急的心情传染了云溪和陌颜，三人连忙赶了上去。 第65章 回家 果然，等顾昭昭三人赶到的时候，发现青云宗的目的地果然是原书中发现云昭发现赤羽的地方。 这里是整个秘境中最危险的地方，到处都是喷发出来的岩浆。 赤羽是火属性的，以平常就生活在岩浆里。 可以说，但凡不知好歹的修士过去，岩浆稍微一喷发，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了。 云霄是火灵根，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没什么，但对于都带有水灵根的顾昭昭和云溪来说，那就太折磨人了。 陌颜看了看两人红彤彤的脸庞，不由得问道：“不是有灵器吗？” 云溪看着陌颜委屈说道：“在这里灵力流失的快得很，用灵器支撑不了多久。” 这样炎热的地方，太克制单一的水灵根了。 若是修为高超还好，水能克火，但云溪也堪堪才金丹期，这样充满了火属性元素的环境对她反而是一种压制。 属性上的压制取决于灵力的强弱，若是灵力差别太大，即使是被属性克制的那一方也能反过来克制对方。 顾昭昭的水灵根被封了，但是火元素克制自己的金灵根，她的情况比云溪还要糟糕，因为面对着属性和灵力上的双重压制。 让顾昭昭感到情况不妙的是，自己体内的烈阳之火好像被激发了，丹田处一阵一阵地疼。 陌颜看着顾昭昭一瞬间变化的神色，“你没事吧？” 刚刚她的脸色可说不上好。 虽然说按照入门时间，她才是大师姐，但是宗门亲传可还没定呢，她如今的修为可不如自己，这个大师姐还说不定是谁呢，况且又是自己带队，那么照顾好每一个队员自然是自己的责任。 于是陌颜从怀里掏出两药丸，她出身大家族，各种灵丹妙药数不胜数，给云溪和顾昭昭一人一个。 两人也没问，一口就给吃了。 陌颜震惊：“也不问问是什么就吃了，万一是毒药呢。” 她有些抓狂，这两人安全意识太弱了点，万一有天有人扮作自己的样子，那把两人毒死不是易如反掌？ 顾昭昭神色恹恹，“生死有命，人总不能为了一时的命连药也不顾。” 看着顾昭昭这副精神错乱的模样，陌颜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神经。 云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又摇摇头。 看吧，就知道和顾昭昭玩久了，人会变傻。 陌颜同情地看着云溪三秒，觉得自己也很危险。 “回春丹，恢复灵力的。”陌颜看着神经兮兮的两人，解释了一句。 光是在这里待着，顾昭昭和云溪都得不断消耗灵力抵御火气，万一灵力耗尽，自己可不想拖着两人走出秘境。 云溪听到回春丹却惊讶了一下，“拍卖行十万上品灵石一颗的那个回春丹？” 顾昭昭也震惊地回过头来，“宛如仙丹的回春丹，大小姐拿来给我们当糖豆嗑？” 陌颜神色自得地挑了挑眉，“自己老爹拿来的，让我随便吃。” 顾昭昭给她竖了个大拇哥，“牛。” 虽然不知道大拇哥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但是那句‘牛’传达出了顾昭昭的敬佩。 于是陌颜心情大好，拿出身上的灵器，为两人筑了一个结界。 果然是大小姐，随便拿出手的都是灵器，而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法器。 三人在这边讨论哪家灵器好的时候，那边云霄和穆青云已经打起来了。 原因竟然是看到云霄契约赤羽兽的时候，穆雪破防了。 看着云霄手里的赤羽兽，穆雪以为他还会如上一世般双手奉上，于是甩开几位师兄，热情兴奋地朝云霄跑去。 留下那几位师兄弟原地石化，就连穆青云也有些不明白小师妹看见云上宗大师兄为何这般兴奋。 结果人家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滴血结契了。 这能不让穆雪破防吗？ 她专程为了赤羽兽而来，结果赤羽兽在自己眼前和别人结契了，还是上一世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大师兄。 于是穆雪眼中瞬间含了眼泪，“你怎么能契约赤羽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穆雪声音凄楚。 云霄只是瞥了一眼，说了句：“有病。” 便转身冷冷走了。 穆青云看见小师妹落泪，就像失了智一样。 他以为小师妹很在乎那只花里胡哨的赤羽兽，既如此，为她抢来又有何不可。 结契能怎样，大不了破了他的契约。 一个被毁了契约的神兽，师妹喜欢就豢养在宗门，不喜欢杀了便是，畜生而已。 感受到浓烈杀意的赤羽兽忍不住出声提醒，自己刚刚才看上的主人，可千万别被人偷袭嘎了。 “钪钪——”声音急切短促，显得格外焦急。 顾昭昭也看见穆青云趁着云霄转身，从背后偷袭。 不仅皱了皱眉头，这男主也太low了。 云霄听见赤羽兽的提醒，于是苍炎剑立刻出鞘，转身迎上了男主的剑。 男主不愧是男主，拥有龙傲天般的顶级配置，小说里的第三大杀器此刻就在他手里。 青铜色的上古神剑带着暗红色的纹路，黑红色的剑气一剑便将藏在旁边的顾昭昭身上的隐匿符震碎。 其他人显然也在这一刻看见了顾昭昭她们。 “你竟然躲在这里偷看？”一旁的青云宗弟子正想谴责她们。 顾昭昭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不偷看怎么知道你们大师兄偷袭？” “你——”一旁的青云宗弟子被怼的说不出来话，很快便也拔出了身上的剑。 穆雪跟着另一个符修立刻拿出一堆灵符，看样子是想布阵。 顾昭昭三人也纷纷拿出武器，干就干，谁怕谁？ 顾昭昭手中的玉骨剑闪烁着纯白的光芒，带着独一无二的凛冽剑气，隐隐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顾昭昭察觉到用错了剑意，一瞬间便切换到金灵根上。 别人只觉得一瞬间顾昭昭的气息变了，变得坚硬刚毅起来。 陌颜的红颜泪也从袖中滑出飘散在空中，像九天仙女下凡。 云溪也不甘示弱地拿出身上的鸿烟剑。 一旁的吴刃率先出手：“你们找死。” 如今他们五打四金丹对上金丹，顾昭昭筑基便对上两个筑基。 明明都是人，顾昭昭不明白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变成了一打二。 “嗓门大了不起吗？”顾昭昭无语道，“话这么多，难怪小师妹看不上你。” 穆雪听见这句话，立刻委委屈屈回反驳道：“师兄，我没有。” 看见小师妹委屈的神情，吴刃立刻挥剑砍来。 另一位符修师弟，也适时将符箓甩过来，企图控制顾昭昭。 顾昭昭剑花一挽，那些符箓便尽数被扎穿碎裂。 趁着顾昭昭扎符箓的时候，吴刃也迅速出手，招招都想要她性命。 顾昭昭眉一挑：“这么急着想要我的命，你是想要继承我的花呗吗？”一手挑开飞来的剑尖。 吴刃厌恶极了，“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等会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说着一剑再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来。 顾昭昭随手捡起一截树枝，甚至能双手使剑，一手和吴刃打得有来有回，另一手拿着树枝还能时不时骚扰一下一旁的符修。 云霄和穆青云不相上下，陌颜一个飞身，将穆雪踹得飞出好几丈。 两拨人就此停了下来。 穆青云担忧地快步走向重伤在地的穆雪。 赤红着双眼看着陌颜。 陌颜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有些气弱，想了想又理直气壮道：“她技不如人罢了，我又没打伤她，害怕她受伤就别带她出来啊，打不过别人就别来夺宝啊。” 顾昭昭走到陌颜身边连连点头道：“对啊对啊。” 两人如出一辙的看不起穆雪的表情让青云宗的人气得发疯。 奇练倒是个明白人，现在处于下风，小师妹又受了伤，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先回去疗伤。 穆青云纵然气愤，也只能带着小师妹先行离开。 “这笔账我们青云宗记着。” 顾昭昭：“这笔账我们青云宗记着~” 阴阳怪气地让人心梗。 倒是云溪和陌颜没忍住笑了出来。 连云霄身上也带着浅浅的笑。 看着青云宗几人狼狈地离开，顾昭昭开心道：“回家。” 云溪也笑着，“好，回家。” 第66章 大棚? 从小秘境回来的几人在路上就开始和师兄喋喋不休地分享自己秘境所得，真可谓收获满满。 不仅是各种珍稀奇特的灵植，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材料。 比如手中夹杂着蓝色晶体的方石，看上去晶晶亮，放在手上也有丝丝凉意。 云霄一边御剑带着三人，一边看了一眼说道：“是寒晶石，用来稳定法器内部环境的好材料。” “这晶石坚不可摧，一般只有高阶灵器会用到。” 顾昭昭若有所思。 怀珄那小家伙放在彦双飞那里很久了，这次回去刚好去看看。 刚好把搜刮来的东西带过去。 陌颜听着顾昭昭对寒晶石感兴趣，以为她是想要新的法器，“天工楼制造的法器极好，你若是想要新法器，我带你过去。” “也好。” 云溪好奇地凑过来，“求天工楼铸造法器的人可不少。” 云溪曾听外门弟子说起，天工楼制造的法器，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没有灵识，也能最大程度匹配主人的心意。 光是铸造费就得不少上品灵石，更别说找齐所需的所有天材地宝。 陌颜看着云溪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十分好奇的样子，就忍不住多说了一点：“都听说过天工楼铸造的灵器能和主人心意相通吧？” 云溪点点头。 顾昭昭面带微笑看着她，无形地催促她快点说。 陌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天工楼根据主人需要量身打造完灵器之后，会取主人的一缕生魂融入，当做器灵。” “主人一滴血与之结契之后，便可达到人器合一的效果。” “不过生魂只是生魂，到底比不了天地精华孕育而出的器灵，但比普通的灵器要好太多了。” 云溪大眼睛转了转，“听说每人只能在天工楼定做一次武器，是真的吗？” 陌颜想了想回复道：“天工楼对于武器制作的材料要求极为刁钻，有人一生都找寻不全，更别说多次定做灵器了，因此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知道顾昭昭想去看怀珄，云霄便带着几人先去找彦双飞。 彦双飞修炼的地方宛若世外桃源，这里是六长老的地盘。 六长老多年前便放下权柄云游四海，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踪迹。 将彦双飞带回来放在外门也没有下文了。 不过每个月彦双飞都会来这里打扫卫生，因着怀珄身份特殊，这段时间便一直带着他住在这里。 几人敲了敲草绳固定的木门，门上的木雕小鸟立刻飞往屋内。 没一会儿便看见彦双飞带着娃前来看门。 彦双飞看着门外众人，“我说今日算卦怎么有意外之喜呢，原来是贵客登门啊。” 彦双飞看着顾昭昭，将‘贵客登门’四个字说得阴阳怪气。 少年一身环佩叮当作响，看起来一身俗世气，像路边行走的叫花子。 陌颜眉头皱了皱，不明白大师兄为何要带她来这里。 顾昭昭也没在乎彦双飞的阴阳怪气，只是看着手边小小的孩子，懵懵懂懂的，煞是可爱。 不禁伸手摸了摸他肉嘟嘟的脸颊。 “真没想到你养孩子还挺有一手。” 几人看着脚边白嫩嫩的孩子，心底柔软了一瞬。 无论多么冰冷的人，看见软乎乎听话的孩子，都会生出一点喜爱之情吧。 听见这夸奖，彦双飞还挺有成就感的，那是，不枉费自己又当爹又当妈的。 还可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只不过人家为的是君主，自己为的是个小屁孩。 小孩长到今天已经会走了，就是不会说话，一双眼睛沉沉静静的，如点墨寒潭一样，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傻的。 简直让彦双飞这个半老父亲伤透了脑筋。 云溪蹲下啦和怀珄平视，眉眼弯弯，“怀珄，我是溪溪，还记得吗？” 怀珄眼睛稍微聚焦在云溪弯成月牙的眼睛上，不点头也不摇头，就是盯着她。 云溪笑容有些僵硬，站起了身，疑惑地看向彦双飞。 彦双飞也看见了，解释道：“他就是这样，估计还没学会说话吧。” 说起来云溪也是人魔混血，怀珄情况有点特殊，他是人妖混血，身上还有着魔君的灵魂。 按说等他长大，或者魔君的意识觉醒，这副身体就会成为魔君灵魂的载体。 现在估计本体太弱了，又隔绝了魔气，导致魔君的灵魂没法修复。 也有可能是魔君灵魂与他自己的灵魂有所冲突，所以造成人有些痴呆？ 顾昭昭看着眼前呆愣愣的小孩，很难将他和书中毁天灭地的大魔头相提并论。 几人当时选择把他带回上仙界，也是希望能有效控制他，万一发生什么异变，能及时阻止。 不过尚未发现什么异常罢了。 陌颜看着小孩嗤笑一声，“哪里来的小傻瓜。” 怀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但并没有什么反应，看起仿佛真是个傻的。 云霄叹了口气，想着这样也好，一个傻子总没有天赋异禀的妖界少年让人忌惮。 他可没忘了他那个母亲琚琚如今可还是魔族与妖族共同的王呢，即使亲生儿子丢了，也能立马培养一个新的少主，野心勃勃。 顾昭昭将从秘境挖来的灵植扔给彦双飞。 彦双飞看着堆在桌子上的圣灵果、七叶人参草和杂七杂八混成一团的灵植，震惊道： “这么多！你是去打劫了吗？” 看着彦双飞震惊地张大嘴巴，一副#oh my god！#的样子，顾昭昭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小表情： “这是我智慧的结晶。” 彦双飞翻了个白眼，“估计谁遭了你的毒手，不过你这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风格，出门最好还是把脸遮一遮，不然我怕人家追仇追到宗门来。” 云溪和陌颜看着两人唇枪舌战，站在一旁八卦吃瓜。 这时候要有瓜子就好了，这戏看一天都不会腻。 云霄额角青筋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忍住将彦双飞薅了过去，这么多灵植，顾昭昭当时挖的时候就格外小心，大部分都保留了根部。 因此云霄一看就明白了顾昭昭的想法，拉着彦双飞去后院空地处，开辟了一处适合种灵植的土地。 彦双飞疑惑道：“这都在秘境中特殊的环境下才能成活，种在这里，能成功吗？” 顾昭昭双手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两人干活，听见彦双飞问话，手指轻轻点着脸颊， “我看了小秘境的环境，和我们这里差别不大，可能因为封闭吧，所以温度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的状态，修仙界灵气比秘境充足，土壤我也带回来了，就是要保持恒温有点困难。” 彦双飞听见顾昭昭的解说，再次抛出一个问题：“那你知道适宜这些灵植生长的环境是怎样的吗？” 顾昭昭莞尔一笑：“怎么，如果我不知道你会帮我算出来吗？” 彦双飞想也不想地反驳道：“想得美！” 顾昭昭却自信说道： “圣灵果，喜欢疏松透气肥沃的砂质土壤，温度嘛”，顾昭昭回想了一下那天在秘境中的感觉，“应该和这里差不多，不过要注意晚上的温度变化，最好还是搭一个大棚吧。” 彦双飞迷茫了，“大棚？” 云溪和陌颜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放下手中的瓜子，纷纷看过来。 顾昭昭拿出从秘境中得到的白蛇蛇蜕，坚韧透明，放在一边。 接着在菜地两旁用竹棍搭起了大棚的框架，将白蛇蛇蜕罩了上去。 看上去还挺像一回事的。 “这样，就能保温了。” 一旁的人被顾昭昭的操作惊呆了，就连对外界没什么反应的怀珄也忍不住抬头看去。 于是几人开始移植那些灵植。 更让彦双飞震惊的是，顾昭昭对这些植物的喜好了如指掌，不仅告诉彦双飞这些植物的生长环境，就连注意事项也一一说清楚了。 彦双飞不禁问道：“你不会是框我的吧？你从哪里知道的？” 他们的灵植向来都是从秘境中采摘的，因此只知道用处，并不清楚这些灵植究竟需要怎么样的生长环境。 就连丹修也不一定清楚。 但她可是个剑修啊！ 顾昭昭玩味一笑：“做梦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我的。” 顾昭昭总不能说是自己得到了一个灵植空间，里面的小精灵告诉自己的吧。而且里面的小精灵确实都听一个白胡子老爷爷的话，四舍五入就是他告诉自己的，没问题。 彦双飞听了直接跳了起来，“云昭，你是不是在玩我？” 彦双飞种得那么卖力，以为她胸有成竹，结果就是一个梦？ 顾昭昭看着气得跳起来的彦双飞：“要不你算算呢？” 笑眯眯的样子，让彦双飞恨不得把她脸打歪。 倒是云霄轻声笑了一下，又接着种了。 这些东西种出来，药阁就不用天天催着几人去秘境历练了。 众弟子学习丹药也不用那么省了。 云霄不知道师妹是怎么知道这些种植技巧的，只觉得若是成功，宗门发展定能再上一层楼。 顾昭昭看着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怀珄，小声问彦双飞：“你教他修炼了吗？” 彦双飞没好气地回答道：“怎么，你想亲自教他？” 彦双飞头疼，她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个玄学道修，能教他什么？算命吗？ 顾昭昭道：“孩子还小，记得多加照看。” 言下之意就是，这孩子身份特殊，要看好了，别发生什么乱子。 彦双飞自然清楚，“云昭你没有心，我吃饭睡觉都带着他，生怕他搞丢了，你还怀疑我不尽心，我太难过了。” 顾昭昭：谁怀疑他不尽心了，这个戏精！ 话到嘴边却是：“彦师弟心细如发胜女修多已，我可太放心了。” 彦双飞：这话怎么怪怪的。 云霄笑了下，处理好手上的灵植，便将一旁的蛇蜕按顾昭昭说的覆盖在上面。 顾昭昭露出舒心的笑，大师兄果然是大师兄，人美话不多，眼里还有活，这样的好男人怎么能不称得上一句‘男妈妈’呢。 顾昭昭用赞叹的眼神看了看云霄，接着一脸嫌弃地看向彦双飞，比较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离。 彦双飞额角青筋跳了跳，怒道：“云昭，你要不要那么双标啊，都是干活的人，怎么你对我这么凶？” 顾昭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从旁边的小板凳上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彦双飞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吓得彦双飞浑身一激灵，顿时后悔刚刚这么大声地把心底话说了出来。 顾昭昭站在彦双飞面前，少女眉眼英气，身姿挺拔，虽然比他矮了半个头，看着他时却像是俯视，让他不敢正面看她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昭昭看着面前不知所措的人，下一秒脱口而出道：“哎呀，我们彦师弟可真是一个能干的好孩子呢，上天入地，可找不到比他还能干的人~” 顾昭昭学着彦双飞，阴阳怪调地强调‘能干’两个字，羞的彦双飞的脸一下子红成了旁边的圣灵果。 几人看到彦双飞这样，纷纷大笑起来。 彦双飞底气不足道：“云昭——你——你——” 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昭昭眼见玩笑过了，生怕彦双飞真的生气，就像在哄一只大型犬科动物般轻声诱哄道：“谁说我对你凶了，这不是挺温柔的吗？” 说着还眨了眨眼。 彦双飞泄了气，“您以后还是对我凶一点吧，这语气跟要刀了我似的，心脏受不了。” 顾昭昭从芥子袋中拿出自己从秘境中找到的一块树皮递给彦双飞。 彦双飞低头看着树皮，伸手接了过来，来回翻看。 顾昭昭毫不在意道：“我们几人中只有你是木灵根，这块木头说不定对你有用呢？” 这块树皮看起朴实无华，说不定有用呢，只是能用得上的只有彦双飞，顾昭昭在看见这块木头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他，书中说彦双飞的木灵根在一次和云昭的打斗中受了伤，不得不找方法修复，然而整个修仙界就没有修复破碎灵根的办法，不得已他走上了邪门歪道，也使他变得不人不鬼。 对云昭也就更恨之入骨。 一次次加深世人对她的误解，不断挑起男女主和她之间的恩怨。 想想云昭最后痛苦的死法，顾昭昭都觉得让他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极为重要。 因此看到有助于木灵根修炼的东西也格外留意，希望这家伙能好好修炼，保护好自己的灵根，别这一世有黑化了。 关于书中的剧情，虽然细节上有小小的不同，但大剧情都无法阻止。 比如护山阵法、比如穆雪的挖金丹警告、比如这次的小秘境…… 想到这里，顾昭昭突然觉得，身为女主的云溪在这些情节里的存在感太低了，不像女主，反而和自己一样像个反面女配…… 顾昭昭摇了摇头，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甩出去，不是云溪还能是谁呢。 第67章 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力气? 云上宗宗门。 回到宗门之后，顾昭昭身上的不适感更强烈了。 自己的丹田寸寸抽疼，冰冷的寒气侵袭，顺着寒意针扎般的痛苦不断往深处漫延。 抬头看了眼夜色，今日是朔日。 回宗门后几人便各自回了房间，顾昭昭回到房间后设了个结界，便开始调息。 契约空间里的契约兽团团此刻也从休眠中醒过来了。 看着自己主人痛苦万分的样子，团团身中闪过一丝寒光，暗中想着，要不要趁机吃了她，吃了她自己以后便不用受制于人，说不定也有足够的寒气抵御腹内的灼烧。 顾昭昭双手不断结印，引导着体内的寒毒与烈阳之火，随着灵力的运转，每一个结的印记都化作一个小小的阵法围绕着顾昭昭旋转。 随着印记越来越多，顾昭昭灵力运转得也越来越快，经脉中多余的寒毒与蛇毒在这高速运转中也在不断消解。 顾昭昭也是翻了藏书阁中大半的书籍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让自己痛苦的是在经脉中不断淤积的毒素，只要定期消耗这些毒，就不会有什么大事。更何况通过修炼来消解身上的毒，也能不断提高身体的耐毒性，还能提高修为，一举两得。 团团看着主人周身闪烁的灵光，慢慢收敛着刚刚的想法。 不说看着眼前之人能自行消解毒素，倘若她有解毒之法，自己何必…… 作为开启了灵智的凶兽，它虽然有着嗜血的本性，但更多的还是理智，它并不是一只没有追求的凶兽，眼前之人有修仙的根骨，它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自己若想化形，可能还要成千上万年，苦苦熬过几大雷劫之后才能踏入正道之行，开启修仙之路。 但若是有一个根骨奇佳的主人…… 吐着蛇信子的青蟒眼中闪着精光，察觉到青蟒视线的顾昭昭也忍不住睁开了眼。 青蟒立刻变了副脸色，瞳孔瞬间变圆变大，闪着卖萌的光芒。 顾昭昭：…… 双手轻轻放下，四周的咒印也随之消失。 阵法有时也挺好用的，还能调节灵力吸收的频率与方式。 云上宗是个综合性的大宗门，不像别的宗门都是某一方面特别突出，比如清风明月宗就是单一的丹修，天下第二宗就以符箓擅长，除了那个逆天的男主剑符双修外，大都是符修，没有天分，剑道便也走不长久。 云上宗宗门庞大，几位长老又各有所长，因此宗门日常的训练里，大多都会让弟子多接触接触。 当然也有长老反对这种教学模式，认为精力太过分散，难有所成。 因此也可以自行选择加入哪位长老门下，选择自己的道。 来了云上宗许久，顾昭昭也学到了不少，比如符箓，越高阶的符箓越难画，耗费的灵识与灵力也就越多，还要搭配固定的咒语。 比起符箓的记忆，顾昭昭觉得更难的是创造，创造一种新的符箓。 现在符箓的画法都是以前长老传下来的，其他宗门也断断不会外泄自己宗门绝学，因此能学到的符箓画法很有限。现在学的也不过是平常用的比较多的隐匿符、一日千里符、困顿符还有爆炸符。 顾昭昭很想去偷师学艺。 青蟒看着顾昭昭在发呆，不知道想什么的样子，越发担心顾昭昭有所疑心，不由得讨好卖乖，一副温顺样子去蹭了蹭顾昭昭的手心。 顾昭昭无意识地摸了两把，一只手指还敲了敲，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对啊，大比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学一下其他人符箓的画法。 顾昭昭露出个舒心的笑容，格外明媚美好，让蛇头还在顾昭昭手里不住撸的青蟒松了一口气。 窗外天色开始隐隐亮起，顾昭昭开始收拾东西往小试炼场去。 听说师傅安排了人对几人进行体术训练。 顾昭昭以为大家会在一起，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 一旁经过的弟子小声道：“听说几位长老的亲传不都是金丹吗？怎么还有个亲传？” 另一弟子小声回道：“不知道，听说以前还是宗门最看好的弟子，下了趟界，就不行了。” 顾昭昭：？？？ 不行了？ 顾昭昭耳力好，虽然隔了挺远，还是顺着风听得一清二楚。 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看了看双手，现在这境界，和陌颜她们相比，确实有点扯后腿。 不明白那天在阵法里，所有人挨了顿劈修为都蹭蹭上涨，就她原地踏步。 叹了口气，看着过来授课的体术老师。 秦修看着眼前单薄的小姑娘，一点没把她和原来的大师姐云昭联系在一起。 云昭之前是冰冷浅淡的，一双眸子跟淬了冰一样，追求剑道的极致，出手也狠厉，就算不用剑，体术也是数一数二地好，能和大多数前来教导的人打得有来有回。 听说她下界找回了自己丢失的人魂，一整个大变样。 自己一开始还不信，没想到确实变了不少。 少女眉间的阴狠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英气飒爽，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带着丝高傲。 秦修轻咳了声：“体术训练是为了模拟真实的战斗，哪怕你如今境界只有筑基，我也不会降低难度，更不会手下留情。” 顾昭昭看着眼前有些高大的年轻男子，重云最小的师弟，也是继重云之后的剑道真传。 师尊倒是真狠心，这人体术训练向来能将弟子折腾个半死不活。 顾昭昭摆出迎接的招式，集中精力看着眼前之人的动作。 秦修的动作简洁迅速，一掌直直向人头顶劈来。 顾昭昭右脚蹬地，侧身闪开，一手横劈过去，那人也不躲不避，直接接了上去。 嘴角轻启：“掌力不够。” 几乎在劈上去的瞬间，顾昭昭就感受到了那白色道袍下的坚硬肌肉，宛若岩石。 顾昭昭皱眉，立刻在下一掌过来时闪身躲避。 “一直躲可不是明智之举。”那人显然轻松地很，还有时间挑衅。 顾昭昭并未被扰乱心神，心中十分清楚，若是直接挨他一掌，不残也得吐口血。 于是一边躲避一边寻找机会攻击。 但那人显然开始动真格的了，化掌为拳，右拳疾速挥来，顾昭昭翻身，却见右拳只是障眼法，来不及躲避，被人一拳直直打飞出去，撞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石头直接碎裂开来。 顾昭昭抹掉嘴角的血，笑了笑再次走过去。 秦修看见飞出去的小姑娘终于不装了，眼神中露出凶狠来，像个狼崽子。 看样子生气了。 秦修好看的面容也露出个如清风明月的笑，知道真正的训练才刚刚开始。 这次顾昭昭选择率先出手，一掌挥来，直直朝着秦修的脸。 秦修后撤半步，好听的声音响起，“掌力不够，速度——也不够。” 他退一步，顾昭昭就进一步，步步紧攻，他挥手反击，顾昭昭便找角度卸掉他的力，再稳稳接上，与他打得有来有回。 顾昭昭左右出击，几乎是一拳接着一拳，而且招招往脸上招呼，逼得他不得不防御。 顾昭昭出拳稳准狠，但没伤到那人分毫，反而让他还有心情调笑。 “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力气？” 顾昭昭心道：还真没有，自己还在筑基，有没有辟谷。 咬了咬牙，一脚踏上一旁的树，借着树被压弯的反弹力将自己送上高空，再一脚竖劈下来。 这一脚用了极大的力，本以为那人会双手抵挡，没想到他也开始学着顾昭昭四处躲闪，顾昭昭一脚劈空，将一旁的石桌劈倒。 秦修看着眼前人的潜力不断被激发出来，不断继续激怒顾昭昭： “就这么点本事了吗？连我的衣袖都摸不到。” 顾昭昭本觉得力气用尽，有些疲惫，听见这话，手上动作又加快了些往对方招呼过去。 一个曲肘顶向对面小腹，反被人抓住胳膊当做支点翻了个身，那人一脚踹来，顾昭昭伸腿下踩。 两人手上比划不停，脚上动作也不断。 顾昭昭一个动作没接上，便被那人一脚踹肋骨飞了出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翻身站起。 顾昭昭迎着那人清亮略带笑意的双眼，“再来。” 那人面上不显，心底却升起几分赏识，一般人打个两个回合也就差不多了，她好像越打越有力，越挫越勇。 秦修看着少女不服气的眼神，飞身上前，主动开始进攻。 “既然是你主动要求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修掌风劲厉，几乎没有停歇，顾昭昭眼前全是残影，皱着眉不断迎上，堪堪接住。 秦修见没有难倒眼前人，立刻改出拳，顾昭昭同样以拳攻拳，不过不是再去接他的拳头，而是往他脸上招呼。 于是在顾昭昭一拳打歪了他的脸的同时，也被那人一拳打出去，吐了一大口血。 那人摸了摸嘴角，露出一个气笑了的表情。 他有预感，自己再和她打下去，很快也会气得失去理智，变成单方面的互殴。 于是秦修几个脚尖清点，便走了。 “今日便练到这里，明日继续。” 顾昭昭吐了口血气，幽幽道：“明日继续。” 上次这么被打还是在上次，还是得快点努力变强，不然这被打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看着时间还早，顾昭昭回到小院后，就掏出从山下买来的锅，找了找身上的食材，还有之前在秘境中找到的花椒，煮了顿火锅。 辛辣的香气引得不少人驻足在小院门口，但没人敢推门进去。 顾昭昭一边将切好的肉卷放进去，等个三四秒便立刻捞出来塞嘴里。 真是美味啊~ 顾昭昭露出餍足的表情，果然好吃的还得自己亲自来。 云溪与顾昭昭的院子就隔了一堵墙，闻着香味立刻便爬上了墙头。 顾昭昭吃得正开心，抬头便看见云溪大大眼睛里流露出想加入的渴望。 于是招了招手。 云溪瞬间便从墙上跳了下来。 第68章 吃火锅 云溪直接从墙上翻过来，倒是不用顾昭昭再去开门了。 挺好。 云溪走了过来，将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堆锅碗瓢盆和调料。 看着眼前完备的工具，顾昭昭知道云溪那句会做饭不是儿戏。 甚至还拿出了一袋面粉。 看着火锅咕噜噜地冒着气，顾昭昭将火调到了最小，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小火苗。 云溪在一边和面，揉面，擀面动作娴熟。 甚至脸上还沾了点白花花的面粉，笑着看向顾昭昭：“师姐，你想吃馒头、包子还是饺子？” 看着云溪花猫一样的小脸，顾昭昭恍惚了一下，仿佛看见了自己久未逢面的朋友，自己在现代时，唯一可以算得上是朋友的朋友。 顾昭昭脱口而出：“馄饨。” 云溪愣了愣：“馄饨？” 顾昭昭拿了一团面开始擀，“你做你的，我做馄饨给你看。” 擀面杖在顾昭昭手里灵活极了，不一会儿方形的面皮便在一旁堆起。 顾昭昭看着一旁一大块新鲜的野猪肉，疑虑着没有菜刀剁肉馅啊。 缓缓将视线移向了腰间挂着的玉骨剑。 本来青影还在兴致勃勃看着顾昭昭和云溪两人忙来忙去做大餐，十分好奇的样子。 直到顾昭昭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下一秒就见顾昭昭拔出玉骨剑，打算对那一大块野猪肉下手了。 云溪看到顾昭昭的举动，震惊了下，连忙取出包里的菜刀递给顾昭昭，那可是玉骨剑！ 顾昭昭缓缓将玉骨剑放下，仿佛没有半分在意。 青影委屈巴巴。 顾昭昭拿出两把菜刀，只听菜刀声有规律地在砧板上响起，紧凑而富有节奏，一大块野猪肉便被剁成了肉泥。 顾昭昭随手一捏，便是一个小馄饨。 虽然长的草率了点，像个大尾巴蝌蚪，但是不得不说真的很迅速。 顾昭昭随手便将那些馄饨放进了火锅里。 嘿嘿嘿，麻辣馄饨。 顾昭昭期待地搓着手。 云溪将揉好的馒头、包子开始上锅蒸煮，正想烧壶水煮饺子，顾昭昭却道不用：“一道蒸了吧。” 云溪疑惑：“饺子也能蒸？” 顾昭昭：“都一样的，当然能蒸。其实蒸出来的饺子也很好吃，不过最好吃的还应该是煎出来的。” 如果说穿到书中顾昭昭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再也吃不到现代那些数不胜数的小吃，更让她难过的是，这里连饭都不用吃。 作为一个吃货，这么活着和太监登基当上皇帝拥有后宫佳丽三千有什么区别？ 顾昭昭煮食物用的都是阴火，灵力一输，火力瞬间大了起来，不过考虑到食物的美味程度，顾昭昭还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的大小。 等差不多快好了时，顾昭昭小院外已经围了一圈人。 他们实在是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香的他们无心修炼，只想看看云昭在屋里做什么。 但是他们又不敢进去，只能犹犹豫豫围坐在门口。 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在悟道修炼呢。 重云等几位长老隔着水镜看到众弟子围坐在云昭院子前，以为在潜行修行，不禁感到欣慰，众弟子这般勤奋，我云上宗再上一个台阶指日可待啊！ 就见这边顾昭昭忽然开门，看见门口一圈又一圈人感到震惊。 他们通通眼冒金光，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要不你们进来一起？” 众人听了顿时如潮水般涌入，顾昭昭顿时被挤在一边。 无奈叹气道：“不知道够不够啊。” 云溪看见这么多人愣了愣，众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看了看门口的师姐，师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给他们尝尝吧。” 于是所有人围在小院子里挤得脚挨脚，勉勉强强吃了一顿饺子馄饨火锅。 吃完还意犹未尽地看着顾昭昭，眼底写满了还想再来的欲望。 饭都吃完了，顾昭昭让人都散了。 要是让师尊看见，说不定还怎么罚自己呢，店都开到宗门里了，自己这个剑修也改为厨修好了。 顾昭昭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回头就看见陌颜带着筑盛和陌玄机出现在门口，一脸兴师问罪地看着自己。 就连师兄云霄也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样子。 顾昭昭：“要不，来一碗？” 陌颜：“正有此意。” 筑盛：“算你识相。” 陌玄机：“恭敬不如从命。” 云霄直接就进来搬个小板凳坐好了，一副#我就看看#的样子。 云溪笑了笑，直接把面粉搬了出来，“怎么光坐着不干活啊。” 听闻此言，几人呲牙咧嘴地过来听两人指挥。 云溪和面，顾昭昭调制火锅底料，其他几人包饺子的包饺子，捏包子的捏包子。 陌颜大声撒娇道：“云昭，我也要馄饨。” 顾昭昭：“来了来了，不吃完不许走。” 几人笑作一团。 热热闹闹地围坐在火锅旁边，边吃边聊，几人震惊于火锅的奇特，热汗淋漓，更震惊于两人还有这样的好厨艺。 陌颜哭着要加入两人的厨艺小队，“以后有好吃的可一定要喊我。” 筑盛：“带上我带上我，想吃什么我从师傅那里拿。” 陌玄机看了眼筑盛，忍住没提醒他，以后他被三长老打的日子还在后面。 随即眼睛晶晶亮地看向顾昭昭和云溪，“我能打下手。” 比陌颜技术好得多。 这句话他忍着没说，怕话还没说完，陌颜的拳头先来了。 陌颜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只要你敢说，就让你尝尝姐拳头的厉害#。 云霄也悄悄往几人那边靠近了点，无形地加入他们。 “还有谁想加入？” 几人听见这声音浑身一抖，震惊地抬起头。 重云带着几大长老出现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几人，一脸寒气，让重云那张本就冰冷的脸又结了层霜。 四长老迁机痛心疾首道：“你们竟然背着长老开小灶吃独食。” 其他几位长老目光幽深地看向不靠谱的迁机，迁机长老立刻补充道： “这是修炼的地方，你们在干什么？下馆子吗？” 语气凶巴巴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重云看向带头的弟子全是自己座下的，不免头痛，“出去挥剑，五千下，一下不准少。” 顾昭昭不怕死地问道：“可不可以两只手各2500下？” 重云的目光落在顾昭昭身上，压抑着怒气道：“云昭，两只手各五千下。” 见几人还愣在当场，三长老火气大道：“还不快去！” 说着还上来踹了筑盛的屁股一脚，怒骂道：“小兔崽子，天天去我园子里偷东西过来吃。” 筑盛跑得更快了点。 毕竟不想被踹第二脚。 第69章 你玩的好花啊! 听见重云冷漠无情的“两只手各五千下”，顾昭昭觉得自己心如死灰。 几人来到小训练场，拿起一旁训练用的玄铁重剑，开始认认真真地挥剑。 说是挥剑，其实是练习破云剑剑式，虽然只有简单的五个剑式，刺、砍、挑、挡、劈，但要掌握精髓还是很困难的，有的人一生修习也无法参透半点。 顾昭昭其实不太懂要参透什么。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剑术好教，领悟却难以言说。 破云剑剑式是所有云上宗弟子都必须会的，但是心法只有内门弟子才能修习，尽管如此，破云剑法已经在很大程度保障了弟子的自卫能力。 玄铁重剑比几人平时的佩剑要重的多，还要真正挥起来做到剑式标准，但几人并没有嫌弃剑身过重，或者处罚过于严厉。 平时的魔鬼训练几人做的多了，挥剑五千下对几人来说不痛不痒。 不过几人中唯有陌玄机身体弱一些，对他来说有些吃力。 看着陌玄机强撑的汗水顺着额头滴落，陌颜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去了。 但在接下来的挥剑中，陌颜有意放慢了速度，和陌玄机统一进度，小声地念着心法。 渐渐地陌玄机的气息稳了很多，也没那么吃力了。 相比于陌玄机，顾昭昭就显得让人痛恨许多。 她拿着两把玄铁重剑，双手同时挥舞，招招凌厉，自带气场。 几人本以为她会先右手练完再左手练。 没想到她双手同时练。 她不仅能双手同练，还能双手倒练，一手上挑，另一手横挡。 练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顾昭昭左手和右手打起来了。 其他人：…… 你玩的好花啊！ 尤其是陌玄机，愤愤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他怕再看下去忍不住和她打起来，然而自己还打不过。 云霄看着顾昭昭手中的剑招，发现与其之前的剑风有很大不同，想到长老说的，剑法会随着心境的不同产生不同的理解，从而反映出不同的剑意，虽然每个人学的剑法一样，但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剑意。 云霄若有所思，师妹对剑法又有了不同的理解。 他忍不住开口道：“师妹剑法不复当年凌厉，反倒多了几分柔和。” 顾昭昭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与之前不同，又不想掩饰，毕竟自己是魂穿，若是一直装着云昭的样子，迟早有一天自己会疯，“师兄，过刚易折，强极则辱，有时候反而以柔能克刚呢。” 顾昭昭记得书中描述的云昭的剑法向来是一剑破万法的霸道，强是极强，就是往往破敌一千自损八百。 顾昭昭觉得大可不必，没有什么比自身安危更重要。 云霄听着耳边的“强极则辱，以柔克刚，”，不免有些愣怔。 顾昭昭说完则继续玩自己的双手互搏，甚至能一攻一守，一进一退。 云溪看着也加入过来，“师姐，看剑！” 顾昭昭笑着反身，双剑立刻迎上。 筑盛见了也连忙加入：“小师妹，我来助你”，说着便跳了过来与云溪一同对打顾昭昭。 顾昭昭双剑使得飞起，正想试试自己双剑的效果。 三人打得有来有回，用的都是破云剑法，剑招一样却各有特色。 第二日。 顾昭昭来到小训练场，秦修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顾昭昭过来，那人也不端着一副清冷仙师模样了，二话不说便开始发起进攻。 顾昭昭还在扭扭手腕，见人几个脚步之间便来到自己眼前给自己来了一拳，连忙拿掌去接。 那人拨开自己，另一拳打来，拳拳生风，越发狠厉。 他狠厉，顾昭昭也跟着狠厉。 他出拳越快，顾昭昭接的也越快。 秦修不免讶异，这进步也太快了。 昨天还只能被动接招，今天就能主动预判了。 本来觉得师兄让自己来教一个筑基有些大材小用，现在却发觉师兄倒是真有心了。 可惜这孩子已经拜了师兄，不然自己怎么着也得拐来当接班人。 秦修分神之时，顾昭昭双拳袭来，一时不察到让她打得自己后退半步。 秦修便开始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掌力与拳风也不再收着，直接将顾昭昭打飞出去。 接下来顾昭昭再也没能看清秦修一招半式，一直在被动挨打中。 训练场上也被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 摔得顾昭昭是头晕眼花，脚步虚浮。 顾昭昭觉得不能再跟他比狠厉了，一时半会还比不上他，于是改变策略，不再和他比力量与速度。 反而放慢了速度，招招式式开始柔缓起来，主打一个以柔克刚，敌进我退，拉扯着秦修进退不得，十分无奈。 他还是喜欢那个直接打来着爽快的云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狗皮膏药一般打又打不开，甩也甩不掉。 每当他重重出拳，就被劲道的力带着推开，然后借着自己的力打过来，自己出手越重，她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多。 秦修气梗塞。 顾昭昭暗暗心喜，老祖宗的东西就是好，不枉自己现代为了养生跟着去学八段锦和太极，用在体术上简直就是菜鸡的福音。 秦修越进攻，顾昭昭越兴奋，反正累的不是自己，这太极自己打个一天都不累，倒是秦修拳拳恨不得将自己捶到地里，一天下来也挺吃不消的。 秦修很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于是一脚蹬过去，借力翻身。 顾昭昭继续卸力回档。 秦修翻身之后学着顾昭昭借力，再次下劈，顾昭昭只能再次回档。 秦修踩着顾昭昭回档的手臂，一次下劈比一次重，很快顾昭昭便没有还手之力，由原来的神清气闲地站着改为半跪于地。 顾昭昭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被踩到地里。 这个秦修果然深不可测。 眼见秦修再次下劈过来，顾昭昭虚晃一档便侧身闪开，秦修看见她躲，便用另一只脚侧踢过来。 顾昭昭被踹得在旁边的石头上陷出一个深深的人形来。 秦修风光霁月地站在一旁，纤尘不染。 顾昭昭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 “不练了不练了，太累了。” 顾昭昭觉得自己累成了狗，趴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秦修瞥了一眼，“身板太弱，去药阁找长老拿十全大补丸补补。” 说完便衣袖飘扬地走了。 顾昭昭刚爬起来，就听见云霄来找几人下山。 第70章 再见了您嘞。 “清风明月宗的人来说，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个宗的宗门弟子被齐齐困在秘境里了。”云霄看着眼前一身灰扑扑但努力坐起来的顾昭昭，忍不住捏了个清洁诀，“还有几个时辰秘境便关了，里面侥幸逃出来的人回宗门求救，宗主让我们几人过去看看。” 陌颜疑惑，“之前不是一直只有一个人被困秘境吗，今年怎么这么多人？听说有些小宗门所有弟子都困里面了。” 那不过是一个小秘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云霄也正疑惑着，往年一般都是他去救人，这次反而要将几位师弟师妹一同带上。 “听回来的人说，遇上兽潮了，妖兽暴怒失去了理智，将那些抱团的修士赶到里面出不来了。”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先过去看看吧，时间可不多了。” 顾昭昭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拉上了筑盛一起。 顾昭昭记得书中这次兽潮是因为女主杀了同命连心鸟的中的雌鸟鸟后，想来是为了炼制同命连心丹，结果让整个同命连心鸟的族群不要命地追杀他们。 妖兽智商低微，同命连心鸟的叫声有蛊惑人心的作用，连同带着整个秘境中的妖兽都迷失了神志。 那些被困在里面的亲传和散修，一起死了不少人，她将身上所有的丹药都给了男主，让男主咔咔一顿杀，她和她男主的同门师兄弟倒是平安无事，就是云上宗受了重伤，那些散修喂了妖兽，女主因此得了不少宝物。 但这也造成了修仙界后来的青黄不接，本来一些小宗门强者就少，那一场兽潮过后，小宗门直接就倒了。 后来魔界围攻，整个修仙界就几个大宗门强者顶着，根本无济于事。 但让顾昭昭疑惑的是，书中被困在里面的男主，云上宗等人都在，不过都为了救她受了重伤，云霄神识上的缺陷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可能为了凸显男女主吧，其他人都是重伤，日后修炼有碍，而男女主感情升温。 她为了避开这次事件，已经找借口提前带几人回来了，没想到兽潮还是发生了。 御剑能快一点到达，顾昭昭将云溪和陌颜拉上剑以后便开始疾速飙“剑”。 双手催动灵力，玉骨剑瞬间变大变宽，几人刚上剑，就听顾昭昭说了一声“坐稳了”，火箭一般地没影了。 甚至云霄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句“注意安全”。 修仙界没有交通规则要遵守，而且像顾昭昭这样御剑的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妥妥的严重超速。 陌颜捂了捂小心脏，大吼道：“云昭！你御剑飞行这么快是等着去抢亲吗！” 云溪也紧紧抱着陌颜的腰一阵晕头转向，“师姐……慢点……要吐了……” 托顾昭昭所赐，陌颜和云溪体会到了“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的感觉。 后面的筑盛催促道：“师兄，你倒是快点啊，她们都没影了。” 云霄：“闭嘴。” 陌玄机双手捏着云霄的袍角，脸色很难看。 没办法身体太弱了，像个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云霄还记得玄机刚上山时的身体状况，好几次差点就死了，这些年多少灵丹妙药喂进去，才堪堪养好一些。 云霄甚至还多耗费灵力撑起一个屏障，将几人挡在里面，防止风太大让陌玄机喘不过来气。 “药带了吗？” 云霄皱眉问道。 “师兄放心，他向来是药不离身的。”筑盛倒也不急了，还有闲心搭话，“就算他不带，身为师兄姐的我们也是随身带着的。” “带了。”陌玄机有些不好意思。 “嗯。”云霄放了心。 顾昭昭几人率先进了小秘境，看了看四周，空无一物，便知道除了逃出来的人，妖兽估计将其他人都赶往秘境深处了。 几人就算进去驱赶走妖兽之后，估计也来不及走出秘境了。 顾昭昭沉思了一会，留了个传声符给大师兄，便带着两小师妹去找人了。 顾昭昭拿出之前炼制的静心丹，将其全都碾成粉末装在瓶子里，交给两位师妹一人一瓶。 “这是什么？”云溪不解。 “清心丹粉末，里面有瘴气，以防万一。” 顾昭昭不能直接说自己知道里面兽潮发生暴动的原因，只能借口瘴气让几人将清心丹带在身上。 越往里面走地面震动越明显，顾昭昭听见有人悲泣的声音，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妇人，立刻拿了一粒清心丹含在口中。 陌颜和云溪看见顾昭昭含了颗清心丹，立刻也往嘴里放了一颗。 看来离同命连心鸟不远了。 重要的是先找到那只雄鸟，否则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法打死整个秘境中的妖兽，更何况这里不少妖兽都是金丹期，而这些人类修士中，除了大宗门有几个金丹期以外，不少都是筑基期。 顾昭昭看着被妖兽围着堵在一个洞穴里的修士们，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 “这可怎么办，再过不久秘境就要关闭了，不出去我们都得死在这，谁知道下一次秘境是什么时候开启？” 有委屈巴巴的女修声音响起：“师兄，对不起……” 接着就是众人的谴责声和一些维护声，吵吵闹闹的听不清。 大概是里面的人横扫了一截剑气，里面的人突然就都噤声了。 顾昭昭猜是穆青云生气了，他一副小师妹天仙下凡的样子，恨不得将所有“诋毁”小师妹的人拔了舌头。 刚好里面的人不说话，方便顾昭昭传声。 顾昭昭贴了张隐身符，蹲在树干上神识外放。 很快找到了那只雄鸟。 同命连心鸟是两情缱绻的鸟儿，一方死了，另一方也不会独活。 看着那只雄鸟叫的格外凄厉，但还有力气召唤所有的族类将人都围在一起，估计雌鸟现在还没死，就在哪个修士手中。 既然如此，放个传声符进去，让人把雌鸟放出来好了。 顾昭昭画了个喇叭符，注入灵力，符纸缓缓飘了进去： “里面的人听着，外面的妖兽是被同命连心鸟控制才来围攻你们的，谁捉了同名连心鸟的鸟后，赶紧将她放出来，外面的妖兽潮自然会退。” 里面的人窃窃私语，谁捉雌鸟做什么？又不能契约也不能炼器的，羽毛也不艳丽，叫声也不好听。 于是纷纷说道：“估计是谁误抓了，放了就好，大伙还等着回去呢。” 穆雪听着里面人的话，手指紧了紧，她想炼制同命连心丹，能让服丹的人对她死心塌地，本以为自己运气足够好，一下子就捉到了雌鸟鸟后，说什么也不能放了。 她肯定，大师兄能带自己走出去，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那是必要的牺牲，与她无关。 于是她睁着清澈可怜的眸子，看着大师兄轻轻摇了摇头。 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无辜地看向师兄们，仿佛捉了同命连心鸟的人不是她。 穆青云便看向众人，见没有一个人承认捉了同命连心鸟，对着那传声符出声：“里面没人捉雌鸟，秘境就快关闭了，只要我们内外联合，杀了这群妖兽，一样也能出去。” 顾昭昭听了皱了皱眉。 只能依照里面的人所言，毕竟时间不多了。 顾昭昭再次传声：“我会在外面引开妖兽，以烟花信号为例，到时候你们抓紧时机冲出来。” 于是顾昭昭借着隐身符隐匿气息，将团团放了出来。 擒贼先擒王，带走雄鸟，其他妖兽自然会跟着自己走。 青蟒本就是鸟类的克星，更何况那只雄鸟还在悲哀气愤地呼唤着它的爱人，根本没察觉到缓缓接近的青蟒。 青蟒怕自己一嘴将其咬死了那女人生气，便用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卷了过来。 顾昭昭一个闪身将雄鸟捏在手中。 雄鸟黑豆一般的眼睛闪出激烈的光芒，仿佛怒火喷发而出。 顾昭昭心道对不起，还是捏着雄鸟往更深处跑了起来。 雄鸟炸起全身艳丽的羽毛，刺得顾昭昭一阵生疼。 与此同时，围坐在外面的妖兽也开始跟着雄鸟的声音追着顾昭昭往秘境更深处跑了起来。 借此机会，陌颜和云溪也发信号让里面的人赶紧跑出来。 云霄已经布置好了阵法，能将一部分人往入口处传送，不过数量有限，陌颜和云溪便筑基期先走，金丹期自己出去不是问题。 顾昭昭一路跑一路撒清心丹粉末，不少妖兽清醒了过来。 顾昭昭坐在团团身上一路疾驰，压力减轻不少。 那雄鸟大概心有不甘，竟强制化形。 “奸诈的人类，我同命连心鸟一族从未与人类有什么相关，你们竟强抢我族鸟后，卑鄙无耻，我要发天谴诅咒你。” 他自己形态不稳，强制化形遭到了反噬，却还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顾昭昭自从自己穿进来便对所谓的天道存了一分畏惧之心，想想这同名连心鸟说的也没错。 他们与人类修士向来无瓜葛，却遭此毒手。 顾昭昭沉思片刻，“你能感应到鸟后的存在？” “自然，她现在还在秘境里，但我能感受到，她正在离我越来越远。” 雄鸟的声音有些急切：“快放开我，她要离开秘境了。” 顾昭昭立刻返回，“团团，往秘境出口去。” 青蟒的移动速度已经很快了，顾昭昭又贴了个一日千里符。 雄鸟被震惊地说不出来话，心脏砰砰直跳，他能感受到雌鸟的存在越来越强烈。 顾昭昭放开了他，雄鸟反而一种信赖的方式自己站到顾昭昭的肩膀上。 “我放你带领你的族群去找雌鸟，但你不能伤及无辜。” 雄鸟没好气道：“若不是你们人类修士先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发动兽潮。” 顾昭昭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团团很快便追上了后来的人，在距离秘境出口之前，雄鸟飞走了。 顾昭昭弯了弯唇角，“看来是找到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穆雪眼见着就要到秘境出口了，不免放缓了速度。 穆青云看见小师妹有些疲惫，估计秘境关闭还有一个时辰，便让几人停下来休息一会。 几位师兄开心地看向穆雪，“多亏了师妹的秘境锦囊，这一路我们收获颇丰，小师妹可真是天降小锦鲤。” 路过的顾昭昭听见这一句“天降小锦鲤”微微愣住了。 这不是女主的形容词吗？ 接着看向一旁甜美笑容洋溢的穆雪，她正娇滴滴地看向几位师兄，语气天真可爱，“多亏了几位师兄的保护，否则也无法这么顺利就拿到这么多宝贝。” 看着顾昭昭正眼神奇怪地看着自己，她以为顾昭昭是嫉妒，虽然之前比试输给了陌颜，但如今听说顾昭昭还是个筑基，心中不免轻视起来，面上还是一副天真善良的样子。 “云昭师姐相比也收获多多吧，毕竟也是有师弟师妹保护的人。” 她带着最善解人意的笑，仿佛只是一句关心，顾昭昭却知道她不过是暗戳戳嘲笑自己境界低罢了。 说着她还拿出了那只同命连心鸟，咯咯笑道，“这只鸟儿的声音可真好听，师兄说只要我喜欢，便带到宗门让她天天唱给我听，师姐怕是体会不到这种快乐吧，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师兄呢。” 顾昭昭忍不住翻了白眼，这又开始嘲笑自己师兄云霄对待师兄妹向来严厉，出门在外要遵守宗规，不可能像穆青云一样对小师妹温和宽待。 顾昭昭看着她手上挣扎的同命连心鸟，勾了勾唇角，吹声口哨。 吹完便悠哉悠哉走了。 在青云宗看来便是一副丧家之犬被打击反而强撑面子的样子。 还没笑多久，就感到地面一阵震动，顾昭昭回头看去，几人已经被好几个金丹期妖兽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旁边的几位师兄竟然还想让顾昭昭去找外援。 顾昭昭笑眯了双眼，故作惆怅道：“哎，可惜我没有一个对我千依百顺的大师兄，不敢过去帮你们，想必你们强大的师兄会成功带你们出去的”，顾昭昭欠欠道：“我就不在这里给你们添乱了” “再见了您嘞。” 顾昭昭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模样来到秘境出口，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第71章 小师妹年纪还小，师兄别太计较。 刚出秘境的顾昭昭笑容一顿，她看见了云霄。 难道云霄要进去帮青云宗那些人？ 就算不谈青云宗那些人不安好心，这兽潮本就是他们引起的，害得那么多无辜散修丧命，本就该他们平息。 而且怀疑，那个穆雪才是书中真正的女主。 倘若她们平安无事地出来了，那就证明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眼下更重要的是阻止云霄进去，他是书中的美强惨男配，专门烘托男女主的，他进去就是妥妥的垫脚石！ 看着云霄皱着眉赶过来，顾昭昭立刻就喷了一大口血。 然后直直往前倒去。 你自己的亲师妹和里面的小白花女主，你自己选吧。 顾昭昭对着后面的陌颜使了个眼色，陌颜立刻就明白了。 上前掐了陌玄机一把，趁机将陌玄机按在怀里。 “玄机，玄机，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陌颜语气惊慌，陌玄机被按得说不出来话，只能闭着眼睛装死。 筑盛连忙全身找药，哆哆嗦嗦地就往陌玄机嘴里塞。 小师弟犯病了随时可能会挂！ 云溪当然也看见了师姐对陌颜眨了眨眼，于是也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围过去掉眼泪。 云霄当真担心师弟师妹出了什么事，连忙御剑带着几人回宗门。 青云宗可没云上宗这么轻易就能出秘境了。 穆青云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妖兽，脸色也不免难看起来。 穆雪也害怕地喊了一声“师兄”。 几乎是妖兽扑过来的一瞬间，穆青云身上的法器便打开撑起了一个小结界。 看着结界上一个接着一个撞上来的妖兽，穆青云的脸气得发青，本斧劈刀刻惊为天人的脸微微扭曲。 惹了这种大麻烦，任是平常喜爱宠在手心里的小师妹，此刻说话语气算不上多好。 “师妹，放了同名连心鸟。” “师兄——”穆雪捏着同名连心鸟的手紧了紧，没了这鸟，怎么炼制同名连心丹？怎么让同门师兄弟对自己言听计从，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自己前世也是靠着这丹药才一直走到最后，若是没有这丹药，穆青云、凌霄、陌玄机、筑盛……自己一个也抓不住。 没了他们替自己寻来天材地宝，自己一个丹修，怎么飞身成神？ 明明自己前世只差一步之遥便成功了，都怪那个云昭，竟然算计自己，死了那么久，都还留了一手算计自己。 还有那自己那个卑贱的好妹妹，死了那么多年，竟然还占住了他的心…… 穆雪心上涌起强烈的不甘，若是知道自己放走了雌鸟，还不知道云昭那贱人要怎么嘲笑自己。 因此此刻穆雪只能双眼红红地看着穆青云。 穆青云头疼了一下。 吴刃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师妹，温声安慰道：“小师妹年纪还小，师兄别太计较。” 她年纪还小？ 穆青云第一次对穆雪产生一丝反感的情绪。 穆雪也察觉到大师兄的不耐烦，低声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师兄们，本想带雌鸟回去能让师兄们放松心情，还能为宗门带来福音……” 穆雪声音越来越低，隐隐啜泣。 看着穆雪白嫩嫩的脸庞滚落的泪珠，穆青云不由得也放松了语气，“师妹，师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只是，现在被如此多的妖兽围攻，师兄没办法保证将你们所有人都安全带出去。” 穆青云本以为此次历练会很顺利，毕竟除了遇见云上宗那几人，让赤羽被云霄抢先一步契约了之外，几人找到了不少宝贝，还有那些死了的散修身上，也有不少。 但没想到都快出秘境了，又被妖兽追上。 还有那个见死不救的云昭，更是可恶至极。 奇练也不忍小师妹伤心，于是劝穆青云道：“大师兄，我们杀出去，你保护好小师妹，我们能保全自己。” 只有那个筑基期的符修，有些犹豫，“小师妹，要不你还是把雌鸟放了吧，这样我们就都能安全出去了。” 穆雪虽然心里不甘，但还是委委屈屈答应了。 “为了师兄们的安全，这鸟还是放了吧。” 穆雪手心撒了药粉，摸了摸雌鸟的头，万般不舍，到底还是松了手。 重获自由的雌鸟仿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放飞的瞬间回过头来狠狠啄了一口穆雪的眼睛。 只不过穆雪惊吓后撤，啄歪了，反而伤了脸。 几人没预料受了伤的畜生还会反过头来报复，让雌鸟得了手。 穆青云看着嚣张的雌鸟，想也没想抬剑便将其一斩两半。 雌鸟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声，一丝血在空中飞溅出好看的弧度，便直直落地。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人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穆雪心疼地生出一丝怒气，早知道师兄给杀了，不如便宜自己带回去炼丹。 那筑基期的符修浑身生出冰寒。 他怔怔地看向自己平日崇拜尊敬的大师兄，嗫嚅地说了声断断续续的“师……师……兄……” 穆青云并未看他。 结界正在遭受更加猛烈的撞击，雄鸟感受到伴侣的死亡，发出最后的悲鸣，用尽全身力气撞死在结界上。 结界出现了一丝红色的裂缝。 那是同命连心鸟的鲜血。 他用破碎的神魂诅咒：不管世事如何轮回，都将得不到一丝真情。 穆青云并不懂得同命连心鸟的生死相随，只觉得这种鸟弱小且愚蠢。 毫无攻击力的鸟儿就算举全族之力拼死报仇，也难以对敌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同命连心鸟本就不是具有攻击性的鸟，就连拿神魂发出的诅咒，对命运的影响也十分有限。 外面的同命连心鸟发出的悲伤的鸣叫声让本就暴躁发狂的妖兽彻底失去理智，将结界撞个粉碎。 穆雪被所有人护在身后。 她将身上所有的丹药一股脑都拿给了穆青云，在吴刃的带领下一同布阵。 阵法的强大遏制住了金丹期以下的妖兽。 穆雪召唤出自己的契约灵兽冰魄凤凰。 小凤凰高傲冷艳，保护在主人身侧，以一种霸道强势的态度与那些前来拼命的同命连心鸟对峙着。 同命连心鸟看着姿态高高在上的冰魄凤凰，和它那带着嘲讽表情的主人，立刻便上去攻击。 但在凤凰的绝对压制面前，地上很快便堆起了鸟类的尸体。 这些鸟连发起进攻也是一对对的，生死不离。 每一对同命连心鸟失去性命之时，都在起誓：不管世事如何轮回，都将得不到一丝真情。 听到这些诅咒的凤凰发起的攻击慢了一拍，穆雪厉声呵斥：“凤凰，这个时候不要分心。” 于是冰魄凤凰高高飞起，展开泛着冰蓝色的羽毛狠狠挥下，冷厉的风带着冰锥朝着下面进攻的鸟儿砸下，血肉模糊。 人类听不懂鸟类的语言，高傲的凤凰也不会将弱如蝼蚁的同命连心鸟的诅咒放在眼里。 这边的人堪堪抵挡住所有妖兽的进攻。 男主穆青云此刻展现出逆天的实力。 手中泛着凶光的古剑一挥，便拦腰斩断一只金丹初期妖兽。 在几大妖兽的联合进攻之下，还能分出精力减轻底下师弟师妹的压力。 看来这些妖兽是打定主意将几人耗死在里面。 等秘境出口关闭，将几人困在里面再也出不去。 穆青云眼角泛起冷光，轻声道：“不知死活。” 举起手中锋利的剑，深蓝色的灵光亮起，又是两只金丹期妖兽被打飞出去。 不断有妖兽死亡，更多的妖兽扑了过来。 底下的人也坚持不了太久。 穆青云让几人往秘境出口处走。 他留下断后。 穆雪看着眼前男人挺拔的背影和凌厉的面容，在几位师兄往出口撤退时留了下来，这个时候更要和男主共进退。 穆雪翻身上了凤凰，飞到了男主身边，不断用身上的符箓为穆青云减轻压力。 随着穆雪的退出，底下几人的阵法突然出现一个大口子，负责整个阵法的奇练吐了口血。 吴刃说了句：“我们快撤，不要给师兄添麻烦。” 穆青云能保护小师妹，可没精力再保护更多的人。 看到底下的阵法变弱，一些金丹期妖兽也转而攻击下面的人。 穆青云压制着上涌的血腥气，嗑了两颗恢复暴涨灵气的丹药。 一剑荡开围住自己的四只妖兽，几个翻身之间来到师弟面前，替他们解决下来偷袭的金丹期妖兽。 穆雪趁机将身上炼制的所有毒药也扔了出去，争取到了出秘境的时机。 在秘境关闭的最后关头，几人一同踏出秘境。 踏出秘境的几人立刻瘫倒在地，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就连穆青云身上也有不少的脏污，那些都是杀妖兽时溅起的血。 穆雪带着哭腔扑进了穆青云的怀里，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师兄……我以为我们出不来了……师兄……” 少女哽咽着，面若桃花的脸庞带着滚滚泪珠。 穆青云轻抚着少女的背脊，伸手抹去流下来的泪水，温柔安慰道： “别怕，万事有我——” 穆青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奇练大叫一声，带着满满的惊慌：“大……大师兄，小师弟没出来……” 奇练声音颤抖着，双眼瞪得有平时两倍大。 吴刃皱着眉四处看，没找到小师弟的身影。 联想到有人运气好能拿到秘境锦囊，就有人去承担运气不好的代价。 本来以小师弟的资质不会被秘境扣下，奈何兽潮的发生让所有人都逃了出去。 小师弟又是几人中境界最低的。 穆青云只是皱了皱眉头，秘境关闭了，没人能再开启一次。 想到几人出来前的兽潮，就算此刻回去营救，也来不及了。 穆雪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小师兄……” 吴刃和奇练看见穆雪自责的样子，不禁转移了注意力。 “师妹，这怎么怪得了你呢，如果不是云上宗见死不救，小师弟就不会死。” 吴刃愤恨道。 “都怪云上宗那个讨厌的云昭，死的怎么不是她。” “如果不是她跑得这么快，小师弟也不一定会被秘境吞噬。” 穆青云紧抿着嘴角，看样子也把小师弟被吞噬的仇算在顾昭昭头上。 “去云上宗，找重云那个老东西算账。” “对，让云昭偿命！” 第72章 你信不信待会儿他们就会过来兴师问罪? 与青云宗几人愁云惨淡相比，云上宗这边正手忙脚乱，整个药阁的长老和药师都被叫了过去。 陌玄机看着这么大阵仗，不禁有些心虚。 上一次药阁长老齐聚还是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 陌玄机偷偷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师姐。 陌颜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柳眉微竖，瞪着陌玄机，示意他装好。 此时在云霄背上的顾昭昭已经适时“醒来”，假装自己恢复了些许意识。 “师兄——我——” 云霄让她闭嘴。 顾昭昭本想再装一装，听着云霄的话，就乖乖闭嘴了。 到时候就说自己旧伤未愈，那群长老也不能说什么。 很快数十人走了进来，都是须发尽白的老者，仙骨飘飘，手里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是装着丹药的葫芦，有的是一指长的银针，还有的是一面镜子…… 来来回回看了半天两人，最后得出一致的结论： “妖气侵袭，与体内灵气相融，气阻瘀滞，吃点补药运转一下灵力吧。” 前来看病的老者叹了口气，幽幽道。 顾昭昭心想：气阻瘀滞，运转灵力，这不就差直接说两人是闲出病来了吗？ 老先生还挺委婉。 顾昭昭哑然失笑。 等人走了，陌玄机睁开了闭得有些久的双眼。 直接飞奔到顾昭昭床前，和陌颜、云溪、筑盛围坐在一起，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劫后余生地问道：“没事了？” 顾昭昭满不在乎地坐起：“能有什么事？” 陌颜看着不装病了的顾昭昭，凉凉道：“你装的倒是像，把大师兄都瞒过去了。” 顾昭昭厚脸皮弯了弯眼睛：“大师兄那也是关心则乱。” 筑盛终于听明白了，两人这是在装病。 2g网速的筑盛终于跟上了几人，委屈巴巴责怪道：“为啥不让师兄进去啊？” 顾昭昭看着筑盛，“因为我们是去救人的，不是去给人‘擦屁股’的。” 顾昭昭从床上下来，带着几人往殿外走。 几人紧紧跟在身后，听着顾昭昭的解释。 “兽潮之所以发生，是因为穆雪捉了同命连心鸟鸟后。” 陌颜吐槽了句：“捉它干什么？” 顾昭昭不在意地回复：“谁知道？” 接着继续解释：“青云宗那群人完全有能力自己走出来，他们将全部的修士拖下水，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大师兄既然已经救出了那些无辜的人，又何必再进去蹚浑水。” 陌颜若有所思。 云溪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就是，倘若困在里面的是我们，他们也绝不会施以援手，说不定还会趁机落井下石。” 这点筑盛倒是认同，青云宗那群人是出了名的喜欢捡漏，在修士和妖兽打起来的时候躲在一旁，等妖兽把人霍霍地差不多了，他们再出来收妖兽骨，抢那群散修的东西。 就连死了的散修身上都要扒个干净。 忒令人不耻。 顾昭昭继续说道：“你信不信待会儿他们就会过来兴师问罪？” 陌颜震惊出声：“兴师问罪？这问的是哪门子罪？” 陌玄机看着顾昭昭不出声，他怀疑大师姐私底下偷偷修玄道，不然怎么也会预言？ 云溪也不解，找云上宗道谢的不少，但找云上宗问罪的话，至今还没听过。 顾昭昭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弟子过来喊顾昭昭过去。 “云昭师姐，师尊喊您去大殿，还有陌颜师姐、筑盛师兄、玄机师兄和云溪师姐。” 传完话的小弟子立刻就离开了。 急匆匆的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 几人做出相同的震惊猫猫头表情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一副#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耸了耸肩，便带几人赶往大殿。 一上大殿，便看见哭得梨花带雨的穆雪。 穆雪很显然也看见了顾昭昭。 她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看到顾昭昭的一瞬间便开始忍不住怒火喷发： “都怪你，若不是你见死不救，小师弟怎么会……” 声音处处哽咽，仿佛肝肠寸断。 重云也皱着眉头看过来，仿佛在向顾昭昭要一个解释。 顾昭昭向重云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接着双眼锐利地看着穆雪。 迎着顾昭昭冰冷的眼神，霎时间，穆雪连哭泣也止住了。 顾昭昭冷哼一声问道：“敢问穆姑娘和那群散修困在一起时是谁引开的妖兽？” 青云宗几人不说话，但仍然神色倨傲。 陌颜出声：“是我们师姐。” 顾昭昭看向穆青云：“我们将所有人带往秘境出口，可有遗漏贵宗？” 穆青云并未回答，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淡。 云溪回道：“自然是没有遗漏任何人。” 顾昭昭环视青云宗众人：“那兽潮因何发生？又是因何暴动？” 穆青云想起被自己一刀两断的同命连心鸟，脸色难看。 于是顾昭昭拿出了留声符： “这只鸟儿的声音可真好听，师兄说只要我喜欢，便带到宗门让她天天唱给我听，师姐怕是体会不到这种快乐吧，毕竟谁不想要一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师兄呢。” 赫然是同命连心鸟的叫声和穆雪炫耀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穆雪吓得脸都白了。 她没想到当日炫耀的话，竟然被云昭心机深沉地留了下来。 她看到了几位师兄责怪的眼神，甚至有隐隐的嫌弃。 顾昭昭冷声道：“明明是你们自己杀了同命连心鸟，引发兽潮，害得无数散修丧命，到头来却怪我云上宗见死不救。” “我云上宗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不是替你青云宗擦屁股的地方。” 陌颜更是开口：“为了救你们，我师姐都吐了血，师弟差点没命了，你们不仅不知感恩，还前来诬陷我们。” “这笔账我们云上宗记下了。”陌颜狠狠地甩了个眼神刀。 重云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安抚自己的弟子，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青云宗这样高高在上地前来我云上宗诘问，未免太不把本尊放在眼里，如此我倒要问问是不是青云宗那些长老的授意了。” “你们也不必在此与我分辩，我自会找你们长老要个合理的解释，连同那些无辜散修的性命，也会一道向你青云宗讨个公道。” 穆青云脸色难看地带着哭哭啼啼的小师妹，还有困窘地抬不起头来的师弟们回去了。 第73章 她阻了雪儿的路，就没有再活在世上的必要了。 没了同命连心丹药的控制，这一世的穆雪并没有得到前世那般的偏宠。 前世她抢先在自己妹妹之前，拜入天下第一宗云上宗，让自己那个卑贱的妹妹去了青云宗。 哪怕后来自己抢了她的机遇，让她在秘境中尸骨无存，但她还是得到了穆青云的心，哪怕她死了，也始终梗在穆青云心上，久久难以放下。 她厌恶死了穆青云每次透过自己却在寻找另一个女人的影子的目光，更何况是自己那身份卑贱如烂泥的妹妹。 因此在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她没有如上一世般拜入云上宗，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青云宗。 虽然青云宗现在是第二大宗，但日后会远超云上宗，自己也不用费力脱离宗门，遭受一些流言蜚语。 整个修真界，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比穆青云更有天赋的人了。 在后期实力疯长的穆青云不仅将同龄的修仙人比了下去，整个修仙界都难以找到可以匹敌的对手。 后期更是带领青云宗成为天下第一大宗。 云上宗都不知道没落成什么样子了。 自己后期更是在他的帮助下才成功拜入当时炙手可热的青云宗，与之双修，成功迈入化神期。 但此刻穆青云对她的态度可算不上多么友好。 “小师妹，你要什么东西下次提前告诉我，别再自作主张。” 穆雪忍不住怒上心头，这是什么意思，当时捉同命连心鸟的时候不是也没说什么吗？现在却反过头来责怪自己。 因着刚刚在云上宗当了许多人的面被顾昭昭斥责，现在又被穆青云教训，穆雪的心情本就说不上多好，此刻更是跌到了谷底。 奇练本就因在秘境中穆雪擅自脱离阵法导致自己遭受反噬而心有怨言，如今也站在穆青云这边，觉得小师妹让他们跟着遭受了无妄之灾。 吴刃却始终坚定地维护在小师妹面前，“别说了，师妹也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云昭惹得事……” 穆雪本就觉得委屈难过，此刻听见吴刃的维护，更是顿时泪如雨下，抽泣地看着吴刃： “二师兄……呜呜呜……” 穆青云听着细细密密的哭声头疼，本来就受了内伤，看着眼前师妹一言不合便开始哭，更加觉得心烦，索性眼不见为净，先行去疗伤了。 奇练本来对这个极品冰灵根的师妹十分喜爱，哪怕她的冰灵根有着先天的缺陷，需要大量丹药治疗，自己也一直勤勤恳恳地将寻来的天材地宝给她，让她疗伤，但……她一副眼里心里只有大师兄一个的样子，让自己属实有些失落，仿佛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她看在眼里。 自己与小师弟朝夕相处多年，日日在一起修炼，如今小师弟却…… 奇练看见穆雪便想起小师弟，便也无心再待下去，借口去炼丹药也离开了。 看见大师兄对自己的态度连上一世的十分之一也没有，还有奇练冷漠离开的背影，穆雪一边哭哭啼啼地抓着吴刃的手，一边心中盘算着，没有同命连心鸟的内丹，该如何练出那种控制人心性的丹药。 哪怕大师兄身上用不了，但用在外门弟子和散修身上，也是极好的。 看来还得再回家族一趟。 穆雪在想着回家族，雪家也在想方设法让穆雪回一趟。 穆雪的母亲雪停烟正是雪家大家主，也是如今的掌门人。 雪玥就是如今的穆雪，也是雪停烟与现在的夫君共同生的孩子，是雪家尊敬的嫡女继承人。 只不过多年前一场意外，让雪停烟也怀上了一个带有魔族血脉的半魔人的孩子。 最终两个孩子一同出生，一个是纯正的人族血脉，便取名玥，天赐神珠，珍之爱之，捧之赏之。 另一个则带着魔族血脉，取名宁，希望她能安分守己地活着。 雪族的人天生纯炉鼎之身，与强者双修才是能最迅速提升自身修为，同时也能保护自身的安全。 本来安排好了雪玥入云上宗当尊主亲传，雪宁入青云宗外门，当个杂役弟子。 谁知雪玥突然改了主意，非要去青云宗。 还要将雪宁送给旁门弟子巩固地位。 本来雪玥就是家主的掌上明珠，哪怕她要天上的月亮，她都会不顾一切地摘给她。 一个象征着耻辱但还有点用处的女儿，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看在雪玥的面子上。 雪停烟双眼微闭躺在一旁的紫檀贵妃榻上，一旁的男子正温柔地为她按摩太阳穴。 她双手莹润，肌肤吹弹可破，如二八年华的少女别无二致。 那双莹润的双手抓住了温柔男子，“微之，歇会吧。” 温柔细腻的女声响起，让李微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李微之与雪停烟夫妻多年，也心甘情愿入赘雪家，保护自己身前的女人。 李微之天赋不差，如今也不过几百岁，却已经是元婴期高手，和雪停烟双修多年，只差契机便能突破至化神境。 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人，他甘心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守护她。 他将那双纤细修长的双手紧紧握住，心疼道：“怎么这般凉，可是哪里不适？” 眼前男子虽然已经有了风霜镌刻的痕迹，但身上散发的成熟气质一如当年，只要他在，她就安心。 榻上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一举一动都动人心弦，“我只是想念雪儿了，她刚刚托人传信于我，为了捉同命连心鸟受了伤，我的女儿要什么没有，何苦要自己去捉那鸟儿，还遭了贼人陷害。” “听说是雪宁那贱骨头挑唆的，害得她差点回不来，连累了师兄弟，自责得不得了。” “我的雪儿一向单纯善良，早说不能留那祸害，她总是心善，还拿她当妹妹，她哪一点配。” 看着眼前人温温柔柔地哭泣，李微之的心也随着抽疼。 他将人搂在怀里温声安慰：“都交给我，明日我就去亲自接雪儿回来。” “那个贱骨头若是兴风作浪，找个机会除了便是，听说她攀上了重云，也不认雪儿这个姐姐。” “既如此，她阻了雪儿的路，就没有再活在世上的必要了。” 知道眼前男人会出手，雪停烟慢慢止住了哭泣，双目潋滟动情，缓缓搂住眼前人的腰身，享受即将到来的极致的欢乐。 窗外寒风过境，屋内艳艳春起，纱帐摇曳，衣袍交叠委地，一夜风情。 第74章 毒药有解，情字无解。 云上宗后山。 顾昭昭正在尝试着炼丹药。 书中女主出身于炼丹世家，毒药千变万化，最喜欢出其不意下毒，甚至许多境界高出她许多的高手都因此败在她手中。 倘若女主是穆雪，还是要提前打算才好。 顾昭昭眉头紧皱，虽然二长老表示会倾囊相授，不过如今却也只是将一些基本的药草典籍交给自己，让自己抓紧时间看完。 这些自己早就在藏书阁看过了。 为了练习练习，顾昭昭打算来炼制一些解毒丹，虽然不能解开一些剧毒，但能化解基础毒，为研制出解药多争取点时间。 双手结印，金黄色的丹印亮起，因为是试验，顾昭昭这次只打算炼制一颗，以免分心而导致失败。 顾昭昭将丹印打入其中，再将药草按剂量放入。 药草是经过处理的，最大程度地保留了药性。 这时神识中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将玄冰草放进去。” 玄冰草是至寒之物，虽然无毒，但服用之人会感到苦寒无比，行动滞缓，连灵力运转的速度也会慢一半。 但几乎是同时，顾昭昭便意识到加入玄冰草的作用，能最大程度防止毒性蔓延，甚至能将毒冰冻住延缓其发作时间。 顾昭昭想了想剂量，既要发挥玄冰草的寒性，又不至于伤到人的性命，将损害降至最低。 白胡子老头赞赏地捋了捋胡子。 确实天资不错。 很快，阴火炼制的丹药更容易保证纯度与成功率，一颗散发着馥郁药香的雪白的丹药出现在鼎炉中，因着药性寒的缘故，药香浓的化不开，久久萦绕在丹药周围。 顾昭昭将丹药收进专门保存的瓶子内，连同药香一同保存进去。 接下来顾昭昭试着两颗一同炼制，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白胡子老者不免开口教训：“年轻人，你不要太猖狂，做人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慢慢来。” “果真还是太年轻。”末了还补充一句。 顾昭昭皱了皱眉，并未理睬。 老头年纪一大把，牙没几颗，话倒是忒多。 顾昭昭想了想刚刚的步骤，应该是损耗的问题，两颗丹药一起炼制，损耗也更多。 顾昭昭双手结印，金色的丹印再次亮起，旋转着进了鼎炉，加了点剂量，阴火的火候也更加精准。 随着灵力的收起，更加浓郁的药香随着鼎炉盖的掀开喷涌而出。 看来是成功了。 两颗品相绝佳的丹药躺在鼎炉里面。 老头这次不说话了，安安分分地躲进了灵植空间里。 顾昭昭收好丹药，看了看一旁的失败品，堆成了一座小山。 想了想，还是打算去山下卖一卖，虽然不是圣品丹药，但里面也蕴含着不少的灵气，虽然药效有些不足，但也能用，多少能换一些灵石。 顾昭昭在炼丹，回到雪家的穆雪同样也在炼丹。 雪家虽然是落没的名流世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名流底蕴还是在的。 雪家到了雪停烟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能招揽的强者也变得有限起来。 毕竟很少有强者愿意和别人共用炉鼎，哪怕是极品炉鼎。 雪停烟虽然有两个女儿，但那个雪宁本就是养来替雪家招揽人的。 一个人人可用的器物罢了。 在家中的地位连个畜生也不如。 若不是多年前逃了出去，说不定已经送出去招揽人了。 因着穆雪天赋也不差，虽然是个水灵根，但在各种天材地宝的堆积下，还有冰魄凤凰的加持，在入青云宗之前已经成功进化成极品水灵根了。 一眼便被当今的宗主收入门下。 如今全部的资源都供着穆雪，希望她能带领雪家重回名流世家的往日荣光。 虽然自己没抓到同命连心鸟，但是母亲和父亲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也是穆雪一定要回家的原因。 看着紫极冥海麒麟鼎炉在自己眼前散发出幽幽勾人的香，有了顶级鼎炉的加持，穆雪知道这同命连心丹一定会炼成。 最后再打上独一无二的丹印，这丹药便真正成了。 穆雪拿自己的精血入药，只要服用了同命连心丹，便会对自己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不过只能对境界和自己差不多的人用，差太多会被察觉。 雪停烟看见女儿炼制同命连心丹，免不了叮嘱道： “雪儿，真正的强者要用心去拴住他，如果你想利用一个人，这同命连心丹足够了，想真正控制住一个人，丹药不如毒药，而要别人对你死心塌地，‘情’字才是无解之道。” “娘，我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用‘情’，‘情’太难把控，看不见摸不着，不仅容易伪装，还容易受制于人。‘情’，有什么好？” 穆雪脑中回想着穆青云冷漠的侧脸，还有上一世无数次透过自己不断的回忆。 若是能练出绝品同命连心丹，‘情’之一道，不用也罢。 “雪儿，万般毒药都是让人受制于你，唯有‘情’之一道，让人心甘情愿将性命交由你手中。” “毒药有解，情字——无解。” 穆雪抬头看着眉目温柔的母亲，仿佛她永远如脉脉春水，润物无声，却掌握了万物的所有生机。 这一刻她突然想问母亲：你爱父亲吗？ 但她又明白，即使问出口，也得不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娘，我明白了。” 雪停烟摸了摸眼前最宝贝的女儿的头发，让她去前厅见见她的父亲。 李微之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等着宝贝的女儿呢。 看着穆雪轻快如鸟儿般跑向自己，李微之不禁眉眼舒展。 虽然成熟老成不善喜怒表于情，但看见宝贝女儿，慈爱之心忍不住流露出来。 那双残忍冷漠的双眼在看见女儿时，也充满了慈爱关怀。 此行前去青云宗，带了不少宝贝，既是请求宗主多关怀，也是一种震慑。 穆雪看着眼前依旧挺拔的父亲，不免露出小女儿娇憨可爱的一面。 “父亲，我已经金丹初期了。” 穆雪十分骄傲。 离家时才堪堪筑基，如今归来就已经跨越一整个大境界了。 虽然金丹期的修士遍地走，但穆雪如今还年轻，她的未来一片光明。 李微之一连三个“好好好”，十分满意，“我就知道我的雪儿天资卓越，假以时日，恐怕就要超过我这老父亲喽。” 穆雪十分娇羞，仿佛对父亲的夸赞十分不好意思，但她十分肯定，自己未来会是修真界少有的化神期丹符双修，成为雪家的骄傲。 就是那个讨厌的雪宁，如今竟然找到了重云那个靠山，对自己不理不睬，完全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要不是知道她那独一无二的卑贱血脉，她还真不敢相信，那个阳光明媚的云溪，就是曾经狗都可以在她身上踩一脚的雪宁。 起初本想等养好了她的极品冰灵根，便挖出来给自己换上。 哪料父亲竟然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见天草，自己又有好机缘，提前契约了冰魄凤凰幼崽，成功让自己的灵根进化成极品水灵根。 当时就应该杀了她，便也没有之后这许多的事。 想到这里，穆雪本欣喜的面容突然僵硬了一瞬。 察觉到女儿的一丝忧愁，李微之关切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穆雪犹豫了一瞬，“女儿在云上宗看见了失踪的妹妹，只是她不认我这个姐姐了，甚至还挑起云上宗的师兄师姐对我产生敌意。” “女儿只想她也回家见见父亲母亲，让父亲母亲知道她还安好……” 李微之听见宝贝女儿竟然为了一个贱种忧愁，不免气怒，“我雪家自然是不认那个贱人的，既然从我雪家逃了出去，那便永远别回来。” “我们已经他发慈悲留了她一条贱命，她竟还敢挑拨离间，看我不找人扒了她的皮。” 穆雪对雪宁被扒皮当然没有异议，“只是父亲，她如今有云上宗庇佑，等她羽翼渐长，难免夜长梦多。” “雪儿并不想要妹妹的命，只要废了她的灵根，再也不能修炼便也罢了。” “我的女儿到底心慈，只是那人流着魔族的血，到底生性残忍野蛮，不懂感恩。” 李微之顿了顿，心疼地看着穆雪，“这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父亲会帮你料理好。” 穆雪听完心中一喜，父亲亲自出手，她哪有生还之理。 面上不显，只是乖巧道：“都听父亲的。” 第75章 万里浮屠扇 顾昭昭下山来到了金宝阁，若是想买绝佳的丹药、符箓与灵器，这里是不二之选。 这里不仅售卖丹药，也回收灵植、药材什么的。 进了门便有侍者热情地迎接过来。 “仙子需要什么？我们这里一楼是符箓，二楼是丹药，三楼是灵器，若是追求品质，可以跟我们去四楼。” 侍者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眼前虽然修为不足但是衣着精致气质不凡的仙子。 谁料顾昭昭只是来卖丹药的。 顿时换了一副嘴脸： “我们金宝阁不收极品以下的丹药。” 眼前仙子虽然以帷幕遮面，但很明显能感受到其修为只在筑基期，金丹期炼丹师都不一定能拿得出极品丹药，一个筑基期的有何能耐能拿得出金宝阁要的丹药。 更何况金宝阁不收散丹。 顾昭昭看着眼前变了脸的侍者，不由得轻声笑了： “去找你们掌柜的来，他会收下我的丹药。” 侍者见眼前人油盐不进，立刻便想将人撵出去。 抬起的手还没落下，顾昭昭便闪到他身后，警告道： “这难道就是贵阁的待人之道吗？” 声音清冷，不疾不徐但落地有声，不禁让在场的其他修士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眼见事情无法收场，掌柜的笑吟吟地出来了。 在后面看了许久，眼前仙子气质绝佳，身手矫健，刚刚那速度和身手，一看就是大宗门出来的。 自己迎来送往这么多年，又是在大宗林立的山脚下，断不可能看错。 “仙子勿怪，这侍者不识大驾，怠慢了仙子，还请仙子和我详谈。” 掌柜的一副圆溜溜的身子，像极了长了手脚的圆球。 顾昭昭转身跟着掌柜的去了后方雅间。 顾昭昭将身上炼制的丹药一一拿出，“可能入了掌柜的眼？” 掌柜的犹疑了一下，接着随手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鼻尖轻嗅了下。 “这是极品静心丹？”还是如此多的静心丹！ 静心丹炼制过程简单，丹修只要入门便都会炼制。 难的是需要炼制者心境稳无杂念，心思越纯净的人炼制的静心丹效果越好。 因此炼成容易，炼好却难。 一般的静心丹都是绿阶的，紫阶的已经算是少数了，极品静心丹只有大宗门有，而圣品静心丹千金难求，更不用说绝品乃至天品了。 听见掌柜的震惊的语气，顾昭昭示意掌柜地看向其他的丹药。 “都是极品！！！” 掌柜瞪大双眼，接着老脸笑成一朵菊花，“贵客啊贵客。” “仙子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只是这丹药可否长期供给？” “这里的每颗丹药我出50中品灵石，极品静心丹每颗50上品灵石。” 掌柜的红光满面，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拜堂成亲了似的。 顾昭昭沉默了一瞬，“看来掌柜的心不太诚啊，看来我得去对面的烟月楼看看了。” 烟月楼作为后起之秀，与金宝阁是竞争对手关系，近几年发展的势头也有隐隐直逼金宝阁之势，只不过烟月楼只卖丹药，因此其他方面比不得金宝阁。 掌柜的连忙挽留，“仙子，您看这样，您这一瓶十丸丹药，我都出十上品灵石，您这静心丹，每颗一百上品灵石，但是您如果想要出售丹药的话，务必将我们金宝阁放在第一位。” “您的丹药，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 顾昭昭听着掌柜的承诺，心中暗暗感叹，难怪丹修有钱。 “这是自然。” 将上品灵石一次性交给顾昭昭之后，看着眼前女子离去的背影：“下次该如何联系仙子？” “时候到了我自会过来。” 顾昭昭走出门外，已经有一位女侍者在等待着了。 “仙子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我们四楼有不少高阶灵器呢。” 顾昭昭想了想，自己确实还差一把趁手好剑。 于是跟着女侍者上了四楼。 “这是清心铃，灵力催动发出的响声能让人短时间内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顾昭昭：“那长时间呢？” 女侍者笑而不语，但是放下了清心铃。 接着女侍者拿起了另一样法器：“这是琉璃塔，能让敌人困进去一刻钟。” 顾昭昭：“一刻钟之后呢？” 女侍者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面带微笑解释：“金丹期以上的敌人会破塔而出，金丹期以下，琉璃塔会自己回来。” 顾昭昭：又是一次性用品。 尽管隔着帷幕，女侍者也感受到了顾昭昭十分嫌弃的眼神。 于是女侍者带着顾昭昭径直往里走。 直接拿出了镇店之宝：“这把万里浮屠扇是由极北之地的苍穹冰芯制成，扇面用万年雪蚕丝制成，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看着帷幕下的人呼吸急促了一瞬，虽然很快便平息了下来，女侍者不免知道眼前的仙子心动了。 继续介绍着：“本来这扇子是人人求之的至宝，不过这扇子上一任主人先去之后，这扇子就不愿意认主。” 顾昭昭狐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侍者，这样的至宝只会让人抢掉牙，怎么会至今还在这里卖不出去？ 就算扇子不愿意认主，想要它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很显然这侍者没说实话。 感受到顾昭昭冰冷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女侍者有种毛毛的感觉。 于是将真正的原因和盘托出：“这扇子的上一任主人是个邪修，因此这扇子沾染上阴邪气息。” “它之后辗转的几任主人都因为各种原因走上了歪路，死状惨烈，因此没人敢用，又回到了金宝阁。” 顾昭昭隔着屏障，遥遥望向那把被封在水晶中的万里浮屠扇，光洁的扇面上是水墨山河，像笔墨晕染，又像丝丝细线绣刻，仿佛下一秒上面的风云就会千变万化，整把扇子将冲破水晶的禁锢。 顾昭昭感受到恶魔的低语，一种明知一入深渊便再也不能脱身，却还是甘心沉沦下去的召唤。 鬼使神差地，顾昭昭问了多少灵石。 女侍者带着标准的微笑，“一百万上品灵石。” 顾昭昭沉默了。 果然穷会让人瞬间清醒过来。 于是顾昭昭转身就走，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女侍者有些意外，以为她会将万里浮屠扇买下来。 于是连忙继续道： “那是它本来的价格，经过了这么多主人，它的价格已经大不如前了。” 顾昭昭进步微顿。 “如今只要七十万上品灵石。” 顾昭昭脚步又动了起来，再见。 自己今日卖了这么多丹药也不过五十万上品灵石。 要不起要不起。 女侍者看这个价钱仍然没有打动眼前的仙子，继续努力：“当然那是对普通客人的价钱，”脚步迅速跟上顾昭昭往楼梯走去的步伐，“对于贵客，我们一向都是友情价。” “五十万上品灵石，您看如何？” 顾昭昭脚步未停，声音传了出来： “十万上品灵石。” 见侍者没有说话，顾昭昭已经踏上了下楼的楼梯。 侍者眼见唯一对这扇子有想法的顾客即将溜走，于是立刻叫道： “十万就十万。” “您可不能再反悔了。” 顾昭昭脚步停顿，收回已经下了一级的右脚，转身回头，带走了那把万里浮屠扇。 顺便还带走了刚开始的清心铃和琉璃塔。 女侍者本来为顾昭昭低价带走了万里浮屠扇而感到心情低落，看见顾昭昭又拿走了清心铃和琉璃塔，顿时欣喜起来。 万里浮屠扇从水晶中拿出，并没有顾昭昭以为的寒气凌人，反而有一种温润光滑如锦缎的感觉。 想必是万年雪蚕丝的缘故。 拿走清心铃和琉璃塔，顾昭昭只是想着回去拆开看看，能不能改造一下，毕竟该有的材料自己那里也不少，缺少的工具，今日便出门一块买了。 刚买完材料，顾昭昭便看见穆雪跟在一玄衣男子身后。 知道她大概就是原书女主，很多自己以前想不通的事便都可以解释了。 比如为何云溪三番四次救自己性命，还有穆扶苍对云溪那来源不明的好感，穆雪为什么要人金丹等等一系列事情都清楚明了。 可为何这次她没入云上宗呢？ 顾昭昭一身疑问，本不想掺和进去，却听见穆雪的声音传了过来。 “父亲，我把她约到山下来就好了吗？” 玄衣男子慈爱地摸了摸穆雪的脸，“剩下的交给爹就好，你回青云宗修炼吧。” 顾昭昭看着穆雪依依惜别那个所谓父亲的人，慢慢回想着原书中的剧情。 顾昭昭的脸突然就黑了。 玛德，原书中自己这个时候还在四处偷偷摸摸隐藏踪迹，比下水道中的老鼠还要不能见人。 原书中的云溪就是如今的穆雪，男主穆青云在第一次见女主之后便为其心神荡漾，处处维护，惹得不少女修疯狂嫉妒。 其中最疯狂的莫过于陌颜了。 按照第一次小秘境之后的时间线，此刻陌颜因为在秘境中针对小师妹而与众人分道扬镳，后来招引了秘境中的金丹期妖兽，害得陌玄机受伤，差点失去性命，是女主危急关头拿出了自己炼制的丹药，挽救了本就体弱的小师弟的性命。 也让炼丹技术的高超名声彻底传开来，她的丹药也因此千金难求。 而陌颜即使出身名流世家之首，因着秘境中惹出的大麻烦，而遭人诟病，甚至影响了家族名声。 一时间传出雪家神秘低调，而颜家废物无耻的声音来。 让陌颜彻底走上黑化之路。 顾昭昭不禁扶额轻叹：这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为了防止剧情乱扶正，这段时间还是让陌颜少掺和穆雪的事。 顾昭昭并不敢就这么跟上去，毕竟自己如今的修为只有筑基，穆雪身边的玄衣男子修为远高于自己。 这时动乱之声传来： “你们四海宗不要太过分！” 一青衣少年怒气冲冲朝着身穿黑色宗服的弟子们怒喊。 看来是四海宗弟子仗着人多抢了这少年的药草。 一身青色宗服，是哪家丹修弟子？ 应当不是，修仙界不会无缘无故得罪丹修。 都说宁得罪十个剑修，不得罪一个丹修。 万一自己哪天突破就用到人家的丹药了，这不是后悔也来不及吗？ 那就是小宗门弟子了。 也许是木灵根宗门上林宗，除了上林宗，还有那个宗门弟子头戴绿冠？ 一身材高挑的玄衣男子站出来道：“价高者得罢了。” 青色宗服的弟子恨恨争辩道：“你明明是看到我师兄需要这望日春心草，才一路跟着我们。” 玄衣男子轻蔑勾起嘴角：“是又怎样，让你那娘娘腔师兄等死吧！” 其余的玄衣弟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顾昭昭见了皱了皱眉，这也太猖狂了。 青云弟子眼见这株望日春心草也被人夺走，连忙转身离开去寻找下一株。 穆雪也看见了这一幕。 上林宗弟子？ 那个仙门大战时帮五大宗疗伤的宗门，全宗门都是木灵根，主修治愈术，因此在各大门派争锋中，常常处于劣势，最后被魔族全宗铲除了。 刚烈倒是刚烈，就是没什么用。 穆雪不感兴趣地转身走了。 全宗筑基的废物宗门，确实也用不上仙草。 第76章 回报就不必了，你记得我是‘猴哥\’就好。 看着四海宗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豆芽菜”，顾昭昭皱了皱眉头。 那几人拿着望日春心草在他面前炫耀，还跟着他一路到了十里荒山嘲讽捣乱。 这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婶也不能忍。 同时顾昭昭也在观察着，若是他没有胆量为自己争得一丝骨气，就算这次她帮他，下次他还是会落到如此境地。 顾昭昭从芥子袋中拿出换形符，往胸前一贴，便立即化成上林宗一般无二的绿冠青衣少年打扮。 那豆芽菜果真忍不下来，拿出了一个锄头形状的武器。 顾昭昭：果真难为他了，他是打算把眼前的壮汉都拿锄头‘锄死’吗？ 看见眼前的小弟子被几人逼得拿出了可笑的武器，四海宗弟子更兴奋了，就像野猫见了主动送死的老鼠一样，眼中闪过兴致勃勃的精光。 顾昭昭灵力随心而动，万里浮屠扇出现在掌心。 一个翻身上去，一扇子抽在了为首的玄衣男子脸上。 瞬间便出现了一道斑驳的红痕。 可能皮糙肉厚的缘故，那道红痕很快便不起眼起来。 虽然不痛苦，但被人打脸的耻辱比这种痛苦让人气愤的多。 抬头看去，却是个比眼前青衣小子更加细皮嫩肉但满身少年气的弟子，落在几人眼里就有些雌雄莫辩。 顾昭昭假装是那绿衣弟子的师兄，趁着对面还没反应过来，推了豆芽菜一把，顺便将自己从秘境中得来的望日春心草隐蔽地塞进他怀里。 “师傅喊你回去，这里交给我。” 青衣豆芽菜愣了愣，还是选择先走了。 对面玄衣弟子冷哼笑道：“看来你这师弟也不咋样，竟然把你一个‘小美人’丢这里独自跑了。” 听他自称师兄，便知道眼前少年是男子，那又怎么样。 整个上林宗都是这样柔柔弱弱的男子，不男不女的，他们调戏惯了，张口便是“小美人”。 身后又一玄衣弟子露出猥琐的笑容，“只要你陪我们回去喝酒，我们就不为难你。”说完还苍蝇搓手。 几人以为眼前的少年会同以前一样，露出受辱的表情，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那你还是过来为难我吧。” 谁知顾昭昭并没有将一行人放在眼里。 都是筑基谁怕谁？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声音低沉，宛如死亡之音。 顾昭昭嘴角上勾，手中万里浮屠扇展开，随着顾昭昭灵力的催动，掀起了朔朔寒风。 那几人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同时感到灵力在流失。 这风能“吹”走他们的灵力。 顾昭昭也感受到了手中武器的与众不同，汩汩灵力正向手中扇子涌来，好像有东西在里面在不断吸食灵力。 顾昭昭习惯性地挑了挑眉。 有趣。 接着不紧不慢地发起攻势，对面的人灵力流失的快得很，就算是耗着，也能将他们灵力耗尽。 四海宗很明显也发现了自己灵力的不对劲，于是选择速战速决。 于是几人一同发起攻击，出手狠厉，招招想置人于死地。 顾昭昭拿出刚买的琉璃塔，将几人罩在里面。 用意念操纵着万里浮屠扇，不断在几人身边如泥鳅般四处穿梭，一会儿敲敲这个人的头，一会儿拍拍另一个人的脸。 这几人困在琉璃塔中仿佛疯狗，仿佛随时会冲破琉璃塔，将顾昭昭撕成碎片。 看着眼前几人在琉璃塔中凶神恶煞的样子，顾昭昭掏出了自制的辣椒粉，全部撒了进去。 一行困在琉璃塔中的人看着从天而降的红色药粉，担心是什么毒药，纷纷开始屏住呼吸。 结果红色的辣椒粉落进几人眼中，让几人顿时“涕泪四流”。 就连顾昭昭什么时候撤走琉璃塔消失的都不知道。 顾昭昭刚走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回头看去，是之前的豆芽菜。 豆芽菜年纪甚小，十分腼腆，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昭昭身后。 “小豆芽，你再跟着我，我可要报警了。” 青衣少年明显愣了愣，他不明白‘报警’是什么意思，也许是警告的意思？ 怕恩人误会，青衣少年忙说明来意： “仙侠听林兰解释，林兰是特意前来道谢的，那株望日春心草是极品仙草，既得仙侠相救，又获赠仙草，师尊因在救治宗门弟子，不便前来，特托林兰将这瓶回春丹送给仙侠，还望仙侠留下名号，来日定举宗门之力答谢今日相救之恩情。” 顾昭昭看着在自己眼前行礼弯成九十度的豆芽菜，感叹这名字倒是衬他，蕙质兰心的，一看就好欺负。 于是伸手接过那瓶丹药，转身消失，“回报就不必了，你记得我是‘猴哥’就好。” 林兰抬头一看，却见那眉目俊俏的青衣少年已经消失了。 口中喃喃念叨着“猴哥……” 有些失落地回宗门了。 这般身手的少年，若是愿意加入上林宗，师傅一定很高兴，上林宗也不会总是被四海宗欺负了。 顾昭昭来到山脚下，早就摘掉了之前的换形符，恢复了一身白衣的弟子服。 这两日宗主一直让几人加训，又是挥剑五千下，练完便要去听心法。 此刻顾昭昭已经迟到了好一会儿。 陌颜端端正正坐在第一排，十分有大家弟子之风范。 陌玄机跟在师姐身后，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筑盛百无聊赖坐在最后一排，看见顾昭昭过来，眼睛一亮。 云溪和陌玄机并排坐，回头也发现了溜进来的顾昭昭。 按说第一排和陌颜并排的座位才是她的。 但是一个迟到的人坐那不就被发现了吗？ 于是顾昭昭悄无声息地坐在最后一排，和筑盛一排，装模作样地将书本举起，挡住自己的头。 筑盛小声道：“做什么去了，谁都找不到你？” 顾昭昭小声回：“行侠仗义去了。” 筑盛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神透露出赤裸裸的两个字：就你？ “你是不是睡过头了，做梦还没醒？” 听见筑盛的嗤笑声，闭着眼睛传授心法的长老突然睁开眼睛看过来。 只见顾昭昭和筑盛两人将书高高举起遮住头，以为这样小声交谈就没人知道。 殊不知这样才更明显。 于是心法长老将两人赶了出去，罚两人用刚学的破云术第二式和体术老师秦修相互切磋。 时隔几日，顾昭昭又看到了衣袂飘飘的秦修。 他还是那般仙风道骨，还是那般惹人不——爽。 “十全大补丸吃了吗，小——虚——子？” 小——虚——子！ 成功让顾昭昭咬紧了后槽牙。 筑盛感受着两人之间不正常的暗流涌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私人恩怨不要上升到无辜路人哦。” 两人一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筑盛，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更强烈了怎么办？ 筑盛不由得双手紧紧抱紧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第77章 如果就是当年的小姑娘呢? 云霄近几日在忙着宗门每月一次的宗门大比之事，身为各位长老的亲传，要亲自坐镇接受底下师兄师妹的挑战。 按照规定，外门可以选择挑战亲传或者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可以选择挑战亲传弟子，挑战内容由长老规定。 如果挑战成功，外门可以挤下相应的内门弟子，内门弟子可以挤下相应的长老亲传。 因此每到月底，云霄便忙得看不见人影。 教导云溪的事便落在顾昭昭身上。 看着云溪清澈的双眼，顾昭昭叹了口气。 她已经知道眼前的云溪是书中原本早死的白月光，是为了衬托女主出场的对照组，她觉得身为师姐，教给师妹的第一课，应当是振聋发聩的。 “师妹啊”，顾昭昭一边深沉叹息，一只手便抚上了云溪的背，上下游走两遍后，迎着云溪怪异的目光，“你觉得修仙者最重要的什么？” 云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当然是以身殉道，舍生取义了，”云溪目光坚定，像极了励志的神厨小福贵。 “师尊教过我，修仙者见不平事当出手相助，遇为祸人当除恶务尽。” 顾昭昭看着云溪充满希冀的目光，像撒了无数碎钻。 所以你为了男主甘愿被背刺，在年华正好的时候埋骨青山，此后一直活在别人的忏悔与回忆里，成为男主登云梯下无数白骨中的一块？ 顾昭昭挠了挠头，继续摸着，“师妹的道是怎样的道呢？” 云溪眉眼弯弯，无数阳光盛进她的眼眸，仿若小太阳，“我的道，是世人之道，强者执剑，当是为了保护弱者。” “师妹的世人之道，只保护弱者吗？”顾昭昭轻声笑了出来，继续问道：“世人中有善有恶，师妹也保护世人中的恶者吗？” 云溪疑惑，“师姐？” 顾昭昭继续问道：“师妹在不在世人之列中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师妹也是如天地一般的人吗？” 云溪彻底懵了，自己的‘道’好像‘乱’了。 顾昭昭看着云溪怔愣的样子，摸了摸眼前师妹的头，“师妹，师姐只是想告诉你，‘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无论什么时候，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永远不要为了别人先放弃了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要走，不要为了别人的道而舍弃了自己的道。” 这样当她再遇到男主让她杀身证道的时候，她总该多想想自己了吧。 看着云溪脆生生的小脸和圆乎乎的眸子，顾昭昭的双手不禁揉了上去，直直闯进云溪的眼中，与她双目对视。 云溪只感觉自己闯入了一片星河，而宇宙星系此刻在为自己旋转。 “师妹，倘若有天有人求你杀身为其证道，你应该怎么做？” 云溪摇了摇脑袋，防止自己沉迷在那双眼睛里。 “自然是尊重他的命运，他道不能成是因为他能力不行，与我何干。”云溪干巴巴道，还有些紧张。 顾昭昭双眼弯弯，“还有吗？” 看着师姐一副心情很好，仿佛很赞同自己刚刚回答的样子，云溪试探问道：“抽他？” 顾昭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夸奖地拍了拍云溪的头，“悟性不错！” 云溪听见夸奖，心上像开满了小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毫无保留地夸奖自己。 云溪像得了心仪已久的糖果，想满世界炫耀，又想小心翼翼珍藏。 顾昭昭拍了拍手，哼着小曲儿满意地离去。 这个洗脑成功，不会被男主轻易骗走了，还有一个也要提前预防一下。 顾昭昭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陌颜的莲华苑走去。 恰逢陌颜正带着陌玄机破阵。 这阵法是陌商留下的，让两人一同攻克。 陌玄机因着身体的原因，不能过度修体术，他的天分在玄道上，甚至能掐算出普通人的命运走向。 只是陌商不让他轻易使用预知能力。 他太知道过于介入他人因果会产生怎样的下场了。 因此常常让陌颜带着他学阵法，也好有自保之力。 陌颜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长发披垂，阳光穿过她的侧脸，在地上留下一个毛茸茸的侧影，顾昭昭甚至能看到侧影上卷翘的睫毛。 陌玄机就站在一旁沉思，直直地盯着地上的侧影。 顾昭昭看着两人仿佛石化了，顿时进退两难。 挠了挠头，还是厚脸皮得进去打了声招呼。 “嗨~” 陌颜皱了皱精致的眉眼，看了过来，然后又高傲地习惯性将头转过去。 “没想到云昭师姐也有来我这莲华苑的一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陌颜伸手一挥，刚刚的阵法图便被收了起来。 顾昭昭看了看一旁的陌玄机。 陌颜不愧是出身大家族的人，一眼就懂得顾昭昭的意思。 顾昭昭：碍事了啊~ 陌颜：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陌颜将手中的阵法图交给陌玄机，用与往常别无二致的语气： “你先回去好好看看，晚上我亲自去考你。” 陌玄机乖乖地起身，拿着阵法图回了自己的院子。 陌颜挑挑眉：“这下可以说了吧？” 顾昭昭笑着摇摇头，“隔墙有耳。” 陌颜也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于是抬手布了一个结界。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顾昭昭吐了吐舌头，“放心啦放心啦。” 陌颜也十分好奇，顾昭昭想说什么，就连陌玄机也要支开。 “你知道雪家吗？”顾昭昭想了想，想打听名流世家的事，还是得找陌颜最靠谱。 至少都是一个圈层里的，打听消息比自己方便的多。 陌颜诧异了下，以为顾昭昭会来分享什么秘辛，没想到是来打听雪家的事。 那个唯一女子当家的没落的名流世家。 陌颜坐了下来，甚至还慢悠悠地拿杯子斟了杯茶递给顾昭昭。 “听过啊，不仅听过，还去过呢。” “去过？”这下轮到顾昭昭惊讶了。 看着眼前之人十分震惊的样子，陌颜也只道是眼前人忘记了，毕竟过去很久了。 “十年前，你和我在重云仙尊的带领下去了各大世家，那时雪家还是名流世家中的第五世家。” 陌颜一边回忆，一边动手给自己也斟了杯茶。 顾昭昭双手捧脸，目光灼灼地看着陌颜，催促她快点继续说。 “那时候我们都还小，重云仙尊感应到了师伯的一丝灵力波动出现在名流世家之中，于是借口收徒前去寻找。到了雪家的时候，正逢雪家主的夫君元婴期突破，仙尊看在家主“女儿”的份上，出手帮他扛了一击雷劫。” 顾昭昭不可置信：“师尊这么冷情冷心，还会看在人家女儿的份上帮忙？” 陌颜瞪了一眼顾昭昭，仿佛在为顾昭昭怀疑自己刚刚说话的可信度而感到生气，“别慌，听我说完，这个女儿不是你想象的女儿。”顿了顿继续道： “我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呢。” “怎么说？”顾昭昭接话道。 陌颜又是一记眼神刀，“那小女孩自称是家主女儿，却身上破破烂烂，没一块好肉，一看就是在说谎。 我正想提醒你别被人骗了，如果真是家主女儿，怎么会摔倒在门外，又一身破烂，明明是外面的乞丐过来骗人的。名流世家门前经常有人来碰瓷，不是家主外面的私生子，就是前来敲诈的乞丐，惹上了没好事！” 陌颜说到这明显生气了，抿了口茶水： “不过雪家家主是女子，一向洁身自好，想必也不会是私生子。 她摔在门口的泥潭里，满身脏兮兮的，所有人都离她远远的，就你冲上去就把人给扶起来了，还把随身的令牌给了她。” 顾昭昭放下撑着脸的手，脑海里好像有模糊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后来你筑基大圆满迟迟不突破，重云仙尊专门找陌商师尊推算原因，知道了这件事，你是仙尊座下的弟子，既然惹了麻烦，自然是要替你解决的。你和那小姑娘产生了因果，师尊就要帮你化解。于是专门走了一趟，去寻找那个小姑娘。” 顾昭昭失落地笑了一下，自己是不久前穿书来的，怎么会见过那个小姑娘呢？ 陌颜没注意到顾昭昭神色的不对劲，只是继续回忆： “不过我猜那个小姑娘早就不在了，不然重云仙尊也不会从人间重新带了个弟子回来，还让师兄陪你下界历练，去偿还之前欠下的果报。” 顾昭昭也知道，在上仙界欠下无法偿还的因果，都需下界历练，祈求天道的成全。 顾昭昭不知道神游去哪里了，陌颜将手在她眼前挥了好几下，也没见人回神来。 “如果就是当年的小姑娘呢……” 顾昭昭声音太小，陌颜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顾昭昭正了正神色，“真的是雪家的女儿吗？” 陌颜一副#怎么可能#的样子，“穆雪才是雪家唯一的嫡女，也是之后的继承人。” “而且，也没听说过雪家还有其他的女儿啊，倒是前几年，雪家兴师动众的四处追杀一个叛徒，就是师尊带云溪回来的那年”，陌颜看了看顾昭昭，“不过你之前一向沉迷于千虚剑法，从来不关心这些事的。” 顾昭昭有些敷衍：“是吗……那雪家那个嫡女后来怎么样了？” 心不在焉的，让陌颜有些奇怪，“害，你说雪玥啊，入青云宗当上了亲传，就是上次你遇见的那个穆雪——” 话没说完，就看见顾昭昭“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眼充满了震惊，“雪玥？” 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个调，把陌颜吓了一跳。 雪玥，这不就是女主的名字吗？因为女主水灵根，有水才能更好，于是重云亲自取名溪，有潺潺流水不息，仙路顺遂，而不是像陌颜这样取名字的第一个字加上长老的姓。 不然该叫云雪的，只是雪虽然洁净，但藏污纳垢，是冰封了的水，寓意不好，才取名溪。 当时自己还感慨，其他人的名字都是按照惯例取的，只有女主的名字是师尊亲自取的，合乎六道之理，顺应自然之灵，真真是应了女主的名字“玥”，掌中之宝。 陌颜看着顾昭昭突然发神经的样子，以为是自己说的哪里出问题了，语气稍微和缓问道，“哪里不对吗？” 顾昭昭知道自己吓到陌颜了，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又按回椅子上，“没有什么不对，那你知道那个小乞丐当时叫什么名字吗？” 陌颜露出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神情，“这我哪里能知道？” “不过也许重云仙尊知道，他毕竟去亲自寻她了。” “就是太可惜了，早早就没命了。” 若是有命，早该拜入宗门了。 顾昭昭带着莫名其妙的笑看着陌颜，“若是有命，你会接受她当你的师妹吗？”说着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陌颜的肩颈，陌颜感到一阵舒适，心中不禁感叹着师姐的好手艺。 “毕竟当时你嫌弃她可是嫌弃得很呢。” 陌颜听着不高兴了，“我是嫌弃她身上的烂泥，又不是嫌弃她这个人。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若是宗门早点收留，现在说不定已经和我们差不多了。” “后来我让家族里的人去找她，收留到家里当个杂役弟子，至少不会被人欺负，结果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人说见过她，也没听说过这个小姑娘。” 顾昭昭以为陌颜出身大家族，向来看不起平民弟子，至少在书中，她就没少看不起出身没落名流世家的女主，还有其他平民出身的师弟师妹，没想到她还挺…… 陌颜看着顾昭昭的眼神，以为她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怎么了，是不是没想过我会想回去找那个小乞丐？”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我们颜大小姐不仅人这么美，心还这么善良。”顾昭昭认真地看着陌颜。 陌颜冷不丁听见顾昭昭带着笑意的夸奖，说不上是不是揶揄，尤其是那声“颜大小姐”，让自己感觉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陌颜假装生气掩饰自己不好意思，“什么颜大小姐，恶心死了。” 顾昭昭笑着顺着她的话往下接，“是是是，不说颜大小姐，说我亲—爱—的—颜师妹～” 顾昭昭一字一顿拉长了喊“我——亲——爱——的”，听得陌颜一身鸡皮疙瘩，伸手挥了一拳，“好好说话，肉麻！” 但不可否认的是，陌颜此刻心情很好，甚至连笑意也抑制不住地爬上嘴角。 冷艳美人笑起来又是另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样子，顾昭昭不禁看花了眼。 虽然很高兴，但很快陌颜也意识到顾昭昭突然问起这件事很不寻常。 “你突然问这件事是——” 顾昭昭也知道陌颜会好奇，并没有打算瞒着她，只是想再确认一下事实。 “能不能再去打听一下雪家的事，最好细致一点，等消息属实，我再一次性告诉你。” 陌颜虽然不解，但看着顾昭昭这般严肃的样子，也不禁认真了起来，“我让人去打听，三日内就会有结果。” 顾昭昭补了一句：“尤其是雪玥的事，还有那年追杀叛徒的事，我怀疑当年的小乞丐还活着。” 说不定，云溪就是当年的小乞丐。 看着顾昭昭急切的样子，陌颜当即便修书回家，打算让母亲私底下打探一下。 第78章 天才层出不穷，总有新人胜旧人。 云溪剑风飘逸，暖黄色的剑气看似柔和，却轻易地将四周的石块震碎。 “不错不错，师妹剑术大有长进。”顾昭昭一旁看着，眼前女子一身鹅黄衣裙，虽然使的是同一招破云剑式，却飘逸轻盈，出其不意。 宗门大比的时候，一定能让那群不服气的外门弟子大开眼界。 上次小秘境历练得了不少灵植，没想到师尊要的红顶丹魂草就是那颗奇形怪状萝卜。 药阁长老这段时间炼制了不少药丸给自己，顾昭昭自己做了个小荷包挎在腰间，没事就捏两颗出来，像吃糖豆一样，身上也沾满了药草香味。 云溪也收身立剑于身后，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笑着朝顾昭昭走来。 “师姐身体可好些了？” “不碍事不碍事~”顾昭昭不在意地笑笑，想了想身体里如今各种毒素交缠，过段时间经脉适应了这些毒的存在，就不用再压制境界了，也能顺利结金丹。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水灵根会不会变成“毒”灵根。 还好另一个灵根是金灵根，不会被毒素侵染，不然自己一旦使用灵力，便浑身是毒。 体内毒素众多，彻底清除已经是不可能，但勤加练习，也有可能练成万毒之体。 云溪放下了担忧的心，想着什么时候再去几趟秘境好了，多找点灵植炼成药材，师姐境界压太久会有问题。 两人正打算去十里荒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宝贝。 趁着大比临近，修为能更上一层就再上一层，云溪感觉自己最近有些心性不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想起以前生活片段越来越频繁，但是真正回想时，又像是层层白雾弥漫，总也看不真切。 索性也就不想了。 但云溪不想，总有人想让她想起来。 “妹妹——” 云溪听见声音回头看，却见穆雪弱柳扶风地过来了。 这次她身边没跟着其他人，云溪感觉怪怪的。 顾昭昭也一副防备的样子看着她。 穆雪咬了咬嘴唇，若不是重云因为之前的事，纠集了好几个小宗门前来找青云宗麻烦，师尊也不用亲自过来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不就是死了几个弟子吗？秘境历练本就有风险，死了也是他们自身气运不行，实力不够，怎么能怪得了别人。 但显然这些话说出来会让那群本来就盛怒的长老更加咬着青云宗不放。 大师兄受伤被长老要求闭关了，剩下的两位师兄，奇练师兄好像还在生自己的气，尽管自己已经前去哭诉一番，可奇练师兄对自己还是一副冷漠疏远的样子。 只有吴刃师兄…… 若是吴刃师兄实力有大师兄一半强，自己便跟着吴刃师兄了，毕竟吴刃师兄对自己无微不至，无论什么时候都护在自己身前，从来没有对自己大声说过话…… 云溪看着眼前喊了自己又一副被自己欺负了的样子的穆雪，冷淡道：“我是师尊从人间捡回来的孤儿，穆姑娘还是不要乱认亲人的好，我同穆姑娘可没一点关系。” 穆雪大大的双眼顿时充满了晶莹，“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你不认我就算了，怎么连爹娘都不认——” 顾昭昭实在懒得听她在这里掰扯，直接打断道：“聋子不是，云溪是我云上宗小师妹，是师尊从人间带回来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穆雪心中暗恨，剑修果真粗鲁，修剑的女子更是粗鄙不堪，也就云上宗这种剑修多的傻子宗门才会把她捧在手上，她哪里有一点大师姐的样子。 尽管心中厌恶，穆雪还是压下了这种情绪，凄凄惨惨开口：“云昭师姐还是不要阻止别人的天伦之乐了吧，毕竟您也是没有体会过承欢父母膝下的快乐的人……” 顾昭昭觉得眼前的绿茶已经开始不耐烦，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了，这么说话，不就是在说云昭双亲早逝，还阻拦云溪回去享受亲情吗？ 不仅说自己对云溪没安好心，甚至连双亲早逝也成为一种错了。 顾昭昭觉得这种人如果是女主的话，真是又蠢又恶毒。 听见此话的顾昭昭舌尖抵了抵右边的腮帮子，她决定亲自上手让女主知道不说人话的下场是什么。 顾昭昭眼中冷光一闪，还没来得及动手，云溪便已经一剑冲了上去。 用的恰好是刚刚练习的破云术第二式。 穆雪看见云溪二话不说就闯了过来，连忙扔出符箓企图困住云溪。 云溪剑招轻盈，瞬间便躲开了，来到穆雪身前，一脚踹了上去。 直直踹在她的脸上，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 顾昭昭心上可惜了下，可惜歪了一下，不然能踹上嘴的。 那抹蓝色的身影瞬间就飞了出去，原本雪白的小脸也染上泥污，一块白一块红一块黑。 摔在地上的穆雪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即将脸埋在手心里细细弱弱地哭了起来。 顾昭昭却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眼看她的一边脸已经红肿起来，顾昭昭走近拉开了云溪，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长着一副天真可爱面容却心肠歹毒的人，直接半蹲下来，一拳打上了另半边脸。 云溪都震惊了一下，师姐这么直接，打人这么狠的吗？ 穆雪头晕眼花，整个人在剧痛下都要失去知觉了。 下意识地开始害怕起来，支撑着身体想往后退。 却被顾昭昭一把掐住了脖子，将整个人拎了过来，“听着，以后不要再来攀扯云溪，要是让我听见有一丝半点的姐姐妹妹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就打掉你的牙。” 说着呲牙晃了晃自己握紧的拳头。 “别以为你打的什么坏主意我不知道，如今云溪是我云上宗小师妹，动她就是动我，我从不让算计自己的人好过，所以你记住了，以后我们就是仇敌。” 穆雪被一把扔了下来，像扔了一块抹布，她费力地睁开眼，却只见云溪开开心心地挽着自己师姐离开了，话里话外还透露着下手太轻，应该打烂她的脸。 穆雪一口气没上来，真的晕了过去。 过了很久才被前来寻找的两位师兄看见，连夜带回了青云宗。 本来青云宗宗主穆连奕就在为刚刚被众宗门的长老的指责而头疼，赔了不少上好的灵药和法器，他们宗门主修符箓，符箓费钱，宗门本就不太宽裕，而且这事听说是穆雪惹出来的，本来对她有几分喜爱也降下来了。 修仙界尤其是大宗门，本就是天才遍地走，就算她是极品水灵根难得一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不云上宗这一代弟子中有两个极品水灵根。 天才层出不穷，总有新人胜旧人。 连带着穆雪遭受了毒打这件事，也不愿意再回头讨什么公道，谁知她干了什么被人打成这样。 金丹期的符修，饶是云上宗这样的大宗门也没几人，能动手的想想就知道是哪几人。 重云那厮护短得很，就算找过去也讨不得什么便宜，反而容易将那群老家伙刚降下来的火气重新激起来。 怀着这许许多多的想法，穆连奕叹了口气，只希望她回去抓紧修炼，别总出来惹事了吧。 第79章 小师妹被云上宗那伙人欺负了! 穆雪的挑衅让顾昭昭想起了那日在山脚下看见的玄衣男子。 直觉告诉顾昭昭，穆雪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她既然盯上了云溪，就一定有所图谋。 顾昭昭拆解着眼前的清心铃，发现不过是一些平常的阵法加上中间的银色材料。 这银色材料有阻拦声音的作用。 那尊琉璃塔也只不过是普通材质的琉璃宝石，通过阵法放大，在外加上了一整套的防御型阵法。 只要将阵法加诸于合适的材料上面，就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是将灵力球储存，是不是也能打出现代枪械的效果呢？ 顾昭昭拿出了一截竹子，想将灵力注入封住，竹子脆弱，外力一碰就会裂开，里面强行压下的灵力球也会迸发开来，说不定能达到炸药的效果。 云溪本在练习剑术，看见顾昭昭将灵器全部拆解开来，不免也来了兴趣。 她收了手里的鸿烟剑朝一旁的顾昭昭跑去。 顾昭昭抬头：“说来等到万剑宗的那场宗门大比获胜，便可以去上古战场挑一把适合你的好剑了。” 这剑虽好，到底是师父的剑，不是云溪自己的剑。 云溪看着手中的鸿烟剑，剑身修长，剑尖处罕见地雕刻了花纹，见血盛开，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华，仿佛体会到了云溪的心意，发出了清脆的铮鸣声。 “鸿烟剑挺好的，就算再有其他更好的剑，也不会有它更契合我的心意。” 说着将鸿烟剑小心地收了起来。 顾昭昭想了想，剑用着趁手最好，不一定非要出自名家之手或者是传世宝剑。 看着顾昭昭手中动作不停，“既然普通的竹子放不了，为何不试试这个？” 说着云溪双手灵力凝结了一个冰泡出来，递给了顾昭昭。 顾昭昭接过来，挺精致的，像个水晶球，不过是个空心的，表面还结着一点霜花。 掂量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极品冰灵根运用的冰系术法，云溪给的冰泡并不普通，看着脆弱仿佛用力一捏便会彻底碎成冰渣，但顾昭昭用了用力，冰泡分毫无伤。 “还挺结实。”顾昭昭感叹道。 云溪只是笑笑，看着顾昭昭手里的冰泡，为自己的冰系术法能帮到师姐而感到高兴。 顾昭昭凝结了一团灵力注入冰泡中，云溪适时帮忙封口并加固。 从外表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冰球而已，半个手掌大小。 顾昭昭的手修长，占云溪半只手的冰泡在顾昭昭的手上也只占了手心的一小块地方。 顾昭昭嘴角勾了勾，太坚硬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好不好破开。 冰泡只有表面薄薄一层，里面的灵力鼓鼓囊囊，顾昭昭将冰泡用力抛出，只见冰泡落地便瞬间炸开，里面挤压的灵力更是将远处的巨石炸成几块。 云溪长大了嘴巴，这么厉害的吗？ 这如果直接往身上丢，没有中级以上的屏障估计挡不住。 一般的灵器保护罩会被直接炸开的吧。 顾昭昭双手捧着脸，手指还时不时往脸上敲几下。 有修士专门精于防御，自身的灵力能展开一个防御罩。 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人才能为自己一人单独撑起一个小范围屏障，还是低级屏障，元婴期才能勉强支撑起一个中级屏障一刻钟，化神期才能撑起高级屏障。 不过鲜少有人化神期还修防御的路子，自身防御不仅耗费灵力，也只能勉强自保罢了，若是灵力耗尽却无人来救，只能原地等死。 别人甚至不用费力攻击，等你灵力耗尽，屏障自然也就破了。 因此修仙界但凡能买防御法器，就不会用自己的灵力防御，更何况金灵根的人多修剑道，而不是防御。 这冰泡用来炸人固然好用，但遇上修习防御的人便有些鸡肋了。 但总归能毁掉别人几个防御法器。 出其不意炸人更好。 顾昭昭点了点头，让云溪又凝了几个冰泡出来。 原模原样地制造了几个“炸弹”，让云溪带在身上防身。 第一次总归会骗到别人。 顾昭昭还专门凝结了两倍的灵力，效果只会比刚才更好。 顾昭昭本也想试着自己用灵力凝结出一个冰球来，自己也是极品水灵根呢，中了寒毒之后也可以用冰系术法，只是答应了重云暂时不用水灵根。 顾昭昭看着自己的掌心，想着就算自己能动用水灵根，估计凝结出来的冰球也有剧毒，自己也没有什么毒死人的想法，只是想用冰泡球消耗一下敌人，保存自己的体力罢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第二种办法，只是自己不愿意而已。 若是生生挖出水灵根，寒毒便也解了。 本来在丹田处安安静静的水灵根感受到一瞬间的危机，摇了摇叶子更加努力地生长了些。 手中婆娑着刚刚做好的冰泡球，这冰泡冷而不冰，寒气完完全全蕴含其中，外表洁净透明却坚硬至极，极品水灵根凝结出来的冰泡竟有这么好的效果吗？ 手中的球在手心中转了几个圈，顾昭昭单手托腮，或许不止极品呢…… 书中女主的极品水灵根是有瑕疵的，后来拿了禁地中的水灵珠才彻底稳定下来，这一世穆雪没入云上宗，那么她的水灵根是怎么变成极品水灵根的呢？ 云溪倘若是穆雪的亲妹妹，是雪家的女儿，为何这么多年没人知道…… 那个玄衣男子一副宠爱穆雪的样子，来云上宗山脚下真的只是为了看看穆雪吗？ 顾昭昭回想着那天看见穆雪和玄衣男子的情景，那男子身上有很重的肃杀气息，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杀手。 穆雪千方百计和云溪套近乎，要说没有阴谋，顾昭昭是不信的，可是她能对云溪怎么样呢。云溪和她同为金丹期，金丹期的剑修比起符修更加强悍，如今的穆雪连筑基大圆满的自己都打不过，想对云溪下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昭昭不明白为何，心中竟出现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还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作为一个看过书的女人，这剧情就算崩了，女主仍然是女主，这个世界还是围绕女主运行的。 现在只能等陌颜的消息了。 顾昭昭收了收东西回到自己的小屋。 之前的丹药卖完了，是时候再炼制一些了。 看着芥子袋中所剩不多的药草，顾昭昭叹了口气，小秘境到底不如大秘境东西多。 穆雪则完全不用担心药草的问题，她身后是整个雪家，就算没有足够的灵植与药草，雪家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送过来。 连着整个青云宗一同炼丹的弟子所需的药草与灵植，都被雪家包圆了。 因此其他的丹修看见穆雪总是一副艳羡又钦佩的样子，“穆雪小师姐不仅是极品水灵根，更是难得的符箓、丹药双修，又出身于名流世家，幸亏大师兄慧眼识珠，将小师妹带了回来，否则就是别的宗门的人了，我们哪还有如今轻快的日子啊！” “是啊，自从小师姐来了之后，整个宗门都宽裕不少，我们也不用隔三差五的跟着师兄出门抢夺灵草了。” …… 穆青云经过，远远听见几人的谈论，想着到底是自己平日宠爱着的小师妹，舍不得冷淡太久。 听说师尊今日就带师弟师妹赔礼回来了，这时候也该到了。 抬腿便经过长长的灵石铺就的走廊，直往宗门口而去。 远处云雾袅袅，师尊御剑带着穆雪，吴刃御剑带着奇练跟在后面低一点的位置。 只是穆雪脸上蒙着青纱，只露了一双红红的兔子眼睛出来。 仿佛泪痕未干，鸦羽般的睫毛沾了泪水纠结在一起，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楚楚动人。 似语非语最撩人心弦。 穆青云刚恭恭敬敬行完礼拜见师尊，穆连奕便消失了。 穆青云还未来得及问，穆雪便捂着青纱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因是亲传中唯一的女修，穆雪单独一个院子，平日修炼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穆青云便脸色不好地看向两位师弟。 奇练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刃像忍不下去了似的，咬牙切齿道：“小师妹被云上宗那伙人欺负了，我问她是谁，她却不肯说。” 还有些埋怨地看向穆青云，“若是师兄在那里，他们怎敢这样欺负小师妹。” 穆青云眼神古怪得看向了吴刃，吴刃也修剑的，金丹期剑修，连小师妹也护不住。 察觉到师兄眼神的古怪，吴刃出声辩驳两句：“我便一会儿没看见师妹，等我找到她时，她就已经被人打晕在后山，当时若是知道有人会对师妹下狠手，早就寸步不离地保护她了。” 奇练小声解释：“也不能怪师兄，当时我们一起在门口等着师尊，她自己偷偷溜走了。” 看着穆青云看自己的眼神，奇练声音更小了，“我们找了她好久，才听云上宗弟子笑着说‘后山晕了个猪头’，跑去一看才发现是师妹。” “那你们也没打听是谁对师妹下的手？”穆青云压抑着怒气问道。 “师尊让我们不要再生事端，给师妹服了治愈丹，便回来了。”奇练结结巴巴解释，还有一点点嫌弃。 这次出门把脸已经丢得够多了，就连师尊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她简直就像是一个惹事精、麻烦精！ 不过这话奇练只敢在心中吐槽，面上半点不敢显现出来。 吴刃心疼开口：“我问小师妹，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一个劲地掉眼泪，把眼睛都哭肿了。” 穆青云抚了抚额角，感觉自己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 能对自己小师妹出手的，只有云上宗那三个女弟子。 云昭如今没用了，只是个筑基，想必不是陌颜就是云溪。 陌家长老如今正在讨论家主继承人的事，陌颜听说也回去了。 那就必然是云溪。 本想着她与雪儿有几分相像，性情必然如她一般温柔善良，看来都是云昭挑唆的。 她一向不喜欢雪儿。 穆青云心底恨不得将云昭当场碎尸万段，只是当下还是先去看小师妹要紧。 第80章 小道雷猴，这是我结拜兄弟二水。 穆青云来到穆雪门前，听着里面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心上不是滋味。 “师妹，你先开门。”门外男子眉峰紧皱。 抽泣声还在继续，穆青云却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缓缓打开，出现的是穆雪那张还有些红痕的脸。 因着吃了治愈丹，原本青红肿胀的脸颊不再那般可怖，只是几道红痕，反而让那张脸更加我见犹怜，轻易让穆青云再次动了气。 “她们竟然下这么狠的手！”穆青云咬牙切齿道。 穆雪看穆青云心疼不似作假的样子，心中隐秘地升起一丝窃喜，“云溪……她……她也不是有意的，大概——” 穆青云气急，“定是云昭那个贱人挑唆，她是你妹妹，怎么对你下此毒手，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穆雪本想说是云溪动的手，想让穆青云讨厌云溪，更加怜惜自己。 没想到反让穆青云更加痛恨起云昭来了。 云昭虽然可恶，总是护着云溪，但她身中剧毒，走不了多远，再高的天赋也是无用的东西。 但云溪却始终是梗在自己心中的一根刺，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对她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好感，明明他们应该毫无关系，但大师兄对她总是有似有若无的偏袒。 穆雪对这种偏袒感到十分难受，如同床上的跳蚤，哪怕看不见，也伤不到自己什么，心中也总是充满了膈应。 穆雪抬头，知道此刻自己的最是能勾起穆青云心疼的时候，双目红红，如同受惊了的兔子，扑到了穆青云怀里。 “若是下次遇见，定要云上宗那伙人付出代价。” 穆雪仿佛有所顾虑地抬头，“云溪不愿意认我这个姐姐，还说她和雪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穆雪痛心疾首道：“我只是想让她回去看看父亲母亲罢了，毕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能如此无情，说不认就不认……”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继续看着穆青云，“云昭也……她还说……” “说什么？” “她说下次再和云溪姐妹相称，就……就……” 穆雪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就算穆雪不说，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云昭也太嚣张了些，若是以前，她还是云上宗大师姐，现在她身中剧毒，修为停在了筑基期，一个筑基期的剑修，还能不能在下一次大比之后坐稳亲传之位都说不定呢。 穆青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穆雪看了一眼，便状若无意地继续趴在师兄怀里装委屈。 先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算以后有长老提出让云昭和大师兄共同修炼，精进剑术，大师兄也会第一个拒绝。 怕只怕，到时候长老们会考虑云溪，若不是自己于剑道一路并无天分，也就不用担心师兄去帮了别人。 重生一世，她太知道穆青云的实力与潜力了。 若是没有他的帮助，自己的修为恐怕止步于元婴，连化神期都突破不了。 而且，雪家的人若是没有能力自保…… 穆雪打了个寒颤，更加坚定地要和大师兄绑在一起。 此时顾昭昭正和云溪去了十里荒山，听说这里不仅有大量的低阶灵植，最近还有一些罕见灵植现世。 最近自己拿了药阁不少丹药，按理该补上一批药材。 若是遇见师姐需要的药草，也可以一并拿了。 顾昭昭只想着一株毒灵植，听白毛老头说能中和五毒草与蛇毒共同的毒性，也方便顾昭昭操控，不至于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 而且随着后期毒素彻底融入水灵根，若是毒素太强烈，自己反而会经脉受损，彻底无法修行。 不如趁着毒性还未被激发，不断中和中和，说不定也不用自己用灵力一直日夜驱动。 “听说有天星草现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顾昭昭四处探望。 天星草能医死人肉白骨，是难得的疗伤圣药，不仅极为稀少，甚至每次出现都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云溪看了看眼前半腰高的草丛，拿着剑拨出一条路来。 “听说了，之前就有人这么传了，估计这段时间来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它。” 顾昭昭叹气，书中这百年一现世的天星草被雪家秘密拿走了，后来在女主重伤的时候被家族拿了出来，成功逃过一劫，甚至灵根品质直接再上一层楼。 此次若是能拿走天星草，也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顾昭昭看着眼前茫茫的荒山，越往里走，荒草也就越深。 云溪拿着鸿烟剑一剑挥去，斩断了眼前的杂草，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杂草。 不由得看着眼前的景象重重叹了口气。 按理说一个经常有人前来采摘灵植的地方不该有如此茂盛的杂草才对，这十里荒山上的草长得也太快了。 云溪和顾昭昭两人一同探寻着前方的路。 “不是叫十里荒山吗？怎么半点也不荒凉。”云溪小声吐槽道。 顾昭昭听见小师妹吐槽，嘴角弯了弯解释，“是因为无论谁进去都要走过这十里杂草，走进去之后才算是荒山。” 顾昭昭让云溪回头看，只见两人刚刚走出来的路顷刻间便被杂草覆盖，重新长起来的杂草甚至已经到了两人的膝盖。 云溪咋舌，“怎么这么快？”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杂草，若非如此，这十里荒山恐怕已经被人搬空了吧，真真正正成为一座空山了。 虽然这里灵植多，但这里同样充满了危险。 作为妖兽的栖居地，不仅人类修士来这里寻找生计，妖兽同样也在这里生活。 许多灵植也是妖兽先发现的。 因此许多修士都会选择盯梢一些大妖兽，尤其是妖王级别的妖兽，发现它们的踪迹就是发现仙草所在。 因此在前行的路上，顾昭昭也一直在观察有没有妖兽的存在。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真正的荒山内围。 果真灵气充裕，郁郁葱葱。 四处都是散发着灵气的灵植，不过在这里出现的灵植一般都是低阶灵植，灵气低，费力炼出的丹药价值也不高，相比于进十里荒山要付出的努力与承担的危险而言，几乎所有的修士都不会浪费时间采摘低阶灵植。 他们都是为了稀有灵植而来，若是能找到什么天材地宝，让自己顺利进阶突破，那就更好了。 这里处处都是历练寻宝的人，相互残杀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顾昭昭让云溪隐匿修为，这样别人看不出两人的境界，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散修，也有三三两两结成一起拦路打劫的。 教训一两个散修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些看你失势就落井下石有所图谋的小人，防不胜防。 因此顾昭昭还一人贴了一张换形符，扮成了男子模样。 顾昭昭一身赤红色，看起来添了几分煞气。 云溪一身深蓝色，给人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两个人一个凶一个冷，看起来就是不好招惹的样子，就连路上遇见的人都默默地避开两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两人拦路抢劫了。 云溪不禁心中感叹，大师姐懂得真多，这样避免了不少的麻烦。 只见顾昭昭手中捏了把水墨扇，扇骨如翠玉，底下还坠了一个莲花血玉。 身后隐隐约约有人，顾昭昭将云溪护在身后，转身看去，却是一个小队的修士。 不是散修，倒像是小宗门出来组团刷怪。 看见顾昭昭谨慎回头，愣了一下，为首的那个人眼神示意之下，前面那个略显憨傻之人就上前行礼。 “敢问道友可曾见过两名白衣女子，那是我们师妹，与我们走丢了。” 顾昭昭一手捏着扇子，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勾唇笑道：“我与身后的道友也进来不久，不如请道友仔细描述一下，在下也好回想回想。” 身后的云溪保持着冷谈的样子，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反而顾昭昭总是勾着嘴角，给人一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纨绔子弟模样，看起来像哪家公子出门历练，身后跟了个不苟言笑的侍卫。 回头看了看领头的人，那人点了点头，他才继续道：“就是两个样貌出众的女修，手里拿着剑，一人拿着剑身雪白的宝剑，另一人手中拿着把青色的剑。” 这不就是两人吗？ 还好换形了。 顾昭昭只好拱手道，“兄弟二人并未看见什么白衣女修，想必走的并不是同一条路。” 那人也拱拱手，回去复命去了。 顾昭昭转身，打算悄无声息离开。 倒是为首的人打量着两人，居高临下地向两人发出了组队邀请：“看二位道友也是来这里找灵植的吧，在下也是，人多好照应，若是遇见符合道友心意的灵植，也能帮忙采摘。” 顾昭昭看眼前人一副阴狠模样，采摘草药只不过是借口，怀疑两人想留在身边试探倒像是真的。 既如此倒不如主动跟着他们打消几人的疑虑，也好打探打探几人的真实目的。 顾昭昭也学着眼前人，勾了一抹假笑出来,“既如此，我与老二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眼前人自报姓名：“谭冬。” 顾昭昭仿佛戴了假笑面具，恰到好处地向众人介绍：“小道雷猴，这是我结拜兄弟二水。” 云溪只是点了一下头便冷淡地撇开头不说话。 也不知道师姐是怎么一下子变声的，粗粝低沉的男声听起来毫无违和感。 谭冬看着眼前年轻的两兄弟，半试探半玩笑问道：“二位身骨绝佳，貌若神人，想必出身大宗门出来历练吧。” 这十里荒山，平平无奇的修士哪里敢独自前来，就算是散修，也是修为较高的那群散修。 两人看不出境界，想必是身上用了隐藏境界的法宝。 顾昭昭一副为生活所迫的表情，“生活所迫，相依为命罢了。” 很有故事的样子。 身后四人的目光霎时间便移到了顾昭昭身上。 几人边走边聊，就顺着顾昭昭那句生活所迫说了不少。 “我少时离家，与未婚妻一同修炼，为了她，我出走师门，为了她，我自毁根基，为了她，我将所有身家双手奉上。” 几人听得目瞪口呆，世上还有这样的痴情人！ 只有那个有些憨傻的呆头鹅直愣愣问了出来：“然后呢？” 剩下三位弟子一同用责怪的眼神看着他：还用说，当然是被辜负啦！ 顾昭昭叹了一口气，让几人也为之揪心了一下：“哪料她竟看上了宗门大师兄，拿着我的全部身家让那个男人进阶到了元婴期，还将我打成重伤。” 几人一副不知道怎么安慰的样子，只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眼前有点凶，但相貌俊美的男子。 低沉粗粝的男声响起，还带着点悲伤的嘶哑，“我九死一生逃脱，本想了此残生，但水二救了我，还一直默默帮助我，花光了所有积蓄。” 几人顿时看向冷淡的云溪。 看不出来啊，真的看不出来，这个水儿如此冷淡，竟是个如此热心的人。 为了素昧平生的人愿意花光身家。 只有那个呆头鹅盯着云溪，觉得此人眼光甚好，甚至所图不小。 雷猴哥一看就是个认准谁就对谁掏心掏肺地好，而且就算重伤，也能看出他天赋齐佳，不然如今也不会如同没事人一样。 呆头鹅点了点头，甚至看向顾昭昭时脱口而出：“若是我遇到了重伤的雷猴哥，也一定会相救的。” 几人神色奇怪地看向呆头鹅，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雷猴哥英姿洒脱，就算是男人也很难自持，自是不缺人搭救的。” 呆头鹅看几人奇怪地看着他，不免解释了两句，不过，好像越解释越乱。 谭冬抚了抚额角，“道友莫怪，我这师弟是直性子，单纯过了头，没有什么坏心思。”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用时时刻刻将其拴在身边，生怕他被家主派去做其他任务，惹怒家主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溪看了一眼呆头鹅，将视线收了回来。 顾昭昭嘴角的笑有些僵硬，表示并未放在心上。 谭冬看着顾昭昭身强体健的样子，“道友的伤还有碍吗？看起来像是恢复地差不多了。” 顾昭昭将自己的“底细”顺着他的话“和盘托出”：“外伤好的七七八八，只是内伤难治。”叹了一口气看向云溪，仿佛十分对不起这个兄弟似的，“若是有法子治，也不会和兄弟一同入这十里荒山寻找灵植了。” 内伤啊，看来轻易好不了了，难怪和个男人搭伙过日子…… 几人看向顾昭昭的眼神更同情了些。 不过这同情里夹杂了其他的情绪，顾昭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感伤，呆头鹅不免安慰道：“没关系小道友，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接着天真无邪地又插了一刀：“若是你好起来了，会重新去找那个男人报仇吗？说不定打败了那个男人，你的未婚妻也就回心转意了呢。” 轻快的语气是安慰没错，不过怎么这么扎心啊？ 顾昭昭一时语塞。 剩下那几人也格外无语。 人家已经元婴期了，他现在伤了根基，怎么报仇？ 而且那个未婚妻已经爱上了别的男人—— 听闻此言，仿佛顾昭昭已经是个头顶发亮的“惨绿少年”了。 连带着看云溪的神情也不如之前那么自然了。 顾昭昭本想脱口而出，v我50听我的复仇计划，但看眼前几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宗服，但也不像是能拿得出灵石的样子，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几人对顾昭昭与云溪也没了之前的怀疑。 云溪对师姐的敬佩之情更上一层楼了。 编故事的话张口就来，将那帮人哄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云溪很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继续装着面无表情的冰山脸。 第81章 雷兄是个细心的人。 前方是一处灵泉，四周长了许多灵草，云溪有些欣喜，却被顾昭昭一把拉住了。 “等等，这地方灵气如此充裕，灵草又如此茂盛，实在不同寻常。” 此举很快引起了谭冬的注意，“雷兄是个细心的人。” 锐利的眼光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红衣少年，红得发黑的服色衬的眼前之人高深莫测，精致的相貌又不像平常的散修。 顾昭昭神色自然，“多番遭人暗算，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罢了，我与兄弟势单力薄，相依为命，生活处处都得小心谨慎，生怕哪天就丢了命去。” 一番话将过往生活的艰难一笔带过，却让人觉得莫名心酸。 “大哥……”呆头鹅欲言又止，仿佛在让自己大哥放心，不要再怀疑雷猴兄弟了。 谭冬低头看了看身旁的小弟，无奈又纵容，“知道啦，你就放心吧。” 呆头鹅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微笑。 顾昭昭看着兄弟二人的互动，身后其他人也仿佛习惯了似的，虽然嫌弃他憨傻，到底是当做自家小弟一般偏宠着的。 从谭冬自报姓名开始，顾昭昭就知道他是雪家暗卫，或者说是死侍，此番的目的明显是为了自己和云溪。 只不过原书中是来明目张胆地围杀背逃师门的云昭大师姐的，最后成了云昭剑下的亡魂。 他那个弟弟后来为了复仇，也拜入了云上宗，却成了女主的舔狗，为女主出生入死，在一次秘境试炼中为了帮女主，葬身妖兽腹了，估计就是眼前这个呆头鹅了。 谭冬如今的身手，应当是金丹中期，除了呆头鹅刚筑基以外，其他人也都是筑基中期。 后来谭冬会是雪家的第一侍卫，帮女主做不少事，不过现在看来，他应该还没转正到明面上来。 顾昭昭心下了然。 因着相识了的缘故，顾昭昭也并没有板着一张脸，粉面含煞，加上顾昭昭悲惨身世的渲染，几人也不觉得她能有多大的危险，反而多了几丝同情与怜悯。 谭冬将目光移到眼前的灵泉上：“雷猴小兄弟说的没错，这灵泉确实有问题。” 眼前的灵泉冒着腾腾的热气，远远看去还带着淡淡的粉色。 看着众人皱着眉，继续道：“这周围的灵植在生长时会散发出有毒的迷雾，让人远远看上去像是热气，吸引人进入灵泉，最后被吞噬。” 众人心下一惊，“还好离得够远。”下意识地开始用袖子掩住口鼻。 “若想采摘这里的灵植，最好只采摘外围的，越往里越危险，毒性也就越强。” 顾昭昭笑了笑，掏了一个“防毒面具”出来。 众人看着顾昭昭手中奇形怪状的面具，十分疑惑，“这是什么”？ “经过改造的面具，可以防止一些外在的毒气。” 没有活性炭，顾昭昭用了最普通的木炭和棉花，还用了几个比较小的防护阵法与净化阵法，虽然很像现代的防毒面具，原理相像，不过制造不同而已。 谭冬第一次投来了好奇的眼光，而不是防备的眼光。 顾昭昭能察觉到，虽然其他人或多或少相信了顾昭昭的“悲惨经历”，但谭冬作为领头人始终对自己有一丝防备。 不过倘若顾昭昭的身份是一个器修的话，情况将大有不同。 谭冬看着顾昭昭的眼神已经由原来的试探变为招揽。 顾昭昭带着自己制作的面具，表示要进去试验一下，云溪也想一同进去，顾昭昭也只笑着说： “只来得及做一个面具，只是进去采摘一些外围的灵植，你在外面等我，若是我有事发信号给你，你再来救我。” 云溪便冷漠地点了点头。 顾昭昭戴着奇怪的面具，很快便消失在烟雾中。 谭冬看着顾昭昭完全消失的身影，不经意地向云溪问话： “二水这名字也太草率了吧，不是你的真名吧？” 谭冬笑眯眯地看向云溪。 云溪依旧只是一副冰山脸，冷冰冰地不说话。 只是将视线往谭冬的脸上放了一瞬，很快又移了回去。 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旁边一个刀疤脸怒了：“你什么态度？” 云溪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刀疤脸拿着刀就往云溪身边去，仿佛想教训一下她。 却被呆头鹅拦腰抱住了，声音清澈：“说不定是个哑巴呢，不想说话便算了，二哥也不必太过计较。” 刀疤脸“哼”了一声转身过去了，仿佛多看云溪一眼就会忍不住打起来似的。 其实谭冬倒是期待两人打起来，这样就能看看眼前人的路数，说不定也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云溪心中也明白谭冬想的是什么，若是打起来，她就算是赤手空拳也不一定占下风。 她曾流浪多年，身上有的是数不尽的招数，就连妖族的功法，她也能用上一用。 眼前这几人，她还不曾放在眼里，不过是等师姐回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罢了。 顾昭昭很快便摘完了外围的药草，看着内围更加灵气充足的灵草，感应了一下契约兽团团。 团团正盘成一个大圈睡觉，感受到顾昭昭的呼唤睁开了竖瞳，寒光一闪便出现在顾昭昭眼前。 看着顾昭昭奇奇怪怪的装扮，团团知道是自己那与常人不同的主人。 顾昭昭言简意赅：“能去吗？” 团团顺着顾昭昭目光延伸的方向看了看，吐了吐信子，感受了一下气息，点了点头。 团团变成巨蟒，顾昭昭一个飞身便站在它的头顶。 “出发。” 很快几人便到了灵泉边。 相比于外围看到的热气腾腾的模样，灵泉平静地可怕。 水面无风，一丝波纹也没有。 泉水清澈，能看见底下的藻荇，水中杂草交错，像溺水人的头发纠缠，一些黄色的小花不断往上延伸着张开，像是随时会从泉水中冲出来。 这里非但没有热气腾腾的泉水，反而丝丝阴冷气息漫延。 团团将头平稳地放在地上，示意顾昭昭下来。 平稳落地后，顾昭昭疑惑地看向团团。 团团眼中冷光闪过，便钻入水底。 第82章 蛟龙 团团入水后，水面立刻翻腾起来，仿佛是在与什么东西争斗。 水面翻腾剧烈，卷起了几尺高的巨浪，原本黄色的小花，不知道何时起竟然动了起来，露出了森白的牙齿，不断朝一个方向聚集，就像听谁的号令一样。 顾昭昭也不知道团团为什么下去，也不清楚底下有什么样的危险，既然相互契约了，便不能将它一只蛇丢在这里。 团团本以为水下就一只妖兽，水面上那些小妖兽它还不会放在眼里。 没想到水下这个还是个“硬茬”。 相比于泛着青铜色的青蟒团团，眼前的妖兽是一只黑蛟龙。 黑蛟龙通体漆黑，鳞甲附体，头上还有两只尖尖的小角，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巨蟒，眼中露出凶光。 明显是被激怒了。 顾昭昭开了一个防御罩，不断驱赶那些“黄色小花”终于看到了团团。 同时也看到了眼前的蛟龙。 团团是青的发黑，尤其是身体，脑袋却明显的青铜色。 对面却是纯纯正正的黑色，有种半仙半魔的感觉。 神识中的团团却突然告诉顾昭昭：“这是同体的蛟龙，上可成仙，下可堕魔，亦正亦邪。” 顾昭昭看着四周沉淀着的白骨，这可不是什么半仙，靠吸食人的血肉和修为修炼的蛟龙，可算不上什么好蛟龙。 而且根据这里堆积的尸骨来看，这蛟龙不好对付。 这么多尸骨，没有化神期也有元婴期。 自己这么个筑基期，很显然难以匹敌。 团团却让顾昭昭不要慌，“这蛟龙之前被人重伤了，躲在这里疗伤，如今还没恢复，如果不趁着现在让它消失，等它出来的那一天，整个山脚下的人都别想逃出它的魔爪。” 顾昭昭不由得神情严肃。 它一旦伤势痊愈，便会直接吞噬修士来增长修为，成为一方妖王根本不在话下，若是再联合其他妖族或者魔族进攻修仙界，很快便会天下大乱。 顾昭昭眯了眯眼睛，拿出了怀里的万里浮屠扇。 直觉告诉她，此刻这扇子有大用。 眼前的蛟龙早已按耐不住，他已经闻到眼前的人类身上有仙气，若是吃了她，还愁自己的伤不会痊愈吗？ 团团看着眼前的蛟龙用贪婪的眼神盯着自己契约的主人，虽然不太服气这个新主人，但是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的主人流露出垂涎的眼神，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团团也蓄势待发。 很快两者便缠在一起相互攻击。 蛇尾紧紧缠住蛟龙的身体，蛟龙的爪子也狠狠掐住一截蛇尾。 顾昭昭感受到手中扇子的异动，指引着自己飞身上前。 顾昭昭用灵力催动万里浮屠扇，整个扇子瞬间变大，悬挂在上空。 团团和蛟龙打得有来有往，紧紧纠缠。 万里浮屠扇展开流动着的扇面，蛟龙身上的黑气正随着万里浮屠扇上风景的流动，不断被引入扇面。 上面万里江山的墨迹更加浓重了些。 蛟龙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凶狠地看向了始作俑者顾昭昭。 顾昭昭也立刻召唤出玉骨剑，飞身上前不断砍着蛟龙的身体。 奈何鳞甲太过坚硬，顾昭昭的剑直接飞了出去。 这还是第一次没拿稳自己的剑。 顾昭昭皱了皱眉头，却见团团已经一口咬在了蛟龙的下巴上，痛得蛟龙浑身抽搐，用尽力气想撑开团团的捆束。 这时，蛟龙受过伤的腹部也一下子翻卷出来，露出一片没有鳞甲的伤口。 顾昭昭灵力一闪，玉骨剑便自动回到主人手上。 顾昭昭使出之前练了许久的千虚剑法，万千剑影跟随着玉骨剑势如破竹地插入蛟龙腹部的伤口上。 直接将其捅了个对穿。 甚至连背部坚硬的鳞甲也破碎了。 顾昭昭用尽全力，浑身灵力仿佛被抽干，直接虚脱地昏在水底。 团团在顾昭昭剑法扎过来瞬间便松开了尾巴，看见主人脱力，立刻驮着她飞了出去。 蛟龙在水底在做最后的挣扎，整个泉水剧烈翻腾着，甚至连地面都有微微颤动。 很快泉水便被染成血红色。 团团尾巴一卷，整个死透了的蛟龙便被扔到岸上。 万里浮屠扇也在蛟龙死后自动变成原来的样子回到顾昭昭手边。 扇骨的翠玉颜色更加浓郁了。 顾昭昭感受到力量的回笼，微微睁开眼看过去，只见团团直接将蛟龙用尾巴紧紧缠成麻花，接着一口吞了下去。 顾昭昭还没来得及张口阻止，便见团团正在涨成一根粗壮的柱子。 听见远处有脚步声往这里赶，顾昭昭连忙将团团收进灵兽契约域中，将全部的灵器收起来，继续晕倒在地上。 果然听见云溪的声音： “师……师哥——” 声音太过凄厉，让人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 反而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谭冬撑着防御罩，看着眼前凌乱的景象和遍地的鲜血，皱了皱眉： “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疗伤要紧。” 众人都感受到了这里充满了压抑恐怖的氛围，甚至还有难闻的血腥味。 这里距离外围太远了，谭冬为众人撑着防御罩本就有些灵力不足，便无心再留在这里，以免横生事端。 云溪迅速抱起顾昭昭便跟着谭冬一同出去了。 谭冬看着顾昭昭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升起阵阵不安。 这里太邪门了。 几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生怕有什么东西追过来。 过了外围，几人同时跪坐在地上，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赛跑，心上都笼罩着浓浓的不安，仿佛刚刚被怨魂追了一路。 一口气还没呼出来，身后寒风大起，原本的浓雾散尽，无数阴风从里面刮了出来，呆头鹅第一个尖叫了出来： “有鬼……有鬼在笑……在抓我脖子……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拼命将什么东西从身后拍开，就像有东西抓着他一般。 谭冬起身，一掌将他劈晕了过去，又喂了他一颗静心丹。 看着他在一旁不断乱哭乱叫，几人的脸也苍白起来，脸色十分不好。 谭冬看了看还晕着的顾昭昭，脸色深沉地拿出一粒治愈丹递给云溪。 虽然这个二水一副冷脸还十分没礼貌的样子，这个雷猴倒是不错，连带着对二水也有了滤镜。 云溪伸手接过，一如既往地冷漠，只是眼下谁都没有心思苛责她。 刚刚趁着他们都在关心那个小弟，顾昭昭轻轻捏了一下云溪，云溪立刻便明白了，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师姐没事，之前差点就露馅了。 谭冬冷言解释：“里面的烟雾毒性更强，虽然有防御罩，但我们太过深入，沾染了毒气，就会产生幻觉，没有什么阴魂，觉得身体不适就吃颗静心丹。” 说完便原地打坐调息。 顾昭昭也在这时悠悠转醒，重重咳嗽了几声，于是装作旧疾复发。 几人想打探消息，看着眼前人一副病重要死掉的样子，也不好开口问。 谭冬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雷猴兄怎么会进入内围灵泉那里，我和二水小兄弟感觉到地面震动便进去寻你，结果看见你浑身是血地躺在灵泉边。” 顾昭昭咳嗽两声，虚弱道：“幻境——咳咳——” 听见顾昭昭的回答，几人便开始自己推理。 想必是制造的面具出了问题，于是吸食了毒气，困在幻境里了。 谭冬无视顾昭昭的虚弱，“那道友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莫不是发生了打斗？” 谭冬审视的眼神扫过顾昭昭全身，顾昭昭心中骂娘。 面上还是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守护兽——咳咳——咳咳” 众人又开始了自己的推理，想必是摘草药时又遇见了守护兽，大战一场受了伤。 顾昭昭强撑着说了最后一句话：“幸亏谭兄及时赶到……咳咳……” 谭冬终于大发善心地阻止了顾昭昭接下来的感谢，看见眼前这人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器修，跟着一个不苟言笑的“护花使者”，怎么看都不是要找的那两个人。 他可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于是便找借口离开。 “雷兄还是尽快出去医治吧，灵草什么时候都能摘，把命搭在这里就不值当了。”说完还拿出了一瓶丹药，“这是一些治愈丹，我们就此先别过，他日若是有缘，定能再重逢。” 顾昭昭强撑着身体跟眼前几人一一别过。 看眼前人走远了，顾昭昭才松两口气。 喵的，装病患装的累死了。 云溪看见顾昭昭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也笑了。 “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昭昭叹了口气，“先回宗门再说。” 外面总归是不安全的，若是有境界远远高于两人的人在，就是夺命之灾。 顾昭昭拍了拍芥子袋，刚刚众人没注意看，其实一路上的灵植，能薅的都被顾昭昭薅完了。 只要几人再返回去看看，就会发现不对劲，顾昭昭也担心几人回过神来，便带着云溪立刻开溜。 吃了两颗丹药补充灵力，再用清洁符清洁完身体，顾昭昭和云溪便立刻原路返回。 一路上竟没有遇上什么人。 十里荒山密林丛生，灵气充足导致灵植长势迅速，没有哪条固定的道路，一般都是修士自行开辟。 第83章 来寻天星草? 顾昭昭看了看周围静谧的丛林，察觉到到有人跟着自己。 之前在灵泉那里同谭冬分开的时候，顾昭昭就感觉有实现在盯着自己，现在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顾昭昭皱了皱眉，感受到自己境界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但如今并不是个好时机，在这里突破，除非是不要命了。 深吸一口气，压了压灵力。 云溪也感觉到周围有些不对劲，她对于危险的直觉向来很准。 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东西，但本能地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顾昭昭拿出万里浮屠扇，不得不说，这扇子吸收了蛟龙的灵力，如今越来越趁手了。 掂了掂手中的扇子，纤细修长的手指滑动，扇面便丝滑展开，顾昭昭眼中暗芒微闪，扇子便在灵力的牵引下往身后飞去，凌厉如刀锋。 扇子撞上坚硬的东西，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又回到顾昭昭手中。 “出来吧。” 顾昭昭紧紧盯着一个地方，果然从密林中走出一个玄衣男子，赫然就是那天见过的跟在穆雪身边的人。 那就更不能露出破绽了。 他在这里，那穆雪呢？ 果不其然，除了穆雪，来的还有穆青云和他那两个师弟。 来寻天星草？ 顾昭昭盯着一行人若有所思。 自己身上的化形符不知道能不能瞒过那个玄衣男子，但眼前看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李微之打量着一旁深蓝色一副冷冰冰的云溪，虽然眼前人自己没见过，但却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本想站在暗处观察，却没想这么快便被发现了。 李微之是几人中修为境界最高的，也是听说这十里荒山有仙草降世，才带着女儿前来寻找。 穆雪看着眼前两个不好惹的少年，一个邪魅俊逸，一个清冷孤傲，但自己前世并没有见过这两人，或许是散修吧。 前世自己在云上宗大师兄的保护下历练，并没有过早暴露出自己出身雪家的事实，宗门其他人只当自己和大家一样，出身平凡。 不知道陌颜怎么知道的，总是各种给自己找麻烦，十分瞧不上自己的样子。 上一世也是父亲找到了天星草，这一世提前让父亲保驾护航，天星草一定能收入囊中。 有了这天星草，自己灵根的缺陷也就可以弥补了。 穆雪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关注两个散修，便央求着自己父亲快点带自己去找仙草。 穆青云睨了一眼眼前两个少年，很快便收回视线。 冷冷解释：“恰巧经过这里，无意打扰。” 男主果然是男主，无时无刻不是一副狂炫酷拽吊炸天的表情，好像谁都欠他钱似的。 顾昭昭也神色不善地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声音低沉仿佛萃了寒冰。 李微之打量又打量，用神识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收回了目光，不过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而已，看来自己想太多了。 这里怎么会出现让自己忌惮的强者呢。 李微之不在意地转身离开，剩下的人就更不会与顾昭昭两人有什么牵扯了。 第84章 我的小姑娘啊…… 李微之不在意地转身离开，剩下的人就更不会与顾昭昭两人有什么牵扯了，纷纷跟着李微之离开。 顾昭昭扔了两颗丹药在嘴里，抬手示意云溪过来。 “我们去那个方向。” 顾昭昭莹润的手指指了一个与穆雪他们相反的方向。 除非李微之也是重生的，否则不会知道天星草在哪里，但她可是看过原着的女人。 顾昭昭露出一个奸诈的微笑。 机遇嘛，自然是先到者得。 没道理放在那里等着女主去拿，各凭本事的事怎么能说是‘抢’呢。 顾昭昭丝毫没有觉得拿走原本属于女主的灵草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那也不是问题。 四周时不时有妖兽出没，都是一些奇怪的鸟类，顾昭昭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都从一个方向飞来，看来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有人在打斗。 虽然不是天星草的方向，但距离相近，说不定有关联。 顾昭昭眸子一沉。 云溪感觉自己的水灵根在躁动，生出了几分渴望，十分想牵引自己往那边过去，便和顾昭昭说了说。 顾昭昭看着云溪所说的方向，果然是天星草的方向。 要么趁他们到达之前提前拿走天星草，要么只能从所有人手里抢走天星草了。 顾昭昭缓慢地放出神识。 因为学的多，也学的杂乱，顾昭昭的神识广度比相同境界的人要高出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契约了团团的原因，顾昭昭对外界的感知度十分敏感，尤其是对气息，比如杀气。 很快，顾昭昭收回了神识。 果然不出所料，两队人马打起来了。 好像是谭冬和四海宗。 四海宗的人统一的黑色宗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土匪头子模样，各个膘肥体壮，面露凶相，想不知道也难。 估计谭冬他们有的纠缠。 既如此，就不能怪自己先行一步啦~ 得知谭冬被绊住，顾昭昭心中涌上莫名的喜悦。 “云溪，跟着你的感觉走。” 看着顾昭昭信任的目光，云溪平息下心神，果断跟着水灵根的指示前行。 很快便到了一处平平无奇的青草地。 顾昭昭十分疑惑，这地方什么也没有，也不像是能孕育出天材地宝的地方。 “不用再往前走了吗？”顾昭昭疑惑的眸子看向身前的云溪。 云溪停留了一下眯了眯眼睛，随即道：“就是这里了。” 随着云溪手指的位置，顾昭昭往下看去，难道在地底？ 顾昭昭凝神去看，却发现四周绿的如同杂草一样的东西竟然缓慢在向两人移动。 动作比思想快，顾昭昭本能地拉起云溪往后面撤退。 两人一个翻身，落在一旁的树上。 刚刚站立的地方瞬间便塌陷，从土中钻出一条长相奇怪的妖兽。 身如蛇，头如扇，眼大如斗，獠牙凸出。 天星草正在它尾巴尖处，打着转围了一个圈。 淡淡的紫色，星光点点的，仿佛流星坠落凝固，是天星草没错了。 顾昭昭站在树上看了看远处的的妖兽。 金丹中期。 身旁云溪也面露难色，天星草难得，但两人合力即使勉强击败了这妖兽，发生的动静很快便会引来其他人，这仙草也带不走。 顾昭昭看着眼前四处张望的妖兽，仿佛没发现两人站在树上。 手指点了点手中的万里浮屠扇，看来这妖兽有视觉盲区，而且不太聪明。 既如此，智取是最好的办法。 若是成功，两人便能全身而退，若是不成功，两人也不会受伤，没有什么损失。 想到此处，顾昭昭示意云溪将耳朵贴过来。 看着眼前闪着狡黠光芒的少女，云溪心跳忽然慢了一拍，一抹绯红悄然爬上脖颈，停留在脸颊上。 少女口中温热的气息时不时拂过鬓边的碎发，痒痒的，细细索索。 云溪尽力克制自己，听完师姐的交代之后，点点头。 顾昭昭拿出好几张化形符，贴在了之前摘的几株药草上，很快便幻化成天星草的样子。 只要让那妖兽看见动了贪心，便能引开它。 顾昭昭拿出腰间的布袋，将天星草放了进去，故意没将布袋拉严实。 顾昭昭故意划破掌心，沾染在衣服上，一身血腥味。 一个翻身落在那妖兽眼前。 一副惊慌失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神色，原本赤红的颜色加上血腥味，让顾昭昭仿佛重伤在逃，毫无还手之力。 妖兽眯了眯眼睛，露出凶光。 但它的尾巴仍然缠绕在原地。 看来还不够。 顾昭昭抬头对上了妖兽的灯笼眼，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往前跑。 “不小心”将腰间的袋子摔掉，露出了一大片的天星草，连忙回头去捡。 妖兽张了张獠牙，那眯起来的眼睛突然睁开，往顾昭昭这里飞扑而来。 趁着妖兽尾巴离开的一瞬间，云溪拿着从树上砍下来的藤条迅速卷走了原地的天星草，接着如同游鱼入深海般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中。 妖兽顿了顿，选择吃了顾昭昭，拿走全部的天星草。 一株天星草与一包天星草，妖兽觉得刚刚那株守护已久的天星草被人摘走也不算什么。 眼见云溪得手，顾昭昭装作万分不舍地将一整包天星草留在原地，自己逃命去了。 妖兽将整包天星草圈在尾巴尖处，重新钻回了地底。 拿到天星草的云溪将其放入芥子袋中，在前面与顾昭昭一同汇合。 顾昭昭画了一个清洁符，祛除身上的血腥味。 两人迅速改换了新的面貌，如同平平常常毫不起眼的散修，往出口处离开。 两人刚走没多久，就感受到剧烈的地面震动从刚才的地方传来。 看来有人也找到了天星草的守护妖兽。 顾昭昭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动了动，看来他们到了，就是不知道，等他们杀了妖兽，拿到的“天星草”能不能让他们满意了。 拉着云溪的手，两人加快了出去的脚步。 云溪十分好奇，“师姐，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法‘骗’走守护妖兽的天星草？” 顾昭昭看着云溪认真的眉眼，不禁也勾了勾唇角，“先‘调虎离山’虽然凶险，但在可控范围内，在实力不足的时候，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我们可以夸大自己的实力，以达到让敌人退却的作用。” 看着云溪眨了眨眼，顾昭昭继续道：“虚则实之，将一分实力夸大成十分，也许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原本得不到的东西。” 云溪心直口快道：“这不就是唬人吗？” 顾昭昭笑容更大了，“对啊，就是唬人。但也不能一昧自夸，一旦让人戳破，便会留下纸老虎的印象，反而引人轻视。” 云溪有些不明白了，刚刚明明在说唬人，现在又不唬了？ 顾昭昭继续：“刚刚那只是一半，还有另一半呢。” 云溪望着顾昭昭，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顾昭昭摸了摸小师妹的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实实虚虚只是障眼法，重要的是不要让人摸清楚所有的底牌，这样才不会对你轻举妄动。”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欺软怕硬的小人就不敢随意欺辱你。 “虚张声势纵然好，不过，我最爱的还是隐藏实力，扮猪吃虎。”顾昭昭俏皮一笑。 “这就是实则虚之的好处了，让别人低估你的实力，从而放松警惕，你才能最大程度获得胜利。” 云溪若有所思，自己从来就没想过这么多，流浪多年一直是直来直往，不是自己一拳打倒敌人，就是敌人将自己打个半死，从来没想过其他曲折迂回的方式。 一旦没有迎难而上，便会冠以弱小胆怯的恶名，从而沦为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对象。 看着云溪陷入沉思，顾昭昭拉过师妹的手，“不过我们溪溪不用考虑这么多，有师姐在，师姐不会让我们溪溪吃亏。” 顾昭昭眼中充满了真诚的疼爱，那双总是带着讥讽与漫不经心的凌厉双眸，此刻弯弯如月亮，盛满星光璀璨，重要的是，这双美丽的眸子里，此刻只映照着自己一个人。 这样毫不保留的疼爱的目光，在自己飘零的岁月中从来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她曾在阴暗的角落里羡慕无数人，但此刻，她觉得自己不用再羡慕了。 曾经压在心上重重的石锁，此刻被打开。 云溪笑着扑进顾昭昭怀里，像幼鸟归巢，掩饰自己抑制不住的泪意。 顾昭昭抱紧了眼前的小姑娘，心中轻道：我的小姑娘啊…… 第85章 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顾昭昭带着云溪连夜回了云上宗，原因无他，每月一次的宗门大比开始了。 云上宗有着特定的每月比拼，外门挑战内门，内门挑战长老亲传，长老亲传挑战宗门亲传。 宗门亲传要等所有宗门大比结束之后才能确定，如今只有长老亲传作为最高挑战者。 往常的宗门大比也是几人坐镇，挑战最多的是筑盛，因为他师承三长老驯兽，但也有人为了通过大比钻空子，偏偏挑战他炼丹，侥幸获胜留在内门。 外门弟子挑战内门弟子任意一项，或是剑法、或是炼丹、或是符箓与阵法，打败他即可进入内门。 内门弟子要挑战成功一位亲传弟子，根据实力的发挥，由长老选择是否留在内门。 亲传弟子则需要应对每一位弟子的挑战，若是失败会有惩罚，连续三次失败则会被取消长老亲传资格。 为了留在内门，一些弟子会选择挑战弱势十分明显的筑盛与陌玄机，也有一些十分有追求的弟子选择求教云霄与云昭，这可是云上宗的剑道双绝。 云霄早已代表重云帮忙管理宗门事务，相比于公事公办的大师兄，孤僻冷淡的大师姐也不是个好选项，因此敢于真正向两人发起挑战的少之又少。 陌颜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敢向她挑战的人都会输的很难看。 而今年大比，因着云溪是初来乍到的小师妹，“软柿子”又多了一个。 看着姗姗来迟的顾昭昭和云溪，云霄皱了皱眉，一向严肃的大师兄并没有说什么斥责的话，只是催促着两人在自己身旁的位置上坐好，师尊快来了。 一旁的陌颜和陌玄机也规规矩矩地坐在二长老陌商的身旁，陌颜投来一个不善的眼神，幽怨地如同深宫里的废妃，无声地控诉着顾昭昭的不告而别，害得她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找到她。 心大的顾昭昭并没有接到陌颜发来的眼刀。 筑盛看似乖巧地坐在三长老筑忍身边，看似安分实则一肚子坏水，将顾昭昭与陌颜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 她们两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开始变质了，虽然和以前一样针锋相对，但还多了些别的东西，让筑盛十分不解，女生之间的感情真难理解，上一秒生死仇敌，下一秒就相逢一笑了。 不过更让筑盛糟心的还是这次大比，每次大比自己都热心助力每一个想留在内门的弟子，忙的飞起。 明明陌玄机比自己更弱，结果这群内门的师弟师妹只逮着自己死薅，让自己每次回内门都被师傅一顿骂。 不就欺负自己没有亲师姐护着吗！ 明明不喜欢陌玄机，也不知道陌颜为什么一边嫌弃一边护着他，要不是陌颜一副冷脸地坐在那里，把想挑战陌玄机的人都吓走了，自己也不至于被连续挑战个十几次。 筑盛心中郁闷极了，抬头看见云溪，又觉得笼罩在心头的乌云消散了些。 有个冤大头可以替自己分担一些，说不定直接就取代了自己“垫脚石”的位置。 筑盛觉得心情瞬间好了起来，连带着看云溪的目光都慈祥了起来。 云溪扭头，看见筑盛神经兮兮的笑，小声吐槽：“有病！” 虽然声音很小，筑盛也听不见，但他看口型看出来了。 筑盛：…… 重云很快出来了，连带着诸位长老，一同宣布此次云上宗宗门大比的开始。 诸位长老和重云进入大殿内，通过水晶球来观看详细的细节，一同观看的还有一些宗门的长老。 本着相互学习，相互观摩的心态，一些宗门的长老乐呵呵地过来“蹭”云上宗大比看，寄希望于学习第一宗门提升自己宗门，让自己家不争气的弟子好好学学。 云上宗作为大宗门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因此愿意来看的长老，都大方招待着。 顾昭昭几人坐在那里有些无聊地看着外门挑战内门弟子，第一门挑战是剑术挑战。 外门弟子轮番挑战之后，顾昭昭只觉得十分失望。 她只看到了一群花里胡哨的猴子相互呲牙咧嘴，不禁摇了摇头。 那个外门弟子剑式空有架势没有实质威力，看着像模像样，实则只有表面的动作在，根本没在意剑式出招的意义与目的。 这副嫌弃的表情让底下的外门弟子看见了，就有人不服气问道：“云昭师姐是什么意思？看不上我们吗？” 顾昭昭顺着声音往下看，质问自己的弟子，赫然就是上一场被打的龇牙咧嘴的那个。 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顾昭昭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以为自己的质问让顾昭昭心虚否认，甚至产生了一丝优越感，这种感觉还没来得及存在到下一秒，就被顾昭昭的发言击碎了。 “不是看不上，是不能看，简直入不了眼。” 顾昭昭甚至还啧啧啧了几句，十分直接地指出他刚刚的漏洞与低级错误。 “你若是剑法不精，我也不会如此嫌弃，可你明显剑法生疏，私底下根本没练习过几次，对战师兄只想着凭借些不入流的小技巧，十分上不得台面。” 听着顾昭昭一如既往尖锐的指点，他开口：“你……你……” 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憋了半天，脸色通红地说了一句：“你就是歧视我们外门弟子，若是能进内门学习，焉知还有没有你的位置？” 顾昭昭笑道，“你在外门弟子中尚且垫底，无法脱颖而出，若你真有骨气，就应该努力在大比中获胜，我等着你进入内门的那一天。” 那外门弟子更加难堪，看着四周神色各异的眼光，觉得憋屈得很。 他出身不错，机缘也不错，拜入云上宗以后，日日只能在外门练习破书剑术前两式，若是去了小宗门，怎么着也会是个内门，他……后悔了。 他这样的天赋与资质，不应该被忽视在一个外门，跟这些从人间来的野猫野狗一个待遇，还要被人高高在上地嘲笑。 “你——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顾昭昭微笑回答：“我等着那一天，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话语温和，却嘲讽十足。 第86章 在下青云宗内门大弟子绪梓桑，特来请师姐赐教。 剑术比拼上经过顾昭昭这么一番“指点”过后，几乎每轮比试过后，各外门弟子都会有意地往上面看去，希望得到亲传或者长老的指点。 长老一如既往地看着记录，倒是亲传一改往日冷漠，将他们展现出来的问题一一指了出来。 即使有的时候言语尖锐，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 就事论事罢了，况且师兄姐们说的是实话。 一番比试过后，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提升，发现了自己明显的不足之处，也包括之前那个十分不服气的外门弟子。 本来打定主意想离开云上宗，宁可做鸡头，不愿做凤尾。 比试过后，听着顾昭昭对其他人的指点，也是同样的言语犀利毫不留情，渐渐感觉也不是不能接受，反而受益匪浅。 甚至于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小师姐云溪，她的见解也很独到，甚至十分理解他们修炼的不易，懂得他们遇到的困难，真不愧是亲传啊。 接下来是丹药。 挑战者可以选择一个内门弟子，由长老给定药草去炼制丹药，品质高者胜。 草药种类给的很足，但又不是熟悉的丹药药草。 若是没有好好学习过丹书的人，一颗丹药也炼制不出来。 因此外门弟子不约而同地选择炼制静心丹。 静心丹需要的药草种类少，只要平心静气，很容易就炼制成功。 但同样，也是炼制成功了，都是最低阶的绿阶丹药，能炼制橙阶丹药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对炼制丹药方面，顾昭昭明白他们尽力了。 修为影响神识操控，他们大都只是筑基初期、中期，能炼制成功就已经很厉害了。 顾昭昭没有如前边剑术指导一般苛刻，神色中也多了丝赞赏。 内门弟子炼制的便繁多一些，疗效也各不相同，都是紫阶丹药，但目前为止，也没人能炼制出极品丹药。 这反而让顾昭昭有些疑惑。 内门弟子大多同她一样，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炼制极品丹药虽然难，却并不是不可能。 顾昭昭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失望。 顾昭昭赞赏地看着外门弟子，对内门弟子反而愁云惨淡，让底下那个外门弟子再次不满起来。 凭什么他剑术不精被指责，而丹药只炼制出最低阶的却能得到她的一丝赞赏。 他不服！ 于是在丹药比试结束后，他再次站了出来，这次为内门弟子打抱不平。 “云昭师姐，你是不是觉得外门弟子炼的丹药比内门弟子好？” 他略黑的脸上带着愠怒，那双眼睛也因为质问而发出奇异的精光。 顾昭昭心下不耐，他不关注比赛本身，天天盯着她看做什么，就因为说了一句“不入流”？ “是。” 底下弟子大惊，不论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云昭师姐，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顾昭昭看着眼前这个两次站起来“指责”自己的年轻弟子，嘴角勾了勾，一如往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仿佛什么也没放在眼里。 “不觉得。” 说着还掸了掸衣袖，一副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顾昭昭看着他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垂眸一笑，“说说我哪里过分。” 顾昭昭一只手撑着脸，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这样直勾勾的带着笑意的眼神，她并没有因为他的鲁莽和质问而生气，反而平静地询问他原因，反而让他一时间乱了阵脚，原本用来谴责她的话忘了怎么说。 愤怒的颜色正从脸上退却，因紧张而引发的脸红却一直红到耳尖。 “为……为什么……你夸……夸奖绿阶丹药……” 他说的断断续续，顾昭昭却明白他问的什么。 于是换了一只手扶着脸，继续笑着看了看他，站起来的时候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自己好声好气询问的时候反而畏畏缩缩了。 顾昭昭放下手，认真地环顾四周，看了看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的神色，发现他们也或生气或不解。 就连长老也一副#你快点解释#的样子。 顾昭昭严肃一瞬，“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看着众人的脸色，顾昭昭继续道：“无非是想问同样是外门弟子，为什么我贬低了剑道弟子却夸奖了丹修。” “也疑惑，明明内门弟子炼制的丹药比外门弟子好太多了，我却赞赏外门弟子，而对内门弟子流露出不满意的神色。” 众人一副#没错，就是这样#的神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昭昭，仿佛在向她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用‘贬低’这个词，并不是真的瞧不起外门的剑修，是因为他们的表现在我的眼里，确实如同‘垃圾’。” 此话一出，底下重新沸腾起来，好几个刚才的剑修不满，甚至想跳上来与她理论，却被一旁的弟子捂住嘴拉住了。 顾昭昭一个眼神看过去，冰冷无情，让他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轻咳了一声，“而夸奖外门的丹修，是因为他们已经做到极致了，在筑基初期，能成功地将丹药炼制出来，便表示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可是——”顾昭昭环顾四周，眼神重新凌厉起来，尤其是看向那些内门弟子的时候。 “对于内门弟子来说，你们的神识更广阔的，最低的也是筑基后期，甚至已经金丹初期了，却连极品丹药都炼制不出来，你们真的尽力了吗？” “优于比自己弱小的师弟师妹并不高贵，优于原本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胜利。” “我觉得你们并没有达到应有的标准，因此我很失望。” “外门的剑修也一样，你们的剑式空有招式，而没有自己的理解，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鹦鹉学舌’。” 顾昭昭说完便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现场一片寂静，就连亲传也十分震惊。 云霄万年不变他的冰山脸，一副公事公办的办事机器模样，心中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优于原本的自己…… 陌颜微微震惊：云昭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帮他们指点剑术就算了，还费力解释…… 解释什么啊，直接打一顿就好了！ 筑盛也觉得大师姐变化太大了，她从前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多给，现在居然肯说这么长的肺腑之言，真是不敢想。 只有云溪一脸崇拜，师姐说的真好，我看谁敢质疑师姐，下去把他头打歪！ 底下的人触动十分大，同时也为自己刚刚的愤怒感到羞愧与后悔。 外门的挑战就算过去了，内门的挑战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开始。 外门修习的东西大多是一些简单的剑式之类，并不算是真正的修习，因此剑术糟糕是常态，但内门弟子的教导和那群亲传并没有差别，甚至长老花的时间更多。 亲传会隔三差五出门历练，但内门弟子一般会在门内上课，等快要突破的时候，长老才会组织出门寻找机缘。 但此次内门弟子的挑战却有些难以选择。 是选择云溪小师姐还是筑盛师兄呢？ 其实玄机师兄也可以，就是后期陌颜师姐找麻烦有些承受不起。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云昭师姐说了这么多，不如亲自示范一下给大家看吧。” 一个穿着白色宗服，腰间坠着黑纹玉佩的弟子站了出来，星眉朗目，身姿挺拔，如果不是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服气，看上去还挺赏心悦目的。 “在下青云宗内门大弟子绪梓桑，特来请师姐赐教。” 绪梓桑？原女主的备胎二号？ “女主笑了他发狂，女主闯祸他去扛，女主哭了递肩膀，舔到最后把命偿”的备胎二号？ 那他和大师兄也能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 毕竟原书中大师兄是默默守护的护花使者，哑巴爱人的设定让人心疼地咬手帕。 他可就是纯纯大冤种了。 女主每次出事就想起他，用完就丢，最后得到了一句：“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的亲哥哥……” emmmm，就很难评！ 顾昭昭看着绪梓桑的眼神一下子就同情起来。 绪梓桑：？？？ 第87章 你输了。 绪梓桑脸色晦暗不明，他觉得云昭十分奇怪，用这种眼神看他，眉峰皱在一起。 “求云昭师姐赐教！” 绪梓桑手中拿着剑，双手拱起行礼，看起来规规矩矩，实则心大着呢。 顾昭昭撇了撇嘴，礼仪上挑不出任何错处，那双眼睛却毫无掩饰反驳自己的想法。 顾昭昭从一旁兵器架上拿了把玄铁重剑。 习惯性地掂了掂，最开始拿剑的重量感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轻若无物。 顾昭昭翻身上场，同样雪白的宗服，不过质感更加细致厚重，细节处有细密的祥云花纹，在阳光照射下就像流动的云彩。 顾昭昭剑指天光，缓慢对准绪梓桑手中的剑，淡淡开口：“赐教谈不上，切磋一下。” 绪梓桑淡漠的脸上浮上些许势在必得的意气风发，手中长剑展露锋芒，对准了顾昭昭。 像是亮出獠牙的野狼，隐隐带着刺激与期待。 期待战胜比自己强大的肉食动物，将它们撕裂在眼前的狂喜。 顾昭昭勾着嘴角，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有些隐隐期待了。 期待着一场酣畅淋漓的剑术比拼，也期待超过之前的自己。 绪梓桑看着顾昭昭，风吹过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他只直直地盯着顾昭昭，蓄势待发。 “云昭师姐，听闻你还是筑基期，到时候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你。” 绪梓桑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顾昭昭轻笑出声：“这样刚刚好。” 筑基期打你金丹期，刚刚好。 绪梓桑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矫健的身影和横冲过来的玄剑。 看着顾昭昭根本没做任何措施来对抗他，甚至纹丝不动。 绪梓桑暗道，难道吓傻了？ 在剑到达眼前时，顾昭昭直接用剑尖迎了上去，不躲不避。 绪梓桑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傻子，竟然直接接我的剑，上一个敢这样接招的人飞出去八丈远，至今不敢提剑。 想到剑道双绝之一云昭师姐被自己一剑挑败，绪梓桑甚至扬了扬眉毛，嘴角疯狂上翘。 顾昭昭出手的招数是底下人日夜练习了无数次的破云剑法第二式，手腕纤细，看起来只有绪梓桑一半粗细，只是毫无力量的一剑接招。 当两剑触碰的一瞬间，绪梓桑的神色大变。 怎么可能！ 自己的剑竟然被她这样轻易就挡住了？甚至无法再进一分。 绪梓桑甚至没来得及露出自己疑惑的表情，顾昭昭抵挡住绪梓桑一剑后，立刻开始回击。 “刚刚你先出手，效果不怎么好哎。” 顾昭昭甚至还能春风满面地说笑，她根本没认真将这场挑战当成一回事！ 绪梓桑来不及生气，就听见顾昭昭说了第二句： “不过我不会给你第二次出招的机会。” 说完便看见眼前明媚的少女收敛起所有的笑容，变得凛冽起来。 “轻而重不可避。”顾昭昭出剑看似随意，却力有千钧，砍下去的每一剑都像抡了个大石锤抡圆了在砸人。 “迅而猛如雷霆。”少女朱唇轻起，手中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剑剑到位，一剑接着一剑，让绪梓桑除了抬手防御根本无计可施，找不到任何可以还手的空隙，一招未平，另一招又至。 “破而碎不可合。” 说到最后一句心法时，绪梓桑已经十分吃力了，招招败退，已经失去了再次挑战的力量。 随着最后一剑落下，绪梓桑手中拿着格挡在头顶的玄铁重剑发出金属断裂的声音，变为两截。 手中拿着的剑柄上只剩下一半的剑。 绪梓桑不可置信地抬眼，只看见顾昭昭把玩着手中另一半剑身，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少女眉眼锋利，棱角分明，明明统一的白色服饰，她却穿出了一身的英气。 顾昭昭唇瓣微启，“你输了。” 绪梓桑愣在当地，看着少女勾起的嘴角，没有轻蔑与其他情绪，只是阐述着事实，仿佛刚刚真的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比试。 顾昭昭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有点困。 在十里荒山流了点血，感觉现在自己虚得很。 好在在内门大弟子绪梓桑挑战失败后，就没人过来挑战顾昭昭剑术了。 绪梓桑已经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了，他都挑战失败了，还输的这么没有悬念，谁还会上去不长眼地挑战。 底下内门弟子纷纷庆幸，还好自己没冲动上去挑战，不然这会儿在底下失魂落魄的就是自己了。 看着一旁坐着的绪梓桑在走神，落在众人眼中就是一副挑战失败了伤心失魂的模样。 众弟子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连带着底下的外门弟子也这样看着他。 察觉到众人视线的绪梓桑神色莫名，满头黑线。 谁因为一点失败就伤心了？自己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来同情！ 绪梓桑瞪大了双眼，纷纷瞪了回去。 看着底下人和绪梓桑的互动，顾昭昭觉得这人看起来凶巴巴的，还有点自恋，但脑子就像缺根筋似的。 兴致缺缺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女主这一世没拜入云上宗，他总该不会还是备胎二号了吧？ 也不对，现在大师兄可没将穆雪看在眼里，算不得备胎。 底下人的挑战在不断继续，不过自从顾昭昭开了个“好头”，剑道比试上就没人选重云仙尊座下的三个弟子了，哪怕是云溪，也没人敢冒险挑战。 虽然是小师姐，但人家可是金丹期了，自己可没云昭师姐能越境打人的能力。 于是筑盛再次成了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为什么不选陌玄机？ 笑话，陌颜师姐凶巴巴地看着呢，谁看看向陌玄机，露出一丁点想挑战的目光，陌颜师姐的眼刀立刻就飞了过来。 选了陌玄机师兄，就要顶着这样“凶狠”的目光比试，还没开始就要被陌颜师姐的眼刀扎死了。 底下人默默想着。 陌玄机长了一副男菩萨面相，病弱苍白的脸宛若冬雪，眼帘半遮，长长的睫毛在天光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偏偏那双眼睛亮如辰星，嘴唇常年无血色，裹着偏厚的白狐裘。 落在众人眼中行如弱柳扶风，说话大声点都担心这位祖宗原地升天。 都知道陌玄机身体不好，除了真心想求教阵法的师弟师妹，倒也不会有人专门去为难。 相比之下，筑盛就没那么惹人心疼了。 因此接下来都是清一色挑战筑盛的。 筑盛硬生生从第二位弟子挑战到最后一位弟子，压根都没从比试台上下来过。 等内门剑道24位弟子挑战完，筑盛将剑插在地上，回头望去，顾昭昭单手撑着脸斜靠在一旁已经睡着了。 筑盛：……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云溪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筑盛剑法虽然不算太差，但也称不上多好。 主要是他就会长老们教的一招半式，来来回回就那几招，后面看多了，师弟们都能准确预判他的出手。 筑盛满腹委屈。 剑术又不是他的专长，怎么没人前来请教他御兽呢？ 虽然剑术上连败这么多次，但是他一点也不担心三长老给他叉出去。 灵兽对他有天生的亲近感，甚至能听懂一些尚未化形神兽说的话，甚至能和一些高级灵兽直接交流。 高级灵兽只有契约后才能和主人交流，靠的还是契约牵绊，但他能不需要契约就能无障碍听懂灵兽的意思。 对于三长老来说，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亲传弟子。 他敢说，就算门规把他踢出去一百次，三长老也会认他第一百零一次。 他可是三长老的心尖尖！ 筑盛虽然觉得疲惫，但老头对自己实在宠爱，因此也没觉得师弟师妹都挑战自己让自己下不来台。 因此筑盛在师弟师妹心中也是亲和力十足的存在，甚至每次大比过后，都会受到不少师妹的感谢。 筑盛很是受用。 云霄不知道何时离开去长老那里了，陌颜坐在那里也有些百无聊赖，陌玄机就乖乖坐在一旁，一副忠诚小狗模样，云溪玩着手里的络子，想着给师姐的玉骨剑上也坠上一个。 第88章 日后青云定是修仙界飞升第一人! 筑盛一瘸一瘸地走到座位上，看着几人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哭唧唧道： “我伤心了，真的！” 他用眼神无声地控诉在场无情的每一个人。 顾昭昭听见他的控诉，打了个哈欠：“哦。” 陌颜瞥了他一眼，接着又不感兴趣地收回。 陌玄机的目光一直追随师姐，根本不屑分半个给他。 云溪还在纠结地绕着手中的络子，到底什么样的坠子才配得上师姐出剑时英武不凡的身姿？ 云霄——算了，云霄压根不在。 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在意自己的筑盛彻底崩溃了，“你——你们好无情，好冷漠！” 顾昭昭困倦地走下来拍了拍筑盛的肩膀，“看开点，这才第一轮。” 接着下去中场休息了。 筑盛更崩溃了，这才第一轮，后面的丹药符箓的更让人泪崩。 “我不行了，小师妹你救救我~” 筑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挤了两滴眼泪欲掉不掉地看着云溪。 云溪刚回过神来，就看见筑盛像只可怜巴巴的犬类灵兽，朝自己露出求助的神情。 云溪带着天真的笑容，说着最无情的话：“师兄太受欢迎啦，人家也爱莫能助。” 说完就跟着顾昭昭一蹦一跳离开了，心中的喜悦与幸灾乐祸，筑盛隔着背影都看出来了。 “小没良心的！”筑盛咬牙切齿。 一边吐槽一边跟着几人下去休息。 几人休息了，可大殿上的长老闲不下来。 重云虽然不说话，深沉着脸，但他一直都是这样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即使这样，底下的长老也能感受到他心情不错。 但凡这个天生剑骨的弟子是他们的，此刻就该趾高气扬地炫耀了，恨不得那个大喇叭让全世界知道这个弟子是自己的。更何况如今只是筑基期便能凭借精妙的剑术力压比自己高一个境界的弟子，倘若修炼到后期，该是怎样的惊艳绝域，众长老不敢想，也想象不到。 只能嫉妒地冒酸气，像坛老酸菜。 也有长老不屑道：“天生剑骨又不止她一个，青云宗的大师兄也是天生剑骨，如今也金丹期了，比她不是好太多了？” 四海宗长老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那大比的时候，依您之间，谁能占得上风？” 若是有瓜子，四海宗长老就该嗑起来了，他最喜欢暗戳戳挑事，看几大宗门相互比试的场面了。 反正他们四海宗如今在大比中靠下，不如搅浑这摊水，说不定还能浑水摸鱼上升几个名次。 清风明月宗的女长老一向端的是严正端肃的姿态，只是心中暗暗赞叹这几个亲传样样都好，面上并未显露半分，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看众人表现。 青云宗长老本来因为之前道歉的事颜面尽失，听见四海宗长老夸奖穆青云，顿时也高傲起来。 他们宗门的大弟子那才是真正千年难遇的天才，完全不是这个云昭能相比的，两人压根不在一个层次上。若是之前，两人境界相差不大，他还乐意两人接触接触，交流心得，现在还停留在筑基期，迟迟突破不了瓶颈，这个云昭就算是废了。 卡在筑基期百千年的天才还少吗？ 不出百年，她就会消失在天才的名单里。 这辈子，她也别想再和青云相提并论。 青云宗长老如是想，面上一副谦虚沉稳的样子，实则心中受用得很。 “五大宗的亲传弟子之中，原本数云昭、云霄、青云这几个孩子的天赋最好。” 青云宗长老看了看众人，继续骄傲说道：“但如今看来，还是青云拔得头筹。” 接着自负地抬起头嘴角勾着，“论修为，云昭不如青云，论天赋，云霄没有剑骨，青云这样极有天赋又得天道眷顾的孩子，整个大陆也找不到第二人。” “日后青云定是修仙界飞升第一人！” 听着青云宗长老自夸的话，其他宗门长老撇了撇嘴，不愿与之争论。 修真界不是靠哪一个天才撑起来的，也不是只看一时的高低，这几个孩子年纪还小，路还长着，这样的定论下得还是过早了。 重云不发话，其他长老也是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这不是明摆着看扁他们云上宗？ 迁机笑眯眯地缓和气氛，“这几个孩子天赋都是顶好的，现在说什么飞升还是太早了，若真论起来，想知道各弟子实力如何，大比之后就知道了，何必现在逞口舌之快呐。” 迁机一副温和样子，却软刀子扎人让青云宗长老脸色绿的说不出来话。 要不是当上了长老，为了宗门脸面，迁机才不会话说得这么婉转，还给青云宗那些人留什么颜面。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青云宗那群老不死的明着夸穆青云，暗中贬低自己宗门的弟子。 自己家的弟子们好得很，轮得到他来说三道四？ 等药阁的药炼制好，当场就让云昭破镜给这群老家伙们看，让这群老东西多嘴多舌！ 若不是重云非要云昭下界，云昭现在的境界绝对不会低于那个穆青云。 都是天生剑骨，我们云昭还自带仙骨呢，你们家有吗？有吗！ 心中小人在疯狂暴动，迁机还是笑眯眯地。 “论天道偏爱，贵宗那个穆雪才是天道亲闺女吧。” 众人一脸不解，云上宗四长老怎么突然提起那个青云宗唯一的女亲传，纷纷看着迁机，听听他想说什么。 四海宗长老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起来，他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在里面。 “听说青云宗穆雪在小秘境中得到了一个神兽蛋。” 青云宗长老也一脸不解，神兽蛋？ 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怎么不知道神兽蛋的事情。 看着青云宗长老疑惑的目光，迁机就知道这长老近几天都在云上宗，哪里知道自己宗门那几个都快成笑话了。 迁机露出一个“善良”的笑，“慈善”地看着青云宗这个长老，为接下来的他默哀三秒钟，接着又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看着众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四海宗长老是个暴脾气，连忙催促道： “别卖关子了，快说！” 一副他再不说他就要急死了的既视感。 迁机看众人都一副好奇的样子，慢悠悠开口： “前几日青云宗亲传勇闯十里荒山，听说找到了天星草。” 天星草！难得一见的仙草，青云宗那个女弟子果然有几分天道偏爱在身上，这都能遇上，凭借他们的身手，这天星草想必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吧。 震惊之余众人还有几分嫉妒。 迁机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 四海宗长老怒目而视，“卖什么关子，赶紧说，急死我了。” 迁机不再吊着几人胃口，“看守天星草的是龙牙烈蟒。” 这下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龙牙烈蟒？这可是能和神兽沾亲带故的大妖兽，要不是性情太过暴戾，又嗜血凶残，凭借它比天星草还珍贵血脉，数不尽的人争破头也会要与之契约的。 奈何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命！ 神兽稀少但也不是找不到，没必要为了个不是神兽的妖兽将命丢在那里。 有龙牙巨蟒守护在那里，想拿到天星草估计没戏了。 众人刚起的兴致又跌了回去。 迁机开口：“天星草有妖兽守护，可青云宗小师妹山上也带着神兽呢。一个冰魄凤凰，还有一枚神兽蛋”。 青云宗长老这才想起了那枚蛋，几人从小秘境回来，带来了一颗色彩艳丽的蛋，翻遍了整个藏书阁，都没找到是哪个神兽的蛋。 色彩越艳丽，代表神兽的天赋和灵力越高。 这样艳丽的蛋，重长老也是第一次见，既然是小弟子找到的，自然就给小弟子孵化了。 这几日竟然孵化成功了吗？ 神兽蛋吸引了众长老的注意力，让他们连冰魄凤凰这种稀有契约兽都忽视了。 “在与龙牙烈蟒争斗的过程中，青云宗众弟子体力不支，差点陷入险境。” 这也很正常，毕竟是金丹期凶兽，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他们也不是专门的剑修，还得顾着师弟师妹，陷入险境也情有可原。 “这时，穆雪拿出了身上的神兽蛋，青云宗弟子借着所剩不多的灵力，强行催化了那枚神兽蛋，也幸亏了里面的神兽，几人才能顺利逃脱。” 众人好奇心一下子又调动起来了。 “什么神兽，竟这么厉害？” 迁机顿了顿，一脸认真，“据山下的修士说，是一个羽毛灰色，声音尖利的鸟。” “这是什么？” “重要的是，这鸟生下来就会下蛋，当着几人的面，下了五六个灰色的蛋。” 众人一头雾水，什么神兽这么奇怪？ 四海宗长老也没听懂，继续问道，“到底什么神兽？” 青云宗长老却突然想明白了，能是什么神兽，神兽怎么会一破壳就下蛋，明明就是鹑鸟妖兽，最低级的妖兽！ 只能靠本能下蛋多多繁衍让种族延续下去，这种低级妖兽在妖兽林中随处可见，是普通妖兽的主要食物来源。 青云宗长老气急攻心，迁机在这里给他上眼药呢。 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迁机继续说下去，迁机就说出来了，“鹑鸟。” 众人一愣，纷纷大笑起来。 四海宗长老笑得最很，东倒西歪的，还伸手拍了拍青云宗长老的肩膀，“不是，贵宗怎么连鹑鸟蛋都分不清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此起彼伏，连一向以端方着称的清风明月宗长老都笑了出来。 待众人笑够了，迁机继续道：“若不是寄希望于小小的鹑鸟蛋，青云宗弟子也不至于困在龙牙烈蟒的巢穴中一点办法也没有，结果耗尽了最后一丝灵力，给龙牙烈蟒上了盘菜。” 迁机弯了弯眼角，“也幸亏多了盘菜，才让龙牙烈蟒没第一时间将那几个弟子吃了，这才等来了援助，让人救了出去。” “所以说青云宗几个弟子得天道眷顾，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若不是天道眷顾，此刻估计就和那鹑鸟兽一样在妖兽肚子里了。” 迁机抚了抚胡子，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 “可惜我家两个不成器的弟子就没有天道眷顾啦，也就随随便便将天星草从十里荒原带了回来，不仅没惊动妖兽，也没受一点伤。” 迁机用平平无奇的声音陈述着事实，仿佛十分轻巧一样。 “你——你——”青云宗长老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脸色涨红。 迁机甚至还从怀里拿出了那株天星草，“我那筑基期的弟子非要把天星草拿给宗门，说什么感谢宗门对她的培养与照顾。” “还说是没有宗门就没有她，别说一株天星草，就是八株十株，只要她有，都给宗门。” “还说以后宗门振兴就靠他们了，让我们这群老家伙放心。”这句就纯扯了，但迁机上头了，什么话都往外蹦。 迁机：谁还没个好弟子了？ “日后就算我们这群老家伙不中用了，也能给我们养老送终。” “别说只是一株仙草，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只要我们宗主想要，那几个孩子也能给找来！” 迁机一副#可把我牛逼坏了#的样子，神气兮兮地看向四周的长老。 又“不经意”吐槽道：“不像有的人，连颗鹑鸟蛋都藏在身上，最后一刻才拿出来用。” 青云宗长老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甩了甩袖子，坐在一旁生闷气。 早知道就不说话了！ 青云宗长老恨迁机恨得牙痒痒，但还要在这里探听云上宗的实力，只能忍着怒气待在这里。 迁机说的已经如此绘声绘色，不知道外面传的又是怎样的添油加醋。 这几个亲传好好呆在宗门修炼不好吗？ 非要去什么十里荒山，仙草没寻到，脸倒是丢的到处都是！ 其他长老看见迁机拿出了天星草，纷纷过去一睹真容。 灵气馥郁，香气四溢，光是嗅到这株仙草的香气，众人便感受到心境的沉静与安宁，不愧是仙草妙药，若真是炼成丹药，不知道会有怎样洗精伐髓的效果。 迁机长老若是有尾巴，此刻已经翘到了天上。 重云坐在上首，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但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看着迁机的眼神也莫名温和了些。 直到听见那句仙女，恨不得上去捂住迁机的嘴。 迁机感觉到怪怪的，收起了仙草回头便对上自己不苟言笑的师兄，“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顿时惊悚起来。 他应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刺激他吧？ 应该没有。 一旁的云霄站在一边，将内门剑修的成绩情况报告给相关的长老，也将几个表现比较好的外门弟子提了出来。 接着便返回了，第二轮比试就要开始了。 第89章 这人铁打的不成，皮糙肉厚的不怕摔。 第二轮是符箓比试。 云上宗并不是一个专精符箓的宗门，对于学符箓的弟子来说，云上宗的水平也只是中等偏上，让人有自保能力而已，他们也只是因为剑道走不通才去学的画符。 若真想正儿八经去学，应该一早拜入青云宗。 几人中也唯有陌颜的符画的最好，陌颜最擅长破阵，符箓要和阵法搭配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陌颜是所有弟子都敬仰的存在。 不仅武力值高超，还胆大心细，妥妥的法师杀手，是所有法师望而生畏的存在。 在场的弟子最怕的就是遇见陌颜，只要没控制住她，下一秒她就会近身将人打出局，不留半分情面。 而符箓的比拼就全靠运气了，抽签决定挑战哪位师姐。 内门外门加在一起共有72位学习符箓的弟子，其中外门48人，内门24人，抽签后组成一个12人的小队，共同挑战亲传弟子。 这是对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考验，又何尝不是对亲传们的考验呢？ 当个人力量太过弱小时，就要学会借助团队的力量。 对外门弟子，宗门长老希望他们能在共同作战中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学会团队配合，培养与师兄弟之间的默契。 对于亲传弟子来说，他们承担着整个宗门的兴衰，每一个人应该都具有单独挑起大梁的能力，这样，他们才放心将宗门交出去，千百年后也能安心飞升或逝去。 这也是为什么云上宗严厉执行每月大比的原因。 大比不仅耗时费力，也十分消耗资源，可是对弟子的培养都是极致的。 云上宗的外门弟子，甚至比得过有的小宗门的亲传弟子。 云上宗正是因为此才能一直维持这第一大宗的地位。 按照出场顺序，第一场接受挑战的是云溪。 身为小师姐，云溪在拜入宗门后也一直勤勤恳恳地学习，虽然她拜入师门的时间短，但重云会抽出时间亲自教导她修炼，她的阵法是重云手把手教的，跟着陌颜和陌玄机在长老的课上也学了不少，就是符箓画的慢，灵力不太够。 好在她有不少符箓傍身。 云溪露出洁白的牙齿，嘻嘻一笑地拿出一叠符箓。 长老见了只道：“符箓只能用现场画的。” 云溪的脸唰一下就垮了。 我这么多符箓你告诉我不能用？ 现场画符箓就要耗费灵力，灵力不足怎么和12个人拉扯？ 顾昭昭皱了皱眉，这也太难为人了吧。 之前还没这样的规定，不知道为什么，宗门大比从这次开始改规则了。 有些担心云溪，顾昭昭坐在位置上关切地往底下看。 云溪看了看对面已经摆好阵法的12人，手中拿着两把玄铁重剑，一剑在前随时准备进攻，一剑横于胸前，用于格挡。 长老可没说必须要用符箓。 没有符箓强行破阵也是可以的。 云溪目光清澈坚定，带着必胜的决心。 对面摆了一个飞鹤阵，两翼张开用于进攻，中间主力压阵负责防守。 十分典型的攻守兼具的阵法，看来是一场拉锯战。 顾昭昭替云溪捏了一口气，飞鹤阵攻击灵活，易于闪躲，整个阵浑然一体，全力一击能打伤金丹中期的修士，金丹初期的修士遇见飞鹤阵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陌颜一张艳丽的脸也泛起冷色，这安排若是没有长老门的插手她是不信的。 站在阵中防守的弟子是内门符箓二弟子寻芳月，平日里不苟言笑，却是个实打实的有实力的符修，不像一般外门弟子只会扔符录，还没有准头。 这人心思难测的很，有自己一套诡异的风格，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陌颜与之比试过，上次大意差点着了他的道，要不是他灵力不足，自己很有可能就输了。 单是他一个人就够云溪受得了，这还是12个人。 难说。 展翼的飞鹤如同具有了生命，站在中间的弟子眉目深邃，目光沉静，薄唇紧紧抿着，一丝松懈也没有。 从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因为云溪是最小的师姐，实力较弱的松懈，反而如同空中盘旋的鹰隼，在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 云溪看着眼前压迫感十足的飞鹤阵，额角有薄汗顺着鬓边的碎发流下，砸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音。 双方都神情高度紧张，又不肯轻举妄动。 寻芳月看着云溪越来越进入状态，立刻指挥发起进攻。 原本是想着消耗一下云溪的体力，利用飞鹤阵的压迫感让云溪先露出破绽，哪料他们越逼近，云溪越隐隐约约露出兴奋，仿佛渐入佳境。 寻芳月立刻便下令进攻，再拖下去，自己这边的士气就该低落了。 凡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能陷入彼赢我竭的被动中。 趁着自己这边士气正盛，先发制人，若是能一举攻陷自然是好的，若不能，她一个人也耗不过自己这边这么多人，时间越久，对自己越有利。 寻芳月凡事喜欢胜券在握，不仅喜欢揣摩对手的心理，不管对方做出怎样的反应，他都能立刻拿出最好的回击方式，关于云溪将会怎么做，他在心里已经想好了三种应对措施。 事实上，不仅针对云溪，关于云昭、云霄、陌颜他们，他也一一根据之前的经验做出了分析，这也是他如此有信心的原因。 这次挑战的对象是云溪，也让他觉得此次宗门大比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机遇，一次可以逆袭成为宗门亲传的机遇。 他可不相信，世上真有天才短短一年时间内的学习比得上他多年的苦心钻研。 尤其云溪还是一个剑道天才，于符箓一门，灵根与根骨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左翼包围，右翼进攻。” 寻芳月清晰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冷峻的脸隐没在阴影里，让人捉摸不透。 云溪看着朝自己包围而来的阵法，也明白不能深陷其中，身形灵动轻巧，像松树上的小松鼠灵活跳跃，四处躲闪着对面发起的进攻。 阵法再灵活，也比不上一个人能轻轻松松转移位置，几个跳跃间，云溪便来到了飞鹤阵身后。 一剑朝着飞鹤左侧的羽翼根部斩去，试图断它一臂。 寻芳月眯了眯眼，立刻看穿她的意图，一张符纸甩过去，立刻化为一道屏障，挡住了云溪一击。 铁剑撞在屏障上发出剧烈的灵气震动，双方都在震动中往后退了退。 很快云溪站稳便发动第二击。 仿佛狗急跳墙般，双剑立刻如疾风骤雨发起攻击。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出现的太突然，以致于两边的弟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两边各损失一名弟子，让云溪一剑挑飞了出去。 寻芳月浑身被低气压笼罩，暗骂一声废物，便立刻调整过来，整个队伍有条不紊地接住了云溪的攻击。 云溪深知此刻若是自己停下来，只会一直处在被压制的状态，慢慢被耗死，于是逼迫自己发动更猛烈的进攻，大有破釜沉舟之势。 寻芳月也明白成败在此一举，符箓不要命地往外甩。 “小师姐放弃吧，你没多少灵力了，现在认输至少不会受伤。” 寻芳月一副为她考虑的语气，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怜悯。 云溪冷哼了一声，别以为自己听不出来他似有若无的激怒，还玩攻心这一招。 难怪陌颜师姐说他心眼子多不好对付。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云溪目光变得狠厉起来，像是成功被激怒，不管不顾地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甚至连微弱的防守也撤掉了。 寻芳月隐晦地勾了勾嘴角，不知死活！ 趁着双翼攻击云溪的时候，他出其不意扔出一张控制符，妄图一举拿下云溪。 云溪看着那张控制符朝自己而来，双手前抓，拿双剑格挡，身体不断往后退。 “飞鹤”紧追不舍。 云溪趁机将手中两把玄铁剑扔了出去，施了一个变大咒，用两把玄铁剑换走了飞鹤阵的双翼，除了寻芳月，其他人都被巨大的铁剑撞出八米远，肋骨都要撞断了，此刻纷纷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哀嚎。 他们符修的身体最弱了。 哪里经得住这玄铁重剑的一击。 寻芳月脸色阴沉地能结出冰来，如今场上只剩下他和云溪，局势瞬间反转过来，如今他在劣势，云溪占据了上风。 若是被她近身…… 寻芳月暗暗咬牙，不能让她近身。 云溪此刻笑如春风拂面，“不如你现在放弃，我让你也不会受伤。” 听着云溪的嘲讽，寻芳月冷笑一声，“还没到最后呢。”你得意的未免太早。 云溪继续无所顾忌地笑着，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若是打坏了师弟‘柔弱’的身子骨，师姐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双眼还当着寻芳月的面在他胸前逡巡了一下，颇有流氓调戏小姑娘的语气。 看到这一幕的云霄眼睛无声地盯着顾昭昭，仿佛在审视些什么。 顾昭昭看着云霄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了，“我没教她耍流氓！” 云霄满脸写着不信，就连一旁的陌颜和陌玄机也这样看着她。 顾昭昭双手举起：“真的，我真没教。” 筑盛在一旁幸灾乐祸开口：“言传身教罢了，也用不着特意教，跟在师姐身边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一副欠兮兮的样子，顾昭昭恨不得上去给他嘴打歪，神他么言传身教。 这货天天勾引外门师妹，怎么不怀疑他教坏了小师妹。 顾昭昭咬牙切齿地看着筑盛。 筑盛对上顾昭昭目光不善的双眼，讪讪将头扭了过去，假装没看见。 太可怕了！她好像要吃了我！ 几人说话间，云溪已经被寻芳月的阵法困住了，眼看寻芳月手拿击飞符已经飞了过来。 云溪双眼间闪过一丝冷意，灵力召唤着两把玄铁重剑回到手心，用尽全力直接劈开困顿符的禁锢，当场就反噬地吐了一口血。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云溪露出一个冷笑，提剑而上，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击飞符击中自己的同时拉上了寻芳月，两人都直直地飞了出去。 这一下把寻芳月摔的半天没爬起来。 一半摔的一半气的。 近在咫尺的胜利变成了平局，太心机了！ 寻芳月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云溪。 云溪不甘示弱地立马瞪回去，看着摔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寻芳月，云溪突然觉得平局也没那么糟糕，只要他不好过，自己就舒心了。 云溪身子骨强健，虽然刚刚吐了口血又摔了出去，但是半分感觉也没有，立马就活蹦乱跳地爬起来回到座位上了。 寻芳月小声吐槽：“这人铁打的不成，皮糙肉厚的不怕摔。” 抚了抚自己疼痛的胸口，打算回去就去药阁拿些药，估计是伤到了骨头。 寻芳月咬牙，下次自己一定要重新战胜她，让她输的心服口服。 不过还是要备些防御符才是，剑修都是疯子。 一边吐槽，一边忍着痛“嘶嘶”地走了。 看着寻芳月的背影，众人莫名其妙在心中升起了一丝同情。 这么下场，太惨了。 第90章 反正不会像你一样被轰下来。 云溪与寻芳月带着的11个人打成了平局，是众人没想到的。 虽然是符箓比试，但只要经受住了考验，就算通过，众长老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让双方待定，在其他人比试过后再加一场纯符箓比试。 听见长老这么说，云溪顿时露出了心如死灰的表情，早知道就败给他了。 看着云溪苦兮兮地看着自己，顾昭昭摸了摸她的头，“乖，先歇着。” 云溪顿时开心起来，坐在一旁露出亮闪闪的狗狗眼。 按照顺序来，接下来的是陌玄机。 陌玄机阵法精妙，那群人连陌玄机的人影都没看清，便被纷纷打下台去。 云溪露出震惊的表情，这么强？ 整个云上宗，能破陌玄机阵法的弟子几乎没有，除了——陌颜。 就连顾昭昭看了陌玄机的阵法都有些头疼，太繁琐了，像她这样讨厌麻烦的人，如果对上陌玄机，能将自己烦死。 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就是那么破下去三天三夜都不够。 真可谓不费一兵一卒让敌人全军覆没。 众长老看见了也纷纷点头满意，若不是身体太差，他的仙途定当是几人中最顺遂的。 天道总是降下众多考验让人不至于太过圆满，只有在历练中补齐了自身的残缺，才能得道成仙。 陌玄机冷漠着回到了陌颜身边，身上的雪狐袍子沉沉地压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病弱，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但当陌颜看过来时，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挤出一个笑来。 众人只看见陌玄机轻轻松松击败了弟子们的围攻，却看不见他因为动用心力而要忍受牵筋动髓的痛苦。 陌颜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却在陌玄机坐在椅子上时扔了一瓶丹药来。 瓷白的丹药瓶上绘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宗门印记，一看就是颜家的。 这样的丹药只有拍卖行才有，能缓慢修复心脉，这丹药在平常人那里有着脱胎换骨的功效，一颗也难求，陌颜却扔了一瓶过来。 即使这样一瓶丹药，对他身体的帮助也只是微乎其微，只能延缓身体不衰弱罢了，并不能治疗根本。 陌玄机收起心中的感动，温声道：“谢谢师姐。” 陌颜看着不远处正比拼着的筑盛，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你养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侧脸冷漠，明明是浓桃艳李的脸，一身高傲的气质却将她的美貌压了下去，就像冬日里的红梅，比起它清幽的香气与明艳的色彩，寒风朔雪压不垮的气节更让人侧目。 没人比陌玄机更知道，陌颜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有着多么可贵的善良。 他也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师姐是多么好的师姐。 陌玄机还在感动中，筑盛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 在数道爆炸符的共同轰击下，筑盛自己飞下了比试台。 顾昭昭看着心情愉悦，虽然是怂了点，但要是不自己下来，就只能硬接爆破符，到时候被炸下来，不仅难看，估计这个月筑盛走到哪都会被人笑到哪。 看着筑盛再次狼狈地回到位置上，顾昭昭眼中流淌出淡淡的嘲笑。 “看什么看，马上就轮到你了，希望到时候你也能笑得出来。” 筑盛没好气道。 他可知道符箓方面，大师姐可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两人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谁也笑话不了谁。 顾昭昭眼中笑意更盛了，“不劳您操心。”反正不会像你一样被轰下来。 筑盛上来的时候，陌颜已经下去了。 不出所料，不管对面摆出什么阵法，陌颜瞬间就找到了破绽，将其一举击破，不到一刻钟，整个队伍便松散了，逃跑的逃跑，弃权的弃权。 陌颜没废什么力气，便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筑盛看着顾昭昭看得聚精会神，在一旁冷嘲道：“陌颜的破阵能力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强的，你看得再认真，一时半会也学不会。”学会了你也不会用，她可是从小就被扔进阵法中长大的，剑都拿不稳的年纪已经对大部分阵法图倒背如流了。 顾昭昭睨了一眼，“闭嘴。” 筑盛耸了耸肩，将头扭了过去。 云霄看着陌颜的破阵时常，淡淡道：“又破纪录了。” 顾昭昭回头看，台上的人已经尽数被打下台，除了自己跳下去的，被打下去的摔得都十分难看。 这结束的确实太快了。 一半迫于陌颜的威压，一半是因为她恐怖的破阵技术。 陌颜站在台上俯视了一会，便面无表情地回头离开了。 递了一个眼神给顾昭昭，顾昭昭笑嘻嘻地接受了。 看着顾昭昭丝毫不放在心上，陌颜额角青筋跳了跳，她就知道，就算下界找回了人魂，她还是这副不靠谱的样子。 或许在别人眼中她是冷若冰霜的大师姐，不苟言笑，眼神如同淬了冰一样，但她却知道，那都是表象。 真正的云昭冲动、任性，随心所欲还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旦长老或者宗主不在，她便会偷偷下山。 没人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若不是这些年自己与她势同水火，总想着与她针锋相对，也不会留意到她私下竟然这么的……“与众不同”。 陌颜抚了抚额角，算了算了，如果到时候输了，她再过去把她从重云手中捞出来。 顾昭昭意气风发地站到了台上，笑得十分“友好”。 第91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对面的弟子看见顾昭昭笑得如此灿烂，不禁打了个寒颤。 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昭昭英气的脸上带着无辜，自己可没陌颜那么暴力，也没陌玄机布阵的本事，当然也没筑盛那么草包。 顾昭昭呲着雪白的牙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对面的带队弟子谨慎地盯着顾昭昭，生怕顾昭昭像陌颜那样突然出手，将一行人打下去。 于是顾昭昭刚拿出上次在禁地中陌玄机给的狼毫笔，好歹是个中品灵器，顾昭昭用着可珍惜了，若不是这次大比，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顾昭昭只是拿着笔，对面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组成了一个飞轮阵。 12个人分成四组轮流面对顾昭昭发起攻击，一组接着一组就像车轮般滚滚不停，主打一个累也要把对面累死。 顾昭昭脸色黑了一瞬，用得着这么“残忍”地对待她吗？ 对面并没有给顾昭昭控诉的机会，几乎是瞬间便朝着顾昭昭飞奔过来，率先发起攻击。 三人一人操纵一张符箓朝着顾昭昭扔过去，剩下的人立刻空中画符，现画现用，画的还都是攻击性的符箓。 顾昭昭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并不把那些人扔过来的攻击性符箓放在眼里，十分欠打。 云溪在上面替顾昭昭着急，师姐可千万别被他们砸中了，这攻击性符箓虽然品阶不高，但被炸到还是很疼的。 陌颜面无波澜，这点小儿科的东西她不至于应付不来，看来自己多虑了。 陌玄机反而有些看不懂顾昭昭，她既没有布阵抵挡攻击，也没有打算阻止那些朝着自己攻击来的符箓。 她到底想干什么？ 筑盛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笑容，双眼闪着激动的光，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顾昭昭同他一样被迫无奈一开始就跳台，这样两人还能同命相连，在长老处罚时做个伴。 顾昭昭微微弯了弯粉润的唇，勾起一个令人心醉的弧度，举手结印，一个一人高的防御罩瞬间将顾昭昭包围在中间，将符箓反弹了出去。 对面三人看着自己刚刚扔出的符箓被反弹回来，连忙跳着躲开。 为首的谢观澜瞬间让众人散开。 他双眼露出一抹窃喜，顾昭昭撑起了防御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在作死。 将自己困在防御罩里面，直接就免去了他们费心围困她的心思，连阵法也不必再费力维持，直接围着她发起进攻便可。 更何况防御罩十分耗费灵力，就算几人不用符箓消耗，时间久了，她也会灵力耗尽而不得不束手就擒。 胜利就在眼前，谢观澜不禁生出一丝慈悲之心，“云昭师姐，若是你撑不住了，可以直接认输，免得我们误伤了你。” 顾昭昭嘴角上弯的弧度更大了，“好说好说”，一副敷衍又痞气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不在意。 为首的谢观澜也并不多想，仅凭自己一句话就想激怒宗门长老坐下的亲传，自己还没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更何况还是天才剑修，他敢肯定，眼前一副放松警惕模样的少女一定在憋着一个大招，等着将一众人带进沟里。 顾昭昭越放松，他就越是小心谨慎。 这种慎始慎终的品质让大殿内看着比赛的长老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管对手做出怎样迷惑的举动，都能坚持本心，理智地进行判断，很适合当领头弟子，不仅能掌控大局，还能团结师兄弟，让他们心甘情愿听从指挥，这种能力很难得。 顾昭昭的防御罩能将他们那些低级的攻击符通通反弹出去，前几次的攻击对她没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让自己人自乱阵脚。 谢观澜看了立刻重新部署，让他们不再画一些乱七八糟的攻击符，统一画爆破符，一种一旦贴上就会立刻炸开的符箓，就算顾昭昭的防御罩能反弹，也难以挡住这种符箓。 谢观澜嘴角疯狂上扬，他眼前已经出现在几人严峻的攻势下，防御罩破碎而顾昭昭双眼惊慌的模样了。 任你是什么天才剑修还是天生剑骨，在符箓比试这里，也只不过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说不定还会被吓破胆。 爆破符已经画好了，众人凝神捏紧爆破符，只等谢观澜一声令下发起攻击。 “云昭，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像筑师兄一样认输不丢人。”等会被几人炸飞才丢人。 毕竟是女修，谢观澜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有文人风范的，不愿意让对方下不来台。 顾昭昭直接席地而坐，一手输送灵力维持防护罩，另一手之间开始画符箓。 甚至抽出空来对谢观澜等人笑了笑，一副不听劝的样子。 谢观澜冷哼一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既如此不识抬举，也就别怪他辣手摧花了！ “放。” 随着谢观澜一声令下，一张接着一张爆破符砸上了顾昭昭的防御罩，上面出现一层又一层因巨大的震荡产生的波纹，像是高速旋转的陀螺产生的幻影。 一波攻击下来，顾昭昭仍然在稳定地输送灵力，防御罩连一丝缝隙也没出现，完好无损。 这让谢观澜有些气怒。 怎么可能。 坐在里面的顾昭昭，手中的符箓甚至多了好几张，不再是原来薄薄的一层，而是变成一小沓。 顾昭昭发觉对面突然没动静了，停下手中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上转圈，看在谢观澜眼中就是极尽挑衅。 谢观澜看着顾昭昭嘴角的笑越来越不顺眼，甚至有些怒气上头，有一种上去手撕防御罩的冲动。 但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他现在还没这个能力。 没想到一个筑基期的剑修，灵力竟也能如此醇厚。 撑到如今，顾昭昭丝毫不见灵力衰竭之势，从她的脸上只能看见轻松与轻视，看不见丝毫疲惫与惊慌，她的灵力大有用之不尽的感觉。 谢观澜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如果不是她很能装的话，就是她真的有这么深厚的灵力。 他可以等她灵力耗尽，让防御罩自行破掉，但同样她手中的符箓越来越多，随时可能对他们发起攻击，先机就不在他们手中了，他们之后会十分被动，甚至糟糕点会被逐个击破。 他不能肯定她的防御罩能撑多久，她有多少的灵力，但他能肯定她手中的符箓品阶比自己的高。 不能给她用符箓的机会。 现在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那就是尽快攻破她的防御罩，一边消耗她的灵力，一边争取将她淘汰。 谢观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瞬间便坚定了选择，“继续攻击，都从她身后一点攻击。” 身后是灵气的薄弱点，就算不能打断她画符，至少让她心中不安，减少她的成功率。 顾昭昭一副不管他们怎么攻击，她就坐在那里画符的样子，让谢观澜更加恼火。 他情愿顾昭昭像陌颜那样上来就拿出全部实力碾压他们，而不是这样耗在这里折磨他们的身体还有心灵。 顾昭昭现在只想画符，她画了几张过后，灵感突然上来了，画符便停不下来，一张接着一张地画。 等她画完手中的符纸，再次抬头看时，发现之前怒气冲冲看着自己的谢观澜，此刻一副被摧残落败的样子，正在不远处坐着心如死灰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中已经没有光亮了，宛如一潭死水。 其他弟子比他的样子还糟糕，东倒西歪地坐着，一副精气耗尽的样子。 抬头看着站在下面的众人，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顾昭昭看了看眼前放弃挣扎的弟子，还有自己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山的画好的符箓，有些出神。 “我们认输！” 台上的弟子生无可恋地一致点头，一副#终于解脱了#的表情。 谢观澜从一开始的轻视，到比试时的愤怒，再到现在的心如死水，也不过就是三天的时间而已。 众人精力耗尽也没攻破那道防御罩，发现里面的人将自己忽视了个彻底，于是破罐子破摔地等她灵力耗尽再用符箓一决高下。 结果等了三天，她画符的堆成小山高的符纸都硬生生画完了，她的防御罩还是好好地坚不可摧地在那立着。 谢观澜心态崩了，顾昭昭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本以为自己的心性在之前的历练中已经坚定异常，现在看来，和师姐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难道这就是师姐采用这种方式比试想教给师弟师妹们的道理吗？ 谢观澜神色微变，师姐果然才识过人，博学谦逊，甚至连教导人的方式都如此的别具一格。 因此在认输后，谢观澜恭恭敬敬地给顾昭昭行了一个拱手礼，其他弟子见了虽然不解，还是跟着一起恭恭敬行了礼。 一副#受教了#的样子离开了比试台。 陌颜大为震惊。 这也可以？ 筑盛更是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艹”（一种植物）。 坐在大殿上的长老们也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们以为顾昭昭是入定了，结果只是画符太投入忘记了时间。 第92章 破境! 顾昭昭看着眼前认输的弟子，目瞪口呆。 这就赢了，我还没拿符箓贴你们呢…… 顾昭昭有些郁闷，她画了好多好玩的符箓，都想好在比试台上都试一试了。 除了321木头人符之外，还有蛤蟆跳符、毛毛虫爬行符、螃蟹符，顾昭昭低头看了看手里拿着的这一张，很好——狗叫符。 可惜啊。 没人试。 顾昭昭一脸遗憾地将这些符箓都收进了新买的储物空间坠子里，大约十个平方这么大，能放下不少东西了。 天色突然暗沉下来，大团的乌云不断向云上宗上方集结，浓云越积越厚，仿佛要压下来似的，让人想要从这恐怖的压迫区中逃离。 顾昭昭抬头看着乌云笼罩的头顶，眯了眯眼睛。 难怪感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要破镜了。 自己筑基大圆满已经卡了许久，再不破镜，自己压抑灵力再压下去就差爆体而亡了。 周围立刻嘈杂起来，是弟子不断撤离的声音。 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云霄等人也站了起来，密切关注比试台上的情况。 看来要破境了，云霄沉稳地主持各弟子先撤离此地，宗门大比先延期，重要的是先破境。 误伤到普通弟子就不好了，修为差的外门弟子，一击雷击就可能让其灵根尽碎，修为尽毁。 陌颜直接飞身下来，看着还在比试台上发愣的顾昭昭，吼道：“原地打坐，气沉丹田，将全身灵气引导着运转大周天，保留体力等会抵御雷劫。” 顾昭昭如今一个人渡劫，不比当时被困在南斗六星阵中的几人一同破境，那时候几人一同接受雷劫的考验，一切还能相互照应，顾昭昭这里，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陌颜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此时并不适合破镜，但再拖下去只会更危险。 顾昭昭看了看天生的雷劫，来势汹汹，空中时不时劈下的闪电带着紫黑色的须爪宛若树根瞬间出现，又在下一秒隐匿，随时可能引发雷击。 顾昭昭摸了摸怀里重云给的防御法器，考虑到她如今的身体状况，重云将顶级的防御法器给了顾昭昭，能挡化神期三次全力一击，算得上是顶级的保命装备了。 化神期境界分毫之差便可能天上地下，三次致命攻击的优势争取，足以扭转整个战局。 这装备普通人拿不出来，哪怕是重云，这样的保命装备也只有一件。 但她不能用。 这次若是用了，以后每次的雷劫她都得借助法器，雷劫既是死难，也是重生。 顾昭昭眸光渐沉，她想借助雷劫重塑经脉，若是成功了，这寒毒便再也不是她的软肋，而是她最后的武器。 这雷劫，她非要硬扛过去不可！ 天雷仿佛知道她的想法，轰隆隆地劈下桶粗的闪电，黑蒙蒙的天空霎时被照亮一瞬，仿佛地狱最后的审判。 顾昭昭不知道所谓天命究竟是什么，哪怕是一个早该堕落的炮灰女配，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也要被命运裹挟走向既定好的道路。 天雷滚滚落下，方圆数百里皆被雷电笼罩，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也无法靠近一步。 里面的人也看不清所谓天道，若是想让云昭死，又何必让她过来，若是想让自己活，这超出筑基期数倍强度的雷劫又是为什么？ 雷暴中心的少女眉眼清澈，眼神中第一次出现疑惑的情绪，仿佛初生的幼崽面对第一次睁眼看见的世界的疑惑， 我，为何存在？ 少女内心的世界在逐步崩塌，她想起了现世的自己，不管怎样努力都被人忽视彻底，仿佛是天生的配角，不配得到一丝一毫的关注，永远在主角的世界当着无知无觉的npc，镜头一闪，便是自己整个一生。 顾昭昭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她已经很少想起原来的自己，甚至分不清此时此刻，她该是云昭还是顾昭昭。 这样凄凉的神情与少女绝美的容颜十分不搭，像是神只陨落世间，带着悔恨与决裂。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师姐，师姐，你别怕，我来陪你了。” 云溪灵动的声音响起，带着少见的哭腔与惊慌，“师姐，我能替你扛雷劫，你千万要撑住。” 云溪眼前雷电肆虐，顾昭昭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仿佛在雷声阵阵中灰飞烟灭归于尘土。 她脑海中充斥着去前殿寻求帮助时听见的话： “这雷劫不像筑基期破镜结金丹时的雷劫”，一位长老叹了口气，不无忧虑地说：“倒像是天罚。” 其他长老也有这样的猜测，只是不敢直白地说出来。 青云宗长老冷哼道：“若真是天罚，能活着出来的十之不存一，也不知道你们剑道天生剑骨的天才能不能受得住。” 其他长老没说话，虽然话说的难听，但却是事实。 不管什么天生剑骨，就算是仙骨，在天罚的惩戒下，也只有魂飞魄散的结果。 “天罚不可强行干预，只能看她的造化了。”二长老苍凉的声音响起。 重云没说话，仿佛接受天道的考验，认命地接受最后的结果。 云溪浑身冰凉，一颗心仿佛瞬间被冰封了。 师姐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我们溪溪永远有我。 云溪跌跌撞撞地闯进了顾昭昭所在的雷劫区域中，天雷一道接着一道往下劈。 看不见顾昭昭的身影，云溪像头发疯的野兽，在阵法中四处寻找，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游魂。 深紫色的天雷从天边蜿蜒而下，充满狠厉的气息瞬间劈下，顾昭昭感受着雷劫入体的痛苦，压制住身体的抽搐，尽量让丹田内凝聚的灵力不散。 第二道天雷随之而来。 痛，扒皮抽筋的痛，浑身仿佛被扭曲成一根线，分筋错骨的痛苦让顾昭昭呻吟的呻吟句句破碎。 顾昭昭丹田内的灵气瞬间四散，冲击着周围的经脉。 顾昭昭艰难地睁开眼，有些难过地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只有在雷电的照映下才能看清丝毫。 她才刚找到在修仙界重新开始的信念，就这样结束了吗？ 第三道雷劫将至，顾昭昭闭了闭眼睛。 若是挨不过去，她希望有人能看顾着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姑娘。 当年她骗了她，害她流浪漂泊，好不容易有一个弥补的机会…… “师姐，师姐，你别怕，我来陪你了。” 凄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顾昭昭觉得大概是大限将至，所以才幻听了云溪的声音。 睁开模糊的双眼，却见第三道天雷滚滚而来。 那是？云溪的位置！ 顾昭昭双目瞪大，因为震惊与恐惧，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快过大脑的反应，直扑云溪而去。 云溪双目模糊，不经意间已经泪流满面。 找不到师姐，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身上隐隐有了不同的气息，让她迷失自我。 “师姐……师姐……”云溪浅声低喃，仿佛失了魂。 下一秒在雷劫将至时，一个熟悉的怀抱将自己笼罩。 第93章 你对师姐的实力一无所知。 声势浩大的雷劫将全部力量集中在最后一道上，伴随着空气撕裂的声音，天雷劈下，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顾昭昭只觉得雷电入体时疼到麻木，仿佛身体已经消失在世间，而灵魂还在战栗颤抖。 “咔嚓”，顾昭昭听见了境界破碎的声音。 原本四散的灵力重新在经脉中游走起来，缓慢温和地往丹田凝聚，缓缓凝结成一颗圆圆的珠子模样，泛着金色的光芒，暖暖地待在胸腔里。 金丹成！ 顾昭昭睁开了凛冽的眸子，眼前的一切都更加清晰，甚至连对万物的感知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能透过眼前的迷雾看清更远处的山中树上结的果子，那果子上有一块黑乎乎的疤痕。 感受着紧紧抱着自己腰身的云溪，顾昭昭眼中寒冰消融，宛若一江春水，缓缓流淌出暖暖的温泉水。 跨入新的境界，顾昭昭一扫之前的疲惫，整个人说不出来的舒适，神清气爽。 低了低眸子，顾昭昭正对上云溪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眸子。 双眼红通通的，还有未干的泪痕，像极了委屈的兔子。 云溪肩膀轻颤，余惊未消。 雷劫之后尽是晴空朗照。 刚出的阳光穿过山巅稀薄的空气散落在顾昭昭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神光。 赶来的陌颜在看见顾昭昭抱着云溪温声安慰的时候，差点以为天降神女，定了定目光才看清原来是顾昭昭。 在顾昭昭的安慰之下，云溪已经破涕为笑，甚至弯起了猫眼。 陌颜松了一口气，悠闲地走近，“你这破境的雷劫声势浩大，给我们都吓了一跳，人家飞升的雷劫也没你这么吓人。” 顾昭昭笑了笑，英气的脸庞笼罩在细碎的阳光下，意气风发，“不过是考验严厉了些。” 筑盛跑来喘着粗气，陌颜来的太快，一时没赶上，呼吸了几大口空气，看着站在一旁有些羞赧的云溪，开口道：“小师妹是真的在意你，你不知道外面的雷云有多厚，闪电一道一道往下劈，寻常人根本不能靠近，结果第三道雷劈下来的时候，我们才看见里面多了一个人。” 顾昭昭摸了摸云溪的头，“傻姑娘，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云溪红着眼睛看着顾昭昭，一股酸涩之气上泛，双眼模糊起来。 感受到情绪汹涌的云溪连忙低头，硕大的泪珠便砸了下来。 筑盛和陌颜面面相觑，云昭不是没事吗？怎么又…… 顾昭昭曲着腿，双手扶着云溪的肩膀，从下往上去看云溪的脸。 云溪想抬手擦眼泪，却不曾想眼泪一颗接着一颗，仿佛夏日的暴雨，来势汹汹。 顾昭昭一阵心疼，双手捧着云溪的脸。 常年拿剑的手十分粗粝，指节宽大修长，能将云溪整张脸捧在手心。 顾昭昭看着云溪轻声啜泣，拇指缓慢划过脸庞，将那些眼泪一点点擦干。 “我没事，溪溪？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顾昭昭对上那双通红的眸子，微微弯着眼睛，面露心疼，“下次别这样了，你要是受伤了，这金丹结了有什么用，还不如就——” 顾昭昭话没说完，云溪就出声打断了她后来的话，“师姐才不会有事，师姐……没……没事就好……” 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最小的师妹，还是个小姑娘，陌颜也走了过来，难得温柔安慰道： “云昭结实着呢，她怎么会有事？”陌颜十分了解眼前人，别人有没有事她不知道，她能肯定的是，这货绝对能安然无恙。 “若是真有事，重云仙尊第一个就冲出来了，不就是一个结金丹的雷劫吗？就算是化神期雷劫，她也不会有事。”，陌颜顿了顿，继续道：“你还是对师姐的实力一无所知。” 陌颜这么说，成功将云溪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于是刚刚还哭得梨花带雨不能自已的红眼睛白兔，现在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想知道更多关于云昭的事。 顾昭昭一记眼刀过去，仿佛在让陌颜住嘴。 陌颜恨恨地瞪回去，不懂顾昭昭为什么要隐瞒，但还是尊重她的意愿，模糊道：“等到大比你就知道了。” 云溪撒娇地抱住顾昭昭不愿意放手，顾昭昭也就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几人一起回宗门了。 几位长老也从大殿中出来看着，见几人安好地回来，尤其是顾昭昭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长老们也露出宽慰的笑来。 “刚结了金丹，便回去好好休养休养，这大比你就先别管了，让云霄顶着。” 四长老急切发声，生怕这雷劫给顾昭昭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这雷劫如此奇怪，看起来像是天罚，谁知是不是下界因果未消造成的，万一伤到了内里，那才是麻烦。 顾昭昭本想说没什么事，这雷劫虽然看起来吓人，但顾昭昭除了感觉到洗筋伐髓的痛之外，并没有感受到其他的威胁，而且……顾昭昭能感觉到，原本残留在经脉中的毒素，经过雷劫的洗礼，整个人像是重生了一样，原本的经脉更加坚韧，就连残留在身体的毒素也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了。 就连神识也扩大了一圈，闭上眼睛，自己能感受到千里之外的风吹草动，仿佛近在眼前，自己的气息无处不在，能瞬间飘散开来。 看着挤眉弄眼的迁机，顾昭昭又觉得迁机还有别的意思在，本想和师尊说一说自己的雷劫的感受，话到嘴边看见伸头往自己看的其他宗门的长老，顾昭昭又止住了话头，和众长老告退后便直接离开了。 迁机用通讯仪交代药阁长老去瞧瞧，顺带帮忙稳固境界，至于灵植什么的，彦双飞带了不少过来。 看着自己不靠谱的师弟云游四海之时还收了个关门弟子，这关门弟子还是个稀有的木灵根，连秘境中的稀有灵植都能培养种植，一边欣慰一边羡慕嫉妒。 他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称心如意的关门弟子啊！ 青云宗长老看着迁机不断变换的神色，眼神晦暗不明。 本来以为云昭惹了事，犯了天罚，若是死在这天罚中，还有谁能跟青云相提并论，这届大比，他们青云宗就是稳稳的第一。 结果这个云昭不仅一点事没有地结丹了，还直接到了金丹中期。 他眼神狠辣，刚刚看见她身上隐隐约约带着紫气，这绝对不是刚结丹时的虚弱样子。 更让他不安的是，结丹的品质。 金丹品质有天地玄黄四阶，其中天品金丹为最佳，黄品金丹最低。 天品金丹能让修士如有神助，不仅灵力更加充沛，就算身受重伤，金丹也不会轻易破碎。 黄品金丹最为脆弱，不仅心性容易受影响，修炼效率低下，而且一旦被人刻意打伤，极有可能造成金丹出现问题，从而修为止步。 若是想继续往上修行，就得不断寻找仙草和灵丹妙药，去提升金丹品质。 云霄、陌颜这几个亲传结丹他没亲眼所见，想来不会低于地品。 但他能肯定，云昭的金丹一定是天品。 如果不是天品金丹，她身上不会出现神的气息。 没想到天罚中还有这样的机遇，青云宗长老咬咬牙，自己知道的接受天罚考验的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本来他还期望着云昭在雷云里灰飞烟灭，没想到…… 重云冷漠疏离的目光瞥见云溪时动了动，感受到她身上的印记松动，想来是受到了刺激。 原本这道封印只是想让她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若是背负着沉重的仇恨，她不可能重新开始。 但若是在她恢复记忆之前，找到为之坚持的东西，她的人生中也不算毫无光明，就算有一天恢复记忆，也不会因此走上不归路。 只要心有牵绊，便能一直走在正道上。 重云目光微微移开，本来他还以为云溪的牵绊是青云宗的穆雪，毕竟那是她的亲姐姐。 还有青云宗那个首席弟子穆青云，他看云溪的眼神可不像看陌生人。 云溪之前一直在念念叨叨等一个人，可惜重云与她等了三年也没等到，最后没办法才带回的云上宗。 他知道她等的人是穆青云，也不知道她恢复记忆会不会怨恨自己。 毕竟，她该入的本该是青云宗的门。 是他为了化解云昭的因果，又因为当时形势紧急，才封印了她的记忆，强行拜入云上宗。 云溪察觉到重云的目光，清澈的眼睛里不自觉带了埋怨。 重云眉目深邃，仙气飘飘，察觉到云溪看过来的视线，一时之间竟有些心虚，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 云溪一边不好意思，一边腹诽。 师尊知道师姐没事，也不说话，害得她以为师姐真的要死在里面了，才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现在闹了个大花脸，筑盛师兄一定会一直拿这件事取笑她。 无声地叹了口气，跟着几位师兄师姐继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比在云霄的组织下重新开始了，各位长老也各怀心思地回到了大殿上。 虽然云昭不再继续参与，但各位长老对云昭的实力也有了基本的了解。 一边赞叹不愧是天生剑骨，自带仙缘，一边嫉妒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不在自己宗门。 青云宗长老忧心忡忡，又想了想同样天生剑骨，天品金丹的穆青云，稍稍放下点心来。 孰强孰弱，还不一定呢。 第94章 这脉象……很正常啊 顾昭昭回到自己的院落，药阁二长老已经等在那里很久了。 草二长老对于眼前的天才剑修稀罕的很，还想着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拐到自己名下学习炼丹，对于四长老的吩咐十分上心。 若是她受了伤，或者因为之前的寒毒而剑道止步，她来走丹修的路子，成就不会比剑道低。 她的天分，是草二长老闻所未闻的，就连当年比他略高一筹，就是如今仍然压他一头的药阁长老草木灰，也比不上。 出手就是极品丹药，还是在筑基期，单手结印，一炉五十颗，哪一个让别人知道都是会引起轰动的存在。 草二长老热切地看着顾昭昭，脸上带着奇异的笑。 顾昭昭觉得十分古怪，还是安安心心得躺在床上，将手腕递了出去。 结丹之后，顾昭昭觉得体内的灵气沉稳了许多，若是说之前体内的灵气像山间的小瀑布，在体内横冲直撞，如今就像大海般风平浪静，但她能感受到，灵力的流动并没有变慢，反而在流动的过程中不断吸取新的灵气，深不见底，井然有序。 这种感觉让顾昭昭安全感爆棚。 谁不想自己有用不完的灵力啊。 更让顾昭昭觉得奇怪的是体内的金丹，按说金丹应该是一颗凝实的小小金色的圆球，但她看见自己丹田内的金丹不仅有些大，还隐隐泛着紫气。 草二长老把完顾昭昭的脉之后，眉头越皱越深，这脉象……很正常啊。 不仅原来各种毒素相互纠结造成的内力紊乱没有了，强行压制造成的丹田裂缝如今也消失了。 这脉象不仅比平常人的更稳健健康，还更加强劲有力。 草二长老叹了口气。 顾昭昭听见这沉沉的叹息，立刻扭头看他。 只见草二长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顾昭昭紧张地盯着他：“我的脉象很棘手吗？” 草二张老脸色不好，叹气道：“身体很好。” 顾昭昭满头问号，“那你叹什么气？” 草二长老一副#你不懂#的样子，“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老年人的痛苦。” 神神叨叨的，糟老头子故弄玄虚。 顾昭昭头又扭回去了，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天知道草二长老本来欢欢喜喜地准备好了一大堆安慰的话，直接被顾昭昭健康充满活力且焕然一新的脉象堵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回去偷偷咬帕子。 草二长老离开时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尽管他们都是一副鹤发童颜的样子，但顾昭昭就是从那平常健步如飞的草二长老的背影上，看出了沧桑的感觉。 顾昭昭耸耸肩，搞丹药的都神神叨叨的？ 仿佛随时就要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一样。 换了个姿势，顾昭昭安然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想着之前拜托陌颜的事应该有结果了，是时候去找找她打探一下消息了。 又翻了一个身，从草二长老刚刚给的一袋子丹药中随便扒拉两颗出来，扔进了嘴里。 像嚼糖豆一样。 顾昭昭在想云溪。 按理说云溪并不知道她是给令牌的那个人，可是云溪对她的在意实在不是一般师兄姐的在意。 在雷劫中，她听见云溪凄厉的叫喊声，仿佛失去了什么十分珍贵的东西一样。 这种感觉，让顾昭昭觉得，云溪把她看得比生命更重要。 早在人间的时候，顾昭昭就有这种感觉了。 但那时，她以为云溪是书中原女主，因此总是心有顾忌，想着保持距离。 后来，在相处中，她也习惯了身后总是像妹妹一样跟着的云溪。 顾昭昭翻来覆去，想不通为何云溪从一开始便对她这样好。 自己也是从知道云溪不是原女主的时候才彻底放下芥蒂的，但云溪仿佛自始至终对自己都是一如既往的真心。 顾昭昭在想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丧气地砸了一下床，有些悔恨，早知道会穿进来，当初看书的时候就应该全——文——背——诵！ 此刻咬牙切齿的模样，和从地下爬出来的女鬼一样，面目扭曲且狰狞。 第96章 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 第一天的宗门大比很快就结束了，除了丹药和驯兽之外，已经全部结束了。 云溪早就想来探望顾昭昭了奈何刚走到门口，便被重云叫走了。 云溪身上有魔族血脉，他必须时刻确定，云溪的心性不会受到影响。 还有那个封印，重云隐隐约约觉得，那个封印维持不了多久，至多撑到云溪元婴期结婴就会破碎，到那时，如果她仍然被困在心魔中，甚至走向魔道…… 重云轻抚手中的碎月琴，每当心境不稳时，重云便会抚琴，这首霜华涟是他从一位仙者那里得到的曲谱，不仅能荡涤心性，也能稳固神境。 这曲子不常抚，但每当云溪过来的时候，重云都会完完整整得弹下来。 重云心思不在琴上，弹错了好几个音。 若是顾昭昭在，应当听出来了。 但云溪丝毫没发现重云的心不在焉。 耳边的曲子清荡舒缓，如同清泉石上流，将四季变幻都融在里面，琴音缓缓从重云白的发光的指尖流泻而出，云溪静静地等在一旁，双目清明，表里俱澄澈。 琴音淙淙，却不懂琴音之下如歌如泣的情感。 重云双手轻缓按压在碎月琴上，瞬间所有的声音消失。 云溪能听见窗外的风在呼呼地刮，还有几声时不时的啾鸣声。 窗外月色如银，月光倾泻而下，如同流动的光幕，为万物披上了薄纱。 顾昭昭踏着月色，来到了陌颜的小院子。 陌颜正坐在小院里喝茶，瓷白的杯子在月光下宛如琉璃泛着光华，显得陌颜捧着杯子的如葱管的手指纤纤如玉。 看着顾昭昭突然的深夜造访，陌颜不仅没有被感到被冒犯打扰，反而一副等待已久的样子。 青葱手指放下瓷白的杯子，妩媚的凤眼微睁看向顾昭昭：“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 顾昭昭抬头看着早已布置妥当的结界，面带笑意径直坐在了陌颜对面，半分不客气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的顾昭昭，就放下茶杯，迫切地看着陌颜。 陌颜掩住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不显，但当得知小乞丐还真是雪家秘密的二女儿时，更是震惊地无以复加。 若不是有心去打探，怎么会知道雪家还有个二女儿。 更没想到，雪家的没落和这个二女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陌颜才能镇定自若地坐在这里和顾昭昭继续说话。 “你知道当年那个在门口遇见的小乞丐就是雪家的二女儿。”明明应该是疑问句，陌颜却十分肯定。 顾昭昭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陌颜双目带着疑问，她其实更想问的是，你还想知道什么。 顾昭昭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也想来问你。” 陌颜有些怀疑顾昭昭故意隐瞒不说，但想想如果她第一名流世家颜家都挖不出的消息，她想必也不会知道。 于是缓缓开口：“雪家那个二女儿雪宁，和如今的穆雪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 顾昭昭冷冷回道：“既然一母同胞，为何雪家这般偏心，一个众星捧月、如珠如宝地养着，另一个却如此折辱？” 陌颜：“折辱？” 陌颜打探到的消息没这回事。 她双眸微微睁大，十分讶异，“雪家小女儿不是自小体弱多病，因此养在后院，为了能不被打扰，便只宣称只生了一个女儿吗？” 顾昭昭心底一沉，隐瞒的这么深吗？ “你还打探到什么？” “雪玥的消息倒是好打听。自小被父母送往崂山，跟随泰姬娘娘修行，听说是水灵根先天性缺陷，后来因为天道机缘重新淬炼了灵根，变成了极品水灵根，又入了青云宗当了穆青云唯一的师妹。” 陌颜喃喃道：“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的宗门长老，原本宗门长老不肯再收，说是已经有了一个亲传女弟子了，结果后来那个女弟子消失了，万般无奈之下才收的雪玥，成了穆青云唯一的亲师妹，赐名穆雪。” 顾昭昭沉思，原书中雪宁入的是青云宗，不过是外门，这一世看来雪玥选择入了青云宗，也就是说，书中早逝的白月光穆雪才是如今的云溪，而如今青云宗小师妹穆雪才是真正的原书女主。 如今穆雪才是天道宠儿，人间锦鲤。 虽然早有猜测，还是有些头疼。 不说天道机缘一个一个往女主身上砸，就说前仆后继的男配也让自己头疼。 顾昭昭感觉自己额角青筋正在暴跳，因此此刻看起来脸色很差。 陌颜本想继续说，顾昭昭便直接打断了，“为何雪家偏心至此？” 这才是她不明白的地方，若说因为雪玥是书中女主，所以父母有些偏心，这也偏心的太过离谱了。 陌颜看着顾昭昭冷的能滴水成冰的脸色，心中想着自己打探的消息，“听说是因为……魔族血脉。” 其实陌颜能懂得为何雪家大家主这般偏心，一胎双女，一女是心爱的剑道夫君李微之的血脉，另一女却带着魔族血脉，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不仅整个雪家的名声受损，雪家家主的位置恐怕也坐不安稳。 留着她，日日看在眼里，都是在提醒自己受到的耻辱。 还会让整个雪家扣上私通魔族的罪名，招来不必要的灾祸。 陌颜没解释得那么清楚，顾昭昭却明白了，一个不受期待降临的孩子，象征着雪家家主最不堪的耻辱，若不是雪家女眷天生的炉鼎之身，雪宁也活不下来。 难怪在那里遇见她。 留着一条命，恐怕也是存了利用的心思。 顾昭昭声音低低的，带着罕见的落寞，“她是为什么被赶出家门的？”不只是被赶出家门，应该是被追杀才是。 她遇见过她两次，第一次给了她一枚令牌，却没带她走。 第二次想带她走，她却已经有了要等待的人。 陌颜有些奇怪顾昭昭的反应，就算她心系那个小乞丐，也不至于将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吧。 自己没查到小乞丐的去向，听说是死了。 这也算是命，毕竟自己和云昭都想过去找她，就连重云仙尊也去找了，都杳无音讯。 想到这个，陌颜叹了口气，那小乞丐长得其实也挺可爱的，虽然一身烂泥，破破烂烂的衣裳，但那双澄澈的圆溜溜的眼睛，陌颜至今也忘不掉。 若是她能来云上宗，做自己的师妹，她会将她当做亲妹妹的。 大不了求求陌商，将她认作亲传，她就是自己嫡传师妹。 虽然云溪也很好，不过被云昭捷足先登了。 陌颜感叹了一下，十分可惜。 随即又想起自己之前的疑惑，“你到底为什么让我打听这件事？” 顾昭昭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着陌颜，“还记得我问你倘若那个小乞丐还活着吗？” 陌颜忙说不可能，看着顾昭昭疑惑地盯着自己，陌颜本想隐瞒，却也不得不说了出来。 “说多了怕你伤心，本想不告诉你的。”但是看你一副执着不休的样子，怕你太过牵绊日后生心魔。 “探听消息的人说，当年雪宁为了‘逃婚’，杀了新郎，还害了雪玥受伤，虽然逃了出去，但受了重伤。”陌颜顿了顿，看着顾昭昭神色正常，才犹犹豫豫开口继续： “雪家挖了她的灵根之后，就将几乎已经死掉的她扔到了花满楼。” 顾昭昭神色变得凌厉起来，双手缓慢地握成了拳头。 “她几乎成了一个废人，花满楼的老鸨认得她的炉鼎之身，吊着她的命，打算用她来给一个修士净化灵力。” 陌颜看着顾昭昭脸色难看极了，便不想再说了。那老鸨不是好人，花满楼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继续说。”顾昭昭咬着牙让陌颜继续。 陌颜只好继续，“她拼死挣扎，和那人玉石俱焚了。” 听说死的时候全身被折磨的没一处好皮，最后死了也就是一捧灰，随风扬了。 陌颜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中也不好受，没想到那个小乞丐最后这么个下场。 顾昭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喃喃道：“她没死。” 陌颜有些震惊，“怎么可能？打探消息的人不会出错的，花满楼的人亲眼所见，她和那人一起自焚烧死在火海中。” 顾昭昭只是道：“我给她的令牌，有师傅下的保命符。” 一道假死的分身，虽然会损害人魂，但是足以以假乱真，若不是真正修为高深之人，万万看不出来。 但顾昭昭的声音却更冷了，甚至隐隐有悔恨，“但我没带她回来。” 虽然不是自己，是云昭没带她回来，顾昭昭还是万分悔恨。 看过书的顾昭昭知道当时雪宁谢过云昭，说自己有去处。 但其实早已心存死志，只是不想自己的死亡给恩人带来万分之一的可能的不好。 云昭冷心冷清，看着来接她的人是青云宗的人，便放手让她跟着别人走了。 书中雪宁也确实跟着去了青云宗，在那里爱上了穆青云，本以为是救赎，结果是深渊。 最后杀身证道，成全了穆青云的天品金丹。 没想到穿书后，阴错阳差，雪宁被重云带回来了，竟然还是叫云溪，让自己误会了好久。 顾昭昭的话再次让陌颜震惊地瞪大了双眼，那双凤眼甚至变成了杏眼。 “那她如今在哪？” 陌颜此刻相信了小乞丐还活着的事实，若是云昭当时没带她回来，想必是她已经有了好的去处。 顾昭昭压抑着情感，声音喑哑，“在云上宗。” 陌颜惊得站了起来，连桌上的茶水也打翻了，瓷白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云上宗？”陌颜声音尖锐。 顾昭昭看着陌颜，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道：“是云溪。师尊把她带回来了。” 陌颜一下子瘫软地坐在石凳上，连衣袖上粘上了茶叶也没管。 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云溪抱在怀里。 顾昭昭又抛出一个惊雷：“她如今忘记了之前的事，我们最好不要让她想起来。” 陌颜虽然急切地想弥补，还是听了顾昭昭的话，平复心情保持镇定。 忽然又气愤道：“你早就知道云溪是那个小乞丐了，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顾昭昭没好气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上次你说穆雪就是雪玥时，我就隐隐感觉到云溪是雪宁。” 陌颜怔愣着，“也是，穆雪和她七分像，若不是亲姐妹，也不会如此。” 没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的云昭也能有如此细心的一天，连这也注意到了，还推理出了这么多。 陌颜对顾昭昭的印象再次发生了改变，但她自己并没有发觉，与之前总想和她作对想比，现在更想在她身边，就那样待着什么也不做也挺好。 眼前的人和以前自己认识的云昭很不一样，但又很像是她。 以前的云昭没她这么细心张扬，却又和她如出一辙地善良心软。 最重要的是，感觉她聪明了不少。 难道这就是重云让云昭下界的原因？ 陌颜想了想，下次下界历练，她一定也要去。 两人相对而坐直至天明，心中的震撼才慢慢平复下去，收拾好各自的心情。 陌颜有些幽怨地看向顾昭昭，一下子告诉自己这么大一件事，她都有些接受不了。 看着顾昭昭离去的背影，“你打算怎么对穆雪？” 陌颜对眼前人最是清楚不过了，看起来冷言冷语，但若是得罪了她，心眼比针还小，睚眦必报。 “不怎么对，让她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就好。” 陌颜打了个寒颤，那可是青云宗的亲传，怎么还？ 虽然会感觉隐隐有麻烦，但陌颜也没反对顾昭昭的想法。 这件事，雪家做的太过了。 雪家家主犯的错，没道理让云溪偿还，而且她如今还是自己的师妹，为她讨回公道是应该的。 都是出身大家族的人，里面的阴私手段陌颜见的多了。 折磨云溪一方面是雪家家主视她为耻辱，另一方面也是做给她那个夫君李微之看的。 若不是如此，李微之对她迟早心生嫌恶。 陌颜挥手收回了结界，也将院落的狼藉一扫而光。 顾昭昭已经在心中盘算着去药阁长老那里问问怎样才能挖灵根才不至于伤了别人的性命，抢了别人的，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用下去呢，迟早得让她还回去。 还有穆青云，穆雪再坏，也只是抢了她的灵根，尚且没要她的命，他却为了一己之私，让她杀身证道。 这种人，比穆雪更应该被千刀万剐。 顾昭昭心中有回想起了原书，虽然书中是以雪玥为中心的甜宠文，但也因为如此，雪玥得到的所有都是因为男主，她并没有认真修炼，只是游走在无数男人中间，让他们为自己做事。 虽然雪玥是天道宠爱，仙界锦鲤，但其实很多机缘与灵宝都是男主的，通过写男主的强，对女主的“深爱”，来表现雪玥的锦鲤体质。 自从成了书中的炮灰大师姐，她对男女主的好感就库库往下掉。 比自己是炮灰更不能忍受的是，自己被降智，自己身边全是被降智的炮灰。 云霄爱女主，为了她出生入死；筑盛爱女主，为她鞍前马后；陌玄机爱女主，为她一次又一次窥探天机，最后受天罚英年早逝。 陌颜爱男主，最后被打脸废了修为，整个颜家都因为她覆灭。 原本的云昭爱男主，结果被挖丹赶出宗门，走向魔道，成全了男主除魔卫道的功德，助他飞升。 更可怕的是，这本书里但凡出现过姓名的人，没有不对男女主有好感的。 然后不断挑事，让男女主不断误会、解开，情感加温，最后情比金坚，成为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如果与自己无关，顾昭昭当然不会多事，但谁让自己是最大的炮灰女配呢。 她不去作恶，怎么让男女主相互拉扯，感情越来越深？ 虽然不想跟男女主扯在一起，但云溪的事不能不管。 根据顾昭昭这几次遇见雪家的人的态度来看，他们知道云溪就是雪宁，还在想方设法地抓云溪回去，自己若是不加紧修炼，迟早护不住身边的人。 想着许许多多的事，顾昭昭走在路上便有些心不在焉。 一不小心就与刚从重云那里回来的云溪撞了个满怀。 第97章 师姐～师姐～你是我一个人的师姐～ 云溪鼓起腮帮子揉了揉头顶。 云溪身材娇小，与顾昭昭比起来，刚好矮了一个头。 顾昭昭的下巴直直磕在云溪的脑门上，痛得她闭了闭眼睛。 云溪捂着头抬眼，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就这样撞进顾昭昭的脑海里。 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奶猫，睫毛长长，带着生理性的泪水湿润着，显得那双灵动的眼睛更大了。 眼型流畅，眼眶圆圆，瞳仁像黑糖珍珠，圆滑软糯。 顾昭昭一下子忘记了疼痛。 云溪捂着脑袋的手拿开，也看清了眼前人是师姐。 随即委屈的神情消失不见，漂亮的眼睛弯起，甜甜地扑进顾昭昭怀里，“师姐~”。 顾昭昭觉得这声师姐仿佛要了自己的命。 云溪扑过来撞得顾昭昭往后退了半步，顾昭昭双手虚抱着云溪的腰，感受着同样娇软的腰身紧贴着自己，那双细弱的手臂此刻正紧紧箍着自己的腰，顾昭昭甚至能想象到长长的袖子下是怎样白的发亮的细细的胳膊。 顾昭昭十分无奈，双手扶住云溪的肩膀，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 曲腿弯腰地矮下身来与云溪对视。 “你怎么这么爱撒娇啊。”顾昭昭眉眼弯弯，像看自己最爱的珍宝，惜之爱之。 云溪侧身抱住顾昭昭的手臂，“师姐~师姐~你是我一个人的师姐~” 十分欢快的样子。 顾昭昭又想起陌颜说的话，在雪家的那些年，从来没有人将她当人看，就如养只兽宠般关在后院，没有自由，也没有温暖。 她情愿云溪永远不要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去，现在就很好。 顾昭昭摸了摸云溪的头顶，毛茸茸的头发在顾昭昭手心，蹭的顾昭昭心软软地坍塌。 她声音低低，清越的嗓音响在云溪耳畔，带着笑意，没有勉强，没有不情愿，像哄着要糖吃的孩子，“是你一个人的。” 云溪更开心了，围在顾昭昭身边说着重云的莫名其妙。 “师尊喊我过去，弹了一曲我也不知道的谱子，问我听懂了没有。” 顾昭昭笑着问：“那你听懂了吗？” 云溪气鼓鼓道：“当然没有啦，虽然琴音很好听，但是我真的听不懂。” 顾昭昭发出低笑声，她几乎已经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难怪小妮子一脸疲惫，走路摇摇晃晃像是喝了假酒。 “是不是留你在那听了一夜的琴？”顾昭昭笑够了接着问道。 云溪惊奇，“师姐这也知道？” 顾昭昭又笑了起来，“师姐以前也听不懂。” 听了好多年还是不懂。 但重云已经很久没谈了。 顾昭昭并不在意这些，师尊做什么，自然有他的用意。 “估计这段时间师尊会经常找你。”顾昭昭补充道。 云溪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顾昭昭看着云溪一脸不情愿，温声劝解：“师尊的琴音有凝聚灵识，平心静气的效果，多听对修炼有好处。” “外面想听的人求也求不来呢。” 顾昭昭清脆的声音如银铃悦耳，云溪感觉师姐笑得开心，不由得心情也好起来。 与顾昭昭一直走到霜华苑，看着顾昭昭进去之后，云溪又折返回去参加宗门大比。 顾昭昭拿出上次之前的锅子，看着包里的丹药，将它们一一放进去锅里裹了一层糖衣。 也不能怪顾昭昭嫌弃这丹药难吃，不仅又苦又涩，还坚硬无比难以下咽。 待冷却之后，顾昭昭将这些丹药又重新装进腰侧的小荷包里。 这里的药都是药阁长老用压箱底的灵植草药炼制而成的，随便一颗拿出去都是天价，甚至连拍卖阁也没见过。 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些重塑筋骨，能解百毒的药丸顾昭昭身上有一荷包，估计会遭到无数人疯抢。 裹上糖衣也好，这样别人也无法闻见药丸的香气，从而生出觊觎之心。 顾昭昭哼着歌，用剩下的糖水做了些水果糖，也一并藏在荷包里了。 甚至还专门拿了个小匣子出来，将一些格外好看的水果糖装了进去，贴了张封条：开盒即死。 本想写开盒即食，担心被偷吃，于是写了开盒即死。 反正除了自己，也不会有人不长眼动自己的东西。 顾昭昭扔了颗药丸在嘴里，咬的嘎嘣嘎嘣响。 转身就打算坐在后山山顶，偷偷去看他们的比试。 就剩下丹药和御兽了。 御兽这这事，除非像筑盛有天分，天生就能听懂兽类的语言，否则只能用拳头让它们听话。 想了想云溪的武力值，没什么可担心的。 顾昭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一座小山的山头，直直地往宗门比试台上看去。 心中不禁感叹，若是纯用人眼视力去看，说不准只能看见一个个黑如蚂蚁的小黑点。 神识好用多了，简直如同高清摄像，台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格外清晰。 顾昭昭看见筑盛将一把灵植一抹黑放进炼丹炉，然后炸炉了。 炉盖“轰隆”一声被炸上了天，就像过年时的狗碗一样。 摔下来“咕噜噜”滚了一圈。 筑盛尴尬地挠了挠头。 看着一旁一个内门弟子“单纯善良”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炼丹又不是他的主场，他敢说，若是驯兽时又有人胆敢挑战他，那才是他威风的时候呢。 于是转瞬间，筑盛又理直气壮起来。 这副神情落在四长老筑忍眼中便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属于破罐子破摔了。 于是四长老气愤地瞪着筑盛，连胡子都竖起来了。 筑盛只隐隐觉得“有杀气”，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却不知道四长老已经想好要怎么教训自己不争气的弟子了。 筑盛炼丹好比让狗上树，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筑盛心中委委屈屈，自己明明是按照云昭炼丹的步骤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 顾昭昭倘若知道筑盛此时心中的想法，估计会头疼欲裂。 她炼丹自成一家，有自己独特的步骤和剂量，但筑盛只看见了她一把将灵植放进去就开始炼制，完全没考虑过别的东西，自然最后炸炉。 第98章 惹到她，你可算是踢到铁板啦! 顾昭昭本以为丹修弟子都是打算摆烂去挑战筑盛了，没想到还有两个卧龙和凤雏，去挑战陌颜。 以为陌颜和筑盛一样是个单一型选手，顾昭昭心里只有一句话： 哈哈，惹到她，你可算是踢到铁板啦！ 陌颜虽然精于阵法，可符箓和炼丹也不是吹的。 尤其是炼丹，她的实力，很可能与药阁长老平分秋色。 上次在秘境中她拿出了一瓶的回春丹，虽然说是自己老爹给的，但那绝对不是拍卖行里的回春丹。 陌颜给的灵气更浓郁，更纯粹，杂质也更少。 这样的回春丹，比拍卖行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顾昭昭甚至合理怀疑，拍卖行手里的回春丹都是那位神秘人炼制出的残次品。 能拿到这样一瓶的回春丹，倘若不是她本人炼制的，便是极为亲近的人炼制，既如此，陌颜对于炼丹不至于像筑盛一样一窍不通。 而且那样一瓶回春丹，顾昭昭更倾向于是陌颜自己炼制的。 毕竟陌颜身边有一个病秧子师弟，身上随时带着丹药，若不是自己炼制，哪里能每次都能及时递给陌玄机丹药，还都是仙丹妙药。 陌颜对陌玄机的身体比他自己还要了解，除了陌颜，这世上再没人能炼制出最适合陌玄机的丹药。 顾昭昭饶有兴致地单手托腮，远远地看着比试台。 陌颜神色冷冷，与平时别无二致。 因为这冰冷的神色，没人敢抬眼真正打量她美艳的脸。 敢抬头和陌颜对视的，都是好汉！ 顾昭昭心中默默点评道。 但有时候卧龙和凤雏能被称为“卧龙”和“凤雏”还是有原因的。 那两个弟子不仅是“真好汉”，好像还有点不要命。 陌颜衣袂飘摇间便站在比试台上，旁边两位弟子贼眉鼠眼地看着她，眼神中的垂涎毫不掩饰。 真是色胆包天。 顾昭昭感叹道。 她敢赌三包辣条，这两人最后会很惨。 顾昭昭换了一只手捧着脸庞，这比试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若这不是炼丹比试，这两人估计被打成肉泥，陌颜都嫌打轻了。 “卧龙”率先出场，行了了礼。 陌颜只是冷冷看着，上一个眼神这么恶心的人，已经投胎了。 陌颜的虽然神色冰冷，但相近的人都看出来陌颜眼神中的寒意，以及对眼前两位弟子的憎恶。 “卧龙”行完礼之后眼珠子就开始黏在陌颜身上上下打量，眯着眼睛露出笑容，看在陌颜眼中猥琐极了。 “陌颜师姐，若是在下赢了，师姐能不能亲自教导我一下。” 说完还露出了淫荡的笑容，搓着手一副不怀好意地走近陌颜。 陌颜第一次没回礼。炼丹有长老教，哪里需要她私底下教导，倒是一些不入流的弟子，经常借着炼丹的由头寻找炉鼎“双修”，恶心之至。 用灵力控制着将鼎炉搬来，狠狠砸在两人中间。 压制着心中的恶心感，陌颜冷声道：“开始吧。” 每和他多待一秒，她想将他大卸八块的心情就越强烈。 听说筑盛新得了一只鬣犬妖兽，不如就拿他来喂喂吧。 陌颜心中涌起淡淡的烦躁，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陌颜往鼎炉里输入灵气，慢慢将鼎炉加热。 陌颜是极品火灵根，对鼎炉火力的操控极为精准，能达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地步。 陌颜每扔进去一颗灵植，顾昭昭便在一旁默默报名字。 石斛、人参、甘草…… 天冬、蒺藜、水牛妖兽角…… 看着陌颜将所有灵植放进去之后，大大的丹印结成，鼎炉中的热气不断地冲击着上面的盖子，整个炉子也在剧烈地晃动。 那人露出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仿佛陌颜已经答应手把手教他炼丹了一样。 下一秒，陌颜整个炉子炸开，鼎炉碎片在巨大的冲击下化为锋利的刀刃，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像万箭乱发，下一秒便会将人扎成刺猬。 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那人双目瞪得有原来的两倍大，瞳孔放射，像是失了神，被吓得呆滞在原地。 坐在看台上的云霄瞬间出手撑起一层防御罩，将那些炸裂开来的碎片挡在外面。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鼎炉炸开后，原地残留着一个炉底。 里面还残留着细弱的火苗，底下躺着几个圆鼓鼓的丹药丸，黑乎乎的，像炭，又像黑泥巴。 云霄微微转头看向陌颜，一副不认同的样子。 陌颜只是瞪了瞪眼睛，脸上写满了与你无关。 甚至隐隐觉得云霄多管闲事，让她把这个贱人炸成刺猬怎么了？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又不会危及性命。 如果可以，陌颜甚至想拿刀挖了他的眼睛和舌头。 还没等云霄说话，那位“卧龙”先生便晕了过去，身下有热流涌出，带着股尿骚味。 陌颜半分都没有掩饰脸上的嫌恶，直接就“yue”了出来，连忙离他八丈远，恶心嫌弃几个字就差写在脸上喊出来了。 底下的弟子更不敢去挑战陌颜了。 毕竟谁也不想被吓出尿来。 就连云霄也皱起了眉峰。 陌颜扭头看向原本跟在“卧龙”身后的“凤雏”，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 那人本也就是跟在别人身后逞威风，看见“大哥”这个下场，当即就认输了。 陌颜甚至有些遗憾，若是他敢继续，陌颜就让这炉子炸得他断子绝孙，一副猥琐下流样子，不给他点教训，都对不起自己忍了这么久。 “凤雏”看着陌颜面露凶意的眼睛，立刻就收回了视线，心中无限惊慌，甚至升起隐隐后悔，他就不该跟着超冠去招惹陌颜这个众所皆知的女罗刹！ 云霄看了看乱糟糟的比武台，眉心皱得更深了。 “凤雏”立刻便站出来打算将晕倒在比试台上的超冠带下去。 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弟子愿意上来帮忙，所有弟子都一副嫌弃的样子，甚至露出意味深长的嘲笑，他只能顶着大家奇异的目光，忍着强烈的恶心，将超冠拖了下去。 云霄使用清洁符将比试台清理干净后，将剩下的鼎炉中的几个黑乎乎的药丸扒拉出来。 顾昭昭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 她敢说那几个药丸绝非失败品。 虽然黑乎乎软塌塌的，但能看出丹药的形态。 重要的是丹药是否还能起到它本该有的作用，外表有时候并不是那么要紧。 顾昭昭能闻见丹药的清香，里面含着很浓的灵气。 轻轻动了动鼻子，顾昭昭便能肯定，那是极品丹药，里面的灵植的药性流失的很少，最大程度将那些灵植的药性合在一起，绝对称得上是高品质丹药。 若不是炸炉影响了外观，也造成了部分药性流失，顾昭昭觉得，这几颗丹药算得上绝品丹药。 顾昭昭能看出来那几颗不起眼的小药丸是极品丹药，云霄自然也看出来了。 因此宣布结果的时候，底下惊呼声此起彼伏。 他们没想到陌颜不仅武力值高，会破阵，会画符，就连丹药也是丝毫不逊色。 一边又暗戳戳庆幸自己挑战的是筑盛师兄，不然那个下场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陌颜因为生气，离开的步伐匆匆，带着股杀气。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于是纷纷闭嘴。 几人坐在亲传席位上，难得的安静下来。 顾昭昭遥遥地看着，仿佛置身其中。 看着陌颜一副#真是晦气#的模样，顾昭昭忍不住笑弯了腰。 那俩人也真算是个人才。 能把冷若冰山，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气成这个样子，可见真真是惹到陌颜了。 比陌颜更生气的，是坐在一旁的陌玄机。 小小的少年如同冰山上的雪莲花，圣洁纯净，一副超脱人世的感觉，但此刻本就浅淡的瞳色更是凝了一层冰。 目光如剑，锐利且扎眼。 陌玄机气血上泛，不断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忍住。 只是眼中的杀机却锋芒毕露。 陌玄机闭了闭眼睛，才能让那嗜血的冲动稍稍平复。 隔着不远的距离，陌玄机能看出那人的下流猥琐，恨不得当场让那两人毙命。 他们说的话一字一句传到了陌玄机耳朵里。 他心中的暴怒便不可抑制。 额角青筋疯狂跳动，他伸出双手按了按额角。 第99章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满园呐! 再睁开眼，身上的戾气已经尽数退去，看向那两人离开的方向时，眼中寒芒一闪而过。 云霄将陌颜炼制的明目夜光丸拿出放在瓷瓶中，经过长老鉴定，是极品丹药没错了。 炸炉还能炼制出极品丹药，底下众人纷纷吸了一口气。 云霄将丹药递给了陌颜，陌颜并未伸手接过。 只是冷笑道：“留在药阁，下次遇到不长眼的，拿出来给他们洗洗眼睛。” 云霄头疼，他就知道陌颜这个暴脾气，没当场把那两人的眼睛挖出来已经算是她今天格外良善了。 陌玄机一身低气压，看到陌颜回来才堪堪好些。 “小子，别动气。”陌颜拍了拍陌玄机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师姐平时怎么教你的，都忘了不成？”陌颜冷冷地看着陌玄机，有些严厉。 陌玄机深吸了一口气，“师姐，我没忘，就是……看不过去……他们……” 少年再抬眼，便是一副楚楚可怜姿态，浅淡的眉眼中隐隐有泪珠儿打转。 陌颜心直抽抽，每当她想狠下心来教训他，陌玄机便这般眼神看着她。 就算心中有座活火山要喷发，此刻也全没了心情。 只能万般无奈地软下声来，“不需要看不过去，想占我便宜的人，这世上还没生出来。” 这一幕让顾昭昭瞧了个真真切切。 陌玄机这小子，真是个白切黑。 陌颜没看见那小子眼中的杀机，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说起来陌玄机和陌颜作为书中的黑化配角，一个给男主事业添砖加瓦，一个让女主事业更上一层楼，出了名的愚蠢与恶毒。 不过，陌玄机不是对女主死心塌地吗？ 顾昭昭低下头沉思，根据自己的观察，这小子对她师姐倒是言听计从，若不是原书中陌玄机爱女主爱的毁天灭地，她都怀疑这小子其实对陌颜芳心暗许了。 若不是这小子为了女主发疯，云上宗也不会败落的如此之快，短短百年便已经门庭冷落。 难道是因为现在还没和女主牵扯上？ 顾昭昭抬起头来遥望着陌颜的方向，话说书中写着陌颜见男主的第一面便芳心暗许，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怎么过去了这么久，毫无反应？ 一点风声也没有。 顾昭昭无聊地用手掌扇了扇风，回想着陌颜和云霄的几次见面，她也都在现场。 第一次在各宗门齐聚的开场上，穆青云正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穆雪，引发了无数在场女修的羡慕嫉妒恨。 自己那时候还没认出穆雪，心中暗暗感叹不记得书中原男主还有一个师妹。 现在想想，书中穆雪那个时候已经没了，最后在番外男主的回忆中出现的，作为白月光一直留在男主心中，烘托男主的深情。 如今想想自己的师妹就是那个早死的白月光，心中就宛如吞了一万只死苍蝇一样。 第二次见面，穆雪正凄凄惨惨躺在他怀里，控诉自己杀人取丹。 当时陌颜就站在自己这一边，第二次见面怀里就抱着师妹，她若是陌颜，估计没半点好感。 第三次见面，几人在秘境中历练，陌颜打飞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师妹，两人当时差点没吵起来。 这样想来，陌颜能看上原男主，那就有鬼了！ 陌颜看不上男主，自己的小师妹应该也不会看上男主，吧？ 顾昭昭心突然有点慌。 恨不得现在就去试探一番。 想了想自己没给云溪与原男主单独相处的机会，想来还有机会补救。 穆青云也就一张脸好看，但是，脸好看的又不止他一个。 顾昭昭下定决心，一定要带陌颜和云溪出去“长长见识”！ 这次大比之后就去。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满园呐！ 顾昭昭心中怒吼，一定是云上宗修炼太过严苛，才导致宗门亲传没见过什么帅哥美女，被原书男女主迷惑。 多出门看看，才会发现这个世界有多大，爱情也不是唯一值得追求的东西。 顾昭昭叹了口气，继续看着远处的比试。 因为有陌颜的“前车之鉴”，后面的弟子不仅彬彬有礼，还十分恭敬友好。 不过也没人敢挑战陌颜了。 倒是云溪被人拎出来挑战了两次，一胜一败。 这届弟子中有好几个不错。 当然顾昭昭说的不错不是炼丹技术不错，而是长得不错。 尤其是那个叫阮行鸢的，选材、点火、结印、成丹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虽然最后炼制出的丹药也不过是紫阶丹药，但顾昭昭能看出她只是后期灵力不足，若是顺利突破，以后会是一位有大造化的丹修。 小师妹好像极其讨厌炼丹这件事，看着丹炉的时候，柳叶眉一直蹙着。 阮行鸢最后成功从外门进入内门，一起从外门进来的，还有一个鹿鸣。 原来的“卧龙”和“凤雏”挑战失败被长老判为不合格，逐出内门了。 顾昭昭觉得那两个人看着就是绣花枕头，比一些外门都远远不足，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入的内门。 第100章 这是驯兽场，能不能将注意力放在妖兽身上! 丹药比试很快就过去了，御兽比试就热闹多了。 顾昭昭本来兴致缺缺，甚至半躺在地上困得不得了。 不知道彦双飞从哪知道自己在这里，信步过来，一撩衣袍，也席地而坐。 顾昭昭微微扭过头，看着坐在自己半步远的彦双飞，提了提一侧嘴角。 皮笑肉不笑的，看得彦双飞一顿不爽。 “看到我也不用笑得这么勉强吧，好歹多个人一起看不是热闹点吗。” 彦双飞脸色染上一抹红，是气血上涌气的。 顾昭昭听见彦双飞的控诉，突然轻笑了出来。 笑声短促，只是轻轻一声，伴随着风声并不真切。 彦双飞还是听见了，随即也放松下来，双手后撑着地，懒懒地往后靠。 他一个修玄道的，神识自然比平常人更宽广，朝着顾昭昭盯着的方向看去，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 比试台比较高，上面的情形勉强能看清一二。 于是不解地看向顾昭昭，“为何不去那边看？这边又看不清。” 顾昭昭乐了。 原来他看不清。 顾昭昭从来不在彦双飞面前错失任何一个能给他找不快的机会，笑声爽朗： “原来彦~师~弟~看不清呐。” 彦双飞老脸更红了。 喊人就喊人，喊什么彦~师~弟~，一个字拐三道弯，听起来肉肉麻麻的。 他当然听出了顾昭昭话里的揶揄与嘲讽，但还是没好气道：“我金丹中期都看不清，别告诉我你能看得清。” 彦双飞才不相信她能看的清，剑修的神识相比之下是同期最弱的。 顾昭昭更乐了，“我当然能看清。”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彦双飞。 彦双飞脸上愠怒明显，“怎么可能？” 彦双飞明显的不信并没有让顾昭昭不高兴，反而更加得意，“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能。” 神神叨叨地，又接了一句：“要不要打个赌？” 彦双飞没好气道：“赌什么？” 顾昭昭坏笑：“就赌你一声‘好哥哥’，我若是能看见，你以后见了我，就得喊‘好哥哥’。” 彦双飞冷笑一声，“你若是看不清呢？” 顾昭昭满不在乎，双手摊开：“任君处置。” 或许是顾昭昭嚣张的样子让彦双飞怒火中烧，他气冲冲道：“若是你输了，以后见了我，你就得喊‘好哥哥’。” 说完彦双飞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想象了一下顾昭昭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喊了声“好哥哥”，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顾昭昭眉眼带笑，明媚至极。 “一言为定。” 两人还击了个掌。 顾昭昭笑得开怀，让彦双飞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想了想自己的神识宽度，瞬间便觉得顾昭昭在虚张声势，装模作样地诓骗自己。 顾昭昭看着彦双飞怀疑自己被骗了的眼神，大发善心地给他一个机会，“要不你现在认输，我也不让你每次都喊，私底下我听听就算了。” 顾昭昭还眨了眨眼，九分俏皮一分魅惑，那张英气的脸此刻带着前所未有的开怀，生动勾人。 浓黑锋利的剑眉流畅平滑，底下标准四边形的眼眶凹陷深邃，挺拔的鼻梁，两瓣薄薄的嘴唇此刻正笑成一道粉色的线。 彦双飞觉得这张脸太妖孽了，雌雄莫辩的，让他仿佛丢了魂。 这一定是她的诡计！ 彦双飞大声在心底劝告自己，别被这个不安好心的师姐迷惑了！ 本来彦双飞只有五分怀疑，顾昭昭此话一出，五分瞬间变成十分。 彦双飞十分肯定，顾昭昭只是在想法子坑自己，装得倒像模像样，可惜遇见了自己。 彦双飞感到胜利就在眼前，于是瞬间拒绝了顾昭昭“好心”的提议。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然愿赌服输。” 说完还瞥了眼顾昭昭，“就是怕某人不认，” 顾昭昭轻呵了一声，“尽管来试。” 此刻比试场移了个位置。 略远一点的驯兽场。 顾昭昭跟随着那些弟子移动的方向看去，微微眯了眯眼。 看着顾昭昭突如其来的沉默和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彦双飞神色得意。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彦双飞“大发善心”道。 顾昭昭露出雪白的牙齿，“急什么，我还没开始呢。” 要证明能看见还不简单，只要实时说出场上的人和妖兽便能知晓。 彦双飞明知看不清楚，还是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 看见彦双飞一副近视好学生坐后排的样子，那双眯着的眼睛转过来看着彦双飞：“你该不会看不见吧？” 彦双飞恼怒：“要你管？” 顾昭昭露出一个极轻蔑的笑：“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彦双飞气极反笑：“长老那里有记录球，你说完了我去看。” 顾昭昭若有所思，落在彦双飞眼中，便是想耍滑头。 彦双飞也眯着眼睛对上顾昭昭，“别想搞什么花样，让我们来一场光明正大的打赌。” 顾昭昭学着他的样子眯眼看回去，“自然。” 接着顾昭昭揉了揉眼眶，瞪大眼睛看过去。 看着顾昭昭如此费力的样子，彦双飞嗤笑出声：“行不行啊？” 顾昭昭：“比你行！” “你——”彦双飞简直被气昏头，“你最好行。” 顾昭昭不逗彦双飞了，底下的驯兽比拼开始了。 顾昭昭嘴角勾着，眼睛弯弯，完全没有刚刚费力的样子，慢悠悠地说道： “穿白衣的外门弟子上场了。” 筑盛出声打断：“这算什么看见？宗门弟子都穿白衣。” 顾昭昭：“别急嘛，还没说完呢。” 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他挑战的是陌玄机。” 筑盛也试着用神识去感知，奈何距离太远，只能看个模模糊糊。 于是半信半疑地看向顾昭昭：“继续。” 顾昭昭一副实时导播的样子，清了清喉咙，开始给彦双飞描述： “这次要驯服的妖兽是只九眼蜈蚣，凶猛异常，野性未除，看起来好像还有毒，头红褐色，身体绿色，脚黄色。” 顾昭昭啧啧几声补充道：“脚还挺多。” 彦双飞眼中仍然充满了怀疑，顾昭昭却没管他，只是继续讲解道： “这东西触角打着圈在动，还有一对毒钩，差点钩中了陌玄机，幸亏这小子有阵法护体。” 顾昭昭心中感叹，玩这么大。 彦双飞移开视线往驯兽场看去，奈何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顾昭昭在耳边聒噪。 顾昭昭惊呼：“握草，它咬伤了那个外门弟子，他认输了。” 彦双飞仍然半信半疑，让顾昭昭继续。 …… 外门弟子已经挑战完了，顾昭昭让他去看看记录球，彦双飞怀疑的目光看向顾昭昭，强烈表示要输得心服口服。 于是顾昭昭清了清嗓子，继续给彦双飞讲解。 “这次上场的是个眉眼俊俏的内门弟子，这小脸，啧啧啧。” 顾昭昭看着驯兽场，一边品评着场上的男弟子。 彦双飞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这是驯兽场，能不能将注意力放在妖兽身上！” 顾昭昭扭头瞥了一眼彦双飞，眼神奇怪地看着彦双飞，视线从身上到身下，来来回回打量了两遍，忽然恍然大悟地转过头去。 一副#我不理解但尊重#的模样。 顾昭昭开始详细地描述妖兽……呃……准确来说是长相好看的妖兽。 每当遇见一些长相优越的妖兽，顾昭昭讲解的声音都会格外亢奋，红娘牵线自信地介绍。 不管什么妖兽，都被她描述地天上有地上无的，仿佛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一样。 “这是雪马妖兽，虽然脸长了点，但也算得上眉清目秀，更何况人家肤白赛雪，屁股翘，以后准顾家。” 彦双飞：？？？ 顾昭昭眼在前边看，嘴在后面跑。 “这是黄狼妖兽，虽然黄色显黑，但你往旁边一站，不是显得你白吗？” 顾昭昭语气激动，恨不得让彦双飞现在就飞过去把它拿下。 “这小东西看起来小鼻子小眼，可爱得很，你不去争取，以后就只有眼热的份！”丝毫不提黄狼眼冒凶光直接将一个弟子吓得满场疯跑的事。 彦双飞觉得这人突然神经起来，并且不能理解。 他只是让她把注意力放在妖兽上，也没让她只盯着妖兽啊，还把妖兽描述得越来越奇怪。 若不是他在书中见过那些妖兽，都以为她看得不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妖兽，而是那里来的仙女儿了。 顾昭昭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彦双飞回过神来。 她双手抓住彦双飞肩膀，将他晃到一边，仿佛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 “这个你一定喜欢！” 看着彦双飞眼冒金星，顾昭昭遗憾地看着他，“差点忘了，你看不见。” 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彦双飞要被顾昭昭气死了，叹气什么意思？她就是专门气他的。 顾昭昭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妖兽，又看了看地上坐着的彦双飞，还在生闷气，大有一种自家傻儿子祸害了人家好姑娘的感觉。 看着彦双飞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彦双飞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顾昭昭一副可惜的样子，“九尾红狐妖兽，已经有了神志。”这么美丽的妖兽宝宝，彦双飞这个畜生不配！ 彦双飞十分疑惑，这妖兽难得，估计驯服也要好长一段时间。 他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默认了顾昭昭能看见的事实。 “化形后一定风华绝代，勾人摄魂。” 彦双飞听着她奇怪的描述，无知无觉地点点头。 九尾红狐向来得天道偏爱，修炼得天独厚，又通灵性，化形后确实外形不错。 就是战斗力差了点。 “你一定喜欢。” 彦双飞惯性地点点头，忽然又觉得不解，关他什么事？ 顾昭昭继续：“有了他，估计你也就对其他妖兽失去兴趣了。” 彦双飞满头问号，隐隐觉得她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顾昭昭没有察觉到彦双飞的表情正变得凝重，只是继续道：“虽然人妖殊途，但是化形以后和我们没什么分别，以后要好好对人家……” 一副彦双飞已经抱得美人归的语气，扭头叹惋道。 彦双飞突然福至心灵，明白顾昭昭说的是什么。 合着她以为自己让她把注意力多放在妖兽上，是因为自己对妖兽有那种想法！ 彦双飞瞬间脸涨红，无边的怒火生出，仿佛吃了几十吨炸弹一样要原地爆炸。 顾昭昭扭头就看见下一秒就要气厥过去的彦双飞，一下子不知作何反应，只是结结巴巴道： “虽……虽然你输了，也不必气成这样……” 听完顾昭昭火上浇油的安慰，彦双飞简直要气死了。 “顾——昭——昭——”彦双飞一字一顿，顾昭昭撒腿就跑。 也不管他是不是能打过自己，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彦双飞看着没影的顾昭昭，冷笑道：“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否则要你好看。” 彦双飞气得心口疼，捂着胸口便下了山，也不管什么赌约与记录球。 他只知道，若是看见顾昭昭，会忍不住现在将她就地正法，当场泄恨。 第101章 你们要喊我万兽之王猴大哥。 此刻彦双飞站在原地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他就不该看见声势浩大的雷劫，担心那个恶劣的师姐，还专门上山来看她，此刻她捉弄自己是开心坏了，什么事也没有，反倒自己气个半死。 他就知道她还是那样！ 彦双飞呼吸不稳喘着粗气，，扶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低头掐指，随即被气笑了。 他竟然算出自己今天有此一劫！ 自己被气居然是命定的。 彦双飞从没有那一刻如此时一般后悔自己学了玄学。 不能帮自己躲灾避难也就算了，事后才算出来自己活该。 彦双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继续气顾昭昭还是气自己。 扶着石头的手掌突然化成拳，一拳砸了过去，上面碎石扑簌簌往下掉。 赶回来的顾昭昭刚好看见彦双飞这饱含感情的一拳。 顾昭昭相信他想打死自己的心是真的，但，那又如何？ 凭他一个小菜鸡，也敢和自己动手？ 顾昭昭心情大好，站在一旁“啜啜啜”半天，发出唤狗的声音，一副风凉样，看在彦双飞眼里面目可憎。 “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顾昭昭一脸兴奋，手里举着从长老那里拿来的记录球，“该到揭晓谜底的时刻了。” 顾昭昭看着彦双飞眼冒绿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彦双飞脸色瞬间由红转黑，阴沉沉道：“不用了，老子输得起。” 看着顾昭昭笑眯眯的样子，那双英气的眸子笑成了一条线，彦双飞咬牙切齿：“好——哥——哥——” 喊得不像哥哥，倒像仇人。 但是顾昭昭可不在乎，生怕彦双飞不够生气，调侃道：“怎么叫的这般生硬，啧啧啧。” 彦双飞双眼冒火：“你还挑上了。” 顾昭昭无视彦双飞快要气死的神情，走上前去，油腻腻地拍着彦双飞的肩膀，奸计得逞的模样让彦双飞扭过了头：“小老弟，可别气坏了身子，‘gie~gie’我可是会心疼的哟~” 说完便仰天大笑地走了。 留彦双飞一个人在那里又砸了石头几拳，这次石头直接裂开来。 彦双飞一挥衣袖便立刻下山，今天果真时运不济，不宜出门。 还有云昭真是自己命中的天魔星！遇见她准没好事！ 彦双飞骂骂咧咧地下了山，心中怒火冲天，云昭最好别落在自己手上，否则—— 彦双飞气得要发疯。 顾昭昭想着彦双飞生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满脸笑意，下山的时候甚至哼起了歌。与回来的云溪还有云霄碰见了一起。 刚刚的驯兽比拼，驯服妖兽只是最简单的，能驯服妖兽才能参加下面的比拼。 带着驯服的妖兽与对手驯服的妖兽对战，妖兽胜则胜。 但实际上选择驯兽的弟子寥寥无几，能驯服妖兽的更是一个也没有，气得三长老痛骂驯兽界就要无人了。 迁机长老安慰道：“不是还有筑盛吗？” 本来还没这么气，听见四长老提起自己那逆徒，更生气了：“那逆徒若是有云霄一半的上进心，我也就不生气了”，接着横眉竖脸：“可是你看那臭小子，有半点好好修炼的样子吗？” 筑忍横眉冷对，恨不得立刻将那小子抓来好好操练，哪料比赛刚结束，筑盛就跑没影了。 筑盛跟在云溪身后，问顾昭昭的踪影。 陌颜和陌玄机也朝着顾昭昭的霜华苑方向走来。 几个亲传就这样再次聚到了一起。 顾昭昭眉眼带笑，心情大好地和他们打招呼：“嗨~”，挥着手，恣意又随性。 云霄淡淡地看着顾昭昭，眼神凝了凝，表示自己接收到顾昭昭发出的友好信号。 云溪开心地学着顾昭昭挥手，也不管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打招呼方式。 陌颜见了撇了撇嘴，像只骄傲的白天鹅，抬了抬下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陌玄机跟在陌颜身后，眼中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看见顾昭昭朝几人走过来，筑盛大步走了过去，左右打量着顾昭昭，发现眼前的少女肌肤白里透红，唇色红润，整个人容光焕发，便摸着下巴得出结论，果然偷偷摸鱼使人精神百倍。 低声说出了心里话：“考核乃万恶之源。” 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于是瞬间都笑了。 顾昭昭趁机提出自己的提议，“考核既然已经过了，长老也给我们三天时间休整，不如我们下山去看看吧。” 顾昭昭心中仍然盘算着带他们出去长见识的事，搓着手兴致勃勃地提议，眼中的光芒让人不忍拒绝。 陌颜原本是个修炼狂，但自从顾昭昭从山下回来以后，她深刻理解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道理，突然就没有之前那种争分夺秒修炼的冲动了。 她虽然是个剑修，但最擅长的还是自己的本命武器红颜泪，犯不着非要拿自己的短处与别人的长处比较，渐渐也看开了。 陌玄机跟着师姐，师姐歇息他也歇息，而且最近师姐还说要自己好好休息，不要过度劳心伤力，于是对此次下山也十分赞同。 云霄看着兴致勃勃的师弟师妹，虽然不想扫兴，但师尊最近要离开宗门一段时间，一些事宜便交到了云霄身上，一时间，他甚至比肩代宗门迁机，实在走不开。 便嘱咐师弟师妹注意安全，有事发信号通知他，随即步履匆匆离开了。 大师兄的离开让筑盛兴奋起来，大师兄向来方正，管束严苛，没有了大师兄的束缚，筑盛感觉自己就像入海的鲨鱼，瞬间活了过来。 看见大家一致同意，顾昭昭笑容猥琐中带着明媚，激动中带着窃喜，生怕被被人发现自己内心反而狂喜，立刻转过身来宣布：“现在出发。” 陌颜挑了挑眉，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和顾昭昭搅和在一起，甚至感觉还不错。 因此心情愉悦地跟在顾昭昭身后。 看见这一幕的陌玄机皱了皱眉头，不明白自己师姐怎么突然转性了。 他记得之前两人势同水火，自从顾昭昭来找过她两次之后，两人便突然“握手言和”，甚至隐隐有结为异姓姐妹的趋势。 陌玄机摸了摸脑袋，紧紧跟在陌颜身后。 筑盛在几人之间反复横跳，一路上叽叽喳喳，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顾昭昭走到宗门口时，捏了一个换型符，换了套黑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无宗无派的散修，又拿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炭笔和胭脂水粉，稍微改换一下门面，没有依靠任何法术，便在众人面前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陌颜在心中默默惊叹：好俊秀的潇洒少年郎！ 云溪看着师姐摇身一变变成了师兄，又惊又喜地围着顾昭昭转圈，“师姐，我也要变成男孩子。” 顾昭昭注视着云溪，莞尔一笑：“好办，你过来，我给你画。” 云溪眉眼细腻，顾昭昭稍微勾勒，原来娇俏可爱的少女便成了骄傲天真的世家公子，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虽然眉眼稚嫩，但难掩风流。 画完之后，顾昭昭欣赏着自己完美的化妆技术，转眼看见陌颜也在看着云溪，满眼惊艳。 发现顾昭昭注视着自己，陌颜立刻美目微瞪，她以为气势汹汹，实则落在顾昭昭眼里就像虚张声势，就像小猫的爪子，即使尖利，落在喜欢它的人眼中，也是可爱无害的。 顾昭昭面带微笑，表情中也隐隐带着期待看着陌颜，“要不要试试？” 看着陌颜有些犹豫，“反正是出去玩，扮成男装方便些。” 方便去逛花楼。 顾昭昭后半句话并未说完。 陌颜听着顾昭昭的建议，心中暗道，她只是为了方便出行，才不是想试试顾昭昭的手艺。 嗯，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陌颜傲娇地点了一下头，接着不好意思地将头扭了过去。 顾昭昭心中感叹，怎么会有这样可爱但是别扭的人！ 于是主动走近陌颜身边，仔细瞧着她的脸。 大抵是顾昭昭看得太过认真，陌颜脸上不知不觉爬上了一抹暗红，像红酒微醺。 于是陌颜假装气恼：“看够了没有。” 只是声音比平常娇软不少，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顾昭昭轻笑出声，爽朗如清风，轻轻拂过陌颜的耳畔，也让在场的人心中羽毛般划过一丝痒痒的感觉。 很好听，让陌颜说不出话来。 也让云溪忍不住凑近了一点。 顾昭昭解释道：“在想如何才能压住你的美貌，让你看起来更像男人一点。” 声音清澈，很认真地解释。 陌颜听出顾昭昭话里的另一种意思，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容颜红了脸。 如一片晚霞，眼中含羞带怯。 筑盛和陌玄机看呆了。 陌颜什么时候害羞过？ 别人若是拿她的容貌开玩笑，哪怕是夸赞，她也能怼的他们哑口无言，甚至会出手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什么时候见过陌颜不好意思过！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筑盛有些恍神，转过身来抓住陌玄机的衣袖，“你打我一下，我一定是在做梦。” 陌玄机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巴掌，“你病得不轻。” 感觉到疼痛的筑盛脱口而出一句：“艹，不是做梦。” 顾昭昭、陌颜还有云溪不约而同地看向筑盛，一副在看神经病的表情。 筑盛察觉到几人不善的表情，立刻躲到了陌玄机身后，连忙解释：“你们就当我在梦游。” 几人又将头扭了回去。 此刻陌颜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消退，不然这样一副魅惑众生的脸，顾昭昭真的不好下手。 顾昭昭选择放大云溪凤眼凌厉的眼神，将陌颜流畅的眉毛画得更有棱角，让原本的冷媚变成了寒煞，即使这张脸再妖艳，对上那双带着煞气的眼神，也足以让人吓破胆。 顾昭昭的手宛如妙笔，寥寥几笔，便将陌颜与云溪变成了不同风格的美少年。 一个冷绝，一个贵气。 而顾昭昭在两人中间，充满少年的朝气蓬勃，灼灼风流，眉目含情，像个流连风月的浪荡子。 将原本的筑盛与陌玄机完全比了下去，甚至比他们俩还更像出门游历的少年。 筑盛惊呆了，嘴巴大张着说不出来话。 顾昭昭十分自大地站在几人中间，一副大哥的样子，“我是你们的老大。” 然后指了指陌颜：“老二。” 然后看向筑盛：“老三。” 陌玄机对上顾昭昭的眼睛，自觉道：“老四。” 云溪兴奋地接上：“老五。” 顾昭昭宠溺地看向云溪，摇了摇手指头：“不，你是幺幺儿。” 若是平常陌颜肯定第一反对顾昭昭当老大，都是金丹期，都是长老亲传，凭什么你是老大？ 但今天顾昭昭认真给她画眉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脸上的潮红尚未退去，陌颜也想起来同平时一样与顾昭昭争夺“老大”称号。 罕见地接受了顾昭昭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筑盛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陌颜，陌颜察觉到筑盛的视线，眼神瞬间凌厉起来，看得筑盛浑身一激灵。 立刻将头扭了过去，甚至还朝后面退了两步。 陌颜也不同他过多计较，移开了视线，只是稍微露出一个警告的表情，示意筑盛安分些。 但筑盛心慌慌，并没有接收到陌颜的信息，只是看向陌玄机：小声道：“你不觉得你师姐很奇怪吗？” 陌玄机皱了皱眉，一副看傻子的神情看筑盛：“你安分些吧。” 陌颜适时向陌玄机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 陌玄机笑的乖巧。 顾昭昭道：“出门在外，大家要记得，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几人若有所思，正在思考间便听见顾昭昭继续勾着嘴角：“你们要喊我万兽之王猴大哥。” “直接喊猴哥也行。” 这下除了云溪，几人都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嘴角僵硬，扯出一个假笑：“猴……猴哥？”筑盛满脸震惊。 陌颜震惊地提高声音疑问：“万兽之王？” 只有云溪从善如流地点头应答，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猴哥好。” 顾昭昭带着#孺子可教也#的神情，用目光狠狠地赞赏了云溪。 云溪笑得甜，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顾昭昭摸着云溪的头，“幺幺儿啊，以后不要对别人这样笑，知道吗？” 云溪也不问为什么，咧嘴看着顾昭昭：“都听猴哥儿的。” 陌颜几人石化在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顾昭昭已经率先往山下走去：“出发！” 第102章 雀雀～ 看着顾昭昭单纯兴奋的背影，筑盛发现展现自己实力的时候到了，于是吹了声口哨，向着远处的天空呼喊着：“雀雀~” 声音千娇百媚，像极了花楼里的老鸨，在呼唤自己最得意的“女儿”。 九头凤羽雀从天际翱翔缓缓降落，雪白的雀羽落下，如同轻薄繁复的雪白纱帘缓慢飘落。 九头凤羽雀看着眼前几人，歪着脑袋去挨蹭筑盛伸出的掌心，开心地摇着像把巨大羽毛扇的尾巴。 筑盛依旧一身暗红衣袍，腰间系着黑带，古老的金色咒纹用金丝银线绣在上面，像某种上古神兽的语言。 略微狭长却瞳色黝黑双眼弯起，嘴角上扬，轻轻抚摸着九头凤羽雀头顶立着的白色绒毛。 顾昭昭看着眼前高贵骄傲的白色神兽，耳边仍然回荡着筑盛夹起嗓子喊的那声“雀雀”，顿时嘴角僵硬地抽了抽，他可真是个取名字的好手！ 陌颜几人的表情也是一样的一言难尽。 顾昭昭回头摸了摸它雪白的小脑袋。 心疼地看着它雪白毛茸茸的小脑袋，你受委屈了。 随即又疑惑地看向筑盛：“明明一个脑袋，为何叫九头凤羽雀？” 筑盛一边摸着它的脖子，一边看着同样疑惑的云溪和陌玄机，正想显摆一下自己丰富的驯兽知识，解释解释，陌颜便冷哼着打断： “因为九头凤羽雀是九首凤凰和白孔雀的后代，加上它尾巴上的八根羽毛，看上去就像有九头，化名九头凤羽雀。” 筑盛郁闷地看向陌颜，但不得不屈服于陌颜的暴力之下，毕竟陌颜出手，轻则鼻青脸肿，重则非死即伤。他可不想用自己英俊的脸庞冒险。 筑盛心有戚戚地摸了摸自己的俊脸，半可惜半畏惧地看着陌颜继续解释： “若是遇到合适的主人，契约之后不断寻找机缘，它还能继续突破进化。” 陌颜说完，几人看着眼前的九头凤羽雀目光都热烈起来。 竟然没契约？ 筑盛轻轻咳了声：“不过这小家伙不同，它先天性灵力低微，虽然血脉高贵，不过也只能当个华丽的座驾了。” 这也是它至今没人契约的原因。 若不是在云上宗，即使是只能当座驾，也有无数人抢着契约，不过这小家伙贪图云上宗的美味仙草，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三长老还说让它自己挑称心如意的主人。 三长老虽然暴躁，但对于自己兽园里的灵兽一向好，导致里面吸引了一堆中看不中用的灵兽。 能自己飞上云上宗的灵兽都是些血脉高贵的，它们能感知到灵气的强弱与仙草的气息，但自己飞上来都是没被契约的绣花枕头，导致兽员的开支巨大，三长老只能苦苦支撑。 云上宗的弟子都可以自行去兽园寻找灵兽契约，但大多数弟子还是会想要灵力高强一点的契约兽保护自己，因此都选择去秘境自行寻找。 若是运气好寻到了神兽蛋，自己用灵气孵化出来，那就更好了。 众人看向九头凤羽雀的眼神莫名多了丝同情，让九头凤羽雀歪着头疑惑了好一会。 就连筑盛摸着它脖子的手都忍不住轻了一些，多了丝安慰的意味在里面。 就差把“没用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只傻傻的宝宝”说出口了。 因是自己召唤来的，筑盛便率先一个翻身落在九头凤羽雀的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喊她们一同上来，让九头凤羽雀送下山。 有白来的坐骑，没道理不坐。 几人陆续翻身而上，坐在九头凤羽雀长长的脖子上。 脖子上的绒毛细软，像蒲公英般轻柔，顾昭昭伸手摸着，想着把毛薅下来做成被子一定柔软的让自己与世长眠。 云溪看着层云尽在脚底，而天空无边无际是如此的广阔，觉得自己的心胸也随之开阔起来。 随着一声凤鸣，几人落在山下的一个林子里。 九头凤羽雀将几人安全送下山之后，便翅膀一挥飞走了。 山下林子静谧，只有几声安静的鸟鸣声，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山下繁华的街道上。 有摆着摊的小贩，在卖一些普通平常的丹药，也有人在卖画好了的低级符箓。 还有一些低级法宝，比如装丹药的葫芦，将自己困在中间的防御罩，专门抓鸟兽的笼子…… 琳琅满目，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很多种类，不过都像小孩子的玩具，真正的战斗中，根本拿不出手。 顾昭昭看了看又随手放下，只是觉得好玩，并没有买下来的意思。 小摊贩见了便向下歪了歪嘴，“看了又不买……”十分失望的样子。 虽然声音很小，但自从突破至金丹期之后，顾昭昭对各种细微的声音便敏感的多，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顾昭昭真诚地看向小摊贩，牵了牵嘴角，“虽然我不买，但我能帮你把这些都卖出去。” 若想让商品卖出去，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创造需求，另一种是挖掘价值。 这些商品卖不出去的根本在于使用价值与需求的不匹配。 只要稍微改换一下宣传，这些问题能很轻松地迎刃而解。 顾昭昭拿起一开始那个装丹药的葫芦和那张只能困住自己的防御符，将那张防御符放了进去，接着拧住了葫芦嘴，递给了小摊贩。 小摊贩不明所以，拿过来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挑了挑眉，眼神示意小摊贩拧开试试。 小摊贩歪着头，半信半疑，手上却听着顾昭昭的话拧开了葫芦嘴，里面的防御符瞬间金光一闪，将小摊贩困在中间。 小摊贩苦叽叽着一张脸：“道长何苦困我……”我这里的东西你又看不上…… 顾昭昭勾着嘴角笑得风流，“这不是现成的灵器吗？” 能出其不意暗算别人，将人困在原地，不是暗器是什么？ 小摊贩看中了看手中拿着的葫芦，顾昭昭将那张防御符撕开，用过的符箓瞬间燃烧殆尽。 小摊贩愣了愣，对哦，现成的灵器，还一下子能卖掉防御符和葫芦。 于是再抬起头来看顾昭昭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宝藏。 顾昭昭笑眯眯地走开了。 “卖灵器嘞——卖灵器——保命神器，使用简单，包买包会——” 小摊贩的叫卖声在耳边越来越远…… 跟在身后的四人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干？ 几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走了好远，那个小摊贩又追了上来感谢顾昭昭，将剩下来的一些小玩意统统送给了顾昭昭。 顾昭昭这才发现，小摊贩用来装东西的是专门抓鸟兽的笼子。 这笼子轻巧，便于携带，虽然小，但里面空间大得很。 顾昭昭笑着感叹，“真是活学活用啊……” 小摊贩将东西一把塞给顾昭昭后便笑着离开了，离开前他道：“恩人，大恩不言谢，日后定会相报。” 顾昭昭甚至没来得及推辞，人一溜烟便不见了。 剩下四人：…… 第103章 色胆包天! 顾昭昭收起了那些东西，扭头看着陌颜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头。 云溪像个兔子一样，一下子蹦到了顾昭昭眼前。 顾昭昭低头，对上那双猫眼，此刻的云溪玉雪可爱，像个奶白团子。 “大哥，你也太厉害了。”云溪刻意压低声音，像个小正太。 男孩子的声音稚嫩时本也和女音相差不大，倒是顾昭昭的声音让所有人惊了又惊。 “多谢夸赞。”顾昭昭发出低沉磁性的男声，如清风朗月疏狂，带着落拓不羁。 与顾昭昭平时清冷的嗓音截然不同。 陌颜也惊奇地看着顾昭昭，轻咳了几声，尝试着压低声音，像云溪那样说话，眼神却紧紧盯着顾昭昭，“怎么做到的？你是吃了什么东西吗？” 在陌颜的认知里，除非是坏了嗓子，否则若想彻底改变声音，就只能吃那种变换声音的丹药。 顾昭昭笑着摇摇头，带着三分得意，七分好玩和陌颜分享着变音小妙招。 “二弟是想要这样的声音，”顾昭昭用阴狠的语气说出，活脱脱一个心理扭曲的病娇声音，听得陌颜身后汗毛直竖，“还是这样的声音”，转瞬间便换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温润公子音，听得陌颜双目瞪圆，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顾昭昭。 “这样的声音如何呢？”顾昭昭对着陌颜眨眨眼，声音又变成了一个浪迹花丛的渣男音。 陌颜觉得还是渣男音最配她。 摇了摇头，将脑海里关于顾昭昭油头粉面调戏小姑娘的画面摇了出去。 尽管压低了声音，陌颜还是那种御姐音，只不过从清冷的御姐变成了低低的御姐音，不仅没有男性的阳刚，还多了丝勾人的感觉。 顾昭昭低头扶额，“不是声音低就是男音，嗓音要粗粝，实在不行，喑哑也可以。” 陌颜不断压低声音，变换音色，始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气沉丹田，不要用嗓子发音。”顾昭昭听了建议道。 陌颜试了试还是发不出理想的声音，看向顾昭昭的眼神中莫名带了点委屈。 顾昭昭看着一向骄纵的大小姐第一次有挫败的情绪在眼中，心中笼罩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的责任感，仿佛不把陌颜教会，自己就是一个不称职的老师一样。 顾昭昭沉了沉眼睛，用一种随时变态起来毁天灭地的魔王声音做示范，粗哑的声音带着隐隐约约的厌世感。 这种声音唯一好拿捏的点在于，只需要用无所谓的语气，略加一点凶厉，随意吐出几个字便可。 刚好陌颜也不是话多的性子。 这也是最与陌颜音色与风格接近的声音。 陌颜努力试了几遍后迅速上手，已经能顺利保持这种声音说话了。 陌玄机和筑盛第一次因为自己是男生而错过这次学习的机会而感到惋惜。 筑盛甚至在心中悄悄叹气：我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 陌玄机看着筑盛长吁短叹的样子，十分嫌弃地往旁边移了两步，离筑盛远了一点。 筑盛发现陌玄机往旁边走了走，习惯性地粘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拉开，反而更近了。 陌玄机脸色一沉。 顾昭昭微微笑着看着陌颜与云溪，一手一个拉着，往远处走去。 看着手腕间多出来的一截黑色衣袖，紧贴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少女身上的幽香隐隐约约从旁边传来，干净清爽如林间的清风。 陌颜怔愣一瞬，在顾昭昭的拉扯下跟着她往前走。 云溪看见顾昭昭伸手过来的时候，便主动挽了上去。 陌颜嘴角微微上扬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顾昭昭心中只想着带两个师妹去长长见识，她记忆中有云昭少年时去过花满楼的情形。 那时的花满楼还是一个没人管束的法外之地，黑心的老鸨、肮脏恶心的修士、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都让当时的云昭感到恶心。 当时花满楼做的主要是买卖“炉鼎”的交易，将一些资质尚可的女修抓来当做“炉鼎”买卖，也有些完全没有修炼的女修被逼良为娼，被迫待在花满楼凄苦度日。 甚至还有买卖灵根的营生。 待在花满楼里的女修多半都是被强迫挖了灵根，从此断了修炼之路的，失去灵根就再也无法修炼，更何况她们失去了元阳，她们的家族乃至宗门都不会再接纳她们。 她们只能浑浑噩噩在这里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而这花满楼之下，关押着成千上百的修士，不管男女，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只等别人来买，随时会被生挖灵根。 死了便扒皮取骨做灵器，活着便入花满楼为妓。 顾昭昭回想着云昭脑海中的记忆脸色难看。 但她也记得，后来自己一把火烧了这花满楼…… 顾昭昭感受到记忆的混乱，火光冲天，里面的情形看不清楚，甚至连自己的记忆也被粘连在漫天烟火中。 顾昭昭闭了闭眼睛，大概是太过久远，连记忆也开始模糊不清。 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到了花满楼前，复古的亭台楼阁，檐牙高啄，到处都是精致繁复的木雕，古风古韵。 抬眼便是门前站着仙气飘飘的女修面带娇笑，轻纱飘摇却不轻浮，里面传出丝竹管乐之声，灯影摇晃，人声鼎沸，里面好一番热闹景象。 筑盛看着眼前写着“花满楼”的牌匾，咽了咽口水，不确定地看向顾昭昭：“师——大哥你确定要带我们来这？”筑盛满眼惊恐，他记得没错的话，这地方是传说中的……花楼……吧？ 顾昭昭轻笑了声，“进去没错。” 门口的女修巧笑倩兮地迎接五人，双目妩媚温柔却不低俗，脸上的笑容也恰到好处。 顾昭昭回了一个潇洒风流的笑，看得门口两位女修春心荡漾。 几人进去后，站在左边的女修对着旁边的人笑得一脸傻气，“刚刚那位道友可真是玉骨冰肌，看人一眼能让人溺死在他的温柔乡里。” 回味着刚刚顾昭昭勾着嘴角满眼笑意地看她，女修捂住了心口，仿佛是想按住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旁边的稍大一点的女修指了指她的额角，将她的头指得偏了偏，“别白日做梦了，刚刚那位道友虽然笑的温柔，可眼神清明，对你可没那种旖旎的心思。” 傻笑着的女修气呼呼地嘟起了嘴，“人家就是想想也不行吗。” 旁边的女修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你啊你……” 门前车水马龙，重建后的花满楼多了丝与尘世烟火隔绝的孤僻，却不再满身污泥让人见之退避三舍，如今的花满楼不过是高端一点的酒楼，专做灵食生意，原来无处可去的姑娘学了乐器，弹奏弦乐，让人听了神清气爽，灵台澄澈，放下三千烦恼丝。 顾昭昭进来后在底下靠左边的拐角处寻了一张大点的桌子，点了招牌的一些灵食，坐下来颇有兴致地看着台上弹奏琵琶的修士。 一身白衣，衣袂飘摇，眉眼清澈，乌发顺垂，真是赏心悦目。 云溪看见花满楼时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顾昭昭仿佛无知觉地拉着她进来。 现在看着里面典雅大气的装饰，云溪渐渐放下心来，是与记忆中不同的样子。 筑盛看见顾昭昭双眼弯弯地看向台上弹琵琶的男修，心中吐槽了一句：色胆包天！ 看着筑盛看着顾昭昭，云溪和陌颜也偏头看着顾昭昭。 只见眼前人心情十分愉悦地欣赏着琵琶声，甚至一只手在底下摇摇晃晃，十分陶醉的样子。 云溪和陌颜瞬间就没心思想别的事了。 有这么好听吗？ 云溪鼓了鼓脸颊，像只生气的小仓鼠。 陌颜移开了视线，十分看不上顾昭昭的样子，不就是一首曲子吗，自己听过比这好听一百倍、一千倍的！ 陌颜决定，有机会一定要带顾昭昭去自己家看看，自己家里有比这更好听的。 一曲终了，台上的男修低垂着眉眼退下，十分羞涩的样子。 顾昭昭想了想拿出身上一袋灵石，递给了旁边站着的女修，贴着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女修拿着灵石红着耳朵迅速走开了。 陌玄机看了看顾昭昭，若有所思。 那男修……好像看不见。 顾昭昭抬头看见陌颜和云溪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以为她们是不喜欢这首曲子，于是喊来了主事。 顾昭昭：“芦笛公子在吗？” 主事有些为难，又是一个慕名而来的人。 每日来的人都会找他问上一句：“今日芦笛公子演出吗？” 都是因为那张天怒人怨的脸，堪称仙界极品。 每个见了的人都发出喟叹：“得见此颜，死生无憾。” 一传十，十传百，每当有人来花满楼听曲吃饭，总要问上一句。 主事欲言又止，他想开口将芦笛公子的境况说出来，但说了又无法改变什么，反而还会惹火烧身，只能拿出一开始想好的说辞，“芦笛公子近来病了，估计这段时间都不能演奏了。” 筑盛听说病了，有些幸灾乐祸地追问：“什么病这么严重？” 让顾昭昭为了看什么公子将几人带到花楼，若是让长老他们知道了，非要扒了自己的皮。 主事只能搪塞：“不是什么大病”，说完就匆忙忙离开了。 陌颜喝了口茶，有些惊诧，这里居然有上好的云顶山青。 云顶山青是在高耸过云的山顶上生长的仙茶树上的最后一茬叶子。 云上宗宗主重云爱喝的云麓茶是仙茶树的第一茬叶子，平日里也只有宗主那里有。 最好的仙茶树应当在青云山上，其次是云上宗的金鼎山。 陌颜眸色渐暗，看向笑容灿烂的顾昭昭，忽然怀疑她来这里不止是喝茶听曲吃灵食。 但对上顾昭昭那沉迷声色的双眼，她心中的怀疑又动摇了。 这副醉生梦死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干正事的。 陌颜按了按额角，青筋跳动。 第104章 明日我会来赎你。 云溪看着顾昭昭双目含情地看着台上演奏的女修们，拍了一下桌子就起了身，“我出去走走。” 云溪嗔怒的声音响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云溪生气了。 但顾昭昭仿佛无知无觉，眯着眼瞅了云溪一眼，“去吧。” 仿佛云溪真的只是想出去走走。 云溪哼了一声，抬脚往屋外走去。 陌颜使了个眼色，筑盛跟着一起出去了。 “小师妹，哎哎哎——小师妹，你等等我——” 筑盛连忙赶上去，走的时候还绊了一下，差点摔了。 那样子有些滑稽，周围看见的人也掩袖笑了笑。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上面的人仍然在演奏，曲音空灵，身姿曼妙，随着歌舞演奏到高潮，一身清凉的舞女在簇拥中缓缓出场。 顾昭昭听见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因无他，实在太魅了。 眼波流转间，在场不少的修士心都酥了。 珠帘半遮面，只能看见那双妖媚的狐狸眼，像钩子一样勾着所有人的心，让人的目光跟随她的舞姿一动不动。 随着舞蹈越来越激烈，空气中渐渐弥漫着淡淡的异香，让人沉醉。 她朝着顾昭昭抛了个媚眼，引来其他修士对顾昭昭的怒视。 可看见顾昭昭的时候，又在心中暗骂道：小白脸！ 羡慕顾昭昭生了一张好脸的同时又鄙夷，绣花枕头而已。 陌颜皱了皱眉，她向来对香味敏感，于是拉过陌玄机，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陌玄机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姐，有些不解。 陌颜刚刚动作很小，像是伸手替他擦嘴边的碎屑一样。 细腻的指尖拂过唇瓣，将一颗圆圆的药丸抵进唇舌，浓郁的药香在口中弥漫开来，仿佛刚刚如蝴蝶降落的指尖并不存在。 此刻的陌颜一袭男装，眉眼间原本的秾丽被冷厉压住，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却让陌玄机更敢抬头认真地看着她。 眼尾上挑，高贵冷绝，霸气中带着一丝可爱。 这丝可爱只有陌玄机能看出来。 此刻陌颜看着四周，所有人都开始慢慢变得迷失神智，如同醉了酒。 陌颜却觉得不是酒的缘故，是空中的香。 像迷情香，却不催人欲，只是让人飘飘欲仙宛若踩在云端。 陌颜也醉了，手撑着头歪歪伏在桌上，那双凌厉的双眼此刻微眯，让人看不真切，只是遥遥望着台上跳舞的女修。 陌玄机见师姐这样，也忙作不胜酒力，与其他人一样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顾昭昭仍然弯着眸子，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顾昭昭几人隐藏了真实的修为，统一的筑基大圆满。 倘若有高手在场，一眼便能识破，但高手一般不屑来这种地方，除非—— 顾昭昭面上不显，只一副风流样子，眼神落在台上人柔软的腰肢上，抬起手中的茶，笑着喝了一口。 眼睛却盯着台上人，丝毫没有移开。 一旁也有人看了“呸”的一声，“伤风败俗。”说完愤然离席。 顾昭昭一副享受的样子，看得陌颜心慌慌。 她怎么对着女子也能垂涎三尺？ 那眼神太过露骨直白，简直就像一种无声的邀约，看得陌颜头皮发麻，差点装不下去。 她第一次觉得顾昭昭也许是个真男人，男扮女装上山修炼，但实际上是个流连花丛的采花大盗！ 陌颜也渐渐头昏脑涨，眼睛慢慢模糊无神，倒在了桌面上。 此刻底下的人除了顾昭昭，也都死狗一样横七竖八，不省人事。 顾昭昭镇定自若地喝着茶。 似笑非笑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狐狸女。 也许是狐狸男呢。 顾昭昭心里啧啧啧几声，真是比泰国人妖还人妖。 这身段！这腰身！这长腿！ 狐狸男身段婀娜地移到了顾昭昭身边，雪白修长的手臂缠上了顾昭昭的脖子。 顾昭昭纹丝不动，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让人摸不清。 狐狸男一边心里怒骂“怎么还没晕”，一边笑吟吟地捏起顾昭昭放在桌子上的茶杯，“人家喂道友~” 顾昭昭脸色一变，终于有了点反应，鸡皮疙瘩起一身。 虽然知道他是人妖，但是人妖在自己面前发嗲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昭昭想也没想地一把将他从身上推了下去。 太恶心人了！ 倒在地上的狐狸男一脸受伤，“道友何苦推我”，接着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委屈地看着顾昭昭，仿佛顾昭昭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若不是看出了眼前人是男狐狸假扮的，顾昭昭说不定还能容忍一下。 可这男狐狸不仅过来勾引顾昭昭，还在顾昭昭身上乱摸，顾昭昭觉得这损失大了。 于是抬眼时，本来含笑的眸子骤然变冷，像淬了冰，直直地往地上的男狐狸身上招呼去。 这时顾昭昭才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像中了迷香，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识，东倒西歪，竟没有一个清醒的。 地上的男狐狸索性也不装了。 一脸正常地站了起来，那双狐狸眼不笑的时候，还挺像回事的。 可惜，顾昭昭也不是吃素的。 薄唇轻启：“丑。” 听见顾昭昭说丑，男狐狸像看见了天方夜谭，震惊地瞪大双眼，随即怒火从眼睛中喷出来。 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丑？” 顾昭昭撇了撇嘴，“丑死了。” 男狐狸整个人气得要疯掉，本想骂回去，抬眼看顾昭昭，却发现眼前人剑眉飞扬，目如朗星，鼻梁高耸，唇如樱花，整个人张扬又具有攻击性，对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那句“你才丑”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你——你——” 顾昭昭看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骚狐狸，不客气地打断他：“别你、你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直说引我过来做什么。” 男狐狸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平息了半晌才气闷地看着顾昭昭说道：“不是我想见你，是有人想见你。” 若不是师兄求自己，他才不会平白无事惹一身腥呢。 顾昭昭皱了皱眉，想不到究竟是谁找自己，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男狐狸转身就走，压抑着怒气，“跟我来。”也不管身后顾昭昭有没有跟上来，他还一肚子气呢。 他明明天生丽质，就没有自己勾不到手的人，如果勾不到，就是他不行！ 咬牙切齿的男狐狸面目扭曲，本想回头问问顾昭昭，究竟自己哪里丑，转头一看，哪里有顾昭昭的身影？ 男狐狸刚压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又上来了。 他不再女里女气地袅娜慢步，反而大步流星地转身回去。 顾昭昭看着他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仿佛是等不及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流里流气地勾着嘴角，一手扛起陌颜，另一手扛起陌玄机，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反而转身就要走。 男狐狸看着臂力大得惊人的顾昭昭，不知道该惊叹她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还是惊叹她打算这样出门。 又想到不能让她这样出门，否则花满楼的招牌还要不要了？ 随即又看见门口布置的结界，有恃无恐地看着顾昭昭打算离开的背影：“有结界你走不掉的。” 却只听见一声闷笑，狂妄至极，“能拦住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男狐狸气得鼻子都歪了，正打算看看她怎么破开自己门主布下来的结界，却见自己的主人从身后出来了。 “道友等一等，”清润如雪的声音传来，“阿阶不是有意冒犯道友，我替他给道友赔不是。” 若不是声音好听，如清泉落雪，顾昭昭抬脚便走了。 但顾昭昭鬼迷心窍地转了头。 这一看，却是那位弹琵琶的男修，他双目清润，只是一直盯着顾昭昭站立的地方。 顾昭昭心下了然，应该是看不见。 于是随手放下陌玄机和陌颜，让两人靠在一旁的墙上，像极了被绑架的难兄难弟，只不过没绑麻绳。 之前弹奏琵琶的时候，他低垂着眉眼，乌发顺垂，遮住三分风华七分容颜，如今就这样温润地站在眼前，那乌黑发亮的如同小鹿一样的眼睛，就这样暴露在顾昭昭面前。 顾昭昭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野生小鹿，没有防备，温良无害。 看着顾昭昭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师兄，心中的怒火更上一层，只是碍于师兄在那，只能愤恨地瞪着顾昭昭。 顾昭昭也不在意，只是勾着嘴角看着眼前的乐师，“怎么称呼？” 眼神放肆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若是他眼睛能看见，想必早就红了脸。顾昭昭心中感叹道，越发觉得自己有当禽兽的潜质。 叫阿阶的狐狸看见顾昭昭盯着自家师兄的眼神，唯恐她对自己师兄有什么邪恶的坏心思，于是凶巴巴地冲上前来挡在自己师兄之前，警告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轻笑一声，如清风过山林，这么宝贝干嘛还让他出来？干嘛还留自己？ 他张了张口，仿佛难以启齿，又像放开了什么，张唇道：“绿奴。” 这一听就是卖身给花满楼之后起的“艺名”。 顾昭昭仍然笑着，只是笑意浅淡，声音平稳问道：“之前叫什么？” 那人眼睛动了动，不过仍是一潭死水，听见眼前人问自己之前叫什么，有些触动，就如蜻蜓点水一般泛起些微波澜，但很快又如潭水平静下来。 “风白，林风白。” “这样雅致的名字才配你。”顾昭昭笑着回道，仿佛只是随口一夸。 林风白嘴角掀起一抹笑意，带着淡淡的苦涩。 顾昭昭夸完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么好听的名字在书中会是一个只出现三秒的路人甲、炮灰乙吗？ 再看眼前光风霁月的翩翩少年，沦落风尘，遭受欺辱，最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为人人心惊胆战的幕后毒师，下毒于无形，不知不觉间取人性命。 谁能想到杀人如麻的毒蜂就是眼前清纯无害的盲人少年呢。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真是温柔刀，要人命啊。 顾昭昭心中感叹道，看向林风白的目光也收敛起来。 “风白兄认识我？” 顾昭昭疑惑地看过去。 不应该啊，就算是认识，也不用这样打招呼吧？ 顾昭昭环顾着四周，看着像喝了假酒的众人，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她就是想来看看帅哥喝喝茶。 林风白突然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我想请道友帮个忙。” 他嗫嚅着犹豫半晌：“我求道友帮我赎身。” “此后愿为道友效犬马之劳，一生忠于道友。” 叫阿阶的男狐狸看见自己师兄红着脸求情，转过头有些难为情，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只要你帮我师兄赎身，此后我便供你差遣。” 顾昭昭笑眯眯地看着阿阶：“我说东你不往西？” 阿阶咬咬牙：“自然。” “当我的奴隶？”顾昭昭声音欠欠的，人也欠欠的。 阿阶气红了脸：“自然。” 顾昭昭继续试探：“帮我叠被铺床，倒水喂饭暖房？” 阿阶气得跳了起来，双眼喷火。 顾昭昭摊摊手：“总不能让你师兄做吧？” 阿阶本想怒骂，被顾昭昭一句师兄噎住了。 “让我干活也就算了，叠被铺床暖房也太……”阿阶小声埋怨。 自己不想做，当然自己的师兄更不能被这样差使了。 顾昭昭突然笑出声来，“你的赎金可不低，我愿意给钱，你们老板还不一定愿意放人呢。” 林风白本来听见顾昭昭的问话十分尴尬，觉得她在有心为难自己，可是听见她这么说，更加坚定了他一定有办法将自己赎身。 “道友一定有办法。” 林风白语气肯定。 顾昭昭摊开手：“何以见得？” “凭道友让女仙侍给我的一袋灵石。”那里还有一颗极品丹药，明目丹。 若是后天中毒造成的使命，那颗丹药足以让自己恢复视力，只可惜，自己是天生失明。 还被人打碎了灵根。 此生修炼无望了。 林风白心中升起无边的绝望，但即使绝望，他也不想在这里供人消遣，空度余生。 他还能做别的事。 顾昭昭笑着看他，“我不介意多一个奴隶，明日我会来赎你。” 第105章 你也太硌人了。 林风白原本紧抿着的唇角忽地上扬，黯淡无光的眼中也有了星星点点的神采。 阿阶低着头腹诽道：就凭这个小白脸，真的可以吗？ “阿阶，你跟着眼前的道友先离开吧。” 叫阿阶的少年听了大惊失色，原本站在前面挡着顾昭昭看林风白的眼神，听闻此言也顾不得了，立刻便回头可怜巴巴地半蹲着拉着林风白的衣袖，像极了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我走了，他们为难你——” 林风白顺着自己的衣袖抓住了阿阶的手，安抚道：“道友既然答应了明日来赎我，便不会轻易食言，你先离开，到时候我们再重聚。” 阿阶还是紧紧拉着他的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 顾昭昭看了看地上耷拉着脑袋的阿阶，又看了看眼前莫名信任自己的林风白，扶了扶脑袋。 她有预感，将阿阶带在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看着眼前尚且干干净净一身疏落的林风白，她能肯定，此刻他还不是书中后期杀人如麻的“毒蜂”。 若是自己食言，凭借这书的狗血程度，来日再相见时，说不定就是另一种你死我活的景象了。 看着眼前少年嘴角微勾，顾昭昭脑海中浮现了八个字：菩萨面相，蛇蝎心肠。 既然能在书中算得上反派，便不是一个简单角色，人生经验告诉顾昭昭，千万不要忽视任何一个人心理的变态程度，尤其是柔弱无害小白花，否则一定会吃大亏。 比如原书女主。 顾昭昭挤出一个笑：“让阿阶跟着你吧，毕竟也方便。”方便不给自己惹麻烦。 林风白微微低下头，几缕乌丝垂落，平添几分破碎感。 就连声音也变得几分脆弱：“如此便有劳道友了。” 另一手握在一侧却紧了紧，为何不愿意带上阿阶？是想逃吗？ 若是连他也不愿意带自己走，可真要在这里弹一辈子琵琶了。 比卖艺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新来的楼主打算让他出卖色相，就如琵琶一样被人斜抱在怀里，任人挑拨。 想到这，林风白的脸色微微难看，勉强地支撑着向顾昭昭告别。 顾昭昭利落转身，继续扛起陌颜和陌玄机，朝门外走去。 阿阶看着顾昭昭高大的背影，“有结——”界。 话音未落，顾昭昭左手拦着肩膀上两人的腿，右手伸出握拳，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拳，便看见结界出现了一点缝隙。 阿阶本想开口嘲讽，却在张嘴的瞬间看见结界上的裂纹蔓延开来，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屋内异香散开，冷风倒灌，里面的人有了些微意识，仿佛下一秒便会悠悠转醒。 阿阶顾不得震惊，连忙带着林风白回到房里。 这迷香一旦消散，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会醒过来，连同那一位。 林风白一手摩挲着腰间的锦囊，里面装满了灵石。 沉甸甸的，让林风白压抑的心生出丝丝妄想。 那颗明目丹好像在提醒他，万一他的眼睛还能再看见光明，这么早便放弃了，未免太过可惜。 …… 出了门的顾昭昭立刻将陌颜和陌玄机放下。 两人落地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丝毫没有昏迷的迹象。 陌颜摸了摸腰身，“你也太硌人了。”有些嫌弃。 说完还从上到下得打量着顾昭昭，仿佛在看她是不是真的是男修。 宽肩窄腰，丰神俊朗，原本那张脸便英气十足，如今更像俊美无俦的女修。 甚至比青云宗的穆青云还更俊美一些。 陌颜心想。 顾昭昭也不管陌颜看自己眼神的怪异，只是看向角落里气鼓鼓的小正太，和一旁焦急挠头的筑盛。 云溪看见顾昭昭第一次没有扑上去，反而眼眶微红有些生气地看向顾昭昭。 “幺幺儿~” 顾昭昭弯起眼睛看着云溪，轻轻抓住云溪的手，从怀里拿出一袋子糖。 云溪低头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糖果，撅着小嘴收进了腰间的袋子里。 心情转好，有些别扭地看着几人。 她觉得自己自从来了云上宗之后，脾气变得更差了，都会没事找事耍小脾气了。 本来还有些担心师姐会不会生气，现在反而多了丝惭愧与不好意思。 但顾昭昭几人本来就将小师妹当孩子看，就算有些小脾气，他们也乐意宠着，因此也没人觉得云溪骄纵。 反而只觉得她可爱。 陌颜转头看向顾昭昭，见她从口袋里捏了颗糖出来，正想往嘴里扔。 在泛着果香圆圆的糖球掉在顾昭昭嘴里之前，陌颜出手将糖捏住，顾昭昭吃了个空。 于是幽怨地看向陌颜在的地方。 陌颜冷哼道：“明日你打算拿糖去赎花满楼的乐师？” 虽然看不上他弹的琵琶，但也不能不承认，整个花满楼中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好的。 就冲那张脸，没有千金，也别想把人带出来。 顾昭昭笑道：“谁说我要拿钱去赎他了。” 陌颜震惊地瞪大双眼，不去赎他你欺骗人家感情？ 陌玄机也露出一脸不认可的表情，颇有种看渣女的感觉。 只有云溪理直气壮：“他要赎身关我师——大哥什么事？总不能因为听了他一首曲子，就赖上我们了吧。” 筑盛低头摸着下巴没有说话，像是站在云溪这边。 第106章 林风白不该在那。 顾昭昭抬了抬手，让大家镇定一下：“我说不用钱赎他，没说不去赎。” 陌颜翻了个白眼，“你是打算去抢人吗？” 顿了顿又继续道：“我劝你还是歇了这门心思，敢和花满楼抢人，你是活腻了。” 几人的目光汇聚到陌颜身上，一脸不解。 “花满楼背后的人势力很大，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但凡是入了楼的，就没有不经赎身自己逃出来的。” “他们有专人看管，只要想逃跑，直接打死。” 接着又看了看顾昭昭，面上带着警告：“想抢人的也一样。” “人家有好几个化神期的坐镇，你还是打消这个不切实的念头吧。” 顾昭昭面上表情并未改变，只是斜斜地倚在一边，“还有一种办法能带人走。” 陌颜：“？” 云溪嘟着嘴：“师姐？非要带他走吗？” 陌玄机神色晦暗不明，他有隐隐的预感，但玄道最忌道破天机，只能定定得看着顾昭昭。 他感觉每靠近大师姐一分，自己命运的轨道便改变一分。 她……到底是什么人？ 顾昭昭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花满楼，眼中灯火明灭。 “换了花满楼的楼主。” “你疯了？”陌颜失声问道。 筑盛也不赞同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是一个乐师，大不了拿钱去赎，何必冒这个险？” “不是为了他。” “不是为了他？”云溪也担心地看着顾昭昭，“师姐，这个花满楼很危险的，那个新来的楼主，也……” 云溪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纠结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师姐，那个新来的楼主邪门的很。” 顾昭昭神色有些不自然，摸了摸云溪的头：“幺幺儿放心，师姐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接着看向陌颜筑盛，“我不止是为了他。”还为了那里所有的半人血脉。 这下陌颜更不懂了，她以为顾昭昭看中了那个瞎眼乐师，因此想救他出来。 明明有简单又安全的方法将人赎出来，又何必舍近求远，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顾昭昭不能说自己看过原来的小说，如今花满楼的半人生意做的很隐晦。 正儿八经的修士买卖自从原来的花满楼被烧毁之后便被禁止了，原本好心人重建花满楼只是给那些灵根被挖，仙路断绝的人一条生路，后来却发展成敛财聚宝的工具。 修士不能做的事情，半人血脉可以做。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血脉不纯正的人不算人。 不管是人与妖的血脉还是人与魔的血脉，统统都按照异类处理。 最后衍生为只要不能修炼的人都不算人，都会被人卖到花满楼，榨干价值。 若是不趁现在将这个苗头掐死，等到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半人不算人时，他们便会迎来灭顶之灾。 顾昭昭目光深沉，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 陌颜推了推仿佛入定的顾昭昭，“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倒是说清楚啊。” 陌颜看着顾昭昭一副深沉的样子，有些着急。 顾昭昭定定地直视陌颜的眼瞳，一副严肃的样子，好像要谈什么大事。 陌颜上一次看到顾昭昭如此认真的神色，还是因为云溪，不由得直了直身体，眼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云溪。 见云溪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又将目光转了回去。 不止陌颜，筑盛和陌玄机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向顾昭昭。 在这种严肃的时候，顾昭昭看着大家神色紧张，认真地解释着“原因”：“因为我想给所有误入殊途的男修一个家。” 顾昭昭眼如晨星，认真盯着陌颜看的时候，陌颜心上莫名涌上一丝心慌与紧张。 可是当顾昭昭说出所谓的理由的时候，陌颜一下子就被她气笑了。 于是一拳砸上了顾昭昭略宽的肩膀，感受到指背与坚硬骨头的碰撞，仿佛砸在了沉稳的山岳上。 顾昭昭只是稍微后倾，并未被砸动半分。 轻笑声传来，几人都带着愤怒的眸子看向顾昭昭。 顾昭昭突然发觉玩笑开大了，于是单手握拳抵在唇畔，咳了咳，才认真道：“花满楼生意做的太过了，不能坐视不管。” 陌颜双手抱胸，她就看着她怎么圆：“怎么个过法？” 顾昭昭正了正神色，“至少林风白不该在那。” “花满楼不做人口买卖生意，林风白是正儿八经的修士，不该出现在花满楼卖艺。”更何况，林风白还不是平常散修，还是上林宗亲传大弟子，若是宗门大弟子能被随随便便卖到花楼里，任人搓圆揉扁，这个修仙界离崩乱也不远了。 陌颜蹙着眉，“仅仅因为这？” 筑盛摸摸头，“花满楼自从换了新楼主之后，确实行事作风大变。” “我刚刚和云溪出去，还听见它开始做那种生意。”筑盛声音越说越低，有些不好意思。 “那种生意？哪种生意？”陌颜眉毛蹙的更深了。 筑盛瞪了她一眼，“花楼里还能有哪种生意？”当然是采人元阳修炼的生意。 顾昭昭却抓到了关键，“那些人从哪里来？”既然要做那种生意，必然得有人，可修仙界之人大多洁身自好，期待有一天能飞升成仙，不会自甘堕落。 筑盛耸耸肩，“不知道。” 顾昭昭觉得，或许林风白知道。 顾昭昭叹了口气，又道：“那你知道花满楼这个新上任的楼主是什么来头吗？” 陌颜冷哼一声：“知道。” “听说是个下界之人，从人界飞升上来的。” 顾昭昭扯了扯嘴角，从人界飞升上来的，整本书就那么一个，陈择天。 也难怪花满楼后来变成污秽之地，但凡进入的人，无不丧失道心，沦为魔物。 顾昭昭声音冷冷，“你还记得他是怎么当上楼主的吗？” 虐杀了原楼主，将其做成了人皮鼓，拿走了花满楼的楼主令牌，也拿走了命令花满楼一众强者的骨哨。 这还是小说后来番外提到的，花满楼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男主后来知道背后的营生，也查到了陈泽天的所作所为，可那时花满楼的势力已经遍布修仙界，男主即使看不惯也无能无力。 男主知道了这件事，意味着女主也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女主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让陈择天成为女主手中指哪咬哪的疯狗，花满楼也成了女主的私有物，但凡是与女主作对的，无一不摧筋折骨，死状惨烈。 想到这里，顾昭昭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筑盛。 筑盛顿时毛骨悚然，说楼主就说楼主，干嘛这么看他，他又不是那个黑心肝的楼主！ 陌颜回想了想，“只听说花满楼一夜之间便换了人，甚至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原楼主也下落不明。” 筑盛感叹道：“之前还有不少人在酒楼吃饭的时候唏嘘呢，现在都没人提起了。” 顾昭昭冷笑道：“怎么不提了，是不敢吗？” 筑盛一副#怎么会，你想多了#的样子，“是因为前任楼主有事离开，走之前将楼主令牌托付给了现任楼主，定了三月之期。” “如今三月之期已满，自然楼主易人。”筑盛常常流连各大酒楼，不仅知道当下最时兴的八卦，甚至连一些小道消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哦？我怎么记得还差一天。”顾昭昭平静得摸了摸自己平滑的指甲，指心拂过的地方隐隐有圆滚滚的药丸子。 筑盛不在意地挥挥手，“差一天也就差一天吧，听说人已经死在外面了，尸骨无存，就算差一年也回不来了。” 顾昭昭暗声讽笑道：“真是有够心急的。”前任楼主还没死透呢，这么快就上位了。 也不知道在心急什么。 顾昭昭拍了拍手，转身朝着和花满楼相反的方向离开。 云溪连忙跟上，筑盛在一旁话痨地问：“去哪里？” 陌颜看着顾昭昭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陌玄机抿了抿嘴，还是跟在陌颜身后，不放心地说了句：“师姐，我们……帮帮那个林风白吧。” 陌颜诧异地看向身后跟着自己的师弟，自己这个师弟一向冷漠，可不是那种大发善心的人，自己可没听说过他想救过谁。 陌玄机也只能说这一句。 陌颜虽然对这个师弟一向不假辞色，也只是觉得虽然师弟身体弱，但师母过于溺爱，反而不利于他的成长，因此每每见他都是一副凶厉的样子。 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少年，陌颜也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陌玄机看见师姐只是点头，有些担心师姐只是在敷衍自己，张嘴想说什么。 陌颜见了瞪了他一眼，“闭嘴。” 陌玄机知道师姐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于是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很浅很淡，只一瞬便消失了。 但陌颜莫名觉得面无表情的陌玄机仍然在笑，于是转过身去不再管他，跟在顾昭昭左边，将筑盛挤在后面。 第107章 你这肮脏的东西不配。 顾昭昭目光渺远，“去雪家。”地牢…… 陌颜：？？？ 连云溪也愣怔了，但她只是静静看了顾昭昭两秒之后，便弯了弯眼睛，跟在顾昭昭身后。 “我们兵分两路，阿颜帮忙炼制凝魂丹，我带着溪溪去找人。” 陌颜定定地看着顾昭昭。 那张脸在黑暗中隐匿着，月光从她身后洒下，仿佛身披月华。 尽管看不透，陌颜也能想象到那张脸一定嘴角微勾，笑得没心没肺，仿佛把天捅破个窟窿也没什么大不了。 叹了口气，陌颜半是叹息半是无奈：“悠着点。” 筑盛犹疑的眼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顾昭昭直接忽视他打量的眼神，“明日未时这里相见。” 看着顾昭昭转身的背影，陌颜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伤药，扔给了云溪。 “能急用。” 云溪双手接住，稳稳搂在怀里，借着月光，精致的瓶子发出银光，瓶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的也不是药丸。 于是那双圆圆的猫眼带着疑惑看着陌颜。 陌颜也不看她，只道：“时间紧迫，快去快回。” 随即心里嘀咕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能炼丹的…… 顾昭昭拉着云溪飞快消失在月光下。 陌颜看着身后两个双眼清澈的师弟，慢慢摇着头叹了口气，“跟过来。” 筑盛眨巴了一下眼睛，挠了挠头，“我们做什么？” 陌玄机看了看他，又将头扭过去了，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难怪顾昭昭不带他俩一起去，太傻了，真的。 陌颜：“拿药材，炼丹。” 筑盛听着陌颜报出来的灵植名，一脸震惊，“你当我是老天爷吗？” 报什么灵植给什么灵植？ 陌颜不知道在芥子袋中找什么东西，连看筑盛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只道：“圣灵果和七叶人参草你去彦双飞那里拿。” 陌玄机看着陌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伸手从自己腰间的芥子袋中取出了只有拇指那么大的鼎炉，伸到了陌颜眼前。 陌颜顿了顿看清了眼前雪白手掌中递过来的东西是什么，正是自己要找的炼丹炉。 “青雷寂灭九转炉？” 陌玄机抿着嘴没说话，只是将手中有些袖珍的丹炉往前递了递。 陌颜也不客气地拿了过来，有了神级丹炉，凝魂丹的成功率增加了一大半。 随即看向陌玄机，“知道鹤羽丹魂草在哪吗？” 陌玄机看了陌颜两秒，摇了摇头。 他不能说，他曾多年前算过，师姐在天梵谷有一劫，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师姐过去。 筑盛拍着脑门，像是想起什么，“我知道。” 陌玄机眼神带着寒芒，瞪着筑盛。 陌颜没注意到陌玄机的表情，只是催促筑盛，“快说在哪。” 陌玄机突然开口道：“我和师兄去取。” 接着看向陌颜，“凝魂丹炼制复杂，有好些配丹要炼制，我和筑盛师兄先去取，你先炼着。” 一下子说了这么长的话，陌颜和筑盛眼神奇怪地看着陌玄机。 “时间不等人……”陌玄机结结巴巴，有些心虚地低了低头。 陌颜看了两人一会，松口道：“快去快回。” 筑盛不知道从哪里召唤出一只长相奇怪的青鸟，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陌颜掂量着手里的小丹炉，打算回颜家的仓库里偷点东西。 于是转身消失在巷角。 …… 林风白坐在房间里莫名心慌。 手里一直拿着那只装满了灵石的香囊，心里总是想着，那位说好了来赎自己的道友会不会半路逃跑。 阿阶端着茶过来，看着林风白靠在床上，青丝垂落，无神的眼睛中盛满了落寞。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的眼睛，像碎星洒落，看一眼仿佛就会陷进去似的。 他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有些不敢看下去。 “主人，喝点水吧。” “阿阶，不是说让你喊我师兄吗？” “师兄……我……”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沦落至此，神情寥落，阿阶的狐狸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愧疚。 若不是自己，师兄的病早就好了，也不会沦落风尘，还要受人胁迫。 这时一个一身黑袍的壮汉推门进来。 木质的门看起来弱不禁风，被人一推发出巨大的碰撞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门框上脱落下来。 阿阶连忙挡在床前，一脸怒容地看着来人。 黑衣壮汉只是捏了捏手腕，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居高临下地看着阿阶。 “死狐狸，识相的话给老子滚开，别在这里碍眼。” 阿阶露出尖锐的牙齿，随时准备扑上去。 身后的林风白伸手往前摸了摸阿阶的背，将他往旁边拉了拉。 露出风华绝代的脸庞。 林风白握住阿阶的手，安抚得拍了拍。 阿阶只得往旁边靠靠，露出身后人。 “风执，你回去吧，我不会答应的。” 一身黑衣的壮汉听了也只是冷笑，“你不答应又如何，整个修仙界，只有跟着我，你才能活。” 林风白听了这话，气涌上胸口，想反驳又只能咳嗽，面色涨红。 “自……自有人替……我……赎……赎身……”不劳你操心。 只是咳了很久，胸口刺痛，阿阶扶着他，替他轻轻拍着胸口。 风执见了上前一把扯开阿阶，将人扔在地上，双手紧紧掐着眼前人的双臂。 因为体弱的缘故，眼前男人面色苍白，带着未消退下去的红。 胳膊也一只手就能掐过来。 “疯……疯子，放开……”林风白强忍着疼痛，怒斥道。 “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开，”风执冷笑道：“那个小白脸已经逃了，明日他不可能回来，你就等着跟我走吧。” 林风白努力挣扎着，想挣脱眼前人的束缚。 越挣扎越绝望。 看着眼前人脆弱得如同纸蝴蝶一样，露出倔强脆弱的神情，风执额角的青筋强烈地跳动，想将眼前人揉进骨血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一只手缓慢攀爬至眼前人带着红潮的面庞，却被人觉察，挣脱出双手推开。 “滚！”林风白觉得自己要疯了。 阿阶听见林风白的怒吼，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过去。 却被风执一个眼神震慑在原地不敢动。 那是来自强者的威压。 而他只是一个刚修炼成形的狐狸，低微的术法根本挡不住他一击。 他强忍着胸口的痛苦，却还是被释放的威压镇压地双腿发抖。 鲜红的血液从口中漫出，一滴一滴往外渗。 阿阶低头忍着，不愿意让林风白担心。 他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拖累他。 阿阶双目通红地盯着风执，却见那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而自己甚至连动也不能动。 但他还是固执地狠狠盯着风执。 风执看了他两眼，勾着嘴角靠近他耳边，低沉又邪恶的声音响起：“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阿阶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神志，身躯一震，双眼顿时失去了神采。 却仍然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这肮脏的东西不配。”我也不配，不配…… 风执却只是勾着嘴角嘲讽：“废物！” “你师兄只能是我的，就明天一天，我等得起。” 说完便如风一般消失在门前。 阿阶回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门口，顿时浑身酸软瘫倒在地。 耳边是那句“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不是因为风执出手重伤自己，是因为他怀着和风执一样恶劣的心思，只是他更软弱，不敢说出口。 他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怀着那种心思。 晕倒前，他努力地抬头望了眼床上的人。 林风白脱力般失魂落魄地斜靠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带着破碎感，尚未消退的红晕让他带着迷茫无助，单纯又魅惑。 “师兄……”阿阶晕倒之前张嘴喃喃道。 第108章 去死吧你。 第二日。 风执一身红衣堵在花满楼门口，一副大婚娶妻的样子。 不少人知道他是恶名在外的四海宗的弟子，上个月刚在大比上杀了一个亲传弟子，成功跻身四海宗亲传，特别喜欢“追求”长得好看的男修，凡是被他看上的，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作孽呦，这又看上了那个？” 来人窃窃私语道：“花满楼那个弹琵琶的乐师，听说以前也是大宗门的亲传。” 接着捂着嘴小声八卦道：“为了他，那人将人家宗门都整散了。”接着努了努嘴，示意身边人看向大堂。 阿阶被人死死按住，就连嘴也被人封了起来。 用四海宗的人话说，就是别让他在这大喜日子给自家老大找晦气。 林风白坐在一旁冷着脸不愿动，“过了今日你才能带走我，你食言了。” 林风白容颜绝美，冷着脸的时候也像天仙，清冷的声音惹得风执心痒痒的。 更加迫不及待想得到他。 想抓住他莹白筋骨分明的手，拂过自己健壮的身体，想看他双眼含泪，在自己手心挣扎，想听他冷硬的嘴里，发出破碎的呻吟…… 他想的要疯掉了。 “今日明日有什么分别？你没挣够赎身的灵石，迟早要跟我走。” “说好了明日，少一分一秒都不行。”林风白抿着嘴。 尽管心里有些紧张，他摸了摸怀里的灵石袋子，不断安慰自己，他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 可是越等下去，林风白的心就越冷。 原本夕阳西斜，如今已经夜幕降临。 夜渐渐深了，门外看热闹的众人早就散了，冷风吹拂，平添寂寥。 一身红衣的风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他走到林风白身边，因为心情好，连语气也变得有分寸了些。 对于已经到手的猎物，他不介意多几分耐心，让它乖乖听话。 “还差一刻钟，今天便过去了。”风执眼里满是笑意，隐隐带着期待与心满意足。 他想得到的，至今还没有得不到的。 林风白心也冷如寂寂寒夜，看来又遇上一个失约的人。 就连一旁的阿阶，心中也恨不得将失约的顾昭昭大卸八块。 若是不能带师兄走，何必给他一个虚假的承诺，害他空欢喜一场。 早知如此，他就是不要这条命，也要为师兄争取一线逃出去的生机。 林风白仍然坚持着之前的说法：“少一分一秒也不行。” 风执虽然明白他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可是困兽嘛，你不粉碎他所有希望，他不会乖乖听话的。 他不介意多花点时间，欣赏一下心上人失魂落魄的表情，说不定到时候，他心死了，便甘心委身自己了呢。 “明天是个好日子。”风执贴在林风白耳边说道，带着得意的笑，还有难以言喻的狎昵。 林风白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到底没选择鱼死网破。 还有一刻钟。 不，没有一刻钟了。 他手指指甲里还藏了一颗毒药，若是真到了最后的时刻…… 林风白闭了闭眼睛。 风执伸出手像触摸那黑如鸦羽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昭示着主人此刻心境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平稳。 只是手还没摸上去，一把泛着冷光的短刃便凭空飞了出来，差点削掉了风执的手指。 短刃穿进一旁的圆柱上，发出遇到阻碍物的震动声。 林风白睁开了眼，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门口有人出现。 风执眼冒凶光地看向门口。 只见少年嘴角飞扬，整个人像自带光芒。 “别碰——我的人。” 顾昭昭嘴角勾着笑，看向对面壮硕的红衣男子。 顾昭昭的挑衅和那张锋芒毕露、刀削斧刻的脸，彻底激怒了风执。 “不知死活。”风执刚说完，一人高的武器便出现在手心。 那是一把巨斧，沉沉宛如山岳，带着破空的声音直冲顾昭昭的脖颈而来。 顾昭昭只是手一挥，一层轻纱薄翼的防护罩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疯了吧！这么薄的保护罩，能让风执连罩带人劈成两半。 顾昭昭嘴角仍然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让风执砍下去的力道又重了三分，恨不得将顾昭昭的骨头也一并劈成两半。 下一秒众人便吃惊地大张着嘴巴。 他们看见了什么！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风执提刀砍过去的斧子被那层保护罩震开，甚至不得不后退几步保持平衡。 而那层保护罩分毫未损，只有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震得现场人纷纷动用灵力竖起屏障，以免被余波波及，毕竟没人想被误伤。 一些没有灵力的人只能认命地捂住耳朵。 顾昭昭扫一眼，便能看出，那些用手捂住耳朵的便是花满楼的人。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灵力低微的看客此时便想偷偷离开了，虽然想现场吃瓜，但人家打起来可不会顾着自己，而且这里都是四海宗的人，眼前这个少年八成是要被灭口的，到时候连自己一起被灭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人总不能为了八卦连命也不要了。 花满楼里瞬间空了不少。 风执身边瞬间站了好几个人，都是风执收的小弟，过来捧场的。 此刻也都拿着武器气势汹汹地瞪着顾昭昭。 顾昭昭弯了弯眼睛，看向对面几人，挑衅道：“你们一起上啊。” 语气十分欠揍。 风执舌尖抵了抵嘴角，露出一抹邪笑，“这可是你说的。” 一个眼神示意，身后一众小弟便纷纷拔剑来砍，一时间花满楼响起了“丁丁当当”声，好像在打铁。 顾昭昭还在挑衅：“使点劲啊，你们在怜香惜玉什么？” 看着顾昭昭欠欠的嘴脸，几人砍得更卖力了，像失去理智的黄金矿工。 林风白听着兵器碰撞的声音本有些担心，听见顾昭昭的挑衅，心放下一半，压了压嘴角。 就连阿阶看顾昭昭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本来还以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现在看来还有两把刷子。 风执带着的小弟砍累了，便一脸见鬼地看向老大，“砍不动啊。” 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幽怨。 风执一脚将人踹开，双手握紧了金背斧钺，几人见状纷纷闪开。 斧钺借满了力狠狠劈在顾昭昭的保护罩上，顿时裂开了一道口子。 风执咧开嘴角，朝顾昭昭露出一个阴狠的笑来。 顾昭昭眼皮一跳。 只见第二刀也很快砍来。 风执甚至已经预见了下一秒血花四溅的场面了。 顾昭昭笑得温良无害，看着风执。 “去死吧你。” 风执砍下的瞬间大喊道，带着强烈的执愿。 金背斧钺仍然发出一阵巨响被弹开，原本的裂缝瞬间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风执手心发麻，后退几步盯着顾昭昭，发出一声：“艹。” 第109章 骨哨怎么会在你手里? 风执阴狠地看着顾昭昭，“跟个王八一样龟缩在壳子里有什么用？有本事出来正面对决。” 金背斧钺往地上狠狠一震，地面瞬间塌陷出一个小坑。 顾昭昭扬着嘴角，“我不和你打，把你们楼主叫出来。” 花满楼里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执有恃无恐地看着顾昭昭，他不信这小白脸刚刚跟他消耗了这么久，还能挑战楼主。 他以为他是谁，想见楼主就能见到吗，未免太过高看自己。 原本的主事看见事情大的不能收场，连忙拿出令牌发了个信号给楼主。 只是楼主不在，目前花满楼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代楼主在处理。 主事信号还没发出去，便有人自穹顶而下，沐浴着月光如同身披银辉，一身淡淡的泛着水蓝色晕光的丝袍，发丝飞扬，一张脸阴柔至极。 “听说有人找我，真是热闹啊——” 顾昭昭一挥手便撤掉了保护罩。 那人看了眼风执，淡淡道：“废物。” 风执也只是憋屈地看着眼前雌雄莫辩的男人，却不敢反驳一句。 只微微看顾昭昭一眼，他便知道眼前人几斤几两。 “一个金丹中期，也敢来我花满楼挑事，呵呵，真是活腻了。” 顾昭昭脸上笑意未变，直视着眼前人，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陈择天。 “据我所知，道友并不算花满楼正儿八经的主子，如今说‘你’的花满楼为时尚早了吧。” 顾昭昭眼中闪过寒芒，直视着陈择天。 “而且，我记着，花满楼不做皮肉生意，怎么，现在原主子不在，你这个冒牌货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做皮肉生意了？” 顾昭昭眸光凌厉，刺得陈择天当即便出手袭来。 顾昭昭手中万里浮屠扇现形，展扇即挥，同时身子不断后退。 陈泽天紧追不舍，化掌为爪直指顾昭昭心口袭来。 顾昭昭扇子合拢随即拍下，狠狠打在那双指甲尖利的爪子上。 陈泽天感受到手背传来的剧痛，眼中的狠厉更甚，更加想要将眼前人挖心取肝。 顾昭昭下腰躲过，同时一脚狠狠往上踹中了陈泽天的肚子。 陈泽天翻身站稳，手中出现楼主令牌，看样子是想大开杀戒。 顾昭昭看着今天已经所剩无几，过了今天原楼主不出现，这花满楼可就真易主了。 楼主令牌一出，花满楼四周瞬间出现了强者气息。 两位化神期高手坐镇，出现在空中，只等陈泽天一声令下便发动攻击。 阿阶看得捏了一把汗。 林风白也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努力寻找着顾昭昭的方向，“感谢道友愿为林某涉险，林某不是不感恩的人，今日之恩，林某此生若能报，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若是……今生不能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顾昭昭听着林风白清冷的声音染上丝悲壮，大有一种英勇就义的感觉在，头痛地打断道：“我只讲今生，不讲来世。” “再说，谁说我是为了你。”明明是为了广大误入歧途的美色……啊不是，是被迫困在此处不得自由的修士…… 风执有些得意地看着顾昭昭，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正在陈泽天下令众人围攻顾昭昭的同时，顾昭昭的口中出现了一只骨哨。 骨哨声如同冲破云霄的飞鸟叫声，仿佛要刺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那些想动手的高手纷纷停了下来。 陈泽天面目震惊地瞪着顾昭昭，不可置信地问道：“骨哨怎么会在你手里？” 一张脸愤怒且扭曲，那张阴柔的美人面此刻看起来也诡异至极。 顾昭昭弯着眼睛看向众人，嚣张又张扬。 “骨哨在谁手中，谁就是宗主，对吧？” 众高手看着顾昭昭口中的骨哨，又回头看了看陈泽天手中的宗主令牌。 宗主令牌只是一个象征，可骨哨能催发他们体内的毒药，如此可见，还是骨哨更高一筹。 于是两位化神期高手立刻飞到了顾昭昭身前，“参见宗主。” 顾昭昭笑眯眯地打量着两人，学着陌颜微微抬起下巴，让声音尽量沉稳，“起来吧。” 尽管如此，陈择天还是看到了顾昭昭微微上扬的嘴角，眼中的得意丝毫没有掩饰。 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如今遭到别人的算计，还是黄花闺女上花轿——头一遭。 陈泽天咬紧了后槽牙，“这人手里的骨哨还不一定是真的，你们就这般心急吗？” 两位化神期对视一眼，纷纷低下了头心想：是不是真的，你还能比我们清楚吗？ 花满楼的人入楼都会服用一种蛊毒，而控制蛊毒的就是眼前的骨哨。 他们听见眼前少年吹响骨哨的瞬间，便知道这是货真价实的，绝对不是什么冒牌货。 因此两位化神期坚定地站在顾昭昭身后，用顾昭昭的话来说，就是像极了称职的保镖，就连看着陈泽天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辙的正直。 两位化神期在顾昭昭身后这么一站，以她马首是瞻的样子，剩下的人也纷纷行礼：“参加宗主。” 花满楼不认人，只认骨哨。 骨哨在谁手里，谁就能拿捏他们的性命，他们就承认谁。 陈择天很明显也知道，因此只愤恨地捏着手里的楼主令牌，像是要把它捏碎。 顾昭昭装模作样道：“既然你们认我为楼主，那就得听我的话。” “今日我来这里只为三件事。”顾昭昭看着全部低头聆听自己的花满楼弟子，心中感叹真是秩序严明，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传销头子。 “第一，不允许人口买卖，若非自愿，不允许修士在这里卖身卖艺。”顾昭昭着重说了“卖身卖艺”四个字，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往林风白那边看去，仿佛顾昭昭“冲冠一怒为红颜”。 随即又了然，虽然是个瞎子，到底颜色好，就连身边跟着侍奉的人，也长了一张好脸。 顾昭昭有些头疼，看他们的眼光就知道是他们误会了。 只能继续道：“第二，所有经过他人买卖入了花满楼的，如今若想离开，无偿放人。” 所有人听此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损失多少啊！ 虽然接受那些走投无路之人过来卖艺的人是陈择天，甚至隐隐有发展地下黑色产业的想法，但这些都是从原楼主消失之后才开始的，尽管只有短短三月，但花满楼挣到的灵石比过去三十年还多。 这也是花满楼众人愿意跟着陈择天的原因。 就算老楼主回不来了，他们跟着陈择天也是心甘情愿。 谁知——半路杀出个小白脸！ 陈择天手中的令牌被紧紧捏着，恨不得捏成碎片。 双目通红地看着顾昭昭，“老楼主没回来，谁知道你怎么得到的骨哨，你这个楼主我不承认。” 再等一会儿，今天便过去了。 按照老楼主留下的话，他才是名正言顺的新楼主。 骨哨在他手里又如何，大不了杀了重新抢回来。 修仙界弱肉强食，凭他一个金丹期也想在花满楼搅浑水，真是异想天开。 顶着陈择天要杀人的眼神，顾昭昭继续道：“第三，收回他手中的楼主令牌，将其逐出花满楼，此后禁止再踏入这里一步。”顾昭昭伸长手指，直直地指向陈择天。 莹白的手指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微弱的银光。 阿阶此刻突然觉得顾昭昭帅爆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刻对于顾昭昭原本的怨怼，一下子变成了感激。 陈择天双目充血，像被气疯了。 风执看着情况不妙，也隐隐有退缩的想法。 顾昭昭身后站了一堆的人，而他这边只有一个陈择天和一群小喽喽，怎么看怎么吃亏。 于是脚底抹油，一溜烟从窗户逃了。 逃走之前，他还看了看林风白，心中暗想着，没有望日春心草，他迟早还是要来求自己。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他师门那些师兄弟们，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于是冷笑一声溜了。 看着大哥溜了，身后一众小弟也作鸟兽散。 此时只剩下陈择天。 脸色十分难看。 “小子，我们山水有相逢，这账迟早会算。” 接着便看见眼前人抬手一扔，顾昭昭连忙拿手中的扇子格挡。 哪料只是一个小小的咒印，打中了顾昭昭的右手手臂，隐匿其中不见了。 看见那人抬手的一瞬间，云溪瞪大了双眼，想扑过来却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咒印打中顾昭昭。 顾昭昭皱着眉头捂住了云溪的嘴，看着眼前人惊慌的双瞳，轻声安慰道：“我没事。” 她并没感受到身体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反而有些担心身份暴露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她此刻表现出一丝一点的脆弱，这么化神期修士难保不会生出什么异心，生出抢夺骨哨称主的心思来。 接着眼神凌厉地看向身后众人。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他。 就连阿阶也被那眼神镇住了，小声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 林风白自然是听到了阿阶的吐槽，于是警告出声：“阿阶！” 阿阶听见林风白声音里的严厉，也低下头不再言语。 第110章 有……有毒…… 林风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喊顾昭昭什么。 是恩人呢还是楼主呢…… 听他刚才的话，他如今可以不用再交赎金，便已经是自由身了。 “楼——” 刚想开口喊楼主，便被顾昭昭打断了。 顾昭昭看着众人，声音冷淡道：“骨哨虽然在我这里，你们的楼主还是原来的老楼主。” 顿了顿继续：“我只是代为传达他的意思。” 旁边一位化神期修士忙问道：“那我们的老楼主现在在哪儿呢？这骨哨为何又到了你手中？” 顾昭昭盯了他一会，悠悠道：“受了点伤，如今在养伤，不出三日，你便能见到他了。” 在拿不准这些人心中的想法之前，并不适合将楼主真实的情况告诉众人。 这样反而能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心。 “那……刚才那三件事，也是原楼主命令的？”眼前人小心翼翼问道，带着些许怀疑，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顾昭昭冷笑着，“怎么，怀疑我假传你们楼主意思？” 这三件事自然是顾昭昭的想法，与原楼主半点不相干。 对原楼主来说，此举能大幅给他的花满楼挣钱，他感谢陈择天还来不及，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自断根基，自毁前程呢…… 不过顾昭昭将他救出来，要他大半身家也不过分吧…… 顾昭昭回忆还陷在地牢里，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人，顾昭昭慢条斯理与之谈救他出去的条件。 本来还有一口气，听完顾昭昭的话差点没当场气死。 “老头，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怎么答谢我？”顾昭昭趴在水牢前笑吟吟地看着浑身是伤泡在水牢里的秋落，因为禁制造成完全无法动用灵力，秋落如今恢复了原本老头子的样子。 鹤发童颜，浑身的狼狈也掩不住原本的气质，贯穿肩膀的锁链让他不得不低着头，但在听见顾昭昭戏谑的声音时，还是努力将头抬了起来。 那双眼睛已经浑浊无神，可说出的话仍然傲气十足：“你想要的什么？” 顾昭昭丝毫不担心雪家的人知道，悠哉悠哉，就像在闲聊，“就看老头您觉得自己值多少了？” 秋落盯了盯顾昭昭，嘴角一歪笑了，活得久什么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有求于人还一副高高在上讨价还价的。 他可知道自己与眼前的少年毫无关系，他既然肯冒险来救自己，就一定有有求于自己的地方。 于是秋落仿佛看破一切，将头扭了过去，仿佛笃定顾昭昭非救他不可。 顾昭昭看见老头不上钩也不急，只是将手伸了过去。 老头看见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一瞬间有些慌。 这双手除了有些瘦削之外，筋骨分明，和男人的手没什么分别。 有些粗糙，却根根分明，看不见一点瑕疵。 若不是女人的手都是小巧精致的，眼前的手比一般男人的手都要显得修长些，秋落真的会觉得这双手是女人的手。 顾昭昭很有目的性，伸手只往秋落的脖颈处摸索，还真的摸到了类似于项链的东西。 用肉眼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有知道的人才会特意去找。 若不是看过书，顾昭昭也不会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大胆，掌控整个花满楼的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挂在脖子上，因此别人搜光了他的芥子袋和空间域，也没找到传说中号令花满楼的秘钥。 最后还是雪玥提出人死如灯灭，一把火烧了，人会归于尘土，秘钥可不会。 受尽酷刑后，秋落被烧成了灰，骨哨自然而然显现了。 顾昭昭只是猜测既然秘钥是骨哨，说不定会放在靠近嘴的地方，方便随时用。 随便一摸便在脖颈处摸到了。 心中得意极了。 看见顾昭昭扯走了骨哨，秋落慌了。 “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顾昭昭笑道：“这下不高冷了？” “只要你尽快带我出去，要什么我给什么。”什么也没有自己这条老命重要…… “你再磨蹭就要被发现了，到时候都走不了。” 顾昭昭终于不再慢悠悠，瞬间斩断困住他的铁索，一日千里符化符为阵，直接将两人转移到千里之外。 在铁索被砍断的瞬间，雪家便察觉到了有人闯入了地牢。 尽管从四面八方封锁了所有出口，却没见到任何人。 雪停烟双眼略过冷意，这人对雪家的布局了如指掌，甚至连地牢的机关也…… 李微之目光冷冽，直接带着暗卫出去追。 地牢里的人嘴硬的很，他想知道的东西还没问出来，不能让人跑了。 顾昭昭背着秋落，云溪在后面断路，负责别让人追上她们。 虽然秋落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但放在现代来看也是个身高180的高龄帅哥，虽然地牢里折磨得不成人形，人也瘦的只剩一副骨架，但重量实打实地在那。 顾昭昭背着秋落健步如飞，甚至能分出心力来和老头打趣： “我也不问你要多了，就问你要三个要求和一半身家”。 三个要求放走你一半身家。顾昭昭心想。 若不是顾昭昭的肩膀抵着他胸口的骨头痛得他说不出来话，只能哼哼，他多少要把眼前这个掉在钱眼里，半分没有慈爱之心的小子骂个狗血淋头。 云溪追了上来，“师——大哥，迷踪粉已经洒下来了，但是好像甩不掉他们。” 秋落心中留意到云溪的话，原来这小子姓师？ 等他好了一定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家逆子，拜在哪家宗门！ 但云溪的话也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我有一缕生魂在那老狗比手里。” 顾昭昭听了，原本正在飞奔，瞬间停了下来，差点没把秋落甩出去。 这还跑个毛线？ 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人家凭着生魂也能给你追回来。 于是顾昭昭咬着牙问他：“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费这事把你扒拉出来了。 看向秋落的眼神就像看什么烫手山芋，恨不得有多远把他甩多远。 秋落也心虚地缩着脑袋：“你也妹问我啊……” 顾昭昭觉得自己要被他去厥过去，云溪在身后问：“他们快追过来了，怎么办？” 嘴里在问怎么办，心里却丝毫不慌。 大不了把人扔了，两人还是能跑的干干净净。 顾昭昭冷笑一声：“这得问问身后的大爷了，怎么办啊，老头子。” 秋落只是死死抓住顾昭昭的衣襟，仿佛十分担心顾昭昭直接将自己扔下去。 顾昭昭：“你现在有两种选择。” 秋落小心翼翼：“说来听听？” “我们把你扔下去。” 秋落：…… “第二种呢？” “你被我们扔下去。” 秋落：…… 秋落：“全部身家。” 顾昭昭扭头看了他一眼，重新跑了起来。 仿佛背上背的不是一个老头，而是一座金山。 顾昭昭回头喊云溪，让她把陌颜给瓶子递给的秋落。 秋落拿到瓶子，也没有怀疑是不是毒药，直接打开了瓶塞。 里面封着的雾化药物直接飘了出来，秋落轻嗅着将全部的的药吸了进来，顿时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 有……有毒…… 第111章 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 云溪看着晕过去的老头子，有些兴奋：“师姐，还是你聪明，把人迷昏了再扔。” “还有陌颜师姐，真是神机妙算，给的居然是可以直接吸的迷药，都不用掰开嘴硬灌的。”云溪喜滋滋继续道。 顾昭昭有些无奈，听着身后渐近的追击声，从身上掏出了一把之前画好的符箓。 用神识试探身后人的方位，找准位置后，输入灵力往后扔，张张精准。 云溪回头眯着眼看过去，距离有些远，看不清。 但是能明显感受到继续追过来的人变少了。 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 云溪嘴角有些僵硬，随即压抑不住地疯狂上扬，直至笑出声来。 “师姐，别告诉我你扔的是狗叫符。” 顾昭昭将怀里的符一把掏出来都给了云溪，两人一边飞速逃跑，一边不断往后扔符箓。 “尽量都扔狗叫符。” 声音会扰乱生魂的稳定性，更何况那人手里只有一缕生魂，要是被人叫散了，估计得气死。 李微之本来追的好好的，他已经隐隐看见前面几人的背影了，只要再有一会儿，他铁定能将那两个来“劫狱”的毛贼和秋落一起带回去，到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夜闯雪家的代价！ 谁知道那个见鬼了的符箓竟然被扔的这么准，黏上了之后便控制不住地发出狗叫，叫的李微之心烦意乱，手里的生魂也明明灭灭快要散了。 只能被迫停下来。 眼神狠狠地盯着前方黑影消失的方向，阴沉地看向身后几个一边狗叫一边跟着自己的属下。 出手狠厉，将几人一掌拍下，几人纷纷吐了口血。 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下次再坏事，就不要再来见我！” 众人身上贴着的符箓被打散，几人恐惧地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虽然外貌儒雅，却出手狠厉，心里也十分明白若有下一次，这一掌会直接取自己的性命。 谭冬捂着胸口疼痛万分，还是勉强支撑起身体请罪：“属下知错。” 李微之瞥了一眼，一挥衣袖便消失了。 刚刚紧张的众人也纷纷吐出一口气来。 一道声音略显稚嫩，充满了惊慌无措，“大哥，你……你没事吧？”说着伸手四处摸着谭冬的身体，检查到底哪里受了伤。 谭冬看了眼自己的傻弟弟，压下喉咙里的血腥气，“没事。” 接着便站起身来，继续去追查黑衣人的踪迹。 自己那群手下不明白，他却清楚的很。 这么回去，家主不会再管自己，别的暗卫会趁机将自己彻底按死，李微之不会出手管束，他从来不救无用之人。 看着眼前单纯的弟弟，和那几个憨傻的手下，都是一群只会修炼不懂人心的莽夫。 谭冬第一次觉得疲惫。 暗暗吐出一句，“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人只当逃过一劫，纷纷松了口气，完全没留意到谭冬充满忧虑的脸色。 谭冬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往口中塞了好几颗疗伤丹药，来不及调息，便继续追踪去了。 不能空手回雪家，至少要有他们逃走的消息，这样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此刻的顾昭昭给秋落服了丹药，人已经安详地睡过去了。 没人在耳边叽叽喳喳，顾昭昭觉得一片清静，就连逃亡也显得不那么烦躁了。 云溪看着晕倒的秋落，看不惯他一个大男人还要自己师姐背着，赌气问道：“为何不将他丢下？” 顾昭昭一边疯狂去找陌颜，一边分神解释：“他还有大用处。” 云溪只能瞪了秋落一眼，在顾昭昭身后帮忙扶着点，两人灵力耗地很快，但也在第一时间找到了陌颜。 此刻陌颜的凝魂丹已经炼制好了大半，剩下一些，还差陌玄机和筑盛去取的鹤羽丹魂草。 陌颜看着顾昭昭背上的人，只看了一眼便皱眉道：“情况不太好。” “必须尽快给他服用凝魂丹。” 顾昭昭抬头看向陌颜炼制到还剩下最后一道工序的丹炉，淡淡问道：“还差什么？” “鹤羽丹魂草，玄机和筑盛已经去取了。” 顾昭昭听了只是顿了顿，接着慢吞吞将手伸入怀里，从类似空间域的地方里拿出了一株鹤羽丹魂草。 陌颜双眼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哪来的？” 顾昭昭却看着地上状况不太好的老头子，蹙眉道：“先救人。” 灵植空间的事，顾昭昭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确保自己有绝对的力量之前，她并不打算把自己全部的实力暴露出来。 虽然有时候她真的很想装叉。 顾昭昭的灵植空间里几乎囊括了所有灵植，但凡顾昭昭在藏书阁中看到过的，就没有在灵植空间里找不到的。 一边感叹着自己捡到宝了，同时也涌起了淡淡的忧伤，只有化成药灵的灵植才能种植新的灵植，而它们若是想化成药灵，除了自己勤加修炼之外，就要靠顾昭昭供给灵力了。 望着陌颜手中的鹤羽丹魂草，顾昭昭幽幽吐出一口气，“亏大发了。” 这是灵植空间里还未化形的鹤羽丹魂草，此时拿出来，以后便再也没有这种灵植了。 不知道秋落的全部身家有多少，他最好有座金山！ 顾昭昭咬了咬牙。 不知道是不是鹤羽丹魂草到位的缘故，陌颜很快便炼制出了凝魂丹。 一旁的秋落头歪在一边，像是落枕了。 顾昭昭很不客气地一把掐住他的脸，将嘴一捏，陌颜将丹药送了进去，顾昭昭接着手动闭嘴，将人握在手里使命摇了好几下。 她以前看别人喂猫吃药就是这样的，非常有效。 很快秋落便头晕眼花地醒过来了。 眼神带着一分悲痛九分谴责，“你就是这么对待老人家的？” 顾昭昭低头轻哼：“你就是这么和救命恩人说话的？” 秋落被气得说不出来话，将头重重地扭了过去。 顾昭昭蹲下身来，脸上带着痞坏的笑：“说说这骨哨怎么用呗？” 秋落就差没跳起来打她了，“你可真敢问！”眼神直直地瞪着顾昭昭，下一秒就要喷火似的。 “全部身家。” “三个要求。” “救命恩人。” 秋落瞪得眼神发酸发涩，顾昭昭仍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甚至眼里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危险起来。 秋落气鼓鼓地指点顾昭昭，“这样轻轻吹一下就好了。” 说着演示了一下，不过并没有真的吹响。 这只是最基本的哨声，更多的他并没有说。 顾昭昭也知道他的保留，不过只要能吹响这个哨子，便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至少让花满楼那群人不敢轻举妄动，这也就够了。 顾昭昭捏着骨哨瞬间就没影了。 陌颜几人也随之走出房间。 在关门之前，陌颜回头看了眼秋落：“在你的魂魄完全归位之前，最好还是呆在这好好养伤。” 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大有一种不管不顾的意味在。 秋落受了重伤，至少好一段时间不能动用灵力，在这里休养也好，否则随时会被抓回去。 云溪跟在陌颜身边，不急不忙地往那边赶路。 陌颜心中有好多疑问想问出口，但看着云溪有些安静的侧脸，忽然就不想问了。 谁都有秘密，没必要刨根问底。 只是那人让顾昭昭这么轻易拿走骨哨，还教了她吹骨哨的方法，必定有他的私心。 陌颜不知道楼主令牌三月易主的事，但顾昭昭知道。 顾昭昭也知道秋落配合自己的原因，无非也是想借着自己拿着骨哨代他出面，一边不至于让楼主之位落在别人手中，另一方面也是让顾昭昭引开外界视线，也好给自己留出养伤的时间。 不过是各有所求罢了…… 第112章 若是有人故意阻止你修炼，你会? 顾昭昭的思绪回到眼前，两位化神期大能看着手里婆娑着骨哨的顾昭昭，有些忌惮。 骨哨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们可都得不得好死。 因此越发小心翼翼起来，生怕惹怒了这位活祖宗，一不小心让骨哨有什么闪失。 “自然是不敢怀疑的。” 顾昭昭听完便冷漠转身，主事的却苦着张脸拉住了顾昭昭的袖子。 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上带着笑时，让人如春风拂面，心脏雀跃，可是当笑容消失时，那双含着冷意的眼睛盯着你时，却仿佛让人置身数九寒冬。 主事瞬间松开了顾昭昭的袖子，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顾昭昭。 一大把年纪了还卖萌，顾昭昭表示大可不必。 于是看了一眼自己被拽得有些褶皱的袖子，薄唇轻启：“说。” 主事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出来：“干活的人都遣散了，花满楼还怎么开张？” 顾昭昭抬眸看去，主事心慌意乱。 他可没有半分谴责人的意思，只是将现状说了出来。 那些乐人和血脉不纯的半人都离开了，这花满楼还怎么开张啊。 “继续做你们原来的营生。” 主事的还想说什么，顾昭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放心，你们那肮脏的生意一旦停止，很多下三滥的人便不会再登门。” 只是眼神冷冷，让主事愣在原地。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过来，抬脚便出去了。 等主事的再出门，顾昭昭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顾昭昭抹了抹头上的虚汗，抬眼便看见云溪跟在陌颜身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而陌颜则双目似笑非笑，勾着嘴角冷哼一声。 顾昭昭习惯性地摸了摸云溪扑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心情好地看向陌颜。 陌颜扔过来一个小药瓶。 扁扁的，像个酸菜坛子。 顾昭昭嘴咧得更大了，“谢了。” “下次记得叫人。”别什么都一个人去撑了。 听见顾昭昭真心的感谢，陌颜嘴角也带上一抹浅淡的笑，看上去温柔极了。 若是此时筑盛在这里，一定又要惊呼。 对了，筑盛呢？ 顾昭昭往两人身后看去，“怎么没见筑盛和陌玄机？” 陌颜神色复杂，“估计困在梵音谷了，不然早该回来了。” “梵音谷？！！” 顾昭昭惊叫出声。 陌颜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十分不明白为何顾昭昭反应这样大。 顾昭昭收了收自己惊讶的表情，心中涌起了格外复杂的情感。 因为那是你对穆青云的定情之地。 根据原着，陌颜在梵音谷中遭受两大妖王围攻，是穆青云斩杀了它们，救了陌颜。 本来她就对那张脸有好感，从梵音谷回来之后就更加疯魔了，仿佛失了智一样。 不仅各种丹药如流水般往外送，甚至还拿云上宗的东西贴补青云宗，被师兄弟们谴责吃里扒外。 送出去的各类灵丹妙药，后来又被穆青云送给了原女主，然后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不断变强，她则修为停滞，心魔丛生。 顾昭昭看着陌颜，顿时老妈子上身： “陌颜啊，”顾昭昭一副过来人样子，“你觉得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陌颜一副#你有病吧#、#离我远点#、#可别传染我#的神情看着顾昭昭，不想理她将头撇了过去。 谁知顾昭昭双手捧着陌颜的脸，将头又掰了回来。 陌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顾昭昭仍然觉得她可爱，像个高傲的白猫，优雅又惹人怜爱。 陌颜干巴巴道：“修炼。” 顾昭昭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若是有人故意阻止你修炼，你会……” 陌颜眯着眼泛着冷光，“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顾昭昭放下心来，拍了拍陌颜的肩膀，“牢记你今天说的话。” 接着背过手，一脸深沉地走开了。 陌颜看着顾昭昭的背影，又对上云溪看过来的清澈的眼神。 云溪眨了眨眼。 陌颜无声地移开视线，心道这个师妹有点傻，又继续往前走去。 那是——梵音谷的方向。 有筑盛在，顾昭昭不至于担心两人在那里遇上什么妖兽，或者有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带着陌玄机那个病秧子，顾昭昭觉得还是尽快过去将两人带回来比较好。 免得两人在那里出现什么岔子，毕竟女主的主角光环也不是盖的。 虽然顾昭昭不担心筑盛和陌玄机会因此爱上男主，但是万一真的这么狗血呢？ 而且筑盛第一次在宗门看见穆青云的时候，便一脸艳羡。 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基情”。 顾昭昭越走越快，陌颜和云溪步步紧跟，生怕跟丢了。 去梵音谷的路十分崎岖，不仅容易迷路，而且充满了奇遇。 幸而顾昭昭怀里有着寒水锦鲤给的护心鳞，在修仙界指引下方向什么的不在话下。 第113章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顾昭昭将灵力注入护心鳞，护心鳞便闪耀着幽幽的蓝光为三人指引着方向。 陌颜跟上顾昭昭，有些疑惑地问：“那个老头你不管了？” 顾昭昭一心在探路上，随口道：“我已经救他出来了，还给了绝品丹药找回了他丢失的一缕生魂，他总不能还指望我们养老吧。” 陌颜轻微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骨哨上 “这骨哨你打算怎么办？”这哨子就是妥妥的麻烦，不仅容易让几人身份暴露，还容易遭贼惦记。 顾昭昭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明天找完筑盛和陌玄机，回来就还给他。” 顿了顿又道：“将人从你那悄无声息地带出来，也别让他发现了。” 不然难免顺藤摸瓜找到几人。 陌颜心里也清楚，颜家作为第一名流世家，一向树大招风。 “你放心，我没将人直接放我家，放在山下一个庄子上，都是我的人，不会走漏消息。” 顾昭昭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话。 陌颜其实更想问顾昭昭是怎么将人这么快从雪家带出来的，毕竟雪家之前也是名流中的一员，虽然没落了，但他家地牢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眼前人就带了小师妹一人夜闯雪家地牢，还带个伤患全身而退，陌颜感觉她像是去游玩而不是劫人。 一时之间三人都没有再说话，但也明显发现了有人正在不远处跟着自己。 陌颜目光一凛，随即飞身探查，到底是谁在跟着她们。 下一秒，陌颜便一手一个提着两人来到顾昭昭和云溪眼前。 看见两人的脸，云溪一下子炸毛了，挡在顾昭昭身前。 语气不善道：“你跟着我师——大哥做什么？” 大大的猫眼充满了防备，恨不得让陌颜将两人丢的远远的。 白衣男子倒是一脸淡然，尽管被陌颜拎着脖子上的衣服，双目无法聚焦，却还是朝着前方笑着。 笑意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反而是一旁的红衣男子一脸屈辱，大叫道：“放开我师兄”。 看着自己师兄只是朝着顾昭昭的方向笑，随即愣了愣又叫道：“放开我——” 像极了被强买强卖的“贞洁烈女”。 顾昭昭看着两人脸色一黑：“你们怎么跟过来的？” 顾昭昭没问两人为什么跟过来，而是问两人怎么跟过来的。 陌颜双手一松，两人便被扔在地上。 林风白脾气温和，若无其事地从地上起来，倒是旁边的小狐狸阿阶一脸怒容，凶巴巴地看着陌颜。 林风白仿佛知道阿阶会怎样，“阿阶他不是有意冒犯，还望恩人不要介意。” 说完找寻着顾昭昭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期待。 顾昭昭扯了扯嘴角：“呵……呵……不介意。” 听到顾昭昭说不介意，那双原本无神的眸子顿时亮了：“那是不是恩人愿意带上我们，哪怕只是留在身边侍奉，我们也甘之如饴。” 林风白用着那张傲然避世的脸说着愿跟在身边侍奉左右的话，让顾昭昭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恩人救了我，无论要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林风白继续说服着顾昭昭。 顾昭昭头疼了下，捂着脑袋语气幽怨：“那日在花满楼的话只是说笑，我并不缺什么侍奉的人，也不要别人的报恩。” 继续看着一脸心痛的阿阶继续道：“若是你们真想报答的话，不要再跟着我了。” 云溪瞪大双眼防备地看着地上的狐狸男还有风光霁月的林风白，“大哥有我随侍左右就够了，你们别想来沾边。” 恨不得立刻将人丢出八丈远。 那个狐狸男一脸奸诈，他那个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云溪对两人的敌意不用眼睛看也能让人感受到。 陌颜在一旁靠在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昭昭，仿佛在说：看你惹的风流债！ 顾昭昭也很郁闷，他一身男装，怎么知道还有人这样跟着自己。 林风白听见顾昭昭拒绝，一脸受伤，“当日恩人说愿意赎我回去，我便已经下定决心一生追随恩人，若是不能随侍左右，不如就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顾昭昭嘴角抽抽，“这是赖上了呗。” “恩人……”怎么能这么说…… 林风白眼底一片委屈，心里却道：若是不能跟着他，自己的眼睛这辈子都好不了，他既然能拿到骨哨，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若是能跟着他，比在山脚下讨生活好一百倍一千倍！ 林风白咬咬牙，听着顾昭昭无动于衷，“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顾昭昭脸色突然寒了下来，“说，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阿阶看着顾昭昭的脸色可怕得很，在黑夜的衬托下凶神恶煞，跪着爬到林风白身边，“主人……要不我们走吧……” 声音颤抖，充满着恐惧。 眼前的人与花满楼笑吟吟的样子天差地别，哪怕是对着那个坏坏的楼主，也没有露出过这副表情。 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林风白自然也听出来顾昭昭言语中的不爽，但他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若是如今离开了，不说恢复原本的实力无望，就连自己也无法保全。 他一个双目失明无法修炼的人，一旦再遇上四海宗那些疯子，他绝不可能有第二次逃脱的机会。 因此林风白咬着牙挺直了身体跪在顾昭昭面前，“求恩人垂怜，收下我，我一定不会添麻烦的。” 陌颜一旁冷哼道：“你本身就是个大麻烦，说什么不会添麻烦。” 林风白顶着难堪，就这样跪着。 顾昭昭看了一会，转身就走。 云溪也毫不留恋，跟上顾昭昭的离开的步子。 陌颜却在身后一动未动，借机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顾昭昭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瞬间就明白顾昭昭想干什么。 她的修为远在两人之上，只要她不主动暴露，绝不可能被发现。 趁着顾昭昭吸引两人注意力，她无声无息跟在后面。 她倒要看看，两人是通过什么方式跟上的。 阿阶看着顾昭昭的身影再次消失，忙将还在地上跪着的林风白扶起来。 “主人，你为何……” 林风白露出一抹苦笑，“他是我们宗门唯一的希望。” 阿阶心疼地扶着林风白，“只要我们一直缠着他，终有一天，他会接受您的。” 林风白心中涌起无限凄凉，如今他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宗门从危机中解脱出来，他真是没用…… 拖累了宗门，拖累了师兄弟，还害了师尊…… 他垂下头，仿佛自己还能看见似的，若是灵根未碎，他至少还能修炼，可如今，他是真真正正的废人。 藏起心中的愁绪，林风白轻轻动了动鼻子，指着一个方向：“这边。” 阿阶带着林风白迅速往顾昭昭离开的方向赶过去。 陌颜跟在身后，完全想不明白，他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找到的人。 第114章 她是想杀狐灭口! 于是也跟上林风白消失的方向，追赶着顾昭昭。 她心里有些担心陌玄机，实在不行就把这两人带着，大不了无视就好了。 陌颜心中这样想，顾昭昭也感觉这个林风白不太对劲。 按理说林风白虽然后期黑化成了反派，但据她观察，此时他还没有被四海宗的那个风执强取豪夺，被迫沦为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然后万念俱灰之下遇上原书女主救赎，心甘情愿成为女主手上最毒的一把刀，但凡有女主看不顺眼的人，只要稍加暗示，那人便会在不久之后死相惨烈。 可现在这些，林风白根本还没开始遭遇，他还是那个灵根意外破碎不久，被人坑到花满楼卖艺的乐师。 虽然那人纯粹是想看他的笑话，羞辱他，但作为一个反派，这点小羞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也不至于就此沉沦黑化啊。 难道是想报灵根破碎之仇？ 顾昭昭沉思着，一路上也有些心不在焉。 加上陌颜也还没跟过来，顾昭昭便停下来和云溪一起等陌颜。 “师姐，你不会真要将那两人收在身边吧？他们一看就不怀好心。”看着顾昭昭赶路赶的好好的，突然停了下来，云溪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气呼呼地吐槽道。 而且那个狐狸男一脸狐媚样，动不动就朝人抛媚眼，男女不忌地勾引人，让云溪十分想将那张脸打残。 “你想哪儿去了，等等你‘二哥’。”顾昭昭点了点云溪的小脑瓜，嗔怪道。 她还是想不通林风白非要跟着自己的原因，索性也就不想了。 若是甩不掉，就带在身边观察着。 她有种预感，这俩人暂时甩不掉。 此刻天色已经微微开始变亮了，虽然还是暗暗的，但已经有光从远处漫了出来。 筑盛和陌玄机一点消息也没有，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虽然梵音谷是陌颜黑化的转折点，但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顾昭昭认真地想了想，陌玄机在书里是原女主的舔狗，陌颜是原男主穆青云的舔狗，两人同门师姐弟，一个致力于给女主找麻烦，一个致力于给男主找麻烦，总而言之，两人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杠上了。 若是在梵音谷遇见了原女主…… 顾昭昭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陌玄机…… 这操蛋的剧情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魔力吧？ 顾昭昭按着太阳穴，那里青筋突突直跳。 正当顾昭昭心里着急陌颜怎么还没到时，眼前出现了三个人影。 赫然就是林风白、阿阶还有脸色不好的陌颜。 顾昭昭目光盯着对面的林风白，神色不虞。 “恩人……” “别喊了，我们要去梵音谷，你就跟着吧。” 顾昭昭无奈道，还是去找师弟更要紧些。 陌颜冷冷地经过两人，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朝前走。 云溪小声问：“二哥怎么了？” 顾昭昭眼神复杂：“大概被狗皮膏药黏上了，不太高兴吧。” 阿阶和林风白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尴尬地低着头。 陌颜回头狠狠瞪了眼顾昭昭，接着冷漠看着林风白和阿阶道：“要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我们可不会救你。” 这就是答应他们跟着了？ 林风白有些喜出望外。 这人神色冷漠倨傲，其实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而且，阿阶偷偷打量着陌颜，眼前人眉眼凌厉，一张脸鬼斧神工，和那位相比也不遑多让，眼神又往顾昭昭脸上瞅了瞅。 云溪看见阿阶偷看顾昭昭，眉目瞪得圆圆的，直直地盯着阿阶。 阿阶心虚地低了低头。 几人很快走到了梵音谷入口。 一道声波传来，几人被震得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那道声音让几人耳朵发麻，虽然声音是纯净的，但带着无穷的威压，几人瞬间竖起屏障。 一波梵音过后，顾昭昭发现云溪的双眼突然变成了红色，额头上出现了红色的魔纹。 为云溪本来的天真可爱的面容平添了一分妖冶。 顾昭昭皱了皱眉，陌颜也发现了。 “你……”陌颜看着顾昭昭欲言又止。 顾昭昭看了眼林风白，又看了看变成原形的阿阶。 原来是只火红狐狸。 顾昭昭眼里露出危险的笑，就这样一直看着阿阶。 就连陌颜也跟着将视线移了过去。 阿阶已经化过形了，看着顾昭昭危险的眼神，本能地想跑，却被顾昭昭捏住了后脖颈。 顾昭昭提着狐狸对上自己弯着的眼睛，只是里面不含半点笑意。 狐狸耷拉着脑袋打了个寒战，他太明白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了，是在无数修士眼中看过的杀机。 阿阶抬头看着云溪头上的魔纹，瞬间就明白了顾昭昭的想法了。 她是想杀狐灭口！ 阿阶心中涌起悲凉，发出了求饶的可怜的“嘤嘤”声。 林风白也听见了狐狸声，感觉到阿阶被人拎了起来，以为是顾昭昭他们发现了阿阶的原形。 抿了抿唇解释道：“阿阶是我捡回家的狐狸，后来为了我才强行化形，因此灵力低微，但它是一只好狐狸。” 林风白眼神中带着请求，甚至有一些讨好，希望顾昭昭能不要介意阿阶是只妖。 阿阶被人拎着皮毛，有些绝望和不舍地看向林风白。 陌颜看了眼，虽然只是狐狸，但若是将云溪的魔族血脉大肆宣扬了出去…… 她可还没忘记上次在湖心亭中发生的事情。 当时尚且没有证据，仅凭着师姐身上突然显现的魔纹，便将一切扣在了她的头上，若是云溪的魔族血脉被别人拿来大做文章，她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当时在湖心亭上的都是大宗长老与亲传，重云仙尊让他们以心魔起过誓的，云溪的人魔混血身份今后不得被任何人提起，可眼前这狐狸看见了…… 云溪看着两位师姐先后变了脸色，有些不安，于是跑向一边的河流看看自己。 清晨的阳光洒落，河水清澈，岸边柳条轻拂，晨风温柔。 可当云溪看见自己赤红的眸色和头顶的魔纹时，心顿时结了冰。 她控制不了魔纹，也就是说，或许她要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 一个异类的样子。 顾昭昭看着阿阶的眼神凶狠起来，眼睛变得狭长看不清神色。 陌颜也神色复杂，一只妖而已，杀了就杀了吧。 阿阶闭上了双眼。 尽管心中还有一点点期待，可他遇见的所有人都带着人妖殊途的有色眼光，尽管已经化形了，可从没人将他也当做一个“人”看待，总是用鄙夷不屑的眼神打量他，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顾昭昭看了看云溪，又将阿阶放下了。 今日若是杀了它，因为它只是一只妖，来日就会有人去杀云溪，因为她带着魔族血脉。 阿阶落地的瞬间有些诧异，又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陌颜看了一眼顾昭昭，低下身来，捏住了阿阶尖尖的狐狸脸。 那双美丽的眼睛就这样闯进阿阶的脑海中，他一时之间失去了所有反应，仿佛呆滞了。 陌颜以为他是被吓傻了，轻声嗤笑一声，接着将一颗药丸扔进了阿阶口中，警告道：“管好你的嘴。” 阿阶“嘤嘤”两声，不敢看她，却趴在地上，大大的脑袋放在两只前爪上，可怜巴巴的。 陌颜看了眼地上还算听话的狐狸，一把将阿阶薅了起来，丢给了林风白，“看好你的师弟。” 接着去河边拉走了云溪，如同往常一样的语气，“赶紧进去找筑盛和玄机，在河边发什么呆。” 云溪愣了愣，看着顾昭昭也一如往常，眼睛里的湿润忽然又消失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于是跟在顾昭昭身后往梵音谷里走去。 第115章 看你还怎么进阶元婴! 阿阶变成了狐狸，林风白便没了人带路，他抱着火红狐狸有些无措，听着脚步声渐远，忍不住一抹黑地跟过去。 刚走没两步便直直撞到了一旁巨大的石头，额头剧痛袭来，他没忍住一只手捂住头蹲了下来。 陌颜也听见了林风白磕在石头上的声音，但她懒得管。 云溪本就不喜林风白，更是当没看见。 顾昭昭脚步一顿，走了过去。 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根略长的树枝，削去多余的枝叶，变成一根简单的棍子，伸了过去。 林风白察觉到有脚步声停在眼前，缓缓伸手往前摸。 摸到了一根棍子，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汁液，他犹豫了一下，抓了上去。 顾昭昭转身，声音淡淡：“抓稳跟着。” “你怀里的狐狸知道自己走，没必要抱着它。” 林风白抿了抿唇，一只手将狐狸放下。 阿阶抬头看了看林风白，龇牙咧嘴地跟在他身边。作为一只被人拿捏着的狐狸，阿阶深深明白“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顾昭昭瞥了一眼，暗想也许可以当作导盲狐呢。 梵音谷到处充满了金色的光，幽幽梵音自远处而来，空灵动荡，仿佛能荡涤人心上所有的尘埃，让人心平气静。 顾昭昭牵着林风白，跟在后面走。 这样的类似佛门圣地的地方，也能动凡心？ 别说危险了，顾昭昭觉得入了这山门，仿佛就远离尘世，从此超脱出来，皈依佛门了。 陌颜却觉得心头有淡淡的烦躁。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找不到源头。 于是她忽地转身，抢过顾昭昭手里的棍子，“你带路。” 林风白被手里的棍子带的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也明白眼前应该是换了一个人。 阿阶看见主人差点摔倒，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对陌陌没有半分不满。 顾昭昭眯着眼看着地上的火红狐狸，暗暗吐槽道：这狐狸不老实。 狐狸对上顾昭昭，也只是心虚地低下头。 云溪感觉到自己的水灵根有强烈的反应。 顾昭昭想了想，上次在十里荒山，云溪也是凭借着灵根的感应找到的灵植，这次说不定也是。 灵植往往长在灵气充足的地方，云溪是极品水灵根，能感应到很正常。 既然是来找灵植的，筑盛和陌玄机没道理不去灵力充足的地方，不如先去那里找找。 云溪认真起来，那些红色的魔纹在她的脸上也只显得她小脸更加白净，美而不妖。 只要心是好的，就算脸上有魔纹也是一副圣洁的样子。 陌颜觉得心口痛，身体直觉快过理智，红颜泪一出，巨大的灵力流在空中散开。 陌颜的身影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顾昭昭皱眉，看着阿阶衔着掉在地上的木棍，林风白一脸诧异。 他皱眉道：“我闻见了失心草的味道。” 云溪脱口而出：“失心草？你确定吗？” 林风白点点头，“有人经常用它来制迷香，控制别人的心智，我之前中过，不会记错。”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被卖到花满楼。 云溪看向顾昭昭，眼中露出流露出肯定，“穆雪在这。” 顾昭昭看向云溪，将怀中的静心丹丢给了她。 静心丹只剩这最后一瓶，其余的都被自己卖了。 这是陌颜的应劫之地，作为书中的反派炮灰们，出现在这里，几人都有危险，但最让顾昭昭担心的，还是云溪。 现在的陌颜不会看上穆青云，尤其是自秘境打伤了穆雪之后，但穆雪对云溪一直怀着别的心思，这才是让顾昭昭最忌惮的。 有什么办法能不暴露身份，但还能将人毫发无伤地带走呢？ 云溪如今带着魔纹，不好让她出现在众人眼前，顾昭昭犹豫片刻，便交给云溪一个重要任务。 梵音谷中有原来男女主的机缘，穆雪若是为了失心草与陌颜在那边耗着，穆青云没道理将她一个人丢在那，自己去寻找机缘，那么梵音谷后的水灵晶、纯阳果可就要被云溪拿走了。 没有了水灵晶和纯阳果，看你还怎么进阶元婴！ 原书中，穆青云在梵音谷拿走了全部的纯阳果和水灵晶，他自己是火灵根，因此那些纯阳果让他比所有人都快一步突破元婴，也因此在大比中一举击败所有人，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 但其实纯阳果是女主的赤羽兽找到的，但以女主的能力无法打败守护妖兽，反而惹怒了它。 妖兽被陌颜引开，穆青云趁机拿走了所有，又看在是原女主的契约兽找到的，将所有水灵晶分了一半给原女主，原本只是互相有好感的两人，关系从此更进一步。 明明是女主惹怒了妖兽，结果陌颜被追杀。 男主拿走纯阳果触发了禁制，结果陌玄机被诅咒。 真是一对怨种师姐弟。 后来男主满载而归的路上，顺带出手帮陌颜解决了两个追杀她的两个妖兽。 还不是单纯为了救她，只是单纯占了她的劳动成果感觉有些心虚，出手略微帮她稍微转移了一下妖兽的注意力而已，陌颜便开始对人家情根深中。 看原着的时候没时间感叹女配爱上男主的草率，但当自己真真切切和陌颜相处过，才觉得自己的师妹不是为了男人痴迷疯狂丢失自己的人，她高傲又心软，嘴硬又善良，她有极高的天赋和大好的前途，又怎么甘心沦为男主的踏脚石、女主的对照组。 还有自己的小师妹云溪，若不是阴差阳错拜入了云上宗，此刻早已是红颜枯骨一抔土。 如今有她在，顾昭昭嘴角一勾，什么天道机缘属于谁？不可能！谁有实力拿到就是谁的。 云溪看着师姐露出一个阴暗的笑，隐隐觉得兴奋起来。 师姐上次这么笑的时候，还是在小秘境。 第116章 这最后一颗丹药，给谁好呢? 顾昭昭看着云溪，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要不摆出一副事关重大的模样，估计云溪不会答应。 “幺幺儿啊，你知道我一向是最信任你的”，顾昭昭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了一下，继续道：“如今你二哥先行一步，我又没有可以交代的人，只能将这件事托付给你。” 云溪单纯的眼神坚定地看着顾昭昭，仿佛下一秒要入党了一样。 “师姐，你放心交代，我一定能完成。” 顾昭昭将手中的子母追踪符递给云溪，交代道：“你往自己灵根感应的地方走，我们兵分两路，若是遇到危险，尽管把这个符箓贴上去，会自动转移。”转移到男主面前。 顾昭昭心中暗笑。 “师姐？师姐？”顾昭昭沉浸在男主被追着打的幻想中，一时有些走神。 “啊？” 云溪看着顾昭昭，满脸疑问，“这是什么符？”她担心还是上次的狗叫符，整个梵音谷到时候充斥着狗叫声，扰了佛门清净，会被处罚的吧。 顾昭昭笑眯眯解释道：“这是子母追踪符，我给你的是子符，到时候你贴在对手身上，他会自动去寻找母符，就没空找你麻烦了。” “而且，你还可以通过这个符箓找到我在哪，不是吗？”顾昭昭一脸笑意地摸着云溪的小脑袋。 云溪本来在女修中算是不矮的，奈何长了一张单纯无害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奶娃子。 又加上陌颜和顾昭昭都身形修长，比一般的男修还高不少，更显得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说完，云溪备受鼓励，正打算离开，她能感受到水灵根的感应很强烈。 顾昭昭又将芥子袋里一把普普通通的剑拿给了云溪，看上去和普通的剑没什么不同。 云溪只当是师姐从金宝阁买的。 拿在手里却顿觉冰凉，彻骨的寒意被封在剑身里，有流动之感。 云溪这才认真看着手里的剑。 “师姐，这……这……”云溪有些震惊，苍穹冰芯做的剑。 顾昭昭不在意地挥挥手，“模样不起眼了些，用着趁手就好。” 极北之地的苍穹冰芯，有些人九死一生都不一定弄到一小块，师姐不仅有，还做成了普通的剑送给了自己。 若是有人见到了，一定会大声惊叹捂着心口痛惜，太浪费了。 云溪当即就感动地热泪盈眶，师姐得到这些苍穹冰芯一定花费了很多心思，就这么做成佩剑送给自己…… 想要推辞却让顾昭昭一把拦住了，“师姐手艺不精，是丑了点，你拿着它傍身，日后哪怕师姐不在身边，也算是师姐在保护你。”有这把剑在，云溪就多一层安全保障。 一滴清泪落下，顾昭昭伸手去擦，“溪溪是这世上最珍贵之物，对师姐来说，没什么比得上你重要。” 云溪眨了眨眼，将泪意忍了回去，又笑了出来。 “快去吧，若是遇到危险，记得用通讯仪还有符箓。”顾昭昭交代道。 看着云溪身影远去，才撤下刚刚设立的结界，看向结界外的一人一狐。 眼中闪过一抹烦躁，顾昭昭画了个阵法结界，虽然是最低级的结界，但对他们两人来说足够了。 林风白听着顾昭昭的声音再次出现，有些紧张不安，他能猜到顾昭昭知道现在并不信任他，但他没有别的路可走，“你在……画阵法吗？” “是。”顾昭昭一边画一边回。 “不能带我一起吗？”林风白有些担心自己被抛弃在荒野。 阿阶也抬起狐狸头看着顾昭昭，面露凶色，仿佛要是把两人抛下，顾昭昭就是十恶不赦的负心汉。 顾昭昭看了眼林风白，对着那张天生破碎感的脸，叹了口气解释道：“我要去找我丢失的两位师弟，可能有些危险，到时候顾不上你们，留在这里是最保险的。” 林风白虽然有些担心，却也知道自己如今硬要跟着不仅拖人家后腿，反而还会惹人厌烦，于是乖乖地坐在原地，让顾昭昭快去，他不会随意离开。 “我就在这等你们。”说着有些紧张地将狐狸抱在怀里。 顾昭昭看了一眼他，又加固了阵法，还贴了张隐身符。 抬脚正准备走，身后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带着不确定：“你会回来找我的吧？”语气有些可怜，让顾昭昭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随即抬脚准备走，不想回答他那个无聊的问题。 到底心软了一瞬，将怀里的通讯仪扔给了身后的人。 “拿着，有危险对着它说话，我会知道。” 林风白拿着手里温热的通讯仪安心了，嘴角爬上一个安然的笑，轻松如风。 阿阶看着顾昭昭的眼神也不再那样充满敌意，火红的尾巴蹭了蹭林风白的手，示意他放安心。 顾昭昭才转身离去。 陌颜离开的方向是失心草那边，云溪前去的方向则相反，是梵音谷后面。 顾昭昭连忙去追，希望云溪不要那么冲动暴露身份才好，就算要救筑盛和陌玄机，隐藏身份行事要方便的多。 循着陌颜离开的方向，顾昭昭决定还是先去失心草那里。 有筑盛在，这里的妖兽伤不了他们，但若是遇上修为高超的修士，两人便有些吃力了。 若是穆雪在这里，那个李微之说不定也会在。 还是小心为上。 顾昭昭眸色一暗，立即往失心草那边赶。 穆雪早已到达失心草这里，看着眼前一大片的失心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但穆青云在这里，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毕竟失心草是炼制迷情药的主要灵植，又容易让人迷失心智，扰乱道心，因此正经修士是不会采摘它的。 但偏偏失心草也是同命连心丹的必要灵植，要想炼制绝品同命连心丹，就需要大量的同命连心鸟的妖丹和失心草，她已经能炼制出极品同命连心丹了，只要修为再精进一些，绝品丹药指日可待。 穆雪眼神微暗，却扬起天真明媚的小脸看向身旁的穆青云，“大师兄，梵音谷后面有纯阳果，若是能得到它们，你的境界能马上提升到元婴期。” 穆青云听了激动地抓着穆雪的手腕，“太好了，我们一同前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天材地宝。” 穆雪看着不远处的失心草，她是为了这些草而来，但怎样才能避开大师兄拿到这些草呢？ 这时她看见了不远处的筑盛和陌玄机。 两人正在失心草附近一直打转，仿佛遇上了鬼打墙。 外面的人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的人影一直在原地转圈，里面的人却毫无知觉。 穆雪一眼便看出症结所在。 失心草会产生一种麻痹人神志的香气，附近弥漫着蓝色烟雾，置身其中却无知无觉。 冷笑一声：“看来是困在里面了。”声音低低，像是自言自语。 如此刚好，刚好利用他们试试我新炼制的同命连心丹。 他们也不过是金丹初期，极品同命连心丹也就够了，刚好最近炼制了两颗，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穆雪手指不经意地蜷缩着，手心里躺着一个小瓷瓶，微微出汗。 她柔弱地看着穆青云，楚楚可怜道：“师兄，我刚刚驱赶那些妖兽，耗费了不少灵力，想在此处歇息，你先快去吧，要是被别人先拿走了，可就不好了。” 穆青云皱着眉，“这里荒无人烟，怎么好将你一人留在这里。” “我是水灵根，无法靠近纯阳果，去了也只会给师兄添麻烦，留在这里休息片刻，便去外围等师兄，而且我身上还有师尊给的法器呢，师兄不必为我担心。” 穆雪蹙着眉，捂着胸口，仿佛真的难受极了。 旁边的吴刃站了出来，“师兄，我留下照顾师妹吧。” 穆青云有些不满，看着穆雪催促的眼神，还是先去找纯阳果了。 吴刃看着小师妹雪白的小脸有些虚弱，连忙伸手去扶，却被穆雪轻飘飘躲开了。 “二师兄不必为我担心，我歇一会便好。”穆雪侧脸冷清，那丝柔弱消失了。 “是我关心则乱了。”吴刃有些尴尬地缩回手，脸上带着僵硬的笑。 察觉到自己有些冷漠，穆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的丹药香味淡淡的，幽幽地飘进吴刃的鼻孔里。 穆雪吃了一颗，抬眼看了看面前有些手足无措的二师兄，弯了弯眼睛，只是里面没有半点笑意。 她捏了捏手心里的瓷瓶，只有两颗丹药。 要不要在二师兄身上试试…… 她能看出眼前的二师兄对自己的关心早已超出普通的师兄妹，但，那点子微不足道痴迷，实在让她不能放心，只有这丹药能让他彻底地属于自己，听自己的话…… 穆雪捏着瓷瓶的手有些紧张，随即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松开，柔声道： “二师兄也耗费了不少灵力，我这里有炼制好的回春丹，二师兄要不要试一试？” 吴刃低头看着眼前玉雪漂亮的小师妹，小师妹眼睛弯弯，像一弯月牙，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但一张脸明媚如春光，看得他心里痒痒的，涌起阵阵暖意。 小师妹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笑，往常她的眼里只有大师兄。 吴刃低头看着她，也不说话。 穆雪捏着药瓶的手抖了一下，以为吴刃是怀疑什么了，于是低下头不好意思道： “算了，我刚炼制成功，没有山下卖的好，二师兄还是——”算了吧。 听见小师妹这么说，吴刃一阵着急，生怕惹小师妹伤心，连忙接了过来，倒出一颗来就扔进了嘴里，“怎么会，师妹炼制的不知道比山下卖的散货好了多少倍。” “师兄喜欢就好。”穆雪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药丸入口即化，香味淡淡的又幽幽直往心里钻，像一只虫子不断往心上缓慢地爬然后住下了。 吴刃感觉自己的心跳的“砰——砰——”，看着小师妹的脸也越来越好看，甚至心情莫名愉悦兴奋。 他想抽自己，因为看到小师妹，他便有种紧紧抱住她的冲动，想将头埋进她的衣服，深深嗅她衣服上的香味。 “二师兄？二师兄？” 吴刃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刚想到了什么，立刻脸色爆红。 穆雪看了，立刻便明白是自己的药生效了。 这最后一颗丹药，给谁好呢？ 第117章 你头上有片叶子。 吴刃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便听见穆雪甜美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转脸就发现穆雪靠得越来越近，让人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小……小师妹……” 吴刃有些紧张地往后仰，哪料穆雪却踮脚靠近了他的脸，雪白细嫩的手指也伸了过来。 他屏住了呼吸。 穆雪轻声一笑：“二师兄”，语气暧昧，声音低低地，让人注意力停留在那张笑颜如花的脸上。 “你头上有片叶子。” 吴刃脸上原本消退下来的红，突然又升了起来。 穆雪心意微动，便知道自己炼制的同命连心丹成了。 接着用诱哄的声音道：“二师兄，你去帮我采鹤羽丹魂草好不好？” 声音低柔，像是撒娇。 吴刃眼睛红了红，像是情绪上脑，一口答应下来，“二师兄给你采。”别说只是一株草，就是要我的命，我也给。 “快去吧，”穆雪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看着吴刃离开，穆雪才服了一颗静心丹走向筑盛和陌玄机。 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云上宗的师兄们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 那时候陌玄机虽然性情清冷，不喜说话，但她叫他一声“小师兄”的时候，每每都会低低地回应自己。 还有筑盛，不管在山下遇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带回来给自己，也不在乎自己每次嫌弃他吊儿郎当不求上进。 上一世的事情仿佛还在昨日，但眼前人已非故人。 穆雪有一瞬间的迟疑。 上一世云上宗的小师妹是自己，疼爱自己的师兄们是自己的，云溪那个名字也是自己的。 可如今已经被另一个人取代，她甚至还得到了师姐们的维护。 她记得上一世，不管是云昭还是陌颜，与自己都是不死不休的存在，甚至于最后，是她亲手了结了她们。 入宗的时候，她们也曾真心待过自己。 可那点真心，与自己修炼的机遇相比，不值一提。 穆雪的迟疑很快被眼前的机缘冲散。 有了这失心草，不管是云上宗的人，还是青云宗的人，都会自己的人。 那时候，她永远不用担心谁的离去，因为无论是谁服用了同命连心丹，离开自己都会——死。 穆雪服了颗从山下金宝宗买来的极品静心丹，深吸了一口气往筑盛和陌玄机的方向走去。 还是给小师兄吧，毕竟，小师兄可是能窥测天意的人呢。 穆雪缓缓走近，筑盛和陌玄机却无知无觉。 “艹，这是遇见鬼打墙了？” “应该是遇见阵法了，”陌玄机看了看四周，继续道：“蓝色的烟雾只是障眼法，目的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底下的阵法才是我们走不出去的原因。” “哪里有阵法？你从哪里看出来的？”筑盛左右环顾，没看出半点不同寻常的地方来，除了眼前泛着诡异蓝色的烟雾。 “让你平时多看点东西，现在连阵法都看不出来，”，陌玄机无奈地扶着额角，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三长老知道肯定又要罚你。” “师弟啊，你平时话挺少的。”小小年纪，怎么操那么多心…… “滚……” “这才是我师弟，刚刚那个一定是被妖怪上身了。”筑盛笑嘻嘻地看着陌玄机。 陌玄机指给他看：“地上那些不起眼的石头，就是阵脚，这棵树我们已经绕了三遍了，上面有我刻下的印记。” “也就是说我们一直都在这里打转，合着白走了这么久……” 筑盛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像摊泥一样慢慢滑坐下去。 “要是陌颜在就好了，区区阵法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说完看向陌玄机的眼神还有丝不争气。 陌玄机额角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他们到底谁是师兄谁是师弟啊。 陌玄机一面用阵法保护着两人，防止被蓝色的烟雾侵袭，一面继续看着地上的阵法，想办法快点出去。 困在这里不分日夜，筑盛和陌玄机心里都有些着急，不知道师姐那里怎么样了。 穆雪走近才看见筑盛和陌玄机身边笼罩着一个隔绝阵法。 咬咬牙凝声走近，双眼楚楚可怜：“筑师兄，小——陌师兄，你们也被困在里面了吗？” 小陌师兄，这喊得可真够亲切的。 筑盛似笑非笑地看向陌玄机，仿佛陌玄机背着他和穆雪有什么奸情一样。 陌玄机额角青筋暴起，狠狠剜了一眼筑盛。 筑盛才将视线从陌玄机身上移到穆雪身上。 “穆道友，你的师兄不在这，我们也不是同门，这声师兄还是留着你们青云宗的人来了再喊吧。” 筑盛语气平常，说出的话却宛如三九冰碴，让穆雪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陌玄机也冷冷开口：“我们只有一个小师妹。” 这话说的很不近人情，穆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那小贱人也配取代我的位置！ 心中有一万种杀死她的想法，但此刻都必须一一咽下。 穆雪抬起那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两人冷酷的侧脸，既然这样，也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是你们自找的。 随即转身走向那些失心草。 凡是仙草都有守护兽，只是没人对这里的失心草下手，导致守护兽还在沉睡。 穆雪提前服用了静心丹，不会被困住，但筑盛和陌玄机两人可就不一定了。 筑盛一向是怜香惜玉的主，很少有这么冷淡的时候。 陌玄机抬头看着筑盛，眼里带着不解。 “你一向不会让女修难堪，怎么……”对穆雪这么冷淡？ 陌玄机话没说完，筑盛就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总有一种想要远离的感觉……”这只是一种心理的直觉，无缘无故的，让筑盛也不太好意思说出来，显得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老跟女修过不去。 陌玄机淡淡的棕色眸子看了他片刻，将头扭了过去，“挺好。” 这人诬陷他们云上宗大师姐，就算最后澄清了，那也是小师妹不顾一切维护的结果，这样的女人，和她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厌烦。 筑盛轻声笑了，“怎么，以为你师兄我是见了美色就会昏头的人？”接着小声道：“是敌是友我还是分得清的。” 两人说话完全没有避开穆雪，一旁的穆雪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前世对两人的愧疚感都彻底烟消云散。 看着两人转身的背影，穆雪眼神暗了下来，既然你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穆雪走近失心草，拿出法器，瞬间将那些失心草一刀割完，收进容器中，又将静心丹粉末洒满全身，隔绝气味。 果然，失心草消失的瞬间，守护兽便从沉睡中醒来。 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草地，守护兽愤怒地大叫一声，便往阵法中寻找偷了草的贼。 赫然就是筑盛和陌玄机离开的方向。 这是梦魇兽。 穆雪躲在树上看着梦魇兽暴怒地离开，眼中带着恶毒，“两个金丹初期的弱鸡，该怎么对付金丹中期的梦魇兽呢。” 语气中带着疯狂的笑：“梦魇兽可是最喜欢让人在噩梦中痛苦地死去了。” 就是不知道，两人最害怕的是什么了。 第118章 梦魇兽 梦魇兽行动很快，筑盛两人刚走没多远，便迎面遇上了暴怒的凶兽。 赤红着眼，像是走火入魔。 筑盛瞥了一眼立刻就收回视线，大叫一声不好。 不能和梦魇兽对视，否则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梦魇之中，再被它趁机吃了。 刚想提醒陌玄机，旁边的人便倒下了。 陌玄机比他更早感受到危险的到来，几乎是在梦魇兽露面的瞬间，便对上了那双充斥着愤怒的红眼睛。 陌玄机一倒下，原本的隔绝的阵法岌岌可危，几乎是瞬间便消散了。 筑盛一阵心惊，一手拖着陌玄机，一手捂住他的嘴，同时自己闭气，免得吸入这些蓝色的烟雾。 低垂着眼，尝试着和眼前的梦魇兽交谈。 “梦大哥，”筑盛小心翼翼道，“无意打扰，这就离开。” 将陌玄机公主抱起，筑盛脚底抹油就要溜。 梦魇兽发出一声嘶吼，“还我的失心草。” 一面吼一面朝筑盛冲过来，头上的角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刺穿。 筑盛撒丫子就跑。 沟通不了，完全沟通不了。 “我们没拿什么草——” 筑盛声音拖长，一面躲避着它的进攻，一面希望它能恢复些理智。 穆雪听见不远处的动静，勾起嘴角，心情愉悦，等他们被梦魇兽伤得差不多了，我再出现。 于是站在树梢上欣赏着两人的狼狈姿态，自然也没放过陌玄机人事不知地躺在筑盛怀里的模样。 作为重活一世的人，她的心理年龄早已不是现在这副身躯里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不会在意陌玄机那点子冷漠，中了梦魇兽的魇术，若是再服用自己炼制的同命连心丹，效果定然比自己的二师兄还要好。 穆雪手里拿着小药瓶的手紧了紧，她能感受到隐隐的兴奋，甚至想起上一世陌玄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样子和如今眼前的冷漠少年重叠。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筑盛被追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忙着逃命，那些蓝色的烟雾吸进去不少，但他一双手把陌玄机捂得严严实实。 这小子身体弱的和棉花似的，这些年陌颜拿了多少灵丹妙药才堪堪养回来，若是在他手里有什么闪失，他都没脸再回云上宗。 此刻筑盛心中万般后悔，早知道上课的时候多听一点了，也不至于此时连个隔绝阵也摆不出来。 穆雪等得有些不耐烦。 这人怎么这么能跑，怎么还没晕。 咬了咬后槽牙，穆雪决定过去再添一把火。 拿出一棵失心草，穆雪将其扔在了筑盛身后。 闻见失心草香味的梦魇兽瞬间满血复活，直接冲了上去。 将筑盛撞飞了。 就连怀里的陌玄机也摔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圈。 但筑盛此刻却管不了陌玄机，因为梦魇兽的四只蹄子已经来到了眼前。 筑盛伸手摸到了掉在地上的失心草，不管不顾地丢了出去。 梦魇兽本来冲向筑盛，在看见失心草的瞬间调转方向，一口咬住了失心草。 筑盛松了口气。 吃到了失心草的梦魇兽短暂地进入了梦境中，直接躺在原地睡了过去。 筑盛无语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失心草不是什么正经灵植，筑盛原本对灵植什么的就不上心，认不出失心草，自然也没见过它的守护兽。 说完便无力地躺倒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穆雪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捏着那颗同命连心丹，看都没看筑盛一眼，直直地朝地上脸色苍白却俊逸清秀的少年走去。 陌玄机平日神色冷冷的，说话也冷冷的，如今就连晕倒了也蹙着眉。 穆雪见了也只是在心中冷哼一声，一个男修这么小便我见犹怜的，真不知道再长大点是怎样的祸国殃民，可惜啊，上辈子那么早便死了。 心里唏嘘着，手上动作却很迅速地捏住了陌玄机的脸，将小药丸往里塞。 黑漆漆的小药丸闪着光泽，看起来品质很好。 下一瞬漫天红绸却裹挟杀意飘了下来，强大的灵力流将穆雪扇出数米远。 那颗小药丸也掉落在一边。 穆雪捂着胸口，抬头看向正前方，来人美目怒瞪，流畅的眉毛倒竖，一脸煞气。 正是陌颜，但此刻她顾不得其他，看着陌玄机毫无动静地躺在地上，陌颜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理智，立刻扶起陌玄机给他把脉。 他的身体一向是她在负责，她也知道陌玄机的底子到底多差。 把完脉立刻背起陌玄机，就要带他离开。 顾昭昭迟来一步，刚好落在那颗小药丸面前，于是蹲下身捡起。 穆雪呼吸一滞，“别捡，那是我的灵药。” 陌颜背起陌玄机便即刻破阵，困住几人的阵法瞬间灰飞烟灭，就连蓝色的雾气也瞬间变淡直至消失。 地上的梦魇兽醒了。 顾昭昭拿出山下小贩送的专门抓鸟兽的笼子，用来关妖兽正好。 于是梦魇兽睁开眼睛的瞬间啊便被人关进笼子收进了芥子袋里。 顾昭昭嘴角泛着冷意，手里捏着那颗药丸，“穆道友想做什么？” “不过是普通的丹药，想救人而已。” “既如此，想必穆道友不会介意我带走研究一下吧。” 穆雪神色冷淡，尽管心中有些慌张，还是强装镇定道：“随便。” 那药丸外面用回春丹的药粉包裹着，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怀疑。 穆雪肯定没人看得出这种下毒方式，就算拿走了药丸又怎样，还不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下一秒顾昭昭便冷笑道：“放心，穆道友的这颗药丸我一定仔细研究，从里到外研究个透。” 听见顾昭昭强调“从里到外”四个字，穆雪心中有一瞬惊恐，担心顾昭昭是不是知道什么，随即又放下心来，她一个后来魔化的堕仙，有几人信她。 穆雪高傲地将头转过去，“随便。” 顾昭昭扛起地上的筑盛，去追赶陌颜的步伐。 看见顾昭昭带着筑盛过来，陌颜有些着急，“中了梦魇兽的魇术，现在醒不过来。” “更糟糕的是，牵扯到了原本的伤势，现在需要和鹤羽丹魂草入药。” 顾昭昭看着陌颜在一旁乱了阵脚，额头上连汗水都急出来了，顺着旁边的胎发往下滴。 “我把梦魇兽抓过来了，至少魇术有解。” 陌颜眼睛一亮，慌张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对，有梦魇兽……” 顾昭昭将笼子拿出来，将捆妖索捆的紧紧的梦魇兽拎了出来。 “小心别和它对视。”陌颜连忙提醒道。 顾昭昭勾着嘴角，“无妨。” 这小东西不敢看它。 梦魇兽能从眼睛中读取别人内心最恐惧的记忆，然后让其深陷内心的恐惧之中。 可在山外山时，顾昭昭就已经没有可以恐惧的东西了。 若是它敢趁机读取记忆，读取到的一定是顾昭昭“炭烤全羊”的记忆。 顾昭昭看见它的第一眼，连放什么佐料都想好了。 梦魇兽胆小地缩在一旁，脑海里是自己之前读取的顾昭昭的记忆。 自己被拔毛炭烤，香飘十里。 想着还咽了咽口水，又恐惧地往后退。 陌颜看着眼前伤了自己师弟的小东西，挥剑立刻就要取他性命。 顾昭昭拦了下来。 “干什么？”陌颜看着顾昭昭微微恼火。 “杀他做什么？” “取血炼制丹药。” “不用杀，”顾昭昭笑意森冷，盯着眼前的梦魇兽道：“从四只脚掌取血，带回宗门养着，循环利用。” 陌颜本以为顾昭昭这时候“善意大发”，正想出言讥讽，没想到她是这个心思，顿时怒火消退，拿着尖利的小刀放血。 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梦魇兽，低垂着眉眼，一副做错事了的样子，眼神一直乞求地看着陌颜，又舔舔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才发现，原来是怀孕了。 陌颜神色复杂，本来她是想从脚腕血管割个口子，若是怀孕的话，还是从脚掌割吧，疼了点，但是不会伤到它。 取完血，陌颜发现顾昭昭已经开始炼制解梦丹了。 巨大的丹印围着顾昭昭，待炼丹炉温度达到之后，一株一株药材被依次放进，顾昭昭催促道： “怎么还没取好？” 陌颜不发一言地将那碗血递过去，“够吗？” 不够就再取。 虽然她不想伤及这梦魇兽的性命，但是自己的师弟更重要。 “够了。”顾昭昭看也不看地将这碗血接过去，浇入已经成形的丹药中。 陌颜这才发现，顾昭昭的火与她们炼丹的火都不一样。 那是一种接近于透明颜色的火焰，只能看见空气蒸腾，感受到热量，却看不见摸不着。 她炼丹一向用的灵火，蓝紫色的火苗即刻出现在手心。 这是火灵根独有的火术。 她没想到顾昭昭水灵根居然也能使用火术。 闪着白金色光芒的丹印慢慢升起，旋转着进入丹炉中，飞向里面的丹药。 一阵光芒大闪，丹药便成了。 青雷寂灭九转炉缩小回到顾昭昭手心上方，从里面飞出十颗品貌皆上乘的圆嘟嘟的丹药，冒着幽幽的药香。 陌颜发现顾昭昭炼丹的速度甚至比自己还熟练。 看着眼前十颗丹药，陌颜掩下心中的惊叹，先把药拿去喂给筑盛和陌玄机。 一次成丹十颗，药阁长老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到，甚至还保证了丹药的品质。 看着陌玄机动了动眼皮，她松了一口气。 还是要找鹤羽丹魂草入药才好。 第119章 技不如人! 陌颜看着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筑盛和陌玄机，想了想还是自己去找鹤羽丹魂草，让顾昭昭先炼制一些配药。 陌玄机的丹药一向复杂，陌颜从来不假手于人，但通过刚刚顾昭昭炼制解梦丹的品质来看，她在炼丹方面的技术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于比自己更稳定一些。 自己用的灵火，十分考验神识，有一点分心，火焰过大就会炸炉，但顾昭昭的火她从未见过。 想了想还是让顾昭昭在这里看着两个师弟比较保险，至于鹤羽丹魂草，她就不信她找不到。 顾昭昭看着陌颜转身就要走，将一叠符箓扔了过去。 “关键时刻保命。” 陌颜一把将其放在胸前的内袋里，身影瞬间消失。 鹤羽丹魂草生长在近水的地方，大部分都在那种附近有沼泽地的水洼附近。 眯了眯眼，陌颜看着远处隐隐有水泽泛着不一样的光芒。 在满是金光的梵音谷中，那与众不同的红色光芒尤为明显，陌颜从高空自上而下俯视，很快便锁定了地方。 落地之后，陌颜才发现还有两个人。 不过看起来有些束手无策呢。 陌颜轻蔑地看了一眼，从几人眼前缓缓落下。 穆雪此刻正皱着眉看着水泽中盛开的鹤羽丹魂草。 要趁花凋落之前带回去，鹤羽丹魂草才能保留最大的用处。 穆雪这么想，看见还有半刻钟就要盛开的鹤羽丹魂草的陌颜也这么想。 但很显然，旁边两只守护妖兽不会让他们如愿。 吴刃看见陌颜，对眼前陌生的男子十分忌惮，却并没有发现强者气息，想必与他境界相差不大。 他这边还有小师妹，二打一，不信打不过。 很不客气地看着陌颜道：“识相的话快滚，鹤羽丹魂草是我们先发现的。” 穆雪躲在吴刃身后冷冷看着陌颜，刚刚在失心草那里她就认出了眼前有些邪魅的男人有些眼熟，直到红颜泪将自己卷了出去，她才想起，这明明就是云上宗的陌颜，上一世与她不死不休的二师姐。 但她并不打算揭穿。 此时只有她一人在，自己与二师兄合力杀了她，就算日后被发现，也能借口不相识，算不得宗门残杀，就算云上宗找上门来，也怪不得他们，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还乔装改扮。 陌颜看了看眼前人两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十分看不清两人的样子。 “废物。”朱唇轻启，说出来的话让吴刃和穆雪都气的说不来话。 又不是谁嗓门大仙草归谁，谁能拿到就是谁的。 陌颜半点也不想和眼前人纠缠，脚尖一点就要飞身去摘。 几乎是陌颜飞起的瞬间，吴刃手中的剑便飞了过来。 陌颜只能堪堪避开，重新回到岸边。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吴刃语气嚣张，灵力一动，刚刚扔出去的剑就要飞回来。 陌颜顿时怒了，她还没见过这般上赶着找死的人。 灵力一动，陌颜瞬间便闪到了吴刃眼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将人提了起来。 吴刃刚刚还在诧异怎么会有人的速度这样快，下一秒便被人整个拔起，呼吸急促，双脚离地，双手不住地伸长想去扒开陌颜的手。 那双手却像是焊死在自己脖子上，越收越紧，他感受到凛冽的杀意。 身后的穆雪见了只是惊恐地睁大双眼，她不记得陌颜有这么强的实力，还一言不合就杀人。 往后退了两步，反应不过来。 手腕一用力，吴刃便被甩出去八丈远。 陌颜一个冷冷地眼神看向穆雪，将刚才吴刃的话送给她：“识相的话，快滚。” 穆雪顿时动也不能动，脚出于本能的反应想离开，身体却还僵硬地杵在那。 吴刃满脸通红，双手捂着脖子，看陌颜就像看到魔鬼，忍不住颤抖。 穆雪心中一边怒骂不争气的废物，一边双眼婆娑地扶起吴刃，十分清楚两人的实力与陌颜可谓是天差地别，这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师兄，我们先离开，我替你疗伤。”穆雪泪眼低垂，十分在乎吴刃的样子。 吴刃心中再生气，也不得不选择先离开，两人的实力相差太大，那人甚至连兵器都没出，自己也没能接住她一招一式。 “小师妹，对不起……” “二师兄，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听见穆雪提起穆青云，吴刃心中生出几分不满，但仍然强撑着笑意回复：“是啊，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至少鹤羽丹魂草不会被别人拿走。 陌颜看也没看穆雪，径直从两人眼前走过，直奔鹤羽丹魂草而去。 吴刃咬牙切齿：“打得过我们也不一定打得过两只守护妖兽。”心中暗暗想着，到时候趁她和妖兽缠斗，自己和小师妹过去趁机拿走鹤羽丹魂草。 谁拿走就是谁的，若是让两人得手，也不过是他蠢而已。 看着陌颜刀削斧刻的脸，吴刃恨不得让妖兽毁了他。 陌颜脚尖清点，水面上波纹荡开，在守护妖兽还没反应过来，鹤羽丹魂草便已经被稳稳摘下。 吴刃露出震惊的神情，随即愤怒地咬着后槽牙，“那群守护妖兽是死的的吗？怎么这么轻易……”便让他拿走了。 穆雪眼中带着委屈，“二师兄……” 吴刃捂着胸口，看着守护妖兽被惊动，正在全力追击着眼前身手矫健的“男人”。 不能让他这么离开。 穆雪也这么想，早知道让大师兄留下来了，吴刃也太没用了。 甚至隐隐后悔将那颗同命连心丹用在吴刃身上，这般弱，既不能帮自己抢灵植，又不能打妖兽，就算对自己忠心又如何，还不是废物点心一个。 想着就连对吴刃的态度都隐隐不耐烦起来。 吴刃摸出身上带着的回春丹，忍着疼痛放入口中。 就算是自己重伤，也不能让那人就这么离开。 “我去拖住他，你趁机去抢他手里的鹤羽丹魂草。”草草交代两句，吴刃提着刀往陌颜的方向冲去。 两只妖兽对陌颜而言不算什么，想追上她再生两双翅膀也没用。 但她没预料到刚刚饶了一命的小废物敢从犄角旮旯里冲出来暗算她。 将鹤羽丹魂草放入随身的芥子袋中，一掌夺过吴刃手中的剑，翻身一脚将其狠狠踹下。 地面上随之出现一个巨大的人形深坑，陌颜看见那深坑中喷出了血雾。 “不知死活。” 穆雪眼见吴刃没用，只能自己上，哪怕拖到身后的妖兽赶上来，几人都有危险，也不让陌颜好过。 于是手心翻转，一张符箓便扔了出去。 陌颜想起顾昭昭也给了自己一沓符箓，随手一掏便扔了过去。 下一秒便瞬移到穆雪眼前，一掌将其扇飞出去。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穆雪白净的小脸上瞬间出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陌颜脾气暴躁，惹她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若不是师尊定了门规，不准随意杀人，眼前两个渣渣已经投胎了。 陌颜一脸冷漠地收回了手。 “道友何故伤我同门，出手这般狠厉，就不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一道冷冽的男声自刚刚扔出符箓的地方传来。 陌颜扭头去看。 身后出现两道异口同声的呼喊声：“大师兄！” 原来是穆青云。 穆青云已经看见纯阳果了，哪料出现了一个毛头小子将纯阳果全部采完了。 论修为，那小子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哪料那小子实在滑头，眼见打不过，便从怀里扔出一把符箓。 本来手中的剑已经直指他的心脏，那些乱七八糟的符箓乱飞，遮挡住了视线，他还没把那些碍事的符箓挥开，一转眼便到了这个地方。 眼睁睁看着眼前从没见过的修士，当着自己的面，一掌将自己的师妹打飞了出去。 而自己的二师弟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的坑里，一副被打得很惨的样子。 浑身立刻笼罩着低气压，眼神低低地压下来，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偏偏陌颜也是个刺头，敢这么威胁她，这辈子还遇上过。 于是陌颜罕见地嘴角上挑，有几分顾昭昭混不吝的样子，欠打道：“他们技不如人罢了。” 意思就是这顿打是他们活该。 穆青云顿时长剑在手，朝陌颜飞来。 陌颜手中还握着刚从吴刃手中夺来的剑，这剑品质低下，平时拿来当烧火棍她都嫌硌人，但此时也只能将就着。 穆青云剑术不比刚才两个小垃圾，光他手中泛着寒光的古朴的剑，陌颜便知道来势汹汹。 更何况作为青云宗大师兄，一向和云霄齐名。 作为师妹，她的剑术比起大师兄来还是差了点。 论剑术，除了顾昭昭，鲜少能有和大师兄打成平手的。 但顾昭昭也只有剑术好了。 那是她倾尽了所有心力修炼的结果。 这些年自己为了陌玄机花了不少心思在炼丹上，除了红颜泪拿得出手以外，剑术倒退了不少。 穆青云手中的剑带着破空的声音直指陌颜胸口，陌颜暗骂了一声畜生，挥剑挑开。 结果手中的剑太不结实，挑了一半直接碎成两半，穆青云冷厉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打了我师妹一掌，这一掌是你还她的。” 说完一掌拍向陌颜的胸口。 陌颜骂人的话卡在嘴畔，整个人直直飞了出去，吐了一口血。 要不是没用红颜泪，她不见得这么轻易被拍飞。 身后的妖兽随即赶来，看见陌颜正是拿走鹤羽丹魂草的人，闻到了血腥气更兴奋了。 陌颜退后两步，扶着身后的树站了起来，目光冷冷盯着眼前步步逼近的妖兽，随即扔了两道符，变为困阵。 暂时困住了两只妖兽，但拦不了它们多久。 若是不能及时离开，就会被撕成碎片。 但显然，眼前三人不会让自己离开。 “大师兄，就是这个人抢走了我们的鹤羽丹魂草。” 呸，连根毛都没摸到，也敢说是你们的。 陌颜心中怒骂不要脸，气血上涌，她将骂人的话连着喉咙的血腥一起咽下。 穆雪也捂着脸委屈巴巴扑向穆青云，“大师兄，那个人打了我的脸，你可一定要毁了他的脸替我报仇啊，大师兄~” 穆雪十分清楚眼前一副冷厉修罗模样的人是陌颜，自然也清楚陌颜女装是有多惊艳，毁了那张脸，看她以后还怎么高傲。 穆青云原本打算一掌拍飞眼前人后给他一剑，将人废了。 但，那一掌拍上去有些不对劲。 胸口软绵绵的，靠近了还有淡淡的芍药花香。 这分明是个女子！ 穆青云心里一惊，看向那软绵绵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掌间的左手，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 “师兄？师兄？”穆雪喊了两声，有些急促。 穆青云回过神来，看向远处如正用母狼一般凶狠眼神看着自己的陌颜，抿了抿唇。 既然是女子，就不必赶尽杀绝了。 走近两步，缓声开口，带着上位者的怜悯与孤傲，“交出鹤羽丹魂草，饶你一命。” 吴刃听见穆青云这么说，连声道：“师兄！” 为什么要放过他，他可是打伤了你的师弟和师妹！ 穆青云眼神微动，冷漠地看了一眼吴刃，吴刃便不再开口言语。 没人能违背大师兄的意愿。 穆雪也不太愿意，但看着穆青云已经决定的样子，决定此时还是不要多言，免得让他多心。 上一世陌颜便对穆青云百般讨好，这一世想必还是一样，恐怕此刻已经想好要怎么讨大师兄欢心了吧。 穆雪看着陌颜，露出一个嘲讽的讥笑。 短短几秒钟，陌颜心中骂了青云宗上下几十个来回，吐出一口血沫，“tui，有种自己来抢。” 陌颜眼神狠厉，带着倔强的美感，像致命的罂粟，想靠近，又怕沉沦。 穆青云不是贪好美色的人，此刻却对陌颜产生了好奇。 他并不想就这么杀了她或者毁了她，他想让她折服于他。 “识相的话就自己交出来，否则我去拿的结果也是一样，只是，到时候你还能不能站着说话就不一定了。” 穆青云声音沉了下来，但穆雪莫名感觉这声音中带着一丝诱哄。 她怀疑地看向他，面色沉静，一如既往。 吴刃站了出来，“大师兄，我看见他放进芥子袋里了，搜他的身。” “实在不行，搜他的神魂也行。”吴刃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像极了十足的小人。 陌颜实在受不了这群人，想不到青云宗的人如此……下贱。 “想要芥子袋？你来拿啊……”陌颜做了一个从怀中掏东西的动作，看上去打算向几人求和了。 穆雪眼睛却紧紧盯着陌颜手中的动作，心里明白，陌颜此人最是清高，宁肯被人杀死，也不肯低头认输。 第120章 这便宜你可占大了…… 穆青云站在原地没动，视线却停留在眼前眉眼邪魅，带着点精致的“男人”的胸脯上。 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穆青云皱了皱眉。 吴刃却信以为真，伸手打算去接陌颜的芥子袋。 却被扔了一头一脸的符箓。 吴刃生气地挥开眼前的符箓，正打算出手教训陌颜，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他突然开始倒地，接着手脚并拢像一条无脊椎动物，在地上开始妖娆扭动、爬行。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就连陌颜也没想到还有这种符箓。 地上的吴刃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一脸屈辱，一面抬头看向大师兄，希望大师兄快点救他，一面又希望小师妹不要看自己。 穆青云将吴刃背上亮起的符箓用剑挑开，但这张符箓底下还有一张符箓接着亮起。 吴刃刚从地上爬起来，便双腿岔开，向螃蟹一样四处横走，姿势怪异，格外地……辣眼睛。 吴刃看见小师妹嫌弃的眼神，心都碎了…… 他一面学着螃蟹四处横走，一边扭着头狠狠盯着陌颜，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陌颜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让吴刃感觉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像炸开了一样。 穆青云皱着眉再次挑开，等底下下的符箓亮起时，没等它发作，凛冽的剑气再次将其破碎。 这样七七八八下，贴上去的符箓才被彻底清除完。 穆青云甚至生出一种心累的错觉，他就没见人贴符箓一次贴十张的。 还得一张一张清除，上面的不作废，下面的看不见。 眼看着自己终于自由的吴刃，像头疯牛一样冲了过去，陌颜将其一掌拍开。 哪怕是灵力耗尽，吴刃也不是陌颜的对手。 吴刃全力的一击，眼看被陌颜轻松化解，穆雪从背后扔了一张爆炸符，炸开了妖兽的禁锢，又朝着陌颜的身后扔了一张。 穆青云虽然不赞同，但陌颜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她点厉害尝尝或许听话些。 陌颜用尽最后的力气躲避穆雪身后偷袭的爆炸符，此刻已经无力地靠着树滑坐下来，看着眼前模糊的丑陋妖兽，心中不甘自己竟然被青云宗两个小喽啰欺负成这样。 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 或许到了最后关头，她竟然在模糊的妖兽残影中看见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那抹勉强的笑突然变得心满意足起来，陌颜无力道：“你怎么不等我死了才来？” 虽然小，顾昭昭听见了，“放心，祸害遗千年，就是眼前这几个孽障都没了，你都活得好好的。” 爽朗清亮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如果说陌颜是引人沉沦，艳丽的罂粟花，那眼前的少年就是整个春天，所有的生机仿佛都从他开始，他出现的地方，充满了朝气与蓬勃的生命力。 “五打一啊，这么欺负我师弟。”顾昭昭从空中一道剑气劈下，直接将两只扑向陌颜的妖兽劈成两半，接着落在陌颜身边，以保护的姿态看着眼前几人。 穆青云薄唇轻启：“你两只妖兽和我们可不是一伙。” 顾昭昭嘴角抽了抽，“不是一伙，那是一类”，无情吐槽道。 穆雪看不过去，冷言讥讽道：“技不如人罢了。” “哦？是吗？”顾昭昭原本笑着的眸子此刻一丝笑意也无，看着穆雪的眼神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从怀里掏出了回春丹，喂给了陌颜，万里浮屠扇顺手展开，像一把锋利的刃，指向面前的三人。 “一起上吧。” 顾昭昭看着几人，缓声道。 “哼，找死。”穆青云看着眼前清逸俊秀的少年郎，不知道是哪家不长眼的孩子，奶都没断就出来找茬了，他不介意替别人管教管教。 古朴的剑光芒大闪，穆青云像一颗炮仗直接朝顾昭昭飞来。 穆雪拿出自己的符箓，随时准备从背后偷袭。 吴刃则眼中寒芒一闪，提出那把断剑朝陌颜而来。 断剑横截面崎岖，插在人身上更痛，我要让那个小白脸不得好死！吴刃心中带着冲天的恶意，冲着陌颜而来。 下一秒就让陌颜一脚踹到了树上。 陌颜虽然浑身酸软无力，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连垃圾都能踩在头上的弱鸡。 于是捡起地上的断剑，冷声道：“再一再二不再三，这是你自找的！” 顾昭昭几人正在酣畅地打斗，战况激烈，突然听见杀猪声传来：“啊——！！！” 穆青云皱眉分身看去，便看见吴刃一只手满是血地甩来甩去，满脸惊恐。 地上赫然是一只断手。 那女人废了他的右手！ 穆青云心惊，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蛇蝎！ 这一分神，顾昭昭手中展开的万里浮屠山，直接朝穆青云脸上袭去，留下了几道血痕。 “身手不错，不过，还是我更胜一筹。”顾昭昭勾起嘴角，极大地惹怒了穆青云。 “你——找——死！” 顾昭昭吊儿郎当道：“也有可能是你找死呢。” 穆青云眼神眯起，接着毫无保留地使出最后的杀招，穆雪在身后也加大了符箓的输出。 只不过，准头太差。 顾昭昭扇子一挥，那些符箓便统统朝着她自己飞去。 惹得她在下面尖叫连连。 穆青云全力一击，顾昭昭笑了笑，一堆符箓扔过去，接着用最快的速度捞起陌颜，撒丫子就跑。 陌颜：“？？？” 有能力接他一招顾昭昭也不接，能跑为什么要硬扛…… 顾昭昭感受到肩膀上的陌颜用复杂地眼神看着自己，幽幽叹道：“我以为你要和他一决雌雄。” “很明显，我雌他雄，但他不行。” “至少没我行。” 陌颜：…… 行你还跑。 顾昭昭仿佛能听懂她在想什么，理直气壮道：“鹤羽丹魂草在你手里吧？” 陌颜点了下头。 “这不就得了。” “东西都到手了，那还打什么？” “赢了没奖励，输了亏大发了。” “这叫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学着点。” …… 顾昭昭絮絮叨叨的，陌颜觉得她从不知道这人这么啰嗦，说的她都困了。 “陌颜？别睡啊。” “陌颜？” “陌颜——” 顾昭昭感受到背上人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里有些惊慌。 “修仙界的人没这么脆弱吧？”顾昭昭心里没底地喃喃道。 “陌玄机的药还等着你呢，配丹我炼制好了，其他的我不会啊。” “那小子睁开眼睛看不见你，该不会要和我哭吧，陌颜，你忍心让陌玄机伤心吗？” “万一哭厥过去，谁救的回他啊，陌颜？” “别给老子找事啊——” 顾昭昭第一次有心悸的感觉，背上的人仿佛失去了生命体征，正在慢慢滑落，顾昭昭只能将其抱在胸前。 神识放大，发现背后没人再追上来，于是原地将陌颜放下。 这才发现眼前人一身玄衣，背后已经被血浸透了。 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显然是受了内伤。 顾昭昭扶起陌颜的脸，原本浓桃艳李的脸失去了血色，有些苍白脆弱。 她摸了摸她的胸口，还有微弱的呼吸。 幸好，还没死。 顾昭昭松了一口气。 “你……趁我……晕……占……便宜。”陌颜说话断断续续，但顾昭昭听懂了。 你趁我晕倒占我便宜。 顾昭昭原本慌张的小脸顿时露出一个想哭的笑。 “再不醒来，就把你便宜占光。” 接着将手心里的几瓶药拿出来，“用哪一个？” 顾昭昭身上只有静心丹，还都给了云溪，如今身上什么药也没有，只能指望陌颜这大财神身上带了伤药。 “红……瓶子的……” 顾昭昭连忙将瓶塞打开，倒出一把红药丸。 “不是……” “你说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吗？”神他妈红瓶子的不是。 顾昭昭有些气恼，陌颜却笑了出来。 “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 顾昭昭没好气，“活着，你就能天天看我生气了。” 接着将旁边小瓶子的药倒出来，直接塞进了陌颜口中。 又将那里白色中衣的衣角撕下来，将陌颜背上的伤口先暂时包扎一下。 陌颜看着眼前毛茸茸的脑袋，神色复杂，“这便宜你可占大了……” 顾昭昭抬眼，入目是一片雪白莹润的肌肤，视线往下—— 陌颜一手拍了过来，“往哪看呢你！”目光有些凶狠，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顾昭昭小声道：“又不是没见过……”在现世的时候，人们穿衣大胆，比这露的多的都见过呢…… 陌颜美目一瞪：“云——昭——” 顾昭昭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快速将陌颜包扎好了，接着继续背着她去找陌玄机、筑盛。 第121章 我是鹤羽丹魂草的花魂! 趴在顾昭昭背上，陌颜这才发现，原来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 这才真真正正有了几分师姐的样子。 宽展的肩膀，修长的脖颈，淡淡的香气自风中飘拂的碎发中传来，有丝丝痒痒的，但陌颜只想将头低下埋在颈窝，感受这具身体上的热量不断传来。 她紧了紧自己的手，更贴近了些顾昭昭。 额头有细汗渗出，顾昭昭不自觉拿衣袖擦了一下。 陌颜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忍下心中一丢丢的嫌弃，念了一个清洁诀。 顾昭昭感受到身上突如其来的爽落，语气中带着笑意：“你是有洁癖吗？” 陌颜微微扭了扭头，不搭理她。 顾昭昭也不生气，只当她是受了内伤不想说话。 接着转移了话题，“那个穆青云没对你怎么样吧？” 陌颜想着那人一掌将自己打飞的场面，以为顾昭昭在故意嘲讽她，“你想他对我怎么样？” 语气中不自觉带着点怒火。 “自然是希望……”他狠狠打你一顿，这样你就不会看上他了。 话到嘴边，顾昭昭又想到，陌颜慕强，若是因为这看上他就更不好了，于是僵硬地笑了一声，企图将这个话题带过。 “希望什么？” “希望你把他打个半死，让他知道知道厉害。”顾昭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得了吧，我们俩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不是，看不起谁呢，”顾昭昭生气了，“我比他强多了好吧。” 真不愧是反派女二，这眼光、这毒舌、这脾气，她不是反派谁是反派。 陌颜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都是天生剑骨，人家金丹后期了，你才金丹中期，我才金丹初期，差一个境界就是天与地的区别，这还怎么打。 陌颜不说话了，顾昭昭有些无聊。 “你怎么不用红颜泪？” “用不用没差别。”对付穆雪和她那个二师兄不必用，对付穆青云拿出来了也没用。 其实陌颜心里还想很喜欢这样隐瞒身份到处历练的，和以前都不一样，让她想隐藏好如今的身份，不被别人轻易识破。 但她不会说出来，免得师姐知道了嘲笑自己。 陌颜将头往顾昭昭肩膀上靠了靠，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承认了顾昭昭大师姐的地位，也没再想过与她争夺宗门亲传大师姐的位置。 虽然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和曾经的死对头一起“亡命天涯”，但有她在，陌颜觉得自己的心都是安定的。 顾昭昭还不知道自己被陌颜如此信任，还停留在陌颜对自己能力的质疑上，暗暗想着一定要找机会让她看看自己的实力。 一时间，两人安静了一路，好在陌玄机和筑盛疗伤的地方到了。 云溪也回来了。 陌颜这才知道，云溪一回来，顾昭昭就将两个伤患师弟交给了她，自己急急忙忙去找自己了，这才刚好赶上自己被人欺负。 云溪仰着小脸看向陌颜，眼中带着心疼，“二师姐受伤了吗？” 摸了摸云溪的头，陌颜心里柔软了一瞬，师妹就是比师弟软多了，“没什么大事。” 接着将怀里的鹤羽丹魂草递给了顾昭昭，“我如今受伤了，玄机的丹药，还是你来炼制吧。” “好。” 顾昭昭熟练地拿出灵植，陌颜在一旁说着步骤。 因为好奇顾昭昭的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陌颜坐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昭昭，生怕错漏一个细节。 顾昭昭准备好所有药草之后，待顾昭昭放药草进去时，丹炉已经发热了。 陌颜还是没弄明白顾昭昭究竟什么时候点的火。 她咬了咬牙，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瞪大双眼，像生气的仓鼠。 顾昭昭拿出鹤羽丹魂草，锋利的叶子突然刺破了手指，一滴血瞬间被吸收，鹤羽丹魂草里慢慢飘出一缕红烟，比烟轻薄，比云更有质感，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顾昭昭皱了皱眉，没管它，直接将鹤羽丹魂草扔了进去。 陌颜也有些疑惑，但她觉得，这缕“烟”应当是灵体之类的东西。 果然，不一会儿，这缕烟便凝聚成了一个小精灵形态的花魂，对着顾昭昭怒目而视。 “你烧了我的房子，你赔！” 顾昭昭瞥了一眼，“不赔。” 十分冷淡无情，把小精灵气得够呛。 “你不赔我住哪？” “我管你住哪，你爱住哪住哪，管的宽你去住海里。” 红色的小精灵要被气死了，她喝了这人的血，结了契，那也不能去。 看着小精灵在一旁怒气冲冲地看着顾昭昭，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陌颜也觉得有点好笑： “云昭，这小东西好像和你结了血契，只能跟着你。” 顾昭昭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要。” 小精灵气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别人求都求不来，这女人竟然还敢嫌弃。 “我不养无用的东西”，手上动作不断，十分不在意地问道：“你有什么用？” 分不清是在询问还是在嘲讽。 “你知道我是谁吗？”红色小精灵气冲冲看着顾昭昭，仿佛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红色小精灵。” “我是鹤羽丹魂草的花魂！” 顾昭昭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哦。” 第122章 金丹后期 这女人什么意思，她是不是没听清楚？ 于是小精灵再次叫道：“我是鹤羽丹魂草的花魂！” 顾昭昭笑着开口：“听到了听到了，你是鹤羽丹魂草的花魂。” 它等着顾昭昭对她改换态度，结果顾昭昭继续忙着自己的事，丝毫没有理会它的意思。 有了鹤羽丹魂草的入药，整个丹药产生了质的飞跃。 一炉只成一颗丹药。 顾昭昭收火开炉时微微诧异，她记得自己打了十个丹印，怎么会只要一颗丹药？ 她盯着炉子默不作声。 陌颜看着顾昭昭神色古怪，于是起身去看。 圆润的丹药中间有金黄的印记，那是丹印的烙印，只有极品以上的丹药才能看得出丹印。 因此但凡是极品以上的丹药，凭借印记就能知道是谁炼制的。 顾昭昭的丹印别出一格，她每每到了最后一刻才将丹印收进丹药，上面的纹路也格外不同，是一个微微凹陷的火苗状印记。 这是——圣品丹药！ 陌颜激动地瞪大双眼，语无伦次地看着顾昭昭，“你居然炼制出了圣品丹药！” 顾昭昭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一轻，灵力仿佛更充沛了点，就连神识也无意识地扩张了。 下一秒，众人都感受到了顾昭昭身边气息的与众不同。 进阶了？！！ 顾昭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丹田，她能感受到丹田内的灵根仿佛长大了一点，全部的灵力重新凝聚在那颗泛着紫气的金丹中。 金丹后期了。 顾昭昭弯了下眼睛。 随即也不在乎为什么这一次只有一颗丹药了，连药带炉都递给了陌颜。 筑盛已经早已醒了，不过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醒来之后说要重新稳固心神，在一旁打坐调息。 陌玄机虽然服了解梦丹却迟迟没有动静，直到陌颜将刚刚顾昭昭炼制的圣品丹药喂给他，他才勉强睁开双眼。 那双原本毫无血色的脸微微恢复了些气色，就是从梦中醒来还带着些精神恍惚。 但服了丹药之后，陌玄机感觉自己好多了，以往那种疲惫感都消失不少。 “师姐……” “闭嘴别说话，好好休息。”陌颜看着陌玄机，虽然话说的和往常一样，但陌玄机觉得这语气比平时温柔太多了。 鼻尖原本的芍药花香淡了，多了丝血腥气。 “你受伤了。”陌玄机语气肯定。 陌颜抿了抿嘴，“小伤。” 几人的注意力全在陌玄机身上，旁边的小花魂被忽视个彻底。 于是它飞到顾昭昭的鼻尖上，对着顾昭昭的眼睛，仗着自己是灵魂形态，顾昭昭拿自己没办法，便肆意挑衅。 顾昭昭皱皱眉，怎么像个蚊子一样，看了一眼和自己灵植空间里小精灵差不多的花魂，手一挥直接扔进灵植空间里去了。 终于清静了。 其他人也没在意到这个插曲，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陌玄机身上，生怕这位身娇体弱的小祖宗出了什么事。 直到陌玄机说了三次自己没事，甚至感觉很好，几人才放下心来。 陌颜看着顾昭昭的眼神都带着感激。 顾昭昭有些无奈，“药方是你定的，鹤羽丹魂草是你采的，我不过是帮你炼了一下，若不是你受了伤，灵力供应不上，这丹药你也能炼出来。” 陌颜微微傲娇仰起头，“我说感谢你就要感谢你，这青雷寂灭九转炉就给你了。” 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小丹炉就到了顾昭昭手中。 顾昭昭扶了扶额头，她就是一个半吊子丹修，哪里用得着这般好的丹炉。 但陌颜送出去的东西，向来是不会收回的，顾昭昭便随手放进了芥子袋中。 眼见所有人都无事，云溪才将那些纯阳果掏了出来。 “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云溪看着顾昭昭，耳朵尖悄悄红了。 她想听见师姐的夸奖声。 顾昭昭亲昵地抱起云溪转了个圈，接着放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牛啊！” 陌颜几人嘴角微微抽搐，不懂这个手势的意思，但从那句“牛啊”中还是听出了应该是在夸云溪厉害。 纯阳果是火灵根修炼的圣品，属性上有点克制水灵根。 顾昭昭不免疑惑：“溪溪你的水灵根……” 云溪猫眼弯弯，甜甜笑着：“我去拿的水灵晶，这些纯阳果全是炎炎兽拿的。” 而且，穆青云甚至连纯阳果长什么样都没看见，这么多纯阳果就被炎炎兽摘完了，甚至在他想大打出手的时候，被自己一张符箓不知道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溪张了张嘴，愉快地将自己是怎么发现水灵晶和纯阳果、怎么将它们打包全带走，又是怎么瞬间转移了穆青云的事说了一遍，语调上扬，心情十分激越。 陌颜听着听着却脸色越来越阴沉，“这么说那个杀千刀的突然半路杀出来是你转移的？” 云溪看着陌颜的脸，有些不解？ “半路杀出来？” 顾昭昭心虚地低下头，不知道怎么解释是自己给错了符的缘故。 本来想给防御符与爆破符的，结果随手一拿，就把子母追踪符的母符给了出去。 “我用了师姐给我符箓。” “我也用了她的符箓。” 云溪与陌颜齐刷刷地看向顾昭昭，眯了眯眼，异口同声道：“是你！” 顾昭昭虽然心虚，但面上不显，理直气壮道：“你们难道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在多方作战上面，我的符箓起到了关键作用，不是吗？” 云溪拿到了纯阳果和水灵晶，陌颜拿到了鹤羽丹魂草，顾昭昭拿到了什么？ 两人的目光变得锐利，直直地扫视顾昭昭。 第123章 世间没有恋爱脑! “师姐你想要的是什么？” “世间没有恋爱脑。”顾昭昭一脸正义地脱口而出。 陌颜：“？” 云溪：“？” 顾昭昭心虚地解释：“就是一心修炼，斩断情缘。” “莫非你修的无情道？”陌颜吐槽道，不然为何这么敌视男欢女爱。 云溪抬眼看了一眼顾昭昭，心中猜测：莫非师姐为情所伤，因此断情绝爱，也看不得别人谈情说爱？ 顿时感觉自己真相了的云溪，一脸同情地看着顾昭昭，随即点了点头。 陌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 不仅是云溪这么想，筑盛和陌玄机也诧异地看向顾昭昭。 他们记得没错的话，之前云昭可是一心想和青云宗的大师兄一起修炼呢，甚至追到人家宗门口，人家长老才说考虑考虑，谁知道是不是推托之词。 陌玄机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暗芒，转瞬抬起头来温和无害地问道：“可是大师姐之前不止最想和穆青云一同修炼吗，怎么如今……” 顾昭昭看着陌玄机脆生生的小脸，笑容危险：“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啊不对，是现在是现在。” 以前口嗨习惯了，差点改不过来。 陌玄机眯了眯眼，变态…… 该不是，想走那种路子吧…… 顾昭昭扭头，就看见陌玄机看自己的眼神惊恐起来。 顾昭昭：我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吗？ 几人心思各异地往梵音谷出口走去。 走到门口，顾昭昭才发觉他们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本想抬脚就这么离开，但那双无神的眼睛，用着破碎的声音问自己还会回来吗，顾昭昭已经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你们先回宗门，我还有事。” 话刚说完，顾昭昭身影便消失了。 云溪看向陌颜，清澈的眼神中满是疑问。 陌颜冷艳的声音响起：“别问我，我可不知道她又去干什么了。” “说不定去见什么男人去了呢。”陌颜没好气道。 顾昭昭那人嘴里说着断情绝爱，但在花满楼看那些男修看的眼都直了。 云溪急急地看着顾昭昭消失的地方，反驳道：“师姐才不会这样呢。” “我要去找她。”说着就要离开，被陌颜一把拉住了。 “既然她让我们先走，定然有她的道理，她境界是我们中最高的，不必太过担心。” 筑盛没说话，看样子也颇为赞同。 陌玄机一向不会反驳陌颜的话。 云溪气呼呼道：“那我也要去找她。” 说完挣脱陌颜的手就往梵音谷里追。 陌颜无奈，“怎么和以前的云昭一个性子，冒冒失失的，果然谁带的像谁。” 陌玄机看向陌颜，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师姐现在对人友善多了，笑的也多了，不像从前冷着一张脸，看谁都凶神恶煞的。 “师姐，我们还……” 筑盛拉过陌玄机，“别问了，小师妹都跑了，找不到大师姐她是不会回去的，还是也跟过去看看吧。” 筑盛一手搭在陌玄机肩膀上，像夹着个小鸡仔。 “啧啧啧，太瘦了，都是骨头。”筑盛的手胳膊搭在陌玄机肩膀上，硌得慌。 陌玄机一把甩开，筑盛又搭上来。 就这样来回几下，陌玄机瞪着筑盛，筑盛笑着看陌玄机。 陌玄机：…… 陌颜回头瞪了两人一眼，瞬间乖乖不动了。 前面有声音。 三人脚步轻了起来，陌颜拿出了隐身符。 关键时候还是挺好用的。 …… 顾昭昭赶回去找林风白和那只小狐狸的时候，穆雪和穆青云已经在了。 吴刃的手已经被包扎了一遍，只是脸色很不好。 看见林风白的一瞬，穆雪便想到了上一世的“毒蜂”。 医术绝，毒术更绝。 只不过眼前少年没有前世那般狠绝，浑身也没有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气质，甚至纤尘不染，双眼清澈，让穆雪一时间觉得判若两人。 “风白，你救救我师兄。” 林风白听见阵法结界外有人喊自己，以为是顾昭昭，想到恩人不会这么亲昵，又顿住了。 这分明是个女声，恩人是个男人。 这女声自己也从未听过。 可，为何她知道自己叫风白，还喊得这般熟稔。 林风白抿了抿唇，抱着手里的狐狸一动不动。 阿阶抬眼看了一眼，便没兴趣地移开视线，不是那人。 林风白感觉阿阶没反应，心下也只道是不是认识的人，还是在这里等着恩人吧。 穆雪看着结界里的人完全没反应，想着他眼睛看不见，说不定阵法隔音，又拍了拍阵法结界。 “风白，你能听见吗？” 穆青云疑惑地看着穆雪：“小师妹，你认识他吗？” 穆雪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此时林风白应该还没落在四海宗人手里，然后从地狱中爬出来变成人人生畏的“毒蜂”，但他以后会成为自己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有了他，不管是顾昭昭、陌颜还是自己讨厌的雪宁，他都会为自己除掉。 穆雪水汪汪的眸子看着穆青云，“大师兄，这人是个瞎子，一个人在这里会有危险，我们带他回宗门吧。” 穆青云皱了皱眉，眼前人毫无灵力波动，眼睛又看不见，妥妥的废人一个。 “小师妹，你心善是好事，可青云宗也不是善堂，什么人都能往回领。” 旁边的吴刃更是心寒，自己为了她连手都断了，她却在这里对着一个不相干的大发善心。 “小师妹，你不要多管闲事。”吴刃语气冷了下来。 穆雪的脸色微变，二师兄这是什么意思，他自己没用还把过错推到我身上。 吴刃还想继续说什么，心却突然抽痛了一下。 穆青云看着吴刃，立刻就要回宗门找长老医治。 穆雪只恨眼前人不是上一世的“毒蜂”，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但也知道穆青云此时此刻心意已决，自己不可能带走林风白。 更何况，若是自己带走了他，日后他没有成为“毒蜂”，对自己而言就是废物一个。 穆雪看了林风白两眼，虽然带不走他，但不想放过这个能得到他好感的机会。 于是蹲下身来，在林风白面前用温柔的声音道：“若是你有困难，可以去青云山找我。” 看林风白无动于衷的眉眼，那双失去聚焦的眼眸动也没动一下，陌颜也不失落。 毕竟她当时捡到林风白时，可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才取得他的信任，直至成为他心上唯一的人。 唯有自己是他的药。 穆青云已经率先带着吴刃离开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没等她。 穆雪眼中压抑着愤怒，看着穆青云飘摇的背影，隐隐犹豫着要不要让师兄也吃下同命连心丹。 反正都是汲取他们的修为到自己身上，服用的人多给自己补充的修为也是一样。 虽然她觉得与穆青云双修更划得来，但如果他不好控制的话，服用同命连心丹也是一样。 一个不听话的男人在她这里不如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 看了眼阵法结界里的林风白，穆雪跟着穆青云离开了。 这时顾昭昭才站了出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坐在里面乖乖等待的林风白。 云溪跟过来只看见了顾昭昭找林风白的背影。 于是转身就跑开了。 陌颜追过来与气冲冲离开的云溪撞个正着，云溪却一脸怒容地从三人眼前直直走过。 筑盛摸了摸头不解问道：“小师妹怎么了？” 陌玄机目光复杂地看着后面和林风白拉拉扯扯的顾昭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陌颜推了筑盛一把，“你去跟着云昭，我去找云溪。” “哎，别这么冲动，问问再说呢……”回应筑盛的只有陌颜消失的风声。 第124章 现在的上林宗我回不去了。 顾昭昭看着林风白，“刚刚怎么不走？” 毕竟那可是女主，他竟然拒绝了女主的邀请。 女主可不是随时随地会大发善心的人，他知道他错过了什么吗？ 林风白昂起略显苍白的小脸，走出结界，抓住了面前人的衣带，“你说过会回来，我信你。” 顾昭昭摸了摸头，为自己之前一闪而过将人抛在这荒山野岭的想法感到心虚。 林风白虽然看不见，但感官敏锐得多。 他感受到眼前人有一瞬的呼吸停滞，接着又恢复正常，心中万般庆幸。 上天对他也不算尽是刻薄，至少还有人没有放弃他。 于是更加捏紧了顾昭昭的衣带。 从身后看过去，仿佛两人在“调情”，林风白低头扭捏着身体在和顾昭昭撒娇。 虽然看上去是两个男人，可云溪却十分清楚顾昭昭是个女修，那个林风白长了一张妖惑众生的脸，清纯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破碎感，专门勾引人！ 偏偏她还拿顾昭昭没办法，又看不下去林风白一个男人比女人还矫情，于是眼不见为净。 筑盛就没想那么多，走上前直接将顾昭昭的衣带不动声色地从林风白手里拿开，连带着地上的小狐狸都被一脚踢远了些。 阿阶对着筑盛呲起了牙。 筑盛笑了笑，用神识和地上的小狐狸交流了起来。 “小狐狸，做狐不要太较真，不然你会吃大亏的。” 阿阶本来十分愤怒，可见他竟然能无障碍和妖形的自己交流，还是在没有契约的情况下，心里惊了惊。 只有化神期的强者才有看透小妖的能力，这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竟有如此能力吗？ 顾昭昭低头看向阿阶，只见刚刚还龇牙咧嘴的狐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缩到了林风白身后，连耳朵都往后咧了咧。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既有如此风姿，又不认命，何故要成为无恶不赦的绝命毒师呢。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跟着恩人，哪怕只——” 顾昭昭直接打断，“不要说什么跟着我的话，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恩人？” “别喊我恩人，喊我……嗯……雷猴吧……” 这个名字顾昭昭觉得有点奇怪，但也好过二狗、铁柱、小桌子小凳子之类的。 重要的是，不会重名，而且查无此人。 林风白皱了皱眉，随即咧开了嘴，“雷……雷道友…” 虽然觉得这名字奇怪，但想到是恩人的名字，林风白莫名感到亲切。 顾昭昭扶了扶额头，“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林风白长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顾昭昭奇怪地看了一眼原地不动好像在发呆的人。 “一个散修罢了。” “你的灵根是怎么回事？” “时运不济遭人暗算，如今灵根破碎，医师说再难修炼了。” “四海宗的人干的？” 林风白嘴唇动了动，眉目间可见愠色。 顾昭昭心下了然，八成就是了。 “你有什么朋友或者亲人吗？” 林风白低下了，有些落寞地摇了摇。 有点难办。 “算了 你跟我回——” 云上宗上个字还没说出来，筑盛一把跳上顾昭昭的肩膀捂住了她的嘴。 顾昭昭往后仰着，后脑勺虚虚靠着筑盛的肩，仿佛被挟持了。 只不过身高差异让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筑盛比她矮了一个头还不止。 顾昭昭眼神一眯，抓住筑盛的手腕，接着弯腰将人甩了出去。 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筑盛被摔在顾昭昭和林风白两人中间，溅起了好大一片灰尘。 被扔在地上的人痛得说不出话，只是皱着脸用哭腔控诉顾昭昭：“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没办法，无毒不丈夫。” “小伙子，多吃两年饭再出来挟持你猴哥，你太弱啦。” 顾昭昭无情补刀，让筑盛的心千疮百孔。 林风白听着眼前的打闹，并没有产生害怕恐慌的情绪，反而嘴角带笑，一脸怀念的样子。 之前在宗门的时候，他的师弟也经常这样。 天真灿烂，无忧无虑…… 都被那个人毁了！ 林风白眼中闪过一抹仇恨。 筑盛没放过林风白眼中的仇恨，只是皱皱眉，这人看着单纯无害，实则心机深沉，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他又看了看顾昭昭的脸，心中不安。 大师姐别被这人给骗了，披着一张羊皮，实际上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也说不定呢。 顾昭昭瞪了筑盛一眼，心中明白他为何要打断自己。 只是看着眼前的林风白，脆弱如同一张白纸，仿佛下一秒就要飘走了似的。 “我会送你回上林宗。”顾昭昭淡声道。 眼前少年蓦地抬起头，那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顾昭昭却觉得里面带着惊恐。 “你知道我是上林宗的人？” 顾昭昭看着眼前有些惊慌失措的人，再大的反派起初也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少年而已，若是女主能早一点救赎他，或许也不会走上黑化的道路。 刚刚她屏息凝神地站在一边，看着女主温柔良善地蹲下身来，问他愿不愿意跟她走。 顾昭昭有一瞬是希望他答应的。 既然迟早要被女主救赎，早一点总好过事情不可回头之后。 可谁知女主第一句问的却是，“你救救我师兄”，仿佛知道眼前人以后会医术高明的样子。总不能是看人一身白衣就觉得医术高明吧？ 而且穆青云那话也太伤人心了，不知道林风白听见没有。 若是因此加剧黑化，日后第一个毒死的说不定就是穆青云，然后就是她这个将人半路抛下的最大女反派。 女主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拒绝两句人就不救了？ 顾昭昭一时之间在内心无语反问：女主啊，你的善良呢？你悲天悯人的情怀呢？怎么能因为师兄一句话就走了？ 当初在云上宗你可是直接带到长老面前，要求收下他为内门弟子的啊！ 顾昭昭看林风白的眼神里带着丝怜悯，因为自己扰乱了剧情的缘故，这“小可爱”直接被女主抛弃了。 林风白半天没有听见动静，心里有些不安。 “你知道我是谁？”林风白一手默默抓紧了自己的衣角。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林风白感觉有些屈辱，自己演了这么久，结果人家早就知道自己是谁，只有自己像傻子一样演着独角戏。 看着眼前人神色不对劲，顾昭昭摸了摸头，有些脑仁疼。 “上林宗的大师兄有所耳闻。”也算不上欺骗他，毕竟同为亲传弟子，知道也很正常。 虽然上林宗是个很小的宗门。 林风白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尽管那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什么时候？” “你说你叫林风白的时候。” 林风白抿抿唇，怒气又消了下去。 他以为顾昭昭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捉弄自己，谁知道是自己自以为是地掩藏身份。 顿时有种心累并且不知道怪谁的无力感。 连气也生不起来。 淡淡的失落拢在眉间，“现在的上林宗我回不去了。” 他的长老和师弟们被赶出了宗门，就为了救他，如今也身中奇毒，不知所踪。 现在的上林宗里都是旁支上位的小人，趁机夺权，落井下石，他们不会让他回去，他，也不想回去。 第125章 别闹。 顾昭昭轻笑了声，“林兰是你师弟吧？” 当日遇见的林兰，一直在找望日春心草，想必就是为了林风白。 虽然这个大师兄有眼疾，却是天生的药师，宗门内再找不出比他更有天赋的木灵根弟子了。 可惜容颜太过出众，让四海宗那群人给盯上了。 废了灵根不说，还中了毒。 那种毒不堪启齿的毒，让林风白恨毒了风执。 他就算是死，也不会求他解毒！ 只是自己的师弟，为了帮自己寻找望日春心草，才耽误了修炼。 师尊为了护着这几个弟子，自请退出宗门，留下宗主令牌，什么也没要就走了。 即使这样，四海宗的人为了逼他就范，还不断找事。 这才逼得林风白与风执打赌，若是他能在花满楼赚够一千金，从此就恢复自由身，不再纠缠。 否则就成为他风执的禁脔。 不是所有人生来即反派，生来恶劣，涂炭众生，只是命运一步一步将人逼上了绝路，一条黑到底的路，让人不得不走。 顾昭昭叹了口气。 她不是听见林风白名字才想起他，是遇见林兰的时候，便知道他了。 只不过没想到书中狠毒与美貌成正比的“毒蜂”，在花满楼卖艺时这般清风霁月，一尘不染。 哪怕深陷污泥，也能不染不妖。 虽然后来有些若有若无地卖可怜。 林风白一直挺拔的身子突然垮了，一副丧气的样子。 “既然如此，风白就不叨扰雷猴兄了。” 现在知道跑了？ 顾昭昭有些好笑。 “啊，这样啊，本来我还想带你去找林兰呢，现在看来你是不太想和我一路了。” “我也就不自作多情了，如此就此分别吧。” 顾昭昭语气可惜，大有立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架势。 林风白在听见林兰时，顿时回头扑了过来。 直直地撞在了顾昭昭的鼻梁上。 疼的顾昭昭“嘶嘶”地直吸凉气。 林分白捂着额头，两手慌乱地就要往顾昭昭身上摸。 顾昭昭眼疾手快，一把打掉了像是想要作乱的双手。 “脑门这么硬是想送我上西天吗？”顾昭昭没好气道。 她的鼻子不会被撞塌吧！！！ 林风白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有些内疚，只能嗫嚅道歉：“对不起——” 筑盛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这妖孽怎么又成上林宗大师兄了？ 大师姐这么好的身手让一个小瞎子给撞了？ 虽然看不懂，但还是好心上前解围，“你也别内疚了，我大——”师姐—— 筑盛的嘴及时刹车，将大师姐转个弯改成大哥。 “哥，大哥体术很厉害的，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也就叫得惨，其实一点事也没有呢。” 筑盛好心走到林风白身边，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风白一脸冷漠地将筑盛的手拂开。 刚刚摔在地上都是灰，手也不知道擦没擦…… 不知道林风白嫌弃的筑盛，伸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说完了就走吧。”顾昭昭恢复了以往高冷的神情，不自然地摸了摸鼻梁，觉得太矫情，又放下了。 将这小麻烦送给他师尊，她也算送佛送到西了。 筑盛隐隐想起自己还有什么事没说，但听见顾昭昭这么说，便也搁置一边，先送林风白离开要紧。 总不能真带他去云上宗吧。 这样几人出来惹的事不全暴露了？ 筑盛走在顾昭昭身边，拿着根树枝牵着林风白。 尽管林风白更希望顾昭昭牵着他，更有安全感。 但也知道如果自己提出来，说不定会被揍。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师尊在哪的啊？”筑盛往林风白的方向努努嘴，示意顾昭昭看他。 顾昭昭瞥了一眼，简洁道：“之前见过。”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刚才他也说了，他师尊已经离开宗门了。” 顾昭昭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一眼筑盛，“追踪术。” 师姐你会追踪术吗？说的这么简单。 筑盛在心里吐槽道，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僵硬地弯了弯嘴角，看起来丑极了。 顾昭昭觉得和筑盛相处的时间越久，他越像个智障。 头一时间更疼了。 一时间怀念起云溪和陌颜来了。 “你二哥他们呢？” 筑盛耸耸肩，“都去找小师弟了。” “他去哪了？” “散心去了吧。” 顾昭昭迎着筑盛看负心汉的眼光，一脸无语。 她总觉得那几人是不想带着筑盛这个憨货，才将他扔给自己的。 顾昭昭用看罪魁祸首的目光看了两眼筑盛，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真相了。 林风白听着两人简短但友爱（互怼）的对话，一时间有些羡慕。 若是他也能成小弟就好了。 一时之间竟对筑盛生出几分羡慕。 几人在前面走的很快，阿阶跟在后面四条腿都快跑断了。 到底有没有人考虑一下短腿狐狸的感受啊！ 阿阶有些癫狂。 于是一个飞扑过去咬住了顾昭昭的腿脚，一副死活不松开的样子。 顾昭昭低头看了眼咬住自己衣角的火红狐狸，一脸装死的样子，收回了视线。 惯得它！ 于是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继续走，只当多了一个腿部挂件。 阿阶挂在顾昭昭腿上一颠一颠地，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究竟是累死更惨还是颠死更惨。 同时也意识到了这个狠心的人不会抱自己，于是主动松开了顾昭昭的腿脚，奔向了一旁的筑盛。 筑盛连忙跳开了。 阿阶扑在了林风白腿上。 林风白顿时就明白他累了，想休息，有些好笑地将狐狸抱起。 一手抱狐狸，一手拿着树枝。 阿阶泪眼朦胧，还是林风白好。 于是往林风白怀里钻了钻，林风白低声训斥：“别闹。” 声音低沉温柔，眉眼好看。 阿阶敢说林风白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顾昭昭太凶了，只能排第二。 筑盛不关爱小动物，最丑。 阿阶如是想，对着筑盛眯起了狐狸眼。 第126章 你们真的什么也没闻见吗? 梵音谷内钟声阵阵传来，自从顾昭昭踏进这里，悠悠梵音就没停过，现在还多了钟声。 让顾昭昭觉得十分奇怪。 原着中对梵音谷的描写只有男女主联手拿到了纯阳果和水灵晶，至于其他可半点没提。 但顾昭昭总是有一种毛毛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的直觉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想到这，顾昭昭脚步顿住了。 她好像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顾昭昭皱着眉，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没有，大哥，你是不是闻错了，这里可是梵音谷，后面就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有味道？” 筑盛动动鼻子嗅了嗅，除了远远的香火味，什么也没有。 “你是说香火味吗？” 顾昭昭看向了一旁的林风白。 他身体僵硬了一瞬，若无其事道：“没有。” 顾昭昭双眼带着疑问，十分确定有淡淡的血腥味，混在香火里，虽然不明显，但这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味，她太熟悉了。 林风白有些反常。 顾昭昭犹豫地看了一眼林风白，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梵音谷出口，定住了。 筑盛往前面已经走出好几步了，才发现顾昭昭还在原地没动。 “大哥，他们在外面等我们呢，你怎么又不动了？” 筑盛有些无奈，仿佛大师姐出不去这个梵音谷了。 每次走到门口都一副有事要离开的样子，现在林风白已经找回来了，就连小狐狸也带在身边，他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好留在这里的。 眉眼间隐隐有不耐烦，再不回去，长老该怪罪了，这都第三天了。 顾昭昭低头沉思，佛门离梵音谷出口这么远，都隐隐有血腥气传来，若是出事了，就是灭门之灾。 而且这香火味也太不寻常了。 平常根本没人去上香，哪来这么浓的香火味。 除非有人借着香火隐藏杀人的勾当。 顾昭昭神色一凛，看向林风白的眼神中带着压迫，就连周身气质都变得不一样。 “你们真的什么也没闻见吗？” 顾昭昭语气冰冷，虽然问的是筑盛和林风白，眼神却紧紧盯着林风白。 林风白额角微微冒汗，有些反常。 还是咬了咬牙坚持道：“没有。” 这次就连神经大条的筑盛都察觉到不寻常了。 他屏气呼吸，认真地感受空气中的香味，确实是香火味，但又有点怪怪的。 于是扭头看向顾昭昭：“大哥……” “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是吗？” 筑盛眼神迷茫，却对着顾昭昭点了点头。 顾昭昭瞪了林风白一眼，有些失望。 反派能成为反派不是没有原因的。 若是说林风白没闻见空中的血腥气，她是不信的。 他感官那么灵敏，怎么会闻不见。 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 顾昭昭看着林风白。 筑盛不明白师姐问的什么，林风白心里却清楚，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说，隐瞒信息。 林风白动了两下嘴，正打算说佛门主持见死不救的事，根本不是慈悲为怀的人，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又有什么妨碍？ 何必让恩人冒险去救他？ 但顾昭昭明白时间不等人，于是让筑盛连忙去找陌颜，就说她去了梵音谷谷底。 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通过梵音谷谷底，就能到达后面的佛门圣地。 里面有佛家一百零八位佛僧修行。 他们有着世间最纯净的玲珑赤子心，若是能炼化，就能原地成仙。 哪怕是邪仙，那也是仙！ 佛门若是变成杀戮之地，日后魔界攻上来，便易如反掌。 顾昭昭心中涌起阵阵担忧，原着中佛门一直避世，隔绝四界之外，并没有被人惦记上。 若不是后来女主被自己重伤，需要玲珑赤子心入药，顾昭昭也没想过，佛门下一任的清冷佛子竟然是个情种，竟甘愿挖心入药，只求女主长命万年，福寿安康。 就是可惜了整个佛门，传承人死后，佛家那剩下一百零七位弟子的玲珑赤子心藏不住了，一夜被人屠戮殆尽，生挖玲珑赤子心。 可现在呢？ 佛门为何有血光之灾？ 顾昭昭朝着梵音谷谷底急掠而去，越靠近，血腥味越重。 真正到了梵音谷边缘，顾昭昭猛然一惊。 竟然是断崖！ 看着黑漆漆的谷底，顾昭昭有些犹豫。 跳下去，再上来可就难了。 而且佛门不是谁都能去的，说不准下面有什么挑战。 但这血腥味让顾昭昭心发慌，仿佛不过去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原本清扬悠远的梵音也变得略微急促，就仿佛在发什么求救信号一样。 顾昭昭留下记号，纵身一跃，直直坠下谷底。 谷底一片漆黑，原本外界的树木沐浴在金光下，高耸入云，树干修直。 眼前的植物却透露着怪异，仿佛中毒了一样，枝叶萎缩，隐隐发黑。 顾昭昭看了两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哪料灵植空间里的被自己扔进去的鹤羽丹魂草的花魂不断吵着叫着要出来。 顾昭昭眉心紧蹙，灵力一动，便将它放了出来。 小小的花魂出来后看着顾昭昭眼神中带着敬畏。 它本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仙草花魂，结果人家不仅有灵植空间，里面还一堆花魂，还都是老祖宗辈分级别的。 小花魂进去腿都软了。 声音细如猫吟，可怜巴巴的，如今看着顾昭昭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反而有种亲近的依赖。 至少眼前人是个年岁相当的少年，而不是辈分大的吓死人的老祖宗！ “主人～” 小花魂声音软软，红色的光芒闪烁，贴上了顾昭昭的脸。 小花魂感受着身下的俊脸温热，皮肤光滑，像上好的丝绸，让人流连忘返。 顾昭昭：…… 关了一会儿，出来就疯了？ 顾昭昭可没心思在这里耗着，并没把小东西放在心上，借着红色的光芒往里走。 脚下碎石嶙峋，还有蛇虫时不时穿过，都是一些尚未修出灵识的妖兽。 但这些妖兽都逆着方向，从里面往外跑，顾昭昭有些疑惑。 按说穿过梵音谷便到了佛门地界，这些小东西怎么反而还往外跑？ 要么里面有什么危险的物品。 第127章 小子，你来干嘛的? 要么里面有什么危险的物品，要么里面有什么危险的人。 顾昭昭拿出玉骨剑挡在身前，缓缓放出神识，却被什么东西挡了回来。 小花魂也害怕地躲进了顾昭昭的脖子后面，扒着耳朵，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小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梵音谷谷底有什么？” “害怕～” 小花魂可怜兮兮地哭道。 顾昭昭一脸无奈，她怎么忘了，花魂之类的小精怪大多智力低下，虽然生出了灵识，但对外界的认知实在有限。 越走近越狭窄，甚至有隐隐的争斗声传来。 顾昭昭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四周黑暗如同深渊，只有小花魂身上闪着红色的光芒，让顾昭昭看起来更诡异了。 “小东西，把你的灯关了。” 顾昭昭摸了摸额角，有些心累。 小花魂乖乖安静下来，躲进了顾昭昭胸前的衣服里。 手中明火符箓燃烧，很快又熄灭。 “什么邪门的鬼地方……”连符箓都烧不起来…… 顾昭昭不耐烦地吐槽道。 下一秒直接灵力一闪，防御罩笼罩身前，玉骨剑瞬间变大变宽，顾昭昭飞身站起，手指灵活翻转结印，玉骨剑瞬间如同火箭一般窜了出去。 任前面有什么东西，在顾昭昭的横冲直撞面前，都只有被撞飞撞碎的命运。 几秒的横冲直撞，让顾昭昭头昏眼花，从黑暗狭窄的地道里飞出去的瞬间，顾昭昭有种从牢里刚放出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感觉。 梵音谷谷底被撞了个对穿，原本正在通天寺前剑拔弩张的两路人马，瞬间齐刷刷地将目光放在顾昭昭这个突然的“变故”上。 顾昭昭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魔族，瞬间收起了脚下的玉骨剑，手中万里浮屠扇出现。 魔族领头人眯了眯眼，虽然戴着半块黑色的面具，顾昭昭还是感觉到他面色不善。 另一边的光头小僧，虽然身形稚嫩，却不输气势，大有一种血战到底的感觉。 实际上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体，有魔族的，更多还是僧人的。 都是半大点的孩子，十一二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皆无惧意，向死而生。 顾昭昭看着一地的尸体，这些魔族人要干什么！ 虽然梵音谷在修仙界，通天寺更是超脱几界之外，从不沾染世俗因果，但若是通天寺被魔族占领，他们想去其他界兴风作浪可谓是易如反掌。 更糟糕的是，通天寺掌管上界与下界的连接，若是被毁，修仙界别想再有人顺利飞升。 若是被魔族掌控在手里，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眼前出来抵抗的都是外门小僧，那一百零八位弟子应该还在寺内，那就不算太糟糕。 两方人马都忌惮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一身玄衣，披头散发大有走火入魔之相，眉眼邪肆，红唇上挑，又以如此怪异的方式出场，让人摸不清她的路子。 对面的魔族分不清眼前人是男是女，是妖是魔。 “小子，你来干嘛的？”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识相的话快滚。” 对面的僧人看顾昭昭也不像仙气飘飘的修仙者，心下一沉。 若是对面那边魔族的外援，这通天寺是守不住了。 就算守不住也要守，若是落在魔族手里，不说身后的佛子们，就是六界生灵都要迎来灭顶之灾！ 为首的少年目光沉静，定定地盯着眼前人。 顾昭昭一脸鄙视地看着眼前的魔族领头人，冷冷出声：“将军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拿下通天寺。” 这个将军当然是驰骛将军了。 如今妖族魔族联手，两族互通有无，更何况妖族大将驰骛声名远扬，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我怎么没在妖族见过你？”魔族此次的领头人怀疑地盯着顾昭昭。 手中万里浮屠扇展开，一扇直直地挥过去，之前吸收的黑蛟龙的妖气喷涌而出。 扇子并没有直接打在魔族领头人脸上，只是在释放出恐怖的威压之后，停在那人眼前。 只是这样，那人便百分百信任顾昭昭是妖族大将手下的人了。 这样恐怖的戾气和浓厚的妖气，修仙界的人除了魔修，根本不可能。 而且那一扇只是轻轻一挥，自己便在那恐怖的威压之下动也不能动。 领头人顿时冷汗直冒。 “没有下次。”顾昭昭冷厉开口。 魔族领头人心里清楚，下一次就是自己脑袋被一扇子打飞出去了，于是顿时信服地看着顾昭昭。 “凭小将军差遣。”不管是什么职位，在大将军手下，喊声小将军总是没错的。 顾昭昭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丝对魔族领头人识时务的赞赏，更多的还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漠然和狠厉。 顾昭昭站在魔族身前，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小僧。 “何必做无谓之争，放弃抵抗我就留你们一命。” 顾昭昭目光讥诮，嘴角上扬带着嘲讽。好像眼前不是神光圣洁的僧人，而是脚下孱弱的蝼蚁。 眼前人看着顾昭昭的眼神都没变，一副众生在眼前都如昨日云烟的模样。 明明无欲无求的眼，却又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既如此，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顾昭昭挥挥手示意手下，“抓活口，给我全部抓起来，不许弄伤了他们。” 身后魔族人一脸疑问。 顾昭昭冷冷看着身后的魔族领头人，“嗯？” 压迫感十足。 魔族领头人低头应答：“是，谨听小将军吩咐。” “给我抓活的。” 顾昭昭冷冷补充：“死了伤了的就没用了，到时候上面怪罪，可别怪我出手。” 既然是上面吩咐，自然是按要求行事。 魔族领头人瞬间面露凶恶，招呼着手下向眼前僧人们冲去。 魔族得令不许伤了僧人们，出手总是处处留心，深怕一个不小心将人拍死了。 僧人们可不会顾忌会不会伤到魔族，明明是心怀慈悲的出家人，面对魔族入侵时，下手也丝毫不手软。 一时间魔族死伤惨重。 这样下去可不行，眼看大好的局面渐渐逆转，魔族领头人一时间向顾昭昭复命。 顾昭昭一副气急攻心的模样，“废物！” 一脚踹上了眼前魔族领头人的肩膀，将人踹的捂着胸口倒在一旁，手中万里浮屠扇展开，一副要自己上的样子。 魔族领头人有些期待，毕竟刚刚那一扇，他感受到了强者的力量，若是小将军出手，眼前的和尚都得死！ 顾昭昭只是斜睨了脚下人一眼，估摸着陌颜和云溪也该到了，脚下阵法正缓缓展开。 一时间金光大闪，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顾昭昭大叫一声“啊——”便化为一缕黑烟，仿佛灰飞烟灭了似的。 其他魔族人听见这声惨叫，顿时阵脚大乱，被困在金光中睁不开眼，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听见小将军一声惨叫，魔族领头人心下一惊，什么法器这般厉害，竟能眨眼之间让魔化成灰。 连忙扔出保命法宝转身逃跑。 剩下的魔族士兵都是筑基期的小喽啰，完全没有挣脱阵法的能力，只能困在其中惊慌乱撞。 僧人们看见眼前这一幕顿时抓紧时机上前，将这群魔族人全部抓了起来。 少年小僧看见魔族领头人想跑，顿时去追，顾昭昭传音过去，“穷寇莫追。” 少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顾昭昭，神色莫测。 微风吹拂少女额前的碎发，原本高高束起的青丝垂落，深邃的眉眼带笑，比少年风流灼灼。 一场进攻之乱平息，里面依旧梵音悠悠。 回头看的僧人不经意间红了脸，忙将眉目低敛，不敢再看顾昭昭。 原来刚刚帮他们的妖族大人，是个女修啊…… 第128章 出家人怎可手中沾血? 原本带头抵抗的少年小僧，目光沉沉地看着顾昭昭，清冷如雪松凝冰的声音响起，“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云昭。” 少年小僧眸光动了动，随即沉静如古波，便不再言语。 顾昭昭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人，“小师傅还没说我怎么称呼你呢。” 顾昭昭语气带笑，半认真半开玩笑。 少女英姿勃发，眉目如画，嘴角微勾，那双眼里的凌厉便尽数消融，站在人群中一眼一眼就能看中她。 在一众身强体壮的武僧面前，气势也毫不逊色。 “伽南。” 顾昭昭品味了一下“伽南”这个名字，眼中意味深长。 这时通天寺寺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一身黑衣的老佛僧，身后跟着一位冰雕雪刻的小佛子，与迦南如出一辙的冷，只不过与迦南的冷清不同，眼前人的冷是一种凌驾众生之上的孤傲。 想必这就是那位生于佛祖之口的天降佛子，只待年岁渐满，便继承通天寺，带领众佛僧普度众生。 黑衣老佛僧慈眉善目，看起来很像弥勒佛，手里拿着金光法杖，上面叮当作响。 身后跟着的小佛子十五六岁模样，一身白衣。 而身后的众武僧，包括迦南都是一身灰衣，看起来朴素极了。 “多谢施主相救。”黑衣老佛僧双手合十，缓慢地向顾昭昭表达谢意。 顾昭昭也不推辞。 待老僧人起身后，顾昭昭看向他身后的小佛子，“这就是你们的接班人？” 老僧人回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地向顾昭昭介绍着脸色冷冰冰的小佛子，“这是无忧，法号童寂。”并没有反驳顾昭昭接班人的说法。 看着眼前的小佛子，顾昭昭眼神中带着玩味。 为了女主私自出逃，献上玲珑赤子心挖心而死的清冷佛子？ 看着确实不像堪当大事的模样。 顾昭昭摸着下巴，眼前小佛子看着顾昭昭“粘腻”的目光，撇了撇嘴。 啧啧啧，还没那个迦南懂事。 顾昭昭收回了目光。 该怎么提醒眼前的黑衣老道身后这小子是个不堪大用的情种呢……顾昭昭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不过也不一定，万一这一世人家改过自新了呢？ 更何况，这一世，本身就与原书里很不一样，自己没被挖丹堕魔，女主去了青云宗而不是云上宗，雪宁没死还成了自己的亲亲小师妹…… 但也不能这么放任不管啊，万一哪天暴雷了，谁知道会不会炸到自己。 就说这108位佛子的玲珑赤子心，万一被人知道了，灭门是分分钟的事。 顾昭昭想回去和重云提一下，看看能不能加强各界的守卫，至少今天之事不要再轻易发生。 于是转身就想离开。 主持喊住了顾昭昭。 “云昭道友留步，老衲已经发信号给修仙界五大宗了，想必这会儿也该到了。” 顾昭昭面色一怔，师尊他们要来？ 顾昭昭立刻就捏了个清洁诀，顺便换了身衣服。 看着眼前僧人们的惊讶回避的目光和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顾昭昭想着，法术换衣服应该也没有什么可走光的吧？ 更何况自己里面穿的有中衣，就算是走光也无事。 清洁一新的顾昭昭眉眼干净，气质出尘，与刚刚一身黑衣邪魅狂狷的气质不同，如今反倒多了份超凡脱俗，有几分谪仙之姿。 这才像修仙界除魔卫道，安定天下的修士！ 迦南眼中闪过惊艳，没想到一个人的气质变化一套衣服就能如此之大。 顾昭昭一身白色宗服，飘逸的长发用白色发带束起，眼神清明，一看就是大宗亲传。 迦南心中暗道：刚刚要是这个模样出现，别说唬住对面的魔族冷清，连他们也要一起被打个对穿。 心中竟升起淡淡的好笑。 眼前的魔族还在笼子里挣扎，黑衣老道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魔族人，问身后的小佛子。 “无忧，依你看，该如何处置这些魔族？” “佛祖教导我们宽容无私，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惩戒一番，放了吧。” 小佛子面色冰冷，却生了一副菩萨心肠。 顾昭昭冷笑着问道：“小佛子想怎么惩罚这魔族人？” 无忧听着顾昭昭一口一个小佛子，十分不满，却只是淡淡皱着眉，轻轻吐出三个字：“抄经书。” 顾昭昭：…… 人家都上门把刀砍在脖子上了，你就让人家抄经书？ 给自己家死去的佛门师兄弟超度吗？ 黑衣老僧也觉得这惩罚不妥了些。 看着顾昭昭，询问道：“依道友之见何如？” 顾昭昭只是看着他身后的武僧们，“你们觉得呢？” 众人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竟然只是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 阿你个头！ 顾昭昭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团火在烧，就连耳边的梵音也烦躁难听了起来。 迦南站出来看着顾昭昭，又将视线移到了主持身上，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这才薄唇微动，“处死。” 一行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迦南，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只有顾昭昭面露欣赏，一副#爱卿所言甚得我心#的样子。 小佛子怒道：“出家人怎可手中沾血？” “是他们手中先沾满我师弟们的血！”迦南双目通红地看向无忧，“魔族的命是命，师弟们的命就不是吗？” 小佛子仿佛被震慑到了，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这时一众长老带着自己的亲传而来，为首的正是重云。 身旁只跟着云霄，想必陌颜她们还没赶过来，或者已经回宗门了也说不定。 顾昭昭连忙上前行礼。 重云略为冷漠地走过，却随手拉起了顾昭昭，接着将人扔在身后，让云霄照看着，自己往黑袍僧人那里去。 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魔族被困在阵法中，重云一眼便看出这是本门的四方阵。 回头扫了一眼顾昭昭，如雪后山泉潺自高山流下的声音响起，“我那徒弟在你这添乱了。” 虽然是自谦，身后跟着的众长老哪能看不出来这些被困的魔族都出自顾昭昭之手。 就连云霄也发出一声轻笑，“你学的倒快。”四方阵只在人间洛水那里用过一次，云昭师妹只见过一次，便能举一反三用的如此之好，一时之间让他也微微惊异。 对阵法的天赋，或许云昭并不输于玄机呢。 黑袍僧人看见重云，如同多年老友相见，“我就说这孩子见着眼熟，原来是你的徒弟，难怪身上有你年轻时的风采。” 重云原本如同冰山一样冷冽的脸微微融化，嘴上的话依旧简短，“是她自己的造化。” 长老心里吐槽重云话少的性子，但很快便将魔族的大麻烦扔给了重云。 “这些魔族你处理了吧，佛门圣地，这些杀戮之事还是能少便少吧。”说着叹了口气，转身往通天寺内去。 “众位仙尊请随我来。”无忧代表主持迎接众长老进寺。 武僧们就随着这些亲传在门外处理狼藉。 顾昭昭走到迦南身前，拍了拍他的肩，“你的佛会渡他们的。” 迦南冷淡地拂开顾昭昭的手，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第129章 看来她便是命定之人了…… 顾昭昭不明白的是，迦南根本不信佛。 “人死如灯灭，此世已无，何妄来世？”清清淡淡的声音渐远，顾昭昭看着迦南的背影，莫名有些孤寂。 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重活一次，原来世界的自己早已消失，这个世界的自己真的还算是自己吗？ 顾昭昭没来由自嘲地笑笑，佛渡不了人。 却仍然有一丝妄想，若是真有彼岸，来日故人也能在世界的另一端重逢。 …… 有了亲传们的帮忙，收拾的很快，通天寺前恢复了原本的宁静，梵音悠扬，似在超度。 五大宗一同前来，基本只带了宗门大师兄，除了顾昭昭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外，其他弟子都是跟着师尊一同前来。 除了云上宗和青云宗，还有清风明月宗，红鸾宗和断水宗。 云上宗主剑，开山鼻祖是罕见的极品五灵根，也是剑道、符箓、阵法、炼丹、御兽全面开花的大神，后来飞升，留下了无数典籍，保云上宗千年底蕴，可惜后来云上宗再没出现过如老祖一般的惊世天才。 能成五大宗都是有底蕴的宗门，只不过各道传承有优劣之分而已。 青云宗主符箓阵法，除了天生剑骨的穆青云走的剑道，其他人修的都是符箓，青云宗的符道传承也是最多的，但也不是没有剑道传承。 修仙界飞升的多是剑道，每个宗门或多或少都有剑道传承。 清风明月宗的全是女音修，个个仙气飘飘，容颜如玉，仿佛瑶台仙子，随时就能乘风归去。 剩下两宗，一个是断水宗，主要都是器修，听说与天工楼关系匪浅，亲传大弟子夜落尘也是天赋卓绝的剑修，他的灵剑孤虹，便是天工楼取了一缕生魂所铸。 一个是四海宗，新起之秀，成功挤下了原本的红鸾宗成为五大宗之尾，宗门只靠实力说话，有实力便可横行霸道，没实力只能任人摆布，宗门内经常有比拼死人事件，能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顾昭昭看了看对面四个亲传，断水宗的夜落尘，还有一身黑衣满脸凶相的四海宗亲传单瑀和她一样拿着剑，站在另一边的手拿竖琴，是像从画里走出来，空灵而美丽的是清风明月宗的蓝月息。 最后一个臭着脸，像在座的各位都欠了他的钱、双手抱着剑握在胸前的是顾昭昭最不想看见的穆青云，在察觉到顾昭昭存在的同时，两人同步冷着脸转向一边，互不待见。 几位宗主和黑袍主持秘密谈话去了，只留几个亲传在大厅里气氛尴尬。 五大宗相互不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那个蓝月息在一旁岁月静好以外，其他人之间都在暗潮涌动。 就是云霄可能不太参与这种小学鸡争锋，但顾昭昭是无论什么时候也不愿意落在下风的，每一个投来的眼刀都精准接受并狠狠刀了回去。 云霄看看缓慢地移开眼，并收回对顾昭昭成熟稳重的评价。 顾昭昭的视线落在蓝月息脸上时，流露出惊艳的神色，让四海宗的单瑀看见了，嗤笑一声：“人妖好看吗？” 说完鄙夷的目光落在蓝月息身上，又嘲讽地移开。 顾昭昭也学着他勾起嘲讽的嘴角，“人妖？就你？”一副他还不如人妖的样子，撇了撇嘴。 “出门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再去说别人。” “还有，嘴臭就不要再说话了，下次出门记得刷牙。” 顾昭昭一顿嘲讽，让单瑀气得够呛。 “伶牙俐齿。”穆青云看着顾昭昭，语气不耐。 顾昭昭眯着眼睛，带着假笑看着穆青云，“你也是。”出门照镜子，嘴臭要刷牙。 感受到顾昭昭无差别的语言攻击加上眼神攻击，穆青云没好气地将头扭了过去。 粗鄙至极，简直比不上小师妹一点半点！ 幸亏当初没选云上宗，否则和这样的人成为师兄妹，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穆青云咬牙切齿，顾昭昭神色张扬。 四海宗的人是出了名的嘴臭爱挑事，但凡他能打得过人家，都不会站在这冷冷嘲讽，而是像对待林风白一样，上手摧残了。 五大宗亲传中的领头人都是武力值最高的，哪怕以温和着称的音修，也是杀人不见血的存在。 蓝月息嘴角漾起一个浅浅的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女修不是用鄙夷不屑的目光或者仇视的目光看自己，还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说话。 云霄虽然对蓝月息没有鄙视，却也带着淡淡的疏离。 只不过微微惊讶师妹居然会帮着他说话。 顾昭昭却觉得没什么，她白毛控。 蓝月息一头银发飘飘，虽然是女修，却有点男相，蓝色的眼睛像颗蓝宝石，白净的面庞，高挺的鼻梁，一点嫣红的唇瓣，精致的下巴，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尤物。 看人温温和和，既不热情也不孤傲，一切都恰到好处，就像上天精心设计的艺术品。 看书的时候，顾昭昭就觉得自己对他充满了好奇，如今亲眼见到，更是觉得修仙界的人不待见他简直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穆青云见了顾昭昭笑的像朵花，莫名有些不爽，不过是被皮囊迷了眼的肤浅之人，这样的人怎么当上云上宗亲传的。 以前她都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看着穆青云眸色渐沉，看着顾昭昭一脸不善，云霄往前站了站，遮住了穆青云看顾昭昭的目光，也将顾昭昭看蓝月息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顾昭昭看着师兄宽大的背影，一时间有些疑惑。 这时几大长老出来了，黑袍僧人点名要顾昭昭过去。 顾昭昭走上前，眼前是巨大的金身佛像，慈眉善目，仿佛在俯瞰众生。 黑袍住持满眼笑意，一副好奇的样子，“你是怎么知道通天寺有难及时赶来的？” “我和师妹师弟在梵音谷找灵植，听见了梵音变化，像是求救，就往这边赶来了。” 顾昭昭没说的是，她在现代就够狗鼻子之称，嗅觉灵敏，尤其是对血腥味。 梵音谷里的血腥味太重了，她一下就闻出死伤惨重的感觉来，当然要立刻往这边赶来了。 “你能听见梵音？” 顾昭昭点了点头。 一旁的无忧面露讥笑，“说谎也不说像点，魔族入侵，所有的佛子都藏了起来，根本没人念经。” “你们发给五大宗长老们的信号也是梵音啊。” “那是与宗主们的约定，只有宗主能听见，你以为她是谁啊？” …… 顾昭昭抿了抿嘴，“我从进入梵音谷以来，耳边的梵音就没停过，你们爱信不信。” 她以为大家都能听见，合着就她一个人“幻听”了？ 云霄看了看顾昭昭，又看向重云，“师尊……”云昭师妹不是会说谎的人。 重云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看向一旁沉思的黑袍主持。 黑袍住持一脸纠结，看了看顾昭昭，又看了看身旁的无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又叹了口气道：“看来她便是命定之人了……” 无忧立刻炸毛，“怎么可能，绝对不是她，不可能是她！”随即双目喷火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也一脸吃惊，“什么命定之人？” 住持没说话，眼中似有喜悦，但听着无忧的说法，好像又不确定。 “为何不可能是她？”黑袍住持一脸疑惑。 虽然眼前的小佛子是自佛祖之口诞生的通天寺下一代传人，但这些年他一直没感应到命定之人的存在。 难道近期他感受到了？ 无忧十分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目光粘腻，一脸花痴地看着旁边的人妖，口出狂言还十分粗鄙的女子是自己的命定之人，他心中更愿意那个小女孩是。 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她再没来过这里。 她才应该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无忧一脸纠结，“反正不可能是她！” 重云看了无忧一眼，心中闪过什么不好的记忆，并未说什么，只道：“不是也好，云昭是我云上宗弟子，不可能脱离俗世入佛门。” 命定的传音之人又如何，谁稀罕当这个命定之人。 接着便要带着两位弟子告辞。 顾昭昭跟在重云身后，既然重云亲自过来帮忙，就不会再让佛门再被轻易攻开，她也不必瞎操心。 于是没有半分留恋地离开了通天寺。 走到了门口，重云出声问她：“你听见的梵音是什么样的？” “啊？”顾昭昭没反应过来，随即意识到重云在问她听见了什么，仔细听了听，“好像是佛经。” “很多人一起在念佛经。” “以后少往这里来。”似劝诫又像警告。 好像还带有一点点不为人知的怒气。 说完重云的身影便消失了。 顾昭昭一头雾水，倒也没太在意，或许修仙界也有更年期也说不定。 看着自己来时撞出洞，顾昭昭有些头疼。 早知道要自己修，那时候就撞小一点了。 顾昭昭有些头疼，看着师妹抓耳挠腮的样子，云霄心里笑了笑，单手握拳抵住唇瓣轻咳一声，“不碍事，等陌玄机来了，让他修。”一个阵法便好了。 “对了，陌颜她们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陌颜便一脸阴沉地从眼前的洞里出现。 如果不是一脸灰的话，顾昭昭觉得她也许见到自己是高兴的。 但很明显，此刻陌颜是算账来了。 身后跟着同款造型的云溪。 陌玄机也灰头土脸地出来了。 筑盛没在。 “三师弟呢？”顾昭昭试图转移注意力。 “送你那个大麻烦找师傅去了。” “你知道怎么找？” “你给云溪的回春丹是人家师傅炼制的，一个追踪符的事，我让筑盛去办了。” 真不愧是陌颜，就是效率高！ 顾昭昭心里怒夸。 “他解决了，现在该解决解决你了。”陌颜一脸不善地看向顾昭昭，云溪也露出同款凶残表情。 顾昭昭后退半步，哭嚎道：“小女子冤枉——” 话没说完，就被陌颜和云溪按住一顿揍。 “这是你把我们扔在外面的理由吗！” “让你招花惹草！” “让你到处挖洞到处跑！” …… 云霄一脸无奈地离开了，这里暂时好像不要需要他，于是也不管顾昭昭的“惨状”，拉着陌玄机去布阵补洞去了。 第130章 你能听见梵音? 顾昭昭抱头鼠窜，本想往陌玄机那个病秧子身后躲，却被云溪一把扯住了腰带。 眼睁睁看着云霄拖着陌玄机去被自己撞出来的山洞里了。 陌颜一脸“凶狠”地扑过来将顾昭昭按在草地上，翻坐在顾昭昭的腰上，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看上去一脸严肃。 云溪也蹲在一旁，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脸上的笑容忽的凝固了一瞬，结结巴巴问：“怎……怎么了？” 陌颜压抑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咬牙切齿道：“过来帮忙也不提前说一声，筑盛过来和我说的时候，我以为你要避世出家了。” 云溪也小脸红扑扑的，像是被气的。 “师姐，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多危险啊，多少传个话，不然我们多担心。”话里话外如同顾昭昭是一个莽撞不懂事令人操心的孩子。。 虽然顾昭昭心里有数，但对于师妹们的关心，她感到心里暖暖的，笑着解释：“不是有外人在吗，以你……你们的聪明才智，不会猜不到我的去向。” 陌颜应当猜的到，云溪……应当也能吧？ 不过顾昭昭不会把对小师妹聪明的怀疑表现出来，只是宠溺笑着，看着云溪自豪地将自己当做聪明的一员。 陌颜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慵懒躺在地上的顾昭昭，随即也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那句“外人”让云溪心情大好，于是也抱着顾昭昭的手臂坐了下来，有些粘人地往顾昭昭怀里靠了靠。 像依恋母兽的幼崽。 “就算我能猜到，难道你一个人前来就不危险吗？万一出事了我怎么和重云仙尊交代！” 陌颜高傲地将脖子扭到一边，眼神却忍不住往顾昭昭身边瞅。 “论境界、论剑法、论机智，整个修仙界的同龄亲传中，谁能比我厉害？”顾昭昭带笑“吹嘘”，自然引来了陌颜的一双白眼。 云溪虽然相信师姐无可匹敌，但仍然有隐隐的担心。 她知道论光明正大的打斗，想伤到师姐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可这世上伤人的手段又岂都是光明正大的。 师姐能应对那些打斗，却不一定能躲过那些阴招。 于是摇着脑袋提醒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师姐。” 一副操碎了心的老母亲模样。 陌颜嗤笑一声，“若不是师尊来的早，你被扣在这里当尼姑了也说不定呢。” 云溪听见陌颜的话，一脸好奇地扒着顾昭昭看向陌颜，“怎么说？” 顾昭昭也有些好奇。 “你能听见梵音？”陌颜嘴角微扬地微微扭头，看见顾昭昭点了下头。 “梵音谷之所以叫梵音谷，是因为通天寺的得道高僧飞升之前，在这里超度了众多冤死的修士亡魂，悠悠梵音，回荡在狭窄延长的谷道中三年不绝。” “之前这里可是被称为恶鬼岛。” “那和我能听见梵音有什么关系？”顾昭昭一脸无语。 “后来高僧飞升，在这里留下了佛门传承，凡是听见梵音指引的都可入通天寺。”陌颜白了一眼顾昭昭，继续道： “这寺中除了那个传承之子，剩下107位佛子都是梵音指引皈依佛门来的，不过他们也只是听见了一句半句，后来再也没听见过。” 陌颜视线从远处的通天寺上移开，嘴上继续道：“你一直能听见，地位可以和那个传承之子相提并论了。” 陌颜没说的是，能听见完整佛经的人，就是通天寺下一任传人。 通天寺传人有两种，一种是传承整个寺，一种是传承佛法。 但不管是传承什么，都必须远离俗世，留在寺内修行。 被选中之人甚至还有护体神光，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过只有正儿八经的传承人才能用，还能赐给其他人。 私心里陌颜并不想顾昭昭入通天寺，比丘尼有什么好当的，哪有修仙界畅意肆快，逍遥洒脱？而且她已经承认了她的师姐地位，没道理将自家师姐拱手让人。 因此陌颜没介绍的那么多，只是浅浅提了两句。看着顾昭昭还真在低头思索，大惊失色道：“你还真想进去当尼姑？！！” 顾昭昭被陌颜的声音震了一下，回过神来立马反驳，“怎么可能？” 她想的是，那些佛子的玲珑赤子心，尤其是无忧的七窍玲珑赤子心，这个时候他年纪还小，没遇上女主，但顾昭昭十分肯定，剧情迟早有一天会让两人遇上。 顾昭昭摸了摸自己的左心口，自己想死她也就不拦着了，没道理让他一个人的恋爱脑害了整个通天寺的人。 看着顾昭昭再次陷入沉默，仿佛在认真思考加入通天寺的可能性，陌颜气得站了起来，“云昭你气死我了！” 美目瞪了顾昭昭一眼，手一撑站了起来，“噔噔噔”跑到山洞里帮忙去了。 云溪有些担心地靠着顾昭昭的手臂，“师姐～” 顾昭昭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你放心，我去要饭都不会出家的。”毕竟要饭还能吃点肉，出家可真素成虫了，这地方看着就不像有什么吃的的地方。 云溪放下心来，跟着顾昭昭一同往山洞走去。 阵法已经摆好了，只差几人离开这里，便能启动了。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阵法，忽道：“原来的阵法是怎么破开的？” 虽然她横冲直撞，但这里的结界本来就脆弱，已经经不起摧残了。 “随着大能飞升远离尘世，留在下界的灵力会越来越弱，一些传承也正在慢慢消失，通天寺迟迟没有确认传承人，封印太久没加固了，这才给了魔族可乘之机。”云霄难得说这么多话，还直直地看着顾昭昭，眼里是和陌颜同款的担心。 正因为传承之人迟迟不确定，能听见梵音的人对通天寺来说才格外重要。 也幸亏除了一个住持，通天寺方丈外出不在，否则恐怕师妹不能轻易离开。 云霄不禁催促着几人，这地方尽早离开为好。 顾昭昭自觉地站在一旁，看着云霄启动大阵，陌玄机一副被吸光了阳气的样子立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在光线有限的地洞里就显得有些诡异。 顾昭昭拍了拍陌玄机，状似无意道：“还是要补补啊。” 陌颜看了一眼自家小师弟，眼中闪过一抹思考。仿佛在想炼制什么丹药来给小师弟补身体。 随即看了看顾昭昭和云溪，索性多炼制一点，都补了吧。 云霄在前方输入灵力启动阵法，没注意到一抹金光钻进了顾昭昭的额头。 除了陌玄机，没人看见。 小师弟一路上盯着顾昭昭，一直走出梵音谷，顾昭昭都没表现出有什么不对劲。 陌玄机也不确定要不要说出来，也许只是自己一时眼花呢。毕竟身体虚弱的时候，这是常有的事。 走出梵音谷后，顾昭昭耳边悠扬的梵音便消失了。 不禁松了一口气，一直在耳边响，哪怕它能净化心灵，拓宽神识，这也遭不住啊。 第131章 切磋 出了梵音谷，几人一路御剑回宗门。 顾昭昭觉得有些疲惫，出去玩了三天完全没合眼，这如果在现代她根本不敢想。 别的修仙之人不仅不用吃饭，连觉也不用睡。 她不行，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精神高亢，肉体死亡了。 于是顾昭昭死皮赖脸地蹭上了云霄的苍炎剑。 陌颜御剑带着陌玄机，这家伙没有剑。 云溪紧随其后。 几人丝毫没有想到遗忘了什么。 刚回宗门口，顾昭昭下了剑头晕眼花，路都没走稳，绪梓桑从一边窜了出来，雪亮的剑锋直指顾昭昭：“看剑！” 顾昭昭本来都要进入梦乡，正要回房间睡觉，突然冲出个人来，三魂吓走了七魄。 云溪见了以为有人想伤害顾昭昭，正要拔剑冲上去，却被陌颜一把拉住，“找她切磋的。” 说着一把将云溪拉走了。 顾昭昭睁开眼睛，一脸幽怨地看着眼前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绪梓桑墨发高高竖起，剑眉星目，一身正气。 顾昭昭不知道的是，自从上次宗门大比被顾昭昭一招制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绪梓桑就顿悟了，同时心有不甘，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打得这么惨，在境界优势的情况下，连接她一招的能力都没有。 因此，他从大比结束就一直在找顾昭昭，听闻几个亲传下山去了，他就一直等在山门口。 看见顾昭昭回来立刻便跳了出来，生怕被别人半路截胡。 绪梓桑双眼里仿佛烧着浓烈的火，比试之心万分迫切。 顾昭昭一眼便看出眼前人已经隐隐有突破金丹初期的架势，就是心性太冲动了，有些不稳。 但这也不是他过来打扰自己睡觉的理由！ 顾昭昭头疼了一瞬，用手温和一挥，拨开他泛着冷光的剑，顺手拽住了绪梓桑的手腕，将人拖走了。 顾昭昭身高不低，宗门内的女修就没有比她还高的，但绪梓桑比顾昭昭还高半个头。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纤细的手腕，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让他无从挣脱，像是铁索死死焊在上面一样。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顾昭昭拖走了，看起来甚至有点滑稽。 顾昭昭困得飞起，玉骨剑随心意变大，下一秒便如同火箭一般一飞冲天，直往霜华苑而去。 绪梓桑上一秒还满头问号，下一秒便被风吹的脑袋昏昏。 顾昭昭一手御剑，一手牢牢拽住绪梓桑手腕，让他体验了一把飞一般的感觉。 绪梓桑感觉脑浆都要被摇匀了，整个人眼睛都是花的，落地后天旋地转，完全站不稳。 顾昭昭一脚踹开房间门，将绪梓桑用捆妖索栓在了床尾，一张符箓贴了上去，是顾昭昭在梵音谷听见的的佛经，看着绪梓桑愣住了，她以为他开始参悟佛法了，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下一秒倒床就睡。 嘴中喃喃道：“等我睡醒……再……”切磋…… 绪梓桑轻轻拿下了贴在自己脑门上的符箓，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趴在床上，仿佛已经晕死过去的人，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时看见的英姿飒爽的大师姐。 看看绑住自己一只手的绳索，又看了看另一端栓着的床角，绪梓桑面无表情地将符箓又贴了回去，缓缓坐了下来，像一只神情无奈的大狼犬。 符箓贴上去后，绪梓桑便听见了悠悠梵音萦绕耳畔，只是自己心绪不宁，难以平心静气地欣赏，于是又伸手摘了下来。 难道她以为一张符箓就能定住他吗？还是一张只能听见声音没有其他用处的符箓。 这样的符箓整个修仙界都卖不出去，真不知道她画来干嘛。 绪梓桑有些恼怒，觉得顾昭昭在浪费她的天分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时间心绪更加不宁。 耳畔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绪梓桑烦躁地睁开眼，扭头看见床上人睡得正香，一只脚还无意识地搭下来，连鞋也没脱利落，勾在脚尖上欲落不落。 不禁叹了一口气，就这么困？困得连鞋也不脱…… 绪梓桑看了半晌，还是犹豫着拿起腰间的剑将鞋挑了下来。 挑鞋也是件技术活，太轻挑不下来，太重可能会弄醒床上的人，这让绪梓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屏息凝神、目光灼灼看着那只平平无常的白布鞋。 上面绣着银色的祥云暗纹，和众弟子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祥云图案比普通的要精细些，栩栩如生又有层次感，仿佛真的有云融进了鞋面上。 眼前人身高同自己差的不多，脚却比自己小了约一指长。 他第一次用打量一个女修的目光去看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顾昭昭。 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默默将那张符箓又贴了回去。 深吸了一口气，绪梓桑发现自己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开始慢慢变得平静，幽幽梵音不断往脑海里钻，让人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这一坐，就到了黄昏。 顾昭昭醒来发现床脚栓了一只人，惊诧了一瞬，随即又想起来，好像是自己给栓在这的。 顿时有些想逃，只是刚下床，坐在地上的人便睁开了眼。 那双黑色幽深的眸子一丝情绪也没有，让顾昭昭无从判断他到底生气了没有。 顾昭昭挤出一个笑：“嗨，好巧啊，你也在这休息……” “不巧。”绪梓桑面无表情地向顾昭昭看过来，左手抬了抬，示意顾昭昭给解开。 “这你解不开？” 绪梓桑摇了摇头。 顾昭昭狐疑了一下，这怎么行，出门在外，剑还没拔呢，人先废了。 于是将解缚咒教给了眼前人。 只是这咒语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顾昭昭：“跟我念。” 绪梓桑抬眼看着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咪西咪西，哗不拉几。” 绪梓桑沉默地看着她，在顾昭昭隐隐要发怒之前，开口道：“咪西咪西，哗不拉几。” “如果你不咪西，我就不能拉叽。” 绪梓桑：…… 顾昭昭眼一瞪，“怎么不念？” 绪梓桑只能学着顾昭昭的手势，继续念道：“如果你不咪西，我就不能拉叽。” 咒语刚落，那根捆妖绳便像失去生命力一般自动滑落。 顾昭昭神色得意，“这是我自创的咒语，不说百分百，你遇见十分之九的束缚咒，这咒语都能解开。” 绪梓桑还沉浸在咒语的荒诞中，完全没在意到顾昭昭这含金量极高的一句话，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为什么是十分之九？”绪子桑一脸不解。 顾昭昭背着双手，一脸深意地看着他，“你还年轻，你不懂，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因为那十分之一在我手里，你要是遇见了我，大罗神仙来了也别想跑…… 接着一脸深沉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剑法贵在熟练不在于精妙，再厉害的剑法，遇见不懂他的人也是白搭。” 哪怕是最简单的剑法，在完全掌握它的人手中也有千变万化。 这是云昭的心得，她很小就知道剑和人一样有自己的思想与灵魂，剑法也是。 顾昭昭深以为然，她也是这么做的。 云昭苦练剑法那么多年，她也没懈怠，至今仍然坚持基本的剑法训练。 每一次训练都有新的心得体会，让自己宛若新生。 剑法的精妙除非自己探索，非言语能传达其中奥妙，她能帮绪梓桑的，有也仅有这些了。 看着眼前人沐浴夕阳的背影，明明是暮色降临，笼罩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却给人一种无限生机之感。 绪梓桑一瞬间觉得顾昭昭的身形伟岸起来，自己莫名比她矮了一头，不是真实的身高上，或许是心境上吧。 明明没有比试，他却觉得自己又一次输给了她。 但他的心却比上一次平静得多，没有丝毫压力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迎着落日余晖，顾昭昭走向膳堂，睡得久了难免会饿。 而绪梓桑走回来练武场，他要重新学习破云剑法！ 只是刚迈出霜华苑，顾昭昭感觉脚下鞋子有点不在状态，有些烦躁地踢了踢。 绪梓桑本想出门转弯便离开，听见顾昭昭“啧”了一声，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去，顺着顾昭昭的视线，便看见了她脚下的鞋。 鞋还是白如霜雪，轻柔如云，只是脚趾处开了个口，一节浑圆雪白的脚趾露了出来，无助极了。 顾昭昭：…… 绪梓桑：…… “噗嗤”，一声嗤笑传来。 顾昭昭面色不善地回头看去，正是始作俑者绪梓桑。 “大师姐，我说是你的鞋先动的手，你信吗？” “我信你的邪！” 顾昭昭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比拼的事不如就现在吧，我现在就很有感觉。” 绪子桑莫名有些怵，觉得顾昭昭的笑容十分危险，连忙拒绝道：“不如改……改日……” 顾昭昭手腕一动，玉骨剑赫然出手，“少废话，看剑！” 剑势凶猛如潮，剑风一转，绪梓桑慌忙提剑挡在胸前，剑光却落在脚下。 顾昭昭已然收手。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绪梓桑感到脚趾一凉。 低头看去，发现两双鞋齐齐开口，像咧着大嘴傻笑，露出了全部的“牙齿”。 不禁轻笑一声，摇着头汲着拖鞋，步伐怪异地回去了。 第132章 金光传承 “破鞋之仇”得报，顾昭昭心情大好，前往膳堂时的心情也美妙起来。 膳堂位于靠近山门的小山头上，最东边的小厨房就是了，只有还未筑基的弟子才需要，大都是一些外门弟子。 一些筑基过后的弟子也会过来，毕竟是灵食，与普通含有杂质的食物不一样。 因此顾昭昭到来时，也没人认识她。 宗门大比时，外门挑战内门，与长老亲传弟子相隔甚远，哪怕远远看着顾昭昭上了比试台，能看清楚的大概只有那些内门弟子。 外门中知道顾昭昭的不算多，眼下在膳堂的都是一些刚入门的小弟子，眼中透着清澈的愚蠢。 顾昭昭的衣服从梵音谷回来还没换，一身白衣穿出了乞丐装的风格，脚上的鞋子有一只还破了，露出一截脚趾，看起来有些不拘小节。 在场的人看了顾昭昭一眼，便有些嫌弃地移过眼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叫花子，上门讨食来了。 众人沉默了一秒，又迅速恢复了原本热闹的场面。 “听说了吗？青云宗的小师妹金丹后期了，短短几月就连破三境，这破境速度，连云霄师兄都有些比不过呢。” 顾昭昭心道：云霄如今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元婴，迟迟不突破，怕是想带几人一同参加大比，还真以为师兄是天分问题了，笑话！ 顾昭昭端了盘花生米，一颗一颗往嘴里扔。 时不时听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外门弟子说话。 “何止啊，听说那个小师妹穆雪长得也好看，天仙儿似的，笑起来心都化了。”那人一脸神往的笑，仿佛真有仙女降临眼前。 顾昭昭花生米嚼的嘎嘣脆，满脸不屑。 “比陌颜师姐还好看？”又一人问道。 那人一副草鸡哪敢比凤凰的语气，“自然，就连脾气也胜她许多！” “不能吧，整个修仙界谁敢比陌颜师姐好看？”那人半真心半畏惧反驳道。 “反正……肯定是比云昭师姐好看。” 顾昭昭抓了一把花生米扔进口中，嘎吱作响。 前面说话的人心虚回头，又不以为意地松了一口气，继续道： “要是穆雪来我们云上宗就好了……” “若是她来，被别的宗门羡慕的就是我们了。” “也别这么说，昭昭师姐和陌颜师姐也很强的，至少——” 那人撇了撇嘴，打断道：“得了吧，我可不喜欢女罗刹。” 接着又道：“连新来的云溪师妹和她们待久了都不如从前温和可爱了。” …… 几人七嘴八舌，将顾昭昭几人一顿拉踩。 顾昭昭手里的花生米都捏碎成了粉末。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不如当个神经病，灭掉他们称心如意…… 顾昭昭冷笑一声，一盘花生米飞溅而出。 每一颗花生米都精致小巧如同子弹，往几人的门牙上打去。 一时之间“哎呦”声此起彼伏，刚刚还聚在一起说闲话的几人，顿时弯腰捂嘴，疼的脸部抽筋。 顾昭昭冷冷走过。 走到山门口，顾昭昭才发觉自己气昏了头，连方向都走错了，本想回霜华苑，不知怎的却出了宗门。 原本在胸前呼呼大睡的小花魂也醒了过来，感受到胸前有些急促的起伏，连忙从胸前的衣襟里钻了出来。 少女脸上沾染绯色的红晕，一脸不耐与厌烦，让小花魂呆了呆。 顾昭昭没好气瞪了小花魂一眼，它才回过神来，往一旁的树边飞了飞。 是一棵巨大的坠满粉红色花朵的，繁盛如盖的九瓣凝霜树，每朵花都有九瓣，上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让这花永远开的这般热烈，永不凋谢。 这花开得盛大，只是白日光芒太过，反而不起眼，到了夜晚，这花才像真真切切存在。 盛大如千里浓云，花开胜旭日霞光。 小花魂往前飞去，顾昭昭慢慢踱步跟着。 何必跟傻叉置气？顾昭昭对自己道。 细细的花香浸染，小花魂坐在一朵九瓣霜花正中央，像个小精灵，看起来欢喜极了。 “这花可是不能摘的。”顾昭昭看着小花魂“善意”提醒道，“这花已经开了千年了，从宗门开山之时一直开到现在，千年不败，摘了可就没了。” 听完顾昭昭的话，小花魂有些失落，颇为恋恋不舍地摸着身下的“王座”。 看着小东西可爱的样子，顾昭昭笑着说：“不过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把你留在这。” 此言一出，小花魂顿时泪眼朦胧。 它幽怨地看着顾昭昭，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滑落。 连顾昭昭灵植空间里的花魂都看不下去了。 于是纷纷飞了出来安慰它。 顾昭昭一个脑袋两个大，“小祖宗，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其他的小花魂也对顾昭昭怒目而视，大有一种#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的荒谬感。 其他花魂比划半天，顾昭昭才明白它以为自己不要它了，被契约主人丢弃掉的灵宠只能等待灵识的消散，毕竟没有契主灵力的供养，它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弱，直到变成一缕清风消散世间。 顾昭昭只好语气柔和地和小东西解释：“没想不要你，只是说你喜欢以后多带你过来玩。” 小花魂的泪水瞬间止住，斜躺在另一个花魂怀里，柔柔弱弱地看向顾昭昭，眼里带着可怜与怀疑。 顾昭昭看着这小东西心尖颤了颤，她觉得这小东西在给自己演戏。 于是顾昭昭眯了眯眼，正打算质问，其他花魂一脸正气地看着顾昭昭，仿佛她说话大声一点就是凶恶至极的恶霸。 顾昭昭只好嘴角带着假笑，一字一顿道：“你可是我的心肝小宝贝，不要谁也不会不要你啊。” “你说是吧，小——东——西。” 小花魂抖了抖小身子，默默缩了缩，跟着其他花魂一溜烟躲进灵植空间里了。 顾昭昭气笑了，咬了咬牙，双手交叠置于脑后，靠在身后的树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抬头就是笼罩着自己的粉红色的“霞云”，丝丝寒意渗透开来，宛若冰晶。 顾昭昭就这样抬头一直看着，仿佛置身自己的宇宙之中，渺茫天地只余自己一人。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孤寂的时候，身似浮萍，心若飘絮。 点点冰晶落下，凉丝丝的，也感觉不到寒意。 顾昭昭闭上了眼睛。 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金光将其笼罩，外界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却无人在意。 “佛法无边，智慧如海。万法皆空，唯有佛法永恒。” 苍老恒远的声音传来，顾昭昭浑身一激灵。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一片虚空之中，自己脚下虚若无物，又仿佛悬浮空中。 “见了鬼了。”顾昭昭喃喃道。 “你根骨奇佳，何不入我佛门？届时定能得我真传，立地成佛。” 渺远的声音若即若离，有种3d环绕立体音的感觉。 顾昭昭心中只想知道3d立体音是怎么做到的，用来装杯一定很成功。 听见顾昭昭心中所想，那人也不生气，只是循循善诱道：“只要你拜入我门下，不管你想学什么，老衲都能教你。” 顾昭昭直接拒绝，“不学。” “为何？” “你可知这是多少人想要都求不来的机遇？” “老衲劝你认真考虑，莫要为了今时之冲动后悔。” 顾昭昭环顾四周也看不见人，索性曲着一条腿坐了下来。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你佛门诸多规矩，我可不愿。” 顾昭昭吊儿郎当道，一副市井小混混的无赖模样，看得金光和尚一阵语塞。 他怎么就物色了这么一个逆徒！ 顿时有种心肌梗塞一头撅过去的感觉。 但佛法印记已经给了，他只恨自己一时冲动。 这印记本该给一个一身水蓝色的小姑娘的，按说那才是上天指引的继承人。 只是在梵音谷中，那女孩的表现让他实在不能放心将自己一生心得传承给一个心思不纯之人。 因此在标记时，他故意手一偏，打到了眼前心怡的少女身上。 都是一般年纪，天赋异禀，甚至一颦一笑还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 尽管过去了千百年，少年肆意不惧天地的感觉还是让自己格外怀念，哪怕如今已经暮色苍苍，看破红尘。 “佛门哪有规矩？”金光和尚语气和善起来，有些哄着顾昭昭。 “能荤素不忌吗？” “能贪图美色吗？” “能贪痴嗔怒怨吗？” …… 顾昭昭每一点都在雷区蹦哒，金光和尚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 “哼。”顾昭昭将头撇过去，也不管金光和尚在哪，只当自己背对着他。 “佛门我就是规矩，只要你来我佛门，这些拘束不了你。” “尊佛敬道在心，不在行。” “那，能杀生吗？”顾昭昭试探道。 金光和尚笑声苍老，“除不义之人，是为救生，不算杀孽。” 顾昭昭点点头，这和尚也就这点开明，两人三观一致。 金光和尚看见顾昭昭点头，以为她是愿意了，正满意笑着。 那料顾昭昭直言：“我还是不想拜。” 笑容直接僵在金光和尚脸上。 这次不等他问为什么，顾昭昭就说明了，“我已经拜入云上宗，认了重云仙尊为师尊，怎能轻易改换门头，另择师尊呢？” 顾昭昭一脸正气，仿佛对重云多么忠贞似的。 实则只是不想再多个师尊，这种压在头上的大佛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受不起。 毕竟认师傅不像找对象，齐人之福也不是人人都享受得起的。 金光和尚也没想到这一层，一时有些愣怔。 “老佛僧，放我出去吧，这修仙界还有许许多多的好苗子，你又不是非我不可。” 谁说不是非你不可？这印记只能打给一个人，印记入神便不能更改，否则你以为这等乱道之事为何没被天道逆转？ 金光和尚心急如焚，却不能明说，自他圆寂之后就没再遇见过这种糟心事，也没人敢这么不知好歹地气他。 “你可以只接受我的传承，我不会以师尊自居。”当个前辈也不错。 毕竟真当了自己徒弟，这不安分的性子也不知会给自己惹出什么泼天大祸来。 他还不想元神散的这么快。 顾昭昭疑问，“你是说和我以师兄弟相称？” 金光和尚直接一口气呛在嗓子里没上来，差点厥过去。 “前辈，当你的前辈。”还师兄弟，倒是敢想！ 至于为什么说当你的前辈，以她的大胆，下一秒说不定就说她当他的前辈了。 金光和尚拿着权杖，吹胡子瞪眼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等没大没小的人，他算是开了眼。 顾昭昭一副考虑考虑的样子，“下次吧，让我想想。” 想想就算了。 第133章 出门被人打啦? 顾昭昭笑眯眯地坐着，双手捧着下巴，眉眼带着些不耐烦。 这个老佛僧有些啰嗦，就像那日听见的悠悠梵音，绕耳不绝。 金光和尚看着顾昭昭堵起了耳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正打算进一步出言相劝，却发现顾昭昭元魂不稳，下一秒就要元魂归体了。 九瓣凝霜树下花瓣纷纷落下。 顾昭昭斜卧在花树下，身上盖了一层花瓣，像穿了一件坠满花朵的纱衣。 月光柔和，透过繁茂的叶隙洒落下来，像一个个银光点，照在顾昭昭身上，像发着光的星星。 彦双飞牵着怀珄站在宗门前，这么晚了，他也不想此刻来找顾昭昭，但除了她，他不知道能将怀珄托付给谁。 本在宗门前踌躇着，怀珄的小手抓了抓他的衣袖，往旁边指了指，彦双飞顺着那白嫩嫩的小手望过去，就看见一个人睡在一地花瓣上，像远离尘世，纤尘不染的仙子。 他看不清楚树下人是谁，却微微诧异瞪大了双眼。 千年不落花的九瓣凝霜树竟然落花了…… 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好事？ 这若是被长老们知道了，还不被狠狠处罚？ 彦双飞又惊讶又好奇，脚步鬼使神差地往旁边微移，那原本模糊的面庞也渐渐清晰起来。 看清树下人的面庞时，彦双飞张大了嘴巴，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树下人沐浴在清冷月光的阴影下，满地花瓣围着她，仿佛自成世界。 云昭？！！ 彦双飞有些惊奇，既惊讶眼前人的盛世容颜恬静安好，又惊讶此刻顾昭昭浑身与以往不同的气质。 那是一种圣洁祥和如同天上神女一般的气质，让人心驰神往又不敢亵渎。 他眼神复杂地站在一旁，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此刻顾昭昭身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花香幽韵，是与以往不同的香味。 淡淡的，带着一丝甜。 怀珄上前摇了摇顾昭昭，将人从荒诞的离梦中唤醒。 原本还在听老佛僧唠叨，忽然顾昭昭就元魂归位了。 浓长的睫毛睁开，抖落丝丝冰晶。 对上的一双清澈纯真的眸子。 顾昭昭扶着头坐起身，抬眼便看见站在一旁的彦双飞，此刻正背着月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神经病。”顾昭昭开口道。 彦双飞：“……” 他就知道，这女人和九天仙女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顾昭昭开口，也让彦双飞思绪回笼，原本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昭昭，看见顾昭昭起身抖落一身落花，露出一身狼狈，不禁轻笑出声：“出门被人打啦？” 不然怎么穿的跟乞丐似的。 顾昭昭没好气冷笑道：“是啊，不若你去给我报仇？” 彦双飞一愣，“不是吧，谁敢打女修罗啊。” 看他差点信以为真，顾昭昭皮笑肉不笑看着彦双飞，“放心，但凡长眼睛的，宁愿打死你，也不会想来招惹我的。” 这眼神淬了冰一样，看得彦双飞浑身一激灵。 彦双飞原也不是来插科打诨来的，只是每次遇见顾昭昭，都忍不住吵起来。 就像中了蛊一样，让人控制不住。 “来找我什么事？”顾昭昭漫不经心问道。 低头看见怀珄正站在原地打量着她。 看起来就像个蠢的，不大聪明的样子。 看了一眼顾昭昭便收回视线，继续瞪着彦双飞。 彦双飞头疼了一瞬，说明来意：“我师傅有下落了，我要去找他，带着他不方便。”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外出找师傅，别半路被人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顾昭昭话语里的不信任太重，让彦双飞一下就听出来了。 “我如今也是金丹中期了，少瞧不起人！” 彦双飞冷哼道。 “拿着。”看着彦双飞背着一身算卦用的东西，没一样能打的，顾昭昭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了过去。 彦双飞接着布袋，神色复杂地看着顾昭昭，“为什么？” 顾昭昭似笑非笑，“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好哥哥，总得给好弟弟一些见面礼吧。” 顾昭昭特意将“好哥哥”说得又重声音又长，就像唱小曲一般九转十八弯，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尤其是那声“好哥哥”一出来，彦双飞感觉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 “恶心死了。”彦双飞一脸嫌弃，却十分理直气壮将东西收下了。 接着将背着一个小布包的怀珄往顾昭昭面前一推，“照顾好他，找到师傅我就回来。” 怀珄原本抓着彦双飞的衣摆，被他这么一推，就来到了顾昭昭面前。 他站在顾昭昭面前，身高只到顾昭昭膝盖上方多一点，弱小可怜又无助极了。 顾昭昭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小鬼，淡淡出声道：“走吧。” 彦双飞将人一推就走远了，半分没有回头看。 怀珄直到彦双飞的背影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万般无奈）地跟着顾昭昭进了宗门。 顾昭昭双腿修长，步子迈的又大，一步抵得上怀珄两三步。 怀珄捯饬这小短腿累成一只小狗崽，在后面“呼呼”直喘气。 看着小孩累得差不多了，顾昭昭才一把将人提起，夹在胳肢窝御剑飞行。 冷风在怀珄头顶穿梭，他面朝下被顾昭昭夹着，注意力全在不怎么舒服上，没来得及想彦双飞。 等到了霜华苑，顾昭昭将小孩随手一放，就打算关门回房间。 怀珄愣呆呆站在小院子里，脑袋一阵空白。 眼里迅速积起湿气，委屈巴巴的，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动物。 眼前紧闭的房门突然又打开了，顾昭昭走了出来，将怀珄又提了进去。 他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从刚才到此刻，一句话也没说。 顾昭昭见怪不怪，上一次见他就不会说话。 她只当他是傻的。 看着屋内单调的陈设，连张躺椅也没有，她将怀珄背上的小包拿下来，翻了翻里面的东西。 都是一些小东西，小木剑、木头人的玩具之类。 顾昭昭想不到眼前小孩居然还玩玩具，更想不到彦双飞竟然如此细心，什么都准备好了。 迎着顾昭昭诧异的目光，怀珄和彦双飞如出一辙地将头扭了过去，不去看眼前讨厌的女人。 顾昭昭将小孩提到床上，又掖了掖被子，淡淡道：“睡吧。” 怀珄垂了垂眼睫，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肉嘟嘟的，还挺可爱。 顾昭昭忍着没用手去捏，掖完被子就走了。 房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内很寂静，黑乎乎一片，只能从关上的窗户缝里看见微弱透进来的光线。 怀珄有些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平时他和彦双飞都睡一间房，中间用屏风隔开，他能听见彦双飞平缓的呼吸声。 他将身子往里缩了缩，将被子拉到了眼下，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睡意全无。 顾昭昭坐在庭院里，看着凉如水的夜色，有一搭没一搭喝着葫芦里的蔷薇露。 还是在筑盛山下买的灵果酿造的酒露，带着淡淡的花香。 那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送人送了这么久，现在还没回来。 顾昭昭脑海里浮现林风白的脸，还有风执的脸，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但她又不是世界警察，世上不平之事多了去了，她能管一时，还能管一世？ 林风白若是真心明白，自然有办法，若是不明白，他的师傅师弟们，也一定会让他明白的。 顾昭昭抬手，打算再喝一口，却发觉袖子被一个弱弱的东西握在手里拉了拉。 低头一看，是怀珄。 “睡不着？” 怀珄点了点头。 “想他了？” 怀珄点点头又摇了摇。 顾昭昭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葫芦递给他，“来点？” 怀珄犹豫了片刻，看了眼顾昭昭，“噔噔噔”跑回房间里了。 顾昭昭以为他不喝，过了一会，他又“噔噔噔”跑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杯子。 得，原来是嫌弃她。 “爱喝不喝。”顾昭昭仰头喝了一大口。 低头看见小孩可怜巴巴看着自己，一脸不在意，却拿过了他手里的杯子，倒了一小杯底。 “只能尝一点点。” 怀珄用力点了点头。 粉红色的酒液顺着葫芦口流淌而出，蔷薇花香气混合着酒味散发开来。 “酒不醉人人自醉。”顾昭昭喃喃一句，又喝了一口。 怀珄看了看顾昭昭的侧脸，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眼前一般沐浴在银辉下，看起来很美。 于是端起小酒杯，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大约是没喝过，就这一点，便醉了。 软软趴在顾昭昭身上，拉都拉不开，双手死死抓着顾昭昭的衣袍，仿佛在抓什么救命的稻草一般。 “不……要……抛弃……我……” 小嘴一句一句吐字，半分也听不清楚。 顾昭昭轻笑了一声，拎着小崽子回了房间。 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的小手一点点掰开，最后还是将团团从契约域里拽了出来，陪他睡觉，顾昭昭才解放出来。 看着床上睡着的小崽子，顾昭昭拎起手中的剑，在小院子里“呼呼”舞剑。 剑风与之前的凌厉不同，此刻柔和如春风，剑势却暗藏杀机，明明矛盾至极，却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院落内只余残影，和“呼呼”的破空声，就像疾风吹起，人的气息掩映其中，与其融为一体。 第134章 这上面有追踪粉。 晨光熹微，晓月将明。 顾昭昭坐在院落里的梅花树下吸收灵气。 她感觉自从从梵音谷回来之后，自己吸收灵力的速度更快了，此刻甚至隐隐接近金丹大圆满。 宗门大比是所有元婴期之前的弟子参加，以自己这个修炼速度，很难说到时候自己会不会突破。 到时秘境只能由陌颜带着两个师弟和小师妹一同前去，连人也凑不齐。 顾昭昭叹了一口气，将吸收的灵力不断往灵植空间里输送。 “呜哇——” 一声凄惨的尖叫声传来，顾昭昭立刻冲进了自己房间。 一双门被顾昭昭撞得稀碎。 只见怀珄双眼带泪，鼻涕直流，双眼盛满了惊恐，看着被自己一把甩出去的蛇。 团团并没有现真身，此刻还只是手指半粗细的青头小黑蛇，一双黄底黑仁的大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床上的小孩。 在看见顾昭昭冲进来之后，才露出一丝委屈来。 顾昭昭捂了捂头，“团团，回来。” 小青蛇听话地过来，钻进了顾昭昭袖子里，盘在她的手臂上。 怀珄惊恐地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于是他大喊道：“我要飞飞，呜呜呜，我不要跟蛇在一起呜呜呜。” 顾昭昭就倚靠着破烂的门框，静静看着他哭。 呵呵，还飞飞，你的飞飞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飞呢。 这小孩之前一直不说话，她还以为有什么毛病呢，现在看来正常的很，就是，太胆小了些。 她靠了一会儿，觉得累了，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 一口一口喝着，仿佛旁边没有小孩在大吵大闹地哭。 怀珄哭的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一直没人管他，眼泪也流的差不多了，他迈着小短腿爬下床来，对着顾昭昭一声奶声奶气的怒吼，“坏人！” 顾昭昭弯了弯眼睛，对他的夸奖很是受用。 “那你可不要后悔呦。” 顾昭昭欠欠道，不知从哪端出来一盘小点心来。 浓郁的奶香，每个小点心都是独一无二的形状，被捏成了各种可爱的卡通动物形象。 怀珄见了，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 “小羊。” “这个呢？” “小兔子。” “这个最丑。” “那是你。” …… 怀珄听了顾昭昭的无情发言，原本止住的泪水又要往下流，看样子马上就要大哭一场，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顾昭昭只好漫不经心改口道：“我照着彦双飞的样子捏的。” 怀珄看着唯一一个歪七扭八的雪白糕点，抿了抿嘴，小声替彦双飞辩解道：“飞飞比他好看多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彦双飞只有在看到顾昭昭时才会露出这样一副歪嘴嘲讽的样子。 因此怀珄的辩解带着心虚。 顾昭昭冷哼一声。 怀珄爬上小桌子，不敢再和顾昭昭争辩，只是默默吃光了旁边可爱的小兔子小羊羔，留下个孤零零的“彦双飞”。 看了半天，还是没舍得吃掉。 顾昭昭嗤笑一声，捏起那块糕点，在怀珄还没反应过来时扔进了嘴里。 “真香。” 像模像样地嚼了两下，挑衅地看了眼怀珄。 怀珄立刻双眼通红，仿佛马上就要“水漫金山”。 顾昭昭起身往外走，她可没时间和小孩一直胡闹。 怀珄忍了忍眼泪，看了看顾昭昭无情的背影，想起了彦双飞叮嘱他的话，犹豫了一瞬还是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飞飞说做男人不能太小气，不要跟女人一般见识。 还说这人嘴毒但心肠软，明明是个嘴毒心也毒的老妖婆。 怀珄一边心里默默吐槽着顾昭昭，一边害怕她将自己一个人丢下。 就一会儿的时间，怀珄就累得气喘吁吁。 这女人腿这么长，还走这么快，难道不知道自己跟不上吗？她就是故意的！ 怀珄委屈地撇撇嘴。 他好想飞飞啊～ 顾昭昭听着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近，直接拎住怀珄的后衣领，往腰间一夹，便要御剑飞行。 怀珄一脸生无可恋，又来了…… 一阵颠簸之后，顾昭昭拎着他落地。 此刻筑盛笑得如同一朵菊花似的，迎了过来。 “师姐果真消息灵通，我才刚回宗门，你就来看我了。” 话语间十分感动。 顾昭昭推了下小崽子，“进去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灵兽，抱回去陪你睡觉。” 她可不想因为小孩影响了自己的睡眠质量。 怀珄看了看筑盛，见人并没有露出什么为难或者不愿意的神色，欢天喜地地跑进了三长老的驯兽园。 筑盛看着小崽子迈着小腿往里跑，提醒道：“里面还有很多没被驯化的兽类，你也不怕小崽子出事。” 顾昭昭嗤笑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里的灵兽都是什么德行，大部分都是自己跑过来混吃混喝的，自己都能给自己驯化了，那还需要别人小心。 筑盛有些尴尬地摸摸头，找补道：“师尊最近抓了好几只妖兽，野性难驯，就关在里面，其他灵兽都不敢出来了。” 顾昭昭这才抬了抬眼皮，一个青黑色的东西窜了出去。 “去，看好他。” “这是什么？”筑盛一脸好奇看着团团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我的契约妖兽。” 筑盛也好奇倒也没再看，还有件事没说呢。 “哦，对了，这是上次林长老给的回春丹，还有这瓶丹药，是那个林风白给的。” 说完递了过来。 顾昭昭看见筑盛手里的药瓶的时候，并没有接过来，只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这上面有追踪粉。” 看样子，已经追过来了。 “你惹的麻烦，你去摆平。”顾昭昭看着筑盛，幽幽道。 “喂，人是你救的。” “是你引回来的。” “我怎么摆平啊。”筑盛鬼叫道。 顾昭昭拿出望日春心草，还是整整一袋。 “将这个给他们。” 筑盛看了看她，“你怎么自己不去？” 顾昭昭无奈道：“身份不便。” 她、陌颜还有云溪都是隐藏身份出去的，这要是被发现了，以后还怎么出去浪。 “对了，和他们说，十日后出现在十里荒山的秘境里有木灵晶，或许能医治灵根损伤，让他们去试试。” “至于我和陌颜还有云溪的身份，不要暴露了，就说是偶然遇见的散修，不知所踪。” 她没接过这丹药瓶，上面的追踪粉对她也没作用。 筑盛看了看顾昭昭，立刻就转身去宗门口打算下山了，心里暗暗嘀咕道：哪里就来的这么快了呢。 第135章 啊啊啊，我的草!!! 筑盛离开后，怀珄便抱了一只软乎乎的兔子出来。 红彤彤的眼睛，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昭昭暗笑，这是抱了一个自己回来。 顾昭昭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取个名字。” 看了一眼软乎乎的小兔，安安静静待在怀珄手心，弯了弯眉眼，接着转身就要离开。 怀珄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白兔，和他一样还是个小崽子呢。 “叫菲菲。” 顾昭昭诧异了一瞬，“你用彦双飞的名喊这小兔子？” 等他回来看见这兔子，估计脸都要气歪了。 “不是飞飞是菲菲，草字头的菲，以后不愁没草吃。” 顾昭昭笑着拎起了小兔耳朵，怀珄觉得她平时也是这么拎自己的，不禁涌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来。 他和它都落在她手里了。 小兔子瞪着朦胧的大眼睛，有些惊恐。 “还挺肥。” 顾昭昭点评道，“不如叫肥肥呢。” 随即恶劣一笑，“长大了还能吃烤兔肉。” 怀珄眼睛立刻就红起来，往上蹦了蹦就要夺回自己的宝贵兔子。 顾昭昭随手递给他，仿佛刚刚只是一句玩笑。 “你的兔子可是要吃灵草的，想养就自己去拔。” 怀珄抿抿嘴，没好气道：“带我去。” 顾昭昭灵力一动，玉骨剑便变大数倍，这次顾昭昭没拎着他，只是低头问他，“自己站的稳吗？” 怀珄不说话，打算用现实证明自己，立刻站了上去。 “往后站站。”不然一阵风就能将一人一兔吹走。 怀珄听话地站在顾昭昭身后，置气般不去抓顾昭昭身后的衣服。 “抓紧了，否则掉下去我可不会救你。” 顾昭昭感受到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腰间的衣服，微微放下心来。 玉骨剑像脱了缰的野马，直冲云霄。 怀珄一下子慌了神，原本抓着顾昭昭的衣摆，改为抱着她的大腿。 这也不怪顾昭昭，她没想飞这么快，只是玉骨剑自从尝试过“飙车”的乐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越来越快，连她有时都有些控制不住。 好在灵草种植的地方很近，也只是惊魂了一会，便安全落地。 灵植种植的地方离药阁很近，平时一些灵植都从这里采摘，灵气充足，生长的灵草也格外茂盛。 顾昭昭便蹲在一旁，看着怀珄撅着屁股费力地拔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顾昭昭将在山下遇见的小贩送的妖兽笼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妖兽笼可随灵力变大变小，出现在怀珄眼前时，就是一个比小兔崽大不了多少的笼子。 “可以给它当个房子。” 怀珄扭头去看，声音稚嫩，“我才不要把菲菲关起来呢。” 一副宝贵的不得了的样子。 顾昭昭带着笑意道：“不是把它关起来，这笼子是上好的精铁打造，它在里面出不来，别的妖兽也进不去。” “能保障它的安全。” 顾昭昭十分好心地解释。 其实她是担心这兔子陪他睡觉被压扁，装在笼子里至少能保障它活着不是。 怀珄歪头子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小兔子在一旁乖乖地吃着灵草，顾昭昭正在感叹眼前的岁月静好，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把顾昭昭吓得魂都飞了出去。 “啊啊啊，我的草！！！” 来的是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女，头上带着草帽，手里还挎着药草篮，气势汹汹地看着顾昭昭。 “你们在干什么？！！”俊俏少女上前质问。 顾昭昭一头雾水，“在挖灵草。” “喂灵兽的灵草在那边，这是草大长老新发现的新品种，好不容才种出这么几颗来，全被你们霍霍了。” 俊俏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更多的还是气愤。 顾昭昭看了眼怀珄，他仿佛是被少女的大嗓门给吓住了，此刻手里拿着草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 “这草既然是草木灰长老种植的灵草，我去向他赔罪，看看能不能帮忙重新培育一些。” “呵，赔罪？你赔罪有什么用，这些草能恢复原样吗？” “你们这些亲传能不能注意一点，别一天到晚不修炼到处霍霍？” “培育？呵，你懂什么？你会吗，别在这添乱了行不？” 眼前少女因为气愤面色潮红，说话也一句接着一句。 顾昭昭英气的眉眼闪过不耐烦，熟悉她的人会知道，此刻她的心情不是那么美妙。 “呵，怎么赔，赔不赔得起，那是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既然这草不是你种的，你也别多费口舌，省的闪到了舌头，当心说不出话来。” 顾昭昭冷笑道嘲讽。 原本正大说特说的少女立刻顿住了，正想进一步上前理论，这时草二长老经过，看见草芊芊正在和自己的好徒弟吵架，连忙赶了过来。 草芊芊就是之前草木灰新收的宝贝的不得了的新徒弟。 而顾昭昭是他心仪的下一代接班人。 只是顾昭昭还没松口正式和他学习丹药与医术。 俩宝贝眼珠子吵起来，这还得了！ 草二长老顿时觉得头大。 “芊芊啊，这就是我同你说的，还未见面的师妹。” 草二长老开口就让顾昭昭心烦更甚。 本不想学什么炼丹，自己炼丹也只是全凭爱好，她什么时候答应了要拜草二长老为师，还要当眼前这小姑娘的师妹了？ 顾昭昭瞪着草二长老，一脸震惊。 “既然是师妹，就要有师妹的样子，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都要有规矩。” 草芊芊一副高高在上的得意模样，轻蔑地看着顾昭昭。 草二长老一把拉过顾昭昭，小声道：“若是你早点拜我为师，如今你就是师姐了。” “这小姑娘虽然天分高，但比起你来还是差远了。” 草木灰诱惑道：“加入我们药阁，我保证，她不是你的对手，你的成就绝对在她之上。” “不过就是一个称呼而已，师妹师姐的有什么区别。” 草二长老苦口婆心劝道。 第136章 飞飞那里有很多灵草。 “只要你说是我徒弟，别说这些新品种灵草，就是把这药园子薅光了，都不会有人说你半分不是。” 草二长老信誓旦旦。 一旁的草芊芊听见咬了咬唇，这人什么来头，竟然让草二长老如此苦心相求。 而且，还不识好歹！ 更重要的是，眼前人穿着和普通弟子完全一样的弟子服，腰间也没挂身份牌，怎么看都像个灵力低微的小白，真不知道草二长老看中她什么了。 一旁顾昭昭冷笑一声，不就是个新品种灵草，当我没见过杂交？ 于是高冷地回绝了草二长老，“我自己闯的祸，我自己解决。” 看也不看草二长老一眼，拎着怀珄去了药阁，留下草二长老一脸头疼，还有余怒未消的草芊芊。 她就不信，霍霍了草大长老最心爱的灵草，还能全身而退。 怀珄手里还捏着几根灵草，却不敢再给笼子里的兔子吃了，他努力地仰起头，有些担心地看着顾昭昭，第一次心平气静地看着她。 英气的眉眼里带着冷躁，还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顾昭昭低头看了一眼，怀珄白嫩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没有。” “别听他们说了这么多，那草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 怀珄一脸怀疑，只当顾昭昭是在安慰他。 顾昭昭无力解释，“真的，以后我们自己种，只要你想，我能种很多。” 怀珄看着顾昭昭精致的下巴，头抬得有些疼，不禁低下来。 从顾昭昭的视角看，就是小崽子一副生无可恋、无精打采的样子。 彦双飞把小崽子交给她，她可不想等他回来嘲笑她。 看着近在眼前的药阁，顾昭昭看了眼小崽子，确认他没什么事，便将怀珄放了下来。 “进去吗？” 怀珄看着眼前像一个巨大药炉的建筑，心生恐惧，主动牵住了顾昭昭的手，点了点头。 草是他拔的，不能将事情推给别人来解决，飞飞说，男人要有胆量与担当，不能遇事躲在女人后面。 当然彦双飞话没说完，如果是像顾昭昭这样强悍如斯的女人，就尽管躲她身后吧。 顾昭昭轻笑了声，“不用这么紧张。” 感受到手心里软乎乎的小手，顾昭昭轻轻牵着，让怀珄不安的心踏实了不少。 药阁里草木灰正在炼丹，顾昭昭溜到他身边，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炉火旺盛的丹炉。 草木灰瞥了一眼顾昭昭，心道：又惹了什么祸来我这里避灾？ “说。”草木灰一面将手中的灵植往丹炉里放，一面掌握着灵火的火候。 “我来跟你现场学习炼丹。”顾昭昭一脸正经道。 草木灰嗤笑一声，“你什么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皮猴一样闲不下来，还炼丹？念经都念不了两句神就走了。” 顾昭昭尴尬地摸摸鼻子，将怀珄手里的灵草拿了过来。 草木灰瞥眼去看。 他就知道，这小兔崽子来准没好事。 他新培育的灵草！ “还剩多少？”草木灰忍着心疼问道。 顾昭昭尴尬地低了低声音，“都在这了。” 草木灰气个倒仰，若不是这炉丹快收尾了，他估计就没忍住晕过去了。 顾昭昭生怕给老头气坏了，连忙说出补救的方法。 “这灵草既有原来最普通灵草的旺盛生命力，生长周期还是原来灵草的一半，更重要的是，鲜美多汁，灵兽都爱吃。” 草木灰心疼得抽抽，听见顾昭昭此言，心更疼了。 好不容易找到这种神仙灵草，就长了几根独苗苗，被这小兔崽子给薅光了！ 于是没好气道，“是又怎么样。”你还能给接回去？ 随即又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这灵草是他在一个秘境中发现的，离开时扣了几颗种子回来，悉心呵护了一年多，才长出一小块苗。 顾昭昭眯眯眼，“给我一个月，我种出苗来还你。” 草木灰虽然心疼，毕竟这灵草灵力充足，原本是打算用来喂养嘴刁的高级灵兽的，能帮助他们快点进化，但他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人。 花白的胡子动了动，“算了吧，以后注意点，去秘境多带点灵植回来，我就算你将功补过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那些嘴馋的灵兽以后只能继续吃原本的灵草，用不着和她过多计较。 她要是不惹事，那才是破了天了。 顾昭昭也不多说，只道：“一个月后我来找你。” 草木灰往后甩了甩手，让她放心离开吧，别耽误他继续炼丹。 顾昭昭牵着怀珄离开。 草木灰掀起炉盖，蒸腾的白气冒出，草木灰口中喃喃道：“不成啊不成。” 味道不正，灵气也不足，想必是自己刚刚走神导致的。 炉鼎中的药丸软嗒嗒的不成型，像极了黏糊糊的鼻涕，让人看了食欲大减。 一炉废丹。 损失记在那小兔崽子身上。 草木灰心里给顾昭昭记了狠狠一笔。 她最好下次带一整袋子稀有灵植，否则，他一定要狠狠记她一笔！ 另一边顾昭昭捏着几根草回去了，心里十分清楚，虽然草木灰那老头说话不中听，人还古怪，但其实从来不为难小辈。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灵草，她叹了口气，虽然她知道这草是杂交品种，但修仙界这么多灵草，究竟是哪两种草杂交而成的呢？ 顾昭昭捂了下脑袋，一个月的安生日子没有了。 怀珄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拉着顾昭昭的手指紧了紧，“飞飞那里有很多灵草。” 顾昭昭灵光一闪，对啊，彦双飞那里也种了很多，而且还有现成的地。 顾昭昭摸了摸怀珄的脑袋瓜，夸了句：“真聪明。” 怀珄缩着脑袋偷偷笑了笑。 顾昭昭将怀珄带到了云霄那里，自己往藏书阁去。 灵草千千万，好吃的灵草只有一小部分。 好吃且灵气充足，生长周期还低的，想必不会有太多。 顾昭昭打算去藏书阁看看，满足灵气、种植环境、生长周期还有口感的灵草，到底有多少，还有草大长老究竟是从哪个秘境带回来的种子。 第137章 不许挑食。 藏书阁内，一层的典籍已经被顾昭昭翻烂了，最基础的书不仅简单易懂，语言通俗，甚至还有留影演示，以至于顾昭昭看了一遍便牢牢记住了。 顾昭昭盯着二层，打算先过去找找有关草药的书。 云上宗的弟子大都在高层，除了七八九最高的三层，除非有掌门印能进入之外，来这里的内门弟子，不是去六层也是去五层，绝对看不上最低的三层。 顾昭昭叹了一口气，不是她不想去上面几层，只是那些都是化神期之后才会有的机遇，不如多看看自己如今这个境界会遇到的东西。 于是顾昭昭安安心心在二层翻起书来，其他弟子看了也不过是嗤笑一声，接着绕开直往五层而去。 如果不是顾昭昭在二层坐着，他们的眼神不会在这里停留半分。 当人全身心投入一件事时，时间过得飞快。 顾昭昭再抬头时，窗外已经余晖渐消了。 伸展了下浑身酸痛的身体，顾昭昭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 云霄应该能将孩子教得很好吧，那孩子说不定还在偷着乐，毕竟云霄当惯了大师兄，照顾师弟都习惯了，照顾小一点的孩子也完全不在话下。 当初在人间，也就他比较靠谱了。 顾昭昭起初也好奇自己为什么是大师姐，而不是二师姐，结果问题一出，引来陌颜一个大大的白眼。 云霄和云昭年龄相仿，或许云霄大一点，两人从有记忆开始便已经在跟着重云修炼了。 一开始孩子少，没什么排名。 后来师弟师妹越来越多，云霄和云昭又是重云收的唯二两个弟子，两人筑基正式拜师之后，排名就很成问题了。 云霄成熟稳重，又大一点，理应是大师兄，但云昭不服，非要当大师姐。 重云就在一旁冷眼看着，随口说道：“比试一场，谁赢谁当老大。” 本来云昭的好胜心没那么强，一句“老大”让云昭立刻拔出了剑。 云霄无奈，也只能应承。 彼时陌颜刚上山，筑盛和陌玄机也还没入门，是当之无愧的老幺，也就没什么比试的心情，于是好奇地坐在一旁看着两人比试。 本以为是一场很快能分出胜负的比试，结果两人打了一天不分伯仲。 陌颜也是从那时起意识到真的有人能天赋异禀到如此境界。 与众天才相比，顾昭昭简直就是剑神转世。 她简直是天生的剑道天才。 但云霄也同样不可小觑，他没有天生剑骨，硬是和云昭打个不分上下。 陌颜当时就惊叹，她的剑法若是能和他们两人相提并论，她就心满意足了。 铁了心想拜入重云门下。 结果重云冷漠地拒绝了。 陌颜当即就哭了，放话要脚踩重云座下两大天才，与云霄和云昭不共戴天。 从此致力于和两人比试。 云霄和云昭没分出胜负，于是其他所有弟子新入门时，都被强调，宗门云霄是大师兄，云昭是大师姐，千万不要喊错了。 这传统就一直沿留至今。 顾昭昭听陌颜说的时候，一脸震惊，又引来陌颜一双白眼。 陌颜默默吐槽道：你自己做过的事，如今都忘完啦？ 顾昭昭如今想起这事还隐隐发笑，没想到书里的女魔头，小时候如此可爱。 也没想到，书里和云昭针锋相对的反派二号陌颜，两人的梁子竟然是这么结下的。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笑云昭还是陌颜。 只是心情颇好地回了自己的霜华苑。 一推门便看见云霄一脸复杂地等着她。 顾昭昭的出现，让两人脸上都有了光。 “他饿了。”云霄言简意赅。 “饿了为什么不去膳堂？”顾昭昭疑惑。 “他只吃你做的。”云霄也很无奈。 明明在人间还很听话的一孩子，硬生生被彦双飞养歪了。 云霄教他写了一天的字。 因此怀珄此刻有些生无可恋。 他还是个三四岁的宝宝啊！ 他无比地想念飞飞，那个只会给自己做许多好玩的玩具的俊秀少年。 因此此刻看见顾昭昭，两人都有一种看见救世主的样子。 顾昭昭头痛了一瞬，凶巴巴地看着怀珄：“不许挑食。” 怀珄委委屈屈看着顾昭昭，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顾昭昭只好道：“下不为例。” 叹了口气往院落一旁的小厨房走去。 顾昭昭用上午刚摘的灵草捣出来的汁水做了青团，还有清凌凌的阳春面。 现揉的面条松软劲道，上面葱花点缀，鸡汤鲜香。 云霄本以辟谷，看见顾昭昭和怀珄吃的香，鬼使神差留了下来，也吃了一碗。 几人吃完后餍足地眯着眼，云霄也少见地面带微笑。 怀珄开心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被顾昭昭提了下来，催促着到处走走消消食。 “出去玩会，别长成个小胖墩。” 怀珄虽然想反驳，但刚吃完美味的一餐，还是选择听话地出去跑一跑。 他的小兔子还在院子里呢。 顾昭昭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玩得开心的一人一兔，叹了口气。 快乐是他们的，辛苦是自己的。 云霄看着顾昭昭一脸苦大仇深的事，联想了一下下午听到的事情，立刻就知道顾昭昭在心烦什么。 “那草是长老在灵幽秘境里找到的，后来在其他秘境再没遇见过。” 顾昭昭面无表情地盯着云霄，期待他再说一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云霄咳了咳又道：“十日后，灵幽秘境会再次出现。” 顾昭昭眼神一亮，“在什么地方？” “十里荒山。” 顾昭昭觉得耳熟，一下子回过神来，不就是她告诉林风白会出现木灵晶的那个秘境吗？ 灵幽秘境里不仅有灵晶，还有许多暴乱的妖兽，它们迷失了心智，见人就攻击，危险系数挺高的。 尤其是守护着灵植和火灵晶的地方，妖兽将其作为所有物，凡是靠近者都会无差别攻击至死。 原本顾昭昭不想去，因为原着中云霄为了原女主和陌颜起了冲突，云霄带着原女主离开了，却没管陌颜，将她一个人扔在了秘境里。 黑化的云昭本想给原女主找麻烦，却误救了重伤的陌颜，然后被赶回来的云霄和原女主以为，是自己丧心病狂重伤了陌颜。 导致自己和云霄的误会更深了。 男主穆青云也赶来凑热闹，几人联手将云昭打个半死。 …… 顾昭昭不太想去，明明是陌颜和原女主的冲突，自己是去做好事的，结果也被打个半死。 原书平等地撞飞每一个配角。 虽然如今原女主拜入了青云宗，但谁知剧情会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顾昭昭皱了皱眉，其实她已经大致知道是哪几种灵草，只等都杂交出来试试看了。 更何况，她有灵植空间啊。 在灵植空间里种灵草，时间是现实的十分之一。 而且随着自己灵力的提升，这个时间还会更短。 虽然灵植空间里的灵力都用来养里面的花魂了，但自己只要在空间里杂交出了它们的种子，再拿出来种植也是一样。 顾昭昭想开口回绝。 云霄仿佛看出了顾昭昭不太想去，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只当她是出去玩累了。 但这次她还真是非去不可，“云溪体内的魔族血脉不知为何开始反噬了，师尊带着她正在闭关，我要替师尊去寻在外云游的六长老。”云霄看了眼有些神游的顾昭昭，看她回过神来才继续接着说。 “小师妹需要沧溟断魂草入药，听闻灵幽秘境里有，所以你得去一趟。” “而且师尊和长老他们打算让你带下面的亲传弟子去历练。” 顾昭昭烦躁地挠了挠头，“云溪……” 云霄知道她想问什么，安慰道，“放心，有师尊在，没事的。” “陌颜会去吗？”顾昭昭第二担心的就是她了，那地方对她俩来说都不友好。 云霄以为她想让陌颜过去当个帮手，“她要给玄机找药材，想必到时候会和你一路。” 顾昭昭本想找个借口让陌颜留下来，如果是为了陌玄机的话，她肯定会去。 顾昭昭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云霄说完了就走了，顾昭昭立刻在院子里开始炼丹。 既然是要去秘境，不如先准备好相关东西。 第138章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剩下的这几日，顾昭昭白天去藏书阁，晚上就在院子里炼丹。 经过她这几日的初步筛选，已经大概确定了到底是哪几种灵草交叉培育可能产出那种高品质灵草。 除此之外，她还有其他想法。 既然灵草能通过杂交的方式产生更优良的一代，为何别的仙草与灵植不可以呢？ 既然能通过人工培育的方式产生下一代，为什么不能通过自由恋爱的方式呢？ 顾昭昭眼神一亮，大（猥）胆（琐）地将目光瞄准了自己的灵植空间。 借着中午打盹的一会儿时间，顾昭昭进了自己的灵植空间，一脸笑意地看着里面的花魂们。 往常顾昭昭都是一脸冷漠地看着里面叽叽喳喳的小花魂，这次一改从前，反而让里面瞬间寂静起来。 顾昭昭面带微笑逡巡着围在五毒草老头坐成一圈喊爷爷的小花魂们，突然悲哀地发现，里面的小花魂都是雌的。 那焊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 其他花魂看在她近来输送了不少灵力的份上，对她的态度也友善许多，纷纷一脸天真地向她看来。 虽然百花争艳的场面十分耀眼，但想到这里连一个雄性花魂都没有，除了爷爷辈的五毒草老头，唯一一个还是有毒的小五，压根不能碰，顾昭昭的脸色就像中了毒一样，绿得发紫。 鹤羽丹魂草的花魂到底小小算计了顾昭昭一下，才顺利融入了这个大家庭，因此对顾昭昭心存愧疚。 此刻，它缓缓地朝着顾昭昭一步一步移过来，扯了扯顾昭昭的袖子。 顾昭昭仰面躺在大草地上，感受着暖融融的灵气，还有各种清淡的幽幽的花香，放空自己。 这是她最喜欢的姿势。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上趴来一个小东西，微微侧脸看过去。 光从上斜斜得打下来，顾昭昭浓黑的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块阴影，对鹤羽丹魂草来说，就像一个天然的保护伞，它想躲在下面。 顾昭昭明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小扇子”扑簌簌地抖了两下，看得小花魂心尖儿颤了颤。 它趴在顾昭昭耳边小声问：“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看见眼前人眉心微微蹙起，仿佛有挥之不去的云翳。 顾昭昭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慵懒轻笑道：“没有。” 有什么事能烦的到我？ 声音低低而有磁性，又如银铃般悦耳。 小花魂看着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像跌入了黑洞中，瞬间被吸了进去。 顾昭昭扭头看了眼呆傻傻的小花魂，伸出手指点了点，它才回过神来。 它瞬间抱住了顾昭昭修长如玉的手指，说什么也不愿意松手。 “赖上我了是吧？”顾昭昭调侃道。 其他花魂见状也围了过来。 一时间五毒草老头那里门庭冷落。 于是只能吹胡子瞪眼地看着顾昭昭。 一大把年纪了，他做不到和一群小辈争宠的事，还是争一个黄毛丫头的宠。 于是他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偷偷用余光打量着顾昭昭和她身边的小花魂。 小花魂纷纷扑了过来，顾昭昭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只好笑道求饶：“小东西，先放开我，我有事找你们老祖宗呢。” 其他小花魂叽叽喳喳。 “什么事呀，说不定我们也能帮上忙呢。” “对啊对啊，我们也很厉害的。” “我能召唤其他的兄弟姐妹。” “我能治疗。” “我能……” 七嘴八舌的，顾昭昭只觉得自己耳朵边围了许多只嗡嗡嗡的蜜蜂。 只能推开它们往老头儿那边走去。 五毒草老头重重地哼哼了声，却还是嘴硬心软地看向了顾昭昭。 “什么事？” 顾昭昭从怀里拿出一株之前还剩下的灵草，递给了白胡子老头。 “你能看出它的父母是谁吗？” 顾昭昭一脸诚挚地看着白胡子老头。 其他小花魂也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这草好奇怪啊，身上气味一点都不纯。” “比平常的灵草要强壮许多呢。” “虽然长得眼熟，但从没见过这种草哎。” …… 各色小花魂你一嘴我一嘴，就是说不出它到底像谁。 “长得有点像鹭草。” 顾昭昭耳朵动了动，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不对，是像鱼草才对。” “都错了，是野生白阳草。” 白阳草？ 那个逐日而生的白阳草？ 顾昭昭觉得草大长老培育的新品种灵草的旺盛生命力倒是和它大差不差。 那另一种草自己就可以慢慢试出来了。 外面有人推了顾昭昭一下，她一下子就从灵植空间里出来了。 睁开眼，却是怀珄那个小崽子。 “昭昭，外面有人找。” 顾昭昭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昭昭也是他能喊的？ “喊姐姐。” 怀珄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模样。 顾昭昭起身去看，原来是筑盛。 筑盛进门后万分得意地坐在桌子旁，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神神在在的。 “呦呵，事办好了？” “那是，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说说？”顾昭昭走到另一边坐下，也倒了杯茶。 “我刚下山，果然和你说的一样，都追到山脚下了。” 接着顿了顿，看了眼顾昭昭神色，发现没什么变化，又讪讪继续。 “我刚出现，阿阶那小狐狸便带着他那瞎眼主人找来了。” “他们问我是谁，我笑笑不说话，往山上指了指。” 顾昭昭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告诉他们我们是云上宗的了？” “小祖宗，这我瞒得住吗？我从山上下来，就算不用追踪术，猜也猜到了。” “so？” 筑盛：“？” “所以呢？”顾昭昭笑容危险地看着他，眼睛微眯。 筑盛缩着脖子，“我告诉他，你们几个是青云宗的人。” 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小，尤其是说青云宗几个字的时候。 顾昭昭捂了捂头，这样也行吧。 只是希望那小子别再黑化了。 第139章 那只是个误会…… 这几日顾昭昭将野生白阳草和好几个品种的灵草杂交，在院子里种满了灵草。 怀珄看着那些奇怪的草和刚长出来的幼苗，还有奇奇怪怪的大棚，哀叹自己没有玩耍的地方了。 好在筑盛在灵兽园，他又一心扑在自己的宝贝兔子身上，不然顾昭昭都想不如把怀珄也一同带过去算了。 安顿好一切事宜，十日之期转瞬便到了。 顾昭昭几人穿着统一的宗服，就连腰间的弟子牌都挂的整整齐齐。 此次历练有五人，筑盛被三长老扣下加训了，顺便照顾照顾陌玄机和怀珄，除了顾昭昭本人和陌颜之外，还有剑修绪梓桑，外加一个丹修阮行鸢和一个医修草芊芊。 草芊芊本不想去，但大长老强制要求她出去历练历练，况且是跟着宗主亲传，机会难得，因此不顾草芊芊的反对，硬把她塞了过去。 听说是大师姐和二师姐带队，她还有些期待。 因为两人都是强者中的强者，尤其是和大师兄不分伯仲的大师姐，还是天生剑骨。 她还没见过天生剑骨呢。 草芊芊带着点神往往宗门口走去。 为首的白色身影修长挺拔，衣袂纷飞，整个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尽管只是一个背影，草芊芊也感受到了一种肃杀的气质。 接着看往旁边回头看她的女修，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却浓桃艳李般秾丽，果真不愧是上过榜的修真界第一美人。 陌颜看见草芊芊过来了，便收回了视线，准备着下山的事宜。 草芊芊心中有些激动与兴奋，只是在看到顾昭昭那张脸时烟消云散了。 “怎么是你？”草芊芊没控制住脱口而出。 顾昭昭似笑非笑，“哦？你以为？” 草芊芊一时之间不知作何表情。 一方面那日对顾昭昭的冷嘲热讽还在眼前，另一方面她又是自己的带队师姐。 这一路她要是给自己使绊子，自己可就惨了。 草芊芊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就连看顾昭昭的眼神也不那么自然。 顾昭昭倒是没想那么多，看人齐全了，直接就宣布下山。 顾昭昭御剑太过狂野，陌颜是知道的，因此主动拉过了看起来文文静静，有些胆怯的阮行鸢。 绪梓桑皱了皱眉，在顾昭昭深沉的目光注视下，主动邀请了草芊芊。 草芊芊以为顾昭昭不想带自己，于是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跟上了绪梓桑。 只是开始飞行之后，她才暗暗庆幸，幸亏上的不是大师姐的剑，否则她真要怀疑她是在报复她了。 谁家御剑无视一切障碍物，直冲云霄、上下颠簸的啊？ 草芊芊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看了看前面只剩一个光点的大师姐。 陌颜叹了口气，“玉骨剑应该是又不受控了，我们提点速度追上她。” …… 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终于顺利落地十里荒山。 只不过顾昭昭的落地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谁家好人直接从半空中坠落，落地后直接一个大坑啊！ 周围的修士见状，还以为是天降陨石，纷纷退后好几里远。 顾昭昭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原地等待着。 身边的修士看见顾昭昭云上宗的腰牌，以为是入门小修出来历练，尽管羡慕，但也没过多关注。 随即人群躁动起来，原来是原书男女主。 穆青云身上背着自己拿把古朴的铜绿色古剑，身后跟着清纯可爱的小师妹穆雪，被两个师兄弟簇拥在中间，满脸幸福笑意。 “那就是青云宗今年收的极品水灵根徒弟吧，听说还是符丹双修，真是好天赋。” “可不是，听说短短三个月就直接从筑基到金丹期，太吓人了。” “放眼修仙界，谁能有她这修炼速度啊。” “有她在，修真界的未来指日可待啊！” “是啊，是啊。” …… 顾昭昭听了两耳朵，便不感兴趣地收了回去。 这玩意就和小说里的画外音一样，没什么意思。 男女主登场时，少不了npc烘托氛围。 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她都听腻了。 正当她感觉无聊，打算走开时，穆雪看见了她，直直地走了过来。 “大师姐。” 顾昭昭脚步一顿，听见熟悉又心烦的声音，眉尖涌上一分不知名的烦躁。 想避又避不开的原书女主，每当看见她，顾昭昭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催命符。 于是顾昭昭假装没听见，抬脚就走。 穆雪看见顾昭昭冷漠的背影即将越走越远，反而小跑着拦在了顾昭昭面前。 这下顾昭昭的烦躁直接按耐不住。 棱角分明的眉眼冷躁地看着穆雪，眼中仿佛凝住了万千冰雪。 穆雪一下子弱了气势。 声音小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大师姐……” 顾昭昭心烦意乱，一口一个大师姐叫着，也不说什么事，就这样拦着人不让走。 “什么事？” “那次是个误会，我不是有意……” 顾昭昭抬眼看着穆雪的眼睛，她瑟缩了一下，仿佛被吓到了。 旁边的吴刃看见穆雪单薄的身体，在顾昭昭面前像极了一朵即将被风雨摧残的娇花，连忙过去挡在两人身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护着穆雪，仿佛顾昭昭打算对她做什么似的。 顾昭昭冷笑一声，有没有搞错，不是她先来招惹自己不让自己离开的吗？ 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 顾昭昭冷笑一声，“是是是，你不是故意的。” 穆雪满眼诧异，她还以为顾昭昭会讥讽自己，没想到—— “你要是故意的，恐怕我坟头草都长半人高了吧。”顾昭昭冷笑着补充道。 说完便一副不想和几人多说的样子，转身打算离开。 穆青云见了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嘲讽地看着顾昭昭，一副她不识好歹的样子。 张口喊住了穆雪，“和她这种人，说不明白的。” 顾昭昭看也不看几人，只是高声道：“对，我们这种人，哪里敢和你们青云宗的人说话，动不动就背后捅人刀子，张口就是诬陷，拽得像二五八万似的，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声音清亮，四周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小声议论纷纷。 “你——”穆青云脸色铁青，一副不愿与之过多纠缠的样子。 心中却格外恼怒。 他记得之前的云昭不是这样，一张嘴巧言令色，得理不饶人。 以前的云昭虽然性格冷淡，但对他是真的好，看向他的眼里盛满了光。 他一直都知道云昭有和他一起修炼的想法，但他一向觉得自己天赋过人，哪怕没有任何人帮助，他也能仙途坦荡，因此对云昭也一直不冷不热。 自从那次因为小师妹吵起来，她好像就变了。 第140章 道歉 穆雪咬了咬嘴唇，一脸无辜，“大师姐，如果你还介意，我和你道歉。” 仿佛不接受就是顾昭昭心胸狭隘。 顾昭昭连头也没回，将穆雪忽视了个彻底。 只留一个冷漠的背影。 若是真心想道歉，一开始便直接开口，哪里用得着这样七拐八绕，仿佛别人逼迫她一样钱。 况且，她伤害了云溪，为何没说要一并道歉。 虚伪！ 顾昭昭突然觉得，果然是从一开始就讨厌的人，就算自己并不知道她原书女主的团宠身份，对她也喜欢不起来。 就算自己起初误会了云溪是原书女主，可在与她日日真心的相处下，也生不出半分厌恶之心。 奇练也赶过来安慰穆雪，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看见穆雪不开心的时候，自己的心也仿佛被人捏在手里揉搓。 吴刃更是如此，甚至连眼前少女蹙一蹙眉，他的心上也被仿佛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穆青云冷冷地看了两眼有些过分关注穆雪的师弟，以为两人只是平常的护着她，毕竟是宗门唯一的最小的师妹，并没有过多计较。 于是也上前安慰道：“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脾气一向如此。” 云昭不给人留情面这件事，也是人尽皆知的。 与陌颜的高傲不同，云昭独来独往惯了，除了穆青云，鲜少给人好脸色，永远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漠疏离，就连对人好也是别别扭扭的。 穆青云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都齐齐看向他。 尤其是两位师弟，脸色更是古怪，“大师兄你不是……”不是很讨厌她吗？ 毕竟人家之前随宗主上门交流，你都一副不假辞色，不愿与人相处的样子，要不就是退避三舍，还要人家三番寻找才肯露面。 穆青云神色冷冷地看了一眼，两人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穆雪听见穆青云的安慰，心中刚升起一丝愉悦，听见下一句，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抬头看向穆青云，一脸单纯不谙世事。 “大师兄与云昭之前关系很好吗？” 穆青云低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默了一瞬道：“还行。” 吴刃和奇练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眼里都写满了震惊，又默默低下头。 如果大师兄把看不顺眼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称之为“还行”的话，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昭昭还没走出多远，陌颜几人便稳稳落地。 看见不远处青云宗的几人，都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想法。 毕竟两宗算是竞争对手，私下里两宗弟子为了抢机缘，没少打起来。 绪梓桑明显也看见了依偎在穆青云身边的穆雪，眼中晦暗不明。 顾昭昭看见了，若有所思。 毕竟绪梓桑和穆雪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看这样子，绪梓桑还没放下人家呢。 顾昭昭捂了捂头，他要是在这里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她不介意给他恋爱脑打残。 顾昭昭冷言道：“进了秘境，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出卖自己的同门。” 说完还看了绪梓桑一眼。 绪梓桑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 草芊芊以为顾昭昭是在隐晦地提醒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点了点头。 心道：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自然配合你。 阮行鸢是个比较文静的妹子，内敛害羞，红着脸看了看顾昭昭，眼神闪闪发亮，点了点头又低下头。 陌颜双手环在胸口前，高傲地看着顾昭昭，一副#本大小姐认可你#的模样。 几人勉强达成了共识，于是在灵幽秘境打开的瞬间，便径直走了进去。 灵幽秘境里有很多小精怪，它们会附在修士的身上获取灵气，有的精怪拿的灵气后会报答修士，指引天材地宝的方向，有的精怪不仅不会报答，反而会想方设法夺舍。 因此，修士遇见这些精怪，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选择避免让它们近身，更有甚者会一剑斩杀。 水灵根就很吸引这类精怪靠近。 但顾昭昭不笑的时候，一身冷冽，躲在暗处的精怪尽管垂涎她的灵气，反而不敢靠近。 陌颜是极品火灵根，几乎是大部分小精怪的克星。 因此，顾昭昭一行人，完全被所有小精怪排除在外。 反而穆雪身上带着极强的气运，看起来温和天真，水灵韵充足，引得小精怪蜂拥而至。 只是还没扑上去，就让穆青云一剑凌厉地阻拦了下来。 尽管如此，还是不死心地跟在后面。 “大师兄，你不要为我太过难为它们，毕竟是我们先闯入它们的地盘。”穆雪声音俏生生的，浑身散发着善良的光辉。 闻言，穆青云收起了手中的剑。 一旁大胆的小精怪已经开始打量起穆雪了。 比起她身上不够纯粹的水灵韵，她的天赐气运才更让它们好奇。 众人几乎是刚入这个秘境，随着一道天光打落在穆雪身上，下一秒，穆雪手中便多出一个红色的天道锦囊。 在别人还在疑惑究竟是谁得天道眷顾时，穆青云几人满带笑意地看着自家小师妹，格外高兴。 “小师妹果真天资聪慧，得天道偏爱。” “有了这锦囊，这秘境中的好东西可就都是我们的了。” “小师妹，快带我们去找师尊要的雪女灵吧。” 听见雪女灵，穆雪的心微微一动，上一世雪女灵万人哄抢，这一世倘若抢先一步得了雪女灵，将她炼化，自己的灵根就有机会变异成天品冰灵根。 自己再也不用满世界寻找天材地宝，也不用每到月圆之夜就心痛难忍了。 至于自己的师尊，这雪女灵对他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况且他都一把年纪了，还想着抢他们的机缘飞升，简直就是为老不尊！ 若是在秘境中让雪女灵主动认主，他也没办法。 上一世自己在云上宗一开始修的剑道，有重云给的鸿烟剑。 可惜于剑道上，自己的天分实在有限，金丹中期之后，她便再没精进过一步。 加上那时正逢大比，云上宗损失惨重，她后来便加入了青云宗，也发现了自己的天分实则在符箓与丹药上。 可惜了，若是有鸿烟剑在手，雪女灵便能与剑合二为一，开启灵智。 听说鸿烟剑如今给了雪宁，真是暴殄天物。 穆雪心中涌起一阵不甘。 她不明白，为何云上宗待她能毫无芥蒂，她可是魔族血脉的半人！ 重云那群老家伙不在乎，云霄他们为何也不在乎。 难道不觉得丢脸和危险吗？ 穆雪拿着天道锦囊，站在原地神情变幻。 旁边的几人都以为她魔障了。 “小师妹，小师妹？”奇练在穆雪眼前挥了挥手。 穆雪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这般入神？”穆青云轻启唇齿。 “没……没什么，大概有些累了吧。” 穆雪有些心虚地掩藏情绪。 “那便去歇一会吧。”反正几人有天道锦囊，别人在这里遇不上的机遇，此刻都被他们拿捏在手里，歇一会又何妨。 穆青云带着几人在一旁休息，心中却隐隐升起一种不安感。 第141章 你想得到谁的青睐? 穆雪几人刚坐下，便发现有个红毛小精怪正在费力搬运什么东西。 穆青云眼神微动，随即扭过头去。 那东西是什么，他心知肚明。 但他不能说。 穆雪见了，与穆青云的表情如出一辙，但很快那种奇异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喜悦与单纯无知。 “师兄，是厄咒妖兽骨。” 这东西只在禁书中提起过，整个青云宗都严禁有人靠近，他还是和师尊一同出去历练的时候遇见过，师尊告诉他的。 难道，小师妹她…… 一旁的两位师弟好奇地看过来。 穆雪看见穆青云严肃的神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一世她就知道厄咒妖兽骨，一种被虐杀之后的妖王，灵魂被打上永世不得轮回的咒印，被困在其中为人奴隶，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只不过上一世，是有人炼化了大量妖王，妄图凭借这些咒魂统一六界。 她也是最后才知道，咒魂有这么强的威力。 穆雪有些心急，“师兄，我……” 穆青云抬手给了一个不用再说下去的手势，穆雪一时间心情忐忑。 “离这东西远点。”穆青云皱着眉道。 这东西影响心智，容易生心魔，无限激发并放大人心中的恶念，无论是谁得了它，都不会有善果。 穆雪眼神闪烁，嘴上应承道，“师兄放心，我不靠近它。” 同时心里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接着看向身后几人的身影，那是顾昭昭她们。 顾昭昭在看见穆雪的瞬间就变了脸色，越想避开什么，就越撞见什么，简直就像撞了鬼。 陌颜神情冷漠，倒是草芊芊露出惊喜的神色看向穆雪，“原来是你啊。” 身旁的阮行鸢拉了拉草芊芊，却被她一手拂开。 阮行鸢很明显能看出大师姐不想与青云宗的人有过多接触，而且各大宗门大比在即，此时都是竞争对手，实在不宜太过亲近。 只是草芊芊仿佛不懂，直直地朝着穆雪飞奔过去，亲亲热热拉着穆雪的手，仿佛亲如姐妹。 “上次一别，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姓名，这次再见，我们当真是有缘。” “遇见你，我也觉得我们缘分匪浅。”穆雪笑得温柔。 看见顾昭昭冷冷的神色，穆雪的笑容更大了些。 场面一顿冷清下来。 草芊芊也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于是回头看去，发现除了她，几人神情都格外冷漠。 于是撇了撇嘴，“我和穆雪一起，你们先走吧。” 顾昭昭冷笑一声，简直是不知死活。 顾昭昭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穆雪，而是距离他们三步距离的厄咒妖兽骨。 原着里草芊芊就是被人炼化成了鬼尸，最后魂飞魄散。 虽然没说是谁做的，可草芊芊被厄咒缠身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原女主铺路，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但此刻草芊芊与穆雪亲如姐妹，反而对她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让人看了真心不爽。 “随你。” 陌颜以为眼前人会大发雷霆，甚至以为顾昭昭会将人捆走，就是没想到她无所谓地脱口而出一句“随你”。 这很不像她。 陌颜有些诧异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没管一行人的各色目光，直直地往穆青云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家更惊异了。 这是要干什么？近身搏斗？ 穆青云微微低头看向顾昭昭。 他身高不低，而顾昭昭的身高比许多男修都高，身姿挺拔，英姿勃勃。 他感觉随着眼前少女的缓步走近，他的呼吸渐渐放缓，仿佛怕惊扰了她一样。 穆青云甚至在想，若是她主动和自己说话，自己也会勉强应答两句，不会如从前一般让她难堪。 只是倩影像一阵幽风飘过，连半个眼神也没停留。 穆青云眉眼间染上怒色。 却见顾昭昭经过自己，走向了厄咒妖兽骨，在他还没出声之前，将其拿在了手里。 甚至当着几人的面掂了掂。 草芊芊看见顾昭昭眉眼凌厉，自带杀气，还以为顾昭昭拿着那根骨头一样的东西，是想过来捶自己，于是不自觉往穆雪身后躲了躲。 穆雪也有些怵。 但穆青云还在这呢，她总不至于当着他的面对自己动手吧。 顾昭昭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只留下那句“随你”。 这让草芊芊原本高兴的心情失落了起来，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 穆雪看着顾昭昭几人走远的背影，并没有把一旁的白衣少年当回事，或者说，她早忘了绪梓桑是谁。 察觉到了草芊芊有一丝失落，便像知心大姐姐一样，安慰着草芊芊。 穆青云本想出声阻止，却被师弟拉住了。 一时之间自尊心作怪，竟也没告诉顾昭昭那东西的害处。 吴刃虽然不明白一根骨头有什么不好碰触的，只是从师兄的反应来看，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既如此，让她们拿走了，只当解决了一个麻烦。 他心中还记恨着自己在秘境中被打败的事，因此巴不得顾昭昭这样的天生剑骨在大比前出点什么事。 穆青云神色复杂，一时之间没说话，只淡淡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于是和顾昭昭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另一边，陌颜有些不放心，“你就这么让草芊芊跟着他们走了？” “不然呢？” “出事了该如何是好？” “当着我们的面，青云宗不会做什么。” “那万一遇上妖兽潮了，他们自己小师妹都保护不过来，怎么会保护我们的人？”陌颜有些气急，明显也是知道青云宗一贯的做派。 “那不是她自找的吗？”顾昭昭声音冷淡。 她拿走了厄咒妖兽骨，草芊芊一时之间还是安全的。 阮行鸢拉住了陌颜，小声安慰道：“大师姐既然让芊芊留在那，一定是有把握她不会有危险。” “而且，芊芊师姐身上的保命伤药不少，还有草大长老给的灵器，不会轻易出事的。” 听完阮行鸢小声又胆怯的劝说，她有些冷静下来了。 陌颜也知道阮行鸢说的是实话，她只是有些担心，却也知道顾昭昭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三人都安定下来，只有绪梓桑失魂落魄的，仿佛丢了魂。 阮行鸢看了两眼，拉住了陌颜，“二师姐，他怎么了？” 听见阮行鸢的问话，陌颜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没好气道：“谁知道。” 顾昭昭看了看，担心是自己手里的厄咒妖兽骨影响到了他，仔细一看却发现，人家哪里是鬼上身，明明是为情所困。 顿时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顺带一脚踹了出去。 绪梓桑顿时回了神，有些趔趄。 “你干嘛？”绪梓桑咬牙切齿，似是有些气恼。 “没什么，帮你叫叫魂。”顾昭昭露出一口小白牙。 陌颜在一旁轻笑出声，阮行鸢也躲她身后捂着嘴偷笑。 绪梓桑反而不好意思了。 顾昭昭意有所指，“越在地处，人就越多，别人能看见你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人往高处走，也都习惯抬头看。” “你若是想得到别人目光的青睐，就得让自己走到那至高处。” 顾昭昭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高峰，一语双关道。 绪梓桑有些烦躁，听见顾昭昭的话神情顿了顿，嘴里喃喃道：“至高处？” 顾昭昭似笑非笑，“你想得到谁的青睐？” 虽然顾昭昭心底明镜似的，但她就是要故意给他添堵。 绪梓桑看见顾昭昭戏谑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慌乱，故作镇定道，“不要你管。” 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 顾昭昭并不管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心情颇好地指着前面的雪山，“出发。” 第142章 你会看伤? 眼前的山是雪灵山，来灵幽秘境最不能踏足之处。 但顾昭昭偏偏觉得，最不能踏足之处反而是最应该踏足之处。 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比起“明知山有虎，不去明知山”，顾昭昭更喜欢去绝地求生。 陌颜看向面前的雪灵山，转身拦住了阮行鸢和绪梓桑。 “这里危险，你们俩就留下来等我们，我和你们大师姐一起去。” 顾昭昭懒懒地掀起眼皮，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半睁着眼看向雪光下的高山。 幽蓝色的天空，风高雪急的山脉。 呵，真是看得起她。 阮行鸢犹豫地看着绪梓桑，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她是一个丹修，没有什么自保能力，雪灵山是多少强者都不敢去的地方，唯恐自己跟过去拖两位师姐的后腿。 绪梓桑却不服气地看着顾昭昭，“带我去。” 他堂堂顶天立地的男修，遇上点事就畏畏缩缩，以后怎么成大道？ 顾昭昭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大概是受自己那番“至高之处”的话的刺激了。 “随你。” 顾昭昭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说着抬步就要往前走。 阮行鸢见绪梓桑都跟过去了，于是跟在陌颜身后，表示也要一起去。 陌颜看了看两人，心想：算了算了，都去吧，人多力量大。 陌玄机要的雪桑玉颜花开在崖壁上，凭她一个人，确实难采摘。 来之前，她和顾昭昭都商量好了，用红颜泪将两人绑在一起，一个人下去摘花，一个人在上面捞人。 到时候有绪梓桑和阮行鸢两人一旁协助，也更安全些。 顾昭昭只是觉得，这山有些邪乎。 她能感受到从山上吹下来的风有些许不同寻常的感觉，就像杀手对于杀机的直觉一般。 于是摸了摸心口，稍稍放下心来。 又将剩下的防御符全部递给了阮行鸢，她最弱，也最容易被攻击。 至于一旁的绪梓桑，顾昭昭眼神幽幽看了一眼，他皮厚，耐打。 绪梓桑感觉到了顾昭昭看过来的视线，挺了挺胸脯，一副#顶天立地男子汉#模样看向顾昭昭。 顾昭昭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眼神，心中暗道：傻叉。 几人立即抬脚往雪灵山出发。 “为何不御剑？”阮行鸢走得十分艰难，尽管前面三人已经挡住了大部分风雪，但对她来说，往前走还是格外的困难。 “这么大的风雪，御剑根本飞不起来。”绪梓桑咬牙回道。 顾昭昭看了两眼身后人，尽管走在最前面开路，但这风雪比起厉乾的林海雪原还是弱了点。 况且自从引寒毒入体又在黑水寒潭待了一个月之后，越寒冷的地方，她体内的灵气运转的越快，也越纯厚。 这样压抑下去不是办法，顾昭昭撑起了防御罩。 一种以自身灵力为支撑的纯防御空间，几人顿时感觉压力消失了，抬头一脸感激地看着顾昭昭。 陌颜皱着眉，“太浪费灵力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顾昭昭一手支撑起容纳四人的防御罩，一边轻松回复。 陌颜眼神复杂，身后的师弟师妹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们用灵力抵御风寒，万一灵力耗尽得不到及时的补充，就容易被冰封在这里。 而顾昭昭的防御罩能为他们争取一点恢复灵力的时间，不至于太艰难，况且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太耗费灵力的事。 毕竟宗门比试的时候，她一个人撑防御罩撑了三天，尚且没有灵力耗尽，如今虽然是护着四人，也不会太为难。 绪梓桑是剑修，在这样寒冷的环境里吸收灵力缓慢，还好阮行鸢身上还有一些回春丹，两人吃了几颗，灵力恢复了一半。 陌颜本身是极品火灵根，就算风雪交加，她也能抵挡一番。 几人行至半山腰，才发现阮行鸢扭了脚。 陌颜一脸怒容，“为什么不早说？难道我们是什么狠心的师姐，让师妹带伤上山吗？” 陌颜是直来直去的炮仗脾气，看着阮行鸢红肿的脚踝，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 绪梓桑也有些头疼，“早些休息说不定不会肿成这样，看来一路行走加重了伤势。” 三人看着阮行鸢不一会儿就肿成了馒头的脚踝，还有她红红的眼尾，半担心半着急。 他们当中唯一的医修草芊芊不在，如今几人身上只有简单的回春丹，并没有疗伤的药，又行至半山腰，上不去下不来的。 阮行鸢原本就是个文静内敛的性子，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内疚的不得了。 “对不起师姐，我……我添麻烦了……” 眼眶红红，眼泪欲落不落。 可以看出，是在极力忍耐了。 顾昭昭沉默片刻，主动蹲下身来掀开了白色的裤脚。 随即瞪了绪梓桑一眼，绪梓桑立刻转过头去。 “你会看伤？” “会一点。” 陌颜有些惊奇地看着顾昭昭拿起阮行鸢红肿的脚，用雪揉了上去。 “先冰敷着，能止痛。” 阮行鸢眼睛红红地看着顾昭昭，眼里的眼泪却越聚越多。 顾昭昭最是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只能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绪梓桑站在一旁，眼睛扭到一边，耳朵却在认真听顾昭昭说话，心里不断嘀咕着，她是什么时候懂得一些医术的？半吊子吧？ 陌颜也一脸怀疑看着顾昭昭，每次药老上课，她好像是跑得最快的那个，她别瞎治疗，给人家治坏了。 毕竟也是个爱美的女修，要是跛了脚，以后宗门还有安生日子吗？ “那个，你真的会吗？”陌颜看着顾昭昭不断用厚雪冰敷，疑问脱口而出。 “撕拉——”顾昭昭伸手撕下了绪梓桑宗门服里面一件的衣角，拿来给阮行鸢的腿简单进行了包扎。 “等到了山顶，再炼制丹药，我再给你揉揉就好了。”顾昭昭没回应陌颜的疑问，尽量语气平静温和。 阮行鸢有些感激地看着顾昭昭，冒着星星眼。 陌颜看着顾昭昭的熟练的手法，虽然好奇，但也没继续问下去。 绪梓桑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被撕了一半的内袍衣角，心情复杂。 他刚刚还以为她对他有什么不轨的想法呢，心里一惊，却没有排斥。 意识到这一点的绪梓桑，忽然就变了脸色。 他喜欢的人是雪玥，虽然她去了青云宗，成了青云宗的亲传小师妹，没按约定来云上宗，但终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站在她眼前，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一人。 他会证明，自己不比穆青云差，也不比任何人差！ 第143章 能御剑吗? 绪梓桑一脸下定决心勇争第一的样子站在原地，满脸正道的光。 顾昭昭看了两眼，只当他间歇性犯病。 毕竟这人发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至于他和原书女主的感情线，顾昭昭表示爱咋咋地，毕竟备胎不到黄河不死心，随他去吧。 受点情伤就知道好好修炼了。 一个不走双修道子的人，天天心中想着为爱修炼，顾昭昭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男主角吗？ 还在地上坐着的阮行鸢看着自己裹成粽子的脚，一脸欲哭无泪，“大师姐，我怎么办？” 她可怜无助地看着顾昭昭，生怕几人将她丢这里了。 此刻阮行鸢红着脸撒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知道，大师姐肯定不会不管她。 于是难得露出了一副女儿家娇憨可爱的样子来。 陌颜看着顾昭昭，眼里写着“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总不能真把人都在这”。 顾昭昭45度仰望天空，仿佛眼角有两行泪滑落。 随即蹲下身来，背对着阮行鸢。 “上来。” 阮行鸢有些诧异，她以为大师姐顶多好心搀扶一下，这是要……背她？ 身后人没动静，顾昭昭皱皱眉，眼里带着些不耐烦。 “怎么不动？”不信任我？ 顾昭昭心里充满了疑惑，正打算扭头看看怎么回事，娇软的身体已经趴了上来，两条细弱的手臂小心翼翼环绕着顾昭昭的脖颈。 顾昭昭瞬然起身，阮行鸢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随即红了脸。 绪梓桑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不明白阮行鸢有什么好脸红的。 阮行鸢心中惊叹，真的太稳了，而且，好安心啊～ 顿时觉得整个修仙界的男修都黯然失色起来。 甚至隐隐有想一直跟在顾昭昭身边的想法。 不过，能和她同在一个宗门就已经很幸运了，只要她再努力一点，就能一直留在内门，也能一直看见大师姐了。 顾昭昭感受着身后人轻飘飘的重量，心中惊叹，修仙界的人都是喝花露水长大的吗？轻的像朵云似的。 陌颜这样，阮行鸢这样，小师妹好像也这样。 顾昭昭背着阮行鸢，前方开路的事就交给了陌颜，绪梓桑留在后面断路。 因为是灵幽秘境，稍有不慎就会引来小精灵陷入幻境中。 尤其是心灵脆弱的时候。 不过，顾昭昭觉得，在雪灵山这种环境恶劣，风雪交加的地方，小精灵不见得会自虐地待在这。 反而更可能去一些灵气充足的地方。 比如女主去的幽蓝泉，那里有充足的水灵晶和木灵晶，原书里，陌颜和原女主也来了灵幽秘境。 只不过那时她是为了给穆青云摘灵植炼制丹药，而如今是为了陌玄机。 原书中陌颜为了采摘灵植甚至掉落山崖身受重伤，就连红颜泪也因此破损，陌颜此后的修炼之路就一直停滞不前。 而原女主得了秘境锦囊指引，去幽蓝泉拿走了所有的水灵晶和木灵晶，造成灵幽秘境的坍塌。 云霄为了保护她，强行突破至元婴，伤了根本。 而危机时刻，穆青云表现了一番英雄救美，两人在空中旋转而下，纷纷木叶飘落，就像起舞的花瓣。 两人边眉目传情，一边合作杀妖兽，一整个天作之合。 之后原女主吸收了全部的水灵晶，却将木灵晶无偿给了青云宗，也让穆青云对她的好感更上一层楼，为两人下一步明确心意做铺垫。 …… 要顾昭昭想，云霄将现场的妖兽杀了个七七八八，男主过来都是一堆老弱病残，大招一开，全部都是他的成果，真是好心机。 伤害云霄抗，男主只要帅气出场捡个漏就好了。 还有原书女主，伤害是师兄师姐的，机缘灵植都是她的，一整个白眼狼。 顾昭昭想起这段原书剧情就气得心口痛。 这次云霄没来，她们也不会过去抗伤害，她倒要看看，原书女主还能不能拿到机缘和灵植。 还有原书男主，能不能一个人护住自己的心上人。 可千万别，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啊！ 顾昭昭心里想着，等她们摘到了雪桑玉颜花，说不定穆青云他们也该找到地方去拿灵晶了。 她对拿灵晶什么的不感兴趣，也不想借着自己看过整本书剧情的优势去和女主抢什么机缘，只要穆雪不主动过来给她找事，她修炼她的，没必要争来争去。 顾昭昭努力修炼是因为她发现这件事还挺有趣，况且自己天赋又不差，强大起来还能保护自己。 不去争抢只是因为懒。 原书女主机缘那么多，一个个去抢，累也累死了。 况且对于原女主来说，那是送上门的，对他们这种恶毒女配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说不定奋斗半生，兜兜转转还是给原女主的甜宠事业添砖加瓦去了。 顾昭昭觉得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她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 何苦来哉！ 气死自己谁如意？ 原女主爱和男主怎么在一起就这么在一起，她只想在修仙界混日子。 没事和师妹们出门踏踏青，喝喝茶，看看帅哥，日子不要太舒适。 “到了。”陌颜冷艳开口。 顾昭昭放下阮行鸢，看向不远处的断崖。 整个雪山上都反射着白的晃眼的雪光，稍微不注意就睁不开眼。 整个断崖平整，连棵树也没有，只有微微凸起的一个小土包，顾昭昭一掌挥去上面的积雪，才发现是一块大石头。 阮行鸢刚好能坐在上面。 “在哪儿呢？”顾昭昭眯着眼四处看，没看到陌颜说的什么雪桑玉颜花。 陌颜手指往下点了点。 顾昭昭往悬崖边走去，径直往下看，才发现在一处崖壁上，不知道从哪长出一朵雪白的花来。 竟然真能扎根在悬崖峭壁上 ！ 顾昭昭不禁感叹生命的顽强可贵。 可垂直的崖壁，完全没有借力点，风雪直吹，顾昭昭伸头去看，能感受到风正从崖底将雪往上吹。 这下去能不能挨到那花都不一定。 “能御剑吗？” 绪梓桑也跟着顾昭昭伸头去看，顿时被断崖的高度惊了一下，掉下去铁定粉身碎骨！ 顾昭昭白了他一眼，若是能御剑，几人也不用费力爬上来了吧。 “不能，这里积雪深厚，御剑容易引起雪崩，甚至是山体崩塌。”陌颜神色严肃回应道。 绪梓桑和阮行鸢脸上露出同款担心来。 甚至不敢高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里的积雪，引起雪崩。 第144章 虽然我长的人见人爱，你也不能上来就扑我啊! 于是纷纷看向顾昭昭，露出求助的眼神。 顾昭昭：看我干什么？这花是陌颜要采的！ 顾昭昭被几人看的要炸毛，陌颜看着顾昭昭，只见她一脸无所适从，面对师弟师妹求助的眼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陌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仿佛只要用这种发光的狗狗眼，可怜无助地看着她，她就会无可奈何地答应你所有要求。 “噗嗤—”陌颜没忍住笑出声来。 顾昭昭看着陌颜火冒三丈。 她还好意思笑！ 于是瞪大眼睛看着陌颜，抿着嘴，眼露“杀气”。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先干活了。”陌颜连忙转移注意力，生怕把顾昭昭看毛了，没人帮自己。 阮行鸢现在脚不能动，得有个人照看着，绪梓桑无疑是个好人选。 就是可惜他不会炼丹，否则阮行鸢的伤也能一并交给他。 顾昭昭先是看了看阮行鸢没有继续肿胀下去的脚踝，看样子只要不剧烈运动，配合用药，很快就能消肿，于是放心去和陌颜下去摘花。 红颜泪是很通人性的武器，陌颜将其一端绑在自己腰上，让顾昭昭站在上面拉住她，而她自己荡下去。 顾昭昭一脸怀疑，这样直接下去真的好吗？ 下面风还挺大的。 陌颜表示只要听她的就好，于是顾昭昭挥了挥手，让她放心下去。 陌颜纵身一跃，吓坏了一旁的绪梓桑和阮行鸢。 顾昭昭原地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个果子来吃，一只手拉着红色的绸带，衬得整个人雪肤花貌，妖冶昳丽。 一只手！ 绪梓桑震惊了，他真怕顾昭昭一个没拉住，连带着自己一起摔下去。 那万丈悬崖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且陌颜师姐这么大个人，她就用一只手，简直是胡闹！ 绪梓桑震惊地冲了过来，阮行鸢也在陌颜跃下的瞬间着急地想站起，结果又坐回原地。 看着顾昭昭稳稳拉着瞬间紧绷的红颜泪，阮行鸢悬着的心又重新放了回去。 绪梓桑已经冲到了顾昭昭眼前，顾昭昭凉凉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接着咬了口果子。 果子清甜爽口，发出清脆的声音，让人口舌生津。 绪梓桑一时间有些尴尬，于是转移注意力道：“你吃的什么？” 顾昭昭伸手往芥子袋里摸了摸，扔出一个给绪梓桑。 绪梓桑拿起看了看，并没有吃。 顾昭昭收回视线，爱吃不吃，伸手又给拿回来了。 于是吃完刚才的果子，又将本来打算给绪梓桑的咬了一口。 绪梓桑无语地收回视线，又走回阮行鸢身边。 他警惕心还是挺高的，时时刻刻留心着周围的环境。 只是茫茫大雪覆盖，什么也察觉不到，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陌颜下去荡了半天，根本没办法保持平衡，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别说摘雪桑玉颜花了，就是停下来也艰难。 陌颜拉了拉红颜泪，这是她与顾昭昭约定的暗号，拉两下，顾昭昭就把她拉上去，拉一下顾昭昭就把红颜泪再松一些。 可上面诡异地没有动静。 陌颜有些疑惑。 顾昭昭手里的果子还剩一半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白毛女”。 她面露凶色地张大了嘴巴，锐利的牙齿一口咬在了顾昭昭左手手腕上，眼睛红红地盯着顾昭昭。 本来“白毛女”是想咬右手手腕的，但被顾昭昭挡住了，只好咬在左手手腕上。 出现之快让人反应不过来，仿佛是混在雪里随着一阵风吹来的。 穆青云再次冲到了顾昭昭面前，哪料顾昭昭却摆了摆拿着果子的右手，示意他退下。 “大——云昭！”穆青云本能想喊大师姐，又生生转了个弯。 顾昭昭仿佛感受不到疼似的，心不在焉地回道：“我哪里大，让你这么喊我？” 眼睛却紧紧盯着眼前咬着自己不放松的白毛女。 穆青云被梗了一下，脸上爬上可疑的红色。 这个女人皮是铁做的吗？这样都不疼？ 顾昭昭面上笑的僵硬，当然疼，但是被狗咬过的人都知道，越挣扎，撕扯得越凶，当你冷静地看着它时，它反而不敢再动口了。 眼前的白毛女在顾昭昭眼里就是疯狗。 所以她不能露怯。 “咬够了没有？”顾昭昭声音冷冷，脸色也冷，眼神更像是淬了冰一样。 白毛女本来有所松动，听见顾昭昭不客气的话，又咬深了些，挑衅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看着它的眼睛一直在往自己右手上飘，颠了颠还剩半个的果子，递到她面前。 白毛女立刻就松了口，张嘴就要咬上来。 顾昭昭冷笑，下一秒就扔进了嘴里，当着它的面给嚼碎了，咽进肚子里，连胡儿都没吐出来。 绪梓桑在一旁看的心梗。 太气人了，不，是太气白毛了。 若是说原本他对顾昭昭还有一丝被咬的担心和同情，如今这丝同情都化成了活该。 吃剩的半个果子都不给白毛留，太残忍了！ 绪梓桑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说不上是对顾昭昭道德沦丧的谴责还是良心全无的痛心！ 顾昭昭同样挑衅地看着眼前的白毛女，看着她的眼睛变成一片深红色，连身上的白毛都全部炸了起来。 “就不给你！”顾昭昭笑得欠欠的，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看得白毛女下一秒便扑上来要咬顾昭昭的脖子。 顾昭昭被她扑倒在地，双手钳住白毛女的头，不让她对自己的脖子发起攻击，嘴里乱喊道： “你这是非礼！” “非礼懂不懂？没有妖格的家伙！”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白毛女拼命往前拱，誓死要要咬断顾昭昭的脖子。 顾昭昭双手用力，又把她的头按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陌颜被晃的荡来荡去抢，头都晕了，索性卸了全身力气，安心当个“死人”。 不努力保持平衡之后，反而整个人慢慢平稳下来，连风力也小了很多。 陌颜喜出望外，看着近在脚下的雪桑玉颜花，心情激动。 再往下一点点就好了。 陌颜拉了一下绳子。 一样的没有反应。 陌颜叹了口气，默默伸长手臂去碰。 上面顾昭昭感受到陌颜的“召唤”，奈何整个人被压住了，也不知道“疯狗”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然和她不相上下。 “虽然我长的人见人爱，你也不能上来就扑我啊！” “你应当去找个和你一样的白毛。”顾昭昭咬牙坚持，说的缓慢。 白毛听了更卖力往前拱，也不张嘴了，将全部力气放在脑门上，打算磕死顾昭昭。 顾昭昭努力低头，看着努力使劲的白毛顶，坏心眼突然松手，同时翻身躲避，让白毛瞬间一头钻进了雪地里。 第145章 雪桑玉颜花 卡在雪里的白毛格外气愤，一把把头拔出来，双眼气得要冒血。 绪梓桑按住想要过来的阮行鸢，“我去帮她，你在这别动。” 阮行鸢看了看自己裹成粽子的脚，叹气地点点头。 绪梓桑一脸复杂地看着坐在雪里的白毛女，莫名觉得她有点可怜，于是转头看向顾昭昭，却发现她嘴角勾着笑。 白毛女头发乱糟糟的，和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顾昭昭形成了鲜明对比。 顾昭昭不知道从芥子袋里又掏出个一模一样的灵果，诱哄道：“想要吗？” 这个女人是魔鬼吧！ 绪梓桑为之前得罪她的自己默默点了根蜡。 白毛女原本看顾昭昭充满敌意的眼神变的温和几分，瞳孔放大，直直盯着顾昭昭手里抛上抛下的果子。 那是十分喜欢的表情。 看来白毛攻击自己是因为这果子。 顾昭昭若有所思。 “你知道这是圣灵果？”顾昭昭十分肯定，她不仅知道，还很需要。 白毛女点点头。 顾昭昭笑了，有所求就有了弱点。 “这果子我可以给你，”顾昭昭顿了顿，“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白毛女疑惑地看着顾昭昭，仿佛不信她。 顾昭昭：“我想要悬崖边上的雪桑玉颜花，你帮我采来，我就把圣灵果给你。” 说着，顾昭昭举起右手立誓。 金光一闪，一根浅浅的金色丝线将两人中指缠绕，一个短暂的契约誓立成了。 白毛女低头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手指，虽然什么也摸不到，但那根金色的丝线确实在，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顾昭昭伸手直接将陌颜一把扯了上来。 上来的陌颜气冲冲冲了过去。 “云昭——！” “你知不知道我就差一点点就能摸到雪桑玉颜花了！” “你真是气死我了！” 陌颜气呼呼地看着顾昭昭，甚至因为过分激动，眼尾洇染上酡红，像是抹上了胭脂。 顾昭昭弯着眼睛，朝一旁努努嘴。 白毛女双手双脚并用，直接沿着垂直的悬崖爬了下去，十分轻松的样子。 陌颜忽然就不说话了，还瞪了一眼顾昭昭。 不一会儿，白毛女便衔着雪桑玉颜花上来了。 她谨慎地看着顾昭昭，双手拿着雪桑玉颜花，生怕顾昭昭不给她圣灵果。 顾昭昭轻笑一声，直接将袋子里所有的圣灵果都给了她。 陌颜如愿拿到了雪桑玉颜花，露出满足的笑来。 这下玄机的病有救了。 有了这雪桑玉颜花，她有把握保他百年无虞，至少在他元婴期之前，能让他的身体安然无恙。 拿到圣灵果的白毛女看顾昭昭的眼神一下子都不一样了。 她认真地来到顾昭昭面前，顾昭昭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不复血红，反而被一种淡淡的草绿色取代。 顾昭昭惊吓了一下就要往后拉开距离，刚回退半步，就顿住了。 白毛女跪伏在雪地上，虔诚地亲吻顾昭昭刚刚站立的地方，再次起身时，眼里全是感激。 顾昭昭愣怔了一瞬，“你不用感谢我，我们只是等价交换而已，你帮我摘了花，我送你果子，很公平。” 白毛女看了顾昭昭一眼，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感激与眷恋，还有顾昭昭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 下一秒，她就像融入了一阵风里似的，化作漫天大雪消失了。 “我们也该离开了。” 顾昭昭突然觉得那个白毛还挺可爱，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 这秘境下一次开启，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进来。 陌颜发出一声惊呼：“你快看天空！” 顾昭昭几人抬头，看见雪花渐渐变成一种天空般澄澈的蓝色。 空灵而美丽。 顾昭昭嘴角露出浅淡的微笑，像是心灵得到净化。 整个人都像飘在云端的雪花，轻松自由。 阮行鸢睁大眼睛，喃喃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雪花，长见识了……” 绪梓桑在大家看雪时，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顾昭昭，却发现眼前少女的眼睛比起蓝色雪花来毫不逊色。 倘若雪花是空灵圣洁的，她的眼睛就是干干净净的墨黑，比天空透亮，比雪纯净。 那双眼里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只有发自内心的纯真笑意。 顾昭昭心中感谢白毛女送她们的蓝色雪花，略微不舍地催促道：“该下山了。” 此番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但她们还要带师弟师妹去历练，就算再留恋这里的雪花，此刻也该离开了。 下山时，阮行鸢已经能勉强被人搀扶着走了。 她心里还有些可惜，不能再让大师姐背她了。不过大师姐的手法挺好的，她的脚现在不仅已经消肿了，也不如之前那般痛了，甚至还能稍微动一动。 下山的路格外顺遂，比起上山的风吹雪打，下山简直就是风雪欢送。 顾昭昭吊儿郎当在前面开路，因着阮行鸢，几人走的十分慢。 绪梓桑有些不满，小声嘟囔道“不能走快点吗？” 顾昭昭听见了，转过身看着他。 “阮师妹你来背，我们肯定健步如飞。” 急什么，出来历练，又不是出来卖命。 急里忙慌的，还有大宗门气质吗？ 顾昭昭随口一言，绪梓桑梗着脖子，“我背就我背，有什么大不了？” “你愿意背，人家师妹还没说愿不愿意让你背呢。”顾昭昭冷笑一声。 “怎么不愿意？对吧，行鸢师妹。”绪梓桑有些不确定。 但他不想让顾昭昭看出自己的心虚，于是强装镇定地看着行鸢。 阮行鸢犹豫了一瞬，张口道：“如果师兄愿意把新得的小玩意给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绪梓桑震惊地看着她，自己有一天要花钱背人，有没有天理啊啊啊！ 顾昭昭嘲笑出声，“哈哈哈，绪梓桑，你别太小气，什么新得的小玩意，拿出来我们见识见识？” 绪梓桑冷哼一声，“什么小玩意，你管这叫小玩意？” 说着，绪梓桑从怀里掏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来，哪怕周围雪光刺眼，也遮不住这东西半分光华。 光而不耀，是个好东西！ 顾昭昭惊叹地伸出手去碰，这就是原女主戴在身上的照明珠？ 竟然这么大！ 顾昭昭微微斜过去看了看绪梓桑，阴恻恻问道：“这好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你别管，就说是不是小玩意吧！” 绪梓桑像头骄傲的大公鸡，顿时扬起了脖子。 “哎呀，就是不知道，这小玩意你舍不舍得给阮师妹呢？”顾昭昭笑里藏刀地给彦双飞挖坑。 给了阮师妹，可就不能给原女主了哟！ 原书女主因为这颗珠子，入鬼界如入无鬼之境，为了一个男小鬼，扰得鬼界和人界都不得安宁。 这珠子辟邪有神效，自然也能防范妖魔鬼怪。 至少一些灵力低微的小喽啰近不了身。 原书里的绪梓桑，恨不得把全部身家都给原女主，最后连家族势力都给了女主，以为自己在女主那里是不一样的存在，想着只要两人在一起，他的就也是她的。 结果，人家压根没想过结为道侣这回事，只一句“我只是把你当成哥哥～” 顾昭昭每次看到绪梓桑，总感觉他自带绿帽效果，让她忍不住心生同情。 这和被骗婚有什么区别？ 也不对，区别还是有的，只不过他连个名分也没有，只有一句，“我一直都把你当做亲兄长～” 绪梓桑犹豫了一瞬，本想将珠子留给雪玥，只不过人家现在成了青云宗小师妹，恐怕也认不出自己了。 看了看柔弱不能自理的阮行鸢，松口道：“给你。” 将硕大无比的夜明珠直接塞在了她手里。 阮行鸢震惊地瞪大双眼，惊讶极了。 “真是好样的！”顾昭昭笑着拍了拍绪梓桑的肩膀，“送出去的东西可不能再要回来了哦！” “看不起谁呢。”绪梓桑小声道。 “这下可以上来了吧。” “上上上！”阮行鸢激动得脸颊红红，半羞涩半兴奋。 顾昭昭比她还激动，“上，谁不上谁小狗。” 说着将阮行鸢扶了上去。 “展现你体术的时候到了，这一路都是你背师妹，直到她脚好了为止。”顾昭昭一副#天降重任#的样子直视绪梓桑的眼睛，“好样的！” 陌颜一脸无语，路过绪梓桑的时候，扔下一句，“不要半途而废。” 绪梓桑背着阮行鸢，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丝毫没感觉到自己出钱又出力。 阮行鸢趴在绪梓桑背上，暗暗比较着他和顾昭昭之间的区别。 “宽是宽了点，不过太硬了，有些硌。”声音有点小，绪梓桑没听清。 “你说啥？”绪梓桑疑问道。 “没……没什么，我是说，绪师兄，你以后的丹药我包了，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给你。” 绪梓桑大为感动，“好师妹。” “好师兄！” 两人心中充满了社会主义兄妹情，一时之间，顾昭昭和陌颜都有些眼神复杂。 这届内门弟子脑子都有些不正常。 第146章 你此番是为了这个机缘而来吗? 几人下了山，便往植被更茂盛的方向走去。 顾昭昭还在想，能不能找到之前草大长老培植的灵草，若是还能再碰见，直接带回去，也就免了自己再费许多事。 陌颜看着若有所思的顾昭昭，忽然道：“六长老曾经推算过，今年有重大机缘降临，得之甚至能半只脚迈入仙途。” 接着凝神看着顾昭昭的眼睛，“你此番是为了这个机缘而来吗？” 顾昭昭一愣，“机缘？” 她怎么不记得有什么机缘？ 原书中一直是原女主视角，也就是如今的穆雪。 原来的穆雪在此次秘境中与绪梓桑重逢，得到了绪梓桑那颗有半个脑袋大的夜明珠 。 可这夜明珠难道会是什么机缘吗？ 不会吧？ 这夜明珠虽然能除邪荡祟，但也正因如此，穆雪去了鬼界，扰乱了六界规则，在金鼎山差一步得天缘。 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主成为唯一一个成功踏仙缘的人，而自己永远一步之遥。 看书的时候，顾昭昭并没有对书中的女主有什么怨言，毕竟是甜宠锦鲤文，只是对书中惊才绝绝的大师姐心生惋惜，对书中的大反派有些唏嘘罢了。 因此顾昭昭也能肯定，若是没有这颗夜明珠，穆雪或许能依靠自己得天道，而不是只能选择成为男主的菟丝花。 陌颜看着神游天外的顾昭昭，“你不知道？”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陌颜翻了个白眼。 “带队历练啊！”顾昭昭无辜道。 她心思很纯洁的好不好，除了有一点点私心，想去寻找被怀珄误拔的灵草之外，剩下的就是一心一意带内门弟子出门历练了。 哦，还有陌颜请求她去帮忙摘雪桑玉颜花。 陌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灵幽秘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秘境，几人能赶上都是天道眷顾，她居然对这里的天材地宝一点想法都没有，她是想靠花露水修仙吗？ “秘境中宝物多的是，我们又不是先知，能得到什么，随缘吧。”顾昭昭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心道，难道在秘境中得到的历练还比不上几棵草吗？ 秘境中的妖兽都是一些没有理智并且只知道杀戮的凶兽，它们不仅掠夺秘境中的灵气和机缘，也会伤害秘境中其他的灵兽和灵植，破坏秘境的环境。 若是不加以铲除，等它们彻底壮大，就会吞噬秘境，最后出来为祸修仙界。 因此修士们有个默认的规矩，那就是在秘境中历练的时候，只要看见这种妖兽，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除恶务尽。 陌颜听着顾昭昭的随缘，也是没了脾气。 “那就照你说的，直接去历练吧。” 不知道为什么，陌颜心中有一种很强烈的冲动，就是朝与现在顾昭昭前行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去。 她总觉什么东西在指引她前去抢夺机缘。 但顾昭昭一番话让她的心突然冷静下来，偌大的灵幽秘境，机缘有的是，何必执着于哪一个。 于是突然改变想法，往密林深处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按书中的轨迹，她此时本该去和穆雪抢夺水灵晶。 陌颜是火灵根，本身就被属性压制，但她非要那些“毫无用处”的水灵晶，于是自不量力地被秘境精怪围攻，受了伤。 在穆青云和原女主的联手之下，将水灵晶拱手相让。 看书的时候，顾昭昭就很疑问，就因为两人在宗门不合，陌颜在秘境中就失了智一般去和女主抢资源，然后成为男女主的踏脚石，助他们轻松拿到资源。 所有反派，但凡遇见男女主，都会像下降头一样，疯了一般去使绊子，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成为男女主打怪升级、感情升温中的一环。 但自从云昭的芯子换成了顾昭昭之后，她只想在历练的时候摸摸鱼，至于机缘，呵呵，你看她感不感兴趣。 但凡遇见男女主，她都选择绕道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越往密林深处去，顾昭昭手里的厄咒妖兽骨反应就越强烈。 顾昭昭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隐隐想钻出来。 于是她捏紧了那根骨头，笑里藏刀道：“不知道得道高僧的真经能不能超度咒魂呢？” 像是威胁，又像是随口的玩笑。 里面蠢蠢欲动的咒魂顿时就僵住了身体。 不可能吧，这么年轻的小修士能懂什么真经？ 除了那帮不出世的老和尚，还有谁懂真经？ 更何况，那位早已仙去，这世间焉有第二个得道高僧？ 于是厄咒妖兽骨不断召唤着附近的怨魂。 秘境中死去的怨魂被困在这里，无法入轮回，长此以往，那些没有完全消散的魂魄怨气深重，会渐渐忘记原世的一切记忆，只剩下伤人的本能。 顾昭昭冷笑一声，真是不知死活。 只是无人发现顾昭昭手里那根看起来脏兮兮，又平平无奇的骨头有什么异常。 第147章 埋骨之地 顾昭昭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光落下，厄咒妖兽骨瞬间就安分下来了。 呵，说了能超度，你不信。 里面的咒魂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下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它们咒魂不算正儿八经的魂魄，被超度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魂飞魄散。 虽然成了咒魂，但本能还是想要活着，哪怕受人驱使，不得自由。 顾昭昭手中捏着厄咒妖兽骨，一会儿扔上空中转一个圈，然后落在手里。 一会儿扔在空中转两个圈，落在手里。 等陌颜几人快走到目的地时，这骨头已经能在转十几个圈了。 甚至能螺旋状落下。 陌颜：…… 厄咒妖兽骨：…… 这人克它。 “到了。”陌颜看着眼前硕大的妖兽，红色的复眼长在头顶上，身上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尖尖的喙上撒发着血腥味，甚至带着不知名生物的一丝血肉。 顾昭昭看了一眼便生理性不适，不想再看第二眼。 “什么妖兽，太丑了，yue——” 顾昭昭闭着眼睛退后好几步，退到了陌颜身后，“你上。” 陌颜冷漠回头，看着绪梓桑，“你去解决。” 绪梓桑手一软，阮行鸢顺着滑了下来，轻轻落地。 “绪师兄你去，我来给你炼制丹药。” 绪梓桑面无表情拔出剑，破云剑法行云流水甩出，一剑一式格外灵气，有他自己独有的节奏感。 顾昭昭心里不住地点头，真不愧是内门大弟子，果真是有几分悟性在的。 杀一只两只妖兽还好，但血腥味很快引来了更多妖兽往这边飞来。 绪梓桑明显开始后劲不足了。 三只妖兽围攻，动作稍微慢一点就要受伤。 顾昭昭灵力一动，玉骨剑滑出袖。 “给你示范一下，看好了。” 绪梓桑跳至一边，抬头看见白衣少女翻身出剑。 玉色的灵光划过，剑式比起破云剑法前两式来，更多变了些，威力也更大。 顾昭昭手腕一转，一剑穿了三只妖兽。 玉骨剑在灵力的驱动下，从三只妖兽胸口穿心而过，几乎是玉骨剑回手的瞬间，几只妖兽便爆体而亡。 绪梓桑微微张大了嘴巴。 太暴力了！ 陌颜瞥了一眼绪梓桑，一如既往地冷色，“想到她这个地步，你还得练两年。” 绪梓桑在陌颜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谁要学她。 要学，自然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过破云剑法第三式，你可以试试。”陌颜说完便退至一边，指导阮行鸢的炼丹。 顾昭昭回头看着绪梓桑，挑了挑眉，仿佛在问：你行吗？ 绪梓桑心中憋着一口气，手中剑缓缓抬起，脑中回想着刚刚雪白身影流利干脆的剑法，带着一剑破万钧的气势。 目光再次聚集在蜂拥而至的妖兽身上，这一次，他不再手忙脚乱，反而能一边用神识观察，一边随着具体情况使用剑招。 虽然生疏，但效果不错。 地上很快堆积起一座小山的尸体。 绪梓桑满脸血污，剑插在地上，此刻正一只手倚剑喘气。 顾昭昭“啧啧啧”走近，语气欠揍，“这就不行了？” “啊呀，有些不行啊。” 顾昭昭话带笑意，像是在看好戏。 绪梓桑喘着粗气，呼吸紊乱道：“要不……你……来试……试呢？” 顾昭昭咂嘴道：“哎，还不够我一剑砍的呢。” 陌颜看不过去，额角青筋跳了跳，从后面推了顾昭昭一下，“别贫嘴了，干正事要紧。” 顾昭昭收敛笑意，对，还有正事要做呢。 这妖兽守护着沧溟断魂草，如今看来，应该还没人到这里来。 这已经算是靠里的秘境了，一般很少有人过来。 危险系数大不说，凭着自己的力量还很难从妖兽手中拿到灵植，一不小心说不定还得交代在这。 外围不好吗？ 妖兽弱，灵植多，人多力量大。 顾昭昭率先抬腿往里走去，陌颜紧随其后。 阮行鸢一脸期待地将自己刚炼制好的丹药递给绪梓桑，还带着丝丝害羞。 “绪师兄，这是我刚炼制成功的紫阶回春丹，你不要嫌弃。” 绪梓桑有些累着了，直接拿过来扔进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有的吃真好。”灵力耗尽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阮行鸢小小地笑了一下，“师兄，我们快跟上吧，师姐她们要走远了。” 绪梓桑重新挺直身体，抬脚跟了上去。 “你……脚还好吗？” “好……好了。” 绪梓桑看了一眼，“算了，你还是上来吧。” “别本来快养好了，又重新伤回去了。” 阮行鸢有些犹豫，却听见顾昭昭传来催促：“好了没有啊你俩，跟上。” 顾昭昭挥了挥手，示意两人快跟上来。 阮行鸢应了一声，看见绪梓桑已经在面前自觉蹲下了。 于是不好意思地趴了上去。 察觉到身上的重量，绪梓桑抬腿稳步追了上去。 阮行鸢抬头看了看天空，透过林间茂密的叶隙，没有了密密麻麻的妖兽遮挡，落下几缕阳光，伴随着绪梓桑的微快的步子，从身上一闪一闪穿梭而过。 “没想到你还挺善始善终。”顾昭昭感叹了一句。 她还以为绪梓桑不愿意呢。 “那是，我可是内门大师兄，照顾师妹是我分内之事。”绪梓桑语调高扬，有些得意。 阮行鸢却慢慢低下了头颅，有些无精打采。 照顾同门师妹啊…… 陌颜看了一眼阮行鸢，有些冷淡。 “照顾归照顾，也别忘了修炼才是正道。” “毕竟云上宗不比红鸾宗。”不用努力修炼也能提升境界。 阮行鸢忽得脸一红，有些懊恼。 随即眼神清明起来，像是坚定了什么一样。 陌颜走向前，跟在顾昭昭身边。 “陌颜，你看见沧溟断魂草了吗？” 陌颜摇摇头。 “不应该啊，按说这么多妖兽守护，不应该什么也没有啊。” 陌颜也觉得此处透露着诡异。 顾昭昭手中的厄咒妖兽骨动了动，一缕恶魂钻了出来。 还没朝阮行鸢飞过去，就被顾昭昭一把捏住了。 “你怎么能捏住我！”恶魂恶狠狠叫嚣。 他可是灵体，灵魂状态存在，怎么会被抓住。 顾昭昭咬牙笑道，“我不仅能捏住你，还能超度你。” “你要不要试一试？”嘴角一勾，笑得比恶魂还更恶毒些。 恶魂打了个寒战，本想趁那小姑娘心境不稳去侵蚀她，结果还没冲出去，就被人捏住了小辫子。 “别，我不去夺舍了，你别超度我。” 恶魂有些可怜巴巴，哀求道。 顾昭昭咬了咬牙，“滚回去。” “是是是。” 说着就要重新钻回去。 “等一下。” 恶魂钻了一半顿住了，又退了出来，敢怒不敢言，怂兮兮看着顾昭昭。 “大仙有何指教？” “啧”，听见大仙这个称呼，顾昭昭感觉怪怪的，但此刻不是计较称呼问题的时候，“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恶魂四处看了看，随即摇头。 “超度。” “知道知道。”恶魂连忙点头。 “老实点，否则，我把你带到梵音谷，让老和尚给你念上九九八十一天经文，在超度前好好荡涤你邪恶的灵魂。”顾昭昭对着它呲牙一笑。 看起来比他还像充满怨气的怨灵。 甚至更邪恶。 看着恶魂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顾昭昭点点头，漫不经心道：“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若是让我发现你骗我”，顾昭昭将恶魂捏起，眯起眼看着它，阴冷的声音拂过：“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陌颜皱着眉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大师姐变得这么……野？ 威胁人来一套一套的，威胁鬼也格外在行。 若不是知道她和自己一起生活在云上宗，她都以为这些年她去闯江湖去了。 恶魂吓得缩了缩脑袋，小声说着自己知道的全部： “这是厄咒之地，千年前那次开启，有一大半的修士都死在这里，然后被封在这个地方。” 绪梓桑摸了摸胳膊，难怪他觉得这地方邪门又阴气。 “那些魂魄长久聚在这里相互吞噬，最后只余下几只大魂。” “像你这样？”顾昭昭懒散问道。 “不、不是，我是恶魂，原本就是妖王，被修士封印做成了咒魂奴隶，我有自己的意识的。” 恶魂顿了顿，看顾昭昭没什么表情，继续道：“那几只大魂趁着此次秘境大开，打算趁你们出去的时候，附在人身上逃出去。” “不过他们也想要沧溟断魂草，这草能隔绝他们身上的气息，让他们夺舍后同常人无异。” “所以，他们出去找人类修士夺舍去了。”顾昭昭冷淡推测。 恶魂：！！！ 这你都知道！ “沧溟断魂草在哪？”顾昭昭直截了当。 恶魂指了指地下。 “沧溟断魂草吸收那些修士的灵力生长，就在那群修士的埋骨之地上。” 陌颜低头，难不成他们要掘地三尺？ 这和刨坟有什么区别？ 绪梓桑眼神复杂，这也太损阴德了吧！ 阮行鸢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体，她觉得身后阴风直吹。 第148章 我终于，又‘活\’过来了，哈哈哈哈—— 顾昭昭沉思片刻，地下应该是指另一个界域，非灵体不得入。 既然如此，不如“守株待兔”。 陌颜疑惑地看着顾昭昭，只见她随意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一个翻身上去，躺下了。 陌颜：…… 顾昭昭看着陌颜无语的表情，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一起上来躺着。 陌颜无语地翻身上去，盘腿调息。 阮行鸢可怜巴巴站在下面，“大师姐，我们呢？” “你们留下面当诱饵。” 听见顾昭昭的回答，阮行鸢就差哭出来了。 绪梓桑已经习惯了这女人不说好话，于是拉上阮行鸢的衣袖，带她也上了树，坐在另一边的枝丫上。 这树的树干有成人大腿一般粗，枝繁叶茂，坐在上面，不留意根本看不见人。 顾昭昭贴了几张隐匿符，以防万一。 那几人找到合适的肉身定会回来取沧溟断魂草，既如此，几人好好休息，以逸待劳就行。 顾昭昭掂了掂手里的厄咒妖兽骨，随手放在脑后，当个枕头刚刚好。 恶魂咬咬牙，还没人这么不把他放眼里过。 淡淡咒气渗出，想缓慢靠近顾昭昭的识海，趁机夺舍。 闭目养神的顾昭昭伸了个懒腰，淡淡道：“老实点。” 刚漫延出来的咒魂又迅速缩了回去，半晌没有动静。 不开玩笑，她可是得道高僧备选种子选手，虽然她不打算出家当尼姑，但至少也能说明她还是有点佛道天分在身上的。 不然怎么能使出金光咒？ 那可是悟道之人才能拥有的金光护体。 顾昭昭得意地摸了一下枕在脑后的妖兽骨，伸出手指弹了一下。 恶魂感觉她弹的仿佛不是兽骨，而是自己的脑门。 本就怨怼的心，邪念更多了。 奈何这人确实碰不得，恶魂怨念冲天地看着四周，想寻找突破口。 虽然被人炼成了咒魂，困在这妖兽骨中，但若是能和灵力高强的修士契约，或者夺舍一具躯体，他也不是不能恢复自由。 到时候，他要那些眼高于顶的修士统统体验一下被咒封千年的滋味。 把他们统统变成自己的奴隶。 顾昭昭感觉厄咒妖兽骨中的怨念更深了。 阴气阵阵，让她觉得后脑勺发凉。 于是将其单手拎起，笑得阴森森的，抬手将它挂在了树枝上，接受日光的照耀。 恶魂顿时消停了。 恶魂也是魂，没有不怕阳光的。 虽然他藏在妖兽骨内可以挡一挡，但太阳照得他虚弱极了。 顾昭昭眯眼看过去，“果然阳光多了。”那丝阴寒都不见了。 树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人没动，顾昭昭仰躺在树枝上，以倒立着的视角往下看，却发现竟然是老熟人。 陌颜显然也认识，原本高傲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屑。 但随即反应过来，难道他们被夺舍了？ 顾昭昭对上陌颜看过来的视线，摇了摇头。 再看看。 有些不对劲。 为首的单瑀她认识，身后跟着的风执，她也认识，但用绳子困住的那几人，顾昭昭只觉得眼熟。 林叶遮挡，看不真切。 顾昭昭无声地打开了防御，不仅能隔绝神识查探，还能防止一些突如其来的攻击。 “师兄，为什么不拿他们喂那妖魂？”风执轻蔑地看了两眼被绳子捆缚住的两人。 单瑀随意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三人，缓缓开口，“还不到时候。” 手里捏着用法器捕获的三只怨魂，眉眼阴郁。 “等他们把底下的东西带上来。”这三个人就算是给他们的报酬。 风执也顺着单瑀的视线看过去，嗤笑一声，仿佛只是决定了今天中午吃什么一般，决定了地上三人的命运。 “也好。” 随即掩藏好心底的思绪，等怨魂把底下的东西带出来，他就趁机偷袭，杀人夺宝这种事不稀罕，四海宗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跟着单瑀也不过是看他灵力高强，出来历练也能分到一些边角料。 不过，边角料怎么能和天品仙草相比呢。 风执歪了歪嘴角，落在顾昭昭眼里，自动浮现了龙门赘婿的歪嘴笑。 一时之间有些嘴角抽搐。 陌颜看着底下两人，眼中有愤怒，也有厌恶。 五大宗里，她最不待见的就是四海宗。 阴私手段层出不穷，也从不顾同门之谊，前一秒并肩作战，后一秒便拔刀相向。 哪怕自己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谁沾边谁倒霉。 这种小人能力没几分，心思全放在祸害人上。 绪梓桑看着对面，眼底情绪不明。 当初差点就去了四海宗，还好被人拉回来了。 绪梓桑眼神复杂地看向顾昭昭，当初他一脚已经迈入了四海宗，结果被她一脚踹了出来。 他以为她存心羞辱，原来是为了救他。 他埋头苦修，就是想报当年的羞辱，曾经在心中有千万种羞辱回去的方式，如今再对上那张脸，却恍若隔世。 尽管那张脸比记忆中的更欠了。 可他的心里也慢慢有了除仇恨之外的其他东西。 当时年少轻狂，总觉得眼见为实，这些年也吃了不少暗亏。 可幸好，他当年争强好胜，拜入了云上宗。 …… 阴风阵起，风雨如晦。 不知道底下人和那三只怨魂达成了什么交易，看来是选择让怨魂去拿沧溟断魂草了。 阴风刮得四周树枝摇晃，像是要把一切拦腰斩断一样。 地面上的风形成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旋涡，周围传来哭嚎声，像来自地狱。 长在最阴暗之地的正义之花，能镇压一切邪祟。 顾昭昭不明白，那几只怨魂能用什么方法拿到沧溟断魂草。 毕竟沧溟断魂草是邪祟的克星，唯有风清正气之人能接近，那些怨魂阴魂接近，只有被吞噬变成养料的份。 顾昭昭凝眉去看，丝毫没打算出手。 陌颜有些急，眼看漩涡之门大开，到时候让他们拿走了沧溟断魂草，小师妹怎么办？ 但看顾昭昭一动不动的样子，陌颜急坏了，袖子一撩，就打算下去以一打五。 顾昭昭适时伸手按住了她。 绪梓桑和阮行鸢也看着顾昭昭。 “再等一等。” 声音小却沉稳有力，让几人瞬间安心下来。 三只怨魂被放出来，狞笑着往漩涡方向走，却在接近入口的刹那，骤然回头。 单瑀显然有所防备，手中剑厉然而上，将冲上来的两只怨魂劈散。 风执就没那么运气好了，直接被一只怨魂上身，魂魄被挤了出去，顺着旋涡被吸进去，不知所踪。 陌颜几人吸了口凉气。 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若是刚刚自己冲出去，被吸进去的说不定就是自己了。 绪梓桑也不得不敬佩顾昭昭的高瞻远瞩，还有那种危急时刻沉静如水的性子。 “废物。”单瑀低声咒骂一句。 被夺舍的风执拧着脖子，浑身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着，像是魂魄离体太久不适应肉身的感觉。 “我终于，又‘活’过来了，哈哈哈哈——” 风执变态地笑着，随即拿起武器，帮着另两只怨魂一起攻击单瑀。 被劈散开来的怨魂再次聚在一起，朝单瑀发起攻击。 看来他们根本没想以怨魂的形态去摘沧溟断魂草，应该是想先夺舍。 但旋涡底下是什么，几人都不清楚。 眼看单瑀节节败退，眼中露出绝望的狠。 自爆！ 陌颜脑海中一闪而过。 顾昭昭也不再观望，直接了当道：“陌颜，你带着绪梓桑去帮忙除掉怨魂。” “阮师妹，你就藏在这里，将符箓往他们身上扔。” 陌颜看了一眼顾昭昭，便飞身而下。 尽管她不想管那个单瑀，但她更讨厌怨魂那种阴森森的东西。 顾昭昭看着两人飞身而下，及时替单瑀挡住了怨魂的最后一击，也阻止了他原本想要自爆的动作。 于是拎起挂在树梢的厄咒妖兽骨，一跃而下，在旋涡消失之前跳了进去。 “大师姐——”阮行鸢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地面的漩涡，心惊了一瞬，大叫道。 陌颜也看见了，心中焦急，手中灵力加大输出，原本的红颜泪竟然带着灼灼火光，将怨魂烧的魂飞魄散。 绪梓桑连忙抓住想跑的“风执”，将人甩在陌颜面前。 捆仙锁扔出，将人捆个严严实实。 单瑀受了不轻的伤，此刻正一脸血渍，坐在一旁调息。 第149章 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陌颜解决完那两只怨魂之后，便冲到了原本旋涡所在地。 看着消失的干干净净的入口，陌颜恼怒地捶了一拳旁边的树。 碗口粗的树顿时出现一个拳头印。 绪梓桑张着的嘴顿住了，安抚的话卡在喉间。 阮行鸢担忧地蹙着眉，“大师姐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绪梓桑：“她不是一个人，她还带着那根诡异的骨头。” 陌颜咬牙怒吼：“她宁愿带那根骨头也不带我，看不起谁呢！” 原本一旁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单瑀，捂着胸口艰难站起，朝几人走了过来。 “地下是秘境中形成的空间域，那些没被这几只大魂吃掉的怨魂，大都在里面。” 单瑀眼神复杂，他独来独往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救，原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了。 陌颜并不理会他，无视个彻底。 绪梓桑看着他，皱着剑眉，脸上不无担忧，“怎么才能打开这里的空间域呢？” “你们要去救她？”单瑀不敢相信。 他们四海宗从来不救“废物”。 生死都是命。 陌颜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大抵是陌颜太过着急，因此怒火冲冲，单瑀被陌颜凶狠的眼神看得心跳一顿。 阮行鸢拉住了陌颜，指了指一旁的“风执”。 “二师姐，这里还有一个。” 陌颜凶狠看过去，一把将人提起来，“说，怎么打开这里的空间域。” “风执”有些油盐不进，心中十分清楚，不说还能保一时之命，说了，自己的下场可就说不清了。 于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闭口不言，眼神挑衅。 单瑀看着这样的风执，尽管知道不是平时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师弟，还是忍不住想教训他一顿。 陌颜摊开右手，一簇火苗便出现在手心。 无声地威胁着眼前的怨魂。 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没有跟顾昭昭学习如何威胁人。 尤其是这样的“硬刺头”。 怨魂看见陌颜气怒攻心，尽管十分害怕，却仍然梗着脖子硬撑。 他现在在这人师弟的身体里，还能真把人烧了不成？ 有恃无恐地勾唇笑道：“有本事，你把我烧死啊。” 眼神极尽挑衅，一副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陌颜出手就要把人一掌拍死，挥出去的瞬间被人握住了手腕。 “松手。” 单瑀松开了抓着陌颜的右手，皱眉道：“杀了他解决不了任何事。” “那你说怎么办？” “追踪术。” 三人目光一齐看向单瑀，面露怀疑。 “空间域虽是灵界，她既然能进去，那我们一定也能进去。” 单瑀一口咬定，信誓旦旦。 “你们有她的东西吗？” 绪梓桑摇了摇头。 阮行鸢伸手指着自己，弱弱问：“我算吗？” 单瑀：“……” 听他这么说，陌颜将视线移到了“风执”身上。 “空间域是怨魂应劫之地，也是有沧溟断魂草的地方，”陌颜笑容危险地看着他，缓缓道：“他应该是能感应到的吧。” 毕竟是要他命的地方。 “风执”心上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听陌颜道：“把他逼出来，入口说不定发现了这个漏网之鱼，就自动现身了。” “怎么逼？” 陌颜看着他笑得危险，“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的火硬。” 下一秒，风执就被倒吊着拴在了树上。 底下小火慢烤，烟火上涌，熏得他呼吸不畅。 一张脸被烤的通红。 “头发，我的头发。” “急什么，人家正主都没心疼，你一个夺舍的，心疼什么头发。” 头发被炙烤得微焦卷曲，“风执”头上的汗水顺着额头滚下，落入火里，他听见一声小小的“刺啦”声，很快便没了动静。 “我招，我招！” 比起被人逼出魂魄，他还是更愿意让他们知道打开秘境空间域的方法。 说不定自己还可以趁机逃跑。 陌颜手一挥，底下的火便灭了。 “若是让我知道你耍我们，就一把火给你烧得灰也不剩。”陌颜眯着眼威胁道。 “反正这身体的原主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比他蝇营狗苟活着好得多。” “风执”打了个寒战。 他刚张口想说什么，字音还没吐出来，只听一声爆破声传来，震得几人微微一愣。 阮行鸢胆小，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瞬间抱头蹲下，绪梓桑本想将她拉过来保护一下，结果一伸手捞住了单瑀。 蹲下的阮行鸢绊了一下单瑀，直接将人绊倒摔进了绪梓桑怀里。 两人齐齐倒下，单瑀压得绪梓桑一声闷哼。 阮行鸢被单瑀的长腿撞到了头，跪摔在地，呲牙咧嘴揉着刚刚撞到的地方。 陌颜本想转头看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旁边的动静，将头又扭了回来。 随即被惊掉了下巴。 他俩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只见单瑀头晕眼花地撑着绪梓桑的胸口抬起头来，抬脸便对上绪梓桑复杂地眼神。 俩人微微一愣。 阮行鸢吃惊地看着“含情脉脉”对视的两人，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这时一阵戏谑的声音响起：“看来，是我来的不巧了。” 顾昭昭从炸开的洞里爬了出来，一脸土灰。 但她手里捏着沧溟断魂草，身后还跟着一只鬼魂。 看见“搂抱”在一起的单瑀和绪梓桑，鬼魂也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你起开！” “你拿开！” 两道不满并且互相嫌弃的声音同时响起。 绪梓桑让单瑀从自己身上起开，这么大一男人，压得他心口痛，脑仁也痛。 他就知道，每次顾昭昭出场，自己都要倒大霉。 单瑀眼露不满，让绪梓桑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 玛德，手扣这么紧，他腰不要了是吗！ 两人眼里充满着怒火，几乎是同时弹开。 接着同步露出恶寒的表情，如出一辙地嫌弃撇嘴。 几人看的是眉眼一皱。 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顾昭昭十分想开口八卦，但对上绪梓桑冷得冻人的眼神，她相信，只要自己敢说出口，他下一秒就会冲过来捂住自己的嘴。 单瑀看着顾昭昭，眉毛紧紧拧在一起，视线落在跟在她身后的风执身上。 “还不快滚过来。”声音粗粝，带着几分沙哑。 被烟熏的，也是被几人露骨的眼神气的。 风执看了眼顾昭昭，咬牙切齿，被单瑀带走了。 至于怎么处置夺舍的怨魂，那是他们的事，陌眼巴不得两人快走。 只是，怎么说，大师姐将人救了出来，风执怎么看她那个眼神？ 阮行鸢犹疑打量着他，同时，陌颜也发现不对劲。 “你对他做了什么？” 陌颜双手抱胸，一脸好奇看着顾昭昭。 “当然是教他走正道啊！” 顾昭昭义正言辞道，“我可是正道的光。” 绪梓桑还沉浸在被单瑀“压”的痛苦中，他不干净了！！！ 对上单瑀视线的那一刻，他感觉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这和被流氓调戏有什么区别！ 听见顾昭昭一句正道的光，抽了抽嘴角，他才不信。 心中抓狂道：留在原地等待救援不好吗？炸什么空间域！ 丝毫不提罪魁祸首阮行鸢。 看见绪梓桑眼底一片死水，阮行鸢也知道自己可能闯大祸了，缩了缩脑袋，打算躲在陌颜身后完美隐身。 第150章 菜，就多练。 陌颜走近顾昭昭，上上下下、从头到尾检查了一下，围绕她转了个大圈。 阮行鸢也鹌鹑一样跟在陌颜身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却被绪梓桑一把提住了衣领。 听着身后传来咬牙的声音：“阮——师——妹——” 阮行鸢打了个寒战，她选择先发制人：“绪师兄，我不会把你和那位的事情告诉别人的，你放过我吧。” 说完露出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听完阮行鸢的话，绪梓桑邪火更盛了。 他磨着牙，声音越来越近，阮行鸢甚至感觉后脖颈有冷风在吹。 “什么叫我和那位的事？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 “是是是，什么都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阮行鸢举手作发誓状。 绪梓桑要被这个师妹气死了。 什么叫他说没有就没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顾昭昭摸了摸鼻子，将阮行鸢从绪梓桑手里解救出来，“别太小气，不就是被人压一下嘛，你不是也搂了人家的腰。” “害，就当缘尽于此，两不相欠罢。” 顾昭昭笑嘻嘻将两人拉开，无视绪梓桑气的冒火的脸。 “缘尽于此？两不相欠？”绪梓桑咬牙。 顾昭昭点点头，陌颜一脸无语表示，爱玩你们多玩，我不参与。 于是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转身不去看他们。 绪梓桑手气的发抖，手中剑“刷拉”一声拔出，怒吼：“大师姐，看剑！” 一言不合就要比试。 顾昭昭手里捏着个骨头，在手里转了转，手指灵活，骨节分明。 “你过来呀。”顾昭昭弯着眼睛，挑衅地朝绪梓桑弯了弯手指，作勾引状。 陌颜伸手将阮行鸢拉至身后，“离远点，别误伤到你。” 这些年观摩了无数次她和别人的比试，陌颜深知她一旦比起剑来，就是打到昏天黑地也出不来。 这些年，她不知道被误伤了多少次，都躲出经验来了。 顾昭昭并没用自己的玉骨剑，只是扬了扬手中的骨头。 绪梓桑看着顾昭昭，第一次没口出妄言。 他倒要看看，没有本命剑的加持，他与她之间，还差多少！ 绪梓桑剑光一闪，剑式裹挟着周围的风，几乎是瞬间便来到了顾昭昭眼前。 与当初宗门比试台上，如出一辙的招式。 顾昭昭在他抬手的瞬间，便预判到了他出剑的轨迹。 只是今日手中无剑，只有一根吓得瑟瑟发抖的骨头，自然不能如当日一般提剑硬扛。 她轻笑着安抚手里被吓软的骨头，“活了这么些年，怎么这般胆小？” 里面的恶魂横眉立目，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有人拿他当武器，和凌厉的宝剑硬碰硬。 它是妖兽骨，不是金刚钻啊！ 几乎是剑锋抵达面门的瞬间，顾昭昭动了。 她侧身躲过剑锋，滑落的碎发断落几根，随手抬起妖兽骨一档，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将绪梓桑手中的剑震开。 在绪梓桑诧异的瞬间，身影便闪到了他身后，妖兽骨硬硬地抵在脖子下。 他挥剑的手顿住了。 仍然是一招。 顾昭昭见绪梓桑手腕垂落，本命剑随之消失，于是满不在意地收回了妖兽骨。 她拍了拍绪梓桑的肩，勾唇转身，“菜，就多练。” 接着背着手，神神叨叨走开了。 手里晃来晃去的妖兽骨刺眼极了。 绪梓桑觉得，自己哪怕是狗，要饿死的狗，都不会看上那根丑陋的妖兽骨！ 他咬了咬后槽牙，暗下决心，终有一天，他要把这句话还给她！ 啊啊啊，他要被她气死了。 陌颜同情地看了绪梓桑一眼，对他坚持不懈找虐的行为十分不解，最终归结为，他可能喜欢受虐。 于是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拉着阮行鸢跟着顾昭昭往外面走去。 “跟上，绪师弟。” 绪梓桑回过神来，长腿一迈，没一会儿便跟了上去。 他看着顾昭昭修长清瘦的背影，十分不解，那般纤细莹白的手腕，是怎么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的，轻轻一下就将自己手中的玄铁重剑弹开了。 难道……是剑不行？ 绪梓桑皱着眉毛，暗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出去寻一把称心如意、削铁如泥的宝剑。 拿到了沧溟断魂，顾昭昭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现在只剩下药阁老头的新品种仙草没有解决了，顾昭昭路过被捆在一旁，现在还在昏迷中的三人，眼中闪过一抹熟悉的感觉。 这熟悉的绿色衣裳…… 那是——林兰？ 这世界还真是小的不得了。 顾昭昭看了几人一眼，念了解缚咒，将几人松绑，又让绪梓桑给几人喂了点水。 所幸只是受了点伤，暂时昏迷过去。 一人一颗回春丹，便都醒了过来。 顾昭昭当时一袭男装，又化了妆，此刻林兰自然是认不出来几人。 一旁最先醒过来的，是筑基后期，看上去也是几人中境界最高的。 他先是拱了拱手，“林芝多谢几位道友仗义出手相救。” 接着将身后两位师弟扶起来，“这两位是我师弟林兰和林玉树。” 两人跟着师兄同样弯腰拱手行礼，答谢顾昭昭几人相救。 顾昭昭摆摆手，连忙让几人回身。 “你们是上林宗的？” 为首的林芝苦笑一声，“如今不算了，只是散修罢了。” 绪梓桑直截了当问道：“听说上林宗原宗主那一脉被人逐出去了”，目光落在三人身上，不确定道：“不会就是你们吧？” 身后的林兰握紧了拳头，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等我们大师兄好起来，会重新回去的。” 到底还是孩子，年轻气盛，半点沉不住气。 林风白应该就是他们大师兄了，还没好吗？ 她记得，望日春心草已经让筑盛给他了，按理说，那么多望日春心草，就算整个宗门都中了毒，也该都解开了。 应当是灵根受损的问题。 看来他们还没找到木灵晶。 “水灵晶也能修复木灵根受损问题。”顾昭昭淡淡扔下一句话，走了。 陌颜看了看几人，又看了看已经走开的顾昭昭，总觉得她应该认识他们。 不然，不会多嘴这一句。 见两位师姐走开了，绪梓桑向林芝拱拱手以示告别。 林芝站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陌颜远远听见身后那个好像叫林兰的小弟子出声询问：“二师兄认识她们？” …… 陌颜也很好奇，扯了扯顾昭昭的袖子，“他们谁啊？你认识？” 顾昭昭也没把自己微微皱起的袖子从陌颜手里拿开，只是放慢了脚步。 “林风白。” 当时是筑盛送他回去，陌颜几人不知道也正常。 “啊嗷~，原来那小子是他们大师兄啊。” 顿了顿，陌颜轻轻蹙了蹙眉，“灵根受损可不好恢复啊。” 丹药丹药，炼丹和医修本就是一家，又有许多互通的地方，陌颜本就是丹修世家，对灵根受损也有所耳闻。 整个修仙界，灵根受损几乎就没有不影响修炼的，灵根破碎更是意味着整个仙途了断，此后无缘大道。 虽然她没把过林风白的脉，但一个双眼失明，又中了毒，灵根还被废了的家伙，她看不出来他以后还能有什么造化。 只能说，勉强吊着一条命罢了。 于是叹了一口气。 顾昭昭听见陌颜的叹息声，微微笑了下，“怎么？觉得他前途渺茫，没有了希望？” 陌颜瞅了她一眼，满脸写着#你这不是废话吗？# “只要他自己不放弃自己，以后大有可为。”顾昭昭语气肯定，仿佛亲眼见到了他的未来。 陌颜没说话，心中充满了怀疑。 身后跟着的绪梓桑和阮行鸢也脑海中大为震惊。 双眼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上林宗那个大师兄，他们也有所耳闻。 天生双目失明，却能凭气味辨别所有药草，天品木灵根，丹修的好苗子，结果被四海宗的风执打碎了灵根，还下了魅毒…… 这怎么看都是死局。 第151章 再不回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 绪梓桑小声嘀咕，“这不能吧？” 都残成这样了，还大有可为？ 顾昭昭也听见了，轻飘飘扔出一句，“莫欺少年穷的道理懂不懂？” “只要人没死，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绪梓桑不说话，只是心里的怀疑并没有被打消。 几人沉默了一瞬，各怀心思。 顾昭昭眯着眼，神识感应到远处好像有一抹绿色的小草，挺像白阳草的。 抬手挡了挡头顶的太阳，还是看不真切。 “你们在这等会，我去前面看看。” 丢下一句话，顾昭昭瞬间就没影了。 陌颜看了一眼顾昭昭消失的方向，让几人坐下来休息。 绪梓桑腰还没弯下来，就看见一伙散修朝几人这边过来。 “就是他们，穿白衣服的，拿到了天道锦囊。” 陌颜听见挺大一声音吼着传来，像是谁抢走了他爹一样。 抬眼望去，密密麻麻十几个人，衣裳都是黑色、灰色等暗色调，混乱不一，一看就是平时纠结在一起的散修。 散修若是穿白衣，大概率是还没找到合适的门派，初出茅庐。 若是这种杂色，一看就是混久了的“老油条”，这种人没什么道义底线可言，平时做的也都是杀人抢劫的勾当。 陌颜眼神微冷，很明显冲着他们来的。 绪梓桑率先站了出来，挡在两个女人之前。 陌颜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人往身后拉，没拉动。 “天道锦囊不在我们手里，穿白衣服的又不是只有我们……” 阮行鸢声音有些抖，躲在陌颜和绪梓桑身后。 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些散修，看着他们面露凶相，浑身散发着凶狠厉然的气息，都是群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哼，有没有，我们查了才知道。”一旁猥琐瘦猴一样的男人发出一声痴痴的笑。 陌颜手中的红颜泪赫然出手，这群人真是活腻了，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当她的面调戏她师妹。 于是飞身而出，红颜泪漫天飘扬，裹挟着杀气向一袭人飞去。 绪梓桑心里暗骂一声，二师姐怎么这么冲动。 三打十几，还有一个没有战斗力的师妹要保护，打起来不是妥妥的胜负已定吗！ 陌颜出手与数十人纠缠在一起，剩下的几人便朝着绪梓桑和阮行鸢缓缓逼近。 绪梓桑手中长剑横于胸前，另一只手伸手拉住了阮行鸢。 “跟紧我，不要乱动。” 对面几人露出同样猥琐的笑容来，“束手就擒吧，哥几个玩够了，自然放你们一命，要是不识相，可就别怪我等下手不留情了。” 绪梓桑呸了一声，真是活畜生。 同时心中暗道，大师姐怎么还不回来，真打起来，他们可讨不到什么便宜。 带着阮行鸢且战且退，很快便被人包围起来，连同陌颜。 几人出手皆狠厉，处处要人性命。 陌颜和绪梓桑都要分心保护阮行鸢，那群人也明白阮行鸢是他们的软肋，于是挑逗般故意朝她攻击，等陌颜和绪梓桑伸手去挡的时候，便调转剑锋，朝两人要害攻击。 两人无法施展开，纷纷负伤，打的也十分憋屈。 阮行鸢在两人身后紧紧被护着，也发现了自己拖累了陌颜和绪梓桑，一时之间委屈自责涌上心头，哭喊道：“二师姐，绪师兄，你们先走，不要管我了，去找大师姐。” 陌颜咬牙，“她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来！” 绪梓桑同样怨愤，一边提剑抵挡，一边咬牙，“再不回来，我们都得交代在这。” 手上剑招不断，但已经快到极限了。 高强度的挥剑抵挡让他的灵气消耗太大了，加上还要分神应对四面八方的武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另一边的顾昭昭，看见地上的一抹新绿，尤其是长得和草大长老培养的灵草一般模样，心中欣喜极了，匆匆拔了一捧就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便听见刀剑碰撞声传来，灵力一闪，便翻身上了玉骨剑。 妈的，家被偷了。 顾昭昭暗骂一声，连忙催动灵力往回赶。 “跪下来束手就擒，我就考虑饶了那小子。” 绪梓桑被人按在地上，满脸狼狈。 陌颜的红颜泪飘扬着，裹挟着杀气，将阮行鸢紧紧护住。 或许是陌颜那张脸太过美艳，那群人心照不宣地没往脸上攻击，但身上却不可避免被刀剑所伤，左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在汩汩冒血。 顾昭昭赶来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真是活腻歪了，太岁头上都敢动土。 玉骨剑白光大盛，那是灵力被大量注入的表现。 几人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光速飞行的玉骨剑在顾昭昭的操纵下，直接将踩着绪梓桑的两人穿胸而过。 绪梓桑抬头，看见的就是两人如烟花般炸开的景象，一时之间忍不住胃中翻涌，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比他杀妖兽时还要恶心一百倍。 炸开的血肉成灰，一些崩到了那群人头上脸上，让他们一时之间愣怔住了。 仿佛在思考发生了什么。 等他们看清楚手拿玉骨剑的顾昭昭时，纷纷将目光移到了她身上。 “就是她，穿白衣服的，拿走了天道锦囊。”一个声音叫嚣道。 为首的人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顾昭昭腰间的云纹令牌上。 普通的弟子令牌。 “云上宗的？” 身后一人顿了两秒，“没错，就是她。” 为首的人眼中露出一抹贪婪，“想必有不少好东西在身上吧。” 比起已经受了重伤的陌颜，还有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姑娘，显然上来就杀了他们两个人的顾昭昭，更需要被先解决。 “好东西多了去，你们有命来拿吗？”顾昭昭冷笑，眉眼间是挥之不去冷郁的躁气。 “你找死。”为首的灰衣男子满眼戾气，招呼着身后的小弟直接朝顾昭昭攻击。 都是刀尖舔血的人，区区死了两个人而已，比起害怕，这样的血腥场面反而激发起了他们骨子里的好斗基因。 “杀了她，为老五老六报仇。” 顾昭昭嘴角勾起狠厉的弧度，“这么舍不得，就都下去团聚吧。” 绪梓桑抬眼就是顾昭昭提剑和数十人对砍的场面，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逃！” 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再次摔了回去。 他的胳膊刚刚被那群人扭断了。 受伤的手连让他爬起来都做不到。 阮行鸢伸手不断捂着陌颜流血的胳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陌颜想笑了一下，安慰吓坏了的小师妹，却双眼越发模糊起来。 最后一眼，她只看见了明暗交错的剑影，还有盛大的血花在她身后炸开，有人逆光朝她走过来。 左手还捏着几根草。 陌颜安心地闭上眼，嘴角终于往上微微翘了起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的剑术又精进了…… 第152章 你不怕我? 陌颜受的伤挺严重的，左臂上那一刀深可见骨，再深一点，胳膊就废了。 绪梓桑虽然伤口多，但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却没什么大事。 阮行鸢从顾昭昭过来救她们开始，眼泪就没停过。 顾昭昭第一次知道，女人的眼泪竟然和大海一样，流不尽。 她捂着头，安慰，“别哭了，他们没事。” 陌颜有些失血过多因此昏迷，绪梓桑纯属脱力累的。 阮行鸢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沙哑道：“真的？” 他们都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了这样重的伤。 若是在别的宗门，她一个无力自保的丹修，又不是亲传弟子，早就被抛弃了。 顾昭昭将两人安顿好，看了眼停止抽泣的阮行鸢，靠在一边的树上。 之前为了尽快解决他们，完全没有防守，挨了那黑老大一黑掌，后背现在还有点疼，她怀疑自己背后说不定现在还留着一个大手印。 阮行鸢架起丹炉，在一旁忍着眼泪炼丹。 陌颜师姐原本那么高冷暴戾的一个人，居然为了她出手和那群亡命之徒互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她，才能表示自己内心的激动。 还有大师姐，强撑着和那群人打起来，受了伤也一声不吭。 接着伸手抹了抹要掉下来的眼泪，将炼制好的丹药递给了顾昭昭。 她看见大师姐将身上的丹药都给了二师姐和绪师兄，自己什么都没吃。 顾昭昭迟疑了一下，自己出手如此凶残，以为阮行鸢会把丹药给陌颜，没想到想给了自己。 伸手接过便扔进了嘴里。 阮行鸢哭丧着的脸终于露出一点小小的笑意。 “你不怕我？”顾昭昭疑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形的苍凉。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厌恶还有一种“你怎么这么残忍”的责怪。 可那是战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若是不杀了对方，死的就是他们。 当初顾昭昭不能理解他们为何那样慈悲，能拿自己的命去成全别人放下屠刀，就像他们不能理解顾昭昭，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将刀捅进那人的心口。 尽管过去很多年，可当思绪回到那年的盛夏，那群人用各色目光打量着她，如同在看一个怪物，还是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阮行鸢小小地摇了摇头。 自己师兄师姐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绪梓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旁幽幽看着阮行鸢，语气酸溜溜的。 “你居然把第一颗丹药给大师姐，说好的给我呢！” 阮行鸢内疚地低了低头，不敢看绪梓桑。 顾昭昭见了，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站在绪梓桑面前，伸出脚踢了踢。 “小子，我的极品疗伤丹药给你吃，不是让你过来跟我争风吃醋的。” 绪梓桑撇了撇嘴，“谁和你争风吃醋了……”小声嘀咕一句，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原本他还敢和顾昭昭呛两句，看见她那独一家的剑法之后，他选择默默闭嘴。 顾昭昭没理会绪梓桑，只是看了看陌颜，有些担忧。 秘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让几人出去。 但他们目前缺少药品，说不定还会有人继续过来要什么“天道锦囊”，她就算能一打十，也不可能一边打架一边护住三个病患。 顾昭昭第一次觉得头疼。 左手摘的草也被人拦腰砍断，这让顾昭昭真是气急了。 当时一群人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还好自己这些天勤练剑法，半分没有生疏，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但凡被自己打中的，连个全尸都没有。 血腥程度直接让那伙人崩溃了。 第一波攻击被顾昭昭一剑荡开之后，再次上来的五个人，全部四分五裂死在眼前，后面紧跟着的反而不敢动手，满脸恐惧转头就想跑。 野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顾昭昭还是清楚明白的。 更何况，一群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送他们下地狱，也是应该的。 她若是再迟来一步，陌颜她们是什么下场，她根本不敢想。这样的畜牲，留在修仙界也是祸害，就算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趁着他们逃跑的空档，顾昭昭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剑解决了他们。 巨大的血花飞溅，映照着顾昭昭像个来自地狱的女罗刹。 当时阮行鸢还在哭着照顾陌颜，不一定看见了。 但绪梓桑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滴血的剑，一脸震惊，仔细看去，眼底还有恐惧。 顾昭昭是确定的。 玉骨剑削铁如泥，剑身温润剔透，鲜血溅上去根本不用擦，顺着剑身往下滴落，几乎顾昭昭收手的瞬间，玉骨剑便已经再次恢复到一尘不染的状态。 但顾昭昭还是膈应地拿着绪梓桑的衣服擦了又擦。 一边擦一边嫌弃。 绪梓桑翻了个白眼，大姐，你嫌弃我还用我的衣服？！！ 顾昭昭淡淡看了他一眼，绪梓桑僵住了。 看惯了顾昭昭嘴角带笑的模样，这样冷若冰霜的一眼，让他差点心脏停滞。 “大师……姐，咱别这么吓人行吗？”绪梓桑耷拉着脸快要哭了。 顾昭昭没理他。 只是陌颜这会儿还没醒过来，让她实在不放心。 几人身上的药已经用完了，也没有材料炼制丹药。 唯一的药师草芊芊还被原女主拐跑了。 躲了半天原女主，这下还是要过去找她！ 真是孽缘！ 顾昭昭眼神复杂看着陌颜，怎么说也喊了自己一声“大师姐”，师妹有难，不能不救。 人与人之间的牵绊啊，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也逃不了。 摸了摸陌颜泛着不正常红色的脸，顾昭昭眉头紧皱。 怎么这么烫。 顾昭昭从自己身上撕下白布来，交给了阮行鸢。 “绪梓桑，陪阮师妹去河边取点清水来。” 随后，顾昭昭抬手用灵力建了一个结界，隔绝与外界的联系与视线。 看着陌颜昏迷的侧脸，顾昭昭认命地替她解开外裳，把那些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处理一下，尤其是左臂上那道刀伤。 当时只是匆匆按压止血，现在看来竟然有隐隐发黑的趋势。 阮行鸢在外面喊道：“大师姐，清水来了。” 顾昭昭手上灵力一闪，她手中用来装水的大叶子便移到了结界内。 顾昭昭看着陌颜即使昏迷也皱着的眉头，手中握紧的匕首停顿了一秒，接着便稳稳下刀，替她剜去了已经完全发黑的血肉。 陌颜闷哼了一声，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顾昭昭迅速用清水将伤口清洁一遍，接着是止血包扎，行云流水。 顾昭昭的外裳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松松垮垮像极了被猫抓的流苏。 替陌颜拢好衣服，顾昭昭又用清水擦拭一番，顾昭昭才撤下结界。 绪梓桑看了看顾昭昭，有些担心，“照顾二师姐的事，可以交给我和行鸢师妹。” 他看她状态不好，想让她休息，关心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看惯了她嚣张的样子，仿佛遗忘了，她其实也会累的吧。 顾昭昭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最好原地休息恢复一下，可陌颜的情况算不上多好。 顾昭昭看着绪梓桑和阮行鸢担心的样子，心中感叹总算没白疼他们，勾了勾嘴角，“走吧。” “去找草芊芊。” 至少她身上有药。 顾昭昭看了陌颜一眼，认命地去背她。 陌颜不喜与旁人接触，尤其是男人的触碰。 顾昭昭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只不过等她知道了，早不知道“接触”她多少回了。 绪梓桑没那个胆子去背她，阮行鸢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 照顾陌颜这事，只能落在她头上。 看在她给了自己神级丹炉的份上，顾昭昭觉得还是自己小小牺牲一下吧。 第153章 不熟，不了解，不认识。 这是顾昭昭第二次背陌颜。 背上少女软乎乎轻飘飘的，像一朵云。 似乎比自己还瘦削一点。 顾昭昭觉得自己该穿书穿成个男子的，毕竟自己比他们阳刚多了。 比如彦双飞，比如筑盛。 绪梓桑和阮行鸢在后面跟着，两人也灰扑扑的，有些疲惫。 阮行鸢跟上顾昭昭，将绪梓桑甩在一边，带着十足的疑问，“大师姐知道天道锦囊在谁手中吗？” 原本听见那伙人前来抢天道锦囊，以为真在大师姐手上，可几人形影不离，若真在大师姐手上，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初入秘境的时候，便看见天道之光洒向别处。 顾昭昭目光凝了凝，“知道。” 肯定在原女主手里。 可为什么都说在白衣服的人手里，还好像认定了云上宗？ 秘境里敢和云上宗结仇的，不是没有，可这么光明正大来势汹汹的，还真是少见。 绪梓桑听闻也好奇伸头过来，白衣服的又不止我们，为何死咬着我们不放。 语气间有些怒气。 顾昭昭瞥了他一眼，若是他知道此番是替他心上人挡了灾，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义愤填膺。 绪梓桑还在气愤中，突然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 穆雪好像就是一身白衣。 青云宗几人好像都是一身白衣。 整个秘境中，有天分能得到天道锦囊的，除了穆青云就是大师姐，连陌颜师姐的天分都差了一些。 若是有人看见得到天道锦囊的是个女修，八成会以为是大师姐。 可万一那个女修是穆雪呢？ 听说上次小秘境中，天道锦囊就是她的。 绪梓桑摇了摇头，怎么会有比大师姐还有天分的人？ 他宁可相信天道锦囊在穆青云手里。 “大师姐，你真没拿到天道锦囊吗？” 顾昭昭慢条斯理将陌颜往上颠了颠，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给他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阮行鸢看出大师姐情绪不佳，连忙将绪梓桑拉至一边，自己挤在两人中间，隔出一点距离。 责怪道：“我们一直和大师姐在一起，天道锦囊在不在她那，看不出来吗？” 没理会两人之间的斗嘴，顾昭昭目光悠远，想着还有多久才能到水灵晶那块，至少落日之前要找到草芊芊。 她的手很稳，陌颜几乎没感受到什么颠簸，睡得很舒服。 阮行鸢感叹道：“说不定天道锦囊在青云宗小师妹那儿呢。” 绪梓桑情绪有些不好，反驳道：“你怎么知道！” 阮行鸢自顾自地说，“人人都说青云宗小师妹是个身负大气运的人，冰魄凤凰知道吧，那是青云宗长老专门为她寻来的契约兽，竟然没有任何排斥，就甘愿契约了。” 绪梓桑怔怔听着，有些失神，“什么时候的事？” 阮行鸢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随即仿佛想起什么一样，“也不怪你不知道，在你入门之前，那时候她已经被青云宗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了，只不过还没办大典。” 竟然在自己入门之前，她骗了自己。 阮行鸢看着绪梓桑兴致不高，以为他不在意这些八卦，转而和顾昭昭分享。 “大师姐，名流世家你知道吗？还有，穆雪竟然是雪家的女儿，原来的三大名流之一呢。” “虽然现在有些没落了，但在冰原那一带，也是底蕴深厚的老牌家族了。” “她以后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家族继承人！” “师弟师妹们都在想，她以后是继续留在青云宗，还是回去继承家主之位呢。” 阮行鸢原本因劳累有些发白的小脸，在说起这些平日和师兄弟们交流的八卦时，格外神采奕奕。 绪梓桑又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顾昭昭“嗯”了一声，算是对阮行鸢的回应。 甚至还分了半个眼神给绪梓桑，观察一下他的精神状态。 嗯，不太好。 每次提及有关原女主的事，反派们都一副失了魂或者大难临头世界末日的荒谬感。 顾昭昭似笑非笑，专门往绪梓桑心上插刀子。 “你绪师兄也是冰原人呢，说不定和穆雪是旧识，怎么不问问他有没有一手八卦？” 阮行鸢有些怀疑地看绪梓桑。 旧识？怎么看着不像。 不过绪师兄对青云宗小师妹好像确实挺关注的。 每次听到师兄弟谈起她都会驻足在一旁。 绪梓桑心上有些烦躁。 胆子也大了起来，听见顾昭昭的调侃，心中虽然不清楚她对自己还有穆雪了解多少，却也能肯定，她不是一无所知。 抬头便对上顾昭昭看好戏的神情。 于是不耐烦吐出几个字，“不熟，不了解，不认识。” 刚说完，抬头便看见旁边转角处，穆雪满眼诧异地看着他，一副没有预料到的模样。 这让绪梓桑有一种在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感。 穆雪无辜的眼里翻涌着情绪，“原来我与梓桑哥哥不太相熟啊，看来之前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便愤然转身。 洁白的裙角掀出一道清纯的涟漪。 哦吼，看来女主生气了。 顾昭昭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跟在身后转弯过来的穆青云脸色黑了下来，警告地看了一眼绪梓桑，淡漠开口：“我们青云宗小师妹，不是谁都能攀上关系的。” 人都转身走了，还扔下一句：“不认识最好。” 顾昭昭仿佛听见了刀插在心上的声音。 吴刃和奇练也难得同心协力对绪梓桑狠狠剜了一眼刀。 绪梓桑有苦难言，想说的话都哽在喉咙，看着穆雪转身离开的身影，更加落寞失意了。 阮行鸢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她不确定。 绪梓桑转身，对上顾昭昭的眼中有怒火与愤懑。 顾昭昭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没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说话。” 虽然她喜欢看好戏，但不喜欢被无辜迁怒。 说完也不管绪梓桑什么表情，喊住了要跟着青云宗几人离开的草芊芊。 阮行鸢也明白陌颜的伤势刻不容缓，连忙拉住了看都没看几人一眼的草芊芊。 “芊芊师妹，陌颜师姐受伤了，你身上还有没有伤药？” 草芊芊犹疑地看了一眼顾昭昭几人，仿佛在怀疑几人说话是真是假。 视线落在顾昭昭背着的陌颜身上，有些不情愿地将芥子袋里的伤药掏了出来。 “喏，还剩下这些。” 阮行鸢有些不解，当初离开宗门时，带的伤药不少，至少够几人用了，现在这些，连医治陌颜师姐都做不到。 或许是阮行鸢眼中的震惊太过明显，草芊芊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难道我受伤就不用药草了吗？” “可……”可也用不了这么多呀，把几人份的伤药全用完了。 顾昭昭冷眼看了她两秒，示意阮行鸢将药拿上。 “大师姐……” 阮行鸢回头看向顾昭昭。 顾昭昭心里十分清楚，哪里是自己用光了，应该是都给青云宗几人了。 水灵晶不好拿，这一次没有了陌颜和云霄的加持，估计几人也费了不少力气，还能剩下这点药来，已经不错了。 看着草芊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顾昭昭并不想废什么话，示意阮行鸢不用多说。 阮行鸢欲言又止，“大师姐，芊芊的药都在穆雪那，我们还是算了吧。” “穆青云他们都护着她，而且，我们身上都有伤，实在不适合再起什么冲突。” 她扶着顾昭昭的手臂，似是想支撑一下陌颜的重量，减轻顾昭昭的负担。 顾昭昭没开口，也没停顿，看着远处就要西斜的落日，“去那边。” 第154章 二师姐，你醒啦! 顾昭昭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可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 因此，明知草芊芊继续跟着穆雪几人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却没有出言提醒。 自己找死，她从来不会拦着。 绪梓桑还在一旁呆愣愣看着穆雪远去的背影，顾昭昭声音凉凉地传过来： “你要是想加入他们，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绪梓桑显然也去听见了阮行鸢刚才的话，嘴唇动了动，“她，真的有那么受宠吗？” 阮行鸢一脸疑惑，“你说谁？穆雪吗？” 绪梓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阮行鸢被他的状态吓到了，结结巴巴道：“穆……穆雪是青云宗唯一的女亲传，整个宗门就差把她捧在手里昭告天下了好吧。” “你居然不知道？” “亏你们还是老乡呢。” “入门宗主给的拜师礼是冰魄凤凰幼崽，那可是神兽！” “雪家未来的继承人，现在雪家一半的势力都归她调动。” “这些都传疯了好吗，你居然不知道？” 阮行鸢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绪梓桑的眼神就像在看山顶洞人。 顾昭昭心中腹诽，哪里是不知道，实在犹豫要不要回头去抱大腿吧。 阮行鸢话音刚落，就见绪梓桑抬腿往穆雪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 “绪师兄——” “别叫了，要走的人留不住。”顾昭昭冷冷道。 “可是——”绪师兄不在，我们就更危险了。 顾昭昭打断了她，“没有可是，就算只有我，也能护你们安全。” 阮行鸢哭丧着脸，有些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大师姐，现在我们去哪？” “去找木灵晶。” 木灵晶主治愈，若是能寻到，陌颜的伤也就没有大碍了。 虽然不如木灵根医修治愈效果好，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阮行鸢低头，语气里是盖不住的失落，“要是天道锦囊真在我们手里就好了。” “现在该去哪找木灵晶啊？” 顾昭昭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用神识查探。 小精灵是木灵晶的守护神，别的宝贝它们看的不是那么重，可是木灵晶是他们长久生存之本，也是他们拼了命都要守护的东西。 那么，哪里小精灵多，哪里木灵晶就多。 天道锦囊只会指引那些无关大雅的宝贝，可真正本源的东西，秘境也不是傻的，主动招引让别人来掘走。 顾昭昭睁开眼，眼底是浓隽化不开的深意。 “去秘境深处。” “啊？！！” 阮行鸢看着顾昭昭视线落在的黑漆漆的森林中，顿时打了个寒战。 “非去不可吗？”阮行鸢有些担心地看着顾昭昭背上的陌颜。 顾昭昭眼神坚定，“非去不可。” “大师姐，陌颜师姐不会有事吧？” 顾昭昭沉默着。 陌颜昏迷了整整一天，身上的温度一直没降下来，这也是顾昭昭急着来找草芊芊的原因。 本就不指望她有那个能力来医治陌颜，只是顾昭昭没想到的是，几人的药全被草芊芊给了男女主。 剩下来的这些都是边角料，既炼不了丹药，又没什么大用处。 好在还能敷一敷，防止伤口恶化。 可陌颜失血过多，这秘境待久了肯定会出事。 要是有补血草就好了。 顾昭昭将陌颜缓缓放下，让她靠在胸前。 阮行鸢忙伸手去扶，可还差一指距离时顿住了。 她可是记得上一个想摸陌颜师姐手的男修，手刚伸过去，就被陌颜师姐的红颜泪掀飞了出去，养了三个月才堪堪能下床。 于是哭着脸喊顾昭昭，“大师姐，我不敢扶。” 呜呜呜～ 顾昭昭看了阮行鸢，又看了看陌颜两秒，认命道：“你不用扶，我等会画个结界，你好好待在里面别出声就可以。” “那师姐你去哪？” “我去找找有没有什么灵植还能用上。” 阮行鸢听话地点了点头。 顾昭昭安顿好两人，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留下阮行鸢看着陌颜，心中感叹着大师姐的强大。 从进入秘境开始，仿佛就没看见大师姐有疲惫的时候，甚至连灵力也仿佛源源不断，用之不尽。 而自己浑身酸软，坐在地上便不想起来。 甚至隐隐有些埋怨绪梓桑，“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药到用时也方恨少。” “灵力也是。” 阮行鸢坐在地上感叹道。 一副天不遂人愿的模样，唉声叹气的，有些可爱。 身后的陌颜原本正在昏迷，听见她的感叹，不知怎么就醒过来了，隐隐想笑，却觉得浑身发疼。 一副想笑不能笑的样子。 听见动静的阮行鸢忙回头看，“二师姐，你醒啦！” 有些激动，也能慢慢放下心来。 于是慢慢移到陌颜身边，可怜又委屈，“二师姐，你都不知道，我和大师姐有多担心你。” “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说着，阮行鸢就想掉眼泪。 眼眶红红，眼泪微微打转，越聚越多，隐隐有掉下来的趋势，却又被人笑着忍住。 陌颜想抬手，却发觉手臂痛得很，于是作罢。 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爱哭的师妹，只能干巴巴道：“我没事，你别哭。” 听见陌颜笨拙且勉强的安慰，阮行鸢哭着哭着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眼泪越抹越多。 “嗯，我……我听……二师……姐的，呜呜呜～” 陌颜彻底没了主意。 只能等她哭完，慢慢和她聊会天，转移注意力。 “他们人呢？” 说起这个，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阮行鸢又哭了出来。 “呜呜呜，绪师兄不要我们了，他跟草芊芊一起去投奔青云宗小师妹了～” 陌颜额角青筋直跳，她感觉脑袋隐隐发痛。 有气无力道：“那大师姐呢？” 总不能也去投奔青云宗小师妹了吧！ 都投奔她得了呗！ 提起顾昭昭，阮行鸢倒是止住哭声，一抽一抽的，过了半晌才说，“她去摘灵植了，还说等会要去找木灵晶。” 陌颜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复杂起来。 “我晕倒之后……” “是大师姐一直背着，这一路都是她一个人，我和绪师兄没帮上忙。”阮行鸢缩了缩脑袋。 陌颜明白她说的没帮上忙是什么意思，也没过多追究。 忽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一向厌恶别人的触碰，有时甚至会忍不住恶心呕吐，可怎么就对她毫无芥蒂呢？ 明明两人之前是死对头关系。 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变成这样了？ 陌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嘴角却挂着浅浅的笑。 “绪梓桑那小子，竟然跑得这么快？” 陌颜有些生气(╬◣w◢)。 阮行鸢点头如捣蒜，“他就犹豫了三秒，然后扔下我们去投奔自己的老相好了。” “哼！”陌颜眯着眼，眼底带着丝丝火气，“等他回来——” “等我回来怎样？” “等他回来腿打断！”陌颜怒声道。 “绪师兄你回来啦！” 阮行鸢伸手打开结界，声音惊喜。 “不回来怎么知道你背后告我黑状？”绪梓桑手里拎着药材，看着阮行鸢笑容危险。 转而又委委屈屈控诉，“亏我还去给二师姐拿药，你居然想打断我的腿！” 陌颜美目微瞪，“谁知道你去干嘛了……” “我还能去干嘛？” 阮行鸢抢答，“还能去泡青云宗的小师妹。” “不过，喜欢穆雪的人从青云宗排到了玄间山，哎呀，绪师兄好像排不上队呢。” 玄间山是距离青云宗最远的地方，也是修仙界的边界，过了玄间山，便到了世外之地。 绪梓桑听见阮行鸢的揶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把将手中从穆雪那里要来的灵植塞给了阮行鸢，“别说了，快去炼丹。” 看着绪梓桑并没有反驳自己去泡妞的言论，阮行鸢心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面上却不显，接过那些灵植，便要准备炼制一些基础的补气丹。 这时顾昭昭回来了。 “哟，这是被人家赶回来了？”顾昭昭似笑非笑调侃道。 目光触及阮行鸢手上那些灵植时，心上讶异了一瞬，没想到他是去拿药了。 也没恋爱脑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嘛。 绪梓桑怒吼，“大师姐！” 猛男怒吼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些委屈的撒娇。 顾昭昭给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忙安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去干正事去了，是我误会你了，我道歉。” 绪梓桑听见顾昭昭知道他去干正事去了，傲娇扭头，“谁要你道歉了。” 声音小小的，脸上诡异地红了。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 不能硬刚，顺毛捋才有用。 顾昭昭点点头，若有所思。 顾昭昭将身上的灵植放下，果然越往秘境深处，宝物越多。 就连普通的补血草，也是一大片地生长。 顾昭昭薅了一把回来，甚至连根挖走了几株，想回去种种看。 “先在这里休息一会，补补灵气，等天完全黑下来，我们往里走。” 第155章 可是大师姐走得太快了，好像没听见。 “往里走？” “对。” “秘境深处向来没人踏足，里面的东西都被秘境侵蚀掉了，那是秘境的本源之力，没人能动。”陌颜沉思了一瞬，开口道。 “不动秘境的本源之力，只拿木灵晶。” “别的地方也有，为何非去秘境深处？”绪梓桑疑问。 当然是因为别的地方要么少，要么时间短作用不好，那些灵韵深厚的木灵晶，都被天道锦囊指给女主了。 顾昭昭心中疯狂吐槽，面上却木着一张冰山脸。 “因为离得近。” 绪梓桑被哽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吧。” 陌颜看了看顾昭昭，“是因为别的地方的木灵晶，有很多人去抢，但如今我们没那个实力。” 说白了，还是为了她。 陌颜心上第一次有如此纠结的情绪，她为自己居然肯做这么多。 以前都是自己为别人付出，第一次有人，将她看得这般重。 阮行鸢看着陌颜紧紧盯着大师姐，将视线移到顾昭昭脸上。 那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挂上了一副流痞的笑，“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我喜欢大的多的，其他地方的我看不上。” 也不看众人的脸色，顾昭昭拿着自己刚找回来的灵植开始炼制丹药。 因为灵力耗损得多，顾昭昭没像之前那样一次性一二十颗丹药，一炉只有五颗。 泛着灵光的丹印随之打入，青雷寂灭九转炉在灵气的氤氲下高速旋转，阴火让丹炉发出蓝紫色的光芒。 随着丹印缩小钻入丹药，丹药慢慢成型。 丹炉缓慢落下，炉盖被掀开，在药香还没散开的时候，顾昭昭手一挥，五颗圆嘟嘟的丹药便都收进了丹瓶内。 几次循环，除了给几人吃了的，顾昭昭炼制的丹药整整还剩五瓶。 陌颜对顾昭昭奇异的炼丹方法早已见怪不怪，绪梓桑和阮行鸢却看呆了。 一副#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做梦#的表情。 绪梓桑作为一个不懂炼丹的剑修，也能看出那些丹药的品质不一般，尤其是那浓郁的药香，闻着就不简单。 阮行鸢作为一个丹修，一眼就看出，那都是极品丹药。 还有大师姐用的炼丹炉，她猜的没错的话，是青雷寂灭九转炉吧！ 有生之年，她居然能看见神级丹炉！ 但比神级丹炉更离奇的，是顾昭昭出神入化的炼丹手法。 丹印居然能随心所欲留存在丹炉中，随丹药一同被炼化，然后通人性一般，主动与丹药融合在一起。 甚至还能一边炼丹一边结印，还结五个！ 金丹期的炼丹师能结一个印记就已经很厉害了。 一口气能结五个的，她听都没听说过。 阮行鸢眼神呆滞，下一秒如同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对着顾昭昭冒星星眼。 连绪梓桑在她面前挥手，都没有反应。 顾昭昭看了阮行鸢一眼，慢吞吞收回目光。 忘记设结界了。 上一个露出这样表情的还是草二长老。 顾昭昭收回视线。 如果陌颜知道顾昭昭的心里话，一定会告诉她，上一个不是草二长老，是她！ 终于有人理解她看顾昭昭炼丹的荒谬感了。 明明和长老教的一点不一样，结果炼制出来的丹药甚至连长老都比不过。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晚。 陌颜身体上的疼痛减轻不少，灵力也在慢慢恢复，只是要想恢复过来，估计还要三五天。 阮行鸢刚刚也没闲着，在一旁炼制了一些补气丹。 那是最基础的回春丹，能给人补充灵力，恢复气血的。 绪梓桑原地调息，灵力已经恢复回来了。 至少护住阮师妹没什么问题。 他看着在前面探路的顾昭昭的背影，“大师姐，你不用休息的吗？” 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喊了大师姐。 有些怪怪的，但却是他心甘情愿喊的。 “她不用，她只要活着，就能自动吸收灵力。”陌颜虚弱开口，言语间充满了对顾昭昭天生剑骨的羡慕嫉妒。 绪梓桑感觉自己的心上被捅了一刀，早知道他就不问了。 这也太逆天了。 前面的顾昭昭突然停下来了。 她感觉空间域内团团在呼喊她。 于是将团团放了出来。 青黑色的小蛇从顾昭昭袖口钻出，几人跟在身后也没留意。 团团吐了吐蛇信子，“主人，这里有阵法，底下压制的有东西。” “小心点，别启动了阵法。” 顾昭昭放在芥子袋里的厄咒妖兽骨强烈激动起来，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想要冲出来。 顾昭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拦住陌颜几人，让她们不要动。 顾昭昭与陌颜隔了大约三步的距离，阵法就在脚下。 “别过来。”顾昭昭向后呼喊道。 陌颜几人顿住了脚步。 顾昭昭将在芥子袋里横冲直撞的厄咒妖兽骨拿了出来，发现它的力量大增，仿佛受到什么召唤一样，隐隐有失控的趋势。 下一秒，厄咒妖兽骨从顾昭昭手中脱手而出，飞往另一个方向。 顾昭昭抬眼看去，发现阵法什么时候已经无形中启动，光芒瞬间笼罩下来，结界出现，将顾昭昭与外面的人隔开。 一句国粹脱口而出，“艹。” 陌颜也发现了阵法的存在，看着里面瘦削修长的身影，拧紧了眉头。 果断开始围绕四周找阵眼，试图破阵。 绪梓桑拔出剑试图闯入，却被一向柔弱的阮行鸢拉住了。 “这结界有异。” 陌颜抬头看了一眼阮行鸢，绪梓桑也低头看她。 她有些紧张，睫毛微微颤抖了两下，“这结界好像可以吸收外界灵力，如果你从外面攻击它，不就加强了它的力量吗？” 陌颜看了看结界中心的旋涡，发觉阮行鸢说的没错。 不由得神色严肃，“你还知道什么？” 阮行鸢见陌颜神色认真地询问自己，将自己的全部猜测说了出来。 “我们走之前，长老特地来和我们强调过，不要去秘境深处，那里的阵法会吞噬人的神魂，而且会调动整个秘境的力量来发动攻击。” 阮行鸢说着有些心虚，“可是大师姐走得太快了，好像没听见。” 陌颜：“……” 这个没听见的人里，也包括她。 绪梓桑冒了个头，他好像也没听见。 陌颜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阵法。 不能从外部破阵，难道只能等人耗死在里面吗？ 第156章 恐怖如斯! 思索片刻，陌颜果断去寻找阵眼所在，若是能发现它与外界的联络，及时斩断，情况也就不算太糟糕。 于是捂着胸口，压下喉间上涌的血腥气，绕着阵法四处查看。 “绪梓桑，你带着阮师妹找阵结，找到直接斩断。” 阵结是阵法与秘境的联络，斩断它，秘境的能量就会越来越弱，就算秘境有无穷的能量，也无法输送给阵法。 而此时顾昭昭正看着从厄咒妖兽骨中现身的怨魂，只不过此刻他看着顾昭昭的眼神算不上友好。 身后还站着一个灵体形状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仿佛就是这东西操纵了她手里的厄咒妖兽骨。 那东西七形八状，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化身成有些人形的样子，不过，还是丑的不忍直视。 顾昭昭“啧”了一声，十分嫌弃。 秘境之灵竟然长成这样？真是让人失望啊。 原本还以为和那群小精灵似的，虽然讨厌，好歹可爱啊。 秘境之灵听见顾昭昭一声“啧”，嫌弃的意味很浓，明显听出来了，满怀恶意地看着顾昭昭，吊着嘴角道：“这不是天罚之人吗？” “竟然有胆闯我秘境之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顾昭昭舔了舔唇，在幽暗的环境中有些邪肆，勾着嘴笑：“是有点，这不是想多活几年，特地来你这儿，借点东西。” 顾昭昭着重说“借”，生怕别人听不懂似的。 “你想要我本源之力！” “你要是给，我也是敢拿的。”顾昭昭嘴角的笑更大了，并不收敛自己的猖狂，仿佛占据绝对优势的是自己一般，“不过今天，我只为这里的木灵晶而来。” “放肆！” 秘境之灵仿佛被顾昭昭轻佻的态度惹怒一般，怒火冲冲，像是要点燃整个秘境。 “你说放肆就放肆吧，不过，这木灵晶，我是拿定了。” 秘境之灵凝结出更清晰的实体，看样子真是被气的不轻。 顾昭昭手中的玉骨剑也随之出现，闪着莹白的光，在漆黑的阵法中，像月光皎洁明亮。 “你找死！”秘境之灵操纵着怨魂首先攻击过来。 他在试探顾昭昭的实力。 顾昭昭只是看着那怨魂，眼里平静无波澜，仿佛朝她攻击的不是千年怨魂，而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虫子一般。 怨魂是知道她有些实力的，尤其是之前说的超度，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被操纵着深处利爪朝顾昭昭攻击，但在触及顾昭昭之前，他便生生忍住了，在距离顾昭昭一根睫毛的距离停了下来。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漆黑如墨，比夜色更浓，微微荧光映照，像普度众生的佛。 明明眼中什么也没有，却又像有了一切。 怨魂打了个寒战，“这不怨我，我是被迫的。” 顾昭昭轻笑一声，抬手一挥，一道金光洒下，竟将怨魂罩入其中。 “护身金光？” 怨魂惊呼一声，看来是有点见识的。 顾昭昭其实也没有太弄清楚这是什么，只不过，那老佛僧说要送自己一个礼物，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想必也不会太拉垮吧？ 她已经做好了这佛光没什么用的准备，手中玉骨剑蓄势待发。 不过，这怨魂的攻击力好像有限，被金光罩住之后，便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秘境之灵生出几分忌惮。 “你是谁的徒弟？” “关你什么事？” “一毛不拔还问东问西，谁给你的自信？铁公鸡吗？”顾昭昭目光轻佻，声音不紧不慢，调笑意味很明显。 秘境之灵本就生气，这些年来进入秘境的，哪个不在眼里心底讨好他？ 只要他高兴，秘境中的大把机遇和灵植，说给就能给。 偏偏眼前的少女，一身月白色衣裳，眉目张扬，身上的轻狂能冲破天去，手中的玉骨剑熠熠生辉，带着凌厉的剑光，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样子。 他不信，在自己的地盘，还能被一个黄毛丫头按在地上了？ 怨魂操纵不了，他就自己上！ 大把灵气涌入，秘境之灵随着灵气的汇聚，也就越来越像实体。 只是，灵力在涌入的同时，一半往他身上汇聚，另一半却围绕在顾昭昭周围。 “这——” “你怎么能抢夺我的灵气？” 秘境之灵瞪大双眼，又惊又怒。 “怎么能说是抢呢？我有不让你吸收灵气吗？” 顾昭昭冷哼继续：“灵气自己往我这边跑，还能怪我吗？” “要怪，也该怪你家灵气不听话。” 说完，顾昭昭捏紧了玉骨剑，动了动手腕。 随着灵力的涌入，那种想要突破的欲望越来越强烈，若是不将多余的灵力发泄出来，她怕自己现在就进阶。 那双充满杀戮气息的眼睛，眯了一下，令人心惊肉跳的眼神就落在秘境之灵身上，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什么盯上了，浑身毛毛的。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可是秘境之灵，秘境的主宰！ 竟然被一个金丹期的小丫头吓到了，这说出去，他秘境之灵的面子往哪搁？要是让手底下那些妖王、灵兽什么的知道了，谁还听他的话？ 秘境之灵凝聚灵气，还没发动攻击，顾昭昭抢先一步出手，莹白色剑光一闪，便立刻来到他身前。 秘境之灵：！！！ 这也太快了。 阵法瞬间启动，攻击从四面八方像顾昭昭袭来，就像流星雨坠落，巨大的灵力流像一个个高速运转的陨石，闪着刺眼的光芒。 秘境之灵借着阵法瞬间闪开，嘴角上挑，带着志得意满的笑，眼中闪过一丝痛快。 在阵法的攻击下化成灰吧！不知好歹的修士。 巨大的广波下，秘境之灵看见顾昭昭闭上了眼睛。 这是你对我无礼应该付出的代价！ 秘境之灵叫嚣着，就差发出一声声怪笑了。 此刻他的心情无比美妙，甚至想召集那些精怪们来看看眼前修士的下场，也好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陌颜她们明显也看见这阵不正常的光波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红颜泪瞬间出手。 不顾自己的伤还没好透，强行透支自己所有的灵力，朝着自己看中的阵眼发动攻击。 只要能一举击破阵法，它就吸收不了能量。 于此同时，绪梓桑也在阮行鸢手中符箓的加持下，将源源不断的剑气注入阵结中，试图切断阵法的灵力来源。 然而，在陌颜出手攻击的同时，阵法结界上出现了无数道光线，紧接着，结界一声接一声发出碎裂的声音。 在红颜泪拍上去的瞬间，阵法结界内发出了比之前更耀眼无数倍的光线，直接将阵法湮灭。 几人被照得皆睁不开眼。 巨大的冲击波将几人撞出数米远，绪梓桑拉着阮行鸢，才避免她被波及受伤， 红颜泪也自主收回围绕在陌颜周围，以保护的姿态保护自己的主人。 尽管如此，绪梓桑还是被震得飞了出去，将玄铁剑狠狠插入地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剧烈的白光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陌颜几人才能睁开眼。 三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来话。 陌颜的丹凤眼睁得有平时两倍大。 绪梓桑嘴长了又合，又张开，最后只说了一句：“艹。” 阮行鸢拉着绪梓桑的手腕，被震撼住了，手上不断用力，传达着自己的震惊。 只见顾昭昭稳稳站在完全显露真身的青蟒身上，青蟒巨大的头颅微微低垂，像是臣服自己的主人，又像是俯视眼前一团不成人形的东西。 “那是——秘境之灵？”陌颜眼神复杂的看着地上一团蛄蛹着的灵体，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污染。 顾昭昭墨发披散，凌乱中透着野性。 嘴角那抹邪肆的笑似有若无，声音淡漠，“鬼东西，木灵晶你是给还是不给？不给我可要自己拿了。” 声音凉凉，“我自己动手的话，可就不能保证只拿木灵晶了。” “毕竟——财帛动人心，我也只是俗人一个。” 地上一团不成样的秘境之灵缓了好一会，才重新凝结出实体。 “给，都给你。” “祖宗，早说你有这本事，我何至于此！”秘境之灵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这女娃是变异了不成？ 有佛家传承在身，佛光护体伤不了她一分一毫。 更可恶的是，妖族功法怎么也在身上！ 那枚锦鲤之赐，将他的攻击全都挡了回来，全打自己身上了。 秘境之灵欲哭无泪，还有她手中的剑，出手无痕，根本无从判断，刀光剑影里，他感觉自己要被削没了。 要不是自己是灵体，此刻恐怕已经化成了地上的沙。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顾昭昭看着乖乖给出一大袋木灵晶的秘境之灵，挑了挑眉。 秘境之灵以为是给的还不够，胆战心惊又拿出一袋来。 “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没有了。”一张看不出形状的脸上，顾昭昭莫名看出了委屈巴巴的神情。 轻笑出声，还没张口说话，秘境之灵便一脸肉痛的样子，伸手给顾昭昭一个别说了的手势，“木灵晶真不能给了，这一袋是水灵晶，真不能再多了。” 顾昭昭无奈，她真的只想说“够了”。 于是朝陌颜三人抬了抬下巴，让他们把东西拎走。 秘境之灵一脸心痛地看着陌颜几人，当着他的面，欢天喜地地把东西干脆利落地带走了。 第157章 真是好狗。 秘境之灵见顾昭昭几人打算走，松了一口气。 总算能把活祖宗送走了。 外面的修士这些年已经修炼成这样了吗？ 简直也太逆天了。 再多来几个这样的，他还活得下去吗？ 秘境之灵内心狂吼，脸上却不得不挤出微笑来。 顾昭昭脚步一顿，转过头来。 陌颜几人也跟着停住了脚步，露出疑惑的神情。 秘境之灵浑身的毛孔炸开，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还有事吗？” 秘境之灵温和地小心翼翼开口。 顾昭昭看了一眼困在原地的怨魂，“它是怎么回事？” 秘境之灵以为顾昭昭还想要它的本源之力，正在想方法拒绝，没想到她问的居然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怨魂，松了口气。 “厄咒妖兽骨里的怨魂，生前被万般折磨，死后只能寄托在咒骨内，无法入轮回，永远忠诚于它的主人，不能违背半分。” “你这里怎么会有厄咒妖兽骨？” 听见顾昭昭有些责怪的诘问，秘境之灵哼了一声。 “还不是你们修士，为了修炼什么都做的出来。” 秘境之灵说起这个就十分生气，“你们修士炼制的兵器，不比我们秘境之中吸取天地精华，自主化形，一个个的缺乏器灵，就想尽方法捕捉秘境中的灵炼化。” “人家自由自在的，谁想变成器灵，一辈子困在那钢铁壳子里？” 顾昭昭心里顿时明白了，那些小精怪对人类修士没有好印象的原因。 “有的炼制成功了，有的炼制失败了。” “失败的呢，就是弃灵，他们神志受损，只会依靠本能发动攻击。” “不过这种弃灵不是最糟糕的，因为我秘境之灵只要稍加看顾，他们重新凝聚灵识之后，还可以再恢复。”秘境之灵有一瞬的得意，但这丝得意很快便被仇恨取代。 “最可恨的是，有的人想提高成功率，便会将已经修炼成形的妖兽通过虐杀的方式逼出魂灵，再炼制成器灵，倘若不成功，便封在兽骨上，变成随意驱使的奴隶。” 说着，看了看对面有些呆滞的怨魂，叹息道：“这个是漏网之鱼，大概是被人遗忘在这里，经过了上千年不见天日的封印，他估计自己怎么死的都忘记了。” 顾昭昭几人沉默了。 厄咒妖兽骨竟是这么来的，是那帮炼器师搞的鬼？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给他自由？或者送他入轮回？”阮行鸢生了恻隐之心，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 “嗤，鬼界不收我能有什么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待在我这里，等到兽骨化土，将魂魄解脱出来，再经千年风吹雨打，慢慢消逝。” “就已经是他最好的去处了。” 秘境之灵冷漠道。 这样的结果，让陌颜看着怨魂，都有些不忍。 说白了还是修士为了得道，不择手段造的孽。 那怨魂听见秘境之灵的解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千年孤独算什么？ 身死魂消又算什么？ 他如今不过游离在天地间为世间不容的怨魂而已，六界虽大，却没有能容得下自己的地方。 真是可笑可悲！ 顾昭昭慢吞吞走过去，声音不疾不徐，“在秘境中千年也是等，跟着我也是等，不如，我带你出去看看吧。” 她捡起了被秘境之灵随手扔在地上的厄咒妖兽骨，丝毫不在意它带来的诅咒。 在顾昭昭捡起的瞬间，怨魂便消失，进入了妖兽骨内。 像是无声的同意，又仿佛有些迫不及待。 顾昭昭摆摆手，表示自己真要走了。 秘境之灵神色复杂，看着顾昭昭的背影，犹豫了好几瞬，才将秘境锦囊扔给她。 “接着。” 秘境之灵将锦囊往顾昭昭身后扔过去，希望沉甸甸的锦囊能将顾昭昭砸个狗吃屎。 然而顾昭昭像是背后长眼睛了一样，随手接住，连头也没回。 也不问锦囊里是什么，给她便稳稳接着。 拿在手里掂量一下，清灵的声音如晨间溪水： “谢了。” 她随意挥手，作最后的道别，来去自由如风。 过了很久，顾昭昭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秘境之灵也笑出声来。 只是一声轻笑，却带着上涌的情绪。 …… 陌颜几人看着手里沉甸甸的灵晶，心情起起伏伏。 顾昭昭虽然脚步轻快，但心情到底也是沉重的。 陌颜一把抓住顾昭昭的手臂，脚一软就要摔下去，被顾昭昭捞住腰，稳稳扶住。 嘴角有丝丝血液渗出，看得绪梓桑和阮行鸢一阵紧张。 “二师姐——”阮行鸢声音发抖。 顾昭昭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拧着眉吩咐绪梓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山洞。 团团在顾昭昭的衣袖里吐了吐信子，“走右边，有妖兽的巢穴。” “这边。”顾昭昭声音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有木灵晶在，陌颜不会有事。 绪梓桑在前面开路。 却遇见穆青云几人。 穆雪的眼神落在顾昭昭抱着的陌颜身上，有一瞬不可置信，但很快被别的情绪取代。 “梓桑哥哥，原来你和我借药，是为了陌颜师姐啊。” 穆雪软糯纯真的声音响起，带着说不上来的笑。 落在阮行鸢的耳朵里，听着总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你不用十倍还我的，我们之间这么些年的情谊，难道我还会计较那些没什么价值的药材吗？” 绪梓桑木着一张脸。 本来只是想私下从穆雪那里借些药材救个急，她这么说出口，感觉自己好像和她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大师姐不会以为我在可怜她们吧！ 绪梓桑心上隐隐有一丝丝崩溃。 他不敢回头。 怕顾昭昭冷笑讥讽他。 阮行鸢心里却十分生气，一向胆小害羞的她，却不管不顾地站了出来，将绪梓桑拦至身后。 “拿我们云上宗的药材，十倍借给绪师兄做人情，你可真是好意思说出口，我但凡有你脸皮一半厚，都能直接去抢了，哪里还要四处借？” 穆雪睁着无辜的眸子，“可是，这药材是草芊芊给我的呀，难道你们云上宗给出来的东西，还能再要回去？” “未免也太过小气了吧。”穆雪娇俏地撇了撇嘴，像是十分看不上几人的样子。 绪梓桑拉了拉阮行鸢，像是阻止她和穆雪吵起来。 绪梓桑只是想让阮行鸢不必多费口舌，落在阮行鸢眼里，却是他见不得人说穆雪，因此在拉偏架。 于是瞪了他一眼，回到了顾昭昭身边。 有些委屈。 顾昭昭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阮行鸢的头。 接着看了面前人一眼，默默收回视线。 穆雪嚣张惯了，她看书的时候就知道。 不过，这种恶心人的言论，男主在旁边听着，虽然没说话，却是默认了，顾昭昭觉得，他也不过如此。 若不是男主授意，穆雪一个不缺丹药、不缺灵植的主，不见得图谋草芊芊那点东西。 剑修普遍贫穷，青云宗的剑修，却是出了名的穷。 一分钱要掰成两半花的那种。 可是青云宗剑修并不多，修剑的少，只修剑的，现如今，也不过只一个穆青云罢了。 比起男女主，她还是更关心草芊芊这个没有眼色的师妹。 草芊芊跟在穆雪身后欲言又止。 尤其是看到顾昭昭怀里抱着的陌颜师姐，好像伤的不轻的样子。 若是陌颜师姐真的出了什么事，还是因为她把带来的丹药和灵植都给了青云宗，不说草长老，光是二长老和宗主都不可能放过她。 心里生出隐隐几分害怕，她竟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顾昭昭。 当她把剩下的丹药和灵植都给阮行鸢之后，青云宗的人知道她身上什么也没了，对她便不如一开始那般热情了。 连穆雪都冷淡了几分。 她才感觉自己是云上宗的人。 可是大师姐她们不在，她也不敢随意脱离青云宗，至少现在和他们在一起，还是安全的。 顾昭昭并没理会草芊芊投来的视线，她更关心的是，青云宗的人能不能不要挡在这里拦路。 “大师姐，陌颜师姐好像伤得很重，让我看看吧。” 说着，草芊芊便要过来。 正当她往云上宗这边走时，穆雪一把拉住了她。 “芊芊师妹，你不是不想回去吗？还说想留在青云宗，说想让我——”当你大师姐。 草芊芊浑身一惊，顿时转身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雪儿，你说什么呢，我当时在开玩笑，算不得真的。” 她当时和穆雪情同姐妹，便说想留在青云宗一直和她在一起，只是想表达和她的姐妹情深而已，不是真的想脱离云上宗啊！ 她猛地看向顾昭昭，一副十分害怕她误会的样子，手里紧张地捏着衣角。 绪梓桑皱着眉看穆雪，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陌生。 表面上，她说这样的话，只是在挑拨草芊芊和云上宗的关系，其实，反而更像是在挑衅大师姐。 他不懂，明明两人没什么交集，穆雪为何总是对大师姐有这么大的敌意？ 顾昭昭眼皮都没掀一下，脸色十分淡漠。 “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该走了。” “好狗不挡道。” 穆青云脸色十分难看，却不愿意和顾昭昭吵起来自降身价，于是拉着穆雪走开。 身后跟着的奇练和吴刃也一脸凶横的看了几人一眼。 绪梓桑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刚好能让几人都听见。 “真是好狗。” 穆青云脚步一顿，手上青筋跳了跳，到底没当场和顾昭昭她们动手。 不是因为担心打不过，那个陌颜如今受了伤，还有一个没用的丹修师妹，他还不至于连他们都收拾不了。 只是不想耽误了找雪女灵的时机而已。 天道锦囊指引着方向，如今冬雪初消，雪女灵闭关了整整一个冬天，是灵韵纯度最高的时候，同时也是最脆弱的时候。 整整一个冬天的闭关，会让他们视力减退，加上缺乏外界灵力的补给，是最容易被捕捉契约的。 虽然她们桀骜不驯，不愿为修士驱使，但若是此刻捉住她们，几乎有百分百成功的契约率。 更何况，若是能抓住小雪女，这一次秘境之行，可就是满载而归了。 第158章 我这是阳谋。 顾昭昭抱着陌颜经过，草芊芊看着青云宗几人走远的背影，原地发愣。 绪梓桑嘴欠道：“看什么看，人都走远了，想追还不快点？” 阮行鸢瞪了绪梓桑一眼，倒也没反驳他的话。 她心里其实是有一点怪草芊芊的，陌颜师姐伤的这么重，他们带的丹药和灵植若是在，或者是没把几乎所有灵植都给青云宗，以大师姐的炼丹技术，她们也就不用冒险去秘境深处了，陌颜师姐也不至于再次受伤。 而且，青云宗的人，明显和大师姐不对付。 之前听许多师兄弟说起过，大师姐好像挺喜欢青云宗那个大师兄的。 甚至每年都亲自跟着宗主前去拜访，就是想见穆青云一面。 甚至还有人说，大师姐想和他结成道侣…… 阮行鸢小脸紧皱，一副担忧样子看着顾昭昭。 落在草芊芊眼里，就是不欢迎她的到来，她甚至怀疑，阮行鸢是不是在暗示大师姐把她赶走。 于是冷哼一声，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吗？还不是看在陌颜师姐的份上。”草芊芊色厉内荏。 顾昭昭并不管几人的吵闹，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子拌几句嘴而已。 草芊芊只是蠢，还没那个心眼变坏。 如今气焰嚣张，也不过面上抹不开而已。 若真对师妹师弟他们有什么坏心眼，她不会管她的死活。 “都别吵了。”顾昭昭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一时间几人都安静下来。 甚至三人站在一处，同时看向顾昭昭，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顾昭昭抱着陌颜，抬步往团团说的妖兽巢穴方向走。 一路上三人跟在身后，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表面上看一片和谐。 实则，内心互相嫌弃。 妖兽巢穴很大，里面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一个草垛子，看上去像是妖兽平时休息的地方。 角落里有一些兽骨，看起来像是食物残骸。 顾昭昭面上露出一抹嫌弃。 “过去清理一下。”顾昭昭抬眼示意绪梓桑。 绪梓桑微微睁大双眼，一只手指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大师姐让他一个剑修去打扫卫生？ “快去。”顾昭昭一副#别让我说第二遍#的神色。 绪梓桑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认命过去打扫。 顾昭昭看了阮行鸢一眼，她立刻便明白了大师姐的意思，去门口守着。 接着示意草芊芊过来。 陌颜疲惫地捂着胸口，其实在遇见穆雪那会她就醒了。 只是没什么力气。 加上，一向以强势凌厉示人的自己，此刻一副伤的不轻的狼狈样，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引人注意。 尽管她真的很想暴起将穆雪打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穆雪，她都有一种想和她作对的冲动，就好像，她们是天生的仇人一样，水火不容。 看见她就想过去添堵。 陌颜将这种想法归为，穆雪太讨厌，讨厌到了让自己无法忍受的地步。 不然她怎么就想打她，不想打别人？ 可隔着胸口的振动，听见大师姐的声音响起，她的心轻而易举便平静下来。 那种暴戾的心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师姐气息的全面“入侵”。 她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她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呼吸与心跳。 与此同时，也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欢呼雀跃，想与她同频共振，合二为一体。 就连穆青云都无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怎么会对大师姐疯狂迷恋？ 她们是死对头啊！ 在陌颜发呆的这会儿，顾昭昭拉着她的手腕，让草芊芊把脉。 陌颜本能想挣脱，却被顾昭昭一个眼神制止。 她不喜陌生人靠近，触摸更不行。 尽管心里十分排斥，面上仍然一副镇定冷艳模样。 “没有下次。”陌颜冷冷看着草芊芊，清冷开口。 草芊芊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下头。 把完脉，草芊芊看着顾昭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顾昭昭一如既往冷漠。 “没有灵植。”草芊芊声音小小的，顾昭昭却听得很清楚。 于是从芥子袋里将采来的灵植都拿给了草芊芊。 赶来的绪梓桑大嗓门吼道：“你怎么能把所有灵植都给她，万一她再给那个穆雪，我们还要不要活了！” 他可不想再累死累活到处去找灵植。 尽管都是大师姐在出力，可这一路上的凶险，他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阮行鸢见草芊芊涨红了脸，拉了拉绪梓桑的袖子，让他不要再说了。 草芊芊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聒噪。” “炼丹要紧，哪来这么多废话。” 于是将灵植稳稳放进草芊芊想收回的手里，言语虽然冷淡，却透着一股子难以察觉的信任，“尽管用。” 草芊芊眼眶红红，瞪了绪梓桑一眼跑开了。 阮行鸢和顾昭昭说了一声，便过去帮忙。 只有绪梓桑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恨恨不满。 顾昭昭慢悠悠道：“我们有木灵晶。” 下次再受伤，这么多木灵晶足够了。 绪梓桑还是有些不满，小声嘀咕，“那也不能都给她，没听见那个穆雪当时怎么在我们面前得瑟的吗……” 顾昭昭实在有些烦，“实在闲的慌，就去洞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绪梓桑看了陌颜师姐一眼，麻溜出去了。 陌颜幽幽吐出一口气，“你还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顾昭昭皮笑肉不笑，“那哪能啊，解决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她变成朋友。” “我这是阳谋。” 陌颜撇了撇嘴，扭过头却微微笑了。 草芊芊只是年少无知，不识人心，并非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虽然她也生气，气她胳膊肘往外拐，可到底也是同门师妹。 可若是和大师姐比起来，她还是更倾向大师姐。 凭什么大家都要为她的年少无知让步呢？ 因此她只是出言警告一番，若是下次再犯，她也不必再想着同门之谊。 只是没想到大师姐这么冷淡无情之人，也会有“心软”的时候，还是对着三番四次冒犯自己的人。 殊不知，顾昭昭只是因为看在原着里，她死的很惨的份上，没多计较。 毕竟，和死人生气，实在没必要。 不过，草芊芊运气不错，没再跟着女主。 顾昭昭轻笑了一声，“颜小姐，现在可以把头扭过来疗伤了吗？” 别以为她看不出，陌颜这厮嘴硬心软，面上冷淡，就连心情好想笑，也不想被人发现。 陌颜冷哼一声，傲娇地看向顾昭昭，“快点的吧。” 到底没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顾昭昭用灵力操纵着木灵晶，将其慢慢引入陌颜的筋脉，缓缓修复原本的内伤。 木灵晶灵韵充足，每一次大周天的运转，都让陌颜舒服地想喊出声来。 等到一袋木灵晶吸收的差不多了，陌颜的内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就是原本在手臂上的刀伤，上面伤势严重，疤痕一时之间好不了。 看得陌颜眉头一皱。 太丑了。 “会好的。”顾昭昭安慰了一句。 陌颜嫌弃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等两人出山洞，便看见洞外三人已经围坐在一起各自修炼了。 虽然中间隔了些距离，但气氛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紧张。 第159章 给了他们，就算两不相欠了。 陌颜的内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余毒未清，好好休养为上。 顾昭昭看着陌颜挺直的背脊，出声道：“要扶吗？” “还没弱成那样。” 顾昭昭歪头轻笑，“行。” 绪梓桑三人看见陌颜，不由得露出欣喜的表情。 “二师姐，你没事啦？”阮行鸢关心地围上来。 绪梓桑眼里含笑，“看来应当是没事了。” 当时陌颜吐血，他心里惊了好一会。 草芊芊也别别扭扭过来了，“二师姐，这是我炼制的解毒丹，你先吃了吧。” 低着头，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陌颜平时负责她们丹修和药修的灵植开支，有时候炼丹失败，还会额外补给，师兄弟们对她又敬又畏。 她却害她受伤得不到医治。 陌颜接过丹药，并没多说什么，却让草芊芊松了口气。 至少二师姐没怪她。 “以后和那个穆雪少来往。” “算了，说了你也不一定听，”陌颜顿了顿，“都随你吧。” 草芊芊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虽然穆雪对她不是那么好，但也不算太差。 跟着她，仿佛就能和她一样被天命眷顾一样。 模模糊糊嘟囔了一声，说不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昭昭从山洞里出来，看了看一旁躲在暗处不敢前进的妖兽。 厄咒妖兽骨里的怨魂感受到妖兽的气息，在顾昭昭的灵识内有些兴奋。 “那是尧尧兽，它们全身的灵力都储存在鼻尖的犀角上，得到了犀角，就相当于拿到了灵力储存器。” 顾昭昭看了一眼，有些蠢萌的妖兽。 胖大的身材，看上去行动缓慢，但也是妖王级别的。 然后缓缓发出一个“哦”字。 没了下文。 “你不去拿犀角？” 顾昭昭低头收拾柴火堆。 “那可是犀角，多少人想也寻不到啊！” 顾昭昭装没听见，还伸手掏了掏耳朵。 “你到底是不是来秘境寻宝的！！！” 怨魂抓狂道。 他是看在她不计前嫌，带自己出秘境看看，才想报答她。 哪知她这么不识好人心。 厄咒妖兽骨发现了那只在远处看着不敢靠近的妖兽，陌颜和绪梓桑也看见了。 陌颜对那种长的不好看的妖兽不感兴趣。 灵器什么的，她从来不缺，也用不着。 绪梓桑看见了，也没有想法，这是顾昭昭没想到的。 毕竟他是剑修，灵力损耗大，若是能得犀角，如虎添翼。 “不要？” 顾昭昭突然出声，手上仍然在拨弄地上的柴火堆，溅出星星点点火花。 但陌颜知道她在问绪梓桑，于是抬眼看向他。 绪梓桑诧异了一瞬，看向远处的妖兽，声音有些闷，“不要了。” 想要又不要。 顾昭昭有些奇怪。 “为何？” 一只妖王而已，凭他的实力，拿下不是分分钟的事。 “产子三月，见之不杀。” 修仙界的规矩，怀孕的母兽不杀，除非生死一瞬。 云上宗却额外增加了一点，产子三月以内的妖兽，也不杀。 否则失去母亲庇护的小妖兽，在危机重重的秘境里，也活不下来。 “你怎么知道它产子了？” “收拾东西时看见一旁有刚蜕下来的小犀角，应当是刚满两月。” “而且，母兽休息是不用草垛的，只有幼崽才需要。” 顾昭昭看了看远处的妖兽，难怪没过来和几人拼命，看来是带着崽，有所顾忌。 于是伸手将面前的火堆灭了，起身拍了拍手。 “走了。” 顾昭昭几人将妖兽门前的气息清扫干净，恢复原样。 陌颜声音清冷，“没想到你还挺守宗门规矩。” 绪梓桑心情不佳，只是笑笑，没说什么，看起来有些勉强。 “这规矩长老定的吗？” 陌颜看了她一眼，摇了下头，“不是，是大师兄。” 难怪。 顾昭昭心中暗道。 除了云霄，她想不出谁还有这种心。 长老不会去这种小秘境历练，别的宗门恨不得将所有看得见的妖兽都除尽。 陌颜看着顾昭昭沉思的样子，对她不熟悉宗门规矩，也不感到奇怪。 她要是事事都知道，那才是被夺了舍。 毕竟她一向不在乎这些。 她还是第一次见她愿意带队出来历练。 以前除了练习千虚剑法，什么也不关心。 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 现在大师兄不在，跟着大师姐也挺好。 几人历练的差不多了，只等时间一到，从秘境回去。 绪梓桑走在最后，顾昭昭在前面开路，阮行鸢和草芊芊两人跟在陌颜后半步，像左右护法。 顾昭昭随手扯了根草衔在嘴里，百无聊赖。 厄咒妖兽骨同样也很无聊，在顾昭昭的灵识中碎碎念。 “你们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修士。” “简直不像是来历练的。” “我就没看过不杀妖兽的修士。” 顾昭昭时不时回一句，十分简短。 “杀的。”不是不杀，是不滥杀。 怨魂被噎了一下，但比之前千年慢慢悠长的岁月从无回声相比，这简短无情的话，简直犹如天籁。 “你为什么愿意带我出去？” 毕竟，他是其他修士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怨魂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会带来厄运？ 沉默。 就在他以为顾昭昭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听见她平静的声音响起： “别人不带，是别人不能。” “别人不能做的事，我可以。” 顾昭昭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张狂放肆。 就好像，这世间，就没有她做不成的事。 怨魂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却本能信任她。 哪怕日后渐渐消磨，他也信她。 草芊芊和阮行鸢如出一辙地皱眉看着陌颜，一副担心陌颜摔倒，想扶又不敢伸手的样子。 看得绪梓桑在后面眉头紧皱。 就在几人以为岁月静好的时候，斜拉里跑出几人“扑通”一声跪在了顾昭昭前行的路上。 顾昭昭看了一眼，认出了这是之前遇见过的林芝、林兰还有林玉树。 “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顾昭昭脑海里无端想起这段话，几人的名字倒也好记。 但顾昭昭并不想理会。 尽管三人跪的整整齐齐，顾昭昭只当没看见，轻飘飘路过。 连头也没低。 见顾昭昭如此，身后的几人也一样，选择性失明地路过。 见几人走开，为首的林芝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拦住顾昭昭的去路，“扑通”又跪了下来。 顾昭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么跪，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穷死了。” 林芝抿了抿唇，虽然有些难以启齿，却仍然不管不顾恳求着顾昭昭。 “我拦住师姐，只是想求师姐救救我家师兄。” “我并不在乎什么来世，也不在乎富贵，只想求师姐指一条明路，该去哪里寻找木灵晶。” 身后的林兰和林玉树也同样可怜小狗的样子。 “天道锦囊又不在我这里，我如何指路。” 顾昭昭一脸不耐。 林芝却不信。 “你是云上宗的大师姐。”天道锦囊只可能在你这。 林芝一副顾昭昭不指路，便长跪不起的样子。 顾昭昭额角青筋跳了跳，她感觉自己脑壳隐隐发痛。 “绪梓桑。” 顾昭昭眼神示意，让他把木灵晶给林芝。 绪梓桑一脸不情愿，凭什么啊！ 这是他们千辛万苦得来的，为什么要便宜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子，救了他一次不够，还送木灵晶？ 草芊芊有些疑惑，不懂绪梓桑为什么一脸不情愿。 绪梓桑磨磨蹭蹭，阮行鸢也有些不愿意。 顾昭昭叹了口气，“你们被围攻的时候，他们小小的帮过你们。” 当时顾昭昭赶来的并不算及时，若不是他们在暗处时不时帮衬着，说不定撑不到顾昭昭赶过来。 尽管躲在暗处，帮的忙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这恩情却不能不认。 “给了他们，就算两不相欠了。” 原本不想给，是想直接过去帮林风白修复灵根，但这群师弟死心眼，顾昭昭也没办法。 她又不能直说自己认识林风白，毕竟救林风白的是散修雷猴啊！ 而她现在是云上宗大师姐云昭…… 绪梓桑尽管有些舍不得，还是忍痛割爱，将一整袋木灵晶都给了林芝。 “也别跪着了，都是同辈，哪里受的起如此大礼。” 顾昭昭似笑非笑。 给完东西便利落离开了。 林芝本以为没人发现几人的暗中帮忙。 当时也只想报答他们将自己，还有两个师弟从四海宗手里救出来。 并不是因为别的。 可她这么说，他却无法反驳。 看着顾昭昭的背影，他莫名惆怅，手里沉甸甸的木灵晶，反而昭示着他是个挟恩图报的小人，而非师尊教导的，坦荡荡的君子。 可大师兄还在外面等着呢，他不能毁了他最后的希望。 林兰看见林芝手里的木灵晶，露出弯如月牙的笑眼，“太好了，大师兄有救了。” 林玉树心思反而比大一点的林兰细腻，发现了林芝的纠结。 安慰道：“先救大师兄要紧，知道她是云上宗的人，总能找到机会报答。” 林芝心上微微松了口气，还是救大师兄要紧。 第160章 你倒是大方 听见绪梓桑给那几人的东西是木灵晶，还是这么一大袋，都够别人从筑基破境到金丹了，草芊芊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你们哪来的木灵晶？”还是这么多！ 说给就给了，也太败家了。 “怎么，你跟着青云宗的人没拿到灵晶吗？”绪梓桑假笑看着草芊芊。 “你拿到了木灵晶，都给了那几个人，你倒是大方！” 草芊芊瞪着眼睛，和绪梓桑针锋相对。 阮行鸢听见绪梓桑又开始冷嘲热讽草芊芊，两人谁也不让谁，生怕他俩再吵起来，于是夹在中间解释。 “大师姐拿到的，她一向厉害。” 也没说怎么拿，从哪拿的。 草芊芊心上涌起一阵嫉恨，她凭什么这么好运？ 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后悔，早知道跟着大师姐他们了。 穆雪他们拿了水灵晶，纷纷受了伤。 自己好心帮他们医治，用光了大部分的灵植和丹药。 最后穆青云也不过只得了三枚水灵晶。 他们自己都去不够分，哪里会分给自己。 刚刚那一袋，少说有二十颗。 草芊芊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就算是救命之恩，也不用这么多吧！ 而且，她，她自己也还没有呢。 都没人想起来也给自己分一点。 想到这，草芊芊的脸色难看极了。 于是跑到顾昭昭面前，拦住了她。 顾昭昭半抬眼，低头看她。 明明那张脸没什么表情，却无端看的草芊芊心里一怵。 “大师姐，我知道哪里还有灵晶，你带我们去拿好不好？” 陌颜看了草芊芊一眼，“你也想要？” 怎么会不想要？ 她虽然是个药修，可也是要修炼的，可偏偏药修修炼缓慢，剑修三五年能突破的境界，他们要数十年。 这世上天才寥寥，大多数都不过是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看着那些天才动不动就连破几境，常常会遗忘自己天赋平平的事实。 若是安安分分靠修炼进阶，只会与她们的差距越拉越大。 可若要是有灵晶的加持，这次回去就能突破筑基中期。 她跟着穆雪，也是想再请教一下丹药心得，毕竟雪家是丹药世家，心法也是独一份的好。 虽然不可能真的了解到什么心法，但若是能有所启发，也就知足了。 草芊芊脸色露出一抹急切，生怕顾昭昭不答应。 “你想说幽蓝泉？” 草芊芊惊讶出声，“你怎么知道？” 顾昭昭面无表情从怀里掏出了秘境锦囊。 一个和穆雪别无二致的锦囊。 仔细看的话，似乎比穆雪那个更大一些。 “你抢——”草芊芊脱口而出，想说大师姐抢了穆雪的秘境锦囊，但被阮行鸢打断了。 “这锦囊是秘境之灵给大师姐的，也不是谁都能拿得起的。” 草芊芊回过神来，有些懊恼。 自己怎么会那样想，天道锦囊会与主人之间有神识上的联系，眼前的锦囊一看就带着大师姐的灵气。 “对不起，大师姐，我误会你了。”草芊芊此刻也知道自己太唐突了。 刚刚那话若是真的说出口，估计陌颜师姐也会跟着生气。 顾昭昭并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手里掂量着锦囊。 秘境之灵可不是什么大善人，给了自己这个锦囊，肯定也不会是想让自己从这秘境里，把宝物都带走。 最有可能的，是它想借自己的手，达成什么目的。 顾昭昭心中冷笑，面上却镇定自若。 摩挲着手里的锦囊，抬头看着几人，声音冷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带路。” 草芊芊还以为她会拒绝，毕竟大家都拿到了灵晶，就自己没有，而且自己还三番四次得罪她。 乍一听顾昭昭答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咧！” 草芊芊兴奋带路。 陌颜走至顾昭昭身边，眉眼里有些许不赞同。 但其实，一开始陌颜想去的，就是那个地方。 顾昭昭轻笑一声，“我在，没事。” 陌颜凝眸看了她两秒，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锦囊上，或许有什么天道的指引呢？ “嗯。”陌颜低低一声，嘴角似微微上扬。 绪梓桑低头绝望，又来又来。 刚歇了半天，这又开始了。 跟着大师姐，出不尽的力，干不完的活！ 陌颜大师姐有伤不能上，两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师妹，完全没有攻击力。 那要去拿灵晶，大师姐不出手的话，能打的就他一个。 天啊！ 绪梓桑觉得生活的重担沉沉压了下来。 也不知道长老怎么想的，当时鬼鬼祟祟让自己把握好这次历练的机会，谁知这次来灵幽秘境，竟然只有自己一个内门弟子。 这是人干的事吗？ 历练的机会多了，人也要累死了！ 以后绝对不能再信长老那个大忽悠！ 更让他心里不愿意的是，他不想为了草芊芊再去冒险。 她跟着青云宗的人，已经去过了，能拿走的早已拿走，剩下的都是拿不走的。 青云宗大师兄加上穆雪都拿不走，以自己这边现在的实力，还不如他们呢。 于是脚步沉沉地跟着，一脸幽怨。 阮行鸢看了看绪梓桑那张像死了三天的脸，主动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大师姐让我们放心，没事的。” 绪梓桑兴致不高，也没说话。 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过去。 明明已经拿到了灵晶，该采摘的灵植也采到了。 那个幽蓝泉有什么好去的。 顾昭昭和陌颜跟着草芊芊，两人倒是悠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陌颜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答应过去。 顾昭昭嘴里叼着个果子，时不时咬两口，一路上随意姿性，看起来并没把幽蓝泉放在眼里。 陌颜也不在乎，一副大师姐说去哪就去哪的样子。 阮行鸢更是蠢萌得可爱。 绪梓桑看了看满脸写着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阮行鸢，摇着头，微微叹口气。 五人中只有他在担忧幽蓝泉的危险。 万一再发生被围攻的事，几人该怎么办？ 而且几人的灵力之前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尽管休息了半天，却没完全恢复。 他实在不明白，大师姐这时候到底是在干什么。 她到底知不知道幽蓝泉有多危险！ 无形中，绪梓桑腹中满怀对顾昭昭的怨气。 但她是大师姐，他该听她的。 看着顾昭昭半分没正形的样子，绪梓桑就气不打一处来。 谁家亲传弟子这般没个正形？ 大师兄带队就从不这样。 还是大师兄好。 大师兄沉稳可靠，大师姐…… 能打凶残…… 绪梓桑看着顾昭昭的背影，眼里情绪复杂。 第161章 我有神剑在手，谁能奈我何? 幽蓝泉与雪灵山方向相近，距离秘境中心的距离大差不差，两者几乎位于同一道圆弧线上。 看之前青云宗几人的离开的方位，应当是去雪灵山。 顾昭昭眼眸黝黑，回想着自己看书时的细节。 才发现，整本书几乎是围绕着男女主的爱情线写的，其他的重要情节几乎是一笔带过。 心中无奈叹了口气。 有些不明白，谈恋爱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怎么不打起来？怎么不夺宝！怎么不将这里的失控妖兽尽数除去做点好事？！！！ 陌颜看着顾昭昭眼藏心事的样子，将原本拢在袖中的红颜泪拿了出来。 由上好的鲛纱制成的水袖，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看似清透柔和，一旦见血，便成为嗜血神兵。 顾昭昭不明白陌颜为何将本命武器拿出来。 “拿着。”陌颜言简意赅。 “我有神剑在手，谁能奈我何？”顾昭昭半低着眉，笑得柔和。 三分疏狂，七分懒散。 仿佛刚刚目空一切的话，并不是出自她口。 陌颜顿了顿，灵力一动，红颜泪就像与主人心意相通似的，从顾昭昭的衣领钻入。 轻薄如纱，顾昭昭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看着陌颜倔强的眉眼，顾昭昭笑着摇摇头。 “有你在，我不会有事。”陌颜开口，冷漠却充满信任。 “行。” 绪梓桑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所以，没人管他的死活吗？ 路上的风景还算不错，几人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幽蓝泉的位置比较隐秘，如果不是有天道锦囊指引，几乎没人找得到这地方。 草芊芊跟着穆雪她们来过一次，却也迷了路。 “我记得就是这呀？”草芊芊四处打转，自言自语。 转了一圈完全找不到路，于是回头求助地看向顾昭昭和陌颜。 顾昭昭看出了草芊芊眼里的疑惑，却喊了阮行鸢和绪梓桑，“你俩过来帮草芊芊一起找。” 陌颜微顿，想起几人来这里的主要目的还是带师弟师妹历练，心里了然。 绪梓桑皱着眉站了出来，并没搭理草芊芊，只是凝着神识去查探。 草芊芊嗤笑一声，剑修的神识是最差的，就算他金丹期，也比自己这个筑基好不到哪儿去。 阮行鸢见绪梓桑凝神识，也试着用神识去寻找。 过了好一会儿，正在两人都没什么感觉，打算放弃的时候，顾昭昭懒懒开口，“用灵根感受试试。” 长老课上教过，灵根能感应到相对应的元素，但能操控灵根与神识一起去感应环境的，寥寥无几。 无关天分，只是难以捉摸罢了。 这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应，是用语言无法教授的。 草芊芊听了也加入了感应中，但自己的灵根毫无反应，一时之间心绪混乱。 绪梓桑也无法调动灵根感应，于是皱着眉将眼睛睁开了。 反倒是阮行鸢神色纠结，像是有了感觉一样。 随着她睁眼的瞬间，绪梓桑看见一丝浅浅的红色灵光闪过，像是幻觉。 “大师姐，是那个方向？”阮行鸢有些不确定，求助地看向顾昭昭。 眼里划过一丝赞同，顾昭昭看了一眼阮行鸢手指着的方向，轻启唇齿，“悟性不错。” 绪梓桑眼里翻涌着惊喜，“真不愧是丹修，神识真强。” 阮行鸢脸上划过一抹不好意思，“师兄多试试也可以的，大师姐教的好，我也是碰巧了。” 声音弱弱小小，脸庞红红的，仿佛绪梓桑再夸一句，她就要藏进地底躲起来了。 陌颜清冷的声音响起，“她说你悟性不错，便是你天分真的可以，无需自谦。” 陌颜绝美的脸上仍然一副冰雪色，却让阮行鸢无端生出被信任的勇气来。 她眼里闪着感激的光，像是得到了某种力量，一瞬间又恢复了阳光明媚的样子。 草芊芊看在眼里，心上涌起一阵酸涩。 她们都是筑基期。 甚至她还是草大长老的亲传，却无端生出一种不如一个内门弟子的感觉来。 这种感觉让她惶恐又无措，嫉妒又无可奈何。 心里有熊熊火焰在烧，理智像一根线，随时崩断。 顾昭昭却突然走近，让走神的草芊芊吓了一跳。 她垂着眼睛看她，像是明了她全部的想法。 草芊芊一时涨红了脸，一阵心虚。 她却只是微微眯眼看了她一瞬，便擦肩而过。 散发着的清新的灵气，让四周的压力散开来，也让草芊芊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了。 “幽蓝泉还有一段距离，你们有的是机会，慢慢试。” 草芊芊看着挺拔秀逸的顾昭昭，心中原本的成见消失了一些。 一路上，她对自己并不热切，也没有什么关照。 可她以为的排斥和为难，同样也没有。 穆雪说，她是一个自私无情的人，不会把师弟师妹放在心上。 她心中只有自己的剑法和仙道。 可，不管是云溪还是陌颜，哪怕是毫无关联的内门弟子，她也一直看顾着。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听穆雪的话。 她想要木灵晶，可大师姐也不是坏人…… 阮行鸢和绪梓桑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草芊芊还站在原地。 阮行鸢回过头来，有些疑惑。 “芊芊，你发什么呆呢，该走啦。” 草芊芊没动。 绪梓桑也回头看去，发现草芊芊身上笼罩着一股阴暗之气。 像是被附了身。 顾昭昭无奈回头，她就知道。 识海里的厄咒妖兽骨听见顾昭昭的叹息，唯恐她将怀疑的视线投向自己，立马大叫道：“不是我，我没再想夺舍了。” “……” 顾昭昭没理他，径直走向看起来“黑化”了的草芊芊。 草芊芊突然抬头，一双眼睛充斥着黑紫色烟雾，灵力都不正常地波动起来。 比新婚夜被绿了十八遍的女鬼怨气都重。 看起来攻击力非常强。 陌颜喊了顾昭昭一声，想让她小心点。 顾昭昭却拿出厄咒妖兽骨，“去把你同类召唤出来，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里面的咒魂一脸无语地飘出来。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快去。”顾昭昭催促道。 咒魂原本的怨气消失了大半，否则和自己眼前这人好不了哪去。 他心情复杂，这种事不是他一个满怀仇恨的“怨魂”该做的事。 这和青楼老鸨拯救失足少女有什么区别？ 咒魂有些犹豫，奈何顾昭昭用眼神无声地催促自己。 他犹豫了一下，打算用最原始的方法感化自己的同类。 “那个，要不你出来吧。” “这身体的主人是个没什么用的小丫头片子，没什么大作为的，你一介高阶灵魂，这不是委屈你了吗？” 草芊芊看着咒魂眼冒凶光。 说不上是草芊芊还是附身的魂魄更幽怨。 “你夺舍无非是想从这里解脱，可就算从这里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你原来的身体已经归于尘土，天道不会允许你走上仙途，无法修炼又有什么用。” 草芊芊还是一脸凶恶看着他，却隐有动摇。 “若是走向另一条路，和你继续做怨魂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做妖做魔和做鬼又有什么分别呢？ 怨魂似有一丝动摇。 草芊芊也在努力挣扎，夺回身体控制权。 “就算你想报仇，可你知道仇人是谁吗？” “困在秘境中千年，于我们而言的漫漫岁月，弹指一挥间已过，那些前尘往事，早已隐入尘烟。” “说不定仇人已死，可我们却迟迟放不下。” “我们于世间已无牵绊，何不放过她呢？” 咒魂句句真情劝说，又像是在劝自己。 草芊芊身体僵硬，微微抽搐，像是忍受极大的痛苦。 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是，我……想活着……” 她突然跪摔下来，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整个人像精神分裂，一会怒一会哭。 听见那句活着，咒魂沉默了。 谁不想活着呢？ 可天道不让，哪有活路可走？ 就连死路，走得也那般艰难。 顾昭昭原本只是想让厄咒妖兽骨里的咒魂劝说那怨魂离开草芊芊的身体，也省的她再动手。 虽然她并不介意再灭掉一个本不该存在的怨魂。 可那句活着，却让她沉默了。 “给你转生的机会，你可愿意？” “怨魂没有转生路可走。”草芊芊脸上带着不属于她的深沉表情，陷入深深的怀疑和癫狂中。 “不试试怎么知道？”顾昭昭垂着眼，神色不明，却掷地有声。 “轮回之路听过吗？” 听见轮回之路，草芊芊的瞳孔瑟缩了一下，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却慢慢从夺舍的身体中慢慢脱离出来。 草芊芊脱力地晕倒在地上。 顾昭昭伸出手里的厄咒妖兽骨，示意原本的咒魂将他带入。 咒魂没好气道：“老子的地盘暂时分你一块，但你要知道谁是老大。” 怨魂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就在两魂进入厄咒妖兽骨的瞬间，怨魂停顿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咒魂拉住，“不用担心她，她命硬着呢。” 他嗫嚅了一下，声音低低，“我叫阿霰。” 顾昭昭了然。 咒魂听见顿了一下，看着顾昭昭，没礼貌地吐出两个字，“羌怨。” 说完便消失在厄咒妖兽骨内。 第162章 里面的东西，是你们的了。 陌颜扶起倒地不起的草芊芊，眼神幽幽看向顾昭昭，“你什么时候知道轮回之路的？” 顾昭昭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及，轮回之路是鬼界王族传承人才知道的秘辛，她一个一心练剑的大师姐，怎么会知道？ 顾昭昭僵硬着脖子，“你知道，我怎么不能知道了！” 一阵心虚。 陌颜冷笑一声，将草芊芊推给阮行鸢，一把拉过顾昭昭，一道无形的结界将两人隔在一方小小的世界中。 陌颜咬牙切齿地拉低声音：“我师尊为了玄机去闯过轮回之路，折损了半生修为。” 说完眼神森森看着顾昭昭，大有一种不把话说清楚，就将她就地正法的气势在。 陌颜也是偶然间偷听到的，否则也不知道轮回之路。 虽然不了解，但也知道那是多危险的地方。 自己的师尊去了尚且只余半条命，她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吗！ “你呢，大师姐——”陌颜咬着后槽牙，字字句句都是要顾昭昭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 顾昭昭听见陌颜一句“大师姐”，顿时汗毛竖起。 僵笑着，“就是知道了……” 一副头铁模样。 陌颜拿她没办法，气急了也只是抓住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要一个承诺，“你不许一个人去轮回之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却宛若星光，“至少，至少要带着我。” 顾昭昭觉得自己肩膀非要被她揪出两个鼓包不可。 迎着陌颜格外认真的眼睛，顾昭昭嘴边的“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听见没有。”陌颜催促一声。 “知道了。”顾昭昭仰头，笑得懒洋洋的。 “没正形。”陌颜撇了撇嘴。 手一挥将结界撤了。 阮行鸢一脸懵地看着两人，绪梓桑也不懂两人说了什么悄悄话。 但陌颜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走在前面带路。 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 顾昭昭觉得，八成是又气又急，好的更快了…… 阮行鸢扶着草芊芊，找方向的重任交给了绪梓桑。 在无数次原地绕圈之后，陌颜已经不想再用眼神责怪绪梓桑，想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顾昭昭笑眯眯握住了陌颜即将挥出去的拳头，语气平静，“你用神识操纵手中的剑试试。” 绪梓桑一脸不解，还是照做了。 “你将神识当剑放出去试试。” 绪梓桑灵光一闪，忽然就明白顾昭昭什么意思了。 神识尽管抽象，也是为自己所用的工具。 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绪梓桑的神识一下子凝实了不少，也好控制了。 幽蓝泉所在的位置与其他位置很不一样。 虽然是泉水所在地，地势却比四周的地势要高出一截。 像巨大的火山口。 顾昭昭看见幽蓝泉的第一印象就是火山口。 却又确定，泉水下面没什么岩浆之类的东西。 气温挺低。 没雪灵山那样风雪交加的寒冷，四周一些花开得正盛。 草芊芊还在昏迷，许是神魂受到冲击的缘故，一时半会醒不来。 阮行鸢一路半扶半扛着，累得不行。 绪梓桑半分伸手帮忙的意愿也没有。 终于到了幽蓝泉，阮行鸢小心翼翼将人放在一棵树下，让人靠在树干上。 长长舒出一口气。 真是累死她了。 顾昭昭看了一眼，伸手放了一道屏障在那。 陌颜看着面前蓝如天空的泉水，澄澈清明，“这就是幽蓝泉吗？真美啊。” 顾昭昭看了一眼，是美，随即收回了视线。 将注意力放在泉水后面的树林中。 这幽蓝泉是障眼法，太美的东西大多伤人于无形。 绪梓桑埋怨道：“关键时刻掉链子，现在找到幽蓝泉了，又拿不了灵晶了。” 顾昭昭似笑非笑看着他，“给你的灵晶不够？” 虽然绪梓桑给了一袋灵晶给上林宗几人，顾昭昭却清楚，这人不可能不留下一部分给自己。 绪梓桑被拆穿也不尴尬，“这样的好东西，谁会嫌多啊！” 阮行鸢芥子袋里还有一整袋的水灵晶呢，她挺满足的了。 顾昭昭将几人扔在原地，独自向泉水走去。 泉水清澈见底，飘扬的花瓣落在上面径直垂入水底。 蓝色的泉水看上去温和无害，清澈透明，却看不见任何生物。 陌颜声音传来，“那是什么？” 顾昭昭抬头眯眼，显然也看见了。 礁石，上面睡着的不是美人鱼，而是一颗大蚌。 石头一样的颜色，看起来不起眼。 顾昭昭摇摇头。 “用红颜泪试试。”陌颜道。 话音刚落，红颜泪便听从主人安排，从顾昭昭袖间飞出，紧紧缠绕着大蚌，用力一弹，整颗蚌便落在岸边。 四人围了上去。 足足有半人这么大。 顾昭昭眼神微暗，努力塞一塞，不是不能塞个人进去。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顾昭昭拿起了秘境之灵给的锦囊。 上面闪闪发光，显示这东西是个宝。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绪梓桑觉得，既然秘境之灵认可了，就说明是个好东西。 不若直接搬回宗门，长老肯定认识。 顾昭昭没动。 秘境之灵有这么好心？ 八成是个诈！ 陌颜刚伸手，角落里扔出一道暗器。 红颜泪护主心切，柔韧的绸带极灵气地将暗器甩开。 四人同时回头看。 乌泱泱的一堆人。 为首的穆青云几人，四海宗的单瑀和风执，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弟子。 穆青云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就说，云上宗的人能拿到吧。” 像是回应他这番话似的，幽蓝泉发出剧烈的晃动，里面的湖水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关，开始往下沉，露出湖底本来的面目。 顾昭昭几人还站在那颗蚌面前。 穆雪看见幽蓝泉干涸的泉水，笑得开怀。 “这湖底的灵晶，我们凭本事拿。” “那颗无用又丑陋的蚌壳，就留给你们云上宗，当你们开启机关的谢礼了。” 声音清脆，带着无端的高高在上。 陌颜忽地反应过来，喵的，被人耍了。 这架势，一副她敢上去抢，对面那群人能当场给自己灭了。 顾昭昭冷冷看着对面那群人，没动。 陌颜看了她一眼，也没动。 绪梓桑手握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刀大战。 阮行鸢扒拉着绪梓桑的手臂，有些害怕。 绪梓桑看了她一眼，也没收回胳膊。 过了几秒，顾昭昭笑了。 吊儿郎当地，“行，这大蚌我们就拿走了。” “里面的东西，是你们的了。” 第163章 拿个大蚌有什么用! 穆青云以为云上宗的人，不会这般轻易让出幽蓝泉下的灵晶，没想到云昭只是看了几人几分钟，眼里情绪幽深，便张口放弃了。 看了看自己身后四海宗的人，还有乌泱泱的弟子，瞬间想通了她的选择。 若他如今是云上宗的领头人，他的选择不会比她好到哪去。 能打的就她一个。 身后那几个师弟师妹都是拖后腿破绽。 心中升起淡淡的目空一切的高傲来。 轻声嗤笑一声，轻蔑的目光落在顾昭昭身上打量了两眼，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顾昭昭单手用灵力举起地上的大蚌，率先当着众人的面走了出去。 路过穆青云时，一拧秀眉，淡淡道：“麻烦让让。” 大蚌有半个人那般宽。 穆青云冷着脸又往旁边退了两步。 连穆雪都震惊地没说话。 她怕再说话，眼前人手里的大蚌，会砸在自己脸上。 众人看着顾昭昭，心中涌起诡异的荒谬感。 陌颜看着顾昭昭坦坦荡荡的背影，叹了口气，“跟上。” 路过旁边的树时，还吩咐绪梓桑和阮行鸢把晕倒的草芊芊带上。 直到几人走远了，众人才收回视线。 幽蓝泉底下的灵晶，就这么全都不要了？ 单瑀心情复杂，毕竟之前云上宗几人刚救了他和师弟。 他们四海宗虽然无情无义，心硬如铁，倒也不是那种烂心肠的人。 借别人的手打开机关，又仗着人多势众，逼走了云上宗几人，比拦路抢劫的强盗还不如。 至少强盗抢的是愿赌服输，而这不过是阴私算计。 他最看不上没用的人。 其次是阴私小人。 单瑀面无表情，“我有事，就先走了。” 穆雪睁着无辜秀丽的双眼，“单师兄，灵晶就在下面，你不要了吗？” 那可是灵晶啊！ 吸收了灵晶，连越两境都有可能。 单瑀看着眼前面容美丽的少女，到底对她心存温煦。 于是摸了摸她的头。 虽然没说一句话，却无形中表明了态度。 风执看见大师兄单瑀想走，顿时不满。 “大师兄，若是想走，你先走吧。” 这个时候走，开什么玩笑？灵晶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拿，现在走就是傻叉。 大师兄遇见那个云昭以后，脑子就坏掉了。 以前心狠手辣的，也没见他有什么脸面良心。 怎么现在装上了…… 风执一半疑惑，一半不屑。 单瑀并不关心风执，说完就要离开。 说实话，他看不上风执，顶多身为大师兄，拉他一把。 至于其他的，他没兴趣，也不屑去做。 穆雪拉住了他，“单师兄，我给你留着，到时候你找我来拿。” 单瑀眼底一片柔和，“都给你了。” 抬眼又恢复了原来冰冷无情的样子。 仿佛刚刚那抹温煦只是一场幻觉。 与穆青云视线交错的瞬间，似有淡淡交锋，不过一秒，两人便擦肩而过。 风执轻嗤一声，似嘲讽。 相比于单瑀，穆青云更看不起风执。 虽然修真界就没几个人看的惯四海宗，但四海宗的实力，也不是虚的。 有实力的人，穆青云会高看一眼。 但风执明显不是。 一个不入流的混子，靠下三滥手段爬上四海宗亲传之位，比单瑀不知道低了多少。 云泥之别都说好听了。 对穆青云来说，也不过都是凡土脚下泥罢了。 单瑀还行，但和他相比，仍然是不够格那一类。 穆青云并不管身后众人的小心思，幽蓝泉水消失了，不代表底下的灵晶就好拿。 能不能拿到手，能拿多少，都取决于自己。 …… 顾昭昭举着大蚌，状若无物。 陌颜气怒，一张好看的眉眼满是怒火。 “就那么给他们了？”陌颜不服。 明明是她的红颜泪开启的机关，如今她们几个却被人如丧家之犬般赶了出来。 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绪梓桑心情也不太美妙，因着阮行鸢不断央求，他勉强伸出一只手扶着草芊芊。 顾昭昭没多言语，心情不错。 半眯着眼睛，安慰陌颜，“你见过狗从虎口夺食过吗？” 陌颜眼露怀疑。 她认识云昭这些年，还真没见过有人从她手里讨便宜过。 但几人刚刚确确实实是被人威胁走的。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顾昭昭空下来的一只手揽着陌颜的肩膀，声音不紧不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顾昭昭摇头晃脑，“有人不懂这个道理，你得教教他们。” “怎么教。”陌颜没好气干巴巴道。 “人教人，一百遍不会，事教人，一次就成。” 顾昭昭眼睛弯弯，迎着阳光，满身朝气。 陌颜心中的不平之气，忽然散了些。 阮行鸢一向想得开。 反正出来历练，能拿到东西全靠大师姐。 大师姐说能拿，他们就去拿。 大师姐说不要，那不要也罢。 反正此行也算满载而归，那些灵晶，不要就不要了。 绪梓桑反倒没阮行鸢这般大气，在一旁咬着后槽牙碎碎念，“那可是灵晶啊，一枚灵晶一千上品灵石，五枚灵晶就抵得上山脚下一家店了。” “像你那袋子水灵晶，品相好，灵蕴足，能买下整座金宝阁。” “拿个大蚌有什么用！” “带回宗门当吉祥物吗？” 绪梓桑郁郁不平，甚至于脸色通红。 那是被气的。 草芊芊在绪梓桑开始吐槽时就醒过来了，一直没敢睁眼。 现如今，她也明白是怎么个事了。 几人现在被人从幽蓝泉赶了出来，开启了机关，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心虚害怕之外，她还有后悔。 当时她是想坦白的，奈何被鬼上身，神识受到冲击晕了过去。 再醒来，事情已成定局，不可回转。 虽然后面的事她没插手，却都按着穆雪说的实现了。 她的心上，竟然有着莫名的负罪感。 在晕过去的时候，她记得，是大师姐说服上身的怨魂让出自己的身体，否则，自己可能就成孤魂野鬼了。 她低着头，心事不宁，冷不防被绊了一下，惊呼出声。 “啊—”刚出半声，又生生噎了回去。 绪梓桑将扶着她的手甩开，没好气道：“醒了还装晕，真以为自己是大爷了。” 第一次，罕见的，草芊芊没回嘴。 “芊芊，你醒啦！”阮行鸢声音惊喜。 草芊芊被拆穿有些尴尬，只能转移注意力地点点头。 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看着大师姐和陌颜的背影欲言又止。 还是不说了吧，说了大师姐和二师姐都会怨恨我的。 本来关系就没多好，好不容易缓和一些，别又闹僵了。 草芊芊心中想道。 反正也不能全怪我。 若不是大师姐对幽蓝泉的灵晶动了心，穆雪和她就算有算计，也实现不了。 这样想，草芊芊心中稍微好受一点。 只是不知道穆雪说会给自己的报酬，什么时候兑现了。 除了顾昭昭和心中藏事的草芊芊，剩下三人都有些垂头丧气。 “歇会吧大师姐。”绪梓桑幽幽开口。 阮行鸢也可怜兮兮看着她。 “行。” 顾昭昭顺手将大蚌放下，落地发出巨大的震动声，像是小山倾倒。 “这里装的石头吗？这么重。”陌颜拿袖子捂住半张脸，有些嫌弃溅起的灰尘。 顾昭昭挺立的眉眼精致，侧面看上去像起伏的山水画，古典出尘，亭亭风致，阳光从叶间缝隙洒落在她身上，立地生辉。 “好东西就对了。” 听见好东西，剩下三人也好奇围了上来。 绪梓桑大胆地伸出手敲了敲。 阮行鸢也试着伸手触摸，只是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它……它好像在动。” 声音颤抖着，躲在了绪梓桑身后。 草芊芊看了她一眼，似有些嘲讽。 胆也太小了。 大蚌突然打开，草芊芊也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 不自觉地退后两步。 顾昭昭低头看去。 正中间放着一盒子，看上去很精致，沉甸甸的样子。 只不过，这蚌突然开了，让几人好奇又害怕。 绪梓桑伸手去拿。 “别伸手。”陌颜道。 晚了，绪梓桑已经摸到盒子了。 心上一喜，却见蚌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大有夹断那只手的想法。 绪梓桑大惊失色，想缩手已经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顾昭昭手中的厄咒妖兽骨抵在入口处，让绪梓桑的手顺利拿了出来。 厄咒妖兽骨却卡在中间。 看着都疼。 几人皱了皱脸，不忍看厄咒妖兽骨被一夹两段。 第164章 天道赐福 原本住在兽骨里的羌怨和阿霰飘了出来。 一脸幽怨地看着顾昭昭，仿佛她是个狠心的女人，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这是妖兽骨，不是金刚钻！” “你知道你这一下对一个怨魂来说，有多么大的伤害吗？” “虽然我们没有实体，但住在妖兽骨里也是有感觉的！” “压久了会变傻啊啊啊！” 羌怨围在顾昭昭耳边叽叽喳喳。 顾昭昭微微偏头，有些嫌弃，却没伸手拂开。 阿霰和羌怨熟悉了之后，两人之间也亲近起来。 大概同为鬼修，同病相怜吧。 阿霰拉了拉羌怨，有些怵顾昭昭。 生怕羌怨惹怒了顾昭昭，两人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对强者的气息十分敏感，能感觉到，这几人中，只有顾昭昭的实力深不可测。 尽管都是金丹期，可无端地，他就是感觉顾昭昭比陌颜还有绪梓桑强悍许多。 羌怨有些脾气躁。 瞪了一眼阿霰，“别拦我，我要这个女人好看！” 顾昭昭斜睨一眼，“我本来就好看，管你要不要。” 那一眼很是轻狂，压根没把生气的羌怨放在眼里。 绪梓桑看着显形的鬼魂，疑惑道：“你们不怕阳光吗？” 外面阳光洒落，还挺明媚的。 就是对鬼魂来说，大概不太友好。 “怕啊。” “那为什么……” “你也不看看，我们栖息的兽骨被挤成什么样了！” 羌怨咬牙。 本来他一个鬼也就算了，现在两只鬼挤成一团像什么样子？ 他接受不了。 顾昭昭揉揉耳朵，伸手去掰蚌壳。 陌颜一阵紧张，“你别直接用手啊……” 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顾昭昭十根手指根根分明，不是那般精细的纤纤玉手，反而带着一些薄茧，却也不粗糙。 几乎是顾昭昭手指用力的瞬间，蚌壳便自动抬起了。 十分有眼色。 厄咒妖兽骨掉了出来。 阮行鸢捡起，递给了顾昭昭。 羌怨撅着嘴，不情愿地进去了。 阿霰也紧跟其后。 “被炼化的怨魂不会被阳光杀死，不过，晒太阳久了会难受。” 现在这两只鬼都不是普通的魂魄，倒也没真的惧怕太阳。 几人的视线重新回到蚌壳上。 蚌壳已经打开，但几人一旦伸手去拿里面的东西，蚌壳便会立刻合上。 “这蚌里面的东西不给拿，带它出来有什么用？” 绪梓桑气鼓鼓哀怨道。 草芊芊也不敢动。 她感觉那东西对自己不是很友好。 陌颜冷哼一声，“实在不行就拿剑劈开，我就不信，它壳子有你的剑硬。” 说完看向顾昭昭，大有一种你去干掉它的气势在。 顾昭昭看着蚌里放着的盒子，惊觉自己有一个盒子与其十分相像。 阮行鸢好奇伸头，“师姐，你怎么也有这个盒子？” “之前你也遇见过这样的蚌壳吗？” 顾昭昭笑眯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这个盒子是母盒子，是从一个浑身洁白，长相漂亮的蚌壳里拿出来的。” “不像这个蚌壳，长的灰不溜秋，里面的盒子也不咋好看。” 眼前的蚌壳听见有人编排它，似乎很生气。 原本张着的蚌壳一开一合，像是在骂脏话。 顾昭昭用十分无奈的语气，“唉，这是大实话啊，不信你自己看看。” 说着就要将手里的盒子放进去。 大蚌半信半疑，却张着壳子没动。 顾昭昭手里的盒子确实漂亮，精巧滑润，珍珠装饰，还有细碎的宝石点缀。 对比之下，大蚌那灰不溜秋的盒子就有些不够看了。 于是任凭顾昭昭把那盒子拿走，它都没再有一丝反应。 顾昭昭似乎只是好奇，并不打算留下这个脏兮兮的盒子，反而想伸手拿回自己的盒子。 大蚌不乐意了。 大蚌合上了盖子。 任凭顾昭昭怎么敲都不理睬。 顾昭昭笑出声，“行，这是你自己选的，那盒子归你了，这盒子我拿走了。” 顾昭昭有些嫌弃，掂量两下，拿布包裹起来，放进了芥子袋里。 “幽蓝泉干涸了，你还是自己再去寻一处好地方吧。” 说完，蚌壳下便出现了两只三角形的类似于脚一样的东西，陌颜几人眼睁睁看着它横着跑，一溜烟消失了。 看着顾昭昭无障碍和一只蚌交流，几人彻底幻灭了。 “就……就这么拿到了？” 几人不敢相信。 顾昭昭心情很好，迎着阳光微微眯眼，连声音都染上一丝喜悦。 “走，带你们看热闹去。” 陌颜双手抱胸侧靠在一旁，只是静静看着她。 “看热闹？”绪梓桑不解。 “去哪？” 草芊芊没多大兴趣，只是想等秘境结束，快点回去找穆雪，拿自己那一份灵晶。 “人多才有热闹看，你说呢？”顾昭昭看着几人，笑着反问。 “幽蓝泉。”绪梓桑和阮行鸢异口同声。 顾昭昭伸出一个bingo的手势，就要带几人原路返回。 草芊芊心中忽地一慌，本能地不愿让顾昭昭回去再生事端。 “大师姐，要不我们别去了。” “万一再打起来，我们没有优势的。” 草芊芊一副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放心，我们只看看，不打架。” 完全劝不住她。 草芊芊看向陌颜，无论是她还是绪梓桑和阮行鸢，都没有任何异议。 陌颜似笑非笑，“草芊芊，你不去，是因为心里有鬼，还是真的担心我们会出事？” “别忘了，你到底是那个宗的人。” 草芊芊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汗毛竖起。 “当……当然是担心大家……” “只是去看看而已。”顾昭昭淡淡开口。 并不像陌颜一样意有所指。 这样的态度，让草芊芊一时之间也难以确认，她们到底有没有怀疑自己。 但陌颜刚刚的质问还在耳边，她不敢再说别的话。 “芊芊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回去看看，不是要和他们抢什么东西。” “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 “而且，大师姐的防御，足够我们一直待到秘境结束。” 秘境还有半天就结束了。 阮行鸢善意安慰。 草芊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此时，原本离开的单瑀也出现在几人身后，“你们打算回去？我和你们一起。” 顾昭昭目不斜视走过，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并不想多理会。 陌颜一向不给人好脸色，脸色冰冷也正常。 阮行鸢尴尬笑笑，算打过招呼，便拉上绪梓桑跟上师姐的步伐。 草芊芊看见单瑀，知道他和穆雪关系很好，主动过去说话。 “我师姐他们一向不爱说话，和其他宗门的关系很差，你别见怪。” 单瑀勉强缓和神色。 两人不远不近跟在后面，一路上大多是草芊芊在说，单瑀时不时问一两句。 “大师姐不爱交际，连带着底下的师兄妹也不能和其他宗门的人多说话。”草芊芊小声叹气，又似乎是抱怨。 仿佛是因为顾昭昭，云上宗的人和其他宗才没法好好相处。 发现单瑀没什么反应，又状似无意将话题引到穆雪身上。 “我记得你和穆雪关系很好，怎么没和她一起？” 草芊芊指的是幽蓝泉那边的事。 毕竟有灵晶拿。 “有事。”单瑀眼神落在为首的顾昭昭身上，言简意赅。 “天道锦囊在穆雪手里，你没跟着她，太可惜了。” 草芊芊做腔作势哀声道。 单瑀瞥了她一眼，心中不屑。 难怪穆雪说她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确实烦。 “不过你知道吗？大师姐手里也有锦囊，比穆雪的还大一些，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看见单瑀脸上多了一抹好奇，草芊芊心中一喜。 “你说……她手里也有锦囊？” 草芊芊点点头，“不过我见过真正的天道锦囊，在穆雪手里，她那个虽然大，不过是个噱头，大概是自己从哪家店买的吧。” 就算眼热穆雪的天道锦囊，也只能买个相似的袋子。 她知道天道锦囊长啥样吗？ 单瑀脸上多了一抹慎重。 比天道锦囊还大？ 除非是……秘境里的天道赐福？ 天道锦囊说白了，就是天道规定秘境要给予气运者一定的照顾，给什么，都是秘境说了算。 可天道赐福就不一样了，那是超脱秘境之上的存在。 若真在她手上，以后就不能同穆雪走的太近…… 第165章 我是来看热闹的。 单瑀眼中神色一凛，不由得慎重起来。 穆雪娇俏天真的笑颜还近在眼前，他心中却不似之前那般看重。 四海宗一向急功近利，有利可图自然情谊长久，无利可图当场翻脸的事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穆雪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陌颜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拧了拧眉头。 她一向不喜四海宗的人。 “烦了？”一声轻笑从顾昭昭喉咙里溢出。 陌颜烦躁回应，“不想他跟着我们。”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草芊芊尴尬笑笑。 单瑀只当听不见。 “他不见得有那个闲心跟着我们。”顾昭昭意有所指。 在场的人却听不明白。 “大师兄救我！大师兄……” 远处幽蓝泉里传来风执的呼救声，这个距离，显然是看见他们一群人了。 这一嗓子，把站在岸边看着风执被幽蓝泉吞噬的其他人的目光，也引来了。 顾昭昭言笑晏晏，“又见面了。” 眼里的轻松愉悦和现场其他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穆青云没想到她还能杀个回马枪。 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眼里闪过一抹烦躁，在看见单瑀时，这抹烦躁达到了顶峰。 四海宗的人不怀好意，说不定达成了什么合作，过来夺宝。 穆青云一脸不悦：“你回来做什么？” “这地写你名了？” “这泉认主了？” “这秘境你家开的？” 顾昭昭慢悠悠三连问，把在场的人都干沉默了。 这秘境里，只要有能力，还真没有不让她去的地方。 穆青云一肚子火无从发泄。 本来以为云上宗几人走了，这幽蓝泉的灵晶便唾手可得，没想到折腾了大半天，连灵晶的影子都没摸着。 反而消耗了不少灵力。 幽蓝泉的灵力都在泉水里，泉水消失，这地方灵力也枯竭起来，根本得不到补充。 身边的人也开始焦躁起来，纷纷质疑自己行不行。 这群人见利如同苍蝇逐臭，没什么真材实料，一张嘴却得理不饶人。 穆雪看见单瑀跟在顾昭昭身后，以为他是为了找顾昭昭才不跟自己一起。 一时之间，心上冒出股无名之火。 “大师姐不是说里面的东西是我们的吗？此时回来，莫不是又生了争抢的心思？” 身后人听见穆雪的话，纷纷用敌视的目光看来。 抢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在修真界，最值钱的东西，莫过于灵晶了。 顾昭昭凉凉掀起眼皮，好似才看见穆雪，慢悠悠道：“当然不是。” 众人松了口气。 云上宗的大师姐，天生剑骨，还是金丹高手，若真有心抢，他们也无心阻拦。 “我是来看热闹的。”顾昭昭理直气壮。 接着又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我就算不抢，你们也拿不到。” 穆青云气结，“拿不拿得到，不是你说的算。” 顾昭昭轻哼，“那你拿吧。” 眯着眼睛一副看好戏样。 陌颜嘴角抽了抽，她怀疑这货回来就是为了气穆青云的。 她果然看见穆青云气红了一张脸，转身不理她了。 一行人只有单瑀在“牵挂”着风执。 风执：没人在乎我吗？ 大概是想抢先进入幽蓝泉底拿灵晶，反而一脚踏进了沼泽。 也因此救了一岸的人。 看见风执在慢慢往下沉，用不出来半点灵力，一行人心中庆幸，幸亏自己有贼心没贼胆，不然，和那大傻叉一个惨样。 单瑀眼神复杂，他当时为什么觉得这小子还不错，带他来历练的。 早知道，他带宗门里养的山猪，都不会带这个傻逼。 顾昭昭说来看热闹，真的找了一个风景好，视线开阔的大树上坐着看热闹，半分想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陌颜不喜热闹，索性坐在树下调息。 阮行鸢陪在她身边。 绪梓桑斜倚着树，以护卫的姿态站在阮行鸢和陌颜旁边。 只有顾昭昭是真心想看热闹。 其他三人，更想看笑话。 草芊芊跟着单瑀，往穆雪那边去了。 她看了看几人，发现没人在乎自己，吸了一口气，朝穆雪打招呼。 迎着四周略显奇怪的眼神，拉住了穆雪的手臂。 “穆雪，你们要去救他吗？” 草芊芊感觉有些尴尬，因为青云宗对她的到来并没什么表示，那几个师兄，甚至连眼神都没给自己。 她捏了捏手指，却听穆雪一阵娇呼，“你捏疼我了。” 草芊芊瞬间松开手，一张脸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 吴刃几乎是一息之间，就拉开了草芊芊。 “你对我师妹做了什么？” 声音又惊又怒。 草芊芊手足无措。 “是不是云上宗派你来暗害我们小师妹！”说着，眼神就往顾昭昭那边瞟，“不会就是你们大师姐指使的吧。” 顾昭昭无语透了，人在树上坐，锅从天上来。 她还没做什么呢，天大的屎盆子就扣下来了。 陌颜缓缓睁开眼睛，心中觉得草芊芊不争气极了。 她们云上宗哪里亏待了她，需要她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芊芊，回来。”陌颜言简意赅。 陌颜的出声也瞬间解救了草芊芊尴尬的境地。 她几乎是逃一般，跑了回来。 那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穆雪微微发红的雪白的胳膊上。 穆青云一脸不悦将穆雪护至身后，隔绝了四周投来的视线。 穆雪双颊微微发红，似不好意思，躲在穆青云身后小声道：“芊芊也不是故意的，大师兄我没事。” 穆青云，“防人之心不可无，等会让医修看看。” 四周似乎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 顾昭昭掏了掏耳朵，马上又要开始了。 路人甲：“青云宗大师兄对小师妹真好啊～” 路人乙：“那双眼睛太美了，我能溺死在她的温柔乡里。也不怪青云宗的师兄们小心，若是穆雪是我们宗的小师妹，我们做的只会更过分，任谁也不能伤害她。” 路人丙：“是啊是啊，天才剑道大师兄和丹符双修小师妹，简直太配了。” …… 这种话出现在小说里，能让读者激动得躲被窝里半夜尖叫，毕竟是男女主高糖现场。 可如今自己就在树上坐着，这种npc旁白，只会让自己起一身鸡皮疙瘩。 与这边亲亲抱抱举高高画风完全不同的，是风执那一脸焦急恐惧。 单瑀扔了根藤蔓下去，让风执伸手拿着。 风执伸手紧紧握住，像握住自己的生命线。 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活得是如此失败。 在没有能力自救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对自己置身险境袖手旁观，甚至冷眼相待。 除了……自己一直口服心不服的大师兄。 现在他才后悔，早知道就跟着大师兄了。 怎么说自己也算间接救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呼救。 单瑀即使扔下藤蔓也无济于事，风执还在慢慢下沉。 这时已经淹到肩膀了，风执真正慌了。 他开始拼命挣扎，伸长了手渴望从天而降什么东西能将自己拉上去，却发现自己沉没地更快了。 “大师兄，救救我，救我……” 单瑀使劲拉着藤蔓，也没阻拦住。 穆雪终于也回过神来，看向穆青云。 后者向她摇了摇头。 她一脸怜悯地看着风执，不发一言。 风执身材高大，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之前同他一起掉下去的几个，早已没了声息。 见无人出手，单瑀眼神一凛。 藤蔓瞬间踩在脚下，双手分别抓住将青云宗的吴刃还有一个看起来是领头人的散修，往风执的方向扔了出去。 落在泥潭的瞬间，便被风执抓住了衣裳。 两人大惊失色，当即大叫起来。 “救我，救我啊！” “大师兄，救救我——”吴刃大喊道。 穆青云一脸怒意冲过来，单手掐在单瑀脖子上。 “你在找死！” 单瑀有恃无恐道，“要么，把几人都救出来，要么，你出手打死我，让他们给我陪葬。” 这里有能力拉出几人的，除了他，就是云上宗那伙人。 云上宗的人不会插手，打死了单瑀，除非耗尽灵力，否则救不出几人。 若是云上宗的人趁人之危…… 穆青云掐着单瑀的手松开了。 “只此一次，下次再遇见你，别怪我出手无情。” 风执拉着刚掉下来的两人，想往上爬，却在无形中让那两人下沉得更快了。 几乎是穆青云说完话的瞬间，三人都淹到了脖子。 风执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将身体往吴刃身上压，妄图慢一点沉下去。 吴刃想躲避风执的黑手，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 另一个散修见风执的注意力都在吴刃身上，不由得远离了一点，下沉得最慢。 三人同时掉落，让岸上的人同心协力起来，不断有藤蔓放下来，绑住几人的身体，将几人往上拉。 看的顾昭昭一阵激动。 怎么不喊号子？ 干活真没劲！ 顾昭昭翻身下来，看着众人使出吃奶的劲来拉藤蔓，走到穆青云身边，激情四射喊到：“同志们加把劲呀，嘿！” 溜到另一边喊道：“往前拽呀，嘿！” “往前拽呀，嘿！” “闪开了路，嘿！” “往前迈呀，嘿！” “再扬扬手呀，往前伸呀，抬抬腿呀，往前拉呀，加把劲呀，嘿！” 顾昭昭不帮忙，两边来回吆喝。 穆青云想打死她的心都有了。 奈何有心无力。 那三个人跟焊在泥潭里了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动，甚至隐隐有拉不动的趋势。 “云昭，帮忙！”穆青云咬牙切齿，憋着一股气。 就连穆雪也拉得一张小脸惨白。 虽然顾昭昭感觉她没用什么力气。 “求我啊～”顾昭昭欠欠道。 穆青云气急，心中恨不得等把自家师弟拉上来之后，一脚把她踹下去。 “求——你——”穆青云一字一顿，顾昭昭感觉他又有力量了。 顾昭昭笑眯眯，“好哇。” 伸手去帮了单瑀，在风执即将被淹没的时候，把他往上拉了拉。 单瑀绷着的心，松了一口气。 顾昭昭力气确实大，她只不过伸了一只手，风执就没再往下沉。 一人抵十人。 单瑀学着刚刚穆青云，木着张脸，“求你。” 顾昭昭看了一眼单瑀，“奥。” 没什么反应。 单瑀心中急切地想救风执上来，他快没力气了。 于是催促穆青云，“你快求她啊。” 穆青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又不帮自己，求个锤子。 “不求。” 这时候了，还能斗嘴，力气都留着没用完呢。 顾昭昭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累了，你们自己慢慢拉吧。” 说着就松开手，转身无情。 听见她想走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众人拉了过去。 只听重物砸入泥坑的声音响起，一阵阵闷闷的“扑通扑通”声相继传来，就连陌颜都忍不住走了过来。 顾昭昭疑惑转身，发现穆青云满脸泥点子，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云昭！”穆青云响起河东狮吼。 顾昭昭笑眯眯看着他，“你爹在。” 穆青云气得想昏过去。 顾昭昭看着下面神色惊慌的众人，“啧啧啧”几声。 “我说吧，我不抢，你们也拿不到。” “还有两个时辰，秘境就要结束了，”顾昭昭脸上带着愉悦的笑，“不陪你们在这玩了，我们呀，先走啦！” 心中恶气出了，顾昭昭发觉自己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这人一向睚眦必报，当时不报，后来也要报。 气坏了自己可不值当，有仇不报非君子！ 虽然她偶尔也当当小人。 看着顾昭昭真的打算离开的背影，身后众人急了，她不救，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求你救救我们？” 顾昭昭脚步一顿。 回过头来，“你们之前利用我，为何要救。” 当时那群人高高在上的势力表情，她还没忘呢。 “你就不怕传出去遭受众人谴责吗！”角落里传来愤恨的声音。 顾昭昭一脸桀骜，“你们出不去，也就没人知道了。”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穆雪急切的声音响起。 “那条门规说不能见死不救了？谁规定必须要救你了？救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顾昭昭死亡三连问，再次把一群人问沉默了。 单瑀冷漠的声音响起，“一百上品灵石，救我，有好处。” 第166章 原来是又吃又拿啊 顾昭昭看向单瑀，那双冷若寒潭双眼，此刻平静无波。 又像是有着点点星火。 顾昭昭一哂，“好啊。” 红颜泪瞬间出手，缠绕住单瑀的肩膀，顾昭昭用灵力一拉，单瑀就像被拔地而起的萝卜，落了满地泥。 稳稳倒在一旁。 单瑀皱皱眉，捏了一个清洁诀。 从怀里掏出两百上品灵石。 “那个，顺带也救了。”顾昭昭示意陌颜收钱。 红颜泪一甩一收，小泥人风执被拉了上来。 “多谢了。” 单瑀拱拱手，就要带风执离开。 风执张口想说话，被单瑀一眼刀过去，瞬间乖乖闭了嘴。 其他人看单瑀走了，心中急切。 “救我，我有天品法宝。” “我有三张天火符箓。” “我出两百上品灵石。” …… 一个个小泥人被拽了出来，顾昭昭丝毫没有疲累，甚至精神倍好。 只剩下青云宗几人了。 穆雪眼含晶莹，“大师姐，人命关天啊，难道活生生的人还没有冷冰冰的灵石重要吗？” 剩下三人一脸认同。 顾昭昭脸上闪过一抹烦躁，玛德，第一次讨厌有人把没钱说的这么含蓄。 顾昭昭蹲着打量几人，“如果此刻陷在里面的是我，你们会救我吗？” 穆雪眼神闪烁。 穆青云心情复杂，却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会，但不会无偿救她。 他做不到见死不救，顶多拿着救她的恩情，去云上宗拿一笔感谢费。 吴刃脱口而出，“当然不会，谁会……”谁会救女魔头…… 顾昭昭摊开手，语气无奈，“你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么能要求别人呢？” 穆青云一脸不情愿，“怎样你才能救我？” 顾昭昭瞪大双眼，这不是很明显吗？交钱啊！没钱拿东西来抵，总不能图你一句口头感谢吧！ “灵石、法宝、符箓、丹药都可以。” “灵石吧。”穆青云没有犹豫。 顾昭昭冷笑，“你有多少灵石？” 穆青云眼神闪烁，好半晌才道：“五十。” “中品灵石。” 顾昭昭：“……” 陌颜：“……”路转黑了。 绪梓桑震惊，竟然有人脸皮这么厚。 顾昭昭摆摆手，“干不了，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丝毫没有留恋就要离开。 “等等，还有别的。”穆青云连忙补救。 “说说看。” “中品法宝。” 顾昭昭一脸无语，想说再见了。 穆青云再次补救，“天品符箓。” “几张？做什么用的？” “引水，一张。” 顾昭昭冷笑讥讽，“看来救你也不值什么钱，还是算了吧。” 引水符也好意思说出来，但凡有个水灵根，谁要符箓引水？这种陈年老符也敢说出来，真是穷的裤衩子都大了。 穆青云咬咬牙，“那你要什么？” 顾昭昭神色一秒认真，“青云宗可是天下第二宗，你和穆雪是宗门亲传，那两个小子是内门，收的少了不是看不起你们？” 穆青云咬着后槽牙。 “你和穆雪，一人两百上品灵石，那两个一共一百上品灵石。” “三百上品灵石。” “灵石没那么多！” “那就拿等价的来抵。”顾昭昭眼神凌厉，“少一分都不行。” “你——” 顾昭昭随即又笑眯眯看着四人，“其实，我也可以等你们死了，把尸体捞上来。” “你说呢？” 陌颜一时间对顾昭昭的敲诈勒索技术叹为观止，她可真是个天才。 “我可不做赔本买卖，我又不是你爹，什么都要由着你。” 奇练没什么骨气，“是不是喊爹，你可以不收钱？” 反正他什么都没有，这也没什么人，喊声爹又怎么了？ 穆青云咬牙，“住嘴！”接着看向穆雪，“把那东西给她。” “大师兄——” “给！”穆青云的心在滴血。 穆雪也是。 但再不情愿，几人就真的出不去了。 大不了，等出去再抢回来。 穆雪将怀里的小雪女扔了过来。 小雪女白白软软，一点泥污也没沾染上，甚至还在雪花泡泡中沉睡。 “这东西是我们千辛万苦在雪灵山上找的，比三百上品灵石值钱多了，快放了我们。” 今年的雪女灵不知道为什么，休眠后格外强悍，几人拼尽全力，也只抢了刚出生的小雪女，要不是逃的快，还有草芊芊源源不断的丹药供给，几人说不定真回不来了。 顾昭昭看着睡得好好的小雪女，心中十分清楚几人打的好算盘。 小雪女还没出生，能不能让她醒来是个未知数，这也是几人现在还没契约的原因。 二则，这小雪女的气息完全没有遮掩，雪女灵随时可能过来追杀带走小雪女的人。 真是好心机！ 她还是小看男主了。 穆青云见顾昭昭只是低头看小雪女，并不理会他们，一时之间有些心慌，她不会翻脸不认账吧！ “不够！”顾昭昭理直气壮。 “这小雪女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个死的。” “她抵不了三百上品灵石。” “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扔上来。” “你——” “我——我怎么样？”顾昭昭眼神冷冽。 穆青云心知现在不是和她吵起来的好时机，于是选择乖乖照做。 随着扔上来的符箓、法器之外，还有好些原来草芊芊给的灵植丹药。 草芊芊眼神复杂。 难怪当时丹药怎么给都不够，甚至还要自己额外炼制，原来是又吃又拿啊。 一时之间对青云宗的人又有了几分清晰的认知。 于是毫不客气地把地上的东西照单全收。 青云宗四人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看着她，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草芊芊觉得心中畅快极了。 顾昭昭感受到远处寒风裹挟着风雪而来，伸出去救几人的红颜泪立刻收回，挡在了几人后面。 雪女灵来了！ 全盛时期的雪女灵确实强悍，但穆青云却不想她此刻过来，毕竟云昭还没把几人救出来。 他们现在很被动。 “先救我！” “你闭嘴。”顾昭昭不耐烦。 那一击差点把顾昭昭也拍下去，看得众人皆是胆战心惊。 红颜泪收回，飘扬的丝带慢慢落在顾昭昭手心，那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白毛？！” 雪女灵看见顾昭昭也是一脸诧异。 顾昭昭捧着小雪女，递给雪女灵，“你的孩子？” 穆青云看见小雪女即将被顾昭昭送回给雪女灵，一时间十分着急，“别给她。” 给了她，再拿回来可就难了。 雪女灵掀起巨大的灵力流，直接将下面几人冻成了冰雕。 挺好的，至少现在不会沉下去了。 顾昭昭收回视线。 雪女灵一脸柔和地看向好好包裹在雪花泡泡里的小雪女，眼里闪过一丝悲伤。 陌颜见了，只道：“应该是早产了，因此没有别的小雪女健康。” 顺着陌颜的视线，顾昭昭看见了躲在雪女灵头发底下的睁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几个雪女宝宝。 雪女灵脸上带着痛苦，伸手就要将那几座冰雕碎成粉末，却被顾昭昭拦住了。 “那是青云宗的亲传，若是想要你的孩子健康长大，就不要下死手。” 否则 青云宗的长老很可能来灭了整个秘境。 顾昭昭心上莫名有些难过，为这善良的生灵，也为服务于主角的炮灰的命运。 小说里，这秘境的本源之力被拿走了，整个秘境也就消失了。 它本是为男女主成长而生，使命达成，便没了存在的必要。 连同这里生活着的，许许多多的生命。 雪女灵眼中流下清澈的泪水，化作片片纯白的雪花，笼罩着四周。 顾昭昭拿出芥子袋里最后的几颗圣灵果，喊来了草芊芊。 “把这东西种在那边。” 草芊芊拿了许多东西，对顾昭昭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二话没说，便用自己的生长术，让圣灵果在那边生根发芽。 这秘境本没有圣灵果，可从现在开始，这圣灵果就是她的了。 她再也不用因为冬眠而灵力衰弱，面临生存危机。 她的孩子也能在这秘境中安然长大。 这是顾昭昭，代表人类修士，给她的赔偿。 “那棵树，会结这样的果子。” 顾昭昭指了指手中还剩下的一颗圣灵果。 “是你的。” 雪女灵的眼泪停住了，她朝顾昭昭走近，轻轻吻了吻顾昭昭的下巴。 将那个还在沉睡的小雪女放在了顾昭昭的肩膀上。 “带……走……” 雪女灵费劲道。 说完看了看远处的冰雕，到底没动手。 漫天雪花纷落，随风而去。 陌颜轻轻抚摸小雪女，“水灵根的人，能用灵气供养她。” “看来，你要有很多圣灵果，才能养的起这个小家伙呢。” 顾昭昭一脸无奈。 这是被“赖”上了？ 第167章 叫什么叫，人人有份。 雪女灵带着圣灵果消失了。 顾昭昭将小雪女放入神识中，泥潭里的几人也开始解冻。 “云昭，快放我们出来。”穆青云不客气道。 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与雪女灵一战，势必要消耗大半灵力。 顾昭昭偏头看了一眼，无所谓的样子，随口道：“行。” 反正东西都拿的差不多了。 陌颜不情不愿递出了红颜泪。 顾昭昭瞥了一眼红颜泪万分不愿的样子，仿佛十分抵触似的。 看了看对面几人浑身泥巴，顾昭昭顿时明白了红颜泪在抵触什么。 武器随主人，主人有洁癖，武器也不轻。 于是顾昭昭给推了回去，“不用。” “啊？” 不用红颜泪用什么？ 顾昭昭随手扯了根藤蔓，从一旁高大的树枝上穿过去，另一端刚好落在地上。 绑了根树枝扔过去，将穆雪缠绕了三圈刚好卡死。 绑的严严实实。 顾昭昭站在树下另一边，一只手随手拽着，忽地用力一拉，穆雪便径直飞起。 像火箭发射一样，划出一道白色的线，随着那道弧线挂在枝头，声音戛然而止。 穆雪发出“啊——”的一声尖叫，像尖叫鸡。 顾昭昭想。 几人的视线继那声“啊”之后，统统汇聚到吊在树上的穆雪身上。 穆青云怒吼，“云昭，你到底在干什么！” 话语间，已经隐隐不耐要冲出泥潭，为穆雪出气。 奈何这泥潭能消解人的灵力，此刻他只能无能狂怒。 枝头的穆雪脸上红红，泫然欲泣。 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 emmm，就是满脸泥点子，看上去没没有以前那么娇羞动人，反而有一点点搞笑。 顾昭昭扭头，“叫什么叫，人人有份。” 接着，火箭二号、三号、四号通通发射，一溜烟挂在树上。 如果不是白天，可就真的诡异极了。 其中火箭四号刚发射出来，便提剑朝顾昭昭砍来。 “没天理啊！没人性！滴水之恩涌仇相报了喂！” 顾昭昭一边躲避一边大喊道。 穆青云额角青筋直跳。 还是第一次有人刺激得他完全失去理智。 “闭嘴。” 顾昭昭：“你要我闭嘴我就闭嘴，你以为你是谁？财神爷吗？” 穆青云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提剑乱砍一通，毫无章法，反而每一下都让顾昭昭轻松躲避，因而更生气了。 “大师兄，先救我们。” “对啊，大师兄。” 声音急切，饱含深情。 穆青云提剑的手一顿，他竟不知，云昭什么时候也会躲闪了。 她不是一剑破万法、不闪不避的打法吗？ 但师弟的呼喊近在耳畔，旁边几个云上宗的还看着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说服自己这次先放过顾昭昭。 “云昭，我们大比再真真正正比过！”眼神锐利，似夺命鹰隼。 说着一剑斩向四周的藤蔓，接住了掉落下来的穆雪。 穆雪原本雪白的衣裳已经被泥巴糊的不成样子，此刻她正脆弱单薄地靠在穆青云怀里，眼中有泪濡湿了长长的睫毛。 看的穆青云一阵心疼。 穆青云咬牙低吼： “此仇，必报！” 说完，留给顾昭昭几人一个装逼的背影。 陌颜：“他没事吧？” 顾昭昭耸耸肩，“谁知道？” 许是溜溜梅吃多了也说不定。 这样救他们不过是比较节省力气而已，怎么像她在存心为难几人呢？ 他们自己陷进去的时间太久，满身脏污，让红颜泪嫌弃到不愿意出来，顾昭昭自己这样做也只是救急之策而已。 毕竟时间不多了。 “大师姐，现在我们要出去吗？”阮行鸢问道。 秘境要关了。 顾昭昭看了看远处的幽蓝泉，目光深邃。 “走。” “可是，穆雪他们往下面去了。”草芊芊有些心急。 她还没拿到灵晶呢。 陌颜瞥了她一眼，“想去自己去拿，到时候被关在秘境里出不来，可不要怪我们。” 草芊芊咬咬牙，看着穆青云渐行渐远的背影，穆雪还有意无意看了看自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如此，我跟着青云宗的人，师姐也不要阻止我。” 说着，脚步一抬，便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陌颜跺脚，“她是想灵晶想疯了吗？不说能不能拿到，就是拿到了，人家能舍得分她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周扒皮有没有大方的一天呢……”顾昭昭轻哼道。 阮行鸢捂了捂脑袋，什么时候了，大师姐还在讲冷笑话。 陌颜师姐果然生气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阮行鸢犹豫：“大师姐，我们还要不要追上去？” 顾昭昭看向陌颜，“你感觉如何？” 陌颜懂她的意思，若是她身体恢复得还行，便过去瞧瞧，不若便离开秘境。 她不是什么天生圣母，对谁都有一副菩萨心肠。 顾昭昭眯眯眼，冷声道：“我只是答应了长老带你们出来历练，没说要把你们都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主动找死的人，我从来不拦着。” 眼神冷厉，显得有些无情。 陌颜习以为常。 阮行鸢和绪梓桑却有些吓到了。 尤其是阮行鸢，一脸惊慌失措，就像遇见狼外婆的小白兔，睁着那双略显弱小无辜的眸子，看向顾昭昭时，可怜又无助。 她可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丹修啊！ “大师姐……” 顾昭昭幽幽地看了她两秒，“绪梓桑负责保护你，用不着卖惨。” 绪梓桑手指捏了捏手中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刀战斗。 更下定决心保护好阮师妹了。 陌颜看了看草芊芊远去的背影，“再管她最后一次，这次出了秘境，是生是死，我都不管了。” 草芊芊是草大长老近些年收的唯一的徒弟，也是近些年少有的几个药修。 此次是大师姐第一次带队历练，能不出错，最好就不要多生事端。 朱唇皓齿微张，“跟着。” 顾昭昭收起身上混不吝的气势，动了动肩膀。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第168章 别逼我用强。 草芊芊步伐很快，将将顾昭昭几人远远甩在身后，但她不经意回头时，发现大师姐她们跟上来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大师姐她们一起来，不仅安全上有了保障，就连拿到灵晶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因为刚刚被顾昭昭坑了一把，青云宗的人此刻都对草芊芊颇有怨言。 “你来做什么？” 吴刃语气不佳，看草芊芊的眼神就像看十恶不赦的罪人，眼底的寒光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草芊芊往穆雪身边靠了靠，妄图她能替自己辩解几句。 “雪儿……” 穆雪轻咬贝齿，“芊芊，我师兄他们生气了，都是因为你们宗的大师姐，我……” 语气间充满了为难，还有一丝隐隐的排斥。 草芊芊心中顿时一凉，她为了穆雪不惜得罪了整个宗门，她居然连为自己说句话都做不到。 谁不知道这几个师兄最宠的就是她，只要她开口，这几个师兄就不会赶人。 草芊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装作无辜道：“可那是大师姐，我能怎么办？我已经将身上所有东西都给你们了，”顿了顿，“还按照你说的把人带过来，可事情是你们自己搞砸的啊……” 看着几人共同敌视的眼神，草芊芊装若无意道：“你已经答应过我了，若是不守信用的话，说不定会生心魔的。” 接着又小声道：“我也是为你们的仙途考虑啊……” 她一副完全是为了几人考虑的样子，让穆青云他们觉得无耻极了。 穆雪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可是，我们并没有发心魔誓啊！”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兑现诺言了？” “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芊芊，是你自愿的。”穆雪沉着声音道。 草芊芊觉得，眼前之人是如此陌生。 她从未想过，穆雪是这样的人。 也开始后悔，应该听二师姐的，不该和青云宗的人搅和在一块。 草芊芊盯着穆雪，声音颤抖而决绝，“那我回去告诉大师姐，你们算计她。” 闻言穆雪笑了，“芊芊啊，我劝你还是别去告诉她了吧，”穆雪眯起眼睛，弯弯的，似乎觉得格外好笑，她微微抬起下巴，蔑视着看草芊芊，“不是我们算计她，是你算计了她。” 看着草芊芊如雷轰顶的表情，穆雪面无表情看着她，“凭她睚眦必报的性格，你回去告诉她，她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可我是青云宗的人，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说着冷笑一声，那双平时看起来纯真清澈的眼睛，变得凶狠复杂。 草芊芊木然抬头，见几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她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更多的，还是恐惧与后悔交织。 穆青云只是看着，并没有说话。 吴刃站在穆雪身旁，“小师妹，你和她多说什么话，一个没用的医修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让她跟着，既然如此不识抬举，赶走便是了。” “是啊小师妹，和她浪费什么心思。”奇练道。 草芊芊内心痛苦极了，她想走，却被穆青云抬手拦住。 古朴带着强者气息的剑鞘横挡在草芊芊的去路上，尽管未见剑光，她却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此刻她心如死灰。 只是呆愣在原地。 “为何……拦我？”她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而且刚刚才撕破脸，此刻应当不会想留下她来继续去寻宝？ “交出身上所有的东西。” 草芊芊神情变了变，她听说过青云宗一向“霸道”，原来是这么个“霸道”。 果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草芊芊眼神暗了下来，站在原地没动。 “别逼我用强。” 尽管心中万分不甘，加上有一万零一的后悔，此刻也没了办法。 草芊芊只恨自己太任性，到头来只剩一场空。 她的手捏了捏腰间的芥子袋，不情愿地将它从腰间拿了下来。 “抢我云上宗的东西，当我是死的吗？” 在草芊芊将芥子袋递过去的同时，一道剑光闪过，轻易挑开了原本拦在眼前的剑鞘。 草芊芊激动，“大师姐！” 接着透过顾昭昭高大的背影，伸头往前看，寻找其他人的身影。 犹疑道：“他……他们呢？” 没看见陌颜几人，草芊芊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还在后面。”顾昭昭道。 其实只有她一个。 陌颜伤还没好透，不适合再过来动武。 绪梓桑留在那保护阮行鸢和陌颜。 能过来的只有顾昭昭。 但为了震慑一下青云宗的人，她故意这么说。 草芊芊松了一口气。 穆青云脸色难看，接着冷笑，“过来的刚好，把拿了我们的东西一并吐出来。” 顾昭昭漫不经心，“我可是把你们一个个跟萝卜似的拔出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接着眨眨眼，“你恩将仇报，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不怕，遭——报——应？” 语气挑衅。 穆青云感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手中长剑出鞘，“你找死！” 顾昭昭煞有其事，“我找屎。” “你不就是吗？” 话语落，长剑已直抵喉心而来。 玉骨剑顺畅竖挡，将剑尖稳稳挡在一指长距离。 青铜色的古剑与欺霜赛雪的玉骨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接着是巨大的灵力流荡开。 周边人皆是一震。 玉骨剑没能挡开，青铜剑也没能再进一步。 穆青云眸色一凛，收回了剑。 “你不是我的对手。”穆青云自信道。 “再继续下去对你没好处。” 顾昭昭眼睛一眯，如果势均力敌不叫对手，那叫什么？叫外卖吗？ 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烦躁。 “不是对手？你言之过早了吧！” “我们四个人，你一打四，没有胜算的。”穆青云面无表情点明。 原来是一打四啊，那确实！ 打下去得吃大亏。 顾昭昭想。 两人对视几秒，忽地顾昭昭勾着嘴角，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我若拼尽全力一战，就算你们四人，也没把握留住我，反而会错失‘良机’，不如我们打个赌。” “我赌赢了，你放草芊芊安然无恙离开” “赌输了，你们的东西还给你。” 穆青云眼底升起淡淡兴趣，“赌什么？” “就赌你能不能拿到想要的东西，比如幽蓝泉下的灵晶。” 顾昭昭指向几人身后的入口。 众人皆心知肚明，那是幽蓝泉底下灵晶矿的入口。 受雪女灵的启发，穆雪用冰封术在沼泽上冰封一条路出来，直直通往底下的入口。 只不过维持这条路，灵力损耗极大，几人身上的灵植丹药什么的，都被顾昭昭薅去了，此刻，虽然已经到了入口处，她的情况也不算好。 第169章 那些灵晶矿呢?!! 穆青云脸色晦暗不明，声音低哑，“不够。” “若是我赢了，你将鸿烟剑交出来。” 穆雪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她之前随口提过一句鸿烟剑漂亮轻巧，又带着阳刚之气，适合拿来防身。 没想到师兄竟然记在心里了。 “赌什么鸿烟剑，”顾昭昭挑衅轻笑，“既然要赌，不若拿我的玉骨剑。” 说着，便玉骨剑拔出，雪光闪过，莹润如玉。 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剑了。 穆青云眼神闪烁。 剑锋不露锋芒却气势尽显，光属性能让在场所有的剑芒黯然失色，哪怕是自己的破魔剑，也隐隐生出想靠近的心思而被自己按耐。 “你想要什么？”穆青云声音低沉，带着掩藏不住的野心。 “自然是你的本命剑！”顾昭昭自信伸手，指向穆青云怀里的青铜色古剑。 “呵。” 一声轻笑传来，“你野心不小，可惜，我的剑，不是谁都能拿得起的。” 本命剑认主，生了灵智的剑更是不可驯化。 哪怕除非主人身死，否则不会为他人所用。 “这就不劳操心了，就说敢不敢赌吧。”顾昭昭一副心比天高的不知死活模样，让穆青云原本三分怀疑彻底打消。 穆青云看着张扬的顾昭昭，虽然承认她的脸顾盼生姿，整个人英姿勃发，站在那，便让人如同看见朝气与希望，但离开了云霄，她也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女修，什么也不是。 除了剑法，其他的差云霄多矣。 比他，更是不够格！ “赌，不仅要赌，还要发心魔誓。”穆青云可没忘记刚刚穆雪是怎么拒绝草芊芊的无理要求的，口头诺言向来不可信，而且，以防云上宗的长老再给要回去，这事最好在秘境中做绝，没有回头的地步。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将玉骨剑收入囊中了。 哪怕玉骨剑认主，他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他改变心意。 大不了，毁了就是。 不能为他所用的东西，都是没有价值的，既然他得不到，那别人也别想得到。 穆青云脸上闪过一丝阴狠，转瞬即逝。 顾昭昭神色严肃了下来，“你真要发心魔誓？” 穆青云冷笑，“怎么，不敢了？” “可以，不过，我要她当见证人，若是有人毁誓，必然遭受反噬。”顾昭昭抬眼看向穆雪。 见证人若是偏私，同样会受天道处罚，甚至所受处罚更重。 穆雪心中一惊，察觉事情走向开始复杂起来，她不确定顾昭昭为何敢拿玉骨剑来赌。 穆青云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只能压住心底的不安，“我愿意。” “既如此，发心魔誓吧。” “我穆青云，以天道为证，以破魔剑为约，以心魔起誓，若是拿不到幽蓝泉下的灵晶，便将本命剑破魔让予云昭。如有毁誓，剑毁人亡。” “我云昭，以天道为证，以玉骨剑为约，以心魔起誓，若是穆青云拿到了幽蓝泉下的灵晶，便将本命剑玉骨让予穆青云。如有毁誓，剑毁人亡。” 穆雪吸了口气，竭力压住心中的不安。 “我穆雪，今日见证，若有偏私，百倍加身。” 随着天边一道惊雷落下，心魔誓成。 穆雪看向穆青云，眼底是快溢出来的担心。 穆青云眼底却闪现着奇异的光，那是一种极度渴望与兴奋的精光，让人陷入失去理智的癫狂境地。 顾昭昭并未在意，只道：“既如此，我和你们下去看着，你们放草芊芊先走。” “不行，她走了，万一你也趁机逃了，这誓言虽在，却也不起作用了。你当闹着玩呢？”吴刃瞪着顾昭昭，仿佛她是什么满口谎言的伪君子。 “这种事，只有你们青云宗爱做。”顾昭昭翻了个白眼。 穆青云眼神复杂，冷淡开口，“让奇练和吴刃在这里陪着她，你和我们一起下去。” 草芊芊心急如焚，她本想就将身上的东西给他们算了，但就不舍了那么一会儿，大师姐便和青云宗的人，以本命剑发了心魔誓，顿时惊慌起来。 若是长老们知道这祸事是自己闯出来的，八成会将自己赶出云上宗。 谁不知道大师姐之所以剑法精妙，本命剑占了很大优势。 若是丢了剑，她们回去该怎么交代，即将到来的大比，又怎么取胜！ 输了大比事小，丢了踏仙缘的机会事大，云上宗还能不能维持天下第一宗的地位，全靠这次的踏仙缘。 自己这次祸闯大了！ 草芊芊越急切，越显得顾昭昭胡来。 吴刃轻蔑看了一眼顾昭昭，还大师姐呢，不过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就算去人间历练一趟，也不过初出茅庐 没什么心机。 就不能怪他们趁火打劫了。 幸亏云霄不在，否则，绝对得不到那把玉骨剑。 也不可能轻易诓她答应发心魔誓。 这次，就算太上长老来了，都不可能再将玉骨剑要回去。 吴刃掀起一抹冷笑，看着草芊芊的心情，也没了之前的不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与鄙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蠢成这样，随便骗一骗便将宗门资源交了出来，胳膊肘拐成这样，也就云上宗妇人之仁，没把人打死。 他们青云宗绝对容不下这样的叛徒！ 穆青云和穆雪走在前面，顾昭昭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穆雪时不时回头，确认她人还在不在。 身后的脚步声稳重规律，半分紧张慌乱都没有，让穆雪自乱了阵脚。 穆青云心中冷哼：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随着越走越深，穆青云与穆雪的神色也就越凝重。 尤其是穆雪，她满脸惊疑，心中无限慌张。 灵晶呢？！！ 上一世，整座地下的灵晶矿宛如一座宫殿，堆满了这里。 她得到那些灵晶后，分了一小部分给青云宗的人，让青云宗几人对自己死心塌地，尤其是穆青云，也是从那时坚定站在自己身边的。 剩下的一整座山的灵晶，让自己每当遇见壁垒时都能顺利突破，甚至于让自己成了整个修仙界最瞩目的存在。 除了之前的瑕赤仙子，从来没有修士的修炼速度达到如此境界，竟然能连破三境，成为和剑修比肩的存在。 可如今，那些灵晶矿呢？！！ 穆雪觉得心中的惊慌到达了顶点，双目充血赤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声音小而尖锐，像得了失心疯。 穆青云脸色也越变越难看。 第170章 人少了一根骨头又不会死! “怎么可能！”穆青云一拳砸在石壁上，不敢置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明明按照天道锦囊，最大的灵晶矿就在这里，怎么会全是石头？ “是你！”穆青云转过头来，眼露凶狠地看着顾昭昭，一只手紧紧攥着，仿佛随时可能挥过来。 “我有什么能耐，能搬空这么大一片灵晶矿。”顾昭昭冷笑道。 穆青云看向穆雪。 “大师兄，我不知道，明明应该在这里的，不可能会错，不可能……” 穆雪双眼无辜地摇头，眼尾红红，像受惊的兔子。 “肯定是她，若不是她搞的鬼，怎么可能敢拿玉骨剑做赌注。”穆雪一只手指着顾昭昭，一边紧紧抓住穆青云的衣袖。 生怕他不信她。 穆青云像被雷劈了般失魂落魄，咬牙道：“再找找看，说不定是障眼法。” 心却越沉越深，跌进了无底深渊。 这里半分灵晶存在的感觉都没有，仿佛一直以来就是如此冷硬荒凉的地方。 顾昭昭双手环胸，冷眼旁观。 心里十分清楚，他们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灵晶。 或者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里嶙峋的石头，就是原本的灵晶，只不过被本源之力抽取了所有灵气石化了而已。 顾昭昭抬头看向外面，太阳光线越照越近，不耐烦开口，冷冷的眉眼过分好看，“找够了没有，出去的时间要到了。” 两人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甚至显性符都用光了，也没发现半点灵晶的踪迹，心疼得在滴血。 顾昭昭的声音犹如恶魔索魂，让两人又怨又怒。 穆青云眼中寒芒一闪，破魔剑出现在手里。 尽管未出鞘，顾昭昭却感受到一瞬的杀机。 “怎么，想毁誓？”顾昭昭眼里带着讥讽，手里的玉骨剑随即出现在手里。 无声的较量展开。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过了两秒，穆青云将手里的破魔剑递过去，眉心紧紧皱在一起，“快滚！” 喉咙里压抑着滔天怒气。 接过破魔剑的瞬间，一股霸道的力量便横冲直撞，十分排斥顾昭昭的接触。 顾昭昭将破魔剑紧紧握在手心，同时调动灵力压制破魔剑的暴动。 情绪挺激动啊。 顾昭昭垂眼看去，古朴的青铜色剑身上雕刻着咒文。 竟然没化形？ 顾昭昭心中讶异。 金丹期剑修的剑灵就能凝聚初形了，实力强的能直接化形，虽然做不到与主人并肩作战，但也能维持灵体形态。 像云昭的玉骨剑，在特定契机下能随主人心意化形，维持剑灵形态，甚至与主人相互配合。 破魔剑可是三大神器之一啊，竟然没化形。 真是奇了怪了。 察觉到顾昭昭略带嫌弃的打量眼神，破魔剑有发狂的趋势，却被顾昭昭的灵力无孔不入地控制着，万分憋屈。 穆青云压抑隐忍在一旁怒气冲冲看着，本以为破魔剑发狂能让顾昭昭受伤，说不定一气之下她就不要了，没想到这么快便被收服，仿佛真心认主了一样。 不禁让穆青云在怒火冲天的同时，还有一丝羞恼。 剑随主人，这样没骨气，他都不想承认这是他的本命剑。 他哪里知道，破魔剑已经用尽了全力抵抗，哪料顾昭昭身上有佛光护体，它是破魔剑，身上的罡气只对魔族妖族有克制作用，却伤不了她分毫。 而且顾昭昭的灵力太过纯粹，又源源不断仿佛汪洋大海，它还只是尚未成长起来的灵剑，根本没法对抗。 担心穆青云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和她鱼死网破，顾昭昭决定快点离开这里，不然她真的忍不住当他的面炫耀。 她弯了弯眼睛，心情颇好对穆青云回道：“谢了。” 穆青云额角青筋跳了跳。 穆雪眼波闪闪，似有眼泪夺眶而出，“大师兄，对不起，都怪我没探听好消息。” 这本是天道锦囊的失误，穆雪却拦在了自己身上。 为了不让穆青云自责，她甚至主动背上了弄丢破魔剑的罪名。 原本以为穆青云会安慰自己，至少也该说不是她的错，可他却沉默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怪她？ 刚入门时，他说做他的小师妹，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为她寻来。 哪怕修炼没有那么努力，炼丹的灵植大把大把损耗，他也没让任何人责怪她半句。 可如今，他竟然把破魔剑被夺的原因归结在她身上。 穆雪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压在心底的更多的是失望与不信任。 看着顾昭昭离开的背影，穆雪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大师兄看着她的背影，竟然有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迷恋。 一个粗鄙不堪的剑修，也能让他动心。 穆雪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为什么别人轻易就能得到他的目光，自己却怎么也无法得到他的心，她已经努力了这么久。 云溪可以，陌颜可以，云昭也可以，不管她怎么做，都不能离他更近一点。 为什么？凭什么！ 穆雪压抑住心中的暴怒与不满，抬眼又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状似无意道，“听说仙骨对任何灵器都有与生俱来的吸引力，若是炼制成神兵，更是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穆青云听了只是皱眉，却没阻止穆雪继续，“人造神兵的威力，其实比那些自然诞生的神器更强大。” “为何？” “因为锻造者以血祭器，能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穆雪声音诱惑，像恶魔的低语，“若是有人以身祭器，就能成绝世神兵。” 穆雪脸上仍然是纯真的笑，声音清澈却恶毒，“可若是有一根仙骨，就不用活人献祭了啊。” “人少了一根骨头又不会死，更何况是天资聪颖的人呢？” 世上神兵就那么几件，没了破魔剑，他就算还能再得宝剑，也不会比破魔更好了。 更何况，连破魔都未生灵智化形，人造神兵却能与人心意相通，真是比那些神器好太多了。 穆青云心意微动。 落在穆雪眼底，是淡淡的嘲讽。 既欣喜于穆青云哪怕欣赏云昭，也不会多过对绝世神兵的喜爱，又伤心于他这样自私的人，自己就算走近他的人，却不一定能走近他的心。 穆青云，这一世我再努力一次，若是你仍然无法爱我，我就放弃你了。 穆雪眼里是化不掉的眷念与爱意。 可惜穆青云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 并未发现穆雪的异常。 第171章 因为爱不到雪宁，才过来爱她雪玥。 “她能和剑心意相通，是不是……” 穆青云张了张嘴，却没完全问出来。 他和云昭同为天生剑骨，可她对剑法的理解，与本命剑的配合，都远超他之上。 是不是……因为那块仙骨？ 穆青云微微低头沉思，连失去破魔剑的伤心都顾不得了。 那时还是刚入门时，明明自己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又是天生剑骨，众长老看自己的眼神却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一次宗门间的小型比试，长老们甚至没让他上场，只是站在台下看着。 “若是有一天，你能与她打成平手，于剑一道，也算是真正入门了。” “这么多弟子，除了她，竟然没有一人能称之上入门吗？” 那时他还不懂，长老何出此言。 只记得长老眼含深意地看着自己，低头叹了口气。 “剑道飞升，不是说着玩的。” 这些年来，只有天赋卓绝的剑修飞升成功，其他大多数都在最后关头陨落，让修仙界这些年盲目追求剑道。 可真正能称之为天才的少之又少。 能走到飞升那一步的，屈指可数。 穆青云看着比自己年岁还小一点的少女，冰冷漠然，虽然没有台上的剑修高，就连手中的剑拿着也不太相衬，可是他却没觉得她驾驭不了手上的剑。 剑非凡品，她的剑法更是出神入化。 同样是宗门的破云剑法，在她手上就所向披靡，所有比试下来，没有人胜过她手中的剑。 就连早自己百年习剑的师兄，也没能在她手里撑过三招。 他曾无数次问过自己，明明都是一般无二的天生剑骨，为何他就要差她多矣？ 直到他听见掌门师尊谈起仙骨。 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更加厌恶云昭，更多的是天道对自己的不公。 为何他没有仙骨？ 若是他能得到那块仙骨，他早就突破金丹期了，哪里会像她一样迟迟没有动静。 仿佛天下好事都被她占尽了。 他越疏远她，就越怨恨她。 直到那种嫉妒的情绪堆积生成心魔，影响了自己的境界。 “大师兄？什么心意相通？”穆雪没听清。 “没什么，这种话以后不要再提，仙骨只有飞升的人才有，又怎么会自损仙途，拿来为我炼器？”穆青云瞬间冷了神色，语气不太好。 “我也是偶然听别人提起，怎么会真的找得到仙骨呢。”穆雪低头掩藏思绪。 若是你知道仙骨在云昭身上，会狠的下心来吗？ 她喜欢你这么多年，若是有一天，真的能以身祭器，你会想尽办法牺牲她成全自己吗？ 穆雪捏紧了手指，看着空荡荡的洞口，仿佛自己的心也空缺一块。 上一世，陌颜因他而死，她才知道，大师姐二师姐都对他情根深种，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最特别的一个，至少这些年一起成长的岁月，她陪他从一届剑修到飞升成仙，总归是相爱的。 可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明白，他的爱早在看见自己妹妹的第一眼，便全都给了她。 因为爱不到雪宁，才过来爱她雪玥。 那些死去的人，在他的心里不可磨灭，每一个都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以至于根本没有她的落脚之地。 可她明明是雪家骄傲的女儿，云上宗最宠爱最有天分的小师妹，她为他背叛了所有人，最后却只是一个替身。 他对自己，竟然一丁点爱也没有。 怎么可能？ 穆雪咬着牙，看着穆青云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执念。 好在重来一世，这一次，她在雪宁还没入青云宗的时候，抢先一步成了他的小师妹。 若是这样还得不到你的心，穆青云，我认命。 怔怔看着穆青云的背影，穆雪又想起了前世，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穆雪？穆雪！”穆青云抓着她的肩膀，眼底带着微不可察的关切，那张脸却一如既往冰寒如霜。 “你想什么呢？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穆青云自然地抓住她的手腕，“时间快到了，我们得赶紧出去。” 穆雪被动地跟在穆青云身后，微怔地偏头去看他高大的侧影。 这次，你心里的人是我，对吗？ 穆青云并没关注到穆雪心里的剧烈波动，只是加快了步子。 “天道锦囊里是不是还有其他能找到灵晶的地方？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最后再找一次。” 穆雪抬头，“你……”那我只想去找灵晶吗？ 穆青云皱眉，仍然在说自己的事，“没了破魔剑，至少要找到一些灵植去换灵石，先去买一把趁手的剑。” “等剑窟开启的时候，再去选一把。” 穆雪心情低落，回复也无精打采。 看着穆青云有些挫败的背影，她心底还是不忍。 “大师兄，秘境深处有秘境之灵，若是能得到它的本源之力，你随时都能突破金丹，甚至天品结婴。” 穆雪手指紧了紧，下了很大的决心。 灵幽秘境是生了灵智的大秘境，若是能得到秘境之灵，将其炼化成器灵，大师兄的武器不会比原本的破魔差，甚至不用特意历练就能人器合一。 “秘境之灵？可我们去哪里找？” “天道锦囊会为我们‘指路’，跟着它就好。” 穆雪知道天道锦囊说白了还是秘境之灵给的，虽然都是好宝贝，但对秘境之灵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秘境中掌管一切的灵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可惜自己前世知道的太晚了，走了不少弯路。 穆雪往天道锦囊上贴了符箓，两人立刻跟随着锦囊离开的方向。穆青云传了音，让吴刃和奇练先走。 秘境会随机吞噬别人，将人永远留在这里。 他们两人实在太不安全了。 第172章 万物有他们自己的缘法 “还有一刻钟，时间够吗？”穆青云虽然想要秘境之灵，却也不敢如此冒险。 秘境会吞噬灵力最差的人，他的修为怎么说也不会有事。 但这种生了灵智的东西，一切都是未知数。 穆雪目光远眺，“来得及。” 秘境深处离这里不远，天道锦囊会带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与此同时，顾昭昭与陌颜几人正往出口走。 “你真拿到了他的剑？”绪梓桑不敢置信。 古朴的青铜色剑身，闪着凶光，生冷勿近的气息弥漫，显示着浑身的抗拒。 明明没化形，灵识却已经在慢慢汇聚。 这种强烈的情感，一般出现在主人身上，大概是被主人抛弃又被顾昭昭强硬拿在手里，激发了它化形的动力。 玉骨剑剑灵青影好奇探头，他对这把剑好奇极了。 同他一样的神兵，他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没有化形，却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青影围着它转了两圈，前前后后打量着，像个好奇宝宝。 顾昭昭瞥了他一眼。 青影委屈抬头。 “这是一把好剑。”青影略带稚气的少年音响起。 “废话。”顾昭昭没好气。 男主的剑，总不能是废铁吧？ “有了它，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要我了？”青影略带委屈。 玉骨剑盈润，光属性主速度，但眼前的剑充满了力量感，甚至身上带着与主人很像的戾气。 那是一种桀骜不驯的气息，不会被任何人压制的霸道力量。 青影怀疑顾昭昭是不是早就看上了这把剑，想把自己换掉。 顾昭昭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便将剑影打散回了剑身，“聒噪！” 目光落在手中的破魔剑上，微微出神。 陌颜见了心中只是一阵紧张。 “快到出口了。”陌颜试图转移顾昭昭的注意力。 “嗯。” “前面的是不是青云宗的人，走的还挺快。”绪梓桑眼神挺好，一眼就看见刚分开不久的吴刃与奇练。 “怎么不见穆青云与穆雪？”阮行鸢诧异。 平时几人都是围绕着那个小师妹，一副爱护的不得了的样子，怎么不见他俩？ 顾昭昭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 她记得原书里，男女主得到了灵晶矿，此行收获颇丰。 就算因为自己打乱了原本的情节，男女主仍然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本书本就是为男女主服务的，所有的一切都是。 估计是趁着最后的时间夺宝去了 。 她可没忘，女主手里拿着天道锦囊呢。 与她这天道赐福不一样，她的赐福只有感应，没什么实际的帮助，她一个看过书的人，需要它吗？ 可女主的天道赐福，却实实在在带着女主四处寻宝。 还都是秘境中的大宝。 除了灵晶，还有别的东西呢。 顾昭昭有些没精神，一连折腾了几天，就算灵力补充的再好，人的精神也会疲劳。 此刻她十分想回去睡觉。 神情恹恹，“管他们做什么，与我们无关。” 陌颜也难得一脸认同，“对啊，先回去要紧。” 绪梓桑和阮行鸢也自以为两人是累了，默契点点头没说话。 草芊芊因为之前的事，感觉对不起大师姐，一直跟在几人身后，沉默了不少。 秘境中的人都在接二连三出去。 不少人在这里寻到了好东西。 大多数是灵植之类的，稀有的矿石与灵兽也不少。 顾昭昭却看见了有人抓了小精灵。 灵幽秘境是个大秘境，除了灵植灵晶丰富，小精灵也多的很。 与妖兽不同，这些小精灵虽然脾气古怪，对修士却造成不了什么危害，近几百年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他们抓小精灵做什么？ 顾昭昭脚步一顿。 几人顺着顾昭昭的目光看去，也都纷纷停下了脚步。 “站住。”顾昭昭拦住了想出去的几人。 三人是结伴而行的散修，没人手里拿着专门捕捉灵兽的大笼子，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小精灵。 听见顾昭昭的声音，心中一惊。 对面人多势众，修为高出自己一大截，跑是跑不掉了。 纷纷苦着一张脸，既紧张又害怕地看着顾昭昭。 “抓这东西有什么用。”顾昭昭面无表情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人看着就不好相处，十分没有人情味的样子。 几人诧异了一瞬，没想到云上宗的人把自己拦下来，只是为了问这个。 纷纷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 “有人出高价收这小东西，原本也是没用，大家也都不屑去抓，可我们兄弟几个实在缺钱的很，看见有人要，便捉了许多来。” “若要问别人拿它们做什么，我们几个也不知道，这东西脾气躁，无法驯养，我们也好奇呢。”站在一旁的另一个人说道。 “够吗？”顾昭昭掏出三块灵晶来。 几人愣住了。 “灵晶？” “不够？”顾昭昭眉眼冷躁，似乎有些不耐烦。 “够了够了，简直太够了。”三人如出一辙地点头如捣蒜，接过顾昭昭的灵晶后，连装着小精灵的袋子也不要了，生怕顾昭昭反悔似的跑了。 陌颜走过来，“一块灵晶等于一百上品灵石，都能买他们全部身家了，你买了一群无用的小精灵。” 语气十分无奈。 草芊芊心中也感觉大师姐败家，只不过没有胆子说出来。 顾昭昭捏了捏手里的三大袋子，低垂的浓密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想法，只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除了他们，肯定还有其他人捕捉，你就算救的了一时，也没办法一直救它们。” “只要你把它们放了，转个身的功夫就又被抓回来了。” 陌颜以为顾昭昭去秘境历练的少了，同情一些秘境中的小东西。 语重心长地劝道：“万物有他们自己的缘法，我们干预不过来。” 第173章 生命献祭 顾昭昭看着手上的小精灵，有些出神。 恍恍惚惚的。 “你说，若是弱小到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该怎么保全自己呢？”顾昭昭轻声道。 陌颜皱眉，这副神情，有些不像她。 “若真到了这种地步，自然是玉石俱焚，哪怕身死，也不能退让一步。” “用尽全力一搏尚且有一丝生机，若是放弃抵抗，便是一丝出路也无。” 顾昭昭看着陌颜认真思索的神色，心中暗叹，果真是骄傲如孔雀的陌颜，像山茶花般热烈不屈，宁可毁掉一切，也不愿低头认输。 此刻手中小精灵的命运，就如同陌颜的命运一样，顾昭昭希望自己有能力将其握在手中。 而不是任由其随风而逝。 过刚易折，宁折不弯的人很多，可活着才有希望。 顾昭昭笑笑，只是看着那群小精灵，“遇见我就是它们的缘法。” 就像在现世的自己一样，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顾昭昭看了一眼远方的雪灵山，大批进来历练的人已经陆续出去了，只有零星几人还留在这里。 “走吧。”陌颜蹙眉催促几人。 快点出去省得再生事端。 绪梓桑和阮行鸢在陌颜的注视下先走了出去，草芊芊也出去了。 “再不走，秘境关闭真要把我们留这里了。”陌颜些许无奈。 顾昭昭打开袋子，将那些小精灵放了出来。 “以后记得努力修炼，别再被抓了。”顾昭昭少见的温良笑着。 陌颜心情也不错，拉着顾昭昭，就要把人带出去。 顾昭昭浑身没什么力气，任由陌颜拉扯着。 陌颜抬脚的瞬间，秘境突然关闭了。 “怎么回事？”陌颜皱眉。 “看看。”顾昭昭没什么表情，仍然是那副懒懒倦怠的样子。 仔细看去，眉间还有一些烦躁。 陌颜了然，看来确实是累着了。 平日里不见她对除了剑法以外的事情上心，这次出来，感觉她变了不少。 或许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之前，自己没有关注这些。 秘境深处发出一阵轰鸣声，随即整个秘境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四周的妖兽乱窜，向各个方向奔逃。 顾昭昭拉着陌颜踩上了玉骨剑。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在暴动，兽潮爆发了。 顾昭昭皱眉，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远处发出剧烈的轰鸣声，顾昭昭御剑带着陌颜一路狂飙，与无数逃亡的飞禽擦肩而过，甚至只差毫厘之间。 “慢……慢点。” 陌颜毫不怀疑，但凡撞上点东西，两人就得交代在这了。 高速飞行下，两人很快再次来到当时的秘境中心。 却发现穆青云与穆雪正在阵法里。 穆青云没了剑，实力大幅减弱。 顾昭昭身上的破魔剑感知到主人的气息也在暴动，甚至不受控制起来。 顾昭昭嘴角勾起，直接抽出破魔剑，漫不经心却一字一句威胁道：“再动一个，我就拿你斩了他。” 剑锋直指阵法里的穆青云。 破魔剑安分了。 顾昭昭左手破魔，右手玉骨，一时间煞气逼人。 周遭的妖兽感知到威胁的气息，纷纷开始绕开两人。 此刻穆雪正在里面破阵。 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抵挡住了阵法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青云宗主符箓，阵法也是独一份的精妙。 穆青云是个剑修，没了剑，还不如身形单薄的穆雪。 阵法在脚下缓缓展开，光芒笼罩着里面的人，那阵法…… 顾昭昭眼神微顿。 察觉到有人在，穆雪分神，竟然被打中，吐了口血出来。 穆青云拿出随身符箓抵挡。 对面的秘境之灵怒气冲天，仿佛失去了理智。 穆雪看了两人一眼，很快便再次施展开一个阵法。 蓝色的灵力从脚下以六芒星的形状迅速外延，趁秘境之灵被穆青云用符箓牵制时，化作一张带着灵力流的大网，直接将秘境之灵捕捉。 秘境阵法破开。 穆雪也灵力耗尽，受了很重的伤。 穆青云看着穆雪，一脸心疼，在看见外面站着的顾昭昭时，怒气达到了顶峰。 若不是她拿走了自己的破魔剑，自己一个人就能拿下秘境之灵，小师妹也就不用强行突破以至于现在受了重伤。 “你们俩竟然没出去，”穆青云眼里充满了对两人的仇恨，“既然如此，就别出去了。” 说罢，穆青云掌控着秘境之灵，直接撕开一道裂缝。 大风吹过，几人都有些身形不稳。 手中符箓亮起，穆青云抱着穆雪消失在眼前，裂缝直接关闭。 顾昭昭眼里闪过一丝无语，这是有多害怕两人趁机抢着先出去了。 陌颜看着秘境，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这秘境快塌了，秘境之灵被他们带走之后，秘境失去了灵力支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顾昭昭一剑劈开一只朝两人冲过来的妖兽，一边神情淡漠，“没了秘境之灵，这秘境会消失吗？” “连同在里面的我们，也会一起消失。”陌颜手中红颜泪飘起，横扫一圈妖兽。 “那就没办法了。”顾昭昭半眯着眼。 “什么叫没办法，难道我们要被压死在这里吗？”陌颜心中一阵激动，她大好年华，不想和秘境一样被压成肉饼，然后炸成灰烬。 寒风悄然而至，远处风雪裹挟着寒意直逼面门。 顾昭昭双剑挥出两道弧形的剑影，荡平眼前混乱往这边冲的妖兽潮。 大概是感受到秘境即将毁灭，这里所有的妖兽都暴动起来。 两道剑影下去，除了妖王级别的妖兽，基本上都一动不动。 顾昭昭这才看见冲过来的竟不是什么妖兽，而是消失的雪女灵。 雪女灵状况也不太好。 雪灵山崩塌了，引发了雪崩，她带着刚出生的小雪女，顶着妖兽潮，循着顾昭昭的气息找到了这里。 迎着顾昭昭刚刚两道剑影，雪女灵身上又多了两道伤痕。 原本雪白的毛发，也濡湿着蓝色的血液。 像天空的颜色。 陌颜眼里多了一丝不忍。 “她时日无多了。” 雪女灵的血液稀少，蓝色血液更是珍贵，这样多的血，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恢复的机会。 看见顾昭昭，雪女灵一如当日，跪下亲吻脚下的土地。 眼露恳求，希望顾昭昭救救她的几个孩子。 她的眼角缓缓划下蓝色的泪水，天上下起蓝色的雪。 闪着灵光。 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在空中盘旋，将原本暴动的妖兽渐渐平息，那些活着的妖兽也纷纷伏地，虔诚地朝顾昭昭跪拜。 在盛大的雪花中渐渐成为静止的雕塑。 “这是……”陌颜眼神复杂，看见空中展开的咒光，随即变得愤怒起来。 原本她想和大师姐强行破开秘境，即使困难，却也不是全无机会。 可那样，秘境定会消亡，这里的一切也是。 她可以不顾这里的妖兽，却不能不顾其他的生灵。 可如今雪女灵选择生命献祭，若是顾昭昭不设法保全这里其他的生灵，这献祭就会变成一种诅咒，禁锢被供奉者的神魂。 顾昭昭看见四周的灵光汇聚成契约之言，自己四周金光一闪，那是献祭誓言结成的标志。 随即冷笑一声，这是道德绑架？ 手中双剑微颤，四周秘境已经层层坍塌，失去秘境之灵的支撑，整个秘境混乱不堪。 顾昭昭脑海中出现了雪女灵的诅咒。 云上宗沦为尸山血海，所有人被炼制为器件，生生投入锻造炉。 她看见云溪被生挖灵根，一剑穿心。 陌颜被人划花容颜，沦为废人。 陌玄机死在她眼前。 …… 而雪女灵的献祭，将全部的灵力都给了顾昭昭。 陌颜脸色难看。 顾昭昭眼中泛着渐深的红色，其实，她还有一条最为直接的选择，那也是穆青云他们最希望她做的选择。 那就是杀穿这里。 杀了这些生灵，让它们的灵气重新回归秘境，让秘境缓慢消逝。 而她和陌颜，也有时间破开秘境活着出去。 手中剑已经蓄势待发，顾昭昭原本压制着自己的境界，但如今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四周暴乱气息充斥挤压，让顾昭昭心烦意乱。 陌颜瞳孔一缩，看着顾昭昭周身的气息，这是——入魔！ “云昭！你清醒一点。”陌颜抓过顾昭昭，对上她冷漠无情的泛着红色的眸子，心上一颤。 她咬咬牙，一巴掌挥过去，“清醒了没有！” “小师妹还等着你回去呢，你要是入了魔，师尊那日在众人面前说的话怎么办？” “你要他在飞升之前为你偿命吗！” “云昭！”陌颜抓着顾昭昭的肩膀，声嘶力竭，“你给我清醒过来。” 顾昭昭耳边炸起陌颜的嘶吼，从脑海中的幻境抽离。 第174章 信我。 “陌颜，天玄阵。” 顾昭昭眸光一凛，她的命运如今与这秘境相连，虽然她主修罗道，可杀戮之心一旦开启，便会顿生心魔。 她虽然不是良善之辈，却也不想当大奸大恶之人。 神识中团团的声音传来，“主人，现在突破到元婴期，就能超出秘境规则收服它。” 虽然是大秘境，它限制元婴期以下的修士进入，所谓的秘境规则，就是将一切变数掌握在自己手里。 顾昭昭了然，原来是这样。 只要陌颜再为自己争取一刻时间突破，她就能有把握支撑这秘境继续存在。 陌颜心中着急，“就算是天玄阵，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你想将它们全部带出去，这本就不可能。” 不说离开了秘境他们能不能活，就是两人如今的力量，也不可能救下所有的灵兽。 可偏偏借着雪女灵生命契约前来跪拜的灵兽越来越多，顾昭昭能获得越来越多的灵气不错，可要救的灵兽也越来越多，若是救不过来，要受的反噬也是成倍增加。 天杀的穆青云，尽不干人事！ 陌颜心急如焚，恨不得在雪女灵飞过来的瞬间就将她打飞出去。 她竟不知道雪女灵还懂生命献祭。 难怪长老说雪女灵是所有开启灵智中最通人性的，也是天生的炼器圣体。 如今连看那群躲在地上毫无攻击力的小雪女也十分不顺眼。 “信我。”顾昭昭认真地看着陌颜。 陌颜虽然不解，手上动作却不断，“你最好有把握。” 天玄阵终于在四周坍塌之前，将整个秘境中心的地带护了起来，抵抗着整个秘境的压力。 天色瞬间昏暗下来，像是世界末日。 顾昭昭将破魔与玉骨分别放在另外两边支撑着，与陌颜形成一个三角区域。 “撑一刻钟。”顾昭昭言简意赅，随即不再压制自己的境界，疯狂吸收周围的灵力。 “你疯了？这个时候突破元婴？” 顾昭昭从天玄阵中走出，撑开防御。 陌颜撑着阵法，看着周围的灵力流都往顾昭昭身边疯狂涌入。 黑云聚拢，雷劫将至。 原本正在往下坍塌的秘境，在察觉到天道意志的靠近后静止。 秘境的规则服从天道的规则。 突破时雷劫的出现，就是天道意志的考验。 她早该突破元婴期了，如果不是刻意压制境界的话。 若是再不突破，她和陌颜可能就得留在这里了。 莫名其妙被雪女灵摆了一道，顾昭昭心情算不上太好。 浓云越积越多，不断压低，仿佛下一刻就要挨到人头上去似的，四周原本的被黑暗笼罩，显得拥堵，但源源不断的雷云汇集，反而感觉空间变大了。 一道紫色的闪电打下，顾昭昭才看清四周的情况。 除了陌颜的天玄阵内是安全的，四周全是倒塌的的树木，凌乱纷杂，一团废墟。 不断有大石头掉下来，像天外散落的流星，砸在地上就是一个深坑。 远处似有洪水倾泄，顾昭昭听见盛大的水声。 她必须受住全部雷劫，尽快出去。 顾昭昭凝聚神识，尽量不让自己往陌颜那边看去，以免分心。 额心出现一点淡淡的金光，一道慈祥苍老的声音响起，“孩子，放心去做吧，我的金光，会保你不死。” 顾昭昭心中微微诧异，他竟然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 心上又多了分把握。 第一道雷劫在耳边炸响，碗口粗的闪电蜿蜒而下。 劈得顾昭昭浑身一颤。 她只是加快了灵力的运转，在没人护法的情况下，她必须精力高度集中。 顾昭昭抬头望天，眼底是疯狂的挑衅，“有本事一次性劈下来啊！” 脑海里苍老的声音忽地拔高，“我让你放手去干，没让你拿命去干！” 雷云隐隐兴奋，那些原本蔓延的的瞬间聚拢，几道闪电交织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下一秒，陌颜便瞪大了双眼。 那双美丽妩媚的凤眼被睁成了圆眼，放大了两倍。 雷劫一道结一道往下劈，像按了快进，完全没有停歇，看得陌颜心脏骤停。 数不清劈了多少道，只见电光一道接一道炸开，明明晃晃，后面连眼睛也无法睁开了。 只能感受到眼前一道强过一道的亮光不断交替。 连呼吸都凝滞了。 “云——昭！” 声音凄厉，如凤凰啼血。 声音响彻整个空间，仿佛连雷劫也被叫停了。 黑乎乎的雷云眼色淡了些，又一瞬散开。 天光透下来。 地上原本打坐着的少女，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陌颜只看到一个落败的背影，灰扑扑的。 原本月华色的白衣法袍，也破烂不堪，东破一块西破一块。 抬眼望去，原本束起的长发也都零散下来，全部炸开来。 陌颜却松了一口气，“云昭。” 顾昭昭吐出一口浊气，察觉到身心轻盈，原本的识海也成倍增加，仿佛无垠如海。 灵力在身体中的运转无比通畅，甚至连筋脉都肉眼可见的强劲。 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的样子，来不及整理，下一秒便瞬移到天玄阵内。 原本没有灵气支撑的阵法正在衰弱，地上的灵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下一秒就要被活埋在这里。 陌颜浑身一轻。 “天品结婴？” 顾昭昭挑了挑眉，没有否认。 陌颜卸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怎么没劈死你丫的，吓死我了。” 仔细听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哭腔和颤抖。 顾昭昭浑身充满了灵力，借着天玄阵直接将雪女灵献祭的灵魂召回。 虽然肉身灭了，但只要灵魂还没入轮回，要找到还是轻而易举。 阵法上方出现白毛那张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绝美面容，飘扬的长发，微红的眼瞳，无害纯真的一张脸，可真有迷惑性啊。 顾昭昭咬牙笑。 原本放在怀里的珠子飘出，那是蕴含着秘境本源之力的珠子。 谁能想到，幽蓝湖下整座灵晶矿的灵力，都蕴养着这颗珠子。 这珠子没了，灵晶矿的灵力也就消失了。 说秘境之灵聪明吧，它知道把本源之力藏起来。 但他又极度自负，交给一个长的迷惑的大蚌，堂而皇之地放在众人眼前。 看似藏在最危险的地方，以为是最安全的地方，却被顾昭昭当着众人面捞走。 第175章 以后你就是这里新的秘境之灵了。 本源之力被打入雪女灵的灵魂，瞬间引起天火焚身。 顾昭昭看见她怨毒又扭曲的脸，十分痛苦的样子。 “熬过这天火，你就能重新回来，以魂灵的身份。” 这是？让雪女灵成为新的秘境之灵！ 原本痛苦不堪的雪女灵，听见顾昭昭的话，眼底生出丝丝希望，若非没有办法，她也不会选择用生命献祭，强制与人结契，成为别人的附庸。 地上的小雪女正吱哇乱叫，仿佛在找妈妈。 顾昭昭瞥了一眼，又将视线放回雪女灵身上。 这天玄阵她还撑着呢。 随着本源之力被雪女灵吸收，那道浅的看不清形状的灵体也凝实起来，甚至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重新掌控了灵幽秘境。 原本耳畔轰隆隆的山体倒塌声停了下来，巨大的流水声也渐渐变弱，秘境正在随着雪女灵的掌控，慢慢舒展恢复。 陌颜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顾昭昭收回灵力，原本的天玄阵也化作灵光渐渐消散。 “主人……”雪女灵第一次发出了人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有些奇怪，模糊不清，但能大致知道说的是什么。 原本那些灵兽，也在顾昭昭的示意下，纷纷感激有序地退下，眼中带着臣服。 顾昭昭打断了她，“别说了，我还要出去呢，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照看的好。” 看着地上乱成一团的小家伙们，顾昭昭也没什么坏情绪，“以后你就是这里新的秘境之灵了。” 伸手拉起陌颜，两人也该离开了。 雪女灵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里，难得出现了欣喜，仿若冰雪消融。 她的动作因激动而失去章法，从那三只孩子身下扒拉出三株雪桑颜花。 陌颜见了发出惊呼，“雪桑玉颜花王。” 顾昭昭问她，“你是因为拿这些花才受的伤？” 雪女灵点点头。 看起来有些像乖巧的白狮。 “好吧，我们扯平了。”顾昭昭叹了口气。 伸手摸了摸白毛的头，让她明白自己没再怪罪她了。 雪女灵眨了眨眼睛，试探地蹭了蹭顾昭昭的手心，接着附身叼住了一只小雪女，眼巴巴看着顾昭昭。 “我已经帮你带走一个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带。”顾昭昭声音严肃，有些无情的样子。 半分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她怀里那只小雪女能不能活还未可知呢，带出去让有心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抢。 这麻烦不能要。 顾昭昭心中警铃大作。 她甚至已经想到了一群孩子把自己的小院子占的满满当当无从下脚的惨状。 她最讨厌小孩子了！ 雪女灵有些失落，以为顾昭昭还没有真正原谅她，却不知道怎么该解释，她那道献祭只是为了救她。 雪女灵指了指顾昭昭，又指了指原本地上的阵法，张口：“救……你……” 那道献祭是为了救你…… “只有你？”顾昭昭一头雾水，只有我是什么意思？ “不是……诅……咒……”雪女灵继续费力解释。 “不吃猪肉？”顾昭昭更迷惑了。 “只有我不吃猪肉？什么意思？吃猪肉会怎样呢？”顾昭昭一张脸皱在一起，很迷。 雪女灵快急哭了，“灵……力……给……” “奥力给？”顾昭昭一瞬间以为雪女灵也是穿书进来的。 于是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试探地看向雪女灵。 雪女灵成功被顾·空耳大神·昭昭给气哭了。 她以为顾昭昭亮了亮拳头是想打她。 陌颜看不下去了，将两人拉开。 把地上哇哇乱叫的小雪女塞进了雪女灵怀里，无奈地看着顾昭昭，当个传话筒，“她说的是，那道献祭阵法是为了救你，把灵力传到你身上，不是我们以为的诅咒。” 顾昭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尴尬一笑。 差点就问出来了。 听见奥力给的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了上百条暗号，就差脱口而出了。 比如“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一支穿云箭”还有“宫廷玉液酒”。 还好没问出来。 顾昭昭下意识拍了拍胸口，眼里闪过一丝羞恼，语气郑重道：“好好学说话，差点把人吓死。” 陌颜眯着眼睛看顾昭昭，“你是不是该好好听人家说话，她的话我听懂了，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你知道的，我这人就这样，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胡言乱语罢了哈哈。” 顾昭昭迫不及待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于是心虚转移话题，“那之前那个献祭是怎么一回事？” 生命献祭不是一种契约诅咒吗？若是达成便是主仆契约，灵魂将一直听命于契主，若是没达成，便会变成一种诅咒，不断蚕食契主的灵气。 “你……活着……”雪女灵张了张嘴。 陌颜了然，“她的要求应该就是让你活着，只要你活着，就算达成了她的契约，因此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噬。” “那群灵兽呢？” 它们为什么也学你跪拜啊？ 顾昭昭眼里充满了不解。 “求……你……” 顾昭昭垂了垂肩膀，“好吧，求人这么大架势，我还以为是一起加入了那个献祭。” 雪女灵看着顾昭昭吐了吐舌头，一时间气氛轻松了下来。 “其实你可以进入我的识海，这样我就会知道你说了什么。”顾昭昭欲言又止。 因为那道献祭，雪女灵现在算是她的契约魂灵。 雪女灵掌管着整个秘境，她又是雪女灵的主人，四舍五入，她就是秘境的主人。 雪女灵摇了摇头，她现在是秘境之灵，进入识海，会带来巨大的压力，甚至有识海破碎的可能。 眼前人才刚突破境界，气息并不稳，至少要到化神期，才能带着自己。 于是用手边比划边艰难道：“契约……召唤。” 若是找我，直接召唤契约，我会出现。 顾昭昭看着她艰难比划，笑了一声，“知道，以后找你直接召唤契约。” 接着看向陌颜，将人拉着和雪女灵告别。 “我们也该走了。” 闻言，尽管有些不舍，雪女灵还是打开秘境， 将两人送了出去。 秘境经过了这次创伤，也需要休眠自我修复，短期是不可能再开放了。 顾昭昭虽然可以召唤雪女灵，但再见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因此心中有些怅然。 雪女灵反倒不担心，她打算只等主人化神期，便带着整个秘境来投奔她。 于是弯了弯雪白的睫毛，将三只小雪女搂进怀里，便与秘境一起陷入沉睡。 第176章 大师姐她没事吧? 秘境外，绪梓桑、阮行鸢还有草芊芊甚至都在等着两人，还找来了四长老。 顾昭昭只是感觉身体有些虚弱，眼皮子重，却并没有什么其他感觉，以为只是累了。 看见了在外面找自己的四长老迁机，甚至还高兴地挥了挥手。 挥着挥着，这个世界就开始旋转，看见几人朝这边疯狂跑来，嘴里说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 见鬼了？ 顾昭昭疑惑。 下一秒就晕了过去，刚好倒在陌颜旁边。 陌颜伸出手去拉，想拽回怀里，结果被一同带着摔了下去。 “你是石头吗？拉都拉不住。”被一整个压在地上成垫子的陌颜，一边伸手去推顾昭昭，一边用力吐槽。 绪梓桑速度最快，和阮行鸢两人扶起了顾昭昭。 草芊芊照看着陌颜。 迁机看了看两人这虚弱的模样，挥手就要将几人带回云上宗。 于是几人荣幸登上了长老出行专用的飞舟。 “大师姐她没事吧？”陌颜心中有些担心。 “暂时没事，就是透支了灵力，恢复过来就好了。”迁机将带来的药丸给两人吃了几颗。 陌颜放下心来。 因为顾昭昭晕倒了，于是秘境里发生的事，迁机只能问陌颜。 看了看在一旁睡的安详的顾昭昭，心中怒骂一句。 这家伙安心睡过去了，把麻烦事都推给了自己。 于是抽了抽嘴角，顶着迁机略带好奇的眼神，学着顾昭昭面无表情地胡说八道。 “秘境之灵被青云宗的人抓走了，我和大师姐被关在里面了。” “什么！他们把秘境之灵抓走了？那你们怎么出来的？” 迁机胡子都惊地竖起来了，声音猛地拔高，差点给人吓出心脏病。 秘境之灵没了，整个秘境就毁了啊！ 陌颜看着迁机，小声吐槽，“大惊小怪。” 被迁机听见了，手中白色的拂尘抽了上去，“还不快好好说。” 好好的孩子，跟云昭出去一趟，学坏了都。 迁机无声吐槽。 这卖关子的坏习惯，一看就和云昭那厮一脉相承。 “说就说嘛，动什么武。” 陌颜揉了揉手臂，瞪圆了眼睛，在触碰到迁机那略显严肃的目光时，又心虚地移开了。 旁边绪梓桑、阮行鸢和草芊芊站成一排。 之前忙着找人，也没问此次历练的细节。 现在迁机突然问起，几人心上一阵心虚。 “留影珠呢？”迁机开口。 宗门出来历练，若没有长老带队，一般会随身携带留影珠。 “被大师姐弄丢了。”绪梓桑开口道。 而且是在一开始就丢了。 从大师姐飙剑开始，他就看见那颗珠子从万丈高空掉落，没有一丝找回的可能。 然而大师姐没放在心上，他也就没提。 迁机无奈。 将目光放在陌颜身上，希望她是个靠谱的。 “她趁着大家被困幽蓝湖，抢光了人家身上的宝贝。”草芊芊开口道。 迁机胡子一抖。 但陌颜并没有给他插嘴的机会。 “她和穆青云拿本命剑打赌，赢走了他的破魔剑。” 迁机听着心脏一抽。 “还有呢？”声音颤抖，像是马上要撅过去。 “雪女灵拿命献祭她。” “她强行突破元婴。” “召回了雪女灵，还成了新的秘境之灵。” 迁机捂住心脏。 这是她一个金丹期该做的事吗？生命献祭，搞不好是要堕魔的呀！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顾昭昭，气不打一处来。 想痛扁她一顿，又下不了手。 “下次让云霄带队！”气急了，迁机也只说这一句话。 “为什么呀？跟着大师姐挺好的，再也没人敢抢我们东西了。”陌颜气鼓鼓看着迁机。 阮行鸢和绪梓桑在一旁点头。 抢他们东西的，都被秒成渣了。 那飞溅的血雾，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经过这次秘境之行，但凡心中有点数的人，以后都会绕着他们走，哪里还会上赶着前来找事。 迁机又是一拂尘，“你看看她，让你们出去历练，是去杀妖兽，挖灵植，找机缘的，是让你们做这么危险的事的吗？” 陌颜扬了扬雪白的脖颈，不服气道：“我们挖了灵植，找到了灵晶，大师姐还突破了，你说的哪个我们没做到？” 绪梓桑几人隐秘地往后退了退。 果然，迁机气得眉毛倒竖。 “回去给我抄清心咒！” 说完便出去开飞舟去了。 一瞬间，几人感觉飞舟从龟速提高到了光速。 可见四长老气的不轻。 几人心惊胆战，结果床上躺着的顾昭昭却吐出一口气来。 陌颜一手抓住了顾昭昭衣裳，将人拎起。 “你装晕？”语气反问，凤眼里却是肯定。 “不是，我这是选择性休息。”顾昭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陌颜美目怒瞪，“我与长老顶嘴受罚，你脱不了干系。” 顾昭昭立马认怂，“清心咒我帮你抄。” “这还差不多。”陌颜松开了顾昭昭的领口，将人推回了床上。 绪梓桑几人看呆了。 不怕天不怕地的大师姐，在二师姐面前这么怂？ 几人觉得眼前一定是幻象。 飞舟很快到了宗门。 陌颜抢先背着顾昭昭回了自己的住处，美其名曰担心师姐有事。 草芊芊几人也一起跟过去了，生怕走晚了被四长老一顿罚。 迁机看着一窝蜂跑远的弟子们，心中升起一阵无奈感。 弟子多且不听话怎么办？ 当然是找宗主告状啊？ 冤有头债有主，谁的弟子谁负责，迁机打算这就去找重云和陌商诉苦。 顾昭昭几人坐在陌颜的院子里，看起来比自己那儿宽大不少，愤愤抓起桌上的灵火咬了一口。 “你果然是丹修。”顾昭昭眯着眼睛，仿佛极端仇富。 陌颜无奈，“师弟生病的时候经常去药阁帮忙，看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她解释自己会炼丹，也卖丹药，没提自己是颜家嫡女的事。 名流第一世家怎么会缺钱？ “药阁的人怎么还没来？”陌颜轻蹙眉头。 “芊芊去请了，大概马上就到了吧。”阮行鸢声音柔柔。 绪梓桑去看了看，不一会，神色凝重回来了。 “药阁的人都去了宗主那里，”绪梓桑面色严肃，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云溪……” 顾昭昭刚听见云溪两个字，立刻就没影了。 第177章 我招惹的人多了去了。 自从到元婴期，顾昭昭发觉自己对灵力的理解与运用又上了一个台阶。 移动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在操控下达到瞬移的效果。 不过她现在来不及思考自己对灵力的把控，一门心思在云溪身上。 这次进入秘境，时间耽搁得有些久，她都差点忘了，云溪还在重云那里闭关。 也许今天刚好闭关结束出来了。 于是顾昭昭一路闯进重云的大殿，“云溪——云溪———” 生怕赶不及将沧溟断魂草送过去。 大殿内。 迁机正在和重云控诉顾昭昭和陌颜两人的恶行，看见顾昭昭没事人一样闯了进来，甚至龙精虎猛，灵力充沛，哪有之前奄奄一息的样子。 于是气得一张脸通红，指着顾昭昭，手里的拂尘一抖一抖的，像是要打人又生生按下了。 重云向来严肃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药阁的长老们在床边围了一圈，在商讨治疗方法。 “师尊，我拿到了沧溟断魂草。”顾昭昭眼巴巴看着云溪，只见原本娇俏天真的少女，此刻正了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她也感受到那不如以往平稳的微弱呼吸。 重云将沧溟断魂草拿给了药阁的长老们，带着顾昭昭走向了偏殿。 “师尊，小师妹她……”顾昭昭心上隐隐不安，总觉得重云的表情太过严肃。 虽然他平时也是这样不动声色的冷脸，但多少有些人气，现今的表情，顾昭昭无端看出一丝担忧来。 “云溪是人魔混血。”重云似在想怎么和顾昭昭解释云溪如今的现状。 顾昭昭抬眼看着云霄，眼底透着倔强。 “当初我带她回来，完全是因为你。”重云声音冷冷，带着寒凉。 “如今你与她的因果已解——” “可她既然入了云上宗的门，就是我云上宗的人。”顾昭昭打断重云，她不想听见后来的话。 重云脸上仍是那副高远幽深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你认她这个师妹？哪怕她是魔族的人？” “认。” 重云无端松了口气，那就还有一丝希望。 认就好。 “小师妹是人魔混血，不是魔族的人。”顾昭昭一字一句。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重云说道。 顾昭昭皱眉，“什么意思？” “魔族来人了，说云溪是如今魔族的圣女，激发了她血脉中的魔性，即使她醒过来，也不一定会记得我们。” “若是她一心想去魔族，没有人能拦住她。” 重云神色凝重。 “您也不能吗？” “修真界和魔界的屏障裂了。”重云垂眼看着顾昭昭，似乎在告诉她，他也不能。 可以让魔族钻漏子的地方太多了。 “这一次，魔族来云上宗激发了她的魔族血脉，她身上的魔纹，暂时压不住了。”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顶着魔纹出现，不管是不是魔族人，都会被人诟病。 “没关系师尊，大不了让她跟我住后山，在找到方法压制之前，我会看好她。”顾昭昭眼里透着认真。 “她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云溪。” “什么意思？” “当初我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封住了那些不好的记忆，为了压制她的魔性，禁制毁了。” 重云无情地陈述着事实，“若她醒来，已然魔化，我会亲手了结她，不会让她为祸苍生。” “她永远都是我的师妹。” 重云看着她，没有说话。 “当初救了她一次，也一定能救她第二次。”顾昭昭手指紧了紧，“她不会入魔的。” 这已经不是原书了，否则早在一开始，她就没命了，不是吗？ 既然如此，肯定有办法。 顾昭昭心中燃烧着灼灼火焰，那是微小生命对天道命运的不屈。 重云定定看了她两秒，转身走了。 “你既然认了这个师妹，我便会尽全力救她。” 重云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落在顾昭昭耳边仿若天籁。 “多谢师尊。” “跟过来吧。” 大殿内，有了沧溟断魂草的压制，云溪的情况好了一些。 至少等了一会，云溪隐隐有了睁开眼的趋势。 重云用灵力探查一番，松了口气。 情况比预期好很多。 重云拿出一根笛子，通体晶莹剔透，泛着冷光。 “我会教你霜华涟，你日日吹给她听，能稳心境。” 也是为了稳顾昭昭的心境。 重云看出顾昭昭心境并不稳，她的心里装了很多东西，境界升的又太快，若是不及时调整，后来会出大问题。 顾昭昭接过那支笛子，却被烫了一瞬。 手上没拿稳，竟让笛子摔了下去。 重云眼疾手快，用灵力停住了。 “师尊，我……”顾昭昭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寒如霜雪的笛子，竟然会灼热得厉害。 那种痛感现在还留在顾昭昭指间。 重云眼里有一瞬复杂，用灵力抬起顾昭昭的手看了看。 正常无异。 翻起手腕，却见有一条筋脉泛着黑气。 顾昭昭却没看见。 “右手受过伤吗？” 顾昭昭满头雾水。 受的伤太多，她一向不放在心上，不确定地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一脸无辜。 重云感觉心中一口血哽在喉咙。 指尖一弹，便有一束灵力飞了出去。 几乎是下一秒，陌商便踏着风进来了。 “什么事？”很冷漠的样子。 顾昭昭第一次认真看着青衣白袍的二长老，如修竹风骨，清落高洁，带着仙风鹤骨的飘然，像世外隐士。 “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两人说话冷硬极了，顾昭昭却觉察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来。 于是抬头，目光在两者之间逡巡。 陌商只看了一眼，便笃定道：“是蛊虫。” “如何破解？” “废了她全部修为。”陌商声音沉沉，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 “其他办法呢？” “等蛊虫从心脉出来的时候，找机会杀了它。” “蛊虫什么时候会出来？” “我又不是蛊虫。”陌商用最严肃认真的脸，说最叛逆的话。 重云心更梗了。 “魔族千年前那一任魔君手下，有个军师，以前是巫族人，蛊毒出神入化。” “但早在仙魔大战中，便已经尸骨无存了。” 陌商看着顾昭昭，眼里透着一股子疑惑。 “或许魔族中还有他的后人，但想从他们那拿到这种解毒方式，简直白日做梦。”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找到下蛊的人，看他有没有办法解开。”陌商看着重云，眼里充满了不可能。 “这蛊极为恶毒，子蛊留在她的身体里吸收精气和灵气，一旦子蛊死去，种在身上的母蛊也会一同死去。” “子蛊吸取身上的灵力，却不会致人死亡，人虽然越来越虚弱，却总能吊着最后一口气，哪怕生命垂危，用上这蛊，也能续个千二八百年的寿命。” “你便会知道，这人的心思绝不会让她好过。” “这人不仅毒，还敢赌。典型的亡命之徒。” “他没什么在乎的东西，要他解毒，不如去请大罗神仙。” 陌商长着一张与世无争的脸，却说着世上最无情的话。 重云眼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压制着怒火，“你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的人？” 顾昭昭一头雾水，“我招惹的人多了去了。” 这种心梗的感觉又出现了。 自从找回人魂之后，她把人气死的能力就直线上升。 一开始迁机来告状的时候，他还不信，现在他服了。 重云感觉自己额角青筋在跳，他很久没有这种被怒气冲昏理智的感觉了。 “你和云溪去后山闭关，在云霄回来之前，不许出来。” 第178章 你喜欢他? 重云心意一动，整个人便原地消失了。 陌商看了看无辜的顾昭昭，也选择挥袖离开。 顾昭昭转头，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溪已经醒了。 “师姐……” 云溪看起来虚弱极了，像猫一样，有气无力地想起来，却只能侧着身子看着顾昭昭。 “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 顾昭昭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听见，否则自己都弱成这样了，还要操心她的事。 “师姐，我们还要去闭关吗？”云溪鹿眼湿润润的看着顾昭昭，把头往顾昭昭怀里蹭了蹭，“这么多天没见师姐，我可想你了……” 那句想你几不可闻，顾昭昭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咧了咧嘴角，顾昭昭摸着云溪的长发，安慰她，“别担心，不止我们要闭关，到时候你二师姐肯定也要被关过来。” 她还记得陌颜要罚抄清心咒呢。 到时候陌玄机肯定也要跟着一起过来，筑盛说不定也被一同罚过来。 “大师姐，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顾昭昭摸着云溪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什么样的梦呢？” “我梦见我没入云上宗，进了青云宗。”云溪声音有些闷，像是感冒。 顾昭昭：“青云宗的人对你不好吗？” “没有不好，也没有很好。”云溪动了动身体，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继续窝着，“一开始我只是个外门杂役，后来一个长老看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我收成亲传了。” “那说明我们溪溪是个宝贝，在哪里都招人喜欢啊。” 云溪摇摇头，“不是的，他觉得我的炉鼎之身有大用处，想留着我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我当时不知道，把他当师傅，还庆幸自己有了这么好的师傅，和对自己很好的大师兄。” “那个大师兄，是穆青云？” “嗯。”云溪忽然不说话了。 “你喜欢他？”顾昭昭心中一惊，这不是原书吗？ 云溪没回答。 顾昭昭却知道答案，一定是喜欢的，不然不会不说话。 “那他对你好吗？” 顾昭昭只知道穆青云忽悠云溪献祭，成全了他的天品结婴，然后在得到升仙之后，又时常回忆起这个被他害死的少女，想着这份真挚又纯粹的感情。 “好，好到我真的好喜欢他。”好到从梦里醒来，心好痛。 云溪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梦，她也并没有对穆青云有什么别的感觉，甚至想起他时，总隔着一层迷雾，她却感受到噬心侵髄的心痛。 好像他们真的相爱过一样。 顾昭昭皱眉。 小说剧情的强行干涉吗？明明她没让两人有什么接触。 “后来呢？”顾昭昭继续问道。 “后来他不要我了，然后我被火烧死了。” “他喊我穆雪，喊现在的穆雪叫云溪。那个云溪成了他新的小师妹，他对她比对我还好。” “只有这么多了吗？”顾昭昭不死心，还想继续问。 她看书尽看男女主之间的糖了，而且傻叉作者写的全是两人之间暗戳戳的互动，当时磕生磕死，现在生不如死啊！ 顾昭昭第一次后悔自己太沉迷于甜甜的恋爱，完全没在意到剧情。 早知道会穿书，她就是不吃不喝凿壁偷光也要把这本书全文背诵啊！ 云溪摇了摇头。 她总不能说梦里大师姐特别坏，还堕了魔，总是做坏事，阻挠穆青云和那个小师妹找机缘，然后每次都被他们合手打败吧。 大师姐才不会那么弱呢！ 云溪摇了摇脑袋，觉得自己一定被人打到头了，不然记忆怎么错乱成这样。 顾昭昭感受到手心毛茸茸的脑袋乱动，一把按住，轻笑出声，“别摇了，都成浆糊了。”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想太多，你看，你现在是云上宗的小师妹，不会有人再害你，要是有人想烧你，大师姐第一个把他打成渣。” 云溪也轻松地笑了笑，精气神看起来都好了一点。 顾昭昭把她身子放正，掖了掖被子，“你现在在师尊这里好好休息，我去收拾后山，等晚上来接你。” 说着顾昭昭就要离开。 云溪一把拉住顾昭昭的手，“师姐，你能不能亲亲我。” 顾昭昭诧异了一瞬，对上那双湿漉漉的鹿眼，漂亮又清澈。 “梦里别人的小师妹做噩梦，都有人亲亲她的额头，说会在梦里保护她。”云溪眼底带着光，希冀地看着顾昭昭。 梦里她死的时候，除了穆青云，没有一个人在身边，也没有人真心为她伤心。 置身烈火，心却如坠冰窖。 顾昭昭心中了然，于是回头俯身半跪在床前，捧着云溪的小脑袋，轻轻吻了吻她的小脑瓜。 “不会再做噩梦了，师姐会一直在，一直保护溪溪。” 顾昭昭弯了弯长长的睫毛，那张棱角分明的英气十足的脸，变的流畅舒缓，带着温暖的感觉。 那种熟悉安心的气息有一瞬笼罩自己，云溪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见师姐，晚上你要记得来接我啊。” 顾昭昭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大步流星离开了。 莲华苑。 陌颜正在听陌商交代什么东西，顾昭昭来找她时，两人刚说完话。 “通知其他亲传，去前厅。”陌商看了一眼顾昭昭，对两人说道。 陌颜喊来了陌玄机和筑盛，除了没回来的云霄和受了伤的云溪，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都在前厅聚齐了。 重云坐在上首，旁边坐的依次是二长老陌商，三长老筑忍，四长老迁机还有药阁长老草木灰。 原本六个亲传，只剩下顾昭昭几人四个。 倒是内门弟子齐刷刷站了一列。 “我与五大宗掌门长老要出去一趟，届时二长老会同我一起，宗门会事务交给四长老打理。”重云看了看下首的众弟子，继续道： “再有一月就是各大宗门大比，这次大比与往日不同，太上长老团会亲自考察，而且修为没有限制，即使是最普通的弟子参加，也能踏仙缘，希望你们都能抓住机会。” 陌商一向不说话，倒是筑忍站起来，面色严肃，“我会去巫族一趟，这段时间，御兽园就交给你们了，千万别让小崽子给我霍霍了。” 说完还冷哼了一声，目光敲打了一番筑盛。 这是有多不放心啊！ 迁机倒是笑呵呵开口，“放心，这几个不让人省心的亲传，都关到后山去禁足，在云霄回来之前，一步也出不去。” 底下内门亲传倒不在意长老们在不在，反正也见不到几次，重点是下一届宗门大比的踏仙缘。 原本只有几个名额，只能通过大比，有亲传们珠玉在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如今都有机会登顶问心池，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几大长老交代完后，内门弟子就先退下了。 众长老的目光却落在了顾昭昭身上。 顾昭昭不禁打了个寒战。 就算她胡闹了点，也不至于一起来制裁她吧？ 于是她倔着脾气，心道：我就这样了，怎么着吧？有本事把她送回去啊。 陌颜从师尊那里知道了顾昭昭的蛊，心中也有些着急。 大师姐、小师妹还有自己的小师弟都相继出事，这看起来真不像是巧合。 可现在大师兄又不在，筑盛还没她有用呢。 或许听长老的待在后山禁地，反而是件好事。 “云昭，这段时间，你们就都听陌颜的，有事等云霄回来，或者让陌颜禀报四长老。”重云淡淡看了她一眼。 顾昭昭一头雾水，为什么她不能自己解决或者自己找长老？ “我会和几位长老合力封了你的灵力，这段时间，你专心练习我留给你的曲谱，稳一稳心境，其他的事，你都先别管了。” 顾昭昭瞪大双眼，她这是被夺权了的意思吗？ 第179章 看狐狸结侣。 陌颜心情复杂，她还是第一次有种“赢了”顾昭昭的感觉，但这种胜之不武的胜利，还不如没有。 虽然是将几人的安危托付给她了，陌颜也莫名感受到了责任的重大。 不禁神色凝重起来。 陌商拍了拍她的肩头，给了她些许鼓励。 “你是这里最关键的人了，照顾好师兄弟。”陌商习惯嘱托，尽管知道陌颜一向是个令人放心的弟子，这句交代也可有可无。 看着成长了的陌颜，一向给人冷淡疏远之感的陌商，也有了些许动容，张口说了句，“也照顾好你自己。” 直到陌商走出去许久，陌颜才回过神来。 原来她心里在意的那些偏重，忽然就都没了意义。 原来以为师尊总是看不见自己的努力，忽视自己的成长，甚至心中对陌玄机的那些芥蒂，在那一句“照顾好你自己”中，好似渐渐烟消云散了。 不是被忽视，也不是视而不见，只是更信任自己的能力，也更需要自己的成长。 陌颜忽然释怀了，原来的那些较真与嫉妒，傲慢与冷漠，都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她舒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上涌的情绪。 转头就看见生无可恋的顾昭昭，她露出一个森然的笑，“这下，你可落在我手里了。” 刚刚几位长老联手封了她的灵力，没有灵力，大师姐还不是任她捏圆搓扁？ 陌颜心上隐隐有些兴奋。 甚至在想大师姐可怜兮兮求保护的情景了，一时间有些膨胀。 顾昭昭翻了个白眼，“不止我一个好吧，颜大当家，我们师兄妹几个，都要劳您照看了。” 说着，还假笑着朝陌颜作了一个揖。 陌颜被噎了一下，一边阻止顾昭昭做势要弯下去的手，一边眯着眼睛满脸危险，“好你个云昭，竟然敢取笑我，看我不打得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顾昭昭立刻切换了一副可怜模样，一只手捂着心口，一秒内虚弱起来，做作地咳嗽两声，仿佛黛玉附体。 “你知道的，我现在被封了灵力，虚弱的很。”说完挤了两滴鳄鱼的眼泪，“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吧，反正我也还不了手。” 陌颜举起手打算扑过去的动作顿住了，似乎有一瞬的内疚。 见此，顾昭昭上一秒还可怜巴巴的，下一秒就抛了个媚眼，“颜大爷，来玩啊～” 顾昭昭脸上忽然带了丝俏皮，眨了下右眼，煞是勾人，简直没眼看。 陌颜怒吼，有种被调戏的羞恼，“云昭！” “你爹在。”顾昭昭顺嘴回道。 陌颜气怒攻心，说着就要扑过去。 顾昭昭身形灵动，左闪右避。 陌颜发现，即使没了灵力，顾昭昭身形敏捷，像草原上飞奔的猎豹，让人措不及防。 又像滑不溜秋的泥鳅，总能找到可以钻的空子。 几回合下来，陌颜根本没摸到那人的一截衣袖，不由得喘着粗气，“你给我站住。” 顾昭昭做了个鬼脸，“你让我站我就站啊，到底你是师姐我是师姐？” “就不站，跑了，你来抓我啊，抓住我就站住。” 陌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这可是你说的，大师姐，你可别后悔。” 顾昭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看见陌颜从怀里要拿红颜泪出来。 那玩意有自动追踪功能，万一被挨上，就跑不了了。 于是大叫一声，“小师妹，你也来了？” 趁着陌颜回头看时，脚底抹油，溜了。 陌颜看着门边消失的笑脸，咬了咬牙。 反正今晚还会再见面，她就不信，大师姐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 说着便回去找陌玄机和筑盛，顺便问问怀珄去哪了，到时候一起去后山。 这也是四长老的意思。 这段时间，四长老大概会加练几人阵法。 顾昭昭从陌颜魔爪下逃出来十分兴奋，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直到回到院落，看见面无表情的筑盛，还有十几只在自己院子里蹦哒的灵兔。 顾昭昭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出去历练一段时间，我的院子被灵兔攻占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一言难尽。 院子里长满了各式各样的灵草，灰的白的黑的兔子穿梭其中，还有坐在院子里憔悴了不少的筑盛。 看见顾昭昭，筑盛摘下了自己头上几根乱糟糟的草，像是看见了替罪羊。 “这乱摊子终于后继有人了。”筑盛看了顾昭昭好一会，幽幽吐出一句话，“这孩子真是一天也看不下去了，大师姐，自己的孩子自己带，别让我再看见他！” 那句“别让我再看见他”充满了悲愤之情，听的顾昭昭一阵心惊。 等等，怎么没见怀珄和陌玄机？ “他们人呢？” “我哪知道？” “那你在这干嘛呢？数星星吗？”顾昭昭看了看一动不动的筑盛，大白天的搁她院子里发呆呢？ “是我想在这吗？你要不要看一看你的院子里布置的阵法？” 顾昭昭这才想起来，为了防止自己试验种植的灵草被破坏，自己临走之前在院子里布了好些阵法。 看着眼前被困在这好一段时间的筑盛，顾昭昭一阵心虚，小声吐槽道：“怎么不自己破阵出来。” 哪料被筑盛听得一清二楚，筑盛咬了咬后槽牙，“我几斤几两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顾昭昭回想起来，每次长老课上，两人难兄难弟被当做反面教材一顿批。 她是真的一点不听，筑盛是真的一点不会。 …… “那你看我现在都学布阵了，你就不能学学破阵吗？”顾昭昭提高声音，掩饰自己的心虚。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筑盛对顾昭昭怒目而视，若不是被阵法拦着不能动，恐怕此刻已经冲到顾昭昭面前了。 “我一御兽天才，你让我学布阵，我要用灵宠破阵吗？” “也不是不行啊……” “云昭！”筑盛瞪了一眼顾昭昭。 “说好的一起当废材，结果你背后偷学，真是看错你了。”筑盛一副看叛徒的样子看顾昭昭，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顾昭昭真没辙，“我的错，我这就把你放出来，今晚我们就一起学习布阵。” “我才不学！”筑盛情绪更激动了。 “好，你不学，我自己去学。”反正她也没事干。 “你也不许学！”筑盛激动得要跳起来，奈何动不了一点。 顾昭昭无奈，想起来自己现在没灵力，这阵还真破不了。 “你等着，我去找人救你。” “哎，别走啊，我还没出来呢！云昭——” “大师姐——我还没出来啊！” “大师姐——” 身后传来筑盛杀猪一般的声音，顾昭昭转身的确很无情。 “我去找陌玄机来救你。”声音不大，也不知道激动的筑盛听没听见。 不在自己的院子，陌颜的院子也没看见，那就是在御兽园了。 顾昭昭往三长老的兽园去，想着陌玄机和怀珄会在那里干什么。 自己院子都成兔子窝了，等抓住那两个小兔崽子，要他们好看！ 至于怎么好看法，顾昭昭暂时还没想起来，还是先找到两人为重。 话说彦双飞怎么还没回来？ 怀珄和陌玄机连续好几天来这园子了，只知道人进来了，却没人找得到他俩，但顾昭昭一进去就发现了两人。 她打算加入他们。 陌玄机坐在树上，远远看着远处的三只胖大狐狸正在大打出手。 底下的怀珄也眨着大眼睛一动不动，趴在草丛中像个蚂蚱，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细节。 顾昭昭忽视上面眼睛闪闪发光，看着胖狐狸打架的陌玄机，一声不响地也趴在草丛旁边，鬼魅一样出声：“看什么呢？” 怀珄没什么防备，出口道：“看狐狸结侣。” “看到什么了吗？” 第180章 如果你不小心轻薄了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就快了，等他们打赢了，我们就能看见了。” 顾昭昭满头黑线，两人这几天趴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狐狸交配？ 这种荼毒祖国花朵的现场直播，身为社会主义合格的接班人，她是一定不能坐视不理，让两个孩子继续看下去了。 于是顾昭昭一把拎起怀珄，眯着眼睛语气危险，“不许看！” 怀珄捯饬着小短腿，一脸无辜，“为什么啊，我都看到狐狸打架了，马上就能——” “就是不许看，要么眼睛留在这，要么给我走。” 怀珄长了张嘴，委屈的不得了，尽管还被顾昭昭拎在半空，却扭着小身子指着上面的陌玄机，“他也在看，为什么我不行？” “昭昭，你针对我！” 顾昭昭语气更加危险了，眯着眼睛凑近，“昭昭也是你喊的？喊师姐！” 没礼貌的臭小子，等彦双飞回来就扔回山下。 “我不！” 顾昭昭看向上面趴着一脸震惊的陌玄机，“不想陌颜亲自过来抓你，就赶紧把筑盛放出来。” “还有，赶紧收拾东西去后山集合，四长老要带我们加训。” 陌玄机第一次有心虚的感觉，他真的不是教坏小孩的变态啊！ 向来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我不是为了看狐狸才带他来这。”陌玄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要说，是这小鬼说他自己会推算，两人在打赌推算谁能成为雌狐狸的兽侣吗？ 顾昭昭一副#你就说吧，反正我不信#、#我看你还能说出花来吗#的神色看着陌玄机。 “对对对，这里九尾白狐你不看，三尾红狐你不看，专门喜欢看花脸灰狐。”顾昭昭一副神神在在智珠在握的表情，顺手将怀珄换了只手拎。 “还是发情期的花脸灰狐。”顾昭昭明显不信，补充道。 她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陌玄机”的眼神，看得如他芒刺在背。 陌玄机憋屈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刚来看的时候，这三只狐还只是单纯打架。 他真的是来看哪只狐狸能胜出，不是来看它们发情的啊！ “还专门把筑盛困在阵法里支开。”顾昭昭又朝陌玄机头上扣了顶黑锅。 明明是筑盛太闹腾，担心他干扰打赌对局，才没把他放出来。 也就困了一小会会。 陌玄机有口难辩。 “你别告诉我师姐。”陌玄机最后再挣扎一下。 他不想被师姐误以为是变态啊！ 陌颜好不容易对他稍微改观，要是大师姐这么一说，他不知道陌颜会不会再次嫌弃他。 毕竟陌颜一直想要的是师妹。 顾昭昭冷哼一声，“看我心情喽。” 手臂间夹着怀珄就要回到自己院子里。 即使这样，他小嘴还叭叭着，“再等一会，再等一会就能看到了。” 奈何心硬如铁的顾昭昭并不搭理他，直接将两人带走了。 回到自己破落的小院，顾昭昭阴阳怪气地看着怀珄，“你的菲菲呢？” 怀珄心虚地将头往旁边扭去，顾昭昭看见了一只半人大的肥兔。 真成肥肥了。 顾昭昭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谁家兔子半人高，眼睛有人拳头大？ 她怀疑这兔子变异了。 不是，她这小院怎么养的下这尊大兔的？ 怀珄心虚地缩了缩头，“昭昭，我们把你的院子改了一下。” “就一下下。” 顾昭昭心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巨型兔一蹦三尺高，跳了出去，顾昭昭感受到地面的些许震动，然后看见了原本被兔子遮挡住的后面，有一个巨型坑洞。 她怀疑自己院子底下被掏空了。 没开玩笑！ 怀珄害怕地躲在玄机身后，陌玄机赶紧将筑盛解救出来，拉过来挡在身前。 “玄机救命。”怀珄小奶音一颤一颤。 陌玄机眼疾手快，拉过筑盛，“三师兄救命。” 筑盛挺了挺身体，在看见顾昭昭似笑非笑的双眼时，那句救命直接卡在喉咙里，转了个弯变成了，“别生气，我们把你院子恢复原样。” 顾昭昭面无表情，“还有我的草，一根不许少。” 说完便进去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东西，走了。 三人松了口气，立刻开始填地基大业。 顾昭昭打算先去后山看看。 后山一般是给外来宗门的人住的，地方大的很，该有的东西也很齐全。 过一月各大宗门大比，其他宗门也会被安排在这里。 至少现在这里还是空旷着的。 顾昭昭盘腿坐在屋顶上，自从穿来了修真界，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了质的提升，即使不用灵力，四肢都充满了纯粹的力量。 看着掌心碎成粉末的石头，她感觉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尽管灵力被封。 来后山也就选几间屋子，到时候师兄妹住一块，方便出来训练。 顾昭昭专门挑了最偏最角落的一间，旁边长满了碧绿青翠的文人竹，竹叶萧索离落，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狂放不羁的人格。 总之，就是很叛逆，像她！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竹子，满意地点点头，丝毫不管夜半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也许会让人睡不着觉。 这房子在半山腰，几人训练在山顶，山下就有温泉和寒泉。 温泉主要是为了疗伤，寒泉则是为了修炼。 两泉一南一北，北寒南暖。 云上宗资源丰富，据说是第一代长老那会得到的焱火和寒冰髓，将其分别埋在地底，没人知道有多深，但这泉水确实终年不息，仿佛源源不断，没有终结。 因此这样的温泉在山下有好几个。 长老们有自己的私泉，虽说只是一个大池子，但因为境界太高，鲜少有受伤的时候，大多数空闲着。 山下的泉水虽然多，但都是小池子，大多数都一人一个。 顾昭昭正想着有时间下去享受一下，毕竟这时候后山还没开放，没有外来宗门的人，自己宗门的弟子也忙着修炼，来的也少，过去泡泡不会有人打扰。 抬脚正往下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个人来，一头把顾昭昭撞倒在地。 艹，要是灵力没被封，早在八百里远的地方，她就该知道有这么个人了。 于是被撞倒的顾昭昭十分暴躁，抬眼瞪着那鲁莽的小子。 “后面有女鬼追你？” 绪梓桑一副呆愣愣的样子，像是没回过神来，看见撞到的是顾昭昭，连忙伸手将人扶起来。 听说她的伤还挺重的，这段时间要在后山静养。 “没……没有，好巧啊大师姐，在这也能遇见你。” “不巧，不是遇见，是撞见。”顾昭昭没好气道。 “你见鬼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顾昭昭不是凭空说他后面有女鬼在追，是因为这货脸上带着可疑的潮红，像是羞涩，又带着惊魂神情，仿佛干坏事被抓包了。 总之就是三分羞涩三分惊虑还有四分做鬼心虚。 绪梓桑过了好一会，终于镇定下来，他皱着眉头，犹豫了好半天，欲言又止道：“大师姐，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来吗？” “不知道，目前我就看见了你一个。”顾昭昭耸耸肩，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怎么了？你还真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顾昭昭好奇看着他，眼里都是戏谑。 绪梓桑没这么心情和顾昭昭斗嘴，罕见地一本正经，带着点小惊慌，“大师姐，我是说，如果你不小心轻薄了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绪梓桑目光灼灼，急需一个答案。 顾昭昭眼珠咕噜噜转了转，轻薄？ 谁？陌玄机还是筑盛？ “我会像你一样到处问。”顾昭昭一脸认真戏谑道。 绪梓桑感觉自己被堵了一下，“大师姐，我说真的。” “难道你以为我说的是假的？”顾昭昭气死人不偿命。 绪梓桑气怒就要离开，顾昭昭反而又将人拉了回来。 “细说？” 第181章 不是轻薄! 绪梓桑纠结地拧眉，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看着面前的顾昭昭，莫名产生一丝信任，觉得或许她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于是也没管那只拽住自己半截袖子的手，脚步一顿，诡异地回过头来。 “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顾昭昭眼里闪着八卦的光，笑带猥琐，“索索。” 绪梓桑眼底带着挣扎，对上顾昭昭八卦的双眼，叹了一口气，似是认命道：“我在山下泡温泉。” “男修不是泡寒泉多吗？” 绪梓桑被打断，有些不悦，“旧伤未愈。” 顾昭昭眼底带着一丝古怪，“所以你半夜前来偷偷泡泉，然后轻薄了一个女子，想等白天看看她是谁，结果没逮着？” 声音带着明显的嘲笑，成功让绪梓桑脸上再次染上绯红。 身形长立的男人被顾昭昭说的不知该往哪里躲，绪梓桑不明白，一向冷漠孤立示人的大师姐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 他忍了忍怒气，无奈道：“听我说完。” 虽然他有些怀疑顾昭昭的守信情况，但若是不说清楚，他怕自己明天听到的就是另一个版本了。 “是有个小贼，趁我疗伤的时候，偷走了我的衣服。”绪梓桑脸上羞红尚未散去，染上了一丝愤怒，“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我疗伤的时候，对我……” “总之，我一定要抓了那个毛贼，然后扒光他！” 顾昭昭双手托着下巴，“这么说，是个男人轻薄了你？” 绪梓桑怒不可竭，“不是轻薄！” 顾昭昭眼带笑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你说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 绪梓桑猛地闭了下眼睛，似乎在回忆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月光洒金一般落在风起波澜的水面上，底下的大温泉难得一个人也没有。 他来到泉边，有阵阵热气蒸腾其上，四周专门种植了短浅的树丛，附近还有淡淡的花香，是专门搭配着温泉的，能将疗愈效果发挥到极致。 绪梓桑特意停留两秒，确认四周没人了，才脱了外袍，只着一层单衣入水。 泡了一会才开始疗伤。 这时从水底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溅起的巨大水花兜头盖脸，一堆衣物从天而降，将自己的头罩住了，随即一双手摸了上来，将自己的衣服扒走了。 他立刻便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来了，却只看见那人披着自己的衣服跑了，还抱走了自己岸边的衣服。 他想追，结果自己身上只剩一件遮羞布。 抖了抖手里那套衣服，只有自己一半大。 他真的服了。 他拿那块什么也遮不住的布料自欺欺人地遮挡着，想趁黑夜摸回去，终于在温泉出口的用来休息的隔间里，找到了自己被扔在一旁的衣服。 尽管重新穿上衣服之后，他就顺着痕迹来找人了，但那人跑的太快了，他找了一夜，完全没有了踪影。 “没有。”绪梓桑言简意赅，挡住了顾昭昭继续八卦下去的想法，并试图转移注意力。 “要不你四处溜达溜达，说不定有人和你一样，正四处问不小心轻薄了别人怎么办哈哈哈哈哈”顾昭昭肆无忌惮地嘲笑他，毫不在意面前人被气扭曲的心。 “云昭！” “说真的，要不你就在底下泉水那边看着，说不定这几日他还会过去，至少还有套衣裳在你那不是？” “你以为我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所以你已经在这里蹲守好几天了？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 绪梓桑摇摇头。 不是没看见，是可疑的人太多！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来泡泉水的男修突然多了起来，三三俩俩，成群结队，害得他差点被人以为是变态。 “那衣服遇水会缩小，等我再打开看的时候，已经小的只有孩童能穿进去了。” “当晚你就没看见那人的身形特征？” “那人勾着腰，披着我的衣服，能看清有鬼了。”绪梓桑幽幽道。 说着将那件袖珍迷你服拿出来，看得顾昭昭眼神闪烁。 她嘴里念叨两句，“算了算了，男子汉大屁股，被人看了也就看了，说不定人家只是羡慕呢……” 绪梓桑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出手，然而眼前的人是长老们重点强调的保护对象。 “我一定要把那人找出来，然后扒了他。” 顾昭昭：“呵呵，祝你好运！” 天色渐晚，顾昭昭还要回去和陌颜她们会合，于是站上了绪梓桑的剑，一路往山顶练习场去。 “后山内门弟子也可以进来了吗？” 顾昭昭还以为几人被关禁闭了。 “大比在即，温泉山庄每年都这个时候开放，也算是宗门的提供的资源吧。” 或许是想到大师姐之前一心练剑，对宗门其他事务也不算了解，忍不住多说了点。 “你之前在灵幽秘境受了伤，还有境界不稳的问题，其实两个泉水都可以泡。” 绪梓桑御剑的同时，分心和顾昭昭聊起了山下的温泉山庄。 寒泉就那么一两处，在山的那一边，温泉却有好几处，除了山洞里的给长老们使用的那一个，山下还有一个大点的温泉，几处小温泉。 “晚上温泉疗愈，白天寒泉修炼，对你还挺有好处的，能蕴养丹田，还能凝实灵力。” 绪梓桑莫名开始操起老妈子的心。 顾昭昭嗓音微微一顿，“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灵力被封了。” “那寒泉我泡了，也许没什么用。” “你灵力被封了？！大比前能恢复吗？”绪梓桑惊讶，破音声传来。 顾昭昭：“……” 也不必如此惊讶吧。 “不是还有你陌颜二师姐和筑盛他们吗？”顾昭昭没放在心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口道：“担心什么？” “你不去谁和那个穆青云抢第一啊？”绪梓桑觉得自己的心要扭成麻花了。 要是穆青云得了这次大比第一，就是修真界第一剑修了，到时候还不把雪玥（穆雪）给迷死？ 那他还有机会吗！ “我云上宗就这么缺剑修？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吗？像我云上宗无人一样。”顾昭昭看着绪梓桑有些垮了的背影，心软拍了拍，敷衍安慰道：“不是还有大师兄？” “大师兄才不会和他比呢。”绪梓桑莫名来了一句。 “为什么？”顾昭昭不解。 “三年前的大比，大师兄和穆青云不分伯仲，但最后的剑术比拼中，大师兄的苍炎剑不知道为何裂了一个口子，剑灵当场消散了。” 绪梓桑皱着眉回忆，他还是第一次看大师兄脸色那么难看过。 “苍炎剑裂了？怎么会裂呢？” “当时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我也是隔着很远看着，后来听同门说的，好像是大师兄与苍炎剑剑灵起了分歧。” “后来三年大比，师尊都不让大师兄参加了。”绪梓桑叹口气，又问顾昭昭，“你和大师兄都是重云仙尊座下弟子，你应该知道的比我清楚不是？” 顾昭昭心虚扭头，故事从原女主来云上宗开始写，她怎么会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呵……呵，我应该知道什么呢……”顾昭昭小声嘀咕，随即胡乱扯了一个理由，“大师兄让我保密，不好说。” “不过这次大比，大师兄会参加的。”顾昭昭点着头，告诉绪梓桑这一好消息。 不止大师兄参加，整个内门也都会参加。 然后成为青云宗过五关斩六将的炮灰，成功送人家到天下第一宗的宝座上。 不仅如此，还会亲手把穆青云送成天下第一剑修。 此后一直霸榜剑修巅峰榜，美男榜，实力榜…… 不过书里大比上没她的戏份就是了。 或许浅浅提了一下，她当时身受重伤，在原男女主步步高升春风得意的时候，她正在走投无路，一心寻死的道路上。 然后成功被魔族人捡了回去，在男女主成功踏仙缘的时候，正式走上魔道。 第182章 你既然喊了我一声师姐，任何时候我都是帮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道制裁，这一世她即使没被逐出云上宗，大比还是参加不了。 顾昭昭乐得清净。 打打杀杀有什么好？抢来抢去的，不如她泡泡茶，赏赏花，没事逗逗师妹来的快乐。 秉承着能躺就躺，不能躺就坐着，不能坐就斜着，反正就不干累活的宗旨，顾昭昭已经想好这几天干什么了。 白天吃吃喝喝，看看风景，她托人去山下买了好几本话本，晚上趁着没人去泡泡温泉，日子不要太好。 至于四长老的训练，她一个灵力被封的人凑什么热闹？ 到了山顶，绪梓桑将人送到便转身离开了。 他们内门这几日也有专门的长老加练。 顾昭昭步子轻快，听见脚步声传来，几人都扭过头来。 陌颜双手抱胸，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大师姐灵力被封了，我们做师弟师妹的，可要好好‘照顾照顾’她。” 筑盛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似是十分认同。 陌玄机一向跟在陌颜身后，唯她马首是瞻，然而想着御兽园那档子事，躲在陌颜身后垂着眼，不太想和顾昭昭对上视线。 倒是云溪，看起来恢复了不少，除了右边额角延伸出来的、像花枝一样靠近眼角的红色魔纹之外，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 就是有些不那么活泼了。 看见顾昭昭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去，只是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那红色魔纹并不丑陋，反而像半株绽放的曼珠沙华。 顾昭昭愣了一下，随即笑容随和地看着几人，目光落在云溪身上，十分自然地走过去，摸了摸她头上的呆毛，“我是灵力被封了，不是残废了。” 说着手腕一转，便将云溪抱起转了一个圈，稳稳放下。 云溪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心上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 她还以为师姐会嫌弃这去不掉的魔纹，她不想给师姐添麻烦。 那天她其实听见了师尊的话，从头到尾，她都是醒着的。 顾昭昭看见云溪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脸上的魔纹，又失落地放下手来，就知道这小妮子又多想了。 陌颜上来给了顾昭昭一拳，顾昭昭笑着随手接住。 “怎么就你体术厉害吗？”陌颜瞪眼看她，随即双手掐腰，“我也不赖的。” 说着将云溪抱起来，像顾昭昭一样转了两个圈。 比她还多转一个。 云溪被放下时有点晕乎乎的。 筑盛觉得两人幼稚极了，“想知道谁体术厉害就去打一架啊？抱小师妹转圈算什么？” “小师妹很沉吗？”筑盛看着突然变幼稚起来的陌颜，惊异的视线落在两人之间，好像不认识顾昭昭和陌颜。 陌玄机拉了拉筑盛，与陌颜异口同声道：“你闭嘴吧。” 筑盛：“……” 他就这么讨人嫌？！！ 顾昭昭轻笑出声，四长老还没来，几人难得有时间聚在一起插科打诨。 “怀珄呢？”顾昭昭虽然看起来不喜欢闹腾的小孩，心里却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 筑盛目光移到不远处歇息的房间里，“玩累了，还在睡觉呢。” “为了把你那院子恢复原样，我和玄机还有他，一直填了一整天。” “他估计怕你生气，干的卖力极了。” “你屋里种的那些奇怪的草，他养了这么多灵兔，硬是没让它们吃一口。” 筑盛说起这个喜欢捣乱的小鬼，又觉得他懂事的太过。 听到筑盛这么说，顾昭昭就放心了。 本来还担心他无聊，现在看来，玩的还很开心。 怀珄身份特殊，一半的妖族血脉，体内说不定还有魔君沉睡的灵魂，一不小心就会被魔君夺舍。 在云上宗这种灵气充裕地方，多少能压制些。 “大师姐，你没了灵力，到时候还参加大比吗？”筑盛看着与往常并无二致的顾昭昭，疑惑发问。 “不知道，看三长老什么时候回来吧。” 顾昭昭虽然在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却留意到云溪总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眼角的魔纹。 这魔纹一直提醒着云溪，她是个异类，随时可能魔化，成为面目可憎的魔族。 虽然是重云座下弟子，可修仙界和魔界这些年势同水火，若是她堕了魔，修仙界无处可去，哪怕是云上宗，也保不住她。 她憎恨自己身上流的魔族血脉，明明一母同胞，为何，为何雪玥干干净净，而她生来原罪。 云溪道心很不稳。 顾昭昭一只手状似无意搭在云溪肩膀上。 陌颜几人聊天突然被这一动作打断，纷纷看了过来。 云溪思绪回笼，心上一惊。 顾昭昭手上什么也没有，在几人面前晃了晃，手腕一转，一只笔便出现在掌心。 一个小小的魔术。 引起几人轻微的惊呼声。 没用灵力就能凭空变物出来。 一下子把几人兴趣都吸引了过来，然而顾昭昭并不是想给他们看魔术。 “云溪，你把那棵树上所有的花瓣摘过来压成花泥。” 云溪听了很疑惑，没问为什么，伸手照做。 满树花瓣只有一小块泛着花香的花泥。 顾昭昭拿手中的笔蘸蘸花泥，让云溪闭上眼。 柔软的笔尖划过眼角的皮肤，痒丝丝的。 寥寥几笔。 等顾昭昭收笔的时候，她看着对面的陌颜倒吸了一口凉气。 接着就看见陌颜抓住顾昭昭的肩膀摇晃，“我也要，给我也画画，快点。” 那双平时高傲冷艳的眼睛里充满了想要与迫不及待。 陌玄机也好奇地跟在陌颜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 筑盛随手幻化出水镜出来，云溪有些三分羞涩七分担心，自从知道自己脸上有魔纹之后，她就不想面对自己。 可是迎着筑盛鼓励的目光，她快速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去。 镜子里的少女十分紧张，鸦羽般浓密的睫毛眨个不停，可原本从额角蔓延的红色纹路，却被淡淡的粉色勾勒着，对比明显，像是红色烈火中长出了娇嫩桃花。 几瓣花落，像是泪水，又像沁着雨水。 衬得她像芳菲翩跹的桃花仙子，轻盈柔美，又含着淡淡的媚。 清纯如出水芙蓉，生机如水中青荇。 云溪心情复杂，笑容和眼泪一起涌上来。 筑盛也明白，小师妹这些天在担忧什么，可不管怎么开口安慰，都是一次提醒与伤害，他们只能装作不在意。 看到云溪露出这样欣喜的表情，筑盛免不了打趣道：“桃花仙可不要真被自己好看哭了，到时候打湿了妆面，可就不值当了。” 云溪眼里的泪珠打转，越积越多欲落不落，一副忍不住拼命忍的样子。 陌玄机拿出随身的干净帕子，俊脸冷漠，手上力气却轻柔，碰到眼睛的瞬间，泪珠便滑落在帕子上。 “谢谢小师兄还有三师兄。”云溪声音带着哑。 这时候陌颜也过来了，整张脸云蒸霞蔚，像雪山樱花绽放，原本美丽妩媚的凤眼被衬托得更突出，让人不敢直视，生怕一眼沦陷在那双眼睛里。 “怎么就谢谢师兄，不谢谢师姐？” “当然要谢谢师姐。”云溪终于又像往常般声音轻快起来。 “谢什么呢？你既然喊了我们一声师兄师姐，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帮你的。”顾昭昭微微低头，眼神格外柔和地看着云溪。 这话也不止是和云溪说的，其实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只要他们不离心，就没有什么困难是他们克服不了的。 这话落在几人耳中皆是心中一暖。 筑盛和陌玄机也要来凑热闹，于是陌颜将树上的叶子全部薅下来，压成了绿色的叶泥。 顾昭昭在两人脸上画了竹子还有竹叶。 寥寥几笔，不知道比两位师妹的草率多少倍。 顾昭昭用烧黑的碳灰，趁怀珄睡着的时候把他画成了熊猫，可爱的几人看他更顺眼了。 第183章 云昭，你给我站住! 第二日清晨。 顾昭昭睡到了自然醒，动了动手脚，却发现什么压住了自己的腿。 随即艰难起身看去，却发现怀珄那小孩趴在自己脚边睡得正香。 顾昭昭有些嫌弃地收回腿脚，咦~口水差点流我腿上。 这么一动，怀珄动了动小身子，也醒了过来。 “昭昭！” 顾昭昭好看地翻了个白眼，“喊师姐。” 怀珄撅了噘嘴，也不应答，嘟囔着什么，接着小胖腿翻下床，从外面端进来一碗药汤。 “大长老让送来的，说是让你醒了就喝。” 大长老应该就是草大长老。 顾昭昭觉得有点好笑，“怎么让你来送药，其他人呢？” “被四长老喊去练习阵法了，四长老说你要休息，其他人就没来打扰你。” 顾昭昭看着一本正经的怀珄，伸出罪恶之手，捏了捏他的小胖脸。 “你成了草大长老的小药童了？” “他说我帮他送药，百草园里的灵草随我拔。”怀珄眨了眨布林布林的大眼睛，一派天真可爱。 顾昭昭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难得心情好地抱起怀珄，打算带他去玩。 怀珄却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扑腾着小腿要下来。 顾昭昭一脸疑惑。 “我是大孩子了，不能让昭昭抱。”怀珄红着个小脸，皱着眉继续道，“而且我还有事呢，现在可忙了。” 说着挣扎下来，拿着药碗捯饬着小短腿就要离开。 “你去哪？” “去大长老那里养菲菲。” 那还真是忙。 顾昭昭看着消失在门口的小身影，袖子一甩便走到院子里，随便掏了个话本出来，坐在那看得津津有味。 陌颜从她身后冒出来，一把夺走了那本话本，声音疑惑，“纯情妖女的第九十九次出逃：霸道师尊狠狠爱？” 陌颜嘴角抽了抽，“这什么东西？” 顾昭昭理都没理她，又掏出一本，《师兄再爱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陌颜继续抽出来，顾昭昭一脸镇定，她还有《小师妹她软又糯，腹黑师兄深深宠》《冰山师兄爱上我之乱世迷妹》《成为团宠师妹后，大师兄他真香了》…… 陌颜脑袋嗡嗡的，“大比在即，你就看这东西？” 陌颜一把将那些书都没收了，牢牢锁在自己的芥子袋里，痛心疾首地看着顾昭昭，“身为云上宗大师姐，整日不努力带头修炼就算了，还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你好好反思反思。” “陌颜，！滚回来！”四长老的河东狮吼传来。 陌颜抖了一下身子，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远处传来筑盛还有云溪的哀嚎声。 顾昭昭合理怀疑，陌颜就是打着来收书的幌子，逃避四长老的毒打的。 她精心挑选的话本啊！都是她现代爱看的甜宠文…… 远处的哀嚎还在继续，顾昭昭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师姐救我”。 她决定去看看热闹。 迁机长老不愧是阵法的集大成者，举手抬足间，一个阵法便无声无息落在陌颜脚下，等她飞身弹开之时，阵法又从天而降将人困在里面，一动不能动。 陌玄机向来宝贵他师姐，紧跟着也被困住，一丝还手之力也无。就算他有能耐布阵，却连出手的机会也没有。 筑盛那菜鸡不出意外是第一个被打出去的，云溪一路奔逃，很快也被一脚踹出去，连阵法都没用到。 顾昭昭：“……” 这么欺负人的吗？ 四长老迁机的暴力训练还嫌不够，一掌将阵法里困住的陌颜和陌玄机一举轰出去之后，让几人再来。 陌颜倒是不服输，她紧咬双唇，眼中闪烁着不甘的火花，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写着不服。 脾气暴躁的她，双手攥成拳头，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她高傲的性格让她不愿轻易认输，“再来。” 她的声音响亮而坚定，眼里闪着扳回一局的野心。 陌玄机坚定地跟在师姐身后。 云溪搀扶着筑盛，微微气喘。 筑盛生无可恋，“还……还来？都来三次了，不来了……” 他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双眼游离，没有焦点，看着对面风清气正优哉游哉的四长老，表示他要不行了。 “长老，我觉得你在逼一条咸鱼学会飞翔。”筑盛有气无力道。 迁机哼了一声，“你以为别人会因为你是一条咸鱼而对你手下留情吗？” 筑盛双眼无神，“可阵法是我一个御兽师能学会的吗？” “那你迟早要挨打。”迁机笑眯眯看着他，像是在看笑话。 顾昭昭摸摸鼻子，隐晦笑了笑。 却被筑盛一眼看见，愤愤不平道：“凭什么就我们挨打，大师姐什么也不用干？” 迁机冷哼一声，“你以为人家不会吗？” 顾昭昭心有点虚，云昭是会的，她就不一定了。 说着就要脚底抹油溜走。 云昭少时也是学过这些基础的阵法、符箓、炼丹之类的，相比于剑法，那些学的还不错。 只不过拜入重云仙尊座下，剑道之师的弟子怎么能是个剑道废材呢？那时候才决心放弃其他东西，一心练剑。 数年弹指过，剑道有所成，其他的再也没碰过，以至于其他人都以为她不会。 直到顾昭昭穿过来，原来那些知识才重新捡起来。 “哎呦，我心口痛，师尊说我不能受刺激，我还是回去躺着了。” “云昭，你给我站住！”陌颜好听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愤怒的无奈。 顾昭昭走的更快了。 迁机没管她，不等几人做好准备，便发起了新一轮进攻。 陌颜几人被打得嗷嗷直叫，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传来，听的顾昭昭一阵心惊，心底庆幸道，幸亏她没灵力。 顾昭昭拿出一张传送符贴身上，瞬间被传到了藏书阁。 弟子令牌一靠近藏书阁，便会自动识别。 顾昭昭继续着上次没看完的书，待在第三层最后的拐角处。 她看书挺杂的，符箓、丹药、阵法、推算、御兽还有一些怪谈，无所不看。 甚至连禁书都想碰一碰。 奈何一直没找到。 书里原女主学了禁书里的阵法，陌颜破阵算得上同辈中的佼佼者了，若非境界压制，基本没有对手。 在大比中却被原女主用阵法击败，大受打击，从此在黑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禁书中阵法也没什么危害嘛，原女主不是照样飞升了？ 她就知道什么禁书啊禁地之类的，都是唬人的，越不让人靠近越有猫腻。 俗话说，风险越大，机会越大，那些大能的机缘，几乎都藏在这些不让人靠近的地方。 顾昭昭眯着眼睛，书里提过原女主大比前得了机遇，就是在禁地，但她记不清究竟是在哪里了。 但总归是在云上宗。 顾昭昭思绪混乱，摇了摇头，打算先把这一层的书看完。 因着这次大比各大长老都很看重，各弟子也都有机会参与进去，这会儿大家都在拼命训练，藏书阁竟然空无一人。 很清净，让顾昭昭更喜欢待在这里了。 到日暮时分，她已经看到第四层了。 这些大部分都是金丹期应该会的术法，比最底下三层的直接提高了一个层次，看得顾昭昭越来越清明，那些杂乱无章的知识突然就连成网，给了她莫大的启发。 于是一整夜都待在藏书阁。 直到第三天晨光熹微的时候，紧闭着的大门被推开，顾昭昭眯了眯眼，才看见一张脸气鼓鼓的怀珄。 “昭昭，你太不听话了，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怀珄一副大人口气说话，一张小脸严肃认真，仿佛顾昭昭是什么不听话的熊孩子。 顾昭昭伸了个懒腰，也不在意他直呼其名，换了个坐姿继续翻书，顺口回了一句，“找我什么事？” 懒懒散散的，仿佛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怀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小碗，又是一碗药。 “这是大长老让你喝的。”怀珄撅了撅嘴，“前两天的，你也要给补上。” 顾昭昭又翻了一页，“是大长老让补上的？” 怀珄纠结地点了点头。 第184章 这话本是你的? 大长老让她每日都喝，不许落下，那也算是大长老让她补上的吧。 怀珄小脑瓜子想不通，又觉得让她补上十分合理。 顾昭昭轻笑道：“错过的就算了，你再去问问大长老，能不能做成药丸子，带在身上也方便些。” 说完便拿过怀珄双手抱着的药碗一饮而尽，很苦，顾昭昭心情不太美妙。 仿佛自己的人生都因此沾染了苦涩的味道。 她一张脸苦得皱在一块，再睁眼时，却发现伸过来的小肉手里躺着一块蜜饯。 怀珄一张小脸可爱又帅气，小表情看起来挺纠结。 “大长老专门给我做的。”他上一次看着她喝药皱眉，就想着她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喝药，于是下次大长老奖励他蜜饯的时候，他就没当场开心地吃掉了，而是攒在了自己的小荷包里。 小荷包还是原来顾昭昭给的，里面装着的水果糖早就被吃完了。 现在里面就躺了两三块蜜饯，少的可怜。 每次怀珄看着小荷包口舌生津，忍了忍还是没吃掉。 顾昭昭笑了，眼底像有星星。 手指捏起扔进嘴里，眼睛弯成了半月，“谢谢小宝贝儿了。” 怀珄捏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才不是小宝贝呢……是大孩子了……” 但却藏不住情绪，捂着小嘴偷偷笑着跑了出去。 顾昭昭嘴角溢出一声轻笑，脸上柔和，确实很开心。 夜幕快降临的时候，她放下了手中的书，打算回后山看看。 她住的房间有些偏，本来应该是寂静无声的，结果陌颜几人也不知道想什么，非要和她住一起，于是都在一个小院里住下了。 顾昭昭单独一间房，陌颜和云溪住一间，筑盛和陌玄机住一间。 怀珄虽然单独住一间，但每次顾昭昭刚打算睡觉，他就迈着小短腿悄悄过来。 以为无人不知，只不过大家都不想揭穿罢了。 小孩身子小，也只占那么一小块地方，小狗崽一样缩在顾昭昭脚边，害的顾昭昭每次都把他往床里“踢一踢”，担心半夜他滚到地上去。 之前都是跟筑盛或者陌玄机，不过他们房间里是两张单人床，实在太小，怀珄睡了一次就再也不过去了。 小院子里应该是寂静的，结果这个时候却热闹非凡，隔着老远就听见几人说笑的声音。 顾昭昭一脸疑惑。 陌颜：“大师兄，我是因为爱你才打你的，不然我怎么就打你不打别人？这清晰的巴掌印都是我对你毫无保留的爱啊！” “想打人还有这种理由，哈哈哈哈哈。”陌颜一边演一边笑。 紧接着那些笑声一同传来。 顾昭昭听见云溪声音造作，“不，瑶瑶，我错了，不要离开我，离开你，我可怎么活啊！” “……” 这不是她那话本《霸道大师兄，宠到你发疯》里的经典台词么？ 顾昭昭一阵气郁，把她的话本子收过去自己偷偷看，过分了！ 于是一脚踹开门，打算质问几人。 “陌颜，把我的话本交——”出来—— 顾昭昭话没说完，就看见几人以陌颜为中心围在一起看话本，然而无声站在几人后面的，赫然是云霄。 顾昭昭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随即转了一个弯，“给大师兄。” “把我的话本交给大师兄？大师兄——”陌颜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疑惑变为惊恐。 云霄看着顾昭昭似笑非笑，“这话本是你的？” 这时陌颜几人也反应过来身后有个人。 这是看得有多投入，身后站了这么大个人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昭昭心中腹诽。 顾昭昭尴尬一笑，“怎么是我的呢？明显是陌颜的，在她手里拿着呢？” 旁边的筑盛和陌玄机在看到云霄的一瞬间就变成了鹌鹑，往后退了退，试图把自己摘干净，仿佛自己刚刚没和陌颜一起便看书，便开怀大笑一样。 陌颜一手拿着书一脸懵，云溪也二脸懵地看着云霄，像个痴呆的孩子。 云霄捂住脑袋叹了口气，“交出来。” 陌颜纵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咬着牙将书放在了云霄伸过来的大手上。 她感受到一阵肉疼，她还没看完呢！ 为什么人家的大师兄是宠到你发疯，而自己的大师兄是气到你发癫啊…… 陌颜一脸幽怨，看见消失回来的顾昭昭脸色也没好转。 其他几人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 云霄收完书便抬脚离开，走到了旁边空着的房间里，看样子也要在这小院子里住下了。 顾昭昭朝陌颜和云溪眨了眨眼睛，随即悄悄指了指云霄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芥子袋。 陌颜瞬间活过来，像蔫了的霸王花恢复生机。 云溪也躲在后面偷笑。 只有筑盛还在状况外，一副神游的样子。 陌玄机不管什么时候，注意力都是在自家师姐身上的。 几人的小动作也尽收眼底。 唇角隐晦地扬了扬，并不明显。 对他来说没什么比自家师姐开心更重要的事情。 云霄十分头疼地进了房间，刚回来就看见几个师弟师妹凑一起看话本的热闹场面，顿时感受到师尊让他快点回来的良苦用心了。 云昭太放纵他们几人了。 大比在即，竟然还有心看什么话本。 云霄目光落在被自己扔在桌子上的那本《霸道大师兄，宠到你发疯》上，眼里一片复杂。 真有这么好看吗？ 云霄修长的手指捏起书页一角，正打算掀开，外面一声吼叫传来，吓得他手抖了一下。 “大师兄——” 云霄拧着眉，手却迅速拿开，扭头看着冲过来的筑盛，一只手握拳抵在唇畔轻咳了一声，半垂眼睫，声音沉稳镇定。 “什么事？” 筑盛拿着陌颜让她转交的笛子，“大师兄，师尊让你吹霜华涟。” 门被大力推开，筑盛从中间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通体雪白晶莹剔透的笛子。 云霄目光沉沉，霜华涟是稳心境的，哪个师弟师妹心境受损了。 “知道了。”云霄应了声，便关上门随筑盛走了出去。 屋外月白如霜，洒落满地银晖。 云霄飞身坐在了屋檐上，遥望残月，幽幽的清冷笛音传出，让人心静澄明。 筑盛坐在院子里，听着笛音修炼。 顾昭昭的房间内，陌颜、云溪、陌玄机分别坐在桌子四角，仿佛在进行什么秘密交易。 “还有没有？”陌颜眼神锐利，上上下下看着顾昭昭，仿佛要用目光将人翻个遍。 云溪瞪大猫眼，一脸希冀。 顾昭昭一阵无奈，翻了个白眼，“就一本了，都被你拿走了……” 说着将那本《魔君在下我在上》拿了出来。 双手紧紧捂着书名，闭着眼睛一脸纠结。 她刚看完的一本，收了也没关系。 脸上却一副万分不舍的表情，“悠着点，别被云霄发现了，看完快点还给我。” 云溪猫眼微瞪，“师姐～我没有吗？” 可怜兮兮的，看的顾昭昭一阵心软。 她狠狠心，嘴硬道：“没有了，和你陌颜师姐一起看。” 说完，不敢看云溪失落的双眼，心虚地移开视线。 一只手无意识地挠着手心。 陌颜冷笑一声，瞬间出手抓住顾昭昭，将人按在怀里。 “云溪，过来搜，这厮一定还有，就藏在怀里。” 说着更用力禁锢顾昭昭。 没有灵力被人按住就按住了，顾昭昭一阵心惊，一边挣扎一边辩解，“听我狡辩，啊不是，听我说完。” 云溪伸出了小魔爪，做势要搜，顾昭昭脑子拼命运转着，想着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毕竟要真的搜了，她那些话本就保不住了。 云溪顿了顿，嘴角上扬，“大师姐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自己拿，自己拿。”顾昭昭一脸屈辱，又不能不认命，忘了防陌颜这小子，如果不是一只手被陌颜抓着，此刻她一定捶胸顿足。 “快点，别磨磨唧唧。”陌颜不耐地催促着，眼底却闪着光。 顾昭昭无奈地从身上又掏出了《替嫁道侣：师姐她绝代风华》。 陌颜眯眼，满脸写着不信任，一只手在桌板上敲了敲，“还有呢？” 顾昭昭伸手往怀里继续摸，掏出一本《师弟勿逃，师姐的腰是夺命弯刀》，将书往陌玄机那边推了推。 陌玄机垂眸看了眼，嘴角忍不住一抽。 第185章 那破魔剑是你输给她的? 幽幽的笛声传来，几人一阵心慌，纷纷将话本藏在怀里，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陌颜作势还想要，一只手抓着顾昭昭的手腕不松。 顾昭昭无奈瞥了她一眼 小声道： “给我留一点。” 见陌颜没什么动作，又咬牙道：“贪多嚼不烂。” 陌颜好整以暇，“这么说大师姐看的很仔细喽。” 顾昭昭无奈泄了气，“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吧，若是再被云霄抓到，大家都没的看。” 陌颜转念一想，也是。 于是松开了钳制住的纤纤玉手，声音里透着喜悦，“看完了再找你拿。” 云溪也半弯着眼眸，一脸满足。 几人终于要从她的小房间里离开了，顾昭昭心累。 她终于可以没人打扰地看话本了。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顾昭昭觉得犹如天籁。 飞扑上床，刚打算打开那本《兽王传说：道友你插翅难飞》，云霄的传音便出现在顾昭昭耳边。 “出来修炼。”言简意赅。 顾昭昭：没有人提醒他，她现在是个废物吗？ 废物应该做点废物应该做的事，比如看看话本，喝喝茶，散散步，而不是大晚上出去吸收日月精华。 顾昭昭怒气冲冲地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一身白衣，端坐在屋檐吹笛子的云霄。 云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有对她大力开门的不理解，也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暗示。 但陌颜几人都乖乖坐在下面接受笛声的熏陶，看见她出来，纷纷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期待她也加入。 顾昭昭的怒气顿时消失了。 本来这活是交给她干的，结果她也心境不稳，于是这半夜吹曲子的事才落到云霄头上。 顾昭昭换上了一个假笑，加入了底下几人的修炼大军。 只不过他们是打坐修炼，她就纯打坐而已。 看见她坐下，云霄脸上似乎多了丝欣慰。 顾昭昭没管，混在几人当中，假装她也在吸收日月精华。 月过柳梢，几人修炼小有成果，只有顾昭昭在底下点头犹如小鸡啄米。 云霄笛音一顿，几人都回过神来看他。 顾昭昭一头歪了过去，靠在陌颜肩上。 “困～die了。” 陌颜没管她，灵力一收，便嫌弃地用一根手指抵着她的头，“口水收一收，要滴我衣服上了。” 说完翻了个白眼。 若是陌玄机这个死样子，她上去就是一拳，不带任何犹豫。 但眼前这个是个没有灵力的病号，她一拳下去，怕给人打撅过去。 顾昭昭抹了抹脸，一副困的不得了的样子。 真的，晚上不睡觉，白天魂会飘。 下一刻面前出现一个大阴影，遮住了原本的月光。 “你很困吗？”声线疑惑，没什么怒气，像是有些不解。 顾昭昭点点头。 下一秒便一头栽倒。 云霄将人扶住，很自然地将人带回房间。 半分钟后便出来了。 迎着几人担心的视线，解释道：“我喊了大长老过来。” 你们继续修炼。 云溪声音紧张，“大师姐刚刚是晕过去了吗？” 云霄看了眼小师妹，还有严肃起来的陌颜，“放心，不会有事。” 云溪不知道该不该说，大师姐灵力被封是因为蛊毒，也不知道几位师兄师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倔强着要进去看她。 云霄拦不住，让她进去了。 陌颜也盯着他。 云霄无奈摇了摇头，侧身让几人都进去了。 草大长老过来的时候，见一堆人围在顾昭昭床前，水泄不通的，抖了抖胡子，“都围这干什么呢？一个个的会看吗？” 声音苍老有力。 几人让开了一条道。 草大长老用灵力检查了一番，眉头皱着一直不舒展，看得云溪呼吸一滞。 过了大约半刻钟，草大长老站起身来，匆匆就要回去炼制药丸。 “没什么大事，灵力被封了一时适应不了也是正常的，平时让她多休息。”说完顿了顿，云霄看了一眼，便跟着草大长老出去了。 言简意赅，“我去拿药，你们别吵着她。” 草大长老叹口气，身边只有云霄，也就不避讳道：“蛊毒须要尽快拔除，否则那东西就会一直吸着她的精血，灵力封住了虽然能减缓，但蛊虫暴动也损身伤体。” “我让她喝的药能暂时让蛊虫休眠，也会影响她的一部分意识，刚刚应该是有人强制催醒蛊虫，才让她晕了过去。” 云霄一张脸更加冰寒，“就没有办法暂时控制住蛊虫吗？ 草大长老欲言又止，“有人给她输送灵力，能延缓蛊虫对她的影响。” “但是你们都在修炼的关键时期，给她输送灵力不仅影响你们的修为，也会无形之中增强对手的力量。” 草大长老叹了口气，“不到万不可以，这法子不能轻易用，听你师尊的吧。” 云霄眉头皱着，一只手握成拳，似乎在压制着怒气。 转身，却看见云溪站在身后。 “大师姐现在其实很危险，对吗？”云溪一张猫眼露出不信任与恐惧，看着云霄往后退了两步。 “云溪，你听我说，师尊已经去找救她的法子了，你不要乱想。”云霄看着云溪想跑的步子，瞬间抓住了她。 趁着云溪还没钻牛角尖，云霄将她的话堵住了。 “我们都会尽全力找办法救她，你不要慌，至少等师尊回来。”云霄目光追随着云溪，看着她希望她能冷静下来。 云溪渐渐冷静下来，连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云霄才渐渐松开手。 “先回去训练，底下的寒潭能减缓蛊虫的暴动，从明天开始，你们轮流带她下去修炼。” “霜华涟也能压制蛊虫暴动，师尊离开之前专门交代了，至少在他回来之前没事的。” 云霄努力说服云溪，也在说服自己。 云溪看着云霄，知道他应该有办法暂时压制师姐的蛊毒，选择先相信他。 若不然，她其实可以…… 虽然有点对不起师尊的一片苦心，但，大师姐才是最重要的。 云溪眼里闪过暗芒。 大比在即，除了云上宗师兄妹几人意外不断之外，青云宗也乱了阵脚。 自从知道穆青云丢了破魔剑，整个宗门长老都陷入惊怒之中。 他们眼里一向沉稳可靠的大弟子，竟然和人打赌，还把自己的本命剑赌输了。 几位长老顿时炸了，纷纷要找上云上宗要回破魔剑。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神兵破魔，一剑在手可斩天下邪魔。 不过是小孩子家家之间的玩笑话，就算是打赌输了，这代价也太大了，那个云昭，怎么敢真的拿走青云的本命剑！ 二长老吹胡子瞪眼就要赶去云上宗讨说法，其他几位长老也都赞成。 除了坐在主位上的掌门，还有坐在最下首没什么存在感的穆扶苍，都一副不得了的既视感，仿佛下一刻天就要塌下来了。 穆扶苍是青云宗太上长老离开之前收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按辈分来说，称几位长老为师兄，但 实际年龄也不过和穆青云差不了多少。 掌门师尊看着底下跪着的穆青云，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下方沉稳镇定的穆扶苍身上。 若不是太上长老眼光毒辣，先下手为强，说不定穆扶苍也是自己手下的亲传弟子了，甚至于首席弟子之位，他也当得。 掌门师尊定定看着在下面跪的笔直的穆青云，淡淡出声：“那破魔剑是你输给她的？” 其他长老也眼带怀疑地看过去。 不会是当定情信物给出去的吧？不然怎么这般抵触二长老去要回来。 穆青云咬牙，“是，打赌输的，不是比武输的。” 若真是比试剑法，他定胜她。 二长老一甩袖子就要出门，“我去云上宗给你讨回来。” 本来穆扶苍去更合适，但二长老也担心云上宗的人真吞了不还，想想还是自己亲自去。 刚从穆青云身边经过，就被他拉住了衣袍。 二长老脚步一顿，脸上一闪而过疑惑之情。 穆青云纠结了半晌，终于冷硬着脸道：“二长老不必为我去这一趟，我，发了心魔誓，就算她愿意还回来，我也不能接受。” 第186章 即使没有破魔剑，我也会是剑道第一。 “什么！” 二长老的眼睛瞪大到几乎要掉出来，满脸写着难以置信，“你竟然发了心魔誓！” 不止二长老，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胡闹！”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汹涌的愤怒席卷了所有人。 二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冲破皮肤。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团火焰在那里燃烧。 “青云，是不是那妖女逼你发的心魔誓！” 掌门师尊眼神不平静地看着穆青云，仿佛只要穆青云说一个是，他就会立刻前往云上宗找上重云，为他讨一个公道。 “不是。” “啪！”一个巨大的巴掌隔空扇过来，掌门师尊立刻出现在穆青云眼前，仿佛那巴掌是划破空间瞬移过来的。 “为师对你太失望了。” 掌门师尊衣袍一扬，便消失在原地。 众人的呼吸仿佛凝滞了。 这还是穆青云第一次挨这么重的处罚。 往常不管发生什么事，犯多大的错，掌门师尊都会给他十二分的宽待，这次是真的伤到掌门师尊的心了。 众长老看着穆青云，纵然心疼，却也认为这次是他玩的太过了。 怎么能拿自己的本命剑作赌注呢？剑是剑修的第二条命，是他第三只手，是相生相存、神识相连的一部分，他怎么敢拿本命剑作赌注！ 这剑道，他是不想走了吗！ 穆青云垂着头，维持着被扇巴掌后一动不动的动作，一缕发丝凌乱，添了一分落魄九分狼狈。 他还从来没被师尊责罚过，这是第一次。 都是那个云昭—— 她就像深深扎在他心上的一根刺，此刺不除，他就永远无法摆脱心生的业障。 穆青云缓慢地握紧了拳头。 “行了，大比在即，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二长老闭关修炼吧，本命剑的事，我会找师兄商量，再给你寻一把来。” “若是你能成功登上金鼎山，再得一把神兵也不是不可能。” 三长老看着穆青云，冷硬着脸说道。 尽管心中对穆青云赌剑的行为不满，却也不能真的不管他，这一代弟子中，不算辈分高的扶苍，就数他天资最好，机缘也不错。 等几位长老都离开了，大殿上只剩穆青云，穆雪才敢伸头进来。 她心中十分害怕大师兄将所有事情都怪罪在她身上，当听见那声巴掌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都僵硬了。 “师兄，我……”穆雪睁着一双含情水眸，长长的睫羽沾湿，楚楚可怜道。 穆青云看了她一眼，那复杂的眼神看的穆雪一愣，心直直往下垂。 “不关你的事，不用放在心上。”穆青云随手抹掉嘴边的血迹，眼底情绪深沉。 “都是为了我，你才被宗主责罚，大师兄，我……一定会还你一把更好的绝世神兵。” 穆雪咬咬唇，一字一顿道。 穆青云将手放在她头顶摸了摸，没说话，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这世上还会有人造神兵更甚破魔吗？不会了…… 穆青云心知肚明，却没说话反驳穆雪。 “大比在即，不要分心我的事，即使没有破魔剑，我也会是剑道第一。” 穆雪跪坐在原地，看着穆青云朝着外面的光亮走去，投下的巨大阴影遮住了自己，好像他能一直庇佑自己。 天光在他身前，为他铺就了一片光明的坦途。 恍恍惚惚，穆雪好像看见了上一世那高大的身影，带着自己斩尽一切阻碍，势如破竹，没什么能阻挡两人往上，直至飞升。 穆青云离开了，穆雪还眼角含泪地跪在大厅中，空无一人，安静的仿佛时光静止。 穆雪恍然如梦，抹了抹眼泪，一只手摸了摸藏在怀中困住的秘境之灵，下定了某种决心，起身往外走去。 上一世她学了剑道，却止步金丹，她的天赋本不在修剑上，却在云上宗被宗主硬逼着学了剑法，这一世她学了符箓，甚至辅修了炼丹，就是想看看，凭着她自己的天分和努力，她能走多远。 至于这秘境之灵，只有用在师兄身上，才算物尽其用。 夜色深深，所有人都静了，黑衣人毕恭毕敬站在穆雪面前。 “主人。” 穆雪并不担心被别人发现，“我要去天机阁，帮我想办法。” “这……”黑衣人显然有些犹豫，天机阁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不止要庞大的入场费，还有身份地位，一般人连天机阁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进去。 “恐怕搞不到入场令牌。”黑衣人如实禀报。 “那就查查谁能搞到。”穆雪声音阴寒，带着不耐。 “是。” “尽快，要是做不好，你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黑衣人身影消失，穆雪眼底的戾气也随之散去。 转身却看见穆青云站在身后，穆雪吓了一跳，随即压下心跳强行镇定，若无其事走过去。 “大师兄怎么在这？不是去闭关了吗？” “你不必为我做什么。”穆青云冷冷道。 穆雪咬了咬唇，“是，我是不用为你做什么，我都是为了自己。” 说罢，便负气离开，只留穆青云一个人与黑夜融为一体。 他大概知道穆雪想做什么，无非是用秘境之灵再打造一把有灵性的兵器，而天工阁里有是最有名的炼器师 打造的武器能与主人心意相通。 可那又怎样，人造灵器再好，终究抵不过天生神兵。 黑夜中，穆青云叹了口气。 他曾经去试着找天机阁，也只找到了一丝半点消息，知道他们定期出山，将定制的灵器交给物主，但据说没人见过他们。 天机阁给人制造灵器不仅苛刻，而且随缘，看不顺眼的还不给制作，哪怕你有什么天材地宝，他们也看不上。 天机阁的人一向难见，又岂是小师妹想找就能找上的。 哪怕有秘境之灵，也没人有这个能耐将其炼化成器灵。 更别说与人心意合一。 穆青云站了半晌，决定不管穆雪了，反正她碰了壁自然会放弃，大比前，他必须也要突破元婴。 隐隐感觉到境界松动，穆青云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还有一月便大比了，很多宗门已经在去往水云山的路上，云上宗山脚下的人也每日俱增，一些宗门已经安排好了住处。 青云宗也将不日启程。 几乎所有人都在趁着这段时间拼命修炼，除了云上宗。 云溪看了看仍旧昏迷不醒状态的顾昭昭，心中一阵着急，就连修炼也顾不上。 晚上时，陌颜和云溪便一起带顾昭昭下去泡寒泉。 云溪心疼地看着顾昭昭，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陌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陪着她。 昏迷的顾昭昭却再次进入梦境空间中，再次见到了那位泛着金光看不清脸的和尚。 “老佛僧，我们又见面了。”顾昭昭语气轻快，仿佛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次老佛僧的声音近了许多，“我教你的金光护体好用吗？” 顾昭昭满不在意笑着，“挺好用的啊。” 老佛僧突然转身一笑，声音阴冷，“呵呵，那就好，那是用你生命力凝结而成的防御结界，哈哈哈，记得多用几次啊——” 顿时一股寒凉之气自下漫延而上，好似自己慢慢失去生命力变成一个死人。 顾昭昭心一惊，瞬间睁眼醒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大师姐，你醒啦！”云溪惊喜出声，忍耐着扑上去的冲动，只是抓着顾昭昭的手，欣喜落泪。 陌颜也微微瞪大双眼，半惊讶半高兴，“这么突然就醒了？”原本草大长老说还要昏睡好几天呢。 看着顾昭昭的面色，两人却是一脸严肃，不约而同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昭昭听见耳畔云溪和陌颜的声音，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灵魂被什么东西禁锢着，找不到出口。 第187章 交出解药 这是重云自山上而来，一把将顾昭昭从寒泉中捞起。 “师尊！” “重云仙尊！” 云溪和陌颜看见重云异口同声道。 重云皱着眉，交代两句便直接回了水云山，连带着顾昭昭也一同消失在原地。 云上宗处处有传送法阵，一般只有长老级别的人才能用，陌颜和云溪哪怕是想赶回去，也只能御剑。 “二师姐，师尊不是去了玄间山修补缝隙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云溪既担心顾昭昭，又对重云的突然回来感到疑惑。 好在重云回来能稳住大师姐的蛊毒，云溪反倒松了一口气。 若是师尊不回来，刚刚大师姐那种反常的状态，两人都束手无策。 陌颜专心御剑，冷不防听见云溪发问，愣了一下，对啊，玄间山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七天时间，恰好就是仙尊全力赶路，一来一回的时间。 除非玄间山那边根本没事，那人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调开重云，想对大师姐下手。 陌颜一阵心惊。 “大师兄呢？” “通知他也去水云山，去仙尊那里汇合。” 云溪拿起通讯仪，灵力不断注入，上面的轮盘转起，成功将讯息发了过去。 顺带也通知了筑盛和陌玄机，两人还在后山的竹屋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陌玄机此刻正摆好了法阵，筑盛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你师姐知道会扒了我的皮，”筑盛双手抱头，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尖叫道。 陌玄机皱着眉一脸淡定，手上阵法不断，就差一个启动了。 被筑盛一把按住。 “什么东西非要你起阵预测？你师姐的话你也不听了？”筑盛念念叨叨，死死抓着陌玄机的手，不让他开始。 见他不为所动，筑盛咬牙威胁道：“信不信我马上就喊陌颜过来。” 陌玄机漆黑如墨的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无声的气息自两人之间漫延开来。 “三年前我起过一次阵。”陌玄机张口，眸子却垂下来看着眼前的阵法，似是在追忆过去。 筑盛听他提起这个就生气，“你还敢提，那次起阵，你人差点就没了，这几年你师姐天南地北给你找灵植，找天材地宝续命，你都忘了？” 陌玄机抬头看着他，“你根本不知道我算出了什么，就算是死，那也是值得的。” 筑盛上去就是一拳砸在陌玄机头上，“说什么鬼话，我看你也是脑子被蛊虫控制了。” 陌玄机一只手揉着脑袋，一边痛呼，那张神神叨叨、算无遗策的脸上，出现了符合他年纪的生动表情。 筑盛并不想听他提前三年前那一次预测，与彦双飞的算卦不同，陌玄机起阵是真的预见未来，泄露天机的存在，多一个人知道，他就多一分反噬。 陌玄机张口却没说出任何话，筑盛手里拿着陌颜给的禁声符，冷笑道：“果然还是得听陌颜师姐的，不能太惯着你小子。” 陌玄机瞪着筑盛，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反抗声，仿佛在质问筑盛：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这样对我。 不能说话的陌玄机手无缚鸡之力，那双手还被筑盛按住了，动也不能动。 筑盛一道灵力直接将地上已经摆好的阵法打碎，一只手抓住了陌玄机两只手腕，手臂用力往后一甩，便将陌玄机抗在了肩膀上。 陌玄机愣了一瞬，立刻开始挣扎，嘴里呜呜着，听起来十分激动。 筑盛虽然动作粗犷，却小心翼翼没敢弄疼他，毕竟这人比瓷娃娃还金贵，要是陌颜知道自己下手没轻没重弄伤了她的小师弟，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为了不让陌玄机记恨自己，筑盛一边扛着他往外走，一边解释：“你也别起阵预测什么了，宗主回来了，现在人都在水云山大殿，你师姐也在，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到时候陌颜在，一个眼神就能制止这家伙，哪里还需要他在这里多费口舌，还出力不讨好。 筑盛颠了一下肩膀，腹诽道：这小子看起来病恹恹的，扛在身上还挺重。 水云山大殿。 上次回来还是来看躺在床上的云溪，现在云溪没什么事，躺在这里的变成了顾昭昭。 云溪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心都扑在大师姐身上，完全没在意大殿里多了两个人。 云霄站在重云身边，看着眼前被抓来的阴柔男子，尽管被封了灵力，却仍然有恃无恐地看着所有人，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 “师尊，他……” 听见云霄开口，原本围在床边看顾昭昭的陌颜和云溪也将视线移了过去。 看见地上的蓝袍男子，陌颜多少还有点印象，这不是那日在花满楼落魄而逃的楼主吗？ 另一边站在重云身边的，是秋落！ 云溪目光一直在秋落身上，还记得她和顾昭昭两人合力将人从雪家地牢带出来的场景，他怎么会在这？ 重云坐在上首，看向地上的陈择天，尽管没说话，却让人感受到无端的怒气。 四长老和草大长老来的很快，显然也知道些什么。 这时筑盛扛着陌玄机也到了。 大殿上的一行人十分沉默。 筑盛进门的脚顿住了。 他先将陌玄机放下来，再一一见过各位仙尊长老。 目光触及中间被灵咒束缚的人时，同样目光一顿。 陌玄机跟在身后，一不留神就撞了上去，他揉着自己的鼻尖，更加气愤地看着筑盛。 “这人，我不久前在山下见过。”筑盛直言道。 他一向喜欢下山采买东西，陌玄机、云溪还有那个小屁孩怀珄，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一个孩子是哄，两个三个也是哄，上面的师兄师姐不在的时候，哄孩子的事就落在他头上了。 当时陌颜和顾昭昭还没回来，他下山便看见这人一直守在山下入口处。 “我下山出去的时候，这人在不远处的酒楼里往这山上遥遥看来，我回来的时候，这人还在。”筑盛看着地上的陈择天，向上面几位长老禀报。 “当时他穿着白色的弟子服，和我们云上宗的弟子很像，但我们的衣服都带着宗门秘法，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假冒的。” “陈择天，交出解药。”重云皱着眉，声音严厉。 筑盛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鬼鬼祟祟想必没什么好事。 陈择天看着一旁的云溪，随即又将视线移到了远处躺着的顾昭昭身上，倏忽大笑，状态癫狂疯魔，“解药啊，我有，不过呢，你是要解小弟子的魔族血脉，还是要解大弟子的蛊毒呢？” “哈哈哈哈哈——”陈择天落到几人手中，索性也不装了。 “什么意思？”四长老迁机皱眉，一道法印落下，痛得陈择天身子一抽。 “意思就是——解药只有一颗，若想压制云溪的魔族血脉觉醒，就让云昭废了一身修为。” 陈择天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要想解开云昭的蛊毒，就看着云溪一步一步走向魔道吧哈哈哈哈哈” “你们云上宗不是自诩清流吗？我就看着你们，是养出一个魔头来，还是养出一个废物来。” 在场的人闻言，脸色皆是难看。 陈择天看着面前对自己怒目圆瞪的一群弟子，不禁心中感叹，雪家的人果真有着好计谋。 当初他只想抓了云溪，将人除了也算解了李兄一道心病，不成想雪家那个家主，看着年岁不大，也是个心有谋算的。 云溪除不除的，凭她魔族血脉在身，就不可能担当大用，可那个云昭，却实实在在挡着雪玥的路。 陈择天面露阴狠，云昭啊云昭，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不长眼撞了上来。 那蛊毒和自己相生相连，他们不敢对自己下手。 第188章 要是整个修仙界与你为敌，你会舍身救她吗? 重云皱着眉瞥了他一眼，只当这人失心疯，并没说什么话。 陈择天笑完，发现没人理他，连句呵斥也没有。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陈择天坐在原地，心里涌上一阵不安，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秋落看了眼自己之前看重的老伙计，差点把整个花满楼交给他，现在看来，果真心术不正，不堪大用。 年纪大了，心也没年轻时候那般戾气重。 “重宗主，这人心志不正常，还是拉下去关着吧。”虽然心思可恶，怎么处置也不是他说了算，但让他亲手杀了他，也有些许不忍。 不过这蛊虫他还是有点办法的。 重云眼眸深沉，视陈择天为无物，不过还是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出谋划策，现在弄死了这家伙不值得，挥手便让人将其关押起来。 秋落看了看顾昭昭，和重云禀报，“身体没大碍，蛊虫老夫也有办法，只是，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 重云没什么情绪的眼光落在他身上，看的他心底一毛。 “我希望云昭能继承我的衣钵，管理我手下的人，打理花满楼。” 重云张口就想拒绝，却被迁机拉住了，眼神示意他先别拒绝。 “老夫可以用骨哨将蛊虫引出来，但你们若想保陈择天不死，就得拿她的血每月一滴供着这蛊虫，还得用骨哨安抚它。” 秋落看着面前几人没说话，继续道：“只是这骨哨的使用方法，只能传给老夫下一代传承人。” 秋落说到这里顿住了，打量着几人的脸色。 当时顾昭昭去雪家地牢救他的时候，他就想悄悄地将顾昭昭收为弟子了。 哪料上次一别，就连骨哨也是别人代为归还，若不是她主动托人来找自己，自己恐怕也想不到她竟然是云上宗的弟子，还是个女修。 迁机长老笑眯眯道：“这么说，还是我们云上宗占便宜了？” “老夫不敢这么说，令弟子天资聪颖，我愿以全部身家相赠，不留余力传承。” 看几人并没有松动的样子，秋落咬牙打起了感情牌，“老夫已到应劫之年，下一次考验雷劫将至，原本看重的传承人又……哎，交给她，也算是了我最后的心愿，全力接受天道考验。” 重云看了秋落一瞬，松口道，“若她醒来愿意，多一个师傅也无妨。” 秋落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反而快意恩仇，与一些无门派的散修情交甚笃，有这么一个江湖师傅在，日后也算是他们云上宗的助力。 说完便衣袖一挥，化为一缕灵烟消散。 草长老跟着秋落，帮顾昭昭驱逐蛊虫。 迁机跟着重云一同去禁锢之地看看那个陈择天。 在大殿上人多口杂，还有好些东西没问出来。 灵力一闪，便跟上了重云。 “重云，你等等我。”迁机加大灵力输出，终于跟上了飞速前行的重云。 重云侧头看一眼身后的迁机，皱眉。 “你没去玄间山。”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重云说完了是，也没解释。 急得迁机抓耳挠腮，自己这师兄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好好说话，让人急得要死。 迁机跟在后面继续问，也不顾身为长老的沉稳，恨不得去扒开重云的嘴。 “你什么时候发现有问题的？” “赶路赶了一半，发觉不对劲，就让陌商继续前往玄间山，自己去了梵音谷。” “梵音谷里被关押着的魔族还没来得及带走，我担心生变故，便去了。” 迁机有些惊讶，“魔族的目标果真是梵音谷？” “是，重新布置的阵法已经被毁坏了大半，好在还没攻进去，便被我发现了，于是趁机都灭了。” 听见重云将那些魔族一个不留地灭了，迁机倒也没担心失去什么信息，毕竟都是群小喽啰，该问出来的早就问出来了，继续留着也是祸害。 “那群小和尚没念叨你？”迁机有些幸灾乐祸。 梵音谷那群和尚自称是佛光选出的渡世之人，一向见不得打打杀杀，慈悲有余，脑子不足，修仙界的人一向看不惯。 “玄间山那股子事估计就是障眼法，那么多仙界长老在那驻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出现缝隙了呢。”迁机自言自语道。 “可怎么会这么巧，你前脚刚走，陈择天那玩意就跑到山下催动蛊虫控制云昭？” “还有云溪的魔族血脉，明明只等她分化选择人身就好，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云溪是人魔混血，只要到年龄分化选择人身，自然会离魔族越来越远，可偏偏魔族来人不知道做了什么，直接激发了她的魔族血脉，这下除非抽筋换血，否则她只能是个魔族。 重云看了迁机一眼，仿佛在嫌弃他太过聒噪。 迁机默默闭嘴，跟着他往关押陈择天的地方去。 陈择天是近些年唯一从人间飞升至修仙界的人，这等天分，若是安安分分修炼，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可他飞升上来的年龄太大了，只剩区区百年修炼时间，若是不能顺利度过元婴期雷劫，进入化神期，他就会至此陨落。 这一急，就想着走歪门邪道。 不仅想采女修的元阳修炼，还想采男修的。 这些小动作暗暗的，还没实施，秋落没发觉，可逃不了重云的法眼。 想起云昭之前和自己说的话，重云对这个弟子越发满意。 天资聪颖，还能谋善断，见微知着还高瞻远瞩。 虽然眼下还不够沉稳，有些跳脱冲动，可心性坚韧，一身正气凛凛，有师姐少时的影子。 重云原本对自己几个弟子都淡淡的，自云昭回来后，与几个弟子之间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牵扯 让他也体会到为人师如同为人父为人母的感觉。 迁机原本也乐的清闲，结果自从云昭云霄几人从人界回来，重云就一直在外奔波，整个宗门事务直接甩给他了。 现在他是整个宗门第二大忙人。 不仅要看着弟子别捅娄子，还天天找各位长老联络感情，他一个修多情道的，硬是整成多心道了。 迁机抚着头，跟在重云身后，也渐渐习惯重云少言少语，不苟言笑的性格。 禁锢之地里，陈择天难得有一丝慌乱，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他想的不一样。 云上宗的人不应该求着找他要解药吗？ 怎么有恃无恐的人变成他们了，自己反而陷入被动中。 重云倏然出现，吓得陈择天浑身一激灵。 “哼，就算你逼我，我也不可能拿出解药，云溪和云昭，我一个也不会救。”陈择天面露凶狠，狞笑道。 尽管心虚，却极力虚张声势。 “云昭已经醒了，你大可以试试催动蛊虫，看看它还有没有反应。”重云冷漠的声音响起。 “云溪心性良正，哪怕是魔族血脉，也只会站在正义的一方，血脉决定不了任何事。” 陈择天坐在地上轻蔑仰望对面白衣飘飘的男子，讥讽道：“谁信啊？整个修仙界谁敢相信，一个魔族血脉的人，会站在修士这一边？” 说罢，言辞激烈甚至站起身来，眼神凶狠恶毒地看着重云，仿佛在说世间最毒的诅咒 ，“只要她是魔族血脉，就是犯了天下之大不讳，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了，正义能救她吗？呵呵呵哈哈哈哈——” “重云，要是整个修仙界与你为敌，你会舍身救她吗？”陈择天看着重云，露出奸诈的笑来，看的重云脸色难看。 还真是不知所谓！ 迁机皱眉凝神，难道这就是陈择天想要的结果吗？ 为何总和云昭和云溪过不去？ 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是他没注意到的，于是转头看向重云。 重云比往常更沉默，浑身泛着森寒的肃杀之气。 “师兄，他在故意激怒你。” “我知道。” 重云冷漠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冷离开。 迁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这？ 来了就看他一眼？ 也不严刑逼供一下？ 于是忙转身跟上重云。 第189章 谁说她喜欢青云宗的了? “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迁机嘴里絮絮叨叨，这个陈择天，虽然是个无宗无派之人，竟然对他们云上宗几乎是了如指掌，连宗主什么时候离开都知道。 “让你去查的事情怎么样了？”重云双手结印，在禁锢之地又加了个留影法阵。 迁机面带苦色，跟在重云身后，“那几个混进来的外门弟子，身份没问题。” 重云皱着眉，手上动作继续，留影法阵很麻烦，要想发挥作用还不被破坏，最好还能保存的久一点，阵法就要细致，甚至加上好几个辅助阵法。 “他们都是自愿来云上宗的，没人逼迫，也没见过什么人。” 重云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迁机又道：“不过我搜了在大比上出言不逊那弟子的魂。” 迁机低头回忆，“有没有什么术法能更改人的记忆呢？” “你确定是更改不是隐藏或者封印？” “是更改，我搜的很细致，他有两段记忆，前面的都模糊着，被施加了秘法，正常来说只有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是清晰的，”迁机苦苦思寻，百思不得其解继续道，“中间那段记忆本应该也是模糊的，但那人却清晰得甚至不像发生过的，倒像是法术杜撰的。” 迁机面露纠结，这才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关于记忆的术法，云上宗是大家，但也做不到更改记忆或者凭空杜撰记忆，顶多在封印不好的记忆，让人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上有所成就，但这记忆术法，不像寻常人能掌握的了的。 反而像上界人那边，师祖他们那里的人。 可上界那边，都是差半步飞升的，已经不问前尘俗世了，哪有闲心在修仙界搞什么幺蛾子。 迁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重云，希望他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解惑。 “知道了。”重云手上阵法已成，灵光一闪，便没了踪迹。 重云透过深深的夜幕，盯着禁锢之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兄，你留他在这里等幕后黑手来救他吗？”迁机开口道。 这人被抓，只有云上宗几人知道，那边不一定反应得过来。 而且，他感觉这人就一地痞流氓，他要是上司，还真不想来救他。 重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感情地走了。 “云昭那边也该醒过来了，你可以问问她。”重云的声音悠悠传来。 迁机紧跟着，“她一个半大孩子，能知道什么？” “她回宗门的时候，就开始提醒我注意陈择天、四海宗、梵音谷里的魔族了，还说人界会有异动。” 重云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却加重了。 “除了人界的异动，都对上了。”迁机低头思寻，喃喃道。 “人界确实有异动，这次各宗门大比，太上长老们会亲自回来。”重云语气平淡，落在迁机耳朵里却石破天惊。 “太上长老要回来？他不是半步成仙了吗？这时候来修仙界耽误什么功夫？” 这是最后的一千年，若是再不突破上界，打破壁垒，只有陨落的下场。 每一千年都有弟子熬过合体期的雷劫，迈入渡劫期，进而去上界修炼。 只要平稳度过渡劫期，迈入大乘期，就能争取一朝突破天劫飞升成功。 可以说，只要去了上界，就是一只脚踏入了仙途。 重云皱眉看着迁机，试图让他镇定点，不要这么聒噪。 “等他回来，你自行去问。”. 迁机怎么能不聒噪，自从开山始祖那几辈飞升成功之后，云上宗五位元长老能飞升的越来越少。 除了那一位太上长老成功步入大乘期，只待飞升，其他共同去上界的长老已经纷纷陨落。 到他们这一辈中，除了重云有机会飞升，其他几位长老都遇到不同情况的瓶颈。 更何况重云一心留在下界寻找瑕赤，上一辈中云上宗竟然没一个弟子去往上界。 眼下踏仙缘再次开启，若是这一次还没人去上界修炼，云上宗就要就此衰落了。 以后还有哪家天才弟子前来修炼？ 重云不把迁机的焦虑放在心上，仿佛云上宗宗主是迁机，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水云山大殿上，一圈人围着顾昭昭，打算等她醒过来。 那蛊虫被秋落用骨哨音引出，从心口的位置，慢慢往手臂的筋脉处鼓动。 旁边涌起一阵惊呼声。 “真的会动哎。” “往下来了，快到手腕了。”草长老在旁边皱眉看着，向一旁操纵哨音的秋落实时报道。 “怎么拿出来？要不要我一把火给它烧了？”筑盛有些激动。 陌玄机将人一把扯开，眼神示意他看顾昭昭。 奈何这小子一心在蛊虫上，完全没在意到顾昭昭意味深长的眼神。 云溪一眼就看见顾昭昭睁开了凌厉的双眼，上去就把筑盛挤到一边，双眸水光闪闪，漾着笑。 “大师姐……” 顾昭昭刚抬起手，就被陌颜抓住了手腕，接着一刀割开了个小口，却没血喷出来。 云溪惊呼一声，眼底露出心疼，却没说什么话。 顾昭昭抬眸瞪着陌颜。 要不是她知道这人给自己除蛊虫，她都以为陌颜要宰了她。 秋落的哨音更急促了，蛊虫顺着手腕那道口子慢慢爬出来，爬到草大长老放的专门养蛊的小皿里。 又接了顾昭昭两滴血，这蛊虫就算取出来了。 只不过身体还有点虚弱，草大长老施展治愈性法术，强制让她休息。 云溪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让陌颜勾着肩膀带出去。 “别看了，她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我们还要训练呢。” 筑盛学着陌颜那样，勾着陌玄机，跟在两人身后，往外面走。 重云、秋落、迁机在偏殿上商量事情。 秋落想等顾昭昭醒来，至少先让她口头承诺认下自己这个师傅，他也好将花满楼交给她。 年纪大了，他是真的想闲云野鹤享受生活了，没了陈择天，天天打理楼中事务，快把他累吐血了。 重云是觉得他那个小弟子有些不对劲，从人间回来一趟就算无遗策了，让他有些意外。 他怀疑人被夺舍了。 一开始以为是别人假扮的，他还抽空去了人间一趟，再三留意，才确定人还是那个人。 壳子没问题，那里子呢？ 重云让顾昭昭带队历练，也没问题。 那就是突然开窍了。 重云欣慰。 但面上仍旧冷若冰霜，薄唇轻启打断了两人，“陈择天为什么会给云昭下蛊？” 按说两人没什么交集才对。 虽然他也一直密切关注他的行动，只等他暴露行踪证据确凿，就交到执法堂。 陈择天跟自己的弟子过不去才是让他想不到的。 秋落拧眉思索，“好像是为了一个叫林风白的弟子。” “她大闹我的花满楼 ，当着众人的面将陈择天赶了出去，就为了那个男弟子。” “堪称人间绝色。” 秋落忽然发现自己真相了。 “可惜啊，也不知道那男弟子去了哪里。” “林风白吗？”迁机摸着下巴思索，有一瞬耳熟。 可随即迁机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她不是喜欢青云宗那小子吗？” 重云无语地看向迁机，“谁说她喜欢青云宗的了？” 语气有些上扬，带着些许不满，让迁机觉得他像个花盆被偷的老父亲。 “云溪的事怎么办？”迁机想起来顾昭昭的蛊毒解开了，可云溪的魔族血脉压制问题还没解决。 重云似笑非笑，“你忘了天生仙骨？” “只要待在她师姐身边，就能压制她的魔性，日久天长，魔性渐渐消退，就算是有魔族血脉，一心向善便不会出岔子。” “修仙界也不是没有半人血脉飞升成功的例子。” 迁机沉默地点点头，一时间想着禁锢之地里的那人有些悲哀，折腾了半天，把自己关进去了，云昭和云溪什么事也没有。 也不知道他知道真相会不会气的吐血。 第190章 你也来泡寒泉? 知道顾昭昭没什么事，几人慌乱的心也都镇定下来。 可陌玄机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双目沉沉，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里视若无物，一头直直撞上了前面的陌颜，将人撞的一趔趄。 陌颜双眼喷火，扭头按住陌玄机肩膀，“你做什么？” 陌玄机微微抬头，就对上自家师姐那双黑白分明，媚色天成的丹凤眼。 “没……没什么。” “走路好好看路，一点也不沉稳。”陌颜训诫道，说完转身离去。 陌玄机还愣在原地，心里纠结成一团。 筑盛原本落在后面，看见这变故，也一脸严肃，“你不要多想，大师姐和云溪已经没事了，你再乱用法阵，迟早被反噬，到时候那才是给我们找麻烦。” 陌玄机呼出一口气，“三师兄，我知道了。” 筑盛目光落在陌玄机瘦弱的肩膀上，一路跟着他回到了后山竹院里。 云霄已经坐在房顶上吹笛子了。 还是那首霜华涟。 笛音清脆极具穿透性，其实整个云上宗都能听见。 但几人习惯了在院子里一同修炼，也不约而同赶了回来。 没了顾昭昭在身边，云溪感觉心口闷闷地痛。 双眼在夜色的衬托下发出明亮的红光，十分明显。 她张口喊陌颜，“二师姐，我痛。” 像是受不住了似的，慢慢蜷缩着身体，歪倒在一边。 笛音停了。 那种痛感更强烈了。 陌颜将人抱在怀里，往山下寒泉去。 “你们留在这，我带她下去。”陌颜交代一句，便飞身离开。 笛音能压制心中的恶念，能清心稳心境，只是对于天生的魔族血脉，作用有限。 好在也只是一半的魔族血脉。 山下寒泉。 云溪身上的魔纹蔓延，甚至隐隐长出了魔角。 陌颜暗道一声不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二师姐，别让月亮照到我。”云溪咬牙挤出一句话。 陌颜看着头顶的月亮，红颜泪扬起飞天蔽月。 云溪松了口气，随即看向自己手臂上蔓延的魔纹，哭喊着看向陌颜，“呜呜呜，二师姐，我怎么办啊？” 圆圆的猫眼半耷拉着，眼里蓄满了泪水。 陌颜眼神复杂看向云溪，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先泡一夜寒泉试试，明日我带你上山去找仙尊。” 寒泉能荡涤污秽，也不知道能不能压制魔纹生长。 “你从什么时候感觉不对劲的？”陌颜一边帮忙压制云溪体内气息的暴动，她能感到云溪体内有两种不同的力量在交缠对抗。 “从师尊那里出来以后就觉得很难受了。” “而且，还有点想……”云溪看了一眼陌颜，发现她神色如常，也就卸下心防道，“有点想杀人见血。” 云溪很委屈，她一向清清正正，也没有什么变态的嗜好，这种嗜血的冲动太奇怪了。 她只能归结为魔族的本性。 厌恶透了这一身奇怪的血脉。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陌颜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厉声道：“是谁？” 身后脚步声一顿，随即疑惑发问：“陌颜师姐？” 声音柔柔弱弱的，有些胆小。 “行鸢？” “是我，陌颜师姐，还有云溪小师姐？”阮行鸢这才看见陌颜身后还有一个身影，看着像云溪。 不过陌颜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不真切。 寒泉散发着寒气，与陌颜修炼的火属性心法有些相抗，因此陌颜周围氤氲着雾气。 也能加速她灵气的运转，这寒泉像寒玉床一样好使。 陌颜没动，疑惑地拧眉，“你也来泡寒泉？” 治伤应该去另一边的温泉才对，这寒泉夜里来的人很少。 更何况这段时间她让人把寒泉封了，近几天禁止男修过来，而需要这寒泉的，最近也就云溪和云昭两人而已。 阮行鸢捂了捂脸，揉着脸上本就不多的肉，可怜兮兮道：“听说温泉那边出了流氓，半夜逮人偷衣服。” “想着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大比在即，就想来这里修炼，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突破筑基，结金丹。” 陌颜点点头，“旁边还有一个寒泉，这里也没什么人，不如你去那吧。” “好的，师姐。” 阮行鸢动作很轻快，结了外裳之后便入了水，像灵动的鱼儿。 陌颜看了，不经意问起，“你学过凫水？” 这动作轻巧伶俐，看样子就是老手了。 “陌颜师姐，我是南淮人，我们那里的孩子出生就会凫水呢。” 陌颜难得露出点笑容，“原来是南淮世家，那里的人都住在水上，你凫水如此灵动，确实像南淮人。” “阮家是你本家吗？听闻当地阮姓大家，与南淮家世代姻亲呢。” 阮行阮从水底凫出，一张脸出水芙蓉，像变了一个人，虽然有点羞涩，却活泼了不少。 “南淮家是我本家，南淮意是家父，我们南淮地区的女子都随母姓。” 陌颜有些惊讶，听闻南淮世家家主南淮意盛宠发妻，只有一女，在整个南淮尽得人心，竟然舍得爱女远来云上宗。 毕竟云上宗离南淮远了不是一点半点。 阮行鸢给陌颜的印象一直是文文弱弱的小淑女，她凫水时却灵动如游鱼，在水浪中穿梭，像掌管水泽的水神。 阮行鸢身上穿的是特制的鱼皮衣裙，与她的身形极为贴合，像是她本来就就是水底精怪化身成人在此嬉戏。 “你的衣裙是南淮那边特制的法器吧，听闻能在水下隐绝气息，三日不被人发现。”陌颜看着阮行鸢身上闪着鳞光的衣裙，好奇问道。 阮行鸢眉眼弯弯，十分骄傲，“这衣服是当初父亲送母亲的定情信物，整个南淮只有一件，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神奇，顶多隐绝气息十日，比一般的鱼皮衣法器好上那么一些。” 陌颜眼底带着笑意，对阮行鸢也多几分了解。 虽然阮行鸢谦虚，但是她还是有所耳闻。 传言这只要人穿着那件鱼皮衣躲进水里，就是化神期高手也无可奈何。 南淮的鱼皮法衣出名，但与南淮意举全族之力打造的那件法衣还是差远了。 她颜家与南淮家说起来也有几分交情呢。 听家中长辈谈起过，南淮水泽被异兽占领时，两家祖辈还并肩作战过。 云溪听着阮行鸢的话，知道她就是和大师姐她们一起去秘境历练的内门弟子，内心涌起一阵奇怪的感情，让她又酸又涩。 像是嫉妒。 魔纹突然疯长，就连陌颜也感到不对劲。 与周围气息格格不入的魔族气息越来越强，她都以为有魔族潜入了。 一回头却发现云溪一身阴暗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魔怔了。 陌颜灵力一动，红颜泪瞬间收紧将人捆起来，试图唤醒她的神志。 “云溪，云溪，醒醒。” 云溪身上笼罩着黑暗的气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陌颜看人不对劲，想着寒泉突然失去作用，直接让人带去了水云山大殿。 “重云仙尊？重云仙尊！” 陌颜十分着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张口呼喊。 顾昭昭还昏迷着，没醒过来。 重云和迁机还在商量着提前让各大宗门入山的事。 毕竟水越浑，越有可趁之机，幕后之人才更有可能露出马脚。 到时候是有人与魔族勾结，还是魔族势力已经渗透宗门，就都有了结果。 不少小宗门此次也会过来，迁机心中那想着那个叫林风白的小子，于是暗中细细留意着。 万一是个不怀好意的，休想踏入水云山。 重云听见陌颜的呼喊，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大殿。 陌颜刚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云溪小师妹她……”有点不正常。 重云看了一眼，朝云溪眉心打入一束灵力，云溪整个人便晕倒了。 “无妨，让她在那边休息一会就好了。” 陌颜顺着重云的视线，看到了一旁躺着的顾昭昭。 就是说堂堂宗主，连张多余的床也没有呗。 陌颜不仅被重云的贫穷刷新了认知。 又暗暗感叹重云是不是和弟子八字不合啊，怎么一个个都晕倒不省人事了。 云霄不会明天也会躺这吧？ 那得劝仙尊再买两张床。 陌颜一脸纠结，落在重云眼里就是她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重云人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 陌颜皮笑肉不笑，“没事，没事。” “今晚我在这里照顾大师姐和小师妹。”陌颜补充道。 重云微点个头，身影又消失了。 整个大殿空空荡荡，只有那张床有人气。 陌颜叹了口气，认命地在旁边看着那对难姐难妹。 第191章 重云亲口说的，哪能有假? 顾昭昭和云溪睡的安详，陌颜看了看两人的睡颜，感叹道真不愧是师姐妹，睡着了都一模一样地拧着眉。 顾昭昭陷入沉睡的梦境，梦境里云上宗在第一次大比中丢了第一，甚至连名次都没有。 这也太奇怪了。 怎么可能呢？ 就算云霄不参加，凭陌颜也不会让宗门落魄成这样。 更何况筑盛御兽的天赋是修仙界绝无仅有的，陌玄机的布阵也非同一般。 云溪虽然说不上拔尖，也不是会拖后腿的存在。 更何况内门弟子也优秀到可比其他宗门亲传。 顾昭昭忍不住蹙眉。 再想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发觉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腰。 意识瞬间回笼，迷迷瞪瞪睁开眼，却发现是云溪。 顾昭昭无意识抬抬手，摸了摸身边人有些炸毛的头发，扭头就看见陌颜在一旁打坐修炼。 发觉动静，那双丹凤眼睁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终于舍得睁眼了。”陌颜张口。 素来骄傲惯了的人，不懂的如何说关心的话。 顾昭昭扶着云溪，将搂着自己腰的小手拿开，轻轻挪下床，示意陌颜出去说话。 云溪动了动，但是没醒。 陌颜皱眉。 “你早就知道自己中了蛊虫？” 早在她去找秋落的时候，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按说骨哨还给秋落之后，就该毫无联系了。可顾昭昭却反常地让她将人找到云上宗来，这就很反常了。 顾昭昭装模作样地“唔”了一声，“应该是那天带走林风白的时候。” 当时她就感觉有一道咒印打中了自己，奈何后来看的时候，一点迹象也无，就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后来知道是蛊虫，她立刻就想到了秋落。 他控制花满楼用的都是蛊，书里的林风白在花满楼里待久了，也是蛊毒一绝，千里之外给人下蛊不在话下。 只不过现如今林风白还没黑化，找他不如找秋落。 好歹他全部身家都在自己手上呢。 有开山鼻祖谁还找三代弟子啊。 陌颜怒瞪双眼，“知道你不早说？”害的她担心死了。 顾昭昭心虚地摸摸鼻子，“这不是没事吗……” 于是试图转移话题，“师尊他们呢？” “好像有事离开了。”陌颜也不清楚，毕竟重云身为一宗之主，行踪不定也是正常的。 顾昭昭松了口气，那就好，重云不在，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她神色瞬息之间变的万分严肃，好像想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看的陌颜也神色一凛。 “陌颜，接下来我要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陌颜认真地看着她，仿佛两人在进行什么秘密交接。 顾昭昭刚张口，还没发出声音来，身后幽幽传来一句幽怨的话，“什么严肃的事情？” 顾昭昭和陌颜双双心跳一滞，魂差点被吓飞出去。 云溪挤在两人中间，气鼓鼓地撅着嘴，“师姐你们说悄悄话都不带我。” 说完瞪大猫眼气怨地看看顾昭昭，又将视线移到陌颜脸上，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顾昭昭看见了云溪，思索了三秒，顿了顿继续，“带上你也行。” 接着声音小起来，“但这事你们得听我的，不能告诉其他人。” 两人纷纷点点头，信誓旦旦。 于是趁着夜幕还没过去，几人悄悄从重云大殿溜走了。 按照顾昭昭说的，几人来到后山一处人烟诡谲处。 后山是南北朝向，南边有温泉，北边有寒泉，东侧是训练场和住宿的地方，唯有从西侧出去，就不是云上宗地界了。 若是有人想潜入云上宗，从后山西侧进入是最隐秘的。 但云上宗放任这里没安插人手看管也是有原因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陌颜皱眉疑问，“这里有阵法看管，长老不让我们靠近。” 她就知道这人不是在惹祸就是在惹祸的路上。 “这让长老知道了，没我们几个好果子吃。” “放心，我们不闯阵法。”顾昭昭安慰陌颜。 她就知道这丫头轴，长老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 “长老不让我们靠近阵法，没说不让我们靠近这里。”顾昭昭诡辩道。 陌颜虽然觉得几人应该现在就离开，直觉告诉她，顾昭昭来这没什么好事。 但顾昭昭的诡辩显然让她动摇了。 长老确实说的是不让靠近阵法。 可那不也代表着不让靠近这里吗？ 陌颜张口想说什么，被顾昭昭一根手指抵住了嘴。 “听我的。” 陌颜沉默了。 云溪看了看两位师姐，一只手拉住了陌颜，一只手拉住了顾昭昭，“我都听师姐的。” 听谁的不言而喻。 两人跟在顾昭昭身后，进入了西山域内。 阵法在中心防御着，几人尚且在边缘。 但顾昭昭明显是在往里走。 西山这边灵植众多，遮天蔽日，本就不怎么能晒到太阳，终日昏暗沉沉，迷雾笼罩。 云溪走里面觉得很诡异。 “师姐，这里的植物怎么这么奇怪啊？刚刚那个长的像藤蔓的是魔界才有的吸血藤。” 陌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解释道，“长老从魔界带回来研究的，这里以前发生过人魔大战，长老种在这里净化魔气的。” “可是旁边那个是妖族的望月草，吃了能短暂化形。” “那也是长老从妖族带回来的种子，这里也有妖气，种在这里了。”陌颜叹口气。 顾昭昭摸着下巴，“我怎么感觉这地方像自己实验田，什么种子都能在这种一种。” “差不多吧，药阁那边的长老出门特别喜欢带种子回来。” “但魔族和妖族的植物还是没有灵植作用大，所以现在长老们也不爱带那边的种子回来研究了。” 陌颜和药阁长老打交道的时间多，对这些事也格外清楚。 云溪听完陌颜的解释，也就不说话了。 顾昭昭带着几人还在往里走。 “再走就要进入阵法了。”陌颜提醒道。 “放心，我带你们绕开。” 顾昭昭一边说，一边带两人七转八绕。 她前几天刚来后山的时候，就用灵识探查过这里。 现在过来，对这里也算了熟于心。 那个地方她不去看看，总觉得心有不甘。 到底是不是呢？ 绕了很久，陌颜和云溪都要以为几人迷路了，才听见顾昭昭声音传来，“到了。” 三人抬眼，就看见一座普通的山体，十分陡峭，几乎呈九十度垂直。 陌颜和云溪抬头往上看，不明白顾昭昭为什么对着一座山说到了。 她们也没看见什么特殊的地方。 顾昭昭将两人的头按下来，叹口气道，“这里有障眼法。”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双指夹着扔在面前的山体上，眼前屏障瞬间破碎，露出本来的面目。 “禁地？” 原本黑褐色的山体出现了一座石门，上面刻着阴寒的禁地两个字。 陌颜看向顾昭昭，不闯阵法闯禁地，你也真够行的。 她眼底充满着不可置信，拉着云溪就要离开。 “你就算你们不去，我一个人也会进去的。” 陌颜脚步顿住。 “二师姐，我们……”云溪小声张口，看见陌颜看过来的眼神刀，闭嘴了。 顾昭昭说完便抬腿进去了。 陌颜咬咬牙，又跟了上去。 “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云溪眼睛弯成了双小月牙，进去的毫无心理负担。 走过长长的石壁走廊，正中用书法封印着一道卷轴。 陌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拉住了顾昭昭伸过去的手。 “传说那是一位被先祖逐出宗门的弟子，留下的招魂秘法，据说这阵法一出，能收走踏入阵法中的所有人的性命，因为太过血腥杀戮，被众先祖封印住了。” “修习的人心智会受影响。”陌颜皱着眉，一脸不赞同。 她觉得顾昭昭此举和堕入魔道没什么区别。 顾昭昭没受影响，“你也说了是传说，若是真是那什么招魂秘术，先祖应当毁了这秘法才是，为何将其封印呢？” 随即继续伸出左手去拿。 陌颜继续按住。 “这是禁地，禁地里能有什么好东西！”陌颜瞪着顾昭昭，仿佛在看一头犟驴。 顾昭昭心想，那好东西可太多了。 但是又不能明说她知道是什么东西，于是信口胡说，“这不是什么招魂阵，就是先祖陨落时留下的一个普通传承。” 顾昭昭说谎说的毫无心理压力，跟真的一样。 陌颜半信半疑，“我怎么没听说过后山有什么传承？” 顾昭昭继续胡诌，“重云亲口说的，哪能有假？” 第192章 这凶阵要是这么好破，也就不会被封在这里了。 云溪对顾昭昭的话深信不疑，在两人还在争执的时候，便将那本卷轴轻而易举拿了下来。 “不是被封印了吗？”陌颜惊呼。 顾昭昭随手接过来，内心暗道，看来这秘法只防着修仙界的人。 云溪身上带着魔族血脉，轻而易举便拿了下来，甚至没触动封印。 顾昭昭双眼弯弯，笑着摸摸云溪，“我们溪溪真厉害。” 说着就要给她比一个大拇指。 云溪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没有啦师姐，应该是先祖的传承起作用了。” 顾昭昭听见先祖的传承，心里一虚，但强撑着没让陌颜看出来，理直气壮地就要打开卷轴。 陌颜心里还记得门口的禁地，撇撇嘴道，“要看你看，反正我是不会触犯门规的。” 顾昭昭心不在焉敷衍两句，“门规我来犯，看完了我和你说，也就算不上你看了。” 陌颜：“……” “我也不会学这歪门邪道！” 顾昭昭一边翻看，一边嘴里絮絮叨叨：“这居然是个阵法。” “歪门邪道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还出现在我云上宗地界，简直就是宗门之耻！”陌颜脸颊微红，是被顾昭昭气的。 顾昭昭：“这阵法威力竟然这么大，此阵一开，无人生还。” “哼，果然是歪门邪道，这东西用了肯定犯天谴。”陌颜趴在顾昭昭耳边，半威胁半警醒。 “竟然还能炼化人魂，不断强化阵法，难怪这么厉害。” 陌颜尖叫：“云昭，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顾昭昭捂了捂一边耳朵，点头道：“听了听了，我不是回应你了吗？” 语气甚至有些委屈。 “那你还不把这卷轴放回去，要是被长老知道了，我们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陌颜又气又急。 顾昭昭看完卷轴，抬眼无辜地看着陌颜，提出自己的疑问，“这阵法真的很厉害，值得我们学习。” “这是歪门邪道。”陌颜强调。 “你不学，我可要学了用它来打败你了哦！”顾昭昭声音扬了扬，像一个小钩子，精准勾在陌颜最敏感的神经上。 “这是邪魔歪道！”陌颜仍然不服气。 “我只学习好的部分，改在自己的阵法里，害人的东西完全可以摒弃。” 顾昭昭扬了扬手里的卷轴，自信道，“你难道不想试着破解这种阵法吗？” “这种充满杀气又格外精密的阵法可不多见哦。” 陌颜：可恶，她说的好有道理啊！ 陌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正陷入进退维谷间，云溪一把把陌颜拉了过来。 “反正大师姐都看过了，让她说给我们听，也不算我们偷看禁书了啊。” 陌颜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彻底放弃抵抗。 “行吧，可不是我想要看的。”陌颜小声吐槽道。 “是是是，都是我逼你们看的。”顾昭昭笑着，将眼前的卷轴铺开来，就着上面的阵法图，和陌颜一起讨论起阵原理，设阵的关窍，还有这阵克制的对象。 说到尽情处，甚至掏出了身上带着的符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一番讨论下来，云溪和陌颜仿佛被打开了新大门。 “这阵果然精妙过人。”云溪惊呼出声。 顾昭昭欣慰地看着两人。 陌颜看了看云溪，鼓励她一句，“这阵确实精妙，小师妹天资聪颖，能看懂便已胜常人许多了。” 旋即伸手指向阵法中的一处，皱眉严肃道，“但这阵法确实是少有的邪魔歪道，它以人类精魂为能量，此阵一出，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顾昭昭同样伸手指向阵底补充，深邃的眉眼涌起惊涛骇浪，“它激发人心中的欲念和恶念，并将其不断放大，操纵人们自相残杀，最后一网打尽。” “阵尚未破解，人心就已经散了，也因此入阵的人越多，破阵阻力就越大。” “但倘若只身入阵，又无法对抗阵法原本磅礴的力量，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字。” 听完顾昭昭的解释，陌颜和云溪皆深吸了一口气。 倘若有人拿这阵来为难她们，怎么看都是一场死局。 甚至能将修仙界大半弟子一举消灭也说不定。 这卷轴…太邪门了。 陌颜皱眉，“这真是我们宗的传承？”怎么感觉像是封印的邪魔歪道呢？ 顾昭昭故作深沉，“应当不是，看起来更像是魔族的传承。” 陌颜白了她一眼，她就知道顾昭昭在骗她，偏偏她还真信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陌颜心底突然惊慌起来。 云溪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顾昭昭，仿佛和陌颜一样，有些担心。 “怕什么？这卷轴要是落在别人手上，才真要命了。” “如今在我们手上，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可是正道的光！”说完这句话，仿佛真有一道无形的光照在顾昭昭身上，带来安慰人心的力量。 少女睫羽长长，眼底带着光，犹如碎星。 陌颜一把将站起的人拉下来，“别贫了，快说怎么办。”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顾昭昭借着陌颜的力，又重新蹲下来。 手里的笔勾勾画画，“你看这阵要开启，是不是先要祭个人激活阵眼？” “怎么阻止？我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这个祭品。” 顾昭昭拍拍陌颜的肩膀，“要祭人，首先我们得走进这阵，若是在阵外，是不是就没事了？” “说的轻巧，我们怎么知道阵在哪里？”陌颜白了顾昭昭一眼。 “这阵要在阴气重的地方才能发挥作用，所以布阵之人，一定会选择夜间布阵，最好还在灵气枯竭的地方，人心混乱的时候开启。” “若是在灵气充足，正道之气浓烈的地方，这阵法的威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 陌颜若有所思点点头，云溪也在一旁小鸡啄米。 “所以远离那些鬼气森森的地方，远离那些包藏祸心的人，不要单独行动，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不陷入险境。” “那要是真的陷进去了呢？”陌颜皱着眉发问。 “那就全力阻止它拿人激活阵法。” “保护最弱的那个人，趁阵法没开启之前，破阵而出。” “这也是最佳破阵时机，错过了，就没法全身而退。” 陌颜点头，“但若是设阵之人以身祭阵，让阵法开启，我们就没办法了。” “这也是最坏的结果，阵主祭阵，这阵的杀戮属性被强化到最高程度。” “那我们就没办法活着出来了吗？”云溪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忧心。 “也不是，”顾昭昭摇着头，“所有人保持清醒，制止杀戮，就能耗着这阵法。” “这是个大阵，威力大，能量耗尽的也快，拖到后期，我们合力也能破阵。”后期若是有外援，那就更容易了。 “那要是别人保持不了清醒呢？”云溪偏头看向顾昭昭。 “那就没办法了，在阵法里腹背受敌。”顾昭昭双手一摊。 陌颜一拳挥过去，“我还以为你都有办法呢。” 顾昭昭伸手接住，随手将打来的一拳推了回去，“这凶阵要是这么好破，也就不会被封在这里了。” 随即无奈地向后倒去，像是耗尽了力气。 陌颜看了看这卷轴，想用灵火将其销毁，却发现它分毫无损。 “别乱费心思了，这卷轴水火不侵，用的是万年雪蚕丝制成的绢帛，上面还用了特殊的秘法保存，别说千年，就是万年不腐不损都有可能。”顾昭昭无力道。 “拿回去给宗主。”陌颜冷静思索可行性。 顾昭昭点点头。 几人转身欲走，顾昭昭却忽然停了下来。 随身找了块绢布涂涂抹抹，画了个狗屁不通的阵法出来，旁边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卷成原来的样子，让云溪又原样放了回去。 陌颜摇摇头，只当她在胡闹，拉着两人就要出去。 第193章 第一次信错人，就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 顾昭昭凝神看了眼手中的的绢布，想了想还是选择带在身上。 “师尊知道估计又要关我们禁闭，我才刚恢复灵力……” 顾昭昭皱着脸纠结，选择将这极为暴力血腥的绢布封印在神识中。 陌颜一脸不赞同，却无力阻止。 “你想好了？万一日后被人发现，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 顾昭昭冷笑一声，“不会有人能从我这里拿到它。”就是死，也会带着这东西一起消失。 云溪看了看顾昭昭，嘴角弯弯纯真地笑着，“虽然是魔族的东西，可我们又没用它为祸苍生” 她的大师姐永远都是干干净净光明磊落的人。 顾昭昭摸了摸云溪的脑袋瓜，“放心，我能压制一切邪魔歪道。” 只要有仙骨在，不管是妖气还是魔气，都不会影响她半分。 除非她真的一心堕魔，就算是先天圣体，那也没办法。 陌颜叹了一口气，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加入顾昭昭的叛逆行动中，还是明知会惹长老生气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的？”陌颜看了看四周，幽暗无光，却干干净净，不像长久没人来的样子。 云溪也抬头好奇看着顾昭昭。 “还记得我之前总逃课吗？”顾昭昭回想着云昭的记忆，“每次长老都找不到我，就是因为躲在这里。” 书里大师姐在雪玥刚入门的时候，是真的将她当小师妹的。 也曾在雪玥刚入门之时，带着她、还有云霄一起来过这里。 云昭从修炼开始，就知道这地方了，却一直没发现封印着画着凶阵的绢帛。 雪玥第一次来，就能在不触动封印的情况下将东西带走。 后来长老们知道这里是千年前的魔族余孽打造的禁地，前来搜寻可能会让修仙界损失惨重的销魂阵时，却发现原本封印的东西不翼而飞。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云昭。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感觉，本就不善说辞的人，只能一脸冷漠地看着众人谴责的嘴脸。 第一次信错人，就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 当时重云尚在闭关，包括云霄在内的所有人无一不怀疑她，甚至迁机要搜魂。 雪玥是他们的小师妹，睁着无辜的双眼哭喊着替她求情，“我相信大师姐是无辜的，就算那是凶阵，可大师姐从来没伤害过我们啊！” 是啊，就算阵法图在她手上，她也不曾伤害过任何人。 可，真的不在她手上啊。 顾昭昭明白为何云昭从来没发现过阵法图，因为她自带仙骨，本就克邪魔之气，这阵法图是魔族传承，封印也只等魔族人来就会自动解开。 云昭怎么可能会拿到阵法图？ 更何况后来，雪玥用了这阵法中的一部分，在宗门大比上打败了陌颜，赢得了阵法魁首之名，千年一遇的天才少女之名也正式打响。 顾昭昭垂眸，这次阵法图在她身上又如何？ 就算这一次雪玥不是云上宗的小师妹，而是青云宗的天才女弟子，可只要她还是这本书的女主，就有可能再一次拿到这阵法图。 不管是先一步拿走这图，洗脱自己偷藏魔族传承的嫌疑，还是为了后来陌颜和她的阵法比拼，她都不能放任这些事继续发生。 更何况，雪玥的心思算不上多干净。 若不是云昭被赶了出去堕了魔道，她又顺利和穆青云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加入魔族的人说不定是她自己。 若是说云溪是半魔人血脉，她就是纯正的魔族血脉。 顾昭昭眼神微暗，万一她用这阵法图来对付云上宗，她也没把握能不能毫发无伤破阵。 陌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昭昭，“那你还真会找地方。” 云溪拉了拉顾昭昭的袖子，“师姐，我们先出去吧，这地方待久了，感觉后背毛毛的，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一样。” 说完还缩了缩肩膀。 云溪是半魔血脉，对魔族的东西也多少有点感应，不过她也能让封印自动解除，实在出乎顾昭昭的预料。 看来魔族对血脉的容忍度挺高的，只要带一点魔族血脉，都认他是魔族人。 顾昭昭没扯回自己的袖子，示意陌颜跟着一起出去，“这阵法图我会在合适的时候给师尊，不过不是现在。” 说这话也只不过是为了让陌颜放心而已。 出去后，陌颜看了一眼身后的禁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箓，将入口掩藏起来。 下意识地，陌颜觉得这禁地里还有其他危险的东西。 回到后山，几人在赶回去的路上刚好碰见了来找她们的云霄他们。 六个亲传罕见地碰头了。 筑盛骂骂咧咧走过来，“你们仨去哪里了？整个后山都被我们翻遍了，也没看见你们人影。” 陌玄机罕见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怨，看的陌颜一阵不自在。 往常陌玄机确实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陌颜梗了梗脖子，“不过半天而已。” 云霄目光沉沉打量几人，尤其是顾昭昭，有什么怀疑，却没问出来，只是交代道：“四长老让我们山顶集合，大概要开始正式训练了。” “什么意思？之前我们的训练都不是正式的？”筑盛惊叫，他可是挨了不少打，现在告诉他，那些只是长老给的开胃菜？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陌玄机好像早有预感，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默默挪到了陌颜身边，无声地加入了顾昭昭那一边阵营。 本来看起来势均力敌的两方，顿时力量失衡了起来。 云霄和筑盛心照不宣地看向陌玄机，头顶着三个大大的问号。 陌玄机目光沉静如水，回看两人，没有丝毫心虚。 “还有，这后山很快就会热闹起来，长老让我们没事不要乱跑。”云霄忍不住再次交代，说到不要乱跑的时候，目光定在顾昭昭身上。 顾昭昭：“……” “知道了。”语气无奈。 “今年这么早的吗？”陌颜有些诧异，“往年一直到大比开始前三天才开放后山，今年怎么这么早？”提前了不止半个月。 “宗主安排的，其他长老也赞同。”云霄回复了一句，率先转身往后山去。 顾昭昭拿出玉骨剑，试着御剑，听见云霄的话，心底的猜测有了答案。 那个陈择天背后肯定有人，蛊毒不算什么，顶多是偷师秋落，可云溪的魔族血脉，不是他一介散修该知道的。 甚至可能关乎到修仙界这边的叛徒。 顾昭昭心中想着云溪，忽然想起云溪脸上的魔纹淡了点，之前因为夜色沉沉没看清，加上在禁地那边光线也暗，没注意到，可刚刚确实发现云溪脸上的魔纹没那么大一片了。 云霄在旁边，她也就直接问出来了，“云溪的魔族血脉怎么被激发的？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 “魔族人趁我们不注意将她掳走了，找到她的时候，发现有魔族正往她身上输入魔气，应该是试图魔化她，吞噬她的意志。” “虽然被宗主及时打断了，但多少还是受到影响了。”这个影响云霄说的是魔纹。 想到魔纹，云霄也不经意看向云溪，也发现她魔纹淡了。 松了口气继续道：“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据我所知，金鼎山上的问心池，有洗精伐髓的作用，只要她能在大比中好好发挥，那些魔气不是什么大事。”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后山。 迁机已经在等着了，看着姗姗来迟的几人，恨不得一人一脚踹下去。 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是长老了，迁机咳了咳，一张脸沉了下来，“还不快过来训练，磨磨唧唧吃屎呢！” 迁机脾气变化大的和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 顾昭昭几人对视一眼，动作迅速落了地。 几人站成一排，接受迁机的审视。 第194章 我刚刚差点被打死，你告诉我不是真格? 迁机看着眼前几个小兔崽子，心道现在终于可以放心练他们几个了。 原来都是病秧子体质，不能摔不能碰的，看着就不堪大用。 现在一个个修修正正站在眼前，看的迁机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他就想起来还有很多高难度阵法没带他们见识过。 于是一挥手，几人便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掉入了阵法中。 还真是布阵于无形，杀人于一息。 顾昭昭凝神去看，很像基础的四方阵，但又不止能困住人。 正思索间，四面八方涌来了灵力流，像是流星穿梭。 “小心，别被打中。”云霄皱眉躲开，提醒道。 顾昭昭一把拉住云溪，陌颜一把拉住陌玄机，两人分别往两个方向闪开。 筑盛还在状况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道激光打中，直直飞了出去。 一道激光打中了筑盛，剩下来的激光都不约而同往那个方向飞射。 于是几人看着筑盛在空中被攻击成各种形状，然后直直飞了出去。 云霄身形一转，半空将人接下。 剩下的人松了口气。 迁机捋了捋胡子，嘴里念叨着，“你们几个倒是感情好，知道相互帮扶。” 本来他是先打算将几人分开，先将最弱的三个打出局，筑盛对阵法不痛，在没召唤契约兽的情况下，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 陌玄机虽然懂布阵，知道以阵克阵，可体术差，将他打出局最有性价比，在大比中，甚至比筑盛还容易受到针对。 云溪是剑修，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淘汰也没多大难度。 正是因为这样，这三人才要着重加练。 “我看你们能帮到什么时候。”迁机胡子抖动一下，手中阵法随着灵力的输入发生变化。 几人脚下灵力大闪，顾昭昭几人立刻反应过来是地陷阵，于是纷纷散开，陌颜最先反应过来，口中喊道：“南斗六星阵。” 几人自从上次一同去护山大阵修补阵法之后，回来还专门针对南斗六星阵进行过研究。 作为攻防一体的杀阵，六个人相互配合能在第一时间保存有生力量。 甚至能和大多数阵法相对抗。 迁机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艳，但随即背着一只手笑了，“能反应过来是地陷阵很好，不过这点反应还不够。” 话音刚落，几人才发现脚下阵法与地陷阵很像，但地陷阵只是外面的障眼法，千结天网阵才是真。 抬头便看见巨大的阵法成网状压下来。 顾昭昭手中玉骨剑立刻随着灵力往上挑。 这阵法她不久前才在藏书阁看过，只要聚集精力破其中一点，便能顺利逃脱。 但她想要的不止这些。 玉骨剑速度疾掠飞过，迁机只看见数把残影，脸上笑意不减。 “破！” 随着顾昭昭一声令下，玉骨剑残影清晰起来，都刺往同一个方向。 声落瞬间，千结天网便如同冰块般碎裂。 迁机的嘴角咧开一半就凝固住了。 竟然能在灵力洞穿阵眼的同时，向四面震荡开。 对灵力的掌控还真是精准。 迁机瞬间正了神色。 几人来不及松一口气，下一个阵法接踵而至。 “小兔崽子们，我还收拾不了你们？”迁机低声笑骂一句。 眼底充满了对几人表现的惊喜和赏识。 本来以为几人懒懒散散的，课没怎么听，祸却没少惹，除了云霄，对剩下几个长老亲传都挺不放心。 现在看来，至少几人之间还是有点配合的。 没白吃干饭。 但迁机铁了心要教训几人，挫挫几人的锐气，让他们有点危机感。 于是使出六芒破焱阵，将几人彻底隔开。 几乎是阵法落下的瞬间，烈火将六人隔开来。 顾昭昭和云溪几乎是瞬间便不约而同选择凝水灭火。 火灭了，几人却踏入不同的阵法中。 顾昭昭：“艹。”大阵法里套六个小阵法。 还是针对六个人不同的阵法。 云霄皱着眉头，不知道在烦心眼前的阵法，还是不满顾昭昭脱口而出的国粹。 六人只能各凭本事破阵。 只是尚未开始，几人便听见筑盛的惨叫：“别打屁股，啊——别打！哦吼吼——” 一时间，几人对筑盛遭遇的阵法好奇极了。 迁机冷笑一声，“你师尊特意交代我，好好教训他那个懒散弟子，这一顿竹笋炒肉，你是躲不开了。” 顾昭昭几人听着筑盛的惨叫声，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迁机为了防止顾昭昭、云霄还有陌颜先破阵而出替师弟师妹解开阵法，特意找了复杂的困阵将几人困住。 只要三人出不来，剩下的三个小菜鸡基本上就任人拿捏。 迁机想的很丰满。 顾昭昭席地而坐，大声问着云溪那边的情况。 云溪简明扼要将自己眼前的阵法特点说给顾昭昭听。 云溪话音未落，顾昭昭便已经猜出她那边的阵法是什么。 连同破阵方法和诀窍，顾昭昭一并喊了出来，气的迁机胡子都歪了。 他怎么没想起来把几人隔绝到六个空间里！ 云溪刚出来，云霄和陌颜便有样学样指点筑盛和陌玄机破阵。 陌玄机也没用阵法对抗，直接破阵而出。 迁机按了按额角太阳穴，觉得自己答应重云来加练几个亲传过于冲动了。 自己的师兄扔了个大包袱过来，亏他感激重云心疼体贴自己，没将外派的活指给自己。 他就该让筑忍过来教他们驯兽！ 师兄妹三人里应外合，一同破阵而出，脸上写满了意气风发。 迁机一张脸阴沉无比。 他心直抽抽，于是大手一挥，将自己压箱底的阵法拿了出来。 这是他的绝活，也算是保命阵法，不到最后不会轻易拿出来用，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几件值得自豪的事，其中之一就是这八卦阵。 阵法诡谲多变，几乎是进入阵法的每一步都会触发不同的阵法，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阵中无法逃脱，迷失自我。 顾昭昭几人几乎是进入阵中的瞬间，神色便认真起来。 “看来四长老动真格的了。”云霄低声提醒几人。 筑盛一惊一乍叫嚷到：“我刚刚差点被打死，你告诉我不是真格？” 陌颜瞥了一眼筑盛，筑盛立刻安静下来，委委屈屈闭上嘴。 “别乱动，这阵里机关多的很。”顾昭昭眉间笼罩着一丝阴云。 这阵一环扣一环，稍有不慎，几人便会各自走散。 难怪四长老没将几人打散投入阵法。 否则就是化神期来了，都逃不出来，更遑论几人中境界最高的只是元婴中期。 听完顾昭昭的话，几人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 大师姐和大师兄都出声提醒，就连一向破阵得心应手的陌颜都没说话，看来确实是很困难了。 云溪、陌玄机还有筑盛，出自本能地看向前面的师兄师姐。 云溪：“大师姐~” 陌玄机：“师姐~” 筑盛：“大——” 云霄：“闭嘴。”说着一只手捏着筑盛的嘴，将他剩下的话堵住了。 筑盛：“？？？” 小师弟和小师妹偶尔撒娇就是可爱，筑盛这么大一只，和云霄几人差不了几岁，实在受不了。 太恶心了！ 云霄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筑盛立刻精神起来，中气十足喊了一声：“大师兄！” 云霄脸色沉沉“嗯”了一声。 陌玄机和云溪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纷纷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们年纪小！ 陌颜倒是没对陌玄机看似撒娇的行为有什么反应，虽然他平时阴沉沉的，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但到底还是个孩子。 陌颜对他虽然严厉，倒也没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尤其是陌商将陌玄机全权交给了陌颜照顾，可以说她算的上他第二个师傅。 第195章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八卦。 顾昭昭几人站在原地没动，思索着对策。 四长老太狠了，这种为难化神期都够格的阵法，拿来为难他们。 几人中陌颜对阵法的了解还算深入，知道这是迁机最拿手的八卦阵，饶是这样，她也不知道怎么从阵中走出来。 顾昭昭喃喃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八卦。” 阴阳相济，变化无穷；生死八门，变化莫测。 阵法之中，阴阳互生，虚实相映，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云霄扭头看她，随即抽出手中的苍炎剑，试图强势破阵。 顾昭昭适时按住了他。 “八卦演化有一百零八种变化，这一百零八种变化又能演化出无穷的阵法，你这一动，我们可就停不下来了。” 云霄动作顿住了。 迁机长老这一招，算是将几人拿捏的死死的。 陌颜抬起下巴，凌厉的目光落在顾昭昭脸上，嘴上说着，“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干站着吧？” 顾昭昭摇摇头，故作神秘问道：“你们说长老此番拿出八卦阵是想考我们什么？” 听完顾昭昭的话，几人陷入沉默。 筑盛半疑惑半试探出声，“能力？” “我们几斤几两，长老还能不知道？”陌颜回怼道。 “那倒也是。”筑盛说完便低头沉思。 云霄目光落在顾昭昭身上，也不说话，仿佛想到了什么。 陌颜轻推了顾昭昭一下，仿佛等不及似的，“别卖关子了，快说怎么出去。” 顾昭昭无奈扶额，“急什么。” “四长老千方百计想将我们分开，这阵法不仅是想考我们个人破阵的能力，也在考验我们的默契。” “这阵有八个方向，若是我们走散了，就得各自突破八层阵法闯出去。” “可若是我们行为一致，心意合一，合力突破一个方向，那走出这个阵法不是不可能。” 顾昭昭一番话下来，几人愣在当场。 “所以长老是想用阵法彻底将我们分开，看看我们的本事，本意不在我们能否破阵出去？”云溪疑惑出声道。 顾昭昭点点头，“不止如此，他主要是想知道我们几人单人作战的极限在哪。”她语气略微严肃道，“毕竟阵法比拼到后来，还是单人作战。” 筑盛兴奋地插话，“是不是说只要我们什么也不做，时间到了长老就会把我们放出来？” 几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筑盛，纷纷叹了一口气。 顾昭昭无奈解释，“到时候我们出不来，肯定是要放的，只不过若是你想什么也不做就被放出来，四长老不会轻易放过你吧。” 看着顾昭昭复杂的眼神，筑盛忽然觉得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 到时候虽然从八卦阵里放出来，但竹板阵能不能逃脱还是另一回事。 筑盛突然就闭嘴了。 “那我们还是努力破阵出去吧。”筑盛强颜欢笑道，他可不想再吃一次竹板炒肉。 现在好歹还有师兄师姐陪着，那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几人听着筑盛的语气，笑了。 顾昭昭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像是随手指了一下，“那边。” 也没人反对，抬脚就跟了上去。 云霄跟在最后断路，眼底是出乎预料的惊讶。 云溪撅了撅嘴，脚步快了一些，抓住顾昭昭的衣袖，“大师姐，我能黑暗中视物，我在前面保护你。” 声音甜甜的，像炎热夏季从山间青石上流下的清泉。 顾昭昭神识比一般人敏锐许多，探查一番也没什么危险，没拒绝云溪的提议，只是伸手将人拉到身边。 云溪克制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黑暗中还是让身边人感受到她不可抑制的喜悦。 陌颜、陌玄机还有筑盛微微落后顾昭昭两步，陌颜被夹在中间。 “二师姐，你以前听说过四长老的八卦阵吗？”筑盛好奇打听道。 陌玄机微微将头扭到一边，似是不想听筑盛说话。 几人中最了解筑盛的，就是他了。 三师兄肯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故意这么问，等师姐说不知道的时候，再慢悠悠地说出来。 想到这，陌玄机又将头扭过去瞪着筑盛，眸子清亮，即使是在黑暗中，筑盛也感知到了陌玄机略微不满的视线。 筑盛嘴角勾着笑，一如既往地吊儿郎当。 他知道陌玄机心里不爽，凡是接近陌颜的，都是陌玄机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醋劲。 筑盛早就知道陌玄机对陌颜的在乎和小心眼，他偏装作不知道，时不时逗逗他。 陌颜并不清楚两人之间暗暗的眼刀较量，直白回答，“听过，但是细节不清楚。” 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听说四长老闭关百年，才想出这八卦阵，说是他一生心血也算得。” 陌玄机面无表情补充道：“听说这阵一开，便胜负已定。” “至少四长老拿出这阵从无败绩，更是在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中，起到了扭转战局的关键作用。” 陌颜和陌玄机明明一个艳一个冷，脸上的表情却如出一辙，纷纷扭头看向筑盛。 筑盛挠挠头，“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不然呢？等你从山下说话本的那里打听消息吗？”陌颜翻了个白眼，快步走了过去。 陌玄机偷笑一声，一本正经地跟着陌颜，脸上的得意即使在黑暗中都藏不住。 筑盛：“……”你们都是听四长老亲自讲的，就他是从山下说话本的那里听来的呗？ 看着陌颜和陌玄机的背影，筑盛有些委屈，一扭头就对上了云霄的视线。 云霄一张脸冷若冰霜，看着他时也十分严厉。 他正了正神色，恢复正经的模样，随即又耍宝地看着云霄，“大师兄，你知道四长老的八卦阵吗？” 本以为云霄顶多和往常一样轻飘飘看他一眼，不料他薄唇轻启：“知道。” 前面几人听见这声知道，纷纷停下步子，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哪料他不说了。 就这？ 筑盛不甘心，继续问道，“还有呢？” 云霄淡淡看他一眼，“八卦阵起初是瑕赤师尊和四长老一起想出来的，后来瑕赤师尊被师祖逐出宗门，四长老也被关了禁闭，靠着这八卦阵，成功打开了师祖的结界。” “后来又逢宗门变故，四长老的阵法进步很快，以变化诡谲闻名，布阵无声无息，入阵者无人能解，也成就了四长老阵道北斗之名。” “四长老……这么厉害的吗？”云溪淡淡出声，小脸充满了不可置信。 云霄神色认真，“说起来，四长老阵道上的成就不止这些，如今各宗门的护山阵法许多都是四长老设计的，包括南斗六星阵，也是四长老改造后用来防御宗门的。” 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筑盛苦着一张脸，原本他以为说书的都是吹的，现在看来，说书的还是说保守了。 四长老原本清瘦干瘪的身躯顿时在几人心中伟岸起来。 “古往今来那么多高手都折在这阵里了，我们能出去吗？”筑盛小声嘀咕，原本他还信心大增，此刻顿时觉得没有出路。 云霄看着筑盛，目光突然沉重起来，“阿盛，不是我们能不能出去，是你能不能。” 筑盛疑惑地抬起头来，不明白云霄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能全力破解前面的阵法，可最后出去的传送阵，是要自己破解阵法才会出现的。”云霄声音沉稳，但筑盛心里并不平静。 “大师兄……” “这顶多只是八卦阵的简单雏形，没那么强的攻击力，可最后要想成功出去，只能靠自己的能力破阵。” 筑盛闻言瘫坐在地上，一脸苦涩，“这不是针对我吗？” 陌颜低头看他轻嗤一声，“还不是怪你平时不学阵法，现在晚了吧。” 就连陌玄机都难得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第196章 呵，英俊的废物! 顾昭昭轻笑一声，“又不是出不去。” 此话一出，几人目光皆看向她。 筑盛直接跳起来，“我也能出去吗？” “能。” 顾昭昭脚步顿住，看着前方隐隐露出的光亮，眼里隐隐露出兴奋之光。 陌颜和云霄开始商量破阵之法。 “只要能各自破最后一阵，就能找到转送阵法出去。”顾昭昭声音清亮有力，身形永远英姿挺拔，“八卦阵最后的阵法也就八个大阵，而我们走的方向只有可能触发四个。” 筑盛来劲了，跟在顾昭昭身边询问，“可是四个大阵，短时间内我也不可能完全掌握啊。” 顾昭昭轻笑一声，“若是我知道你会遇见什么阵法呢。” 筑盛瞪大双眼，眼底惊喜压抑不住，“大师姐，你也太厉害了，这也能知道。” 毫不怀疑顾昭昭话里的真实性。 陌颜疑惑扭头，走到顾昭昭身后，“你怎么知道？” 顾昭昭故作玄虚道：“因为我能掐会算啊。” “嗤——”陌颜嗤笑一声，“你可别在这时候开玩笑，三师弟会伤心的。” 筑盛随即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转头看着顾昭昭，“是啊大师姐，二师姐说的对，你们每一句小小的谎言，都会深深地伤害我的心。” 说完，筑盛西子捧心状低头啜泣，伤心欲绝的样子。 陌玄机皱着眉看着筑盛，“别贫。” “小师弟，你好无情~” 陌玄机将头撇过去，“无聊。” 云溪将头从顾昭昭高大的身躯背后伸出来，“大师姐不会随便开玩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里话外都是信任。 顾昭昭忍不住摸了摸云溪的呆毛，小师妹真的很像某种毛茸茸的猫科动物。 迎着几人的目光，顾昭昭收回手，握拳抵住唇瓣轻咳一声，“我们所在的方位属阴卦，坤、兑、离、巽四卦，刚刚我们一路走过来，应该靠近离东、兑东南之间，”顾昭昭伸手指明了两个方向，分别是东和东南方向。 “那么我们接下来遇到的阵法，大概率就和这两个方位的的变化相关。” “其中离为火卦像，所以陌颜、大师兄走这个方向最好。”顾昭昭凝神细细解释，话音一转道：“可是我们在阵内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但长老知道。” 陌颜蹙眉看她，“你是说，长老会找克制我们的阵法阻拦我们？” 顾昭昭点点头。 这确实是四长老的作风。 “不管是长老故意为难也好，还是为了三师弟，大师兄和你，最好去兑东南。”顾昭昭看着云霄和陌颜，“然后带上小师弟。” “兑卦主泽，小师弟是土灵根，配合你们破阵刚好。” 而且最后的阵法对几人来说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三师弟跟着我，极有可能遇见火属性的阵法，我和云溪是水属性灵根，刚好能克，至于最后一道阵法，极有可能是水龙阵，现在学也来的及。” 陌颜出声打断，“万一他遇上的我们这边的火属性阵法，比如赤炎阵，又该如何呢？” 毕竟这两个方向都有人触发阵法，具有随机性，万一真时运不济，或者长老刻意安排。 顾昭昭嘴角带着一抹邪肆的笑，势在必得道：“那就更好了，直接用水龙阵克它。” 陌颜：“唉？还能这样吗？” 不破阵，直接克阵。 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了。 大师姐一入阵就将几人往这个方向带，看来早就想好了破阵之法。 陌颜心底涌起一阵惊艳之情，好像忽然之间，大师姐不痴迷剑法之后，就变得精通各道了。 或许她一直都是这般厉害，只是剑道上的天赋让人下意识忽视了那些。 陌颜心情复杂，她还真是让人嫉妒得厉害。 随即又叹了口气，这对任何人不设防的性子，也是让人焦心透了，但凡他们对她有些许坏心，她早被人设计八百回了。 大抵是天赋都被用在修炼上了，于是人情世故半点不精通。 顾昭昭：我果然很天才！ 云霄清了清嗓子，“既如此，我们先教会筑盛水龙阵再行出发。” 几人的目光顿时聚在筑盛身上。 “你们这样认真地看着我英俊的脸庞，怪让人不好意思的。”筑盛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 陌颜高傲地抬起头，翻了个白眼，“呵，英俊的废物！” 筑盛：“我就当你承认我的颜值了。” 陌玄机跟在陌颜身边一阵鄙视，心道废物是真的，英俊有待商榷。 但在师姐面前，他很乖巧地不口出恶言。 这也是师姐教导的一部分，良善守礼。 他最良善了，也最守礼了。 云溪看着筑盛憋屈的样子咯咯笑了两声，却没拆他的台。 云霄无奈扶额，“别贫了，滚过来学阵法图。” 筑盛：“来了。” 几人围在一起商量着，被在外面操纵阵法的迁机听个一清二楚。 “小兔崽子们还挺鬼，哼，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阵法。”迁机冷哼一声，直接操纵阵法发生变化。 顾昭昭几人刚商量完，筑盛仿佛被吸干了精气。 “太耗费神识了，真的，阵法真不是驭兽师学的，”筑盛哀叹道，“就学这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陌颜一张脸冷艳无比，“是吗？那下次别的阵法师攻击你，你就打算束手就擒了？” 筑盛立刻狗腿地看向顾昭昭几人，“大师姐会保护我的，二师姐会保护我的，小师弟和小师妹也会保护我的。” 然后他发现他漏下了云霄，立刻拉住了云霄的袖子，“还有大师兄，也——” 云霄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会替你报仇的。” 说着将他手里握着的袖子拉开，捋平上面几乎看不见的褶皱。 筑盛：“……”感动又不敢动怎么回事？ 顾昭昭看着筑盛耍宝，心中觉得好笑。 几人同为长老亲传，现如今宗门亲传尚未公布，按说是竞争关系，可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坐在一起交谈，在大宗门实属难得。 而且和原书里一点也不一样。 原书里穆雪入门之后不久，便在宗门大比上遭到了其他人的针对。 比如陌颜，毫不留情地将人打飞出去，甚至受了点内伤。 不知道为什么，顾昭昭感觉这书从自己穿进来开始到现在，已经崩的不成样子了。 教完筑盛，六人便自动分成两队，各自交换了一下眼色，便分开朝两个方向离开了。 顾昭昭、云溪和陌颜三人一组，云霄带着陌玄机和筑盛。 果不其然，迁机阵法一变，原本的兑、离两方位直接变成完全相反的坎、艮两方位。 坎主水，艮主山。 云霄果然走的是属性克制他的坎方向，顾昭昭则遇见了以山为主的阵法。 陌颜心情有些沉，“筑盛那边能行吗？” 她不是担心筑盛，只是单纯地不信任他的能力而已。 顾昭昭笑道，“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主水的阵法，一通百顺，他若是会了水龙阵，其他的水性阵法也会触类旁通。” 云溪睁大猫眼，“万一他不会水龙阵怎么办？” “那算他活该喽，天道不渡无缘人，”顾昭昭脸上的笑容仍然挂在脸上，洋溢着自信，“云上宗阵道学的最好的弟子都在这里了，若是还教不会他，不是他太愚钝，就是我们太鸡肋。” 云溪睁圆了眸子，“我就知道师姐最厉害了。”挤在顾昭昭和陌颜中间，两边抬头夸赞。 陌颜被云溪夸的不好意思，一张脸红红的，时不时拿手挡一挡。 顾昭昭轻笑一声，爽朗且大方，一只手攀上了云溪的肩膀，“我们云溪也是厉害的弟子。” “而且还有厉害的师兄师姐，谁也比不过你。”顾昭昭恬不知耻地补充道，仿佛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陌颜难得没反驳她，还沉浸在云溪的夸赞中。 师妹香香软软还会说话，不像她那个木头脸师弟，阴沉沉的，只知道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身后。 三人边说边破阵，默契十足。 尤其是云溪一声声“哇”，让顾昭昭和陌颜宛若打了鸡血，无形中比拼谁破阵更快更稳。 云溪只顾得上跟在两位师姐身后，便一路来到了最后一阵。 因为顾昭昭和陌颜在前面撑着，云溪身上的灵力充沛，几乎没有消耗。 在两位师姐被传送出来之后，她紧跟着破阵，没一会儿也出来了。 第197章 大师兄，你不继续指导我了吗? 迁机看见三人一哂，面上虽然不显，眼底却藏着笑意。 “既然出来了，就过来看看你师兄师弟他们怎么破阵的。”迁机面前摆着一个水镜，能将里面人的一言一行看个彻底。 顾昭昭当初想到阵法由四长老操控，或许几人的言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好在几人有点默契，眼神交流一下，就知道彼此什么意思。 云霄比她们晚出来，想必是筑盛出了什么意外。 陌颜抱着双手，嘴上损筑盛损的厉害，此刻正眼巴巴看着几人破阵。 云霄一边破阵一边讲解，明明可以一剑破阵，却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一剑一讲解，主要还是为了筑盛。 陌玄机时不时能补充两句，让筑盛不至于听不懂，像个小助教。 隔着模模糊糊的水镜，顾昭昭都能想象到筑盛那张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 云溪也好奇地趴在顾昭昭肩头，踮着脚去看，奈何身高太矮，水镜甚至还比她高了个额头，长老几人看的津津有味，她只能看见扭曲的人影。 顾昭昭扭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鼓着小脸，一脸不服气，满脸写着“我怎么这么矮”。 “噗嗤——” 实在太可爱了，顾昭昭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下认真看水镜的迁机和陌颜也将头偏了过来，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顾昭昭脸色如常，将云溪拦腰抱起，手臂一抬将人稳稳放在自己左边肩膀上。 “看吧。” 云溪：“哎？” 迁机哼了一声，一只手捂着头，“算了，你也多学学吧。” 没管顾昭昭和云溪。 陌颜面无表情，将头又扭过去了。 水镜里云霄让陌玄机先破阵出去，让筑盛在一旁看着。 陌玄机擅长以阵克阵，随手两个阵法都是大阵，考虑到节约灵力还有自身身体承受能力，并不是复杂的大阵，只能算中等阵法。 筑盛看的眼花缭乱，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 云霄冷着一张脸，看着筑盛懵逼的表情，耐心询问：“看懂了吗？” 筑盛心如死灰看着云霄：“这是要我这么出去吗？要不你还是把我丢这吧。” 云霄叹了一口气，继续给他讲解了一遍，“这两个阵和水龙阵阵基很像，以你的灵力和承受能力，能做的比玄机好。” 筑盛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关于阵法方面，他能做的比陌玄机还好。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再试试。” 几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他能不能出来，关系到这次试炼成不成功。 云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没动。 “大师兄，你不继续指导我了吗？”筑盛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安。 “这次你自己来。”云霄一如既往地话少。 筑盛脚步顿了一下，还是选择继续往前走。 不管怎么样，终归要试一下，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筑盛看见眼前阵法亮了起来，抬手起阵，破阵，输入灵力，再起阵，找到阵眼，一举击破。 云霄松了口气。 外面看着的人也松了口气。 看着筑盛破阵成功，顾昭昭将云溪也放下来了，几人的视线从水镜上离开，准备迎接出来的几人。 先出来的是陌玄机。 几人跟在迁机身后，顾昭昭发现陌玄机总是能在人堆里一眼看见陌颜，然后才看向长老。 一张脸仍然是毫无血色的白，但精神感觉很好。 看来陌颜雪桑玉颜花还是有点用的。 顾昭昭想。 四长老捋了一把胡子，点了个头，陌玄机自觉归队，站在陌颜身后。 云溪自觉地让了个位置出来。 顾昭昭感觉陌玄机看云溪的表情都温和了一些。 “……”这也太姐控了。 “当当当，天才驭兽师破阵归来，爱我的请举手！”筑盛出场高调，向来没个正形。 除了云溪乖乖举手，其他人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若是此时外门的师弟师妹在，在场的手一定都高高举起，甚至还有女弟子扔个花什么的。 奈何亲传们见惯了筑盛耍宝搞怪的样子，只觉得这人自恋。 “果然只有小师妹对我好~”筑盛嘤嘤嘤地走向云溪，站在一旁，小声和云溪说道：“等会带你去坐凤凰。” 顾昭昭眯着眼，凤凰？ 云霄和四长老说了什么，四长老听了便道：“算你们过关，下去歇着吧，这几日其他宗门的弟子陆续过来，你们在一起注意不要丢了宗门的脸，私下禁止比武，宗门大比在即，不要给我掉链子。” 云溪有些好奇，“这次大比所有宗门都有资格参加吗？” 筑盛微张双眼，看着云溪笑着，“怎么可能，往年只有五大宗门能参加，踏仙缘也不是没门槛的。” 迁机冷哼一声，没反驳，也没赞同，“今年有些许变化，外围大比已经开始了，今年有前十宗门都能进入。” “在原来五大宗基础上，又增加了五个宗门。” 顾昭昭垂眸，回想起了原书的内容。 原本踏仙缘确实只有五个宗门能参加，她记着是因为大师姐入了魔道，魔族人破了玄间山结界，不少弟子因此死去。 都是宗门顶梁柱，还没发育起来，便陨落了。 这对那些中等宗门来说，可谓是毁灭性打击。 可如今玄间山那边并没出事，怎么又要扩招了呢？ “今年是因为太上长老他们回来考察，所以才增加宗门吗？”顾昭昭抬眼看着四长老，询问出口。 迁机有些诧异，倒也没放在心上，“之前不少宗门弟子金丹被挖，毕竟是在我云上宗发生的事情，他们要补偿，要一个能参与五大宗资源分配的机会。” 陌颜有些不满，“他们弟子金丹被挖是魔族所为，和我们何干？”为何要拿踏仙缘补偿。 四长老看着陌颜，像再看不懂事的孩子，“只是一个机会而已，能不能拿到手还得看他们自己，何况我们是天下第一大宗，不至于在这些小事上授人以柄。” 云霄看着陌颜，冷着脸，“这也是其他宗门一致决定的。”虽然一定程度上也算是被青云宗拉下水了，但他们云上宗也不是谁都能来插一脚的。 答应这件事，也是为了揪出仙门各派里潜伏的奸细。 陌颜没再说话，却也明白这事已经板上钉钉。 她最讨厌人多了，原本五大宗比拼已经够让她烦躁，如今又来五宗，叽叽喳喳的，一堆事。 察觉到师姐心情肉眼可见地变糟糕，陌玄机轻声清泠，“我们在后山的位置比较偏，可以设一个结界，再不济，直接从后山搬出去也可。” 四长老点点头，“修炼还是去后山比较好，那里灵气最充足。”若是几人非要搬回自己的院子，他也不阻止。 陌颜虽然想搬走，到底没以前那般任性，“不必。” 顾昭昭半敛着眸子，心想，应该是之前小秘境穆雪杀了同命连心鸟，又害了一批宗门弟子，本来金丹期就少，经过挖内丹和小秘境两次无妄之灾，那些小宗门出身的高手已经陨落的差不多了。 是以即使自己没入魔，这次大比还是要扩大宗门，帮助那些小宗门弟子尽快成长。 顾昭昭脸色有些奇怪，她一边觉得原书崩的厉害，又觉得这书在重大事情上从没出过错。 比如那些关键节点，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关于男主和女主的机缘从不会改变，但配角的变化无伤大雅？反正都是为了男女主服务的。 顾昭昭决定再观察观察。 毕竟若是配角的结局无法避免，这才要了大命了。 第198章 小雪女要出生了。 顾昭昭垂着头，眉眼英致，一看就是在发呆。 陌颜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在烦心即将到来的大比，毕竟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两人都不是爱和别人打交道的性子，一般能避则避，于是主动上去碰了碰顾昭昭的肩膀，“难得休息半天，一起回院子？” 顾昭昭心绪不宁，点了下头，想到自己院子里还有原来培育的仙草，也该回去看看。 “我回自己院子看看。” 听见顾昭昭这么说，筑盛也要跟着一块去。 “院子我都收拾好了，你看见了肯定开心。”筑盛一脸得意。 陌玄机一张脸木了一下，看了看陌颜。 陌颜没看陌玄机，却也知道他想跟着一起去看。 于是随意开口道：“那就一起去吧。” 本来她想回自己的院子的，但现在和顾昭昭还有云溪她们待久了，忽然觉得自己的院子过于冷清，往常充斥着各种阵法，刚从四长老的八卦阵里出来，目前她不想看见任何阵法。 陌颜决定去，陌玄机也就松了一口气，心情颇好地跟着一起，甚至罕见地邀请云霄。 就这样一行人聚集在顾昭昭的小院里。 怀珄正在摸着硕大的兔耳说教：“菲菲，这是仙草，你是它的守护兽，不能监守自盗哦。” 体型硕大的兔球瞪着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仙草，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它听进去了没有。 顾昭昭敲了敲门，提醒怀珄门口来人了。 真是活久见，回自己家要敲门了。 那只叫菲菲的兔子抬起兔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顾昭昭，甚至耸动着浅粉色的鼻子。 顾昭昭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仿佛这小院是那兔子的天下。 “昭昭？你回来啦。”怀珄看见顾昭昭挺开心的。 顾昭昭的注意力却在自己养的草上，听见怀珄叫自己，挑了挑眉，算作回应。 怀珄“哒哒哒”跑到顾昭昭哦啊身边，邀功似的让顾昭昭看看自己的小院，“我打理的好吧，现在我也是个能干的大孩子了。” 顾昭昭环顾一圈，院子打理的很干净，原本被兔子挖的洞也看不见了，墙角还种满了红色的不知名小花。 怀珄在一旁解释，“那是云雾山茶花，原本水云山上那一批被新来的凤凰吃掉了，我找到了剩下来的种子，种在了院子里。” 顾昭昭看着怀珄，感情自己的阵法是这样被糟蹋的。 于是面无表情的夸奖他，“你可真是个能干的小帮手！” 怀珄觉得怪怪的，但小脑袋瓜迟钝了一下，她是在夸我没错吧？ 顾昭昭看着旁边地里种的那些草，蹲在一旁，捏了两根眯眼看着，“这草……” 筑盛、陌玄机还有怀珄皆是心中一惊，尤其是怀珄，“这草……” 顾昭昭：“这草看着还可以。” 几人瞬间松了口气，“还不错吧。” 顾昭昭看了几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也没拆穿，“用来喂灵宠吧。” “哎？这草是灵宠吃的吗？”筑盛有些不解。 顾昭昭抬眼看他，“不然呢？我吃的？” “我还以为是用来炼制丹药的。”筑盛小声嘀咕道。 顾昭昭看了看眼前的一堆，明显是从长老的百草园里移植过来的，也没追究，只是占着自己院子里的地，有些耽误她重新种植了。 看了看身边的几位师弟，“拔了吧。” “啊？” 顾昭昭眉眼清冷，“拔了。” 筑盛：那我们辛辛苦苦种它们的意义是什么？ 陌玄机和筑盛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听话地过去帮顾昭昭拔草。 怀珄蹲在一旁，“这些都不要了吗？” 顾昭昭嗯了声，“你拿去喂你的灵兔吧，我记得你的兔子多了不少。” 怀珄双眼冒光，“太好了。” 几人中，大概只有怀珄是真心高兴的。 陌颜坐在一旁休息，这种拔草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云霄趁着几人休息，掏出了重云给的笛子，吹起了霜华涟。 一个合格的大师兄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引导师弟师妹清心寡欲、灵台清明的机会的。 云霄吹的很认真。 云溪听得也很认真。 顾昭昭看着一脸陶醉的云溪，疑惑问道：“你听得懂？” 云溪摇摇头。 顾昭昭手里的活还在继续，眼底却充满了疑惑。 云溪又道：“听的我很困，平时我都睡不着，现在十分迷恋这种困意袭来的感觉。” 顾昭昭：6 顾昭昭还记得自己从灵幽秘境带回来的白阳草，还有一些其他的草类种子。 施了灵力之后种下了。 现在只等它们开花，再进行二次杂交。 顾昭昭手中动作很快，没一会院子里的地就所剩无几了。 几人虽然不明白，却也不干涉。 毕竟她真的会炼制丹药。 炼丹师自己种原料虽然少见，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顾昭昭刚坐下喝水，杯子抬起里面的水却冻成了冰。 她蹙了蹙眉。 抬头发现云霄笛子停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再看其他人，也同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你们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陌颜和顾昭昭一起去了灵幽秘境，知道那是什么，指着顾昭昭的头说，“出生了。” 什么出生了？ 顾昭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雪女要出生了。”陌颜指着顾昭昭头上的冰泡，一脸震惊道。 顾昭昭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听见“咔嚓”一声。 拿下来的瞬间，冰泡碎裂。 小雪女坐在半截冰泡里，冰蓝色的大眼睛缓缓睁开，正看着自己。 货真价实的雪娃娃。 顾昭昭一张脸木着，彻底没了生气。 这是又来一个小孩？ 尤其这孩子的出场方式，让顾昭昭觉得这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顾昭昭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手还没伸过去，小嘴就张口就咬了上来，看的云溪大叫着冲过来。 “师姐！” 顾昭昭看着这丝毫不科学的小孩，白嫩嫩的一张脸欺霜赛雪，还有同样雪白尖利的隐藏在粉色樱唇背后的牙齿，不禁一阵胆寒。 鲜血染红了她的唇，看起来像雪地玫瑰。 小雪女瞪大着眼睛看着顾昭昭一动不动，云溪跑过来伸手就想将小雪女拿走。 “云溪，别动！”云霄大叫一声提醒道。 陌颜的红颜泪瞬间出手，将小雪女的冰冻术拦截下来。 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的众人皆是一阵心惊。 “这……也太危险了。”筑盛目瞪口呆。 小雪女眼睛瞪的溜圆，察觉到有人想靠近，立刻就释放了冰冻术，方圆十里都感受到了一股侵入骨髓的寒意。 顾昭昭一只手将小雪女提溜起来，“不许无礼。” 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 “这什么啊，怎么这么凶残？”筑盛皱眉，心有余悸地不敢往顾昭昭跟前靠。 云溪一脸委屈，哀嚎道：“师姐~你看它！” 陌颜拧着眉，知道这是雪女托付给顾昭昭的一个差点活不下来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暴躁？ 而且这攻击力…… 云霄见多识广，意识到刚刚这小雪女应该是和顾昭昭契约了。 “云昭，它刚刚应该是在和你契约，不让周围的人打扰，你现在试试用神识和她沟通。” 几人听见皆是一喜，小雪女灵力强悍，而且又是冰系契约兽，破壳的第一眼便契约了顾昭昭，越有灵性的契约兽越是专一，绝对不会背叛主人，哪怕以后遇见了更好的更契合的人。 顾昭昭闻言闭上眼睛，用神识去感知她的存在。 果然在神识中出现了一个冰蓝色的小身影，模模糊糊的，笼罩在光影里，看不真切。 睁开眼睛时，几人都围绕在身边询问她是什么感觉。 顶着几人好奇的目光，顾昭昭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波澜，她目光半敛着，冷冷淡淡一句话，“没什么感觉，感觉就是一个小光圈。” 云霄闻言嘴角牵了牵，解释道：“你现在还在元婴期，等你下次突破，这小东西跟着你成长成长，就能看见它化形的样子了。” 顾昭昭看了看手里略显呆萌的小东西，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 就看见它气鼓鼓的涨圆了。 不禁觉得好笑，随手将它放了下去，哪料还没落地，便像雪花一样飘了上来，落在自己肩头。 顾昭昭侧头看它，它将头扭了过去。 “脾气还挺大。”顾昭昭吐槽道。 陌颜看着顾昭昭，“灵宠随主人。”脾气也一样，性格也是。 顾昭昭表情一顿。 心道也不一定，比如她另一个灵宠团团，一脸呆萌的傻子样，看着和她也不像啊。 陌颜看见顾昭昭吃瘪心情大好。 原本看见顾昭昭收了灵宠，心上涌上一阵羡慕嫉妒，“怎么就你灵宠收了一个又一个？” 陌颜嘴角勾着笑，揶揄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祸水东引，“谁说的，筑盛有一个兽园呢，大师兄还有赤羽呢。” 第199章 算命 云溪伸头过来看小雪女，忍不住也伸手戳了戳小雪女白嫩嫩的脸颊，笑的甜，“好可爱啊。” 小雪女小小一只，还知道生气，瞪着冰蓝色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怒火，从嘴里喷出一小片雪花。 神识里传来一句：大胆，竟敢对本雪女不敬。 声音脆生生的，不仅没有威慑力，还奶萌萌的。 云溪只听见小雪女哇哇叫，于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睨一眼小雪女，和云溪解释，“她说她喜欢你，给你变个雪花玩。” 小雪女听见顾昭昭的解释，眼睛瞪的更圆了。 不是，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小雪女立刻将目光对准顾昭昭，里面的怒火满的快要溢出来。 云溪看着小雪女这样子，眼中的疑惑更明显了。 顾昭昭一只手按着小雪女脑袋，一边看着云溪，“它就这样，眼睛瞪的越大，就越喜欢你。” “不信你看它，看我的时候眼睛更大了。”顾昭昭两根手指捏着小雪女胖嘟嘟的脸颊，将头扭向朝着云溪的方向。 云溪看着眼前脸颊肉嘟嘟，小嘴撅着不自知的小雪女，眼底带着清澈的愚蠢，不禁笑出声来，“咯呵呵呵，真的哎。”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强？”筑盛一脸好奇也过来看着顾昭昭肩膀上坐着的小雪女，笑脸气鼓鼓的。 刚破壳就能施展冰系法术。 云霄看了筑盛一眼，不禁教训道：“灵宠实力随主人，它受你大师姐灵力滋养，自然出生就有灵力。” 筑盛抬头看向云霄，一脸震惊，“你是说它还在冰壳里的时候，就已经选大师姐当主人了吗？” 云霄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筑盛，点了点头。 陌玄机看着小雪女，眼底露出一抹羡慕。 他也想要灵宠，但他的身体太弱了，若是契约灵兽，不说自己的灵力受限制，无法满足它的成长需求，就是自己的身体也撑不住。 他自己就是要受别人灵力滋养的药罐子，也拖着自己师姐一直没有契约灵兽。 想到这，陌玄机眼底出现了浓浓的愧疚。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师姐的拖油瓶，若不是阴差阳错，自己成了师姐的因果，也不会承了师姐这么多情，早该……不在人世了吧。 陌颜像心里有感应似的，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陌玄机。 自然没错过他眼里的复杂情绪。 陌颜瞪了他一眼，又在想有的没的。 看了眼可可爱爱的小雪女，声音冷酷，“这可爱的小东西还是大师姐养着吧，我养陌玄机已经够了。” 说完还嫌弃看了一眼陌玄机，但陌玄机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起来。 他偷偷抿嘴笑了一下，看不出来的弧度。 筑盛笑着打趣，“大师姐养的灵宠能扛能打，二师姐养的三师弟能说能算，也是各有所长，”看着陌玄机嘿嘿笑了一声，“大师姐和二师姐联手，说不定能横扫修仙界。” 云霄打击筑盛，“她俩横扫修仙界没问题，你也要好好修炼，马上大比了，争取这次也能去踏仙缘。” 筑盛做了个鬼脸，“凭我人见人爱的俊脸，谁能狠下心对我下手？” 悄悄挪开两步，悄悄靠近陌颜和顾昭昭，“我可是你们手下唯二的师弟了，玄机不管用，没了我，你们使唤谁啊！”筑盛苦惨道，“两位师姐一定不忍心你们玉树临风的师弟被人打出去吧。” 说完筑盛可怜兮兮看了眼顾昭昭和陌颜，发现两人一脸冷漠，心中一片冰冷，比三九天的冰湖还要冷。 顾昭昭：“忍心。” 陌颜：“忍心。” 云溪机灵地抓住顾昭昭的衣摆，弯着眼睛看着筑盛，“三师兄你放心去吧，师姐们还有我呢。” 筑盛哭嚎：“天要亡我！” 陌玄机嫌弃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戏精，默默离他远了一点。 也不知道脑残会不会传染。 云霄一只手按在筑盛的肩膀上，“行了，别贫了，休息休息，等会去兽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契约兽，你也该有一个贴身保护自己的灵兽了，天天拐一些散兽像什么话。” 筑盛虽然御兽技巧高超，但一直迟迟未确定契约兽。 非要找什么有感觉的契约兽。 契约灵兽又不是找道侣，要什么感觉？ 筑盛听见云霄的劝说，心里还想坚持再等等，等等看能不能遇见真正有缘分的灵兽契约，可是也明白大师兄说的是真的。 几人中只有他的能力最弱，除了御兽，其他方面几乎都是破绽，稍微被人针对，便会迅速淘汰。 往年他都是第一个被打出来的。 如今他也突破到金丹期了，在大比之前契约灵兽是目前最稳妥的增强实力的办法了。 可他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冥冥中仿佛有灵兽在等它。 顾昭昭听见云霄的话，不紧不慢抬头，一只手还顺带拍了拍肩膀上的小雪女的头，漫不经心道：“明天你就能找到合适的契约兽。” 筑盛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怀疑，“真的假的，大师姐，你还不如说明天就有合适的契约兽主动找到我呢。” 他找了这么多年，一只合适的都没碰见。 大师姐张口就说明天，听起来太扯了。 但，看着大师姐眼底的认真，他又忍不住相信顾昭昭的话。 毕竟大师姐不是爱逗人的人。 云霄看了看顾昭昭，有些无奈，“三长老兽园里没有适合筑盛的。” 意思就是这事不可能。 陌玄机脑海里却闪过一些片段，讶异了一瞬，张了张口，到底没说话。 陌颜笑顾昭昭，“之前在八卦阵里，你说你学了推演卜算之术，刚刚也是你算出来的？” 顾昭昭也笑，“对啊，逢算必准，不准不要钱，颜大小姐要不要也算一算？” 眼底充满了戏谑。 “好啊，你要不要算一下我命中有几段情缘？”陌颜似笑非笑。 顾昭昭装模作样仰天思索，随即将目光紧紧锁在陌颜脸上，一只手摸了上去。 “唔，我观施主顾盼生姿，双目黑白分明，是光明磊落之人，奈何遇人不淑，情深错付，致使修炼之途停滞不前。” 陌颜脸上的笑意退却，发现顾昭昭目光如隼。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意思就是颜大小姐目前不宜结侣。”顾昭昭煞有其事。 “还有就是远离西南方位的人，尤其是和水有关的。”顾昭昭补充道。 陌颜迎着顾昭昭略微严肃的目光，眼带疑惑，“不是，你真会算啊？” 顾昭昭做势掐指，“不信你去找彦双飞问问。” 陌颜半信半疑，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西南方位？带水？” 云溪有些心虚，她也带水，不仅名字里带水，连灵根都是水。 可她的方位不是西南。 于是悄悄抬眼看陌颜，发现她低头沉思，松了一口气。 “西南方位的宗门有清风明月宗和红鸾宗，”陌颜自顾自念叨，“带水的，不会是清风明月宗吧？” “别想那么多，管好你的心就行，”顾昭昭拍拍陌颜的肩膀，“只要过了情劫，你就是扶摇直上的命理。” 陌颜侧过头看她，“你最好没骗我。” 顾昭昭下巴微抬，指着陌玄机的方向，“不信你问他。” 陌玄机点头如捣蒜。 陌颜算是彻底相信了，只是还在想西南方位的谁会克她。 毕竟她是火灵根，水克火也是常理。 筑盛伸头过来，“大师姐，你再帮我看看呗？” 顾昭昭伸手将他推了过去，“已经看过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看着欲言又止的云霄，顾昭昭戏谑笑道：“大师兄也要看？” 云霄噎了一下，回复道：“无聊。”傲娇地将头扭到一边，脖子却悄悄红了。 第200章 流氓 顾昭昭摆摆手，“大师兄若是想问的话，那也是可以的。” 说完，并没有等云霄反应过来，顾昭昭便一脸认真地盯着云霄，剑眉浩荡正气，长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英立，往下是薄薄的两片唇瓣，还有弧度好看的下巴。 “算了，不给你算了。”顾昭昭叹道。 本来不算没什么，可顾昭昭盯着云霄看了半晌，叹了口气说不算了，一下子就诡异起来。 云霄咬牙切齿，“云昭，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昭昭一脸懵，脱口而出道：“看着你那张脸我算不出来。” 一张美人脸，不管是男是女都美。 不是那种世俗的美，也不是独属于男人或者女人的美，而是一种杂糅着男性阳光和女性柔韧兼具的美。 这样一张脸，是男是女已经没有关系了。 或许是平常跟云霄说话都是冷着一张脸，加上他忙的看不见人影，顾昭昭竟然发现自己对云霄的脸是如此陌生。 一种熟悉的陌生，让她心惊。 云霄还在意着她刚刚叹气，咬着后槽牙，“那要怎样你才能算出来？” 其他人也是一脸期待。 顾昭昭现在无比想念彦双飞，要是他在，这活就落不到她身上了。 奈何彦双飞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找没找到他师父。 于是认命道：“你把手伸出来。” 云霄伸了两只手，顾昭昭只抓过右手仔细观察。 “人间卜算之术不是说男左女右？” “成年人一律看右手。”顾昭昭对筑盛的打断非常不满。 于是筑盛收到了除顾昭昭以外四人的眼刀。 顾昭昭嘴中念念有词，“掌纹也有五行之说，金木水火土各有特色。” 一手捏着云霄的手心来回翻看。 “掌纹精深，掌心红润，手指粗壮而露筋骨，”顾昭昭啧啧两声，捏了捏手掌心，“掌厚而骨软。” 云霄看着顾昭昭把玩自己的右手，顿时生出了想把手抽回的心思。 又硬着头皮继续听，只是心中感觉怪怪的。 “克己守礼，姻缘晚至，求道多坎坷但终能有所成。” 迎着顾昭昭调笑的眼神，云霄有一瞬不自在，将手收了回来。 陌颜好奇询问，“怎么不说谁克他？” 顾昭昭翻了个白眼，“就他这体格子，不克别人就不错了。” “不过，”顾昭昭摸着下巴，半认真半玩笑提醒道：“小心温柔刀。” “毕竟美人乡多是英雄冢，温柔刀，刀刀要人命。” 云霄脸色一沉。 顾昭昭话音一转，“不过我们大师兄是谁，那是沉迷女色的人吗？那肯定不能被区区美色耽误了呀。” 云霄单手握拳咳了一声，脸上有不知名的红，“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便一溜烟走开了。 只是那步速不知比平时快多少。 陌玄机有些担忧，“大师兄是不是生气了？” 筑盛趴在他肩膀上，懒散着，“那明明是害羞了。” 陌颜闻言瞪了顾昭昭一眼，“都怪你，趁着占卜的时候调戏大师兄。” 顾昭昭指了指自己，“怪我？摸骨算命，不摸怎么算？”随即双手抱拳，“那你们以后可别找我占卜了。” 说完高傲地扭过身去，一副本人很不爽，你千万别来哄我的架势。 陌颜觉得好笑极了，“你多大人了，还小孩子脾气。”做势要将顾昭昭扭过来。 奈何顾昭昭像身子错位了一样，就是不肯转过身来。 云溪也觉得这样的师姐太好玩了，跑到顾昭昭面前拉着她衣摆撒娇，“大师姐～我最最亲爱的师姐～别生气啦～” “大师兄那是害羞，他为什么害羞？还不是因为你算的很准？” 顾昭昭看着云溪，心情大好。 陌颜也走过去，“神算子大师姐，都怪小人言语无状，还请你务必不要和我计较，原谅我一时的失言？” 陌颜那张高傲的脸，哪怕是道歉，也有一种你给我跪着听的架势。 顾昭昭看着从来不哄人的陌颜此刻正温言软语，嘴硬道：“我哪里是神算子，我就是四处揩油的流氓，以后哪里敢摸骨啊，摸空气去吧我。” 陌颜看着油盐不进的顾昭昭，磨了磨牙。 听见磨牙的声音，顾昭昭微微转头，但心里仍然有一点点委屈。 她明明很正经地在算命，这很费神的好不好，在他们眼里，竟然是在调戏大师兄？ 顾昭昭很郁闷。 陌颜叹了口气，继续哄道，“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 顾昭昭小心试探，“不如你也给我摸一摸？” “云昭！” “不摸了不摸了，以后都不摸了。” 顾昭昭瞬间又怂了起来。 筑盛将头伸过来，“大师姐，你摸我吧，我不怕摸。” 陌颜一把将人推开，“滚吧你。” 现在委屈的变成筑盛了。 陌玄机看着顾昭昭说以后不摸了，眼底充满了笑意，心想以后不摸了也好。 凡是窥探天机之事，都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二长老玄学传承的后继者，陌玄机和陌颜都无比清楚泄露天机的下场。 因此巴不得顾昭昭以后别再搞什么摸骨算命。 看着不正经不说，万一真的准，凭她这惹事的性子，不知道又要被多少人盯着。 “你说的，以后不要再摸骨算命了。”陌颜瞪着顾昭昭。 顾昭昭点点头。 “没事也不许给别人算。” 顾昭昭迟疑了一瞬，迎着陌颜凶厉的目光，还是点点头。 她不明白，明明是陌颜给她道歉，怎么变成她答应陌颜的要求了呢？ 看见顾昭昭点头，陌颜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无礼，于是主动跟着顾昭昭回了她的小院，答应帮她一起照顾她种植的那些仙草。 甚至还主动帮她一起炼制丹药。 顾昭昭身上的丹药又满了。 陌玄机每日定时去山下温泉泡着，筑盛每次都陪着一起，美其名曰担心他。 其实是去山下和女修聊天去了。 作为亲传里的唯一一只花蝴蝶，筑盛是少女之友，不仅能在胭脂水粉上给出建议，还绅士地带每一位想要乘坐九羽凤尾雀的女修上天兜一圈。 当然九羽凤尾雀也很享受这种被女修包围的感觉，每次都骄傲地抖抖它华丽繁复的尾羽。 陌玄机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被一群外门的女弟子围住，接受着女修们的香草鲜花，心上涌起一阵无语。 这不靠谱的东西，难怪三长老天天想打他。 他要是三长老，恨不得拴在身边，时刻拿戒尺督促。 陌玄机看着自己瘦弱的泡在温泉里的身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副身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羸弱。 虽然他已经算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但宗门上下还总是把他当孩子看。 他什么时候也能强大起来，就算比不上大师兄，能像大师姐也好，至少能保护陌颜。 陌玄机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混合着药草香气的温泉水从手心滑落，心上涌起一阵无力感。 筑盛玩的正开心，已经带好几位女修上天转了一圈，看见那边一个人的陌玄机，于是婉拒了剩下的女修，答应下次再一起，便从花团锦簇中离开，脱了外袍直奔陌玄机。 “扑通。”巨大的水花溅开，落了陌玄机满脸。 陌玄机：“……” 筑盛：“哈哈哈哈哈哈嘎—” 陌玄机冷着巴掌大的脸，因为泡了温泉的缘故，带着淡淡的粉红。 “小师弟你想什么呢，也太认真了。” 陌玄机不想理他，还朝远一点的地方挪一挪。 “不要和我泡一个池子，你去旁边。” “别啊，咱俩一起多方便，我才不要和别的宗门挤一起。”筑盛略微嫌弃地撇撇嘴。 “再说，我和你一起还能照看你，你细胳膊细腿的，别被人暗算了都不知道。” “要你管。”陌玄机梗着脖子回怼道。 筑盛笑了一声，“我不管谁管？这时候你总不能还麻烦你师姐吧！” 陌玄机脸上更红了点，但夜色沉沉，雾气缭绕间看不真切。 “反正不要你管。”陌玄机小声嘟囔。 “外宗人来的人挺多的，人也杂，虽然宗门加了隔板，到底混乱，收拾收拾回去吧。”筑盛说完已经起身要走。 推开小隔板却发现门前站了人。 筑盛一时之间愣住了。 精壮的上身还冒着热气，透明的水珠正一滴滴顺着肌肉曲线往下流落，随即融入白色的贴着身体的长裤里消失不见。 穆雪涨红了脸。 “筑筑……筑盛师兄。” 筑盛顺着她害羞而低落下去的目光，伸手捂住了要害。 他大叫道：“流氓啊——” 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人。 第201章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穆雪看见筑盛瞳孔瞬间放大，她知道里面有人，但以为是陌玄机。 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趁着陌玄机泡澡虚弱，让他服下了同命连心丹。 但她没想到筑盛也在这。 这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筑盛又一句“流氓啊”在耳边炸响，她手心微微出汗。 “筑……筑师兄，我真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是无心的……” 筑盛眼睛微眯着，他和玄机的小温泉最靠边上，而且宗门这几天还专门加了个小木门当隔板，门关着里面有人是显然的，筑盛一句话也不信，语言犀利道：“你跟过来干什么？” 若不是跟着过来，怎么会这么巧他一开门就看见人在门口鬼鬼祟祟。 像是偷听，保不齐是偷看。 筑盛心里嘀咕，就小师弟那小身板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其实是来偷看我的？ 想到这，筑盛看穆雪的眼神里充满了两分了然三分惊恐和五分义正言辞的拒绝。 虽然他人见人爱，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是不可能得到他的。 穆雪被筑盛问的话堵在口中说不出来，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就这样呆在原地。 筑盛清了一声喉咙，眼中带着看透，“我知道你的心思。” 穆雪：你知道？怎么可能泄露出去，难道是之前在小秘境？ “你无非就是贪恋我的美色，但我是不可能看上你的。”筑盛高傲地抬起头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以后也别再想别的方法接近我，否则别怪我告诉你们长老！” 穆雪涨红了一张脸，“谁……”他妈看上你了！ 话音未出口，便听见身后响起穆青云的声音。 “小师妹，你在这做什么！” 穆青云知道这边有温泉，还是特制的药泉，哪怕数十年数百年的沉疴旧疾泡上一泡，不消三日就会疗愈。 眼下这边是男修区，女修在另一边，云上宗不仅修了隔板和木门，还划分了男女区。 刚刚不止是他，这边大半的男修都听见了，要来见识一下闯进男修区的女流氓。 “没……没做什么。”穆雪眼下感到一丝委屈，穆青云疾言厉色，没有上来便袒护她，让她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穆青云再也没提起过两人一同结为道侣的事，每次她想和他一起修炼，都被他不动声色拒绝了。 “还不快离开？这是你一介女修应该待的地方吗？”穆青云眉眼充斥着不耐烦，身后来自其他各宗门的人越聚越多，等明天事情传开，他青云宗的脸就丢尽了。 哪家正派宗门女修夜半闯进男修泡澡的地方被人发现还被围观？哪怕是修炼男女房门秘术的红鸾宗都没出过这种事。 “我只是走错了，不认识路。”穆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泪花点点。 “呵。”一声轻笑响起，筑盛回头去看，原来是陌玄机。 陌玄机此刻已经穿戴整齐，一张小脸带着点尚未褪却的红，面如冠玉。 “令师妹确实很会迷路，随便走走都能穿过男修区来到我门前，这么多人竟没一个发现的。” “下一次再迷路，不会在我们谁的房间里吧。” 顿了顿，陌玄机脸上嘲讽之色更盛，“走错房间也就罢了，毕竟在座的都是正人君子，做不出为难女修的事来，可别哪一天走错了地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再做点不该做的事，可就不好了。” “比如我云上宗的禁地。” 陌玄机薄唇微张，明明一张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脸，眼下却说着最让人难堪的话。 更让穆雪难受的是，自己的心思被说中了。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用力地掐了手心一下，眼里的泪欲落不落。 “小师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平白无故冤枉我？” 穆雪往穆青云的方向走了走，求助地看了自己大师兄一眼，接着睁着委屈的双眼，声泪俱下看着陌玄机，“是不是云溪对你说了什么？我与她本是亲姐妹，奈何她对我有点误会……” 陌玄机不耐地打断，“没人说什么，只是穆雪道友的行为实在让人难有好感。” 冷着一张脸，陌玄机看都没看穆雪，只是对着穆青云，“还望穆兄管好自家小师妹，别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嘴里虽然喊着穆兄，但语气充满了嘲讽，反而半点尊重也没有。 在场的其他人小声交谈着，落在穆青云耳中格外难听，越发觉得这个小师妹不像话。 “好了，你先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吴刃也在一旁，心脏轻微抽痛，不满地朝穆青云看去，想要为穆雪说话，却被穆青云一个眼神压住了。 “小师妹，我带你先出去，这里人多，别污了你的眼。” 说着拦在穆雪之前，为她开路，一路护着她往外走。 奇练看着穆青云，自觉地跟在穆自家大师兄之后。 反正小师妹也没多待见他，不如跟着大师兄，至少大师兄是真的会保护他们，不像小师妹，动不动就将他们甩下。 穆青云冷眼看着陌玄机，高大的身形气势很足，筑盛看着陌玄机的小身板，默默挡在他前面。 “你小师妹是冲着我来的，下次让她不要迷恋我，我是她得不到的男人。” 筑盛欠欠地看着穆青云，给人气的够呛。 外围人看着筑盛一身风流，衣襟上还别着女修们送的鲜花，顿时鄙夷起来。 怎么现在女修都这么看脸？喜欢这种风流货色？ 他也就一张脸能看了。 青云宗大师兄吊打他一条街，真不知道那小师妹什么眼光？自家山珍海味吃惯了，出来吃吃野猪糠？ 穆青云冷笑了一下，“你还不够格。” 虽然他知道穆雪时不时犯蠢，但绝对不是这么肤浅的理由，她来偷听，说不定是为了大比。 他说了不要她多管，哪料她还是出来惹了事。 穆青云说了一句“大比见真章”便转身离开了，筑盛护着陌玄机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大比前禁止拔剑，但他要是单纯用拳头围殴他们，还真不好说。 陌玄机皱着眉，思考穆雪为何出现在自己温泉门前，至于筑盛说是为了偷看他来的，纯粹是扯淡。 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还有什么叫与云溪是亲姐妹？ 筑盛脑子没陌玄机这般细腻，拉上陌玄机就要回后山小院找大师兄大师姐他们。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当着自家大师姐小师妹的面去谴责青云宗小师妹了！ 陌玄机单纯想知道云溪和穆雪怎么回事，筑盛这个心大的估计压根没听见这一茬。 陌玄机泡完温泉之后感觉自己身体好了一点，灵力运行也没有之前那样凝滞了。 都多亏了陌颜师姐。 还有大师姐。 如果不是因为找到了雪桑玉颜花，自己的修为至少要停滞百年。 陌玄机心情挺好，一路上没什么话，只是时不时抬头看看，跟着三师兄，无论到哪里都有灵兽带着飞。 这九尾凤羽雀算是近来筑盛最宠爱的灵兽了，陌玄机时常看见筑盛给它单独开小灶，把自己得来的灵草喂给它。 即使这样，也没看见筑盛和它契约。 这九尾凤羽雀虽然乖巧，但更喜欢自由，也没有想要契约的意思。 陌玄机很多时候看不懂筑盛身边的灵宠，也看不懂筑盛。 修士和灵兽看见想契约的对象都会第一时间拿下，生怕晚了一步被别人抢先，有时甚至强制订约，可筑盛偏偏相反。 无论是灵兽还是神兽，只要跟在他身边，他都带回来好吃好喝养着，半点想契约的心思也没有，甚至让它们自己出去寻找想要的主人，帮它们和别人契约。 第202章 风眼白狼王 “穆雪，你站住！”穆青云拧眉追上去，哪料穆雪压根不领情，反而越走越快。 “走了以后就别再来找我。”穆青云冷冷地看着穆雪气急的背影，声音更是彻骨的寒。 “大师兄，小师妹她……”吴刃想求情。 “闭嘴。”穆青云连眼神都没分给吴刃半个，浑身的低气压让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 穆雪更是委屈至极，上一世他从来没凶过自己半句话，为何如今却是这个样子？ 穆雪尽管委屈憋闷，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闹脾气了。 她忽然有些想念云上宗，若是云霄，会不会如此疾言厉色？ 还有云昭和陌颜，虽然她们都是很冷漠的人，却也没亏待过自己。 筑盛师兄更是对自己极好，不管见到什么有趣的玩意都带回来哄自己一笑。 还有小师兄陌玄机，他曾经那么相信自己，自己炼制的同命连心丹只想窃取他的修为和精气，他却没有犹豫就吃了下去。 这些好，这一世都拱手让给了雪宁，让她心中生出无数嫉恨。 穆雪匆匆逃离的脚步顿住了，捏了捏掌心，缓慢地转身回头，眸子里聚满了泪水，打湿了原本浓密的睫毛。 “大师兄……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相信我真的是为了你。 “相信你真的是无心地躲过门口的察看，还恰巧经过了无数修士门前，最后停在陌玄机的温泉池门口偷听，”穆青云每一句话都在质问，“还恰巧被筑盛逮个正着？” “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穆青云眼神锐利如箭，直直插向穆雪心间。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吴刃和奇练听见穆青云的呵斥，难得地震在当场没有说话。 吴刃只是面露不忍地看着穆雪，不管她犯下什么错，他都会护着她。 “我……”穆雪无力地张张口，她确实无法回应，因为她真的想趁其不备闯进去，只要如上一世一样，将同名连心丹让陌玄机服下，他会慢慢迷恋上自己，哪怕他的修为增长缓慢，对自己无甚助力，可只要他愿意替自己推算就好了。 天道机缘出现在何地，哪里出现了新的灵脉，绝世神兵何时现世…… 原本她以为重生一世，一切都会和上辈子一样，雪宁没死，还当上了云上宗亲传，代替自己成了云溪。 云昭没死，还好好地当着自己的大师姐，甚至还从大师兄手中夺走了破魔剑。 明明在秘境中那些该死的人都没死，还害的自己被同名连心鸟攻击，甚至没得到鸟后的内丹。 ……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选择改变，有太多的事脱离自己的掌控，她已经不知道哪些会发生，而变故又会出现在哪里。 没有陌玄机的精准推算，她不知道如何得到那些天道降下的机缘，如何驯服本性桀骜的神兽，又如何寻找那些仙草突破一次又一次瓶颈。 她已经卡在金丹初期很久了，原本她的境界比云昭也不遑多让，可她听说，自从从灵幽秘境出来以后，云昭就突破至元婴了。 而大师兄也不久前突破元婴。 这样看来两人更加般配了，若是长老们改变想法，她该怎么阻止…… “师兄，对不起。”穆雪张了张嘴，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 穆青云脸色不好看，旁边的吴刃和奇练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别的宗门的人，都在说温泉池边出现了一个变态的女修，饥渴难耐到处寻找男修，甚至不惜偷看。 更难听的话都在后面。 若是明天知道了是穆雪，还不知道要怎么当着她的面取笑。 穆青云头疼了一瞬，眼下只想让她好好待在院子里练习画符，或者炼丹也行。 只要不出来惹事，过了这阵风头，也就不会有人提起。 吴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青云将人直接带走了，剩下的时间，他要亲自看着她修炼，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 “不，大师兄，我不走……”穆雪不太情愿，她还有事没做。 奈何云霄直接扔出上品灵器捆仙锁，直接将人掳走，连话都来不及说完。 吴刃和奇练看着原地消失的大师兄和小师妹，相互对视苦笑了一下，吴刃又回到了温泉那里。 “师兄，你……”回来做什么？ “嘘—”吴刃一把捂住了奇练的嘴。 “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吴刃小声叮嘱奇练。 奇练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吴刃迅速朝着远处去，“那不是女修泡澡的地方吗……” 云上宗后山。 “大师兄，我真的有要紧的事，你快松开我。”穆雪挣扎道。 她心里着急坏了，上一世云上宗阵法封印住的一只风眼白狼王逃了出来，作战能力可抵一个金丹修士，还是幼年时期，长大后更是可以和主人配合作战的存在。 上一世在她的帮助下，这风眼白狼王和穆青云契约了，时间就在大比前后。 这几日她一直留意着那个地方。 若是白狼王能逃出来，说什么她都要契约过来保护自己。 “听话！”穆青云眉眼间是呼之欲出的不耐。 他不懂她在闹什么。 穆雪咬咬牙，“我从陌玄机那里听说，这几日会有风眼白狼王从封印的阵法里出来，若是我们能抢先一步契约，大比就多了一成胜算。” 穆青云现在不会放她离开，不如拉上他一起。 穆青云皱着眉，本想说即使没有什么契约兽，他也能拿下大比第一，可想到顾昭昭从他手中赢走了本命剑，他第一次感到一丝怀疑，于是准备脱口训斥的话卡在喉间。 穆雪看见他动摇了，连忙趁热打铁，“风眼白狼王是生了灵智的神兽，陌玄机身体弱，肯定拿不下它，筑盛也没那个实力，只要云霄不在，大师兄你一定能成功契约。” 穆青云低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哪怕云霄要抢，我也有十之八九的胜率。” 更何况，云霄不会出现。 他已经有了赤羽兽，便不会再契约别的。 穆雪不明白为何对上云霄，穆青云这样自信，她的认知里，两人的实力不相上下，甚至比云昭还略胜一筹。 但她顾不上想这么多 只知道穆青云答应下来了。 她一改丧气，眼睛带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好似迫不及待道：“在水云山不远处一个山腰上，平时没什么人，但能不能遇见，也看运气和机缘。” “据他们说就这两日了。” 穆青云沉思片刻，便决定和穆雪一同去蹲守。 哪怕遇不见，就说在那里修炼了。 筑盛和陌玄机飞到半山腰，马上就要到后山了，那只九羽凤尾雀倏然掉头急转直下，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差点将坐在背上的两人甩下来。 “怎么回事？”筑盛抓住九羽凤尾雀耳边的长毛，贴近询问道。 陌玄机也一脸懵看着筑盛和九羽凤尾雀交流。 “吱——啾——”一声凄厉的鸟叫声传来，不仅让筑盛拧紧了眉毛，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它说什么了？”陌玄机扭头看向筑盛。 “它说自己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 陌玄机一脸不解。 “它是为了一个老朋友来我云上宗的，它那位朋友脾气暴躁，在一次打赌中闯入云上宗发怒，被几位长老封印在阵法里了。” 筑盛顿了顿了，鸟嘴还在一张一合，只不过声音变的急切而低婉。 陌玄机看着张张合合的鸟嘴，筑盛听得煞有其事，时不时还点点头，他觉得能听懂鸟语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本事。 眼里不禁出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敬畏，那是一种看鸟人的眼神。 筑盛感觉这种眼神怪怪的，但没多计较。 毕竟这个师弟大多数都是怪怪的。 “它与那老朋友有约定，等他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看来今日时机已到。” 筑盛抓紧了它的脖子，让陌玄机也坐稳，“我们随它一起去见识见识。” 第203章 你竟然选择他也不选择我。 水云山山腰。 穆青云跟着穆雪来到她口中的阵法封印之地，等待风眼白狼王破阵而出。 那时候是它最虚弱的时候，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契约一只生了灵智的上等灵兽。 穆雪垂着眼眸，眉间有淡淡愁绪。 上一世这风眼白狼王是陌玄机预见到的，风属性的灵兽更适合筑盛，但当时她刚受了伤，几位师兄一致决定将它让给了自己。 契约之际，她却将这个机会让给了穆青云。 他们只当自己实力不济，怪穆青云趁人之危，却没责怪过自己一句。 若是…… 穆雪抬头看了一眼穆青云，她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或许一开始，她就错了。 穆青云走在前面，看着周围涌起的浓浓水雾，两步之外便看不见人影了。 他回头抓住穆雪的手腕，对她发呆的行为有些不满，声音也带着点不耐烦，“跟着我，别丢了。” 穆雪不愿意猜测，眼下这种关心是出于师兄妹之情，还是只是为了得到契约兽。 她心中升起一阵苦涩。 “师兄，如果我受伤了，你会将契约灵兽的机会让给我吗？”穆雪张了张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想试探他的想法。 “你在胡说什么。”穆青云抓着穆雪的手腕，停也没停地往前寻找，并不把她的胡话放在心上。 “风眼白狼王的事，有多少人知道？”穆青云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筑盛既然和陌玄机说起，至少他们俩会有想法。 这两人不足为惧，陌玄机那个病秧子，还有筑盛那个废物，他从来没放在眼里过。 真不知道云上宗怎么想的，病秧子也能当亲传，这年头还培养驯兽师。 真是太落后了，难怪近些年没落了。 重云还是太年轻，没了那些老家伙，云上宗什么也不是。 穆雪听着穆青云的询问，声音有些不稳，“除了筑盛和陌玄机，也就你和我了。” “我没和别人说。”穆雪又补充一句，以为穆青云在怀疑自己。 “知道了。” 穆雪一脸苦涩地点点头。 她忽然想，若是自己上一世安安稳稳跟着师兄们一起修炼，是不是也能飞升。 不，不会的，没有大师姐的天品金丹，她不可能继续修炼。 没有二师姐的修为，她也不可能顺利进阶元婴。 还有许许多多的灵器和法宝，若是自己不谋划，迟早是弃子一个，怎么可能会飞升。 穆青云看着心不在焉的穆雪，加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阵法的痕迹，拉着穆雪手腕的力道紧了一下，让她回过神来。 “师兄？”穆雪脸上出现一点痛苦之色，“你捏疼我了。” 穆青云松开了手，皱眉看着她，“这附近没有阵法的痕迹。” 是不是你记错地方了。 穆雪揉了揉手腕，“就在这一块，我记——记得听筑盛他们说的是这里。” 穆青云一边继续搜寻，一边想着穆雪怎么对云上宗如此熟悉。 不止熟悉，对云上宗的人也有着莫名的亲近，但明明两宗是敌对关系。 也不是对云上宗的人都亲近，只是对那几个男弟子亲近，但对云昭几人，有种莫名的忌惮。 还有那个云溪。 “去那边看看。”穆雪看着熟悉的地方，终于在浓雾中找到一丝端倪。 这声音也打断了穆青云心中的思绪，他三步并作两步往那个可能有阵法的地方走去，果然看见了正在喘息的风眼白狼王。 “果然聪明。”穆青云心中赞叹，这风眼白狼王早就从阵法中出来了，应该是察觉到两人的存在，一直在隐匿气息。 看见风眼白狼王，穆雪也松了一口气。 “大师兄，快契约它吧，现在它不是你的对手，千万别让它跑了。”一定要在云上宗的人来之前，不然可没人会将这灵兽让出来。 若是遇见云昭陌颜她们，这狼王可真就契约不到了。 穆雪心中庆幸，幸亏来的早。 穆青云嘴角微微上翘，有些兴奋地咬开中指就要结血契，地上的风眼白狼王不断往后退，直至身后是山石，喉咙响起低吼。 风眼白狼王：刚出来又要进去？我要自由！ “吼吼—吼吼吼—”愚蠢的人类修士，我死也不会和你契约的。 穆雪：“它没了攻击力，这个时候最虚弱，快契约。” 穆青云眉眼一凛，滴着血的中指就要挨过去。 筑盛大吼一声：“想契约我兄弟，做梦吧你！” 筑盛声音如狮吼，驾着九羽凤尾雀从天空俯冲直下，锁定穆青云的位置横冲直撞。 穆青云一心在眼前的风眼白狼王身上，一时不察竟然被两人一鸟撞飞出去。 穆雪看着自家大师兄呈抛物线状落下，怒目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大胆，竟然袭击我师兄。”说着手里的符箓扔了出去，直接将九尾凤羽雀困在阵中。 九羽凤尾雀发出一声铮鸣。 陌玄机反应同样迅速，躲在筑盛身后的同时，阵法无声落下。 青云宗擅符箓阵法，而他代表云上宗也不差。 穆雪感知到脚下阵法成形，立刻弹跳闪开。 哪料这阵法只是障眼法，落在穆青云脚下的才是真的，穆青云在半空中刚控制好身体平稳地站起，阵法一亮直接将人控住。 太快了。 穆青云的直观感受。 这一世没有穆雪的同命连心丹窃取陌玄机的修为，加上陌颜寻来的仙草和各种名贵丹药，陌玄机的修为和身体素质比上一世好了太多，甚至不像命不久矣的样子。 穆青云拿出从天机阁打造的落虹剑，强硬破阵。 电光火石之间，穆雪和穆青云便占了下风。 穆雪脸色十分难看，但对着筑盛和陌玄机，没看见其他人，她又放松了一些。 筑盛看见身后的风眼白狼王，听懂了它的嘶吼，也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似乎在和它说些什么。 筑盛：你先帮九羽凤尾雀破阵出来，让它带着你逃跑，我给你拖住他们。 风眼白狼王在黑暗中翻了一个白眼，默默腹诽。 就这修为还没它高呢，那人可是元婴，三个你都不够他一拳打的。 还带着个拖后腿的病秧子。 风眼白狼王鄙视地看了一眼被困在阵中的九羽凤尾雀，没忽略它和筑盛之间的相互信任和亲昵 完全不像主人和契约兽，反而像朋友。 穆雪在极力拖延时间，陌玄机完全无视，不断布置阵法消耗他们。 筑盛替陌玄机挡住来自穆雪的符箓攻击，两人配合的也算默契，一攻一守。 只是一旦穆青云破阵而出，两人立马就得凉凉。 因此筑盛和陌玄机脸色也很难看。 风眼白狼王看着眼前两小只，大吼一声冲向筑盛，直接将人甩在后背上，做势就要朝对面发起进攻。 “吼—吼吼——”勉强认你当主人了，你最好不会一直这么弱。 蓝紫色的契约灵光大闪，让在场的所有人不得不闭上眼睛。 穆青云和穆雪心中一咯噔，大叫不好。 这是认主契约。 看着面前威武霸气的风眼白狼王主动发起契约，筑盛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豪情，一种奇异的电流流淌过全身的血液，这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心意相通的感觉。 “我愿意与你结契，生死与共，死生不弃。”筑盛眼里充满了认真，看着变小了但还是有自己一半高的壮硕的狼王。 风眼白狼王眼中同样充满了认真，主动将头伸过去，在眉心滴下了筑盛的指尖血。 契约已成。 光芒闪过，筑盛坐在风眼白狼王身上，威风凛凛看着对面的人。 穆青云脸色更难看了。 “你竟然选择他也不选择我。”穆青云咬牙。 他一届元婴期的剑修，哪里比不上一个无能的驯兽师？ 比起灵兽被抢的愤怒，他的心上都是风眼白狼王选择筑盛的屈辱。 第204章 虽然过程天差地别，但结果确实如此。 穆青云眯着眼看对面两人，眸子里压抑着滔天怒火。 眼下风眼白狼王已经与筑盛契约，除非他杀了筑盛，否则不可能再与他契约。 筑盛高坐在狼王身上，难得有了几分正经可靠的样子。 陌玄机神经紧绷地看着对面，虽然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况且大比前禁止弟子互相伤害，穆青云应当是知道轻重的。 “这狼王并不想和你契约，你还是另寻灵兽吧。”筑盛嘴角上扬，浑身带着光。 若是平时，他肯定尽早撤了。 不然留在那里铁定是挨打的份，可今天他莫名就想得瑟一下，就仿佛抢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摸着风眼白狼王有些硬的鬃毛，意气风发。 陌玄机都有点怵，现在惹怒了青云宗的人，大比可就麻烦了。 万一被盯上，就算有风眼白狼王，面对那群符修也够呛。 于是上前拉了拉筑盛，想让他适可而止。 筑盛一把拂开，仿佛在问陌玄机在怕什么。 筑盛性格直来直去，考虑事情也只顾眼前，现在他是开心了，等到大比有他哭的。 陌玄机无奈地扶了扶头，师兄太蠢，完全不想带。 陌玄机看着对面穆青云双眼恨不得喷火将两人烧成灰，默默朝筑盛身后躲了躲，大声道：“大师兄喊我们回去训练了。” 随即又补充一句：“再不回去，大师姐和二师姐就要亲自来找我们了。” 穆青云嘴角扯出一个邪肆的笑，有些狠。 穆雪在一旁看了心里隐隐不安。 “我们走。”穆青云不甘心地转身。 穆雪跟着一起走了。 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筑盛和陌玄机，眼中情绪很复杂。 筑盛见了也只道一声“有病”。 陌玄机却反常地将视线移开，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筑盛拍了拍风眼白狼王，又将九羽凤尾雀放了出来，询问陌玄机想坐哪个，眼里想让陌玄机和他一起坐风眼白狼王的光都冒出来了。 陌玄机看着筑盛愚蠢的样子，像一只得到肉骨头的大狗子，傲娇地将头撇过去，“试试你的契约兽吧。” 九羽凤尾雀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围在两人身边飞着绕了两圈，看起来十分激动。 筑盛听着它的声音，给陌玄机翻译，“它们是很多年的好朋友，我又是它的好兄弟，没想到它的好朋友和好兄弟契约了。” 陌玄机无语地看着筑盛，把灵兽当兄弟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傻乎乎的三师兄了。 九羽凤尾雀喜欢自由，并不愿意契约，更何况它不是战斗型灵兽，对满是剑修的云上宗来说并不吃香。 它尾羽华丽，也容易被人攻击，除非主人很强大，否则很容易被人当成靶子。 筑盛的建议也是让它一直在云上宗和仙鹤们一样，偶尔送送人上下山，不仅能得到灵果，还能得到人们真心的喜爱。 风眼白狼王契约后，感觉自己和筑盛高度契合，原本在阵法中被消磨的精力也恢复了不少，驮起两人就往山巅而去，一路上飞檐走壁，把陌玄机吓得不轻。 九十度垂直的山壁，它脚掌一点便轻盈越过，速度更是堪比追风。 “既然你速度这么快，那以后你就叫——”筑盛有感而发，歪头想着名字。 陌玄机看着筑盛，以为他会说追风、逐影、踏燕之类的。 “小白！” 陌玄机听见小白这个称呼，嘴角抽了抽。 风眼白狼王听见高声嚎叫，仿佛认可了这个名字。 陌玄机同情地看着威风凛凛的狼王，这品味随筑盛，真是绝了。 顾昭昭和陌颜此刻正在小院里比试剑法，当面给云溪演示，要将破云剑法的精髓教给她。 云溪拿着鸿烟剑，一招一式地学。 有些看花眼了。 陌颜和顾昭昭用的虽然是同一种心法，但招式还是很不一样。 陌颜剑招将长老说的做到了极致，发挥出了破云剑法最本来的威力所在。 招招光明磊落，若是熟知云上宗剑法套路的，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下一招是什么。 但即使知道，也无法破解。 而顾昭昭的剑法眼花缭乱，出招极快，明明看起来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击，却含着千钧力，每一招都难以躲避，根本反应不过来。 云溪扭头看去，不一会儿眼睛就晕了。 顾昭昭和陌颜同时收手，来到她身边。 “不必如此着急，凝结自己的剑意需要很久，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得其法，等你真正理解了，自然而然就有了独属于自己的风格。” 陌颜幽幽看向顾昭昭，“你这个天生剑骨，天生就有剑意，还指导小师妹凝结剑意呢，你知道寻常人凝结剑意有多难吗？” 顾昭昭眉眼淡淡的，看着手里的玉骨剑，“我的剑意也不是生来就有的。” 也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一点也不比普通人简单。 陌颜轻哼一声，“凭借你的天资，剑意还不是分分的事。” 顾昭昭没再解释，只是看着云溪，“心意相通方有剑意，人们说好的剑知道护主，其实是人先用心温养剑，再得到剑心。” 陌颜收起一旁的用来训练的玄铁重剑，虽然没有自己的本命剑，但从来不曾荒废剑法训练。 不过红颜泪用久了，她也习惯了。 只是还是有淡淡的遗憾，经常想起那把剑。 门外脚步声传来，筑盛和陌玄机推门而入，看见的就是顾昭昭三人站在月辉下言笑晏晏的画面。 “大师姐，二师姐，小师妹，看我的契约兽！”筑盛自豪地展示自己威风凛凛的契约兽。 “风眼白狼王？！”陌颜惊呼。 云溪睁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地走过去 伸出细嫩的小手，摸上了白狼王的额头，迎来了它的一阵鄙视。 风眼白狼王身形高大，云溪踮脚伸手才能勉强摸到他的鼻子。 鄙视过后，它微微俯身，让云溪摸上它的额头。 云溪心上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十分欣喜。 筑盛夸奖道：“好狼！” 云溪双眼发光地连连点头。 原本待在一旁呼呼睡的小雪女感知到陌生灵兽的出现，十分提防地冲出来，瞪着身形高大的风眼白狼王。 它还没人脚趾甲大。 顾昭昭将小雪女提溜回来，解释一番。 自己人。 小雪女仍然有敌意，凶巴巴。 但风眼白狼王没把鼻嘎大点的小东西放在眼里。 陌颜震惊地看着顾昭昭，你说的还真准。 说第二天契约灵兽，还真就第二天成功契约。 还是风属性的攻击性灵兽。 “这灵兽哪里来的啊？连夜上的云上宗？”陌颜摸着风眼白狼王的头，看向筑盛。 筑盛难得在陌颜这里有点存在感，免不了翘尾巴，“那可不，我声名在外，他专程为我而来。” “哈哈哈哈……”筑盛笑得开怀，有些得意忘形。 陌颜和陌玄机露出同款嫌弃的表情。 顾昭昭笑着看筑盛，心里猜到七八分，应该是之前阵法封印的，原书中提到过这灵兽，书中说过原本它选择的是筑盛，结果被几人让给了小师妹（现在是穆雪），又被她让给了穆青云。 这一世，小师妹穆雪没上云上宗，筑盛自然没有理由将适合自己的契约兽让出去。 “好好说，再不说，我就掐指算出来替你说了啊。”顾昭昭笑着看筑盛，淡淡“威胁”道。 “我说，我说。”筑盛添油加醋将穆雪如何为了自己的美色偷窥自己，自己怎么义正言辞地拒绝，又是怎么从穆青云手中成功契约神兽，将自己说的神乎其神。 陌颜一脸不信，她对筑盛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 “你说从穆青云手中抢走的？”顾昭昭拧眉问道。 “是啊是啊。” “玄机，他说的是真的吗？”陌颜问陌玄机。 陌玄机神色复杂地点头，虽然过程天差地别，但结果确实如此。 第205章 多个人多重保障嘛。 顾昭昭看着面前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的风眼白狼王，暗思着，以为是女主锦鲤体质的原因，没想到在云上宗，这么远的地方，她也能感应到。 不过筑盛能从男女主手里抢回这契约兽，更让她吃惊。 或许不是筑盛抢的，而是风眼白狼王选择了筑盛。 顾昭昭眼底映着笑，随口夸赞了句，并不敢夸多了，怕他飘。 云霄吹的笛音再次响起，几人有默契地打坐修炼。 等天亮，秦修大概就会过来训练几人体术。 云上宗主要还是修剑，在参加大比的除了几个亲传弟子，也就内门了，但他们并不在一起。 其他弟子也有试炼的机会，不过大多因为能力不足等原因被淘汰掉了，剩下来的和那些内门弟子一起通过考验的，都有机会踏仙缘。 不过能得到什么，就看个人天赋了。 第二天几人训练完，不约而同又聚在顾昭昭的竹林小院里。 几人目光盯着云霄，露出一股子幽怨来。 “大师兄，你怎么能这样？”筑盛目光幽幽，语气也幽怨。 云霄看着突然出现的筑盛，额角青筋一跳。 桌子上放着那本《霸道大师兄，宠到你发疯》，书页展开，像被人刚宠幸过，页脚仿佛残留着人的体温。 云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略显心虚，但他面上一副筑盛太大惊小怪的神色，单手握拳轻咳了声，“我就是看看你们为什么这么着迷，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随手将书从筑盛手里夺过来，扔在一旁，神色严厉看向筑盛，“长老新给你的心法你背熟了吗？” 筑盛撇撇嘴，眼巴巴看着那本被扔进柜子里锁起来的话本，嘴上不说，心里却在可惜，“大师姐也没背完呢。” 怎么不去查她？是不敢吗？ 筑盛知道以往这种事情只要扯上大师姐，长老还有师兄就会对自己宽容一些。 知道自己得了契约兽，长老连夜送来了心法，这才过去小半天，谁来得及看？ 原本筑盛以为云霄会放过自己，谁料云霄只是推开窗子，筑盛随意瞟了一眼，便看见小雪女在顾昭昭灵力的指挥下将身边三尺以内的东西都冻个结结实实，玉骨剑剑光闪过，轻轻一击，全部碎为齑粉。 筑盛震惊地张大嘴巴，来不及收起自己的下巴。 小雪女亲昵地坐在顾昭昭肩膀上，看见自己时还高傲地扬扬下巴。 云霄无声地看着筑盛，仿佛在问“你怎么还不去训练？” 顾昭昭试验完刚刚的心法口诀，自我感觉还不错，一扭头就看见筑盛张大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身后还站着云霄。 她收了剑，旁边吐着信子的团团也跟了上来，乖巧地爬上了另外半边肩膀，只是尾巴尖还勾着顾昭昭的大半个脖子。 “艹。”这也太逆天了。筑盛心中怒吼。 这才半天啊，心法就发挥出这么大威力，她是怪物吗？ 云溪在一边乖乖叫好，陌玄机也笑眯眯跟在陌颜身后看着。 陌颜看了看顾昭昭，又看了看她身上坐着的两个灵兽，眼神复杂。 “大比谁遇上你谁倒霉。”陌颜张口。 云霄出来了，接上陌颜的话，“已经有人五年没倒霉过了。” 是了，自从云昭专心练千虚剑法开始，就一直闭关没参加过这种大型比赛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现在不苦练千虚剑法了，虽然她剑法已经无出其右，但千虚剑法一旦练成，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打遍天下无敌手。 各宗门剑法都有破绽，也都被别人打败过，唯有千虚剑法从无败绩，会的也唯有一人而已。 只不过那人失踪了。 她的剑法也无法再精进一步。 顾昭昭笑了一声，她并不那么执着，千虚剑法她不知道练了多少次，但没有心法，再多次也只是原地踏步。 云昭后来被赶出宗门，也在一直苦练，没有心法，最后走火入魔，虽然那时她已经和魔族人走到一起，可若不是众人逼迫加上走火入魔，她也不会完完全全堕魔，毕竟她心里想的一直是养自己长大的宗门，还有师父师兄弟。 “今年大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调整。”顾昭昭想着即将到来的大比，有些懒洋洋的。 她一向不喜欢争什么，去这次大比也只是想去护着云溪陌颜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天道格外喜欢针对书中的一些女配和男配，尤其是和男女主作对的那些。 要么为男女主而死，要么被男女主杀死。 等他们飞升的时候，同一届的高手都死的差不多了。 至于踏仙缘，不就是去爬天梯吗？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顾昭昭拍拍袖子上的灰，灵力一用多了，她就想睡觉。 睡觉能最快恢复灵力，好像充电一样。 陌玄机脑海中有片段一闪而过，他表情痛苦，想抓住什么，或者动用灵力去回忆什么。 冷不防被陌颜抓住了手腕，“不要多想。” 陌玄机睁开眼，随即垂下了眸子。 云霄眼神略过两人，继续说着自己从长老那里听来的，“今年大比有三轮比试，第一轮是普选，淘汰制，只有一半人能留下来参加大秘境，亲传会直接进入第二轮的大秘境。” 三轮就是踏仙缘，不是竞技类，大概是都去爬天梯，能爬的自然会往上爬，不能爬的，早早下来也没什么。 挺随缘的。 顾昭昭想。 “我们岂不是只有第二轮大秘境？”云溪歪着头询问。 语气里还有一丝轻松。 云霄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不是。” 仿佛是担心她失望一样，没把话说的太快，好让她有时间接受。 “我们会和其他宗六个亲传一同进入问心秘境，各自完成挑战后出来才能去参加第二轮。” “问心秘境？那是什么？”筑盛挠了挠头，往年也没这个啊。 “考验心境的，道心不稳的很危险。”陌玄机没什么情绪地补充。 云霄看着几人没说话，但顾昭昭懂了。 这个应该是自家长老加的。 一是想堵住那群说云溪是魔族人，心思不纯的人的嘴，若是能通过问心秘境，就不存在什么魔族之说，也算间接给云溪正名了。 二也是为了云溪的安全着想，她刚恢复，若是无法通过问心秘境，自然也不适合参与接下来的大秘境和踏仙缘。 “总之问心秘境是五大宗长老共同要求加的，也算是对亲传的额外考验。”毕竟祖宗绝学不能传到心思不善的人手中。 筑盛有些丧气，这不是便宜那群修问心道和佛道的人吗？ 他一个修多情道的，还没什么攻击力，“我们一起吗？” 云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问心秘境里面是什么样的。 据说来自上界的一个已经飞升的仙尊，此次专门为修仙界的亲传拿出来的。 如今魔族和修士关系紧张，甚至隐隐有部分冲突，此次大比各宗门都很重视，不止大宗门重视，底下的名流世家也很重视。 甚至又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 顾昭昭没什么所谓，原书里虽然她不在，可给女主使绊子的人也不少。 就是不知道原书中提到的那些人，是继续为难女主还是云上宗了。 云溪丝毫不知道这次秘境是为她而设，师尊说了，只要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跟紧自家师姐。 大师姐的小尾巴，她是当定了。 与此同时，筑盛也把目光投向了顾昭昭。 “大师姐，你可要护着我啊~”筑盛用一种恶心人的语气娇滴滴求助道。 顾昭昭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但筑盛一律当成答应，口中已经开始道谢。 陌颜出口调笑：“风眼白狼王会保护你的呀。” 筑盛看着身后那个一口抵他二十碗饭的饭桶，摇了摇头，人实在不能把自身安危系在一个饭桶身上，万一它看见什么好吃的直接跑了，他到哪哭去。 “多个人多重保障嘛。” 陌玄机抬头看了眼张扬的陌颜，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他的心里只有自家师姐。 第206章 我云上宗亲传弟子的脸面，就值三千万? 转眼来到大比那日，云上宗的人皆是一身白衣，边缘绣着红色法咒，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光而不耀，用顾昭昭的话来说，就是装的很有格调。 顾昭昭捏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尤其是腰上红色的腰带，和陌颜的红颜泪十分相像，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陌颜，紧紧盯着她的腰。 陌颜美目微瞪，一眼凶气，“看什么！” 语气像在呵斥什么登徒子。 这一呵斥，顾昭昭想伸过去摸一下的手停在半空。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看过来，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没…没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你的腰带是不是和我的一样。”顾昭昭突然结巴了一下，语气略显无辜。 陌玄机不好意思把目光放在自己师姐腰上，但也知道自己师姐的武器一向是放在袖子里的。 陌颜恶狠狠瞪了眼顾昭昭，“先把你自己的腰带系好再看别人的吧。” 顾昭昭的腰带歪歪斜斜，别人的都系了个大红蝴蝶结在正中，她的歪到了腰侧，很有个性。 云溪看了眼，让师姐给自己也系了个同款。 顾昭昭手指翻飞，上下一转，一个蝴蝶结便悬在腰际，歪的别具一格。 云溪偏觉得很好看。 陌颜翻了个白眼，小师妹审美要是随了大师姐，那才灾难。 云霄一脸嫌弃，没见过哪家男修系红腰带的。 但这是宗门里专门分管法器的长老最新研制出来的护体腰带，据说关键时刻能保命，因此尽管对这宗服不满，也没人敢说什么。 只是出门的时刻略显忸怩。 顾昭昭没什么美丑观念，都是衣服而已，有什么可笑的？可笑的一直是人而不是衣服。 但筑盛受不了，他一贯以美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冷不防穿这么土气的衣服，还未出门，他已经想到那些和他不对付的弟子会怎么嘲笑他了。 他回头求助地看向云霄，眼神里写满了不能不穿吗？ 但看见云霄一脸正气地将红腰带用力一系，他就知道这事没得商量。 其他宗门已经陆续出场，外面热闹的呼叫声让人热血沸腾。 四海宗全宗门都是黑色宗服，金线绣上宗门标识，个个凶神恶煞，一脸凶相，看起来就不好惹。 虽然声名狼藉，但看起来都人模人样，浑身散发着强盗气息。 清风明月宗全宗都是音修，除了大师兄是一个温柔的男修之外，身后跟着的都是女修，个个身影飘逸，蓝纱负面，只露出一双双灵动清澈的眼睛。 断水宗以器修为主，除了大师兄夜落尘是剑修，其他人手里都拿着自己炼制的本命法器，奇形怪状的，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损招频出。 青云宗的出场再次带动了现场的气氛，甚至将场上的欢呼烘托到了新的高度，穆青云一出场，此起彼伏的欢叫声吵得人耳朵生疼。 实在是男主那张脸太过惊为天人，一张冷面也寒不了那群女修火热的心。 “穆青云，我爱你——” “穆师兄，我求你看我一眼，就一眼我就死而无憾了……” “穆……” “我为青云扛大旗，看谁敢与他为敌！” “……” 顾昭昭听着场外奇怪的告白宣言，一脸不解，“他为啥有这么多粉丝？”还都是女粉。 “其实你看见的都只是冰山一角。”筑盛好为人师，“知道青云榜吗？” “那是以穆青云的名字命名的榜，因为他，青云宗成为当代修士最想入的宗门之一。” “穆青云以一己之力，带动了整个宗门的收徒率。” “他在那个榜上就没掉下来过。”筑盛说的煞有其事，绝之又绝，仿佛他是什么天神下凡。 顾昭昭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凭什么？就凭那张脸？” 云溪也不解，“那榜是什么榜？” 云霄虽然觉得几人无聊，但大比几人不紧张，还有心情闲聊，他也乐得清闲，不用像其他宗门师兄要去安慰鼓励宗门弟子。 陌颜和陌玄机也被筑盛的话吸引，将目光投了过来。 “修仙界最想睡修士榜。” “……” “我还以为是靠实力。”顾昭昭面无表情。 “那张脸也算他实力的一部分。”筑盛张口道。 “这榜是女修评出来的吧？” “据不可靠小道消息，他男粉也不少。”也就是说，这榜和男女没关系。 云溪好奇发问，“那第二第三是谁？” 筑盛将视线投过去，落在云霄身上。 只一秒便移开了。 但众人心知肚明，奥～原来那个万年老二是大师兄。 “第三是四海宗的单瑀，有时候是断水宗的大师兄夜落尘，两人轮流上榜前三。” “不过那是男修榜。” 几人开始偷笑。 大师兄身材高大威猛，性格温吞，虽然严厉却近人情，对待宗门弟子也一向有耐心，他的票，大都是宗门弟子私下投的。 青云宗全宗都是水蓝色外袍加上白色内衬，衣服上的海棠花纹饰栩栩如生，尤其是被簇拥着的小师妹穆雪，娇俏又玉雪机灵，活脱脱的海棠花仙子。 因此在穆青云出场之后，穆雪也赢得了场上观众的尖叫。 等青云宗在自己的地方坐下之后，云上宗几人一起出去，场上突然陷入莫名安静中，半晌没有一丁点声音。 顾昭昭一脸疑惑，却见除了云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将脸捂了起来。 随即场上发出了雷鸣声的爆笑。 “哈哈哈哈，不是云上宗的宗服是从哪家新娘子身上偷出来的吗？为什么红发绳红腰带红鞋子啊？” “哈哈哈哈哈，云上宗给我一种他们今天就要集体出嫁了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 场上的嘲笑声如潮水般涌来，陌颜低声咬牙，“长老为什么非要用红色当符咒啊？” “据说是为了喜庆。”陌玄机小声回应。 他穿着更像是诈尸新娘，红色显得他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也更加娇弱了。 顾昭昭摸了摸头上的红色发带，有些呆。 她觉得挺好的呀。 白色的底色，红色的纹饰，也没那么夸张。 只是修仙界对红色一向用得少，除了修士结婚真没人用红色，而且修士结婚也不见得从头到脚都是红，顶多带着红发带或者红盖头，手里牵着红色的同心结拜个堂。 云上宗还穿了红色鞋。 太离谱了。 云霄咬牙，“应该再给织造堂再拨三千万上品灵石的。”不然就不至于拿红布料制作宗服省钱了。 云上宗长老们看见广场上的嘲笑，也只当不知道，私底下将织造堂的人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太坑人了。 说什么大比放心，交给他就好，一定让众人眼前一亮。 红色确实让人眼前一亮，还不如四海宗的让自家长老眼前一黑呢。 坐在上首刚从外地赶回来的重云一脸郁色，织造堂的堂长呢？这宗服不仅比往年的更丑了，连布料也不是原本的沉稳的深色了。 堂长站在台下，一脸得意。 对家宗门塞了三千万上品灵石过来，让他用他们的设计稿制造宗服，连布料也是专人提供，虽然他收受贿赂，那也是为了宗门振兴大计啊，况且只是土了点，该有的保护法阵一点没少，质量在那呢。 堂长的得意一直挂在脸上，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重云站在眼前，一脸怒色地瞪着他。 “裘金宝，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堂长裘金宝神神在在地看着重云，将随身的芥子袋扔了上去。 在桌子上砸出沉闷的响声。 他眼神示意重云打开。 重云没动。 裘金宝踱着步，走近之后用灵力一挥，芥子袋的口子张开，灵石的光芒耀眼，照得整个屋子蓬荜生辉。 “三千万。”裘金宝一副求夸奖的神色，“还是上品灵石。” 重云脸色稍缓，但仍旧很难看。 “我云上宗亲传弟子的脸面，就值三千万？” 上品灵石……那也还好。 能买一个小宗门了。 第207章 你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 裘金宝不满大叫，“这可是一分没用，净赚三千万上品灵石啊！” 不仅没用宗门一分钱，还解决了宗门三千弟子的宗服钱，包括法阵所耗费的材料，虽然花了点，好歹是件法衣，别人想买还不一定买的到呢。 裘金宝不以为然。 重云头疼了一瞬，弟子穿成这样也就算了，怎么缺那点钱给长老做件新的吗？ “长老服重做。” “好嘞。”裘金宝痛快答应，速度快到重云觉得他就等自己这句话了。 云上宗几人走到对应的位置上坐下，就有长老过来宣布比赛规则了。 只是场上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云上宗几人身上，窃窃私语的声音此起彼伏。 “其实……云上宗的亲传弟子还挺好看的……”一个男修小声说道。 “领头那个女修怎么没见过？还有她身边跟着的小的也没见过。” 顾昭昭和云溪的出现惹的许多人好奇。 一些资质较老的弟子耳聪目明，心思微转便明白那是云上宗闭关五年未出场的大师姐，小声和旁边人八卦道：“那是云上宗的云昭，之前一直霸榜第一的那个，旁边跟着的应该就是今年新收的亲传，带魔族血脉的云溪。” 另一边传来一声嘲讽的笑，“霸榜第一？这几年一直都是穆青云是第一，什么时候轮到她了？” 刚刚小声给身后师弟师妹解释的人拧着眉，看着旁边一脸不屑的女修，瞬间明白那是穆青云的女粉。 虽然有些不满，还是冷静地回怼一句：“好好看看五年前的榜再来说话吧？穆青云也是在她之后才当上的第一。” 说完便不再看那女修。 心里也不免埋怨，云昭怎么这几年不来大比了，不然哪有穆青云的事。 云溪有些不习惯面对这么多人的视线，忍不住往顾昭昭身后躲了躲。 陌颜也一脸烦躁，那些人看她一脸痴汉的表情，这也就算了，还有人一脸狎昵，让人实在不爽。 若不是在自己家主场，那些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她从来不会忍着自己想打人的心。 云霄一脸镇定，让几人稍安勿躁。 真正享受这种热闹与注视的，大概只有筑盛了。 他笑的人模狗样，引得一批女修尖叫着朝他扔花。 顾昭昭几人无语地将头扭了过来。 长老说完此次大比规则之后，五大宗的弟子便要进入问心秘境了。 其他宗门的弟子则进行第一轮对抗赛中，每人抽签对抗，输者淘汰，赢者晋级，限制法器品级和符箓品级，不限手段。 最吃亏的莫过于符修对上剑修，若是符修没有双修阵法，几乎是分分钟便会被解决的存在。 但五大宗的亲传弟子是直接晋级的，他们要接受的考验只有问心秘境。 每位弟子手上发了个身份牌，若是遇到不可抵挡的危险，捏碎身份牌算自愿淘汰出局，当然这身份牌也带着留影阵，能将里面的情况实时播放在外面的大屏幕上。 因此那群弟子的第一轮淘汰赛基本上没人关注，人都跑来看大屏幕了。 五大宗长老更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留影。 青云宗宗主穆连奕此次也在，一同聚在云上宗大堂的还有四海宗长老，一个矮矮胖胖笑眯眯的老头，单端；断水宗宗主夜未眠，清风明月宗宗主敛流风。 五大宗弟子被传送进去之后，所有人都是分散的。 顾昭昭看了看自己周围的环境，发现四周安静的可怕。 抬头看见云溪一步一步笑着走过来，嘴里甜甜地喊着师姐。 气氛安静地可怕，明明很空旷，声音仿佛被吸走了一样，连回声也没有。 顾昭昭手中已经凝结了灵力。 云溪一步一步走来，嘴里喊着师姐，手里的剑一点没收着。 只是那把剑还没挥起来，顾昭昭玉骨一转，连人带剑一起削没了。 眼前的幻影立刻消失了。 随即更多的幻影走了过来，一声声地喊着“云昭、云昭”。 仔细观察了一会，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幻境，里面的幻影都是自己脑海中的记忆臆想出来的，却逼真的和真的一样。 顾昭昭动了动脖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场面她在厉乾的秘境中早就见识过了，分毫没耽误，剑招使的行云流水，所到之处幻影破裂，化为一圈圈光点。 最后一剑斩破黑暗，从封闭阴暗的幻境中走出来。 发现旁边站着一脸严肃的，还有重云和穆青云。 顾昭昭没怀疑这两人是假的。 毕竟区区一个小幻境，困不住元婴期的人。 顾昭昭猜测云霄的境界应该比自己高一点，元婴中期至后期左右，穆青云估计和云霄差不多。 她元婴初期。 一道凛冽剑气划过，夜落尘提着孤虹走了过来，脸色不虞。 大概是以为自己出来的很快，没想到是第四个。 轻盈沉静地脚步声响起，来人手里拿着一张泛着纯粹灵力流的竖琴，银发蓝眸，永远一副恬静安然样子。 顾昭昭回头看去，原是蓝月息。 还真是美的让人心醉。 尤其是那双眼睛，像被霜雪包围的蓝宝石，又像是高洁的天池，映照着干净广阔的天空。 她嘴角微微咧了一下，表达着自己的欢迎。 蓝月息眸中笑意明显了一点，但他习惯性低垂着眸子，顾昭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担心他害羞，只看了两秒，便收回了视线，站在云霄身边。 蓝月息走了两步察觉到穆青云排斥往后退一步的动作，便没再往这边来了。 顿住了脚步，静静等待着其他师妹们出来。 没过一会儿，单瑀拉着风执出来了，当时进入秘境的时候，风执就一直拉着他的袍子，甩也甩不掉，两人被投放到同一个幻影秘境里。 看见一旁的蓝月息，风执邪笑一声，走过去撞了蓝月息一下，嘴里敷衍道：“不好意思啊，没看见这里站了个人。”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丝毫没看见动作是无心的。 顾昭昭拧着眉，看见风执目光冷冷的。 风执想继续说什么，嘲笑两声弱不禁风像女修之类的，看见顾昭昭嘴角的冷笑，嘴张了张又闭上了，跟在单瑀身后，对蓝月息比了个口型：你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 蓝月息看了一眼，便继续垂着视线，他都习惯了。 无非是嘲笑两句。 他受得住。 又过了一会，里面的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 陌颜，筑盛，云溪，陌玄机也都出来了。 “大师姐~” 云溪看见顾昭昭便笑着跑着扑过来，顾昭昭接个满怀。 她就知道，小师妹每次见她都是扑过来的，什么时候那么淑女地走过路？ 顾昭昭英气的眉眼敛着笑，五官张扬又柔和。 看见穆雪出来，蓝月息难得抬了抬眼，随即掩下眼底的情绪，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穆青云注意到蓝月息的小动作，皱了皱眉，穆雪长得玉雪可爱，对她有心思的人不少，原本对蓝月息的厌恶又加了几分，将穆雪护在身旁。 穆雪刚刚在秘境中一剑穿了穆青云，眼下被人拉着拽在身旁，不免有几分心虚。 落在穆青云眼中，便是以为她对蓝月息有什么想法。 蓝月息看见身后的师妹一个没少，便带着几人率先往面前一个门走去。 几人面前有七道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考验，蓝月息索性选了最边缘的一个。 五宗的人都选择一起行动，看见蓝月息率先进去，也都想快点完成自己的考验。 四海宗的单瑀带着五个弟子选择了与蓝月息选择的最远的那个门。 第208章 你敢打我? 穆雪看见四海宗的单瑀，笑着喊了一声“单师兄”。 单瑀脸色缓和地看向青云宗，连带着对穆青云态度也好了不少。 穆青云是上次榜一，这区区的问心秘境自然难不倒他，也用不着结盟，因此单瑀也只不过打声招呼。 穆青云却看着他，语气带着商量，“一起。” 单瑀有些诧异，想到身后的云上宗，今年云昭也来，顿时明白了穆青云的担忧，也没矫情，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宗门算是达成结盟了。 断水宗看着人走后，夜落尘带着温和无害的笑，“若是我们联手，未必没有青云宗和四海宗强，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们？” 夜落尘身后的师弟们也都笑的虚伪，顾昭昭一眼就看穿那小子什么想法。 云霄看了她一眼，她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好啊，结盟，你有什么计划说说看，毕竟也得有些诚意不是？”顾昭昭也学着对面，笑得一脸虚伪。 夜落尘没想到传闻中高高在上的大师姐这么好说话，甚至还有点……没心机的蠢，嘴角的笑更大了。 这只是问心秘境，现在结盟还为时尚早，顶多先试探一下彼此的实力。 与其担心别人对自己下黑手，不如先看看黑手在想什么。 顾昭昭脸上带着略显愚蠢的笑，云上宗几人看着都头皮一麻。 大师姐笑起来好惊悚。 还不如平时冷笑。 断水宗弟子除了大师兄都是器修，出了名的难缠，相当于一个刺客带了五个法师。 主打一个打不死人恶心人。 夜落尘眼睛里带着一股子邪，也不怀疑顾昭昭话里的真假，直接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去年清风明月宗垫底，他们宗都是音修，没什么威胁，但四海宗第三确实是胜之不武。” 顾昭昭听了嘴角一抽，你们两宗臭名在外半斤八两的，还彼此看不上了。 “我们俩宗合作，就是最强剑修加最强辅助，打下青云宗和四海宗，你们第一我认。” 夜落尘说完看了看云上宗等人，希望从他们脸上看到惊喜的表情，奈何全宗都是寂静的，陌颜不在意地看了看四周的风景，云溪打了个哈欠。 顾昭昭笑笑，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如此也好，贵宗若是能顺利通过第一轮考验，我想两宗联手的事才会更加可靠。” 顾昭昭眼角噙着笑，“静候佳音。” 夜落尘哪能听不出来顾昭昭吊着他，原本他想借助云上宗几人的力量顺利让自己宗的人都通过秘境。 他们断水宗手段不干净，有些武器还很邪气，心道不稳，这秘境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考验。 若是有人一对一地带他们出去，这问心秘境不算什么，到了第二轮才是他们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没想到被人不痛不痒地拒绝了，夜落尘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眯了眯眼，“这么说我们是谈崩了？” 顾昭昭继续笑，“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当即给人气个半死。 夜落尘也没了心思和顾昭昭几人继续周旋，直接甩了甩袖子，选择了四海宗、青云宗走进去的那个门。 心中想着，这可是你不识好歹，也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身后人跟着顾昭昭，有些疲倦，“快点的吧，早点回去休息。” 陌玄机点点头，他也累了，师姐说他身子骨弱，还得好好将养着呢。 自从和陌颜关系改善了，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还是很弱，时不时装作身体不适让陌颜检查一下身体，吸引一下陌颜的注意力。 云霄捂了捂头，有些头疼。 他觉得自己师弟越来越娇气，云上宗大有阴盛阳衰之势。 奈何陌玄机那小子暂时还不能抽，于是一掌拍在筑盛肩膀上，吓得人一激灵，人立刻清醒起来。 “这里有让人精神放松的物质，吸多了容易神志不清。” 云霄提醒道。 陌颜翻了个白眼，“知道，已经让他们吃过静心丹了。” 静心丹虽然普通，但用处广，寻常宗门也是舍不得随便吃的。 奈何陌颜和顾昭昭炼制了两大瓶，就算六个人吃一路也是够的。 顾昭昭抬脚带着几人朝面前的门走去，看上去随意的很。 身后几人也没怀疑，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问心秘境。 顾昭昭回忆着原书内容，十分清楚原书里的大比并没有设置什么问心秘境，五大宗直接等第一轮淘汰过后和其他人一起进入第二轮。 没有云昭，云霄一个人带着散乱的队伍，吃里扒外的小师妹，一意孤行的二师姐，舔狗三师弟和疯魔病秧子四师弟，让云上宗从一开始就陷入被针对的境地。 也就凭着云霄一个人能打，硬生生一个人成功晋级。 陌颜的红颜泪在秘境中被断水宗毁了。 陌玄机为了救女主，被四海宗的人震碎了心脉，原本就是吊着的一条命修行，彻底成了废人。 女主跟在男主身边，不仅一路上关怀备至，无数人保驾护航，出尽了风头。 最后云霄当然不敌穆青云，大比第一让穆青云摘了去，穆青云捏碎了云霄的身份牌，却留下女主的，和她一起撑到了最后。 女主心甘情愿捏碎身份牌，让他成为实至名归的第一。 顾昭昭只能评价一个6。 当时看书的时候，觉得两人含情脉脉，躞蹀情深，现在只觉得所有人都是两人y中的一环，这个世界癫的厉害。 现在她只希望这个问心秘境不要出什么岔子，问心考验什么的，对云上宗的人来说，目前并没什么难度。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昭昭看了看进入秘境后四周的场景幻化，脚步停了下来。 几人面前出现了一个笑的猖狂的老头。 浑身泛着光，看不清脸，但说的话倒是清清楚楚。 “啊，终于有人来我问心秘境了，准备好接受我的考验了吗？” 顾昭昭几人围着他看了一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老头也没怪几人无礼，若真是心思邪恶之人，到时看他怎么盘他就完了。 老头咳了一声，“你们六人进来的时候，其中一人便被我用影子替换了，现在你们要将那人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找出来。” 老头笑的猖狂，双手掐腰，“看你们穿的喜庆，我可以给你们行个方便。” “只要用剑狠狠插进幻影的心窝，幻影就会自动消散。” “若是一盏茶的时间后，你们没找出来，幻影就会彻底取代他。” 老头一张脸笑的慈祥，说出来的话却阴恻恻的，整个人泛着冷气。 一看就不是好人。 顾昭昭拧着眉，眉眼间充满着躁郁，“被你抓走的人会怎样？” “一箭穿心。”说完老头看了几人一眼，恨不得将几人都困在这里，阴冷开口： “现在开始。” 几人瞬间也意识到不对劲，陌颜手中拿出来身份牌，“大家把身份牌拿出来看一下。” 云霄看了一眼，“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被捉走的人身份牌没带，若是真找不出来，真的会死在这里。 来真的？！！ 几人态度瞬间端正了起来，这不是平时的长老训练。 顾昭昭看着老头，也不惊慌，“影子是你模拟出来的假人对吧？” 老头看她还有心情套话，“是啊，可他和你们一模一样，就是记忆，也都是同样的。” 一脸的有恃无恐。 云霄用灵力挨个查了查，摇了摇头。 连灵力都一模一样。 陌颜看着陌玄机琥珀一样的眼睛，“暗号。” 陌玄机轻轻吐出一句话，“拳打大师兄，脚踢大师姐。” 陌颜尴尬了一瞬，回头看了看云霄和顾昭昭，也摇了摇头。 陌颜可以相信的是，云霄和顾昭昭绝对没问题。 两人是元婴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换走，基本上不可能。 于是瞬间几人的目光都落在顾昭昭脸上。 顾昭昭笑着又问了一句，“记忆一样，也就是用了他的记忆制作出来的影子人是吧？” 老头点了点头，一副是又怎么样的表情。 顾昭昭了然，看着面前的几人，抬手迅速精准地给了每人一个大嘴巴子。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云霄半边脸红了，看着顾昭昭有些不解，薄唇轻启不怒自威，“你在干什么？” 陌颜一脸不可置信，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敢打我？” 陌玄机的脸偏到一边，看了顾昭昭一眼，眼底带着泪花，一闪而过一丝惊喜，跑到陌颜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委屈哭诉，“师姐，我只能你一个人打，你可要连我的那一份一起打回来啊～” 云溪看了看顾昭昭，鼓了鼓被打的半边脸，咬牙忍着痛嘴硬道：“一点也不疼。” 虽然她怀疑这个师姐是假的。 第209章 那你很快就会梦想成真。 但很快，几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只有筑盛捂着脸保持原来的动作低头沉思。 仿佛反应不过来。 顾昭昭一脚踹过去，抬手将假人一剑穿心。 几人听见锁链碎裂的声音，筑盛浑身的颜色褪去，变黑变扁直至成为地上的一个影子，真正的筑盛躺在地上，缓慢回神。 几人松了一口气。 变故还真是快。 几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筑盛，看着顾昭昭的眼神带着敬畏。 “大师姐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筑盛捂着心脏，差点被杀，魂都吓飞了。 陌颜几人也好奇看过来，一时间也就不计较刚刚被打的事了。 挨一巴掌成功解决影子人，还是挺合算的。 毕竟一盏茶的时间，若是找不到，救不回筑盛不说，还容易误伤其他人。 顾昭昭看着对面哑口无言的老头，摸了摸手里的剑柄，声音低沉有力，“既然说影子人和正常人无异，那就是用我们的记忆来伪装的影子人，他所能做出的反应，也都从记忆中获取。” 顾昭昭嘴角上扬，“那只要用之前从没做过的事试探一下，每个人都会有反应，反应不过来的，就是幻影。” 老头似笑非笑，言语间充满了挑拨。“你倒是自信，若是判断失误，你那师弟不就白白送命了吗？” “其实我踹他那一脚，也是在试探，正常人都会有反应，至少是痛感，”顾昭昭继续解释，“但他一动不动就像没有感觉，这时候我就肯定了。” 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老头继续挑拨，“那你们呢？也这么就信了，不怕哪天她将剑对准你们的心脏吗？” 陌颜冷哼一声，“你当我们都是草包吗？” 云溪可怜巴巴拉着顾昭昭的衣袖，猫眼圆圆的，眉尾下垂，十分委屈的样子。 顾昭昭没再看不安好心的老头，伸手摸着云溪的小脸，有些抱歉，“还疼吗？” 虽然巴掌印很快消散，但还是不可避免红肿了起来。 她是一点都没收着。 只有足够突然，才能看出最真实的反应。 陌玄机慢吞吞走过来，从怀里掏出来药膏递了过来。 “喏，这有药，用了就消肿。” 他拢了拢袖子，仿佛有些不自在。 顾昭昭眼底带着笑，拿了过来给云溪上药。 “谢啦。” “没什么。” 陌玄机送完药又乖乖待在陌颜身边，暗戳戳看了陌颜一眼，希望师姐看见顾昭昭给云溪上药，也能给自己上药。 云溪乖乖扬着小脸，眼睛里像落了星星。 陌颜看了一眼，又将视线放在陌玄机身上，“知道把药递给别人，怎么不知道自己抹抹？” 接着扔了面铜镜过去，示意他自己上药。 陌玄机接着陌颜扔过来的镜子，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好吧，自己上药就自己上药。 师姐还是在乎我的。 陌玄机抱着镜子待一边，云溪上完药也跑过去帮忙。 云霄几人则看着对面的老头，眉眼中都是桀骜，仿佛随时可能对他出手。 老头眼皮一跳，挥挥手让几人都过关了。 原本只是想考验几人的团结，别还没开始大比就对自己人出手。 想着看看几人会不会相互怀疑。 结果还没进一步试探，幻影人就被找出来了。 失策啊！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老头笑着摇摇头，身后的幻影人无声无息立起来，虽然看不清脸，但委屈的情绪就是隔老远也能感知到。 老头安慰它，毕竟也就幻影能在这里陪他解闷了。 云霄几人往里走，据说这只是第一关考验。 第二关的门还没出现，但几人面前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水镜，能看清其他门里面的情况。 清风明月宗里蓝月息开始便被怀疑是幻影，但他们宗都是乐修，专克这些。 蓝月息手中的青色竖琴一出，巨大的音波震荡开来，幻影立刻就现了形。 看样子马上也能过来和自己会合。 四海宗、青云宗和断水宗搅和在一起，人一多，反而容易出差错。 他们同样遇到了考验，清风明月宗是所有师弟师妹被幻影控制，妄图将蓝月息困在里面。 而青云宗几人面临的麻烦似乎更大。 因为人多，里面穿插的幻影有三个，穆青云倒是通过剑意试探出幻影是谁，奈何穆雪被幻影挟持了。 四海宗单瑀只能判断出风执是正常的，风执冷笑一声，直接提刀对准了师弟们。 第一个捏碎了身份牌跑了，第二个惨死刀下，第三个刚好是幻影。 单瑀没说什么，剩下来两个弟子心惊胆战，眼底带着淡淡的仇恨。 四海宗就是这样，实力代表一切。 这里没有同门之谊，必要的时候会铲除一切人。 总会有新人代替你的位置。 断水宗夜落尘直接用法器，虽然没探查出来，但是穆青云和单瑀联手将幻影逼了出来。 断水宗弟子不断用法器抵抗，无法抵抗的人只能不断受伤，大有一种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的感觉，幻影翻来覆去只会那几招，最后不得不学习青云宗的幻影，一起劫持了另外一个弟子。 穆雪细白的脖颈被幻影掐在手里，整个人楚楚可怜。 倔强中带着破碎感，让单瑀和穆青云都失了方寸。 夜落尘看着她，十分不明白青云宗和四海宗在等什么。 直接上去杀了幻影，人不就回来了？ 但那两人仿佛十分害怕她会受伤。 风执冷笑一声，“直接将她也——”杀了。 话未出口，单瑀掌风已至，“闭嘴，信不信我让你现在消失。” 风执艰难地点点头，一张脸因为窒息涨的通红。 被松开后不断地咳嗽，他狠戾说了一声，“不识好人心。” 单瑀没管他。 夜落尘也不敢多说一句。 想必是最小的师妹，青云宗十分看重，听闻是极品水灵根，那倒也情有可原。 四海宗怎么也…… 夜落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玩味。 两男争一女啊，人家大师兄疼自家小师妹好说，单瑀这个四海宗大师兄，怎么对人家小师妹这么关怀？比对自家师弟好多了。 完全不管自家死活。 夜落尘出来当和事佬，问幻影想怎样。 毕竟自家也有一个师弟在对方手里。 幻影冷笑一声，“捏碎其他人的身份牌，就从你开始吧。” 夜落尘没想到看戏火也能烧到自己身上。 一时间穆青云和单瑀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看到这一幕的顾昭昭忍不住笑出声来。 陌颜嘴角抽抽，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偷鸡不成蚀把米’难道不好笑吗？”顾昭昭一脸疑惑地看几人，只有筑盛偷笑了下。 云溪像偷吃的小猫崽从自己身后探头，睁大猫眼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看穆雪倒霉。” 顾昭昭摸摸她的头，“那你很快就会梦想成真。” 陌颜觉得两人十分幼稚，但也双手抱胸地加入两人。 云霄脸色和缓，继续看着。 陌玄机跟在陌颜身边，顾昭昭觉得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陌颜身上，生怕谁会把自家师姐偷走一样。 另一边夜落尘看着两人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一脸惊恐大叫道：“你们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吗？是我们所有人捏碎身份牌，你们看我干什么！” 幻影勾着嘴角催促，“快点，不然我让她留这里陪我。” 穆青云手上青筋暴起，和单瑀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扔出手上的剑化为利刃直接将幻影穿心而过。 只不过两人的剑都是朝着掐着穆雪的那个幻影过去的，另一个弟子直接被幻影吞噬了。 连捏碎身份牌都没来得及。 夜落尘随即跟上一剑解决了他。 虽然比预期差了一点，好歹还有四个弟子能一起通过问心秘境。 只是看着自己师弟死在自己面前，总归心里不舒服。 他以为那两人同时出手，好歹会解决两个幻影，哪料从始至终就没管过自己师弟的死活。 自己身后的其他师弟心里也不好受，但看着夜落尘躁郁的眉眼，只能乖乖跟在身后。 都怪云上宗的人，早带他们一起，他们小师弟就会安然无恙。 断水宗的人无形中对云上宗怨气又增了一分。 但云上宗几人看的津津有味，丝毫不知道人家已经把自己当成头号大敌人了。 “你说通过问心秘境能得到什么？”顾昭昭随口一问。 没办法，原书里没写，原本宗门大比没这秘境考验，但凭着女主的锦鲤体质，但凡她出现的地方，都是有天道机缘的。 要不是不能无缘无故将机缘降下给女主，顾昭昭怀疑各种天材地宝都会被天道直接喂女主嘴里。 “问心秘境，考验道心的，通过了道心更稳固，通不过就回炉重造。”陌颜无语。 云霄知道的多一点，“听说有天道感悟在这里，但闯过问心秘境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从来没人说过天道感悟在哪。” “天道感悟？”筑盛好奇偏头看过来。 顾昭昭听见了，觉得耳熟。 那不是男女主飞升的时候出现的吗？这时候就出来也太离谱了吧！ 难道这世界的天道也紊乱了？ 第210章 贵宗的嘴看起来比剑还硬。 顾昭昭正想着呢，那边穆雪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声音细细的，像鸟叫声。 穆青云将人拉至怀中，抚头安慰。 除了青云宗的人，其他人的表情都算不上好。 尤其是断水宗，夜落尘嘴边压着讽笑，身后的师弟们也一脸屈辱。 看样子也能马上回来会合。 清风明月宗的人已经到了，蓝月息看见顾昭昭，难得笑了笑。 十分腼腆羞涩。 清风明月宗除了蓝月息和小师妹明琅的功法带有攻击力，其他人都是纯辅助。 而且作为宗门里唯一的男修，蓝月息不太受人待见。 以为他是走后门进来的，让一向严苛的宗主都破了规矩。 又因为长相阴柔昳丽，在修仙界也不为那些男修所容，见到他也通常是一顿嘲讽。 小说里提到他后来被人攻击，昏迷前看见一抹倩影，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救了，苦寻之下终于发现那人是女主，至此成为女主后宫中的一员，甘心当她的辅助，也放弃了自己原本已经小成的功法。 顾昭昭看见他就牙酸。 也就最近的事了。 要不要阻止他往女主的鱼塘里跳呢？ 云溪拉住了顾昭昭的手，让她回了神。 “师姐，你在看什么呢？” 云溪天真地看着顾昭昭，语气十分平常。 心里却在怒骂蓝月息不守男德，竟然敢勾引自家师姐。 云溪像护食的猫崽，狠狠瞪了一眼蓝月息。 清风明月宗的人见了，以为她和自己一样看不惯他，瞬间感觉云溪是她们的同道中人，一时间对她好感倍增。 “没看什么。”顾昭昭收回视线，仿佛刚刚真的只是在走神。 虽然不知道第一关考验的是什么，但五宗人聚齐了才能开启第二轮考验，一时间互相看不顺眼的几人又聚到一起。 断水宗这次决定不管云上宗去哪里都死死跟着，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本来五宗人都是六个人进来，现在青云宗和云上宗还有清风明月宗六个人俱在，断水宗剩下五个人，四海宗只剩下四个人。 人数越多，在最后的大秘境中越有优势，更何况是能入问心秘境的强者。 单瑀看着云霄，心底升起淡淡的寒意。 云上宗有两个元婴期。 穆青云淡淡看过去，没把几人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顾昭昭连续五年没出现在大比上，必然是出了问题，之前还被师尊罚下山，除了道心破碎，他想不通还有什么事会让一门宗主狠的下心让弟子出去历练。 至于云霄，手下败将而已。 穆雪看着云上宗几人，尤其是云溪被围在中间，其他人的目光都往那边聚集，明明她才是人群的焦点，不知道为什么，云上宗的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就轻而易举成为人群的中心。 她捏了捏手指，似笑非笑看向云溪。 “云溪师妹，云上宗怎么能狠心让你来这问心秘境冒险？万一影响了道心，那可怎么办，毕竟你带着……” 穆雪突然意识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在场外观看的其他弟子听了也十分好奇。 云上宗新收的亲传弟子怎么不能参加问心秘境了？ 于是一时间被遗忘的事情重新被人想起。 “怎么回事？”场外弟子有人好奇问道。 资历小的不知道，一脸茫然，那些有点信息渠道的故作高深，摆着手一脸讳莫如深道：“我劝你们还是别打听了。” “这事大着呢！” “连我也被宗门警告过，出门在外不要提。” “啊？这么严重的事吗？师兄你和我们说说吧，我们也好注意一点。”一群小弟子围着他，仿佛在听什么大秘辛。 “那个小弟子是魔族！” “呼——”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怎么敢收魔族当亲传？这事执法堂不管吗？” “天下第一大宗，管不了，信息都封锁了，一不小心就会遭天谴，还是别提了。” “……” 云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抬眼看见和自己眉眼七分相像的穆雪，心中涌起万千情绪，还有那些不好的记忆排山倒海浮现。 她手中的剑紧了紧。 顾昭昭站了出来，隔绝了两人视线。 “我们自己亲长老都没这么担心，轮得到你在这狗叫？” “我们道心好的很，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别自己修为停滞不前，就想歪点子影响别人。” 顾昭昭眉眼间都是不好惹的气息，嘴角熟悉的冷笑又回来了。 云溪如今已经是金丹中期了，比穆雪还高了一个小境界。 场外的人听了，顿时也看出穆雪的不怀好意。 自家弟子能不能出门历练，长老还能不清楚？轮得到她一个外宗弟子说三道四。 一些资历尚浅的弟子看不出来，外面的长老一眼就能看出安的什么心。 一时间其他长老都意味深长地看向青云宗。 场内的弟子一时间也能看出云上宗和青云宗不对付了。 看来不不止竞争，还有私怨啊。 断水宗的夜落尘目光闪烁，看看脸色通红的穆雪，又看了看被云上宗护的紧紧的云溪，笑的玩味。 看来都是宗门团宠啊。 勾搭哪一个好呢？ 清风明月宗一向置身事外，不掺和这些事，明明是辅助性修士，随便和哪个宗门联合都不至于垫底，回回却第一个被淘汰。 也不能怪自家师妹对他不满，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大比垫底，导致宗门资源落后，她们就得不断出门挣灵石，自己寻机缘。 这回自家师妹却直接站了出去，完全没管他皱着的眉头。 明琅第一眼看云溪就觉得投缘，看见青云宗明晃晃欺负人，不禁站出来出言讥讽，“人家道心稳不稳关你什么事？真是闲吃干饭淡操心，也没看出你是这么好心的人呢。” 明琅是清风明月宗最小最任性的小师妹，虽然平时吃喝玩乐不着调，但却是这一代中最有天赋的乐修，几位师姐几乎都是她的辅助。 担心明琅被欺负，蓝月息再想置身事外，也不得不趟浑水。 “自家小师妹仗义执言，还望各位不要计较。” 蓝月息难得发话，却是直接硬刚上了青云宗。 穆青云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单瑀也直接护着穆雪，“怪胎就爱和妖怪混一起，可能自身血脉不纯净，也看不得别人说同类吧。” “你——”明琅当即就生气了，虽然不待见自家师兄，但看着别人欺负也万分不爽。 “比试场上见真章，怎么贵宗的嘴看起来比剑还硬。”顾昭昭继续嘲讽。 清风明月宗彻底和云上宗站在一起，断水宗站在中间，将四海宗和青云宗隔在一边。 断水宗的人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加入哪一队。 本来他们想和云上宗一起，结果人家不鸟自己。 青云宗和四海宗的人混一起，眼里只有那个小师妹，哪里顾得上自己。 夜落尘打算先观望观望，看看谁会对自己投出橄榄枝。 结果两队人都无视他。 青云宗和四海宗抬脚进了右边的门。 清风明月宗的两个小师妹手牵手进了左边的门。 断水宗的人愣在原地，身后小师弟伸头问夜落尘，“大师兄，我们怎么办？” 夜落尘咬着后槽牙，“跟。” “跟……跟谁？” “云上宗。” 青云宗那边已经跟过了，这次跟云上宗试试。 夜落尘看着两边人消失的干干净净，抬脚就往云上宗那边走。 “师兄，这个门。”小师弟拉了拉他的衣服，指向左边倒数第二个门。 夜落尘咬咬牙，“我知道。” 都被气昏头了。 进人进去之后，彻底呆滞了。 他看见两个顾昭昭，两个云霄，两个蓝月息…… 所有人都是两个，还有一模一样的自己走过来。 乱套了。 云上宗的人和青风明月宗的人也都呆滞了。 顾昭昭看着对面的自己，难道又是影子人？ 于是率先出手试探。 哪料对面的自己有着不输自己的身手，而且也有玉骨剑。 就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自己还叼。 顾昭昭皱眉停了下来，上次还有个老头指导一下，这次连老头也没有了。 这些影子人想干什么？ 清风明月宗专克制幻境，但蓝月息拿出青色竖琴，另一个同样也拿了出来，两道完全一样的音波相互攻击，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都捂住了耳朵。 顾昭昭看着对面的自己，难道是学人精？ 于是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对面的人一动不动，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 两个一模一样的云溪跑了过来，拉住顾昭昭，不约而同道，“这个是真的。” 随即同时对着那个假人出手，顾昭昭随即加入，三招便让假人显露了原形。 “镜像花。”顾昭昭看了看地上已经残破的白花，顿时明白怎么一回事。 “只要有人认出真的那个，就能帮忙消灭冒充的假人。” 自己是无法打败自己的，因此只能通过别人认出战胜那个假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顾昭昭，因为现在只有顾昭昭成功脱身，能确认的也只有她是真的。 第211章 你最爱的人杀了最爱你的人，你会怎么做? 于是众人纷纷看向顾昭昭，“大师姐，救我！” 声音整齐，万众瞩目。 顾昭昭嘴角一抽，她感觉压力山大。 首先遭不住的就是小师妹同款猫猫眼。 “大师姐，我是真的。” “师姐，我才是真的。” 两人互相瞪着溜溜圆的猫眼，抓着顾昭昭的左右手。 顾昭昭煞有其事摸着下巴，围着两个转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还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 不愧是镜像花，真的一模一样。 顾昭昭只好召唤出随身的剑，左手玉骨，右手破魔。 “小师妹剑法是我教的，若是你们同时和我过招，我一定能认出来。” 顾昭昭眼神凛冽，看向两人的目光都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其他人就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 心道这样就能试出来吗？我看悬。 随着灵气的注入，两把剑同时斩向真假云溪。 一个抬手抵抗，一个深情款款看着顾昭昭。 “我信师姐不会伤害我。” 顾昭昭嘴角往上扬了扬。 抬手抵抗的云溪气愤至极，太阴险了。 顾昭昭走近她，随之而来的还有随手扔出的剑光，站在原地深情看着顾昭昭的那个云溪一脸惊诧。 另一个手中拿着鸿烟剑的云溪同样一脸诧异。 顾昭昭一眼就看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剑光落在假云溪身上，瞬间将人劈回原形。 一朵白色的镜像花躺在原地，有些寥落。 空气中弥漫着寂静的气氛，随即像温水沸腾，众人都涌了过来。 “大师姐帮我，我先来。” “不不不，大师姐，你一定要先帮我，我……我钦慕你已久。” “凭什么帮你，大师姐帮我，我把所有灵器都给你。” “我也能给，先帮我。” “我三阶炼器师，帮我。” …… 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脑壳痛。 顾昭昭抬手，让众人安静。 云溪双眼亮晶晶，声音娇娇的，充满了钦佩与敬爱，“师姐，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顾昭昭笑笑没说话，只是摸摸她的呆毛，将其捋顺，“你不是也第一时间认出我来了吗？” 随即带着云溪看向四周，“仔细在心中回想你们最亲近的人是谁，先将最了解的人认出来，不要自己认自己。” 说完便带着云溪先去看看自家的师兄弟。 云霄皱着眉，刚结束与自己的对打，对面好像完全知道自己的心思，每一招都在意料之中。 顾昭昭看了眼，出声询问，“大师兄，你的本命剑叫什么？” “苍炎。” “公主。” 顾昭昭嘴角一勾，直接将说“公主”的那个假人一剑斩回原形，手起剑落十分果断。 云霄一脸无奈，这样就直接认出来了，浪费他精力打了这么久。 看着手里的苍炎剑，云霄感受到手中剑灵的微微不满。 它确实叫公主没错，可云霄嫌弃这个名字嫌弃地要死，一直也就苍炎地叫，剑灵和他的矛盾有一部分也来源于此。 解决完云霄的事，顾昭昭看向旁边的陌颜，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师姐弟，两人三下五除二就帮对方将那个假人认出来了。 筑盛那就更好认了，只见陌颜面无表情地喊了一声，“轰隆一声巨响。” 其中一个立马自信接上，“你哥闪亮登场。” 那个没反应过来的，被陌颜一招拍散。 “……” 众人无语，这人好自恋。 云上宗一行人认完就打算走了，毕竟先出秘境就能先出去休息。 身后两宗人急了。 清风明月宗师妹几人能相互认出来不错，但大师兄蓝月息却没人了解他。 他一直带着张微笑的面具，对什么都仿佛无所谓，一向独来独往，沉默寡言。 小师妹明琅是宗门最讨厌他的人，看见他都会撇嘴离开，可刚刚在外面他帮了自己，这个人情她一定要还。 于是明琅鼓起勇气拉住了云溪，“我愿意将新得的挽月弓送给大师姐，能不能请她帮我师兄？” 挽月弓是难得的上等弓箭，主要是无弦而动，灵力为箭，能破万千阵法，尤其适合针对符修和阵法师。 云溪回头看了一眼顾昭昭，并没有直接替她做决定，问了问顾昭昭的意思。 明琅看她松动，直接将挽月弓往云溪手里一塞，她看出来了，云上宗对小师妹是真的宠，尤其是大师姐云昭，更是捧在了手心里，宛如掌上珠一般。 明黄色的箭身上雕刻着精美的纹路，这弓原本是女主的。 原书中女主杀了清风明月宗小师妹，蓝月息反而帮着女主，更加惹宗门其他师妹们不痛快，直接将人赶出了宗门，让他成了一介散修。 顾昭昭看了眼挽月弓，和小师妹很搭。 于是往蓝月息那边走去。 原本乌泱泱的人不约而同往两边让出一条道。 银发蓝眸的蓝月息看起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像是上天遗失人间的艺术品。 顾昭昭看了两眼，只是问了一个问题。 “倘若有一天，你最爱的人杀了最爱你的人，你会怎么做？” 众人皆是不解，连同那些在场外的人听了也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问题？ 什么叫最爱的人杀了最爱的人？有些人连问题都没听清楚，就被绕晕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最爱他的人和他最爱的人就不能是同一个人吗？” 旁边的人不约而同给了他一个眼刀：有你什么事？ 随即都紧紧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蓝月息。 左边那个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和平时一样的假面具，“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那是他们之间的事，难道要我去偿命吗？” 顾昭昭随即看向右边那个，戏谑着将问题又一字一顿复述了一遍，只是还没说完，就听见同样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我会一直保护我爱的人。” 就是说，最爱自己的人被杀了在他心里不会被激起任何波澜。 顾昭昭抬手将左边那个一剑穿心，化为一朵白色镜像花。 众人震惊，还真认出来了。 别人师妹都认不出来，她一个外宗的只见过几面的人认出来了。 她是神仙吗？ 气氛诡异地安静。 不仅别人震惊，云上宗的人同样也震惊。 云溪一脸欢呼雀跃，她就知道自己师姐是最厉害的。 小手将挽月弓放在了顾昭昭手心，眼睛晶晶亮。 顾昭昭察觉到云溪的小动作，酷酷地将挽月弓反手放在了云溪手里，“师姐芥子袋满了，你替师姐保管着，如果能掌握挽月弓的精髓教教师姐，那就更好了。” 云溪猫眼弯弯，“好。” 清风明月宗的解决了，断水宗还无一人认出镜像花。 不管真人还是假人，都在往外掏灵器。 陌颜看了看四周并没出现传送门，几人又是一同进来的，估计若不是所有人完成考验，就都出不去。 于是提醒顾昭昭，“要不带他们一起出去吧。” 顾昭昭垂着眸子，似乎在思索要不要答应。 断水宗的人出了名的黑心坑人，不是说攻击力多强，主要是那些手段搞不死人恶心人。 什么见人就舔爬行狗，会将人撞倒在地浑身麻痹不能动，然后一直舔人脚丫子，直接将人笑出内伤； 什么打屁股狼牙棒，精准绕过所有攻击追着人屁股打，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尴尬而且丢人； 什么滋水枪里装尿，屎盆子攻击，大毒蜂收集器…… 但凡是反人类的精神攻击，断水宗做的绝之又绝。 这样的宗门，绝对不能让他们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还要提防他们反水。 顾昭昭叹了一口气，缓缓抬头，对面断水宗的弟子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但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正儿八经的炼器宗，最后会朝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发明路上一去不复返。 这世上果真还是有她不能接受的东西。 她能接受天上下刀子，但不能接受有人朝她砸屎盆子。 第212章 你们的考验是吃屎吗?味这么大!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顾昭昭垂着眸子，“把你们自己的本命法宝拿出来。” 众人皆是不解。 这次不问问题了？ 夜落尘率先拿出来本命剑孤虹，顾昭昭却让他收了回去。 “本命法宝。”顾昭昭冷冷强调道。 断水宗主炼器，无论会不会，身上总带着一个保身的本命法宝。 夜落尘无奈，还是听话地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茶杯样式的金光闪闪的法宝。 在场人都很好奇，那是什么？ 只有顾昭昭知道，那是让人“死”到临头的粪桶，尽管它现在还是干干净净的，没被往那个方向开发。 身后的其他弟子也拿出了本命法器。 看着其他人依次拿出了呲水枪、收集毒蜂的盒子，长长的不知何用的板子，还有一面盾牌一样的东西。 “你，拿着你的小金桶，去攻击他们所有人。” 顾昭昭随手指出一个夜落尘去攻击剩下的师弟们，剩下一个直接让人捆着。 拿着小金桶的夜落尘莫名额头沁出汗水。 虽然他是大师兄，但一对八，还真是看得起他。 剩下人都一脸好奇看着，更多还是好奇顾昭昭怎么认出真假夜落尘和他的师弟们。 师弟们虽然暂时不分敌我，看着对面的夜落尘一时之间也不敢出手。 生怕万一是真的，师兄到时候秋后算账，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顾昭昭微微一笑，“怕什么？这是假的，尽管攻击好了。” 真·拿着金杯·夜落尘一脸惊恐，我是假的那那个假货算什么？ 来不及质问，他的师弟们便想看见发泄的出口。 将这个打回原形，自家师兄一定会好好感谢自己，到时候奖赏个什么灵器也不是没可能。 一时间纷纷不留情面出手。 夜落尘操控着金杯放大将师弟们手中的法器纷纷往里面吸，一时间好几人手里的法器被夺。 顾昭昭眼一眯，“连自己的武器都拿不稳，还敢说你是真的？” 用不着她出手，便有人直接将那些没拿稳法器的人捆了出来。 尽管如此，也不过认出两人而已。 还有一个真假两人都没拿稳，又被放回去了，听见顾昭昭一句“继续”，苦着脸紧张地直哆嗦，生怕一个没拿稳就被人一剑穿个透心凉。 场上只剩下六个人，已经被认出的两个真人，还有两个人的复制品没找出。 夜落尘此刻也正咬紧牙关，明白刚刚顾昭昭那一句只是激自己师弟，好让他们敢于对自己出手。 但此刻她悠哉悠哉地在旁边看着，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毕竟对清风明月宗是简单地问问题，对他就是被人围着打。 加大输入灵力之后，底下一个师弟见状将自己的盾牌拿了出来，放大挡在几人面前，即使被吸进去也极大堵住了杯口，完美克制了夜落尘的金杯。 顾昭昭暗暗看着，拿盾牌的是断水宗小师弟，长的矮，跑的也快，本命法器也是防御性的。 甚至还有点克制自家大师兄。 夜落尘看着有点狼狈，第一次后悔给小师弟打造全方位克制法器，毕竟自己的设计的东西用在自己身上，多少让人有点不爽。 另一个复制品小师弟将盾牌挡在几人之前，完美扛住了夜落尘的攻击。 这配合的甚至还有点默契。 下一秒，眼前的盾牌便缩小着朝夜落尘冲了过去，趁着他人不注意，直接将人撞出十几米远，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顾昭昭看着都觉得疼。 随即将另一个小师弟出手解决掉。 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会用防御性法器攻击的偷袭者不是一个好炼器师。 夜落尘一脸幽怨瞪着远处的小师弟，那个假的消失了，他的怨恨对象十分明晰。 场上目前只剩下一个师弟的复制品没找出来。 夜落尘爬起来继续，手里的金杯顿时放大将原来的东西吐出，向对面几人砸去，很难说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顾昭昭嘴角微微一抽，这就大打出手了？ 底下的师弟们手忙脚乱借着武器四处逃窜，夜落尘迟迟打不到任何人，反而被一个师弟抓住空隙，用滋水枪正中脑门。 场面忽然静止了。 所有人都看着拿滋水枪的那个弟子，一时间那个复制品直接自曝底细，“我是假的，我自己消失。” 随即化为一朵白花缓缓飘落在地面上。 夜落尘抹了一把脸，鼻子皱在一起一脸嫌弃，他不敢置信自己闻到的味道，“你装的什么？”你装了什么在水枪里？！！ 那弟子瞬间矮了一大截，低眉顺眼连头也不敢抬，磕磕巴巴狡辩，“没……没……装，就一点点。” 粪水。 在还没筑基的外门弟子那里搞到的。 身边的师兄弟都清楚，但没一个人敢讲出来。 夜落尘随即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身影闪电一般瞬移来到了那弟子眼前，直接将人吓得瞳孔地震，手一松，滋水枪就到了夜落尘手里。 随着一声冷哼，那几个弟子冷汗涔涔，结结巴巴看着夜落尘，“大师兄，冷静，千万冷静。” 瞬间就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了。 顾昭昭单手撑着下巴，有些好笑地在一旁看戏。 夜落尘“呵呵”两声，直接将呲水枪对准了几位师弟放手开飙，场上瞬间响起鬼哭狼嚎，听起来痛苦极了。 “啊啊啊，我不干净了！” “别滋我，不是我干的啊！” “大师兄手下留——yue—” 看得众人一边皱眉嫌弃一边“咦～” 只有小师弟跑的最快，还有盾牌。 正偷偷摸摸地逃离战场，就看见夜落尘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小师弟也来一起啊。” 嘴角还带着邪魅癫狂的笑。 小师弟拉垮着一张脸，身后就像有鬼在追，抬头看见一旁吃瓜的众人，盾牌往身后一背就要往人群跑。 原本其他人还在一旁乐呵呵吃瓜，现在都如临大敌四处逃窜，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顾昭昭脚尖轻点便站上了一旁的树顶，云溪紧随其后。 夜落尘见人就滋，简直丧心病狂。 “有没有人制止这个疯狗啊！” 清风明月宗的人一向仙气飘飘，看见冲过来的夜落尘唯恐避之不及。 几位师姐护着小师妹不断往后躲，断水宗小师弟不敢惹云上宗就疯狂跟着清风明月宗。 陌颜红颜泪飘在半空，最后还是嫌弃地收了起来。 她不想弄脏自己的本命武器，就算是存在在这个空间里都算脏污了它。 云霄看了看那边的混乱，身形一闪，苍炎剑裹挟着火灵力，直接将另外两个假弟子劈散。 出口终于出现了。 顾昭昭拉着云溪，陌玄机跟着陌颜，云霄身形轻盈，几个起落之间就到了出口，筑盛赶忙跟上。 大家都争先恐后往外跑，只有清风明月宗被小师弟缠上无法脱身。 夜落尘那个丧心病狂的滋红眼了，明琅一边大叫一边猫着腰四处寻找遮挡。 一躲就躲到了蓝月息身后。 小师弟也跟着一起，躲在了明琅身后。 夜落尘终于抓住机会，水枪滋散了清风明月宗几个师姐，跟着明琅来到蓝月息面前。 夜落尘大笑着，就要给几人最后一击。 蓝月息宽大的衣袍被甩起，随手拉起明琅飞身而起，一脚踏在断水宗小师弟背上，将他踩得往前一倒，正好挡住了夜落尘的精神攻击。 还将夜落尘撞得往后踉跄，手里的呲水枪也直接摔落在地。 趁此机会，所有人都拼命往外跑去。 青云宗和四海宗已经出来了，看见发疯往外跑的几人，一向没什么表情甚至高高在上的脸上出现些许龟裂。 但随即更让他受不了的是浓烈的难闻的气味。 随着人出来的越多，气味也越来越重。 “你们的考验是吃屎吗？味这么大！”穆青云一张嘴还是一如既往地刻薄，但顾昭昭此刻很不想反驳。 这和掉粪坑有什么区别？ 穆雪也衣袖掩鼻，皱着眉往后退了退，一脸嫌弃看着几人。 第213章 你不是能看见别人的记忆吗?不如看看我的?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狼狈的夜落尘身上，断水宗的人就没一个干净的。 夜落尘怒气冲冲看着顾昭昭，“都是你挑唆，如果不是你，我……我怎么会……” 穆雪听了眼前一亮，掩下嘴角的笑，原本厌恶嫌弃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情的关怀。 “夜师兄，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们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穆青云一张冷脸也被熏的不行。 夜落尘听见唯一不嫌弃自己的声音，顿时明白为什么穆雪这么得宠，这样天真善良的小师妹，若是在他们断水宗，也一定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都是云昭，她明明可以一眼认出谁是真的谁是假的，偏偏让我们宗自相残杀，最后搞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好恶毒的心。” 顾昭昭翻了个白眼，“是我主动要去帮你的？” “是我教你们小师弟水枪装尿？” “是我拿剑抵着你脖子让你四处滋人？” 夜落尘被怼的哑口无言，还是理直气壮道：“可你明明就能通过问问题的方式带我们出去。” 陌颜脾气火爆，“教你认人是给你面子，不要以为都欠你的。”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顾昭昭微微笑着，出言扎心。 一时间青云宗和四海宗也听出来怎么回事，对断水宗尤其是夜落尘更加嫌弃了。 纷纷后退几步，唯恐避之不及。 青云宗和四海宗对夜落尘几人的印象除了没用还加上了恶心。 穆雪还尴尬地站在原地，维持着刚刚义正言辞的姿势，一时间没来得及撤回去。 夜落尘看见了一把手就拉住了穆雪，言辞恳切，眼里充满了对她的感谢，“穆师妹，你可真是个好人，现如今也只有你不嫌弃我们了，我们断水宗是被云上宗陷害了呀，他们这么污蔑我们名声，出去了，我们可怎么见人啊～” 穆雪没忍住，直接干呕出来。 味道太冲了，她要回去洗澡，快放开她！ 抬头却是泪眼婆娑。 身后的吴刃和奇练哪能看见夜落尘一直抓着自家小师妹，直接上去将人扯了回来。 哪怕穆雪还一脸#我也想帮你但是师兄不允许#的善良小白花模样，夜落尘心里的感动也消失了大半。 他一脸尴尬，嘴角的笑僵硬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为什么帮蓝月息那个人妖也不帮自己，他哪里比那个人妖差劲，那个云昭真是没眼光。 要不是她武力过强，他一定要她知道知道厉害。 穆雪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无语。 能不能先把自己清理干净再过来攀扯她啊！ 最后还是清风明月宗实在受不了，联手弹了一曲清洁诀，这才连人带空气一起净化了。 到了第三轮问心考验，所有人打死不愿意和断水宗一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标签算是被众人都认可了。 好在最后一关是问心梦境，每个人单独一个秘境完成考验。 前几个考验都停留在判断上，顾昭昭看来，那些都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或者说，那些不是长老们想考验的东西。 充其量只是热闹一下氛围。 而且，比起五大宗门互相对抗，顾昭昭感觉那些更像是团结宗门的催化剂。 经过那两道考验，不说别的，至少宗门凝聚力更强了，对师兄弟之间也更了解了。 是为了抵抗魔族入侵做的准备吗？还是上界师祖的交代？ 进入秘境，顾昭昭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放松，甚至有飘飘然的感觉。 她瞬间便屏住了呼吸。 梦境从脚下展开，人界的场景在眼前出现。 黄沙弥漫，狂风裹挟着两边大军的旗帜“肃肃”作响，两边的领头人随手准备发动攻击。 这是洛城？ “听说你从人间历练而回，洛水之战你应该知道吧？”耳畔的声音忽近忽远，带着调笑，话音一转变得阴厉，“如果是你，你该如何阻止这场战争？” 万千黎民百姓出现在顾昭昭眼前，随即化作火海被吞噬，无数生命陨落，眼前变为人间炼狱。 顾昭昭皱着眉，大战在即，人间不允许修士施法。 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有什么办法阻止？ 眼下两边都大军集结，别说救百姓了，她出现在战场上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可以用武器吗？”顾昭昭试着和那道声音交谈。 “随你。”话毕眼前出现一众冷兵器。 刀枪剑戟，弓箭弯刀……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 随即顾昭昭看见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热武器，核弹、导弹、氢弹、坦克…… 顿时就明白了这里的东西也能看见别人的记忆。 至少能短暂读取对方的想法。 顾昭昭带着懒散的笑，看来有些事情不能再想了，嘴角冷冷勾起，随手拿了两根箭矢，也没碰弓，只是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一手一根，手指摩挲着箭尖。 看准了高高坐在马头上的两方首领，在两人手中高举的剑还没落下之时，赫然出手。 箭矢破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箭矢刺破血肉的声音，有人从马上摔下来。 两方人马开始喧闹，不明白自家首领为何突然同时跌落马下，群龙无首。 副将立刻顶上，刚上战马，箭矢破空声继续响起，两人继续跌落马下，胸口贯穿着血洞。 这下两边都没人再动，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没人顾得上继续交战，都以为遇上了鬼神。 不管是不是鬼神，都要先把射箭的人找出来。 就这样，两边人都没有人再敢指挥战争，甚至一同看向了顾昭昭的方向，然而什么也看不见。 幻境消失。 秘境里那道声音化形，“我竟不知，这里来了如此了得之人。” 顾昭昭跟着声音看去，原来是这里的秘境之灵，她嘴角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英气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仿佛没把这道试炼放在眼里。 秘境之灵凝神看着顾昭昭，仿佛想透过那张张狂肆意的脸，去看透她内心最恐惧之事，然而一无所得。 这还是第一次看不透来者的内心。 “过奖。”顾昭昭回了句，就这样不躲不避地看着他。 秘境之灵蒙着一层朦胧的光，顾昭昭却从那模糊的脸上看出一抹嘲讽。 “为什么不用你内心最想做的方法？” 秘境之灵身形一闪，来到了顾昭昭身边，他没有任何质量的身体拢着顾昭昭的肩膀，远远看去像是把人抱在怀里，然而他的声音却同毒蛇一样森冷低沉，“将他们都杀了，你做得到的。” “这才是最适合你的方法不是吗？” 他说的是顾昭昭心里最开始想到的办法，他出的考验是阻止战争，而不是拯救所有人。 不是吗？ 只要赶在两方人马出手之前将他们都杀灭，战争也就无从开始。 顾昭昭抬眼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为什么我改变想法了吗？” 战争是罪恶的，可是发动战争的人才是最罪恶的。 倘若能平平安安活着，谁愿意双手沾满鲜血？ 秘境之灵绕至顾昭昭身前，紧紧盯着那双眼睛，深邃的黑，却亮如晨星，浓密的睫毛像肆意生长的守护藤，欢迎一切外来闯入者，然后狠狠将其绞杀。 秘境之灵看不清她的心，原本是能看见的，但此刻，他看见的只有深沉冗长的黑。 更诡异的是，他原本应该用她内心最恐惧之事考验她，但这人的记忆里竟然没有一丝恐惧，仿佛生来坦荡，光明磊落无畏无惧。 丝毫找不出破绽。 秘境之灵抬头，不再看那双眼睛，仿佛映照着他所有的阴暗。 “你不是能看见别人的记忆吗？不如看看我的？” 秘境之灵听见顾昭昭的挑衅，心里气的不行。 他不仅能看见别人的记忆，还能听见别人的心声，闯进别人的梦境并且操控。 但这人脑海里的记忆让他十分不解。 一群奇形怪状的生物体边拍手边转圈跳舞。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 ，米卡玛卡呣 ~” “玛卡巴卡，阿巴雅卡 ，伊卡阿卡噢 ~” “哈姆达姆阿卡嗙 ，咿，呀，呦 ” 玛卡巴卡，阿卡哇卡 ，米卡玛卡呣。” …… 他感觉自己脑子被入侵了，一种奇怪的旋律萦绕耳畔挥之不去。 第214章 管她真的假的，吃我一剑就知道了。 顾昭昭脑海里一直单曲循环玛卡巴卡之歌，秘境之灵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将人赶了出来。 环顾四周，其他的旋涡之门闪着幽幽的蓝光，昭示着里面人还没出来。 顾昭昭蹲在原地，干脆直接打坐吐息。 “师姐，救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顾昭昭心上一颤。 睁开双眼，赫然是云溪远远跑过来，胸口上贯穿着巨大的血洞，双手不断捂着渗血的伤口，雪白的衣裙染上点点血迹，淡蓝色的裙角带着脏污。 顾昭昭一脸疑惑，心脏猛地一缩，看见云溪脚步踉跄，连忙伸手去扶。 “呼呼——” 身后掌风忽至，顾昭昭身体习惯性地做出反应躲开，皱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云霄，将云溪护在身后，剑指顾昭昭，“你竟敢生挖师妹金丹，云昭，你好狠的心。” 顾昭昭抬眼，却见重云手中剑也一同指着自己的丹田，“做出这等之事，我云上宗没你这样的徒弟。” “逆徒，还不自刨金丹赎罪，不废了你这一身功法，我愧对宗门尊祖，看在你在我云上宗这些年，留你一命，既出此山，此后便不是我云上宗的人！” 重云和云霄拿剑指着自己，云溪一手捂着胸口，手中的鸿烟剑也直直地对着自己。 顾昭昭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三人，低头却见自己手心染血，左手手心里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金丹。 就连玉骨剑剑尖，也带着欲落不落的鲜血。 这也太离谱了！ 顾昭昭皱着眉，看着对面和自家宗门一样的脸，一脸烦躁，“不是，你们有病吧？” 是这秘境有病。 对面继续，好像沉浸在场景中无法自拔。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悉心教导你这些年，不曾想竟把你养成这个样子。” 顾昭昭内心怒骂一声，明白这应该就是原书中的脑残师兄师尊们上线了。 她看书的时候就想骂人了，于是冷笑着看着对面三人，尤其是对着重云，终于爆发了。 顾昭昭英气的脸上又冷又躁，手腕微翻，身影瞬移出现在云霄眼前，一剑将其手中的冒牌苍炎剑挑飞，“指什么指，最烦傻逼指着老子。” 提剑翻身躲开重云的同时，一掌拍向旁边愣神的云霄，似乎是没想到顾昭昭会突然出手，便被一掌拍飞出去。 顾昭昭腹诽，什么层次也敢冒充自家师兄。 那双耀如晨星的眼睛直直看着重云，不闪不避，带着戾气。 随手打出的剑气直接炸在云霄身上，“看见没有，我的剑气是这样的，云溪身上的伤口是我干的吗？” “我一个元婴期，去挖金丹期小师妹的金丹，图她修为比我低，图她金丹没我好，图她哭两声我挨打吗？” 顾昭昭简直想骂娘，云溪身上的伤口明显是弯刀所为，她的玉骨剑剑气凌厉，与凶狠弯钝的伤口截然不同。 “眉毛下面长俩蛋，只会哔哔不会看是吧？” “人事一点不干，瞎话张口就来。” “这么会断案，当你的包青天去，当什么宗主啊？” 云霄被炸晕在一旁，重云一边应对着顾昭昭不闪不避的剑光，一边被骂的狗血淋头。 这辈子没挨过这么狠的骂。 尽管是假的幻影，也没想到自己会遭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攻击。 顾昭昭边骂边打，越打越快，重云很快便装不下去了，变回了原形。 随着重云和云霄都败下阵来，旁边的“云溪”一脸尴尬。 顾昭昭一脸危险，嘴角勾着邪肆的笑，浑身的怨气能养活十个邪剑仙，步步缓慢走向“云溪”。 “大……大师姐……” “喊什么大师姐，呵呵，不如喊大冤种，”顾昭昭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你说呢，穆雪？” “你认出来了……啊。” “别人小师妹和自家小师妹，我还是分得清的。”顾昭昭脸上带着嘲讽。 穆雪看着顾昭昭的玉骨剑雪光凌厉，一剑下去估计自己和旁边的幻影一样的下场，生怕顾昭昭提剑砍自己。 膝盖一软便跪坐在地上，“大师姐，我是真的，你别冲动，我真的是真的。” 顾昭昭一把提起穆雪，眯眼看着她“空洞的胸口”，上面还在汩汩流血，只不过是障眼法，还是最顶级的障眼法。 为了引她入戏，还真是用心。 顾昭昭阴恻恻一笑，一脸邪恶，“这么想——我——” “挖你金丹啊！” 穆雪浑身的汗毛竖起，毛骨悚然之感席卷全身，顾昭昭的一只手不断靠近她的胸口，化掌为爪仿佛真要将她的金丹掏出来。 “对……对不起大师姐，我是被迷惑了，是……是秘境之灵操控我干的，不是我想的……” 穆雪的眼泪哗一下就涌了出来。 顾昭昭的“爪”停在距离胸口一指的距离，差点就假戏真做了。 “你怎么会在这？”顾昭昭眯眼，一下一下磨着后槽牙。 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掏出她的金丹。 穆雪不敢隐瞒，哆哆嗦嗦解释，“我跟着你进来的，想让你带我一起。” “我……我只是仰慕你，没有坏心。”穆雪睁着同样的大眼睛，明明相似的眉眼，穆雪的眼睛却没有云溪那样清澈。 顾昭昭看见同样相似的眼睛就心烦，更何况这更像一件残次的仿制品。 随即嘴角挂着冷笑，女主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比起自家小师妹，真是差远了。 顾昭昭懒得和她废话，她什么心思自己在看原书的时候，知道的一清二楚。 作为女主，不仅知道自己的优势，还会拿捏人心，让自己身边的人替自己赴汤蹈火，吸完血都要将骨头敲碎榨取最后一丝价值。 除了男主，别指望她会对任何人有真心。 “呵，这话你说给你师兄听，他也许会傻逼地相信，但是在我这，就别演什么戏了。” “说，你的考验是什么？”顾昭昭将人一把松开，烦躁逼问。 女主能和秘境之灵合作，一定是先自己一步通过考验，但她一个金丹初期，怎么会第一个通过的问心考验？ 她十分清楚穆雪跟着自己的原因，无非是想借着自己通过最后的考验，结果反而在这给自己下套。 是单独给自己下套，还是她能操控秘境影响所有人？ 顾昭昭手中玉骨剑横在穆雪脖颈，“你无端出现在我的考验里，谁知道是真的是假的？” “若是不说，那就和他们一样吃我一剑。”玉骨剑忽然指向了一旁化成原形没有再战之力的秘境之灵，将人吓得惊起。 就算是灵体，也遭不住一道又一道剑气的轰炸啊。 秘境之灵直接站起，“她是真的，不是我假冒的。” 顾昭昭嘴角溢出漫不经心的笑，“管她真的假的，吃我一剑就知道了。” 又一道剑气扔出去，秘境之灵直接被再次炸飞，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整个灵都不好了。 穆雪看了眼皮子一跳，顾不上耍心眼，张口和盘托出，“我们一起进来，你第一个通过的考验是我的。” “刚刚……这个，才是你的考验。” 顾昭昭听了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给她一剑的冲动，忍着怒气继续问，“为什么冒充云溪？” 穆雪磕磕巴巴，“是他让我冒充的，说，只要你考验失败，就会留在这里。” “他想你留下来陪他。”穆雪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秘境之灵。 秘境之灵刚从深坑中爬出来，就听见穆雪的指控，拼命摇着头。 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 顾昭昭若是留下来，他能三天被打九顿，别说活着安度晚年了，他连少年都过不去。 第215章 正道的光会照在每一寸黑暗的土地上。 “也就是说，全是他指使的了？”听完穆雪的话，顾昭昭手中剑瞬间指向对面的秘境之灵，眼中露出凶残的余光。 穆雪点点头。 秘境之灵头都要摇飞出去了，然而还是被顾昭昭捏在手心里一顿胖揍。 “别…啊…打了…啊呦…我给…嘶…你…通关…啊噢…奖励…” 话说的断断续续，顾昭昭的拳头一刻不停。 直接将秘境之灵打的不成人形。 最后顾昭昭拿着通关奖励站在旁，穆雪和秘境之灵一齐跪坐在原地不敢说话。 秘境之灵原本看着穆雪一脸慈祥，现在只恨没有离她远远的。 什么叫都是他指使的 明明是她自己送上门来要和自己联手。 当时他看见穆雪跟在顾昭昭身后，说出第一个考验的时候，她说是顾昭昭的。 等考验完成了，她才说第一个考验是她的。 她说两人一同进来，顾昭昭完成考验，就是她完成考验。 秘境之灵心上涌起一阵鄙夷，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想的，竟然和这种人联手。 左不过因为自己看不透顾昭昭，听见穆雪说她知道顾昭昭的弱点，才默认了这种行为。 却不想最后不仅没看清顾昭昭的弱点，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是什么？”顾昭昭摇晃了下手里的小瓶子，透明的琉璃瓶内闪着微光。 “这是天地初开之时，菩提树上第一滴晨露，有荡涤邪祟，清神明目之效。” “我绝对不敢再欺骗你，这是此次第一个通关的奖赏，一般人我都不给的。”秘境之灵模糊着的脸上隐隐带着谄媚的笑。 顾昭昭听了直皱眉，她提起手中的小瓶，眯着眼打量，“你是说第一个通关问心秘境的都有？” 这些年通过问心秘境的多了去了，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好东西？ 秘境之灵一阵心虚。 这东西给不给全凭他的想法，若不是真想打发走顾昭昭，他也舍不得拿出来这等仙品。 过往通过秘境所得天赐神露，全被自己私吞了，怎么会让别人知道？ “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只此一次，错过就没有了。”秘境之灵心虚解释。 穆雪听了却“腾”地站起，“金风玉露？” 秘境之灵有些迷惑，本以为是个蠢的，没想到还识得这等好东西。 顾昭昭轻飘飘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怎么，穆道友不会告诉我这东西是假的，我用不得吧。” 穆雪一噎，手指用力捏了捏，硬邦邦回复，“这是好东西不错，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受的起的。” “不被天道偏爱之人，用了只会徒增痛楚，明目醒神的仙草很多，这仙露，并不适合你。” 穆雪说的公允，自认为也不是出于私心。 这仙露还是上一世飞升之前所得，也是问心秘境，那时的秘境之灵比眼下这个强大的多。 这金风玉露一共只有两滴，一滴穆青云自己用在了右眼，另一滴则给了自己，用在了左眼。 当时就有人提醒，非有仙缘之人不得碰，非得天道偏爱之人不得用。 轻则剧痛难忍，重则蚀骨伤神。 想接受神级的恩赐，就得有那个福气受的住。 顾昭昭轻笑一声，什么受的住受不住的。 天道偏爱又怎样，不被偏爱又怎样，不被偏爱就应该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然后化为天道之子的养料吗？ 她偏不。 瓶塞被打开响起清脆的声音，两滴神露在灵力的控制下飞出，顾昭昭抬头看去，目光坚定有神。 “嘀嗒、嘀嗒。”是神露落在眼睛里的轻微声音，像涓滴汇入细流，随即掀起巨大的风波，汹涌过后归于平静。 “你——” 竟然把两滴神露一次性用光了！ 穆雪脸上带着三分震惊三分不可置信和四分心疼。 这东西本该有她一份。 穆雪眼中出现明晃晃的嫉恨，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不甘心。 顾昭昭并没有往那边看，只是看着秘境之灵，“为什么她能进入我的考验？” 这才是她只想知道的事。 秘境之灵眼神闪躲，他本身就爱吸引那些气运高的修士前来，每当这些人通过考验，他就会随即获得上天的气运，假以时日他就会越来越强大，这比他一步一步修炼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眼下，穆雪就是气运高的。 另一个气运高的是那个叫穆青云的，师兄妹俩的气运比这些来的人加一块都多。 顾昭昭的气运最低，不然一开始他不会轻易答应穆雪，让她一个人完成两份考验，各种为难，甚至想将她留下来当苦力。 奈何她就是不被迷惑，武力值还强的厉害。 秘境之灵对上顾昭昭更加明亮幽深的双眼，压迫感十足。 他感觉自己无所遁形。 只能结结巴巴解释，“她就是能进来，不止你的考验，任何人的考验都可以。” “气运足够强，都会被网开一面。” 或者说气运够强的人，他们会想尽办法让他们通过，然后借着这部分气运修炼，甚至百般讨好。 顾昭昭垂下眸子，看来和她想的一样。 若是想进入其他人的考验，势必也要带上穆雪。 “考验时间到了没出来会怎样？”顾昭昭记得他说想将自己留下来，看来就是故意让她考验失败。 “看里面的秘境之灵想要什么了。”秘境之灵心虚低头，他只想要她留下来替自己当苦力，没事打打灵兽挖颗内丹回来，其他人可能就想直接去将人抹杀，然后吸收灵力了。 “若是遇上一些恶灵主导的考验，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有的是魂魄，有的是金丹，有的是修为，有的是本命武器。” “也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从这个世上消失。 “有多少恶灵？”顾昭昭皱眉。 秘境之灵突然不说话了。 顾昭昭感觉不妙，原书里最后只剩下一个秘境之灵，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她冷笑一声，“不会除了你，都是恶灵吧。” 秘境之灵的声音有些勉强，像是被石头堵住了嗓子，又不得不屈服于顾昭昭的暴力之下，“我也是恶灵。” 顾昭昭：服了。 “从今天开始，你要当一个好灵。”顾昭昭露出一个邪恶的笑，“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 今天让你知道做坏事是没有好下场的。 秘境之灵：？ 顾昭昭直接让秘境之灵抖落抖落，身上的瓶瓶罐罐“扑簌簌”往下落。 穆雪眼巴巴看着，看着顾昭昭一件不留地一扫而空，秘境之灵幽怨瞪着，却不敢说一句话。 “小灵子，你记着，别管我说什么，你尽管记着，以后做个好灵。” “做个好灵被你欺负吗？” “那你有我坏吗？” “那没有。”秘境之灵凶巴巴，谁有你坏啊，不仅把他暴打了一顿，还抢走了这些年自己藏私的东西。 “坏灵没有好下场，但如果你是一个好灵，今天就不会被我制裁。” “记住，正道的光会照在每一寸黑暗的土地上。” 秘境之灵脑海里像是被轰炸一般幡然醒悟，是了，他们本来都是一心修炼的好灵，只等机缘一到便可以飞升成功，但是现在却想着借助别人的气运走弯路。 等最后的考核阶段，一旦被发现他们偷走了别人的气运修炼，甚至会迎来毁灭性的雷劫，被劈散在世间化为尘土。 顾昭昭十分装逼地走了，穆雪看着愣在原地的秘境之灵，眼里流露出对傻子的同情，也跟着顾昭昭一起走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成功通过了考验。 问心秘境的考验十分诡谲，不仅能看透人心中的想法，甚至那些阴暗面都会被引导放大，影响道心，只有内心清明的人才不害怕。 比起通不过考验，她更怕自己重生一世的秘密被人发现。 第216章 你可真是好样的! 秘境之灵消失，周围的环境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顾昭昭和穆雪相对无言，好在不多时众人陆续出来，穆雪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路是自己选的，倘若如上一世一般入了云上宗，这会她还跟在云霄几人身后四处历练，风吹日晒不说，得来的东西还有一半要交给宗门。 而且各位长老要求严厉，师兄师姐也不懂心疼，除了整日督促她拼命修炼，连她的个人交往也要干涉。 更何况云昭叛出宗门之后，陌颜对她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还是青云宗的人对她更好些。 看见其他几位师兄出来，穆雪高兴地迎了过去。 “师兄们都出来了，真是太好了。”穆雪笑得乖巧，几位师兄围在她身边，众星捧月般高傲，她用余光微微打量一旁的云上宗，发现顾昭昭正摸着云溪的头，和她说着什么。 心上不由得多出了一股怨气。 凭什么她一个怪物，能得到所有师兄师姐的喜爱，像她那样的人，就应该被扒骨抽皮不得好死。 “小师妹不愧天资聪颖，出来的比大家都早，其他宗门的亲传，比不上我们小师妹一根手指头。”一个师兄围着穆雪憨憨道。 穆雪听见这夸赞却不如以往高兴，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大师兄呢？” 青云宗的除了穆青云都出来了，这很不对劲。 其他人摇摇头。 按照穆雪的认知，穆青云的气运不比她低，怎么出来的如此之慢。 四海宗有人捏碎身份牌出去了，最后剩下的只有单瑀和风执。 清风明月宗除了那个小师妹明琅，蓝月息也早早出来等待。 断水宗剩下的人全员通过，甚至还从秘境之灵那里拿到了奖励，夜落尘洋洋得意地捧着宝贝，一只能帮助恢复灵力的三脚金蟾。 就是方式有点恶心，被三脚金蟾舔过的人能维持一刻钟的暴风式灵力增长。 穆雪格外留意云上宗，看见那边大师兄云霄也没出来，暗暗沉思。 看来那边可能需要帮助呢。 可现在他们是敌对宗门啊，云霄啊，对不起了，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要怪就怪你那两个好师妹，实在是不招人喜欢。 她来了自信，这里众人中，只有她能随意进出别人的旋涡之门，不过她并不想帮其他人。 尤其是云上宗。 若是他们无法通过最好，最后夺冠也能少些阻力。 听说云上宗主场的宗门大比，是玄间山新发现的几大灵脉的归属权。 不是直接归属宗门，而是直接归属弟子。 有了那灵脉，她就能带领雪家重新回到名流巅峰。 穆雪眼中闪过暗芒，下一秒却听见顾昭昭的声音。 “时间不多了，得想办法带他们出来。” 断水宗十分得意，他们宗门里的人全都出来了。 四海宗宗的风执看了，嘴角闪过一个阴狠的笑，灵力微动，便在下一秒来到一个弟子身边，捏碎了他的身份牌。 导致断水宗的人尽管通过了考验，也直接出局了一个弟子。 夜落尘反应过来怒不可遏，脖子上青筋如盘虬的枝桠，孤虹剑直往风执的金背大刀上撞，一副不将他打出去誓不罢休的样子。 两人灵力暴动打的有来有回，单瑀看着风执一打四，除了夜落尘，剩下三个器修师弟也一同加入了战局，眼看就要处于下风，纵身一跃也加入了战局。 顾昭昭随手扔出个小东西隔出一方结界，她只觉得吵闹。 清风明月宗看着顾昭昭，心里十分清楚她是第一个出来的，听她刚刚的话，似乎是有办法进去带人出来。 “你进去找陌玄机，我去找云霄。”顾昭昭看着在一旁明显开始着急的陌颜，从怀里掏出几只小虫。 都是从刚刚的秘境之灵那里得到的小玩意。 “好。”陌颜只担心陌玄机的身体在里面有什么损伤，她这些年投进去的药材全都要功亏一篑了。 “这是能撕开幻境空间的小虫，把它往漩涡之门扔，就会有一个小口，借机进去就行了。” “动作要快，这秘境马上就结束了。” “知道。”陌颜第一次对顾昭昭的话言听计从，没有半分不耐。 拿着虫子就往陌玄机的空间里进。 顾昭昭紧跟其后，却被蓝月息拦住了。 “我师妹也在里面，能否给我一个。”那双蓝色的眸子扑簌簌眨着，并不敢看顾昭昭，微微错开了视线。 身后的师妹们也十分想进去的样子。 顾昭昭随手将最后一只小虫递给了蓝月息，“只剩下一个了，谁进去你们自己商量。” 说完便一脚踏进云霄的空间秘境。 青云宗其他人看见顾昭昭手里的东西，小声和穆雪商量，“不如我们也去要一个吧，毕竟大师兄……” 要是没有大师兄，今年的大比就没可能夺冠了。 “我能进去，不需要求云上宗，我能进去带大师兄出来。”穆雪高傲的脸上带着得意。 有破虫子又怎样，她还不是能自由出入。 这就是被天道偏爱之人和凡人的区别。 顾昭昭进去之后，抬头就看见云霄一脸癫狂地看着自己，就好像斗牛看见红裤衩一样。 手中苍炎剑毫不留情朝自己挥了过来，差点把她魂吓飞。 “赶紧出去，秘境马上就要关闭了。”顾昭昭闪避，不明白云霄为何在空无一物的秘境中耽误这么久，看着他的样子，似乎丝毫听不进去自己说话。 “杀了你，我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云霄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 顾昭昭一边躲闪，一边掰着手指头，“杀了我还不行。” “想当天下第一的有好几个，你得把他们都杀了。” 云霄砍来一剑，顾昭昭侧身躲避，“目前境界最高的是你和穆青云，要杀也应该先杀他啊。” 顾昭昭啧啧啧两声，仿佛为云霄的行为十分心寒。 “虽然你看得起我，我很高兴，但是，作为师妹，我对你很失望啊大师兄。” 云霄动作顿了一下，却仍然没放弃，又是一剑横砍过来，顾昭昭一脚踩在剑上，做了一个金鸡独立的造型。 “单瑀的剑法也凶的很，等他金丹突破到元婴，也很难对付的。”顾昭昭随口分析着目前几位亲传剑修的水平。 书里单瑀最后可是排名第三的剑修，实力不可小觑。 云霄又砍了一剑，顾昭昭翻身躲避，落在云霄身后轻声质问：“青云宗小师妹穆雪要是改练剑法，大师兄会不会手下留情？” 毕竟书里他为了穆雪可没少砍自己。 云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似乎不明白怎么突然扯到穆雪身上。 但这丝停顿落在顾昭昭眼里就是犹豫，她声音带着点悲切，“我可是你亲师妹，你提刀就砍，穆雪是青云宗师妹，你居然犹豫了！”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顾昭昭声音气愤，下手也毫不留情，借此机会一拳钉在云霄眼眶上，将人打得往后一仰。 人清醒过来了。 就是视线有点模糊。 “云昭……”云霄头晕眼花，脚步还有几分虚浮，“你可真是……好！样！的！”说的咬牙切齿。 顾昭昭笑眯眯的，“谢谢夸奖，我一直都是好样的。” 说完，云霄便一头栽倒。 只要能从幻境里醒来，就不算迷失本心。 看着地上晕倒的大师兄，顾昭昭没有第一时间将人带出去，而是来到了躲在一旁的秘境之灵那里。 自从用了金风玉露，她的视力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比如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冒着黑气的魔灵什么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伸手便将他直接捏碎，念了句往生诀将其超度。 什么玩意也敢迷惑她大师兄，还想偷她大师兄的神魂，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转身将云霄扛着带出去了。 另一边陌颜就暴戾的多，进去之后没看见陌玄机，直接将里面的空间打了个稀巴烂，原本正在被秘境之灵吞噬的陌玄机直接被吐了出来。 等陌颜带着陌玄机出来之后，里面的秘境之灵也破碎的不成样子，连基本的空间都无法维持下去，直接塌陷了。 第217章 大师兄怎么了? “陌玄机，你在犹豫什么？这种小幻境也能动摇你的道心吗！”陌颜恨铁不成钢地盯着陌玄机，恨不得拧着他的耳朵让他原地跳芭蕾。 陌玄机不敢看陌颜的眼睛，他的道心一向很稳，只要涉及到师姐，他就理智全无。 那狗东西用师姐当幻境阵眼，害他信以为真，困在阵里出不去，慢慢迷失了意识。 “还好，师姐你来救我了。”陌玄机抬头，眼睛里闪着光，看的陌颜心一梗，责骂的话也说不出来。 “气死我了，以后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别想着会有人再去救你，麻烦死了。” 陌颜秾丽的脸微微泛红，像是春光下的杏花，整个人带着奇异的光，让陌玄机原本动荡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师姐，才不会不管我。 陌玄机心里有声音慢慢道。 一旁的云霄有些尴尬，眼睛上的印子还没消，显得他很拉。 他严肃地绷着一张脸，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本以为这样能维持住他大师兄的威严，哪料筑盛走过来带头“噗嗤”一声，剩下的人全都破功了。 “哈哈哈哈哈，大师兄，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你在里面被人揍了吗？还打的脸，太不给你面子了。” 云霄恼羞成怒，又不敢怪顾昭昭，谁知道她下手这么狠啊，真往脸上打。 顾昭昭冷笑一声，云霄也没再说什么。 云溪看着两人之间怪怪的气氛，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偷偷摸摸靠近顾昭昭，拉上自家师姐的手，超小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师姐，你没受伤吧？” 顾昭昭一愣，随即笑了一下，“没事。” 还是自家小师妹聪明又乖巧！ 另一边的蓝月息也顺利进去看见了明琅，甫一踏进去，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山门。 青烟缭绕，翠柳环廊。 这是他修炼的地方。 蓝月息皱着眉，不明白明琅的考验怎么会在自己的住处。 明琅整个人放空，像失去灵魂的布偶，走近了，蓝月息才看见她一直在流眼泪。 一滴接着一滴，就像夏日的暴雨。 “明琅，醒醒，这是幻境，都是假的，你看见的东西都是别人骗你的。” 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了她的神经，明琅忽地站起，双眼也回过神来，“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我不是一次又一次信了？” “现在你又要来骗我，我不会信你了。”明琅眼睛亮的惊人，里面藏着熊熊烈火，仿佛不会再信蓝月息一个字。 蓝月息头疼了一瞬，小师妹自从上山以后就不喜欢他，但他何曾骗过她。 “又？我什么时候也骗过你吗？”蓝月息那张脸第一次出现无辜的神情，那张精致的天使脸瓷白立体，蓝色的眼睛像能蛊惑人心的海妖。 “我最讨厌你。”明琅带着哭腔。 蓝月息自嘲笑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 明琅第一次爆粗口。 蓝月息看着所剩无几的时间，得快点让她恢复神志，不然带出去了，也是一副痴傻的模样。 “对不起，我以前骗了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你和我走好不好，”蓝月息第一次试着哄骗小师妹。 “我上山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听闻清风明月宗里全是仙女，我才信以为真拜入宗门，整个来参加收徒大会的人，只有我选了清风明月宗。” 蓝月息心中微微讶异，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我费尽心思通过宗主考验，终于入了宗门，可是你却不愿意带我。”明琅抽抽噎噎，整个人哭的委屈极了。 “我求了你半月，你就是不肯带我修炼。” “最后才发现，你还是个男的。” “我讨厌你！” 蓝月息的思绪回笼，终于抓住自己被小师妹讨厌这些年的原因了。 他以为是自己的男生女相也让小师妹讨厌，和别人一样以为他是人妖。 结果人家一开始就误会了，还被自己拒绝了半个月。 蓝月息倒抽一口凉气，这能怪他吗？ 去收徒大典的时候，全宗的宗服只有他的需要单做，出发前被人毁了，宗主不敢拿他的安危冒险，逼着他穿了女版宗服。 虽然他觉得没什么，果然还是被人误会了吗？还误会的这么深。 “对不起小师妹，你要怎样才愿意原谅我？”蓝月息听懂明琅这些年为什么对自己不亲近，语气也轻柔了许多。 明琅抹抹眼泪，“你找回来的挽月弓原本是不是打算送给云昭？” 蓝月息又不懂了，“当时不是送给你了吗？” “那是因为师姐们要求的，若非如此，你肯定要留着私下里送给云昭！” 明琅：！Ψ（◣?◢）Ψ！ “当时在秘境里拿挽月弓的时候，你小声说了一句‘要是云昭在就好了’，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蓝月息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感慨一下，是面对那群妖兽的时候，他有幸见识过云昭的剑法，当时那种场景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不像他们乐修，再怎么修炼攻击性功法，也无法造成那种大面积的群伤。 蓝月息忽然福至心灵，难怪之前在第二关明琅突然过去让云上宗的帮忙，合着是替自己把弓送出呢。 他脸上出现一抹怪异，都不知道是该夸她心细好，还是怪她多想好。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不是给她的，就是给你的，给你保命用的。” 明琅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把师兄给她的弓送人了！ 小嘴一瘪又要哭出来。 蓝月息头疼的更厉害了，他原来的师妹哪里会当他的面哭啊，眼泪和海水一样流不尽似的。 他看着矮自己一大截的小师妹，还是个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先哄着，“等我下次出门历练，给你带个更好的。” 明琅哭的更厉害了，“没有比挽月弓更好的了。” 蓝月息脸一黑，“怎么没有，摘星弓，九曲琴都可以。” “那你说了，可不能骗我。” 蓝月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会。” 明琅舒心了，整个人带着满足的笑昏睡了过去，这是意识回笼的表现，这下可以放心带出去了。 蓝月息松了口气，将小师妹背在肩膀上，趁着秘境最后的时间赶紧出去。 出去后的蓝月息，明明还是那个人，却让人无端感受到一种松弛感，没有了之前的孤僻冷傲，反而带着点柔和的气息。 其他人没在意，顾昭昭朝那边扫了一眼便看出来了。 看来是解开了什么心结。 清风明月宗还算团结，明琅一出来，众师姐都围了过去，蓝月息被挤在一边忽视也没什么失落的情绪，遥遥对上了顾昭昭的视线，朝她点点头，应该是感谢她给的时空虫子。 云溪眯了眯眼睛，往自己师姐身前挡了挡，奈何小身子也直到云昭的胸口，完全挡不住什么。 几乎是蓝月息带着明琅出现的瞬间，穆雪也出来了，只不过她满脸泪痕，对上自己师兄关切的目光时，有一丝慌张。 “大师兄呢？”青云宗的弟子问他。 “我带不走他。”穆雪带着哭腔。 天知道她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他竟然想杀她证道，这人这么疯，双眼红彤彤地看着她，对穆青云的滤镜瞬间碎了一地。 穆雪不敢在里面多逗留，要不是她布阵够快，此刻都成了剑下冤魂了。 连续两个阵被一剑砍碎，她才知道穆青云的实力多可怖。 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她转身就逃了出来。 也没管身后还在发疯的大师兄。 “大师兄怎么了？”青云宗其他弟子对穆青云十分关切，毕竟没有穆青云，他们啥也不是，别说云上宗，就是四海宗也能轻松把他们踩在脚下。 云溪嗫嚅了半天，“他，他疯了，我没办法带他出来。” 第218章 杀千刀的青云宗，她与他们势不两立! 这下青云宗的人傻眼了。 他们大师兄要是在这里折了，还怎么继续下面的比赛，自己认输得了。 吴刃咬着牙，“小师妹，除了你，我们都进不去，你再进去试一下，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有时间带大师兄出来。” 穆雪双眼通红，她身上的保命法宝被穆青云毁掉了两个，而且他就像疯了一样，追着自己就砍，一副不杀了自己不罢休的样子。 她不敢再来一次。 于是摇着头哭喊：“我带不走大师兄，再进去我会死在他手里的。” “小师妹，大师兄平时对你最好，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唤醒他，你要是放弃了，大师兄就真没希望了。”一个弟子言辞恳切，甚至对穆雪推三阻四的行为十分不满。 陌颜看着那边的乱象，像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一般，语出讥讽，“呀，你们宗那个想当天下第一剑修的大师兄出不来了啊，真可惜啊，怎么第一关就过不去，真让人好笑。” 陌颜本就秾丽的容貌配上她讥讽的语气，让青云宗感到十分屈辱。 好像她天生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 穆雪咬咬牙，“你得意什么，我大师兄天资最好，因此被考验的时间格外久了些，不像有的人不受天道待见，连考验都敷衍得很。”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顾昭昭，她跟着顾昭昭第一个出来，看着她完全没有迷失心神，只有这个解释说的通。 顾昭昭笑眯眯的，“是啊，我考验的怎么样，穆道友最清楚了，毕竟穆道友本事大的很，一声不响跟在别人后面，就把考验糊弄过去了。” “有的人一连两场考验，有的人，可是一场也没有呢。” 顾昭昭话一说完，穆雪脸上瞬间气血上涌，一张脸通红，谁听不出来顾昭昭是在嘲讽她。 陌颜听了，本就不待见她的心更厌烦她了，“我说有的人怎么出来的这么快呢，还有心情在这里说风凉话，原来是跟着我们大师姐混出来的。” “你怎么没带上你家大师兄一起呢？” “不然这会子也不会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吧。” 陌颜一张嘴就像下刀子似的，挤兑的穆雪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和兔子一样。 单瑀看了她一眼，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四面八方的目光。 伸出手将人护在怀里，低声询问，“你还能带人进去吗？” “只能带一个人，”穆雪低声回应，“我大师兄发起疯来谁也不认，除非能打过他。” 在场的，除了云霄有一战之力，其他人的境界都没穆青云高。 可云霄又凭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出来。 更何况有顾昭昭在，她不会帮她们青云宗的。 单瑀沉默了，他也打不过穆青云，只能将目光放在云霄身上。 穆雪也抬眼去看云霄，无声求助，希望他能心一软，主动过来帮自己。 这一抬头却看见云溪，满脸笑意不知道在和旁边人说着什么，让穆雪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定在笑话自己。 穆雪捏了捏手指，原本以身殉道的应该是她，能了结大师兄心事的也该是她，凭什么她现在置身事外。 云溪感应到穆雪不善的眼神，看了一眼，又不感兴趣地收回，让穆雪更加恼怒了。 借着单瑀阻挡身形，穆雪手上灵力轻轻运转，谁也没发现。 吴刃心里着急，不能放任大师兄不管，主动放下面子去求云上宗，“云昭，你能不能把能进入空间的法宝也给我们几个？” 吴刃虽然一向不喜欢云上宗的人，但他主动自降身价，他们也该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是，不要计较。 “不好意思，能打开空间的法宝我一共也就三个，已经用完了，你们小师妹能带人进去。”顾昭昭没什么感情地回复。 “那云霄师兄能否施以援手？”吴刃又将目光放在云霄身上。 云霄面容冰冷，“不能。” 筑盛在旁边小声嘟囔，“平时喊我们大师兄手下败将，现在知道喊人了。” 吴刃攥紧了手心，他就知道云上宗的人巴不得他们大师兄出不来。 看着对面几人一脸冰冷，不将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冷笑一声，“我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恶毒的目光直直射向云溪，“你一个魔族血脉，有什么脸待在这里，我要是你，早就毁神自戕了。” “切，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 吴刃一副嫌弃嫌恶的表情，仿佛和他们多说几句话都污染了他一样。 顾昭昭伸手隔空就是一巴掌，将人直接扇回自己宗门师弟面前，在地上滑行三米远。 清脆的巴掌声让众人都呆了呆。 这么爽快的吗？ “回自己门口狗叫，我们宗门的小师妹，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陌颜更是气愤，要不是顾昭昭伸手拉着，已经冲过去将青云宗的人挨个暴打一顿了，“我们小师妹什么血脉也比你道心稳固，你们自己大师兄道心不稳，干其他人什么事，搞得和谁都欠你们的似的。” 青云宗的弟子看见吴刃被打，也纷纷拔剑，穆雪却推开单瑀走了出来，目光沉沉看向云上宗众人，“所以你们是不打算救我师兄了是吗？” 陌颜心直口快，“别说你师兄如今冒犯了我们小师妹，就是没惹我们，我们也没义务帮你们，自己实力差，就不要怪这怪那。” 顾昭昭看着穆雪，感到一丝不对劲。 她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劲，云溪就像原地发射的弹簧一样发射出去，赫然是穆青云的旋涡之门方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顾昭昭本能飞身去抓，终于在被吸进旋涡之门之前抓住了云溪。 云上宗众人松了口气。 穆雪却早有准备一般，既然如此，就都进去陪我师兄吧。 话音未落，穆雪已经狠狠一掌将两人推了进去。 云溪是半魔血脉，这旋涡之门对她来说不会过于阻拦，能将顾昭昭也一同带进去，却实在出乎穆雪意料之外。 莫非她也是天道偏爱之人？ 不会的！她可是天弃之人，上一世若不是她，穆青云没那么轻易功德圆满飞升成功。 穆雪做完这一系列之事之后，一脸无辜，“我只是想拉住她们，但是天道力量太强了，我一个金丹期无能为力。” 陌颜气得要发疯，红颜泪已经飘扬在半空，只差灵力储满就挥出去将对面不要脸的小贱人打飞出去。 云霄却拦住了她。 对面四海宗的单瑀和风执，青云宗等人都摆好了架势，随时准备出手。 旁边的断水宗兴致勃勃，只等两方打起来。 清风明月宗形势不明，也不能确定最后会不会下黑手。 “等等看，有云昭在，不会有事。” 陌颜双眼带着赤裸裸的杀机，“每次遇见她我都满心不爽，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 “早知道就应该在一开始将她赶出去，哪有后来这么多事。” “陌颜！”云霄少见的发怒了。 这大比是云上宗主办的，若是他们公开过于针对某一宗，会遭人诟病，这天下第一宗的位置不是光能靠武力就能坐稳的。 大比可以用尽全力比拼，甚至不小心伤亡也没关系，但若是怀着恶意残害他人，才会引起众怒，甚至可能招来执法堂的处置。 “大师兄，师姐她也是关心则乱。”陌玄机浅色的瞳仁定定看着云霄，也帮陌颜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陌颜看着陌玄机和云霄，一时间也镇定下来了。 她现在挑起争斗，让断水宗和清风明月宗坐收渔翁之利不说，万一大师姐和小师妹出来遇上什么事，到时候帮不上忙还拖后腿。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大师姐和小师妹出来。 杀千刀的青云宗，她与他们势不两立！ 第219章 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 另一边，顾昭昭拉着云溪一起进入了穆青云的考核中，几乎是进来的瞬间，便被神志不清的穆青云冲过来砍了一剑。 两人堪堪避开，就听见云溪喊了一声“穆哥哥”。 穆青云的剑罕见地停下，在距离两人一掌宽的距离处。 顾昭昭松开了云溪的手。 她感觉两人之间有事。 尽管穆青云此刻还沉迷在幻境中，但听见云溪声音的时候，明显有反应。 顾昭昭暗戳戳想着，若是穆雪看见这一幕还不得气死，她折腾了半天毛用没有，还不敌云溪一声“穆哥哥”。 虽然她觉得云溪这么喊自己心里也有点小小的不爽，但还是尊重她，让她自己解决这段陈年旧事。 “穆哥哥，是我，我是雪宁。” “雪宁……”穆青云张了张口，手里的剑却没放下，看的顾昭昭也是一阵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砍了过来。 若是伤到了小师妹，到时候就不要怪她下手重了。 顾昭昭一手按在玉骨剑上，双眼紧紧盯着穆青云的一举一动。 “对不起，我……”穆青云很少有什么情绪外露的时候，此刻却显得有些脆弱，眼底带着挣扎。 顾昭昭刚想说算你识相，下一秒他手中的剑就直直朝着云溪而去，剑锋划破空气带着压抑，仿佛想一招致命。 她就知道这贱人不安好心。 合着刚刚搁着和她演戏呢，那句对不起是动手前的客套？ 顾昭昭也没客气，直接提剑迎上，剑锋短暂相接，两人手臂皆是一震，双方都往后退开。 云溪扶上顾昭昭的手，有些担心，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以前救过你？”顾昭昭一边防备地看着穆青云，防止这小子偷袭，一边语气肯定地问云溪。 云溪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在雪家的时候，他救过我。” 顾昭昭没继续问下去，按照原着来说，穆青云与穆雪少时便有情谊在，倘若是在雪家，那见过云溪也不稀奇。 “你要还他救命之恩？” “嗯，就这一次，我便不欠他了。” 顾昭昭手中剑锋一转，足尖轻点便腾空而起，身姿英立若白鹤展翅，剑气若千年霜雪呼啸着向穆青云打去。 穆青云虽然神志不清，但身手不虚，更何况境界比顾昭昭还高一点，如今已经是元婴中期接近后期了，而顾昭昭才堪堪元婴初期，差了将近两个小境界，因此有些吃力。 不愧是男主，迎面而来的剑气直接躲也不躲抬手硬接，黑红色的剑锋直接将顾昭昭打出来的剑气消弥。 得想个办法唤醒他。 顾昭昭想。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眼前的人是谁？” “你到底是喜欢雪玥，还是雪宁！”顾昭昭也顾不得什么，和穆青云对招本就耗神费力，更何况这人神志全无，见人就砍。 雪玥如今是青云宗的小师妹穆雪，雪宁就在眼前，是云上宗的云溪，两人七分相似的容颜，截然不同的气质。 “看清楚了再说对不起！” 云溪有些不在状态，也挥着剑不断抵挡着穆青云暴动的剑招。 穆青云终于停手了，顾昭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却灵力大涨，要一口气灭掉两人的气势。 “斩断情思才能大道得成，宁儿，对不起。”穆青云声音带着决绝，也让顾昭昭彻底听清楚了他说的到底是谁。 一边护着穆雪，一边又肖想着自家小师妹？！！ 云溪很显然也清楚了，一时失神，手中剑被震飞出去，眨眼之间，穆青云的黑色剑锋裹挟着巨大的灵力流已经来到云溪眼前。 顾昭昭只能抬手生生接住，巨大的冲击下让她感觉浑身都被灵力碾压过一遍，喉间上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可是，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云溪有些失神，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看着穆青云，声音不大，却带着铺天盖地的悲怆。 那双好看的带着狡黠的灵动眸子，此刻也蓄满泪水。 “哐当！”穆青云手中的剑应声而落。 顾昭昭趁机接近他，厉声质问，“已然动情，修什么无情道？” “你的无情道不拿心爱之人的鲜血祭一祭，是成不了吗？” “既然知道自己修无情道，为什么不管好自己的心，又为什么去招惹她们？” “你就是个懦夫！” “天底下最无用之人，才想着牺牲别人来成就自己的道义，穆雪云，你就是整个修仙界最不要脸的软蛋。” 话音戛然而止，顾昭昭没忍住一掌将人拍飞出去，也算是报了刚刚的一剑之仇。 骤然落地的穆青云还没回过神来，整个人陷入极度的矛盾之中，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失神，时不时抱头发疯。 顾昭昭实在烦得不行，趁着穆青云还在发癫怀疑自己，直接将人抓住，“修不了无情道能不能修忘情道？实在不行绝情道不能试试吗？既然动了情，顺其自然又怎样？非要把你家小师妹加上我家小师妹都杀光？” “杀自家小师妹就算了，敢动我家小师妹，我看你是熊心吃了豹子胆。” “啪啪啪”几个巴掌下去，让他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我说你闹够了没有，让五个宗的亲传等你一个，你面子大破天了。” 云溪看着眼前的闹剧，看着顾昭昭提起比她还高一个头的穆青云，一副老祖宗教训不孝子的样子，将穆青云打到双目失神，甚至一时之间忘记自己为何纠结，忍不住笑了出来。 脸上虽然带着未干的泪痕，不过那是为过去无人在惜的自己而流，可现在她有了最大的靠山。 脸上的剧痛难忍，让穆青云也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被这秘境的考验耍了，将自己被顾昭昭暴打的怒气也直接发泄在秘境之灵身上，数道剑气纵横交错，直接将其湮灭。 一丝魔气消散，几人都无从察觉。 顾昭昭一手提着剑，一手将云溪护在身后，理直气壮质问穆青云，“若不是穆雪，我们才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倒是肯为了你下黑手，你倒是个黑心烂心肠的，差点没把她连带着我们一剑劈了。” 穆青云回过神来也想起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一张脸黑的难看。 看着顾昭昭身后的云溪，明显想说什么，顾昭昭身上却金光大盛，无数灵力涌入，丹田瞬间扩张了一倍，肉眼可见整个人的实力在提升。 原本一身的疲劳焕然消散，整个人神清气爽充满了力量。 穆青云脸更黑了。 原本就不爽的心情此刻更加憋闷，幻境消失之后，三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穆青云压着想吐血的心情，在穆雪眼泪汪汪扑过来的时候，冷淡地挡开了。 他能顺利从幻境中出来，最直接的原因还是顾昭昭那句“你就非要修无情道吗？” 他早已动了情，无情一道早就不适合他了，可长老们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就这样一条路走到黑，甚至生了心魔，一切挡了他路的人都要除了，甚至不惜杀人证道。 不管是对心爱之人还路人，都何其无辜？ 穆雪看着冷淡的穆青云，以为他是怪她没再进去救他，可她已经尽力帮他了啊！ 另一边出来的顾昭昭和云溪被团团围住，肉眼可见的是顾昭昭身上泛着柔和的金光，明显是又突破了。 这一瞬间，穆雪感到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而一旁云溪脸上的笑，都像是对她的讽刺。 雪家的天之骄女又如何，还不是不如她一个肮脏的半魔人。 穆雪手指甲紧紧掐紧掌心，脸上挤出违心的微笑，围在穆青云身边，表达着自己的担心。 “大师兄，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穆雪声音哽咽，泪水涟涟。 穆青云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自家小师妹，不忍对她太严苛，可顾昭昭那句“招惹”也让他反思，是不是真的关心太过反而让别人误会了。 尤其是，他也说不清穆雪对他的心思，有几分是师门情谊，又是否暗含男女之情。 就算他不修无情道，也不会走双修的路子。 第220章 金屋藏娇? 顾昭昭突破引来一阵羡慕嫉妒的目光，云上宗更扎眼了。 原本云霄的境界就和穆青云不相上下，再来一个顾昭昭，顿时云上宗的赢面又大了些。 好在第二轮比拼不全是对抗，还考查宗门间的相互协作。 几人也算都通过了问心秘境，场外的长老却纷纷紧皱眉头。 “刚刚问心秘境，你们都看到了吧！”断水宗宗主夜未眠一脸惊怒，指着面前的水镜。 众长老将秘境里情况看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没错过那些秘境之灵消散前的魔气。 “魔族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了吗。”一位长老感叹。 “只不过是秘境而已，修仙界尚且无法操纵秘境，魔族又怎会有那个本事？”四海宗宗主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不过是一丝小小的魔气而已，几人就如临大敌，像什么样子。 青云宗长老顾不上什么魔族的事，毕竟魔族的手也就只能往秘境伸一伸了，也掀不起什么波澜，留着这些魔气，也不过是提前给那群孩子一些警醒，就当历练。 让他没想到的是，只有顾昭昭完全通过了考验，不为外物迷惑，道心坚固。 穆雪耍了小聪明，逃过了考验，好歹气运一直不错。 眼下有更大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穆青云简直越来越让他失望了，修炼无情道的这些年，一直没发现，他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动了情，这是修炼大忌！ 夜未眠显然也知道青云宗大弟子的事，幸灾乐祸却装的十分关心，“青云那孩子修炼天分一直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天分是单单于情一道，还是所有道上都能长远了。” 平日里他们断水宗没少遭到青云宗挤兑，因着那个天生剑骨的好苗子穆青云，他们没少被打压，这问心秘境原本只是想走个过场，现在看来，还真验出这群亲传的不少问题。 青云宗长老气的青筋暴起，却压着嘴角冷嘲，“那也比你们断水宗粪堆里修炼要好看的多，也不知道你这个宗主平日里都教些什么，竟然把弟子都口味养的这么重，以后别叫断水宗了，改名粪水宗吧。” “你！”夜未眠被气的跳脚，想张口大骂，却被一旁的四海宗拉开。 表面上是在帮断水宗，实际上在维护青云宗。 “好了好了，那群小崽子第一轮也比完了，我们这群老东西也该去休息休息了。” 四海宗宗主一手捂着夜未眠的嘴，一手架着他将人拉走，“听说温泉山庄专门给长老们留了位置，我们也去看看好了……” 青云宗宗主一脸土色地快步离去，清风明月宗宗主也脸色不太好，一脸寒霜。 第二轮大比在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休息。 顾昭昭几人出来后直接下了山，宗门人太多，原书里陌颜脾气暴躁，在这个时候得罪了不少人。 直接下山就没这个顾虑了，刚好还能带几人出去透透气。 云霄带着陌玄机还有筑盛加练，尤其是陌玄机主修阵法，能和筑盛的御兽之术相互配合，最坏的打算就是最弱的两人被分到了一起，至少有自保的能力。 “大师姐，我们去哪里啊？”云溪还清了穆青云的人情，整个人一下子轻松起来。 陌颜也扭头看向顾昭昭，装作不在意，眼底却带着喜悦。 她早就想离开了，宗门里来的人多了，慕名过来看她的人也多，她最讨厌像猴子一样被围观，脾气控制不住的时候还会大打出手。 长了一张颜倾天下的脸又不是她的错！有时候她也想长的平庸一点，可她陌颜，注定不平凡！ 这样的脸也配得上她。 “带你们去玩好玩的。” 顾昭昭拉着两人就往山下去，迫不及待往山下去。 “那不是明琅吗？”刚到山下云溪便欣喜叫道，明琅和她也算能说上几句话，两人年纪相仿，都是宗门小师妹，重要的是，她也觉得自家师姐很厉害。 陌颜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哦。” 关她们什么事，她们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交际的。 “她一向和那群师姐一起，今日倒是难得一个人出来了。”陌颜轻飘飘说了两句，她没说的是，清风明月宗的二师姐一向看不惯她，两人还吵起来过。 顾昭昭看了一眼，抬腿就跟过去了。 陌颜：？？？ 云溪一蹦一跳跟上去。 陌颜翻了个白眼，站在原地等两人。 明琅走的很快，走近了才发现她受伤了，伤的还不轻。 大比之前受这么重的伤，不是疯了就是不想活了。 难怪原书里被穆雪一剑穿心，就拖着这副带伤的身体，能喘口气就算命大了。 顾昭昭跟了一路，才看见明琅进了一个巷子，等她从身后的房间出来，看见门前靠在墙上的顾昭昭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明琅一脸防备，看见旁边的云溪，明显放松了一些。 “金屋藏娇？”顾昭昭双手环胸，仍然靠在墙上，不过堪堪换了个姿势，微微侧头，一绺碎发划过眉骨，“不说话我可就直接猜了哦。” 听见顾昭昭的调笑，明琅心里一紧，想让顾昭昭赶紧离开，又不想自己在这里被发现。 于是故作无畏，“随你怎么说，我不过是路过而已，警告你啊，别随便乱说。” 明琅心里十分紧张，手心微微出汗，说话也有些心气不足。 云溪瞪大眼睛看着，也不说话，眼底带着好奇。 大师姐怎么看起来像是知道什么一样？八卦之心瞬间燃起。 顾昭昭一个闪身，便来到门前，做势要推，偏偏手只是虚虚放着，回头看着明琅，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明琅心提到了嗓子眼，都想直接开口交代了。 一阵风却将门吹开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 云溪伸头去看，“咦？怎么是个空房间啊？” 屋子陈旧，看起来很多年没人了，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一点人多痕迹也没有。 明琅瞬间理直气壮起来，“都说了什么都没有，别乱猜了，早点回去吧。” 说着就要走。 顾昭昭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浅浅的笑，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你说你这么直接走了，他醒来看见我，会不会以为是我救了他？” 云溪一脸疑惑，明明什么都没有，大师姐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明琅离去的脚步一顿。 顾昭昭退了一步，侧头继续看着嘴硬的明琅，“我要是趁机要求他跟在我身边报答我，他会不会直接自退宗门跟我走？” 明琅十指紧握，云溪拉了拉顾昭昭，感觉明琅随时可能挥拳过来和顾昭昭拼命。 “你说，他会不会，”顾昭昭眉眼弯弯，声音却莫名小了，却让明琅听的更清楚，“爱上我。” 明琅呼吸一窒，双眼通红回头盯着顾昭昭，仿佛想将她整个人看穿。 “既然救了他，何不让他知道，省的给我这样的人白白捡了便宜不是？” 顾昭昭看着明琅，恢复了平时不苟言笑的状态，她没再往里走，反而侧身走了出来。 经过明琅身边，半建议半劝告，“你这一身伤，不适合单独行动，不如等他醒来一起回去。” “可别自己半路挂了，他在这里又遭了暗算，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明琅睁大眼睛，眼底的红色已经褪去，一言不发，却走了回去。 云溪跟着顾昭昭走了出来。 陌颜等的不耐烦，“今天怎么这么晦气，一个个的没完没了。” “怎么了二师姐？” 陌颜不耐地看了一眼对面四海宗的人，单瑀带着穆雪进了旁边的锦绣阁，剩下的弟子看见陌颜便露出一副猥琐的笑来。 云溪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便也清楚了。 顾昭昭轻笑一声，“那几个人冒犯你了？” 陌颜一副那还用说的表情瞪着顾昭昭，粉面含嗔，既娇蛮又不让人生厌。 顾昭昭打了个响指，指尖夹着一张符箓，随手一划，一张符箓变成了四张，翻了个面，四张又变成八张，立在手心像把黄扇子。 陌颜瞥了她一眼，还在气头上。 顾昭昭将她一把拉过来，指了指对面的方向，“仔细看。” 第221章 听过鹿胎丹吗? 话音未落，指尖的符箓“嗖”的一声划破空气贴在了对面几人脸上，原本朝着这边对着陌颜指指点点一脸狎昵的四个弟子，脸上都被两张符箓贴的严严实实。 陌颜一脸震惊，“这么准？” 符箓的作用最大程度取决于准头，贴上去这张符箓就能物尽其用，一般都是被剑修一剑斩下，发挥不了多大用处。 因此现在符修都会辅修阵法，符箓用来拖延时间，阵法一亮，就是剑修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剑修灵敏反应快，顾昭昭随手一扔，八张符箓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刷”地一下就贴了上去，不仅陌颜好奇，其他人见了也感叹顾昭昭的好手艺。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符箓？”对面四人脸上被贴了符箓看不清视线，抬手就要把碍事的东西撕下来。 顾昭昭打了个响指，四人膝盖一软直接“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陌颜还在疑惑，四人便开始疯狗一样手脚并用在街上一边狗叫一边疾跑，四周的人都看呆了。 “物种变异了？”一个路人惊讶猜测。 还是修炼走火入魔了… “看身上的宗服，是四海宗的好像，他们宗的功法向来激进，就是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难道是专门为大比准备的？” “谁知道呢，到时候看吧……” “噗……”云溪没忍住笑了出来，陌颜顿时也不生气了，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心情好起来。 往常跟着云霄，这种事她都是自己解决，等他们走到没人的巷子里，她就用红颜泪将人捆住头暴打一顿。 虽是出了气，到底被冒犯了还是感到恶心。 大师姐只是看了一眼，便出手将人解决了，比云霄痛快多了。 另一边穆雪跟着单瑀，身后还跟着风执，几人买好了东西从锦绣阁出来。 “他们呢？”穆雪疑惑出声，她记得门口还有几位师兄的啊，怎么一会的时间，几人就不见了。 单瑀皱皱眉，对这几位师弟异常不满，原地等都不会吗？ 风执拎着自己的金背大刀，无所谓道：“可能看见什么美人，寻欢作乐去了。” 他们四海宗的人一向不在乎什么名声和外界的看法，实力就是一切，一般出门在外，也没人敢招惹。 赌坊和花楼里，一半的人是他们四海宗的。 单瑀眼里带着明晃晃的厌恶，却没说什么。 风执吊儿郎当，也不在乎他怎么想，他们四海宗就是人渣窝，你能指望人渣改邪归正吗？ 他不明白单瑀明明是首席大弟子，人渣的代表，为什么总是一副清高样，虚伪！ 穆雪脸上笑容有些勉强，虽然看不上风执这副做派，却忍着没说什么。 风家也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大家，风执唯一的继承人，年纪最小的金丹期，风家的势力现在一半在他手上。 她想让雪家重新回到八大名流之列，就不能得罪他，甚至还需要他的助力。 单瑀虽然强大，对她也言听计从地好，可他一介白身，出身平民，又无家族长辈庇佑，她只能吊着他不给任何回应。 “那我们就先走吧。”单瑀看了看四周，打算回去了。 穆雪记得上一世就是这个时候遇见的蓝月息，虽然他一直被众人排挤，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清纯高洁的脸，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上一世在他的辅助之下，自己的符阵双修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这一世她不可能放过白得这么一个辅助的机会，她希望自己能更美好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上一世竟然有人说自己的容颜逊色他不少，要不要趁机毁了他那张脸，这样他对自己也会更加依赖。 穆雪摸了摸自己身上簇新的衣裳，听闻是用数百只鲛人鳞下最薄的那层皮所织造，水火不侵，显得她整个人像从天而降的仙子。 “单师兄，我想起来还有样东西没买，你在这里等我片刻可好？”穆雪抓着单瑀的衣袖，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态。 单瑀低头看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你去有些不方便。”穆雪脸上爬上一抹羞红，她飞快看了一眼对面的内衣阁，又将视线移开，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 单瑀的目光也被她吸引到对面，皱眉看着门口穿着肚兜迎接女客的仙子，“那我去旁边等你。” 等她走后，风执冷笑一声，“那可不是什么卖衣服的好地方，你可别被她骗了。” 单瑀冷脸，“你什么意思？” 风执露出下流的笑，“男人销魂的地方，你不会没去过吧？” “雪儿不是那样的人。” 在他心里，穆雪冰清玉洁，不可能自毁前程做这样的事。 风执难得在单瑀面前有些存在感，在这云中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也没有他不知道的下流勾当。 他自信地挑衅单瑀，“信不信那里根本就没人，去买衣服只是个幌子？” 单瑀冷眼看着风执，没再说话。 但他知道，他信了。 “这是偏门，前面那厅房就是个掩饰，有些结侣的女修，在这里卖身获得灵石，也有些女修只是单纯想找个道侣，不过你知道的，来这里的人都是寻风流的，哪里会真结什么道侣。” “只是这样？”单瑀直觉这里不简单，若想寻风流，普通花楼也可以，用不着偷偷摸摸来这里。 风执对他家大师兄佩服的点就在这里，脑子不蠢。 “这寻芳阁主要是替人找那些资质好的女修，想办法拉人家下水。” “逼良为娼？”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后来就都是自愿了。”风执洋洋自得，“听过鹿胎丹吗？” 单瑀没说话。 “到这里的女修只有两种，一种是出来卖，另一种是被人看上，种下灵胎，待六个月之后生剖下来，做成鹿胎丹，一颗能破一个境界。” “有些人卡在筑基大圆满迟迟不能突破，服下一颗立刻金丹成，灵韵越高，金丹品质越好。”风执说的眉飞色舞，随即同情地看向单瑀，“你说，她是哪一种呢？” 单瑀的眉皱在一起就没分开过，“哪一种都不是，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若是让我听到有关她的风言风语，我会拔了你的舌头，做成下酒菜。” 他言辞狠戾，像是突然被戳了肺管子。 风执吊儿郎当，事实上他越怒火，就越相信。 都是男人，他的心思，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风执带着似是而非的笑，下巴微微一扬，穆雪便从侧门出来，看上去有几分鬼祟。 脸上还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笑。 这是要见奸夫了？ 风执有几分激动，仿佛已经看见绿帽子扣在了单瑀头上。 单瑀动作一顿，十分迅速地拉着风执隐藏气息，还好穆雪一心在去见奸夫的路上，没注意两人。 风执一挑眉，我说的没错吧。 单瑀脸色不好看，说不上信没信，只是心上有种被人欺骗玩弄的感觉。 “跟上。”单瑀咬着后槽牙，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穆雪来到一道门前，站定了一会儿并没有推门进去，捋了捋衣裳，平复了下呼吸。 单瑀面露凶色，若真是什么奸夫，他不介意等穆雪走后偷偷做掉他。 没有敲门，仿佛笃定里面留了门似的，穆雪直接推门进去。 “嘎吱”一声，木门开了。 果真如上一世，蓝月息身上沾满了鲜血，看样子伤的不轻。 只是还没等穆雪反应过来，床上的人突然醒了。 她有些回不过神来，不是应该等她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口，帮他换好衣服，再悉心照料一会，他再捂着胸口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吗？ 难道她买衣服的时间太长了，导致现在来的有点晚？ 穆雪挤出一抹僵硬的笑，硬着头皮继续，“你醒啦，我还想帮你上药呢。” 蓝月息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像是被伤到了脑子。 穆雪有点尴尬，怎么还不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说要报答她？ “你伤的有点重，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带过来。”穆雪强颜欢笑，上一世他的伤更重一些，她过来看了一眼，不认识是什么人，想快点摆脱他，便离开了。 后来再见到他，便一直跟着自己当辅助，人狠话还少，更重要的是，从来不吃醋，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这次她打算让他现在就跟着自己当辅助，在大比里也算多一分胜算，至于清风明月宗如何，那是他们倒霉。 只是眼下他怎么一副傻了的样子？ 穆雪心里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第222章 我只把你当师兄，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 蓝月息眼神慢慢聚焦，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冷笑。 穆雪脸微微僵硬，怎么和上一世不一样。 “你在说什么胡话？蓝大师兄是你带回来的吗，你就在这冒领功劳？”云溪出现在门口，一手扶着明琅，另一只手里还拎着刚买回来的药。 明琅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上的伤已经被陌颜包扎好了。 穆雪看见突然出现的云溪和明琅脸色一白，随即有些气愤，云溪没资格说她。 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瞬凶光，扭头看向蓝月息时，只剩一脸无辜，“我只是想帮帮他，你们若是误会我有什么坏心思，就当我不怀好意吧。” 明琅气的咬牙切齿，这是什么话，说的像她们逼她离开，冒领她的功劳一样。 关键大师兄明明是她救回来的。 冲动之下，明琅手中灵力直接打出，穆雪却不避不挡生生受了这一击。 血丝从嘴角溢出，穆雪只是双目含情看着蓝月息，神情破碎却仰头坚强微笑，“明师妹好像误会我了，或许我不该救不该救的人，可我真的没法看见你差点被杀坐视不理。” 蓝月息手指微动，走到穆雪身边，目光沉沉看着明琅，压的她呼吸沉重。 “你信她是吗？”明琅又气又怒，心像被人一片一片撕开。 蓝月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明琅，还没说什么，明琅便直接出手，召唤出鸣凤剑，灵力带着爆破之音，大有和穆雪同归于尽的架势在。 云溪拉都没拉住。 明琅是筑基大圆满，可这一剑却隐隐有半步金丹的力量，若是穆雪不躲不避，恐怕也要受不轻的伤。 原本听墙角的单瑀一肚子怒火，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奸夫”还是他最看不上的蓝月息，一时间屈辱大于怒火。 可听见清风明月宗的小师妹对她大打出手，他无法坐视不理。 灵力一闪便出现在穆雪面前，手里的孤虹剑灵力炸开挡下明琅全力一击的剑招。 蓝月息也已经召唤出曦月琴，青色的保护屏障霎时立在两人身前。 这样一来，蓝月息的屏障已经消解了明琅大多的灵力攻击，单瑀的一击却直接将明琅打飞出去。 明琅本就受了重伤，又受了金丹期重重一击，当即吐出一口血来昏死过去。 云溪惊怒，“明琅，明琅！” 当即从怀里掏出陌颜给的回春丹，希望能先保住明琅一条命。 变故发生的太快，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穆雪心里得意，巴不得明琅现在就死了，省的秘境的时候脏了她的手，最好连着云溪也一起折在这里。 面上却一副担心无辜的样子，仿佛明琅受伤不是因为她。 单瑀皱眉立在一旁，冷冷一声，“自找死路。” 说完以保护者的姿态立在穆雪身边，警告地看着蓝月息。 蓝月息却顾不得这些，连忙施展治疗术，护住明琅的心脉。 曦月琴一收，便抱起明琅回去找掌门师尊。 云溪想也不想地跟着一起走了，完全忘了自家师姐还被遗忘在一边帮人炼制伤药。 这下只剩下穆雪和单瑀，蓝月息抱着明琅离开，是她没想到的，她以为蓝月息不会管她的死活，直接跟自己离开，因为上一世就没管。 心上升起淡淡的焦躁，穆雪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 单瑀看在眼里，就是她在为蓝月息那个怪胎失落，整个人带着浓浓的醋意。 “雪儿，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蓝月息了？ 他到底哪里不如一个人妖？就算是选他也不看看自己！ 穆雪不耐烦地打断，“不要这么喊我，单师兄，我说过，我只把你当师兄，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 单瑀怔怔愣在原地，看着穆雪华丽的裙裾掀起一道唯美的涟漪，消失在自己眼前。 风执从角落里走出来，拍了拍单瑀的肩，一时间都有点同情自家大师兄了。 单瑀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伸手无情拍落风执放在肩膀上的猪爪。 另一边迟迟没等到云溪的顾昭昭和陌颜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收到云溪的传讯便也往宗门赶。 顾昭昭心里怒骂一声，这剧情来的还真是莫名其妙，她都没注意到穆雪也在，就炼个药的功夫，出岔子了。 已经这么明显地提醒明琅了，还是逃不了原剧情的控制吗？ 清风明月宗来参加大比的弟子都围在明琅身边，蓝月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被动承受着所有人都怒火。 云溪看着怒不可遏的众人，主动和宗主敛流风说了事情的经过。 明琅不醒过来，突然出现的顾昭昭、穆雪还有单瑀都无法解释，云溪一张脸急的通红。 “你只需要说明琅是怎么受的伤。”敛流风严肃惯了，此刻一脸怒意，对着云溪已经尽力缓和脸色，奈何还是严厉地吓人。 明琅是她捧在手心里的接班人，虽然还没有明说，但谁伤害明琅，就是在断清风明月宗的传承，就算举全宗之力，她都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明琅救了蓝大师兄，还受了伤，我们去拿药的时候，她突然冲出来说是她救了蓝大师兄。” 云溪顿了一下，看着四周的人都忍着怒火一脸寂静，犹疑地再开口，“明琅就对穆雪出手了，蓝大师兄用保护罩消解了她的灵力，单瑀却突然冲出来打伤了明琅。” “四海宗的那个单瑀？”旁边脸上有一道细长刀疤在脸侧的女修出声，与敛流风如出一辙的严厉脸色。 “我就说他们是祸害，修仙界的人都以天下为己任，斩妖除魔不在话下，可他们就是现成的妖魔，一群纠结在一起的地痞流氓罢了，如今也敢对我们小师妹下手了——” “明月！”敛流风皱眉看了她一眼，“忘了祖宗心法了吗？” 他们清风明月宗心法，要求弟子平心静气，任何时候都要临危不乱，可门下的弟子一个个的都心浮气躁。 简直让她觉得宗门无望，这群弟子什么时候才能像旁边云上宗的小弟子一样，成熟一点！ “那蓝月息呢，他的屏障居然保护自己和哪个穆雪，要是他分出一丝心力在小师妹身上，小师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明月看了一眼一旁的蓝月息，义愤填膺道。 旁边几个师姐也一脸怒意地瞪着蓝月息。 “废物。” “胳膊肘往外拐，人家的小师妹就这么好？” “亏小师妹对你这么好，她就不应该去救你。” 自从秘境里出来之后，他就知道明琅对他不是像别人一样的讨厌，甚至有隐隐的亲近之感，在还没弄清楚这份好感之前，明琅却为他受伤了。 云溪看了一眼蓝月息，也有些怪他。 毕竟当时为什么不用屏障也护着明琅呢？ 其实也不应该全怪蓝月息，穆雪当时确实没有反抗的意识，若是让明琅那一剑落在她身上，说不定现在找上门来的就是青云宗了。 他们整个宗门都没一个能挡得住穆连奕全力一击的人。 “明琅的伤……”云溪看着一旁的医女，有些担心。 旁边的医女脸色有些凝重，剩下的人也没心情再吵什么。 “最好有龙血回春丹，五脏六腑皆有损伤，若不是那颗绝品回春丹护住了心脉，这小姑娘可就救不回来了。” “但要想恢复内里的损伤，还是得龙血回春丹，否则这小姑娘从此以后，修炼一途可算是到头了。”医女心中惋惜，小姑娘长的玉雪可爱，天赋也是奇好。 平时看见她笑得甜甜的，突然就这么躺在这，心里还怪不好受的。 “龙血回春丹，只有烟月阁有。”明月神情深沉，有些大事不妙。 “那是雪家的产业，修仙界唯一一颗，在穆雪手里。”龙血回春丹出现的时候，便引起轩然大波。 烟月阁当即就宣布千金不卖，留给了当家小姐穆雪。 几人神色肃穆，明明还在生气穆雪掺和其中害了自家小师妹，没想到这么快又要去求人家。 敛流风目光定了定，“既如此，我便去问候一下青云宗吧。” 第223章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看敛宗主舍不舍得了。 云溪看着昏迷不醒的明琅，心中有一丝怅然。 说起来，明琅算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脑海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回忆，直觉告诉她不要继续深想，否则代价不是她能承受的了的。 “小师妹？你跑哪儿去了？大师姐和二师姐都在找你呢。”路过的阮行鸢抱着新从宗门拿积分换来的炼丹炉，一脸诧异地看着云溪。 云溪正从清风明月宗住的地方往霜华苑赶，“啊？我和师姐们说过了，我先回宗门了。” “我看见她们往清风明月宗住的地方去了，你没看见吗？” 云溪懵懵地摇摇头，有些不知所措。 “阮师姐，你知道龙血回春丹吗？” “那不是绝品丹药吗？不是我们这些弟子能搞到的。”阮行鸢沉思片刻，说了句，“我们中炼丹技术最好的是陌颜师姐，她的丹药也只能炼到极品，长老大约能炼制到圣品。” “绝品丹药目前修仙界只有拍卖阁的人能炼制出来，天品丹药更是闻所未闻。” “至于我们这些弟子，目前只能炼制一些绿阶、橙阶丹药，紫阶丹药已经算是难为我们了。”阮行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溪问起龙血回春丹，却细细和她解释了修仙界目前炼丹界的现状。 上一届大能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造成目前修仙界的丹药青黄不接，大部分都是底层的弟子。 丹药从低到高分为绿阶、橙阶、紫阶，极品、圣品、绝品，最后是天品。能炼制出极品丹药已经算是天才了，至于圣品丹药，整个修仙界也只有几个大宗门的长老有这个本事。 听见阮行鸢的回答，云溪瞬间就没了精神。明琅没救了。 凭她对穆雪的了解，她是不会将这颗堪比神丹妙药的龙血回春丹给明琅的，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矛盾。 阮行鸢拉着云溪，以为她是因为错过师姐而失落，安慰道：“别担心，我带你去找她们吧，她们刚走，现在追还来得及。” 阮行鸢一个传声符传给了绪梓桑，不过三秒，便看见他出现在眼前。 “快御剑带小师妹去清风明月宗那里。”阮行鸢理直气壮指使道。 绪梓桑二话不说便御剑带着云溪又回到了刚刚的地方，与顾昭昭还有陌颜同一时间落地。 顾昭昭看见云溪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来了，云溪一个原书里早早下线的白月光，随时都有可能被迫走剧情，这也让顾昭昭恨不得将她绑在身边。 陌颜脾气一向暴躁，凤目微瞪看的云溪瞬间就不敢动了。 “大师姐~” “二师姐~” 两人如出一辙的没理她，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让云溪心里十分没底。 她紧张地挪到顾昭昭身边，拉了拉她的衣摆，“师姐~我错了，二师姐，你原谅我吧。” “我不该不听你们的话，带着明琅先走。”云溪低下头，眼眶微红，声音也不像之前那么平稳，带了一丝哑。 可到底没落下泪来，她抬眼希冀地看向顾昭昭和陌颜，“有没有办法能救救明琅啊？” 毕竟她是我第一个自己交到的朋友。 顾昭昭垂眸，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陌颜永远一副风风火火，没什么能拦到她的样子，“先让我们进去看看。” 云溪闻言欣喜了一瞬，抬脚带两人便进去了。 医女和明月还在旁边照顾明琅，蓝月息一直在用灵力维持她的生命体征，其他人大概都跟着宗主离开了。 看见云溪，明月的态度还算温和，只是看着后面一同跟着的顾昭昭和陌颜，尤其是看见陌颜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明月说话语气算不上多好，也打断了蓝月息。 陌颜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为你来的，关你什么事。” 蓝月息将人不情不愿地拦至身后，“你们有办法吗？她需要龙血回春丹。” 听见龙血回春丹，陌颜的表情也垮了，“那东西只有一颗，在穆雪手上，整个西洲都找不出第二颗来。” 云上宗的水云山在西洲中心，青云宗、清风明月宗都在南边，断水宗偏北一点，在西洲和中州中间，四海宗则靠近东边，西边还有一个红鸾宗，其他小宗门则四散分布。 听见陌颜的话，蓝月息以为其他洲可能会有，哪料她下一句便直接破碎了他的希望。 “饶是西洲灵力充足，物产丰富，也只出了一颗龙血草，其他地方更没得说。” “龙血草？不是龙血？”顾昭昭不合时宜地疑惑出声。 “天地法则下出生的唯一一条龙，千年前被一妖兽生吞了，还龙血呢，有龙血曾经滴落化为的龙血草已经不错了好吧。”明月听见顾昭昭的话，以为她在讽刺她们，既然找不到龙血草，何不找找龙血？ 有种何不食肉糜的荒谬感。 顾昭昭扫了她一眼，并没理睬。 蓝月息却紧紧盯着她。 陌颜也明白这事有多么棘手了，“保命还是可以的，其他的，爱莫能助了。” “不能修炼，这条命就算保住了，又有什么用。”明月尖声叫道，随即愤恨看向蓝月息，“故意不救小师妹，就等这一天吧？她没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宗主继承人。” 蓝月息习惯性地不辩白，只是垂下头，任明月咒骂。 云溪看了看顾昭昭，知道是自己强求了。 “龙血回春丹虽然珍贵，但也不是不可替代，它只能用来修复内伤，若是其他的天材地宝足够惹人心动，说不定穆雪愿意交换呢。”陌颜难得说了句安慰人心的话。 明月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师尊把整个内库都带过去了，打算拿整个宗门的资源去换那颗龙血回春丹。” “只不过这些年我们宗门一直在走下坡路，能分到的资源一直很少，宗门内库里的东西也大不如从前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也是传承的老宗门，青云宗一个新起之秀，难道还能看不上你们吗？”顾昭昭安慰道。 明月看了两人一眼，真不知道她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已经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了，是人家愿不愿意的问题。 顾昭昭话音刚落，门口就有声音传来，“怎么会看不上呢？我是有看上的东西，就是不知道你们舍不舍得给了。” 几人同时回头，看见穆雪众星捧月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穆青云和吴刃，清风明月宗宗主带着弟子落在最后。 看见顾昭昭和陌颜，敛流风也知道是想来帮忙，奈何两人再天才，也不过只是孩子，心意她领了，只是留在这里也是徒劳。 “穆姑娘，你说到这里看过明琅之后再决定，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要求是什么了吗？” 众人的目光都汇集在穆雪身上，就连顾昭昭、陌颜、云溪也静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让她觉得莫名高傲舒心。 只有她才是人群的焦点，不管是谁，都别想踩在她的头上。 她缓步走向床边的明琅，出手想探探她的鼻息。 明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放开。”穆雪斜睨了她一眼，命令道。 “明月，无碍。”敛流风出声，明月才退至一旁。 若不是现在有求于她，明月甚至立刻就想把她那张脸打烂。 穆雪探了探明琅的气息，果然伤的很重。 真是活该啊，这就是和她作对的下场，一切阻碍她道路的人，都应该去死，这是天道降下来的惩罚，只有她是这世界的主宰。 穆雪压了压嘴角的笑意，随即抬头看着敛流风，“龙血回春丹有多珍贵你们也知道。” 她故作姿态地轻咳了声，随即摸了摸垂下来的一缕秀发，“我的要求很简单，就看敛宗主舍不舍得了。” 敛流风皱眉，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224章 今日之得意，说不定是来日之报应 “我想要——他。”穆雪弯了弯眼睛，手指指向一旁的蓝月息。 “只要他愿意当我的辅修，从此以我马首是瞻，我就同意与你们交换。” “毕竟，你们清风明月宗，也没多少好东西了。”穆雪语气轻蔑，仿佛笃定清风明月宗只能求着她交换龙血回春丹。 蓝月息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我愿意。” 穆雪轻笑一声，“敛宗主意下如何？” 敛流风看了看蓝月息，神情一如既往地严肃，“你真的想好了吗？” “只要你说不愿意，明琅的伤，我会另想办法。” 蓝月息看了一眼敛流风，又看了看明琅，“不必，我愿意。” 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真的让小师妹从此无道可修吧。 更何况，明琅如今这样，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倘若加入了青云宗，那些人，也不会连带着一起诋毁清风明月宗了，也算是，他还宗主的恩情。 穆雪嘴角的笑容放大，她就知道他会爽快答应，毕竟上一世他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从现在开始，我退出清风明月宗，自愿成为穆姑娘的辅修，也希望穆姑娘能遵守诺言，将龙血回春丹给清风明月宗。” 蓝月息蓝色的眸子盯着穆雪，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身后的穆青云和吴刃十分不理解穆雪为何一定要蓝月息当她的辅修。 明明只要等她的灵兽冰魄凤凰化形，她的辅修之位根本不需要蓝月息，就能保障她的安全。 现在更是有两人贴身保护她，何须非得蓝月息跟着她。更何况这小子一看就不老实。 “自然。”穆雪嘴角上挑，扫过顾昭昭几人时，嘴角带着一抹得意，“这是半颗龙血回春丹，剩下半颗，等蓝月息到了元婴期立下天地誓言时，自然会给她。” 违背元婴期的天地誓言，足以使一个人在天道意志下灰飞烟灭。 蓝月息脸色沉沉，看了她三秒主动走到她身后，算是正式加入她的阵营。 “我只跟着你。”不会入青云宗。 穆雪笑，“随你。” 穆青云轻蔑看了他一眼，温声对穆雪说，“剩下的事有你二师兄在这里也就够了，我先回去了。” 话毕，朝敛流风点了个头便离开了。 穆雪十分得意要去搬清风明月宗的府库，却被顾昭昭拦住了，“穆道友既然只给了一半，清风明月宗也给了蓝月息，那么剩下的东西，是不是得你给了另一半丹药，明琅好起来之后，你才能动呢？” 顾昭昭语气平静，话说的也公允。 敛流风看了一眼顾昭昭，倒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英才何必只降在云上宗，而不降她清风明月宗！若是如此，清风明月宗也不至于颓势难挽。 穆雪只当顾昭昭嫉妒，轻嗤一声，“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就是放在那一百年，一千年，不相干的人纵然是想摸也摸不到的。” 陌颜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么看不起过，不过一个小小的青云宗，也敢当她面放肆了。 “也不是想摸，单纯信不过穆某人人品罢了，万一你给了人家假丹药，亦或是到时候反悔了，清风明月宗不是亏大了吗？”陌颜说话夹枪带棒，说的穆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还是管好自己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吧！” 吴刃出言维护穆雪。 “是啊，这可不就是我们云上宗地界上的事吗。”顾昭昭笑眯眯接上。 陌颜亮出身上的执法堂令牌，“执法堂特令，遇不平之事可插手审问，甚至将人羁押至执法堂，专管修仙界欺男霸女的不义之人。” 玉色的执法特令牌上写着“君子抱仁义，不惧天地倾”十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照的穆雪脸色一僵。 “谁是不义之人了！”穆雪咬牙切齿。 “谁欺男霸女谁就是。” “谁叫的最大谁就是。” “谁气的跳脚谁就是。” 陌颜一连三句，堵的穆雪一脸土色。 “牙尖嘴利。”穆雪咬着后槽牙，说了一句便带着人走了。 顾昭昭在几人走后，看了看明琅，“这瓶丹药是绝品静心丹，应当也能有点作用。” 放下一瓶药，也离开了。 清风明月宗今天损失两员大将，原本最有希望能踏仙缘成功的两人，此刻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自退宗门。 恐怕今年难保五大宗的地位了。 陌颜看着身后清风明月宗的住处门庭萧索，眼底带着一丝感慨。 顾昭昭看见陌颜的表情，忍不住出声，“怎么了？颜大小姐好像感慨颇多的样子，是不是准备赋诗一首啊？” 陌颜白了她一眼，“世事无常啊，昨日之荣光譬如朝露，物是人非不过转眼之间，还不能让人唏嘘一下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今日之得意，说不定是来日之报应，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顾昭昭随着陌颜，文人属性爆发地附和两句。 陌颜奇怪地看了一眼顾昭昭，“我说的是清风明月宗，你说的是什么？” 顾昭昭嘴角一滞，“我说的……当然是……”青云宗的人啊！ “当然也是清风——” 云溪拉了拉顾昭昭的衣角，打断了她继续想说的话，“大师姐，敛宗主好像追出来了。” 云溪指了指身后不断放大的黑点，直至变成一个人的形状，黑点越变越大，黑点也由一个变成好几个。 顾昭昭还是第一次见敛宗主这么不顾及形象。 敛流风一身衣袍随风被吹得鼓鼓囊囊，连发丝也带着一丝凌乱，一看就是为了赶路而没用灵力设防风罩。 但她脸上却洋溢着喜悦，像发现了什么天材地宝。 “云道友，请留步。”敛流风一个顺风从飞行法器上跳了下来，身后的弟子也随着她一同赶过来，个个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看的顾昭昭几人神情一滞。 这是怎么了？ 顾昭昭听着敛流风喊自己，停下步子，心中不断猜测，难道半颗丹药就足以让明琅醒过来了？ 陌颜和云溪也对视一眼，回头看着清风明月宗的人，显然和大师姐有关。 “请问这是宗门长老炼制出来的丹药吗？”敛流风压制着激动的心情，言辞迫切地询问顾昭昭。 “有什么问题吗？这是我炼制的。”绝品静心丹，她之前刚在山下炼的，本想用着来准备大比。 敛流风脸上表情突变，“云道友切勿开玩笑戏耍我。” 陌颜听了站了出来，“确实是我师姐炼制的，我可以作证，这丹药有什么问题吗？” 敛流风吸了一口气，“你能炼制绝品丹药？” 顾昭昭点了下头。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接受这个消息，敛流风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包括宗门长老。” 顾昭昭皱着眉，却没说什么。 “明琅醒了。” “她醒了？这么快？”龙血回春丹不愧是疗伤圣药。 敛流风仿佛看出面前三人的想法，“不是那半颗龙血回春丹，是你们留下来的静心丹。” “原本明琅的身体受了重伤，神魂也不稳，整个人一直失去意识。” “而龙血回春丹最好是整颗服用，半颗服用药效会大打折扣，而且会让她的神魂更加不稳，身体变得虚弱不堪。”敛流风认真解释，“所以我先给她用了静心丹。” “正当我打算给她服用那半颗丹药先保住她的性命时，她醒了。” “绝品丹药世所罕见，我想着，若是能找到炼此丹药的大师，或许会有其他办法。” 说完，敛流风看着顾昭昭，“被拆成半的龙血回春丹失去了它原本的神效，只能让明琅的身体恢复，可她以后的修炼之途，会更加艰难，若是找不到比龙血回春丹更好的丹药助她突破，恐怕元婴期就是她的极限了。” 龙血回春丹是能让她恢复如初不错，可身体也会产生依赖，穆雪的做法，直接拿捏住了清风明月宗的三寸。 不管换不换丹药，明琅的修炼之路都会受影响。 一个是显而易见的，另一个却是微不足道的。 日后明琅不能突破，谁知道是受伤的后遗症还是龙血回春丹分开食用的影响？ 每拖一天，明琅身体的损伤就重一分，可若是现在吃了那半颗，龙血回春丹的意义，也就如同伤药一般了。 第225章 因祸得福 绝品丹药有这技能？ 顾昭昭回想着自己炼制丹药时的情景，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胳膊上盘着的如同手钏一样的团团。 “敛宗主，要不我随你回去再炼制一次回春丹。” 龙血没有，绝品静心丹既然有神效，没道理绝品回春丹没有。 “那就多谢云道友了。” 敛流风将整个屋子腾出来，屋里只留了顾昭昭一个人。 明月有些不放心，敛流风却让她无需多言。 青雷寂灭九转炉从芥子袋中拿出，闪着古朴色神光。 灵植空间里的老头难得也出来了。 “你知道龙血回春丹吗？”顾昭昭皱眉看着短暂清醒过来又陷入昏迷的明琅，问原本灵植空间里的五毒草老头。 既然他自称天地初开时便已经降生，没道理连龙血草都没听过。 团团从顾昭昭的手臂间滑出，落在地上瞪着大眼睛，吐着舌头。 老头自持身份，一副小丫头你还是阅历太浅的样子，缓慢出声：“天地间唯一一颗龙血草，就是那青蛇大妖一口吞了真龙时滴下的一滴血化成的，既然已经被人摘走，便不会再有第二颗龙血草。” 顾昭昭有些烦躁挠了挠头，蓝月息跟着穆雪一走，半颗龙血回春丹根本不起作用，小说剧情无形中又走向了正轨。 除了清风明月宗，断水宗和四海宗妥妥的跟着青云宗，就等着此次大比结束，推翻云上宗，瓜分宗门资源。 毕竟一鲸落万物生，云上宗倒了，三大宗随便分分，资源都够他们千年闭门修炼了。 “到底是哪个傻缺大妖，连人间的真龙也敢吞，忒馋了吧！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大宝贝干的好事，我一定让他巴掌吃个够！”顾昭昭咬牙切齿。 老头目光带着回忆，“说起来，那天青妖和真龙大战，我还有幸见过呢。” “两者打的昏天黑地，天地都为之变色，不断有雷霆闪电之力劈下，都让青妖硬生生接住，甚至带着雷霆之力给了真龙最后一击，血盆大口张开，将整个龙身拦腰咬断。” 当时他还是个刚有灵识的仙草，真龙一死，暴雨便倾盆而下，仿佛上天在为它哀悼。 差点没把他淋死。 不过那场雨过后，他也顺利化形了。 “真龙就这么轻易被杀死了？”顾昭昭有些不信。 老头看她一眼，“那是条半龙，还没成年呢，龙族万岁成年，那条真龙估计也就五千岁。” “那条蛇也真够厉害的。” 顾昭昭低声嘀咕了一句，看见地上睁着竖瞳盯着自己看的团团，腹诽道：有的蛇能吃龙，有的蛇还没自己手臂粗。 团团现在还是一条小蛇摸样，手指粗细，平时就圈在顾昭昭手腕上盘着。 老头也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现在蛇都长一个样了吗？ 团团吐了吐信子，一脸无辜。 “你的契约兽好像……”不是灵兽。 顾昭昭听见了，并未多想，“厉乾仙尊的秘境里契约的，还不错吧。” 老头忽然贴近团团，那双原本略显无辜的竖瞳突然变细变长，杀机凛然。 “这这这……这就是青妖，”老头瞬间闪开，却见团团已经弹起将其用尾巴狠狠困住，闪着凶光的舌头不断向自己逼近，三魂丢了七魄。 “救救……救我，你的契约兽就是那条妖兽，救我，救……”老头霎时晕死过去。 顾昭昭一拳砸下，团团蛇头顿时眼冒金星。 “冒充什么青蛇大妖，看把老人家吓成什么样了。” “吓死了没人教我炼丹你负责吗？”顾昭昭伸手又是一拳，顺带将老头放回了灵植空间。 团团本以为自己暴露了，想要不要趁机将她和老头一起吃了，也算给自己增长点灵力。 听见她的话反而松了口气。 随即细瞳恢复成椭圆状，看起来无害又委屈。 顾昭昭从灵植空间中拿出一些灵植出来炼丹，看着团团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都是青色的蛇类大妖，长的还像。 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难道…… 团团是…… 青妖——的后人？ 听见顾昭昭神识里的声音，团团差点就飞身弹起，先发制人了。 还好想歪了。 团团心跳加速，整条蛇有些心境不稳，它需要回去躺着。 摇身一变，又爬回平时待着的地方团成一团。 顾昭昭垂眸，看着眼前炉火烧的正旺，想了想划破了中指指尖。 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团团咬过她，如今与她契约，也算血脉相融。 倘若放团团的血，说不定有毒，但她的血如今是安全的。 如果团团真是青妖的后人，那么，自己的血，应当也有用。 顾昭昭抬指结印，中指指尖的血液丝丝渗出，泛着灵光的印记染上妖冶的红色，在阴火旺盛的丹炉中高速旋转着，最后刻进丹药中，形成独一无二的丹印。 整个过程极其耗费灵力，顾昭昭浑身的灵力几乎都用来维持阴火旺盛，好让丹药保持最大的药性。 房间外的天空突然聚起了阴云，大片大片的乌云碰撞发出了巨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正当所有人抬头看天空中的异象，以为是谁又突破了准备迎接雷劫。 如此声势浩大的雷劫，怎么说不是元婴期也该是化神期。 只不过正当所有人凝神看着雷劫时，突然乌云散去，一道泛着金光的天道祝福落下，打在顾昭昭刚出炉的丹药上，原本泛着灵光的丹药，此刻泛着金光。 顾昭昭诧异，这就是被天道祝福的绝品丹药？ 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看见天道祝福以一道金光迅速落在清风明月宗的住处，众人纷纷不明白，乐修也会被天道祝福吗？ 一些宗门的宗主纷纷往清风明月宗的住处来，寻找敛流风探探消息。 此刻敛流风和门外的陌颜也神色惊喜。 这天道祝福落在屋内，想必是绝品回春丹已成。 正想敲门，顾昭昭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起出来的，还有明琅。 气色红润，带着奕奕神采，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一样。 “师尊，陌师姐，还有云溪。”明琅眼眶红红，扑进了敛流风怀里。 一向严肃着一张脸的敛流风，也难得露出些许动容，只是拍了拍明琅的背，“以后给我在屋里好好修炼，少一个人下山！” 明琅已经哽咽地说不出来话，旋即抬起头来和顾昭昭几人一一道谢。 敛流风一脸感激，“好孩子，谢谢你愿意救明琅。”一颗绝品丹药，在修仙界已经有价无市，更何况是打了天道赐福烙印的绝品丹药，那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她就这么给了明琅。 但眼下除了感激，还有更重要的事，这样横空出世的天才，若是想保护好，就得从现在开始隐藏。 “这次天道祝福，我会帮你在那群人面前圆出去，好孩子，你在外可千万不要声张。” “这是我清风明月宗的库房单子，你救了明琅，这些该是你的，晚一些我会让人从宗门给你送过去，届时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顾昭昭摆摆手，“那把挽月弓，已然是谢礼了，别的敛宗主还是留下吧，毕竟出门在外，还是须有东西傍身。” 敛宗主只是笑笑，让几个女弟子带着顾昭昭、陌颜、云溪三人隐藏气息先离开了。 一个女弟子向敛流风禀明，前厅来了好几位宗门的宗主，敛流风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淡下来了，恢复了原本一丝不苟的刻薄模样。 “众位宗主的来意我都知道，便也不和诸位兜圈子了。” 敛流风平静无波的脸上没有笑容，招呼众位宗主坐下后，便兀自端着茶喝了一口。 青云宗的穆青云也在下边坐着，虽然是小辈，因着青云宗天下第二大宗的地位，此刻坐在上首。 其他宗主看了，脸上笑嘻嘻，心中却在骂穆连奕好大的架势。 除了云上宗没来，青云宗来的是大弟子，其他宗的宗主能来的都来了。 “这道天道祝福，是穆宗主送给我的，说起来，我还要感谢穆宗主。” “当然，也要一并感谢四海宗的单瑀。” 敛流风嘴角带着讥诮，“若不是四海宗的单瑀伤了我那小弟子，青云宗的穆雪道友愿意用我家大弟子，加上全宗的资源做交换，用龙血回春丹救人，我们宗也不会因祸得福。” 话说的半真半假，但事情众人都有所耳闻。 一时间看着四海宗和青云宗的目光有些玩味。 怎么个因祸得福还没说呢。 第226章 有心无力啊! “敛宗主不妨说仔细点，也让我们这些没见识的跟着见识见识？”断水宗宗主夜未眠顺着敛流风的话，想多探听点消息。 天道祝福难得，他们器修最是需要。 一个打了天道祝福烙印的宝器，价格能翻上十倍不止。 也不是为了价格，就是作用也与普通的凡器大不相同。 “我家大弟子被逼只退宗门，成了青云宗弟子的辅修，换得了半颗龙血回春丹。” “什么？辅修？” “还有这回事？” “那小子因为这个才退出的宗门？” “这要求……也太过于折辱人了……” 辅修就相当于舍去了自己的道，将自己看做一个人形器物，专心辅助另一人大道飞升。 倘若是飞升成功，自己不会有半点好处，万一飞升失败，辅修是要将自己一身灵力、宝器、机缘都拿给别人度过难关的。 唯一的约束就是天地誓言。 多少人因为受不了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而选择自戕，或是违背天地誓言魂飞魄散。 更何况，这只是半颗龙血回春丹。 龙血回春丹固然珍贵，说到底也不过是恢复伤势的丹药罢了，珍贵的是天地间唯一一株的龙血草。 听着底下各位宗主的议论，穆青云有些羞恼，那群老家伙不过是装的一副公正大义的样子，不过是与他们无关罢了，若是牵扯到他们利益，不见得舍得拿出龙血回春丹，一群虚伪小人罢了。 “若是敛宗主真觉得不划算，大可以拒绝我们，龙血回春丹的价值，宗主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是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弟子罢了，天赋尚且没看见，就算是显露了，一介乐修有什么好前途？死了就死了，他还嫌浪费了一颗上好丹药呢。 底下人听了，觉得青云宗这今年真是得志便猖狂，还一年更比一年猖狂，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小宗门时四处求人帮忙的事了，青云宗的山门，还是他们帮忙找人建的呢。 敛流风心底冷笑一声，不识好歹的东西。 “确实是有价值的。”敛流风装作占了大便宜的样子，“半颗龙血回春丹便起了神效，不仅伤势全部恢复了不说，明琅还顿悟了，醒来便得了天道指点。” “不愧是神丹妙药啊。” “本来还想等宗门宝物运到了再去换另外半颗丹药，如今明琅伤势恢复，便也就罢了。” 敛流风不动声色地添油加醋，将半颗龙血回春丹的效果夸了又夸。 其实半颗丹药，只有恢复伤势的效果，若是只吃半颗，就会产生药物依赖，每逢突破必须找到比它还珍贵的仙草炼制破境丹，否则别想突破。 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就停留在现阶段，不管怎么历练，怎么吸收灵力，都无法再进一步。 穆雪，你用这种心思去害我的明琅，如今那半颗丹药，你是吃还是不吃呢？ 敛流风感受着封在身上的另外半颗龙血回春丹，心底不断冷笑。 另一边顾昭昭几人终于回到宗门，陌玄机十分欣喜地抬头，看着回来的几人。 难得有了些许少年气。 本就和云溪一个年纪，云溪自从来了云上宗，已然活泼不少，陌玄机却每每看着老气横秋，有种暮色苍茫之感。 陌颜看了就头疼。 如今改观不少。 云霄看了眼顾昭昭，便知道那天道祝福是她弄出来的动静。 眼神明晃晃写着我知道了，嘴上却一言不发。 在场的恐怕只有筑盛不清楚。 “今晚好好修整，明天才是重头戏。”云霄眺望远方，天边晚霞正好。 橘黄色的光燃了一片天，像不热烈的火，耀眼却不灼热。 陌颜有些累，松松筋骨就要往屋里去，“是该好好休息了。”这一天尽在外面跑，再多的精力也消耗完了。 陌颜要去修习，陌玄机也尾巴一样跟着过去。 哪怕是找个拐角打坐修炼，跟着自家师姐，他心里也安定。 筑盛摸着自己的契约兽，大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摸着摸着又拿头蹭蹭，简直没眼看。 云溪好奇跟过去，伸手够着风眼白狼王的下巴，被它叼着甩到了后背上，意气风发。 两人一“狗”在院子里玩的正酣。 这下只剩下云霄和顾昭昭，两人皆是有话说。 “今年比赛规则改了，上界的太上长老亲自坐镇改的。”云霄语气平静，顾昭昭却明白他话里的担忧。 “对我们很不利吗？” 云霄垂眸没说话，神情严肃。 顾昭昭心里明了。 书里写了，此次下界的五个长老里，三个是青云宗的太上长老。 整个规则的改变不可避免。 云上宗六个亲传，只要团在一起，几乎就是牢不可破的存在，书里虽然没写，但因着女主的缘故，整个宗门亲传之间各自为战，被其他宗逐一击破。 哪怕是每个人都有着极为出挑的能力，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一旦被别人围殴，淘汰的结局迟早而已。 “经过第一轮比试之后，我们宗进入第二轮的内门弟子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 “这么少！”顾昭昭忍不住蹙眉。 “有人动了手脚，但是宗主不在。”云霄凝神，“倒也不用太担心，就算侥幸胜出，到了踏仙缘，都会被打回原形。” 这也是他们宗没出手管的原因。 现在证据不足，还有五个太上长老坐镇，宗主不在，随意出手只会自找麻烦。 能被这种手段淘汰的弟子，经验不足，多见识些手段，也算给他们长个教训，等下一次的宗门大比再争取机会踏仙缘，对他们也不全是坏事。 这也是宗主的意思。 “剑修绪梓桑，那个跟着你出去历练的弟子很不错。” 云霄想夸一下顾昭昭，看着她毛茸茸的头，没忍住拍了一下。 “那当然，我带的，自然都是顶好的。”顾昭昭自豪之情溢于言表，随即嫌弃地将云霄的手随意拨开，眼皮凉凉掀起。 云霄无奈笑了一下，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头上有根毛翘起来了。”云霄指了指。 “聪明毛，不用管它。”顾昭昭一脸防备，眼神略过一边追逐打闹的云溪和筑盛，陌玄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进去撒欢疯跑，又问道：“参加第二轮的弟子有哪些？” 云霄盯了她两秒，心想，你又不认识，却还是细心介绍，“五长老的关门弟子彦双飞，剑修绪梓桑，符修谢观澜、寻芳月，丹修阮行鸢、鹿鸣，还有药修草芊芊。” 顾昭昭点点头，都是上次宗门大比的熟人。 云霄有些担忧，“此次进入秘境，若是落单，几乎来不及开始猎杀妖兽，就会被捏碎身份牌淘汰。” “随缘吧。”顾昭昭拍了拍云霄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毕竟对内门弟子来说，只不过是一场历练。 就算这次成绩不理想，接下来其他洲的大比也大有机会。 “恐怕从进入秘境开始，我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云霄看着顾昭昭绝对松弛，便知道她没放在心上。 “其他宗都是一个剑修带着丹修或者符修或者乐修，只有我们宗各种修士齐全，为了不让自己在后来的对抗中落入下风，他们会找各种机会率先将最弱的丹修和药修淘汰。” 顾昭昭沉思，“可我们都是一个个传送进去，谁也不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 “有心无力啊。” 云霄扶额，“算了，还是随缘吧。” “大师姐你们在说什么？”云溪看见顾昭昭和云霄往这边走，明显是谈话谈完了，于是飞扑着落到顾昭昭怀里。 像一朵云一样，驱散顾昭昭心上的阴霾。 “在说明天的大比，万一被针对该怎么办。”顾昭昭和云溪说，也是在提醒陌玄机和筑盛。 第227章 子母追踪符 筑盛自以为帅气地歪嘴一笑，“那有什么好担心的？被淘汰都是实力不济，怪得了别人？” 筑盛话说的凉薄，却也是云上宗一贯的宗旨。 顾昭昭掀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泰山不辞抔土而成其高，你才金丹期就这么想？” 云霄也意识到宗门亲传之间、内门之间都缺乏一种相互扶持的意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人有机可乘。 “等那些内门弟子被淘汰的差不多了，你以为你能逃过一劫吗？到时候其他宗门相互联手，你就是妥妥软柿子。”顾昭昭说着，比了一个狠狠拿捏他的手势，将筑盛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云溪乖巧地听着。 “那你说该怎么？又不能找人贴身保护他们？被淘汰还不是因为技不如人……”筑盛撇撇嘴，一副我没错的头铁样。 云霄和顾昭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种赞赏。 “谁说不能？”顾昭昭狡黠一笑。 “？”几人都是一脸问号。 “我们宗有我，云霄，云溪，绪梓桑四个剑修，”顾昭昭指了指云霄和云溪。 “有陌颜、谢观澜、寻芳月三个符修，加上陌玄机这个双修符阵的，就算四个好了。” “有阮行鸢、鹿鸣两个丹修和一个药修草芊芊，加上杂修彦双飞，也算是四个。” “我们一共十二个人，符修有自保能力，只需要格外注意阮行鸢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就可。” 彦双飞被顾昭昭归到杂修那一类，听的几人皆是嘴角一扯，想笑笑不出来。 云溪扯了扯顾昭昭的袖子，正想说什么，就看见彦双飞出现在几人门口。 “还真是背后说不得人。”顾昭昭微微一笑。 “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今天有口舌之争。”彦双飞一身奇怪的装饰，走起路来叮铛作响，顾昭昭早就听见了。 “我不是杂修，是玄修，小子，你也是这道上的人，怎么不帮我辩解两句？”彦双飞看着陌玄机，毫不客气地笑着质问。 陌玄机一脸无辜，摊了摊手，“她只那么说你。” 彦双飞一哽，说不出话来。 跟大师姐在一起久了，嘴都变欠了。 迎上顾昭昭似笑非笑的眼神，彦双飞输人不愿意输阵，“虽然我和玄机都是玄修，只不过他修星辰之力，我修人间卜算之术，他主天时地利，我主人和，你们最后的结果如何，可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哦？这么厉害？”顾昭昭似乎是来了兴致，“要不你算算我们此行如何？” 彦双飞：“不是你这么说的。” “天命不可窥。”彦双飞神神秘秘，云霄捂了捂头。 “别贫了，留着你那点玄术之力，到时候想着怎么保命吧。”云霄无可奈何，彦双飞整个不靠谱的，就一张嘴行，从来没看他算过。 把他和剩下三个丹修归在一起，不是没有道理，全身上下嘴最硬，也不知道能接别人几招。 陌颜听见外面的声音也出来了，半倚着顾昭昭，挑眉看着对面几人打闹。 尤其是彦双飞一出现，大师姐和他就像两个炮仗撞在一起。 云霄轻咳了一声，打断混乱，让顾昭昭继续说她的想法。 “看这个。”顾昭昭言简意赅，只是拿出了自己之前画的符，“子母追踪符。” 云溪和陌颜之前在秘境中用过，自然知道是什么，但其他人不懂，自然要解释一番。 “简而言之，这符箓是一对的，大的这个是母符，小的这个是子符，只要把子符贴在对手身上，就会自动被传送至母符身边。” “你的意思是，一人带子符，一人带母符，在秘境中就可以找到队友？”筑盛摸着下巴，思考可行性。 “不止，还可以传走对手。”陌颜冷笑一声，她还记得上次随手一扔的符箓，最后变成了穆青云，一掌把自己打成了重伤。 顾昭昭咳了一声，转移陌颜的怨气，她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莫名地抓紧。 “还有这个。”顾昭昭摊开手，手心躺着一张张小符箓。 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是符箓？”只有平时符箓的十分之一大小。 符箓越大，越容易贴在对面身上，同时也越容易被对面半路拦截，因此正常大小的符箓已经算是合理大小了。 这符箓小到藏在手心里压根看不见。 “这能贴出去吗？”彦双飞一脸怀疑。 “怎么不能，”顾昭昭一脸正义地拍了拍彦双飞的肩膀，还没等他挥手拂开，便瞬移出去，直直撞向旁边的一棵大树。 云霄看的清楚，刚刚顾昭昭伸手拍肩膀时，顺带就将那张符箓贴了上去。 嘴角勾起，无奈地笑了一声。 还真是……妙啊！ 彦双飞捂着头，一脸幽怨跑了回来，“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拳打回去。 顾昭昭一脸无辜，摊了摊手，“没干什么啊，是不是你太弱了，被鬼上身了？” “你看看，衣服都脏了，我给你拍拍。”趁着这机会又贴了两张符箓上去。 彦双飞突然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对我…哈哈哈做了……什么哈哈哈哈哈…” 彦双飞甚至一边笑一边不由自主地转着圈满院子乱转，看起来疯癫极了。 “哈哈哈…云昭……你…快…哈哈哈让我……哈恢复……哈哈哈正常哈哈哈……” “……”这下连筑盛都看清楚顾昭昭做了什么。 瞬间对顾昭昭的敬畏之心又高了一截。 这下场也太惨了。 云霄两道灵力一闪，贴在彦双飞身前的符箓便被掀掉。 细小的灵光一闪，云霄发现那样小的符箓下面还有一张符箓。 彦双飞好不容易停下来，正打算冲到顾昭昭面前和她决一死战，结果还没休息两秒，他又开始蛙跳。 “云昭！”彦·蛙蛙王子·双飞怒吼。 顾昭昭笑眯眯欣赏，“这不锻炼的挺好？这么有精力呐，就多跳一会儿吧。” “大师兄救我…”彦双飞跳了两圈就开始肌无力，偏偏还停不下来，“要累死人了……” 云霄无奈，又一道灵光打过去，“这下没有了吧？”他看向顾昭昭。 顾昭昭轻哼，“本来是没有的，但如果他继续挑衅我的话，我还有很多。” 停下来的彦双飞恨恨看了顾昭昭一眼，咬紧后槽牙，“你可真厉害啊！” “哈哈，多谢夸奖，没你厉害。”顾昭昭最快接着，“毕竟你能一口气在院子里跳二十圈。” 彦双飞气的要死，偏偏累得说不出一句话。 白了顾昭昭一眼，就蹲在旁边不说话了。 其他人却一脸欣喜，问顾昭昭怎么做到的。 顾昭昭得意看了彦双飞一眼，准确接收到眼刀之后，展开自己手心，一沓符箓，只有手指大小。 “不经意放在别人身上，比直接出手更容易哦。” “说的轻巧，别人会让你这么轻易近身吗？”彦双飞还在喘气，仍然不放过这个怼顾昭昭的机会。 “所以说这是给聪明人的法宝，你这个蠢蛋还是找个地缝躲着吧。” 彦双飞气又不顺了。 “给我。”他才不是蠢蛋。彦双飞喘着气，这次是气的。 “这些是子母追踪符，这些都是小符箓，数量有限，符修可以和我学，这些都给剩下的丹修和药修，还有那个杂—修—”顾昭昭笑眯眯地看着彦双飞，将手中符箓递过去大半，“那就麻烦你把这些分给那三个弟子了。” “子母追踪符的母符都在我们几个剑修手里，你们手中拿的都是子符。” “要么贴在敌人身上，把敌人传过去，没把握就直接贴自己身上。” 第228章 冤家路窄 “子母追踪符的画法我教给陌颜了，到时候让她教那几个符修。”顾昭昭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看见云霄眼底也含着赞同，便开始认真部署。 “最好的状态是一个剑修带着一个符修，保一个丹修。” “情况不危急，可以不用太急着传送，因为剑修容易打起来，传过来的时机不对反而容易被人淘汰。”顾昭昭仔细说着可能遇见的情况。 “这次大比最重要的是历练，不必把输赢看的太重要，听说有一半人都能去踏仙缘，所以只要坚持住不被淘汰，也算是一种胜利。” 顾昭昭沉思着，即使被淘汰了，只要是后面被淘汰的，也有机会顺利晋级。 “还有，不要相信其他宗门的任何人。”顾昭昭冷静叮嘱着，在场的几人她不怎么担心，最担心的是那群内门。 因为万人迷体质，书里的角色对女主都会有万人迷滤镜，对男主仿佛也有。 到时候男女主勾勾手就把自家人勾走，那可就不妙了 。 第二日，进入秘境之前。 场外一如既往的热闹，许多人脸上都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让顾昭昭莫名其妙。 尤其是青云宗那块格外气势高涨。 怎么回事？ 云溪拉着顾昭昭的手，指了指另外一边。 清风明月宗。 清风明月宗所有人尤其是明琅，气愤地看向穆雪，原因无他，蓝月息原本一直穿的都是清风明月宗宗服，如今换上了和穆雪一样的淡蓝色，看上去就像现代的情侣装。 人更冷漠了。 到底是临时准备的，没有宗服精致，看起来就像穆雪身边的侍卫。 场外的人幸灾乐祸多于同情，毕竟蓝月息一个大男人长了那副比女人还要绝世的容貌，一向不被人待见。 在他们看来，他就该是那样的命。 一辈子服侍人的玩意儿。 至于放弃自己的道行之类的，他们认为一个怪物能有什么好修行，给青云宗小师妹当辅修都是便宜他了。 毕竟他们觉得最适合他的地方是山下的清倌楼。 云上宗的人原来都一袭白衣，看起来清绝离世，这身红色的宗服上被金线绣着祥云，看起来不仅热烈，连人也不像原来那样有距离感。 云溪看起来就像人间的福娃娃，红衣灿如霞光，衬得她整个人都像发着光，皮肤白皙透亮，气色很好。 她的目光和明琅错开，眉头轻轻蹙起。 小手原本握着顾昭昭，此刻拉了拉，“师姐，蓝大师兄真的……”真的脱离清风明月宗，去当青云宗的辅修吗？ 据她所知，辅修可没什么好下场。 顾昭昭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云溪垂了垂眸，半颗龙血回春丹就把一个人一生的仙途葬送了，多少过于残忍，可这不是他们能管的事。 再怎么说，那也是清风明月宗和青云宗之间的瓜葛，他们云上宗没道理插手。 可一想到明琅和她提起蓝月息时害羞激动的表情，她就替明琅心疼。 误会了这许多年，才刚刚和好，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场外的人都在看清风明月宗笑话，敛流风一届女流之辈当了这些年的宗主，修为在五大宗主里也不算低，没了大弟子，最有前途的小弟子重伤刚愈，这次大比成绩估计要垫底了。 他们压这次大比谁能获胜，云上宗和青云宗各占两大头，只有清风明月宗没人压。 都在捂着嘴偷笑，猜测蓝月息什么时候受不了自戕呢。 随着通天寺的人出场，众人更是惊呼声一声高过一声。 这届大比可真有意思，连佛门的人都出来凑热闹了。 顾昭昭摸了摸下巴，看着里面的几个熟人。 身披黑色袈裟的长老嘱托了两句，金光法杖往地上一震，便有阵法将人传走。 顾昭昭猜测应该去了大殿。 各宗宗主、长老都在那边。 顾昭昭正看着呢，熟人的目光便移了过来。 童寂。那个接班人小佛修。 顾昭昭咧嘴，童寂一脸神色复杂将视线移开，仿佛顾昭昭是什么难缠的东西。 这么长时间没见，反倒是伽南对着顾昭昭遥遥一笑，原本还是穿灰袍的扫地小僧，如今也穿上白袍跟在童寂身后，长进不少嘛。 身后还跟了四个脑袋圆圆的小徒弟，光头看起来好摸极了。 看见迦南往顾昭昭这边看，那四个小弟子也一脸好奇，围在他身边一个劲问他。 被童寂一个眼刀制止，瞬间低头像个小鹌鹑。 “此次参加大比的宗门众多，比赛竞争激烈，也希望各位弟子在比拼中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为此我们特意请了五位来自上界的太上长老坐镇，另有执法堂的弟子前来监督。” 众人凝神去听。 今年大比确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这样大的阵仗从前没有过。 “下面宣布比赛规则。” “本次时长四个时辰，进入秘境后，随着地图的不断深入，会面临不一样的考验。” “本次大比采取积分制，每杀一个妖兽积一分，不仅算宗门总分，还会算弟子个人积分，时间过半时个人积分前五十者可以提前最后一重考验，直接晋级踏仙缘。” “一旦弟子令牌被别人捏碎，积分则自动清零。” “淘汰人数过半时，比赛终止。” 底下的弟子认真听完比赛规则之后，每个人腰间自动出现了闪着灵光的身份牌。 不仅能记录每个人的轨迹，投在外面大大小小数千个水晶球上形成留影，也会在猎杀妖兽时自动积分。 当然自己捏碎身份牌就会自动传送出来，外面有专门的长老及时治疗。 别人捏碎身份牌将会直接淘汰。 随着灵光从天而降，所有人一瞬间被传送到秘境中，广场中央瞬间空旷起来。 场外的人都在兴奋地看着广场中央出现的超大屏幕。 上面会自动追踪积分最高的弟子现状。 旁边散落的小屏幕是个人追踪器，每个人都有一个专门播放的水晶球留影。 顾昭昭被传进去，便发现是自己一个人。 神识放大发现附近还有人存在，便贴了张隐息符。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云昭。” “没想到你人还挺敏锐。”顾昭昭直接现身，看着对面的单瑀。 真是冤家路窄。 此时大比刚开始，许多人一开始都去猎杀妖兽。 单瑀目光漆黑如墨，看着顾昭昭心思沉沉。 他耗在这里吃亏的是四海宗，云上宗剑修多，缺一个顾昭昭打乱不了他们的节奏。 他要是被拖住了，自己宗门可就没什么分了。 单瑀咬着牙，若是就这么放走她，万一穆雪遇上了肯定要吃亏。 不行，他得想办法把她赶出去。 心里这么想着，手中长剑随心而动，就要出手。 “等等，我有话要说。”顾昭昭率先出声。 “你有什么好说的？”单瑀脸色沉，试探地看着顾昭昭，希望趁她说话时找准机会偷袭。 到时候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叉出去。 顾昭昭手心里也捏着玉骨剑，和单瑀绕着圈子。 “你现在淘汰不了我，我也淘汰不了你，相互耗着也不是办法，万一你没打过我，你们四海宗不是完了？” “可我不一样，我云上宗又不止我一个剑修，淘汰了又能怎样呢？”顾昭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那你说怎么办？” “前面那里就是妖兽窝，我们一起去杀，谁的积分多，谁就获胜。”顾昭昭指了指不远处的妖兽巢穴，她的神识探查到那边的妖兽至少百来只，一个人对付多少有点费劲个，拉个人当垫背的分散攻击力刚好。 顺着顾昭昭手指的方向，单瑀看了一眼，旋即点点头。 “你不要给我耍花样，否则……”单瑀眼眸一沉，凶光毕露。 顾昭昭笑，否则你能怎样呢？ 面上却不显，毕竟她还要他去当炮灰吸引火力呢。 “我可真修仙界少有的老实人。”顾昭昭一脸被怀疑的受伤，“单兄你这么想我可就过分了。” 明明你们四海宗出了名的黑心坑货多。 却还怀疑她是白包子黑芝麻馅，真是过分。 第229章 看不惯你需要理由吗? 顾昭昭笑的一脸一脸无辜，伸手指给单瑀看不远处的妖兽窝。 单瑀眯着眼，虽然怀疑她话内容的真假，但目前确实如她所说，两人打起来实在没必要。 手上剑往身后一收，对着顾昭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昭昭也不防备，直接走在前面带路。 “前方应该是风兽巢穴，届时我们各凭本事。”走得近了，单瑀也感受到风兽的气息，冷声对前面的顾昭昭道。 “那是自然。”才怪。 顾昭昭心里微微一笑，嘴角往下压，生怕被单瑀察觉不对劲。 第一只风兽冲出来的时候，单瑀立刻拔刀，飞身而去。 顾昭昭同样召唤出玉骨剑，两人手里剑光闪过，地上便堆了一叠风兽的尸体。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场外观众议论纷纷。 “今年的剑修还真是天赋卓绝，云昭的剑法一向了得，没想到四海宗的单瑀也不可小觑。” “是啊，速度竟然不输云昭，若不是境界差了点，想必两人能打个平手吧。” “……” 场外观众在议论，坐在大殿内的宗主、长老也没错过这一幕。 穆连奕看着自家弟子在秘境如入无人之境，一时间得意极了，看见顾昭昭和单瑀在一起杀妖兽，也不过扫了一眼。 这次自家那个辈分高的小师弟穆扶苍也一同进去了，按照他的能力，一人打两个云昭也不在话下。 于是轻哼了一声，露出一个智珠在握的微笑。 旁边清风明月宗的宗主听了，心里一阵不屑，敛流风只想看着，那半颗龙血回春丹，能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不管应在哪个弟子身上，都算他们青云宗的报应。 四海宗的宗主看见，心里也只道一声“好配合”。 若是两人能凑成一对，成仙路上自是事半功倍，可惜重云那个老冰山，想算计他的弟子，还得掂量一下自己这把老骨头能扛得住几剑。 秘境里的顾昭昭和单瑀杀的昏天黑地。 原本以为只有一百来只，这妖兽大多都在筑基期，少数几只金丹期也无大碍，结果还有两只元婴期的。 单瑀一个金丹大圆满硬生生被两只元婴初期的妖兽逼得无路可退，只能疯狂呼喊顾昭昭：“明明两个人一起闯的妖兽窝，为什么光打我不打你啊！” 单瑀一边无能狂吼，一边“质问”顾昭昭。 顾昭昭一剑一个筑基期妖兽，身份牌上积分疯长，按耐住笑意，笨蛋，因为在你身上撒了动情粉啊，那两只发情期妖兽不追你追谁？ “可能你太招兽喜欢了，个人魅力太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昭昭语气夸张，带着幸灾乐祸。 她没错过趁着这元婴期大妖兽在追单瑀的时机，迅速解决掉眼前的的筑基期妖兽。 然后迅速跑路。 剩下的金丹期元婴期妖兽，杀了和筑基期妖兽一样只积一分，太不划算。 单瑀看着顾昭昭越跑越远的身影，心中气极了，奈何被妖兽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你呀，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妖兽的爱抚吧，哈哈哈哈哈——”顾昭昭大笑着离开，把单瑀气得不轻。 早知道就和她一决雌雄了，也不至于现在被妖兽缠着动不了。 单瑀心中怒气放大，伴随着手中剑势越来越用力，灵力输出也一次比一次狠。 场外的宗主单端激动得站了起来，这是——要突破的节奏。 果然在全力一击的剑光落下，生生劈开了一只元婴期妖兽和好几只金丹期妖兽，剩下那只直接就跑了。 单瑀手中剑“哐当”掉落，整个人开始迎接元婴期雷劫。 单端看的万分激动，他们四海宗的未来啊，一时间对着顾昭昭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穆连奕冷哼了一声，不过刚进阶至元婴期，至于吗？ 穆扶苍、穆青云、云昭、云霄哪个没元婴期？就他大惊小怪。 秘境内竞争还算激烈，外围妖兽几乎被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元婴期妖兽没人愿意浪费灵力，金丹妖兽也能避就避。 一些小宗门还没开始杀妖兽，遇见人就被暴打一顿，要么就直接自己捏碎身份牌，传了出去。 风执最爱干这种欺负别的宗门的事，还专门挑软柿子捏。 淘汰了不少宗门，一分也没捞着，反而拉了不少仇恨值，让一些小宗门瞬间自发结盟走在一起。 路上遇见了顾昭昭，两招刚过就被抢了芥子袋。 “快把芥子袋还给我！”风执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身份牌，咬牙切齿看着顾昭昭，恨不得扑上去咬她。 “人家都拿本事说话，你是拿嘴当本事，想要芥子袋？拿身份牌来换！”顾昭昭手里的芥子袋在指尖高速旋转，看的风执眼皮子一跳，又希望她能一个不小心将芥子袋甩出去，他好重新抢回来。 “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针对我！”风执有些气，这人怎么和他过不去。 顾昭昭不紧不慢冷笑一声，他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什么老和上林宗过不去。 上林宗一群医修，书里仙魔大战的时候，整个修仙界多少人是他们救回来的。 打伤别人不算，还折辱，这就看不下去了。 “看不惯你需要理由吗？”顾昭昭挑挑眉，手指上本来转着的芥子袋也缓慢停下来，朝风执做了一个挑衅的勾引。 你过来抢啊！ 顾昭昭满脸明晃晃的勾引，仿佛在嘲笑风执是个废物。 “贱人，是你自找的。”风执大怒，手里的金背大刀挥的虎虎生风，裹挟灵力带着空气被挤压至破碎的声音，狠狠朝顾昭昭砸来。 顾昭昭脚尖微动，整个人轻盈地倒向一边，便躲开了这带着他大部分灵力的一击。 风执一击落了空，来不及喘两口气又调转刀锋朝顾昭昭脖子横砍过去。 只不过体型巨大，金刀也重，动作便钝重，完全打不中顾昭昭。 她甚至连剑都没拿出来，只是不断闪避，就已经耗费了风执大半的体力。 几次闪避之中，等风执终于无力支撑停下来不住喘着粗气时，他原本放在腰间的身份牌赫然已经落在顾昭昭的手上。 可是顾昭昭只是勾着他的身份牌和芥子袋，在一旁盈盈笑着。 他觉得她是魔鬼，在逗着他玩。 风执额间的汗水不断滴下，他愤恨凶狠瞪着顾昭昭，“要捏就捏，老子还能怕了你？” 顾昭昭换了个手势，只是一下又一下抛着那芥子袋。 里面不少药丸，看来抢了上林宗不少。 上林宗那几个弟子顾昭昭还认识，林芝、林兰、林玉树，还有个双眼覆着白纱的林风白。 小狐狸阿阶也在，正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顾昭昭。 她眼神扫过去，上林宗几人身上有些狼狈，却没受什么伤，想必是还没来得及遭受风执的毒手。 直接将风执的芥子袋扔了过去，“给你们了。” 随即看了一眼风执，似笑非笑，“你要是敢抢回来，我就捏碎你的身份牌。” 风执一脸憋屈，磨着牙，不懂上林宗给了顾昭昭什么好处，她要这么护着他们。 上林宗几人有些犹豫，顾昭昭冰冷扫了一眼，他们便迅速收下立刻离开。 “既然是恩人给的，那我们就收下了。”说完行了一个礼，一个个相互帮扶着迅速离开了这里。 风执气闷，发誓要赶紧去找到大师兄，然后找顾昭昭报仇。 现在他不管干什么，都是在给顾昭昭增加积分。 他得想办法抢回身份牌。 另一边，穆雪运气倒是好，进入秘境时便和蓝月息在一块。 在他的辅助下，干掉了好几个小宗门高她一两个境界的修士。 如今积分也不低。 穆青云如今积分最高，有三百多。 其次是云霄，直逼三百。 原本第三是她，不知道云昭做了什么，积分直接超过了她，停在252上。 恰好比她多一分，她251。 蓝月息虽然辅助她，却不像上一世那般尽心尽力，穆雪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不情愿。 第230章 笨蛋，当然是交出芥子袋赶紧离开! 看着身份牌上面的排名，上一刻穆雪还在高兴自己正排名第三，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来，排名便被挤了下去。 她看着以一分之差高于自己的顾昭昭，心中不屑又气恼，不屑的是，她一个元婴期，居然和自己差不多，气恼的是，她因为一分排名高于自己，将众人的目光都抢走了。 看着旁边一直冷脸要死不活的蓝月息，一时之间气怒攻心。 “蓝月息，给我当辅修就这么不情愿吗？”穆雪语气不太好，明显带着怒气。 蓝月息定定看了她两眼，那双平淡如水的眸子底下第一次压抑着不甘、不解以及愤恨的情绪。 穆雪一下子冷静过来了。 这不是上一世那个对自己心甘情愿奉献一切的蓝月息。 她看着蓝月息冰冷不复温情的眼睛，一时间想不起来上一世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人，是什么样子。 “你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穆雪一时间有些失神，张口喃喃。 换来的只是蓝月息一声冷哼。 她收回思绪，咬了咬唇，“是你自愿来的，如今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蓝月息，不是我欠你的。” 明明是清风明月宗求她的。 蓝月息低头看她，蓝色的眸子冰冷无情，穆雪甚至看见了不加掩饰的厌恶，这让她心中一痛。 她不明白怎么了，前一世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人，这一世对她不屑一顾，甚至反目成仇。 她捏紧了拳头，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恨她，也不能放他回去。 绝对乐感是顶级辅助才会有的天赋，辅修才是最适合他的道，清风明月宗根本不适合他。 跟着她才是蓝月息最正确的选择。 刚刚在蓝月息音攻的辅助下，几乎没有妖兽能逃过她的符箓和阵法，甚至能够越阶收服比自己高两个境界的妖兽。 两人关系正僵硬着，迎面却碰见了来自通天寺的童寂。 童寂手里托着一个金钵，看见穆雪时行了一个礼，并不看蓝月息。 对于过于美丽的人，直视是一种冒犯。 蓝月息也习惯了那种不是被歧视就是被忽视的感觉。 “见过道友。”童寂浅浅低头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穆雪看着童寂，想张口喊“无忧哥哥”，话未出口却噎在嘴边，想起来现在两人还不认识，只是苦笑跟着行了个礼。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童寂皱皱眉，觉得穆雪实在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 “不曾，”穆雪摇摇头，心里却道，或许我们是前世的缘分。 看着童寂，这话却不是该现在说出口的时机。 她双目无辜对着童寂，微微笑了一下，看起来却很勉强。 “这位是？”童寂看着穆雪身后的蓝月息一眼，两人如出一辙的蓝色衣服，只是材质不同，蓝月息看上去就像她的侍女。 事实上这确实是侍女的衣服，是穆雪让吴刃下山替蓝月息买法袍时，吴刃故意买的女款。 “我的——”穆雪话未说完，蓝月息抬眼直直看过去，声音如琼山碎玉，“蓝月息，散修。” 穆雪咬咬牙，想着等他发了天地誓言，再对外称作自己的辅修也不迟，他迟早要承认的。 蓝月息，只能是我穆雪的人！ 童寂闻声有些诧异，没想到是个男人，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蓝月息，应该是清风明月宗的大师兄。 就是最近传闻正盛的那个，自愿给穆雪当修的人。 她的追求者还真多。 童寂又看了一眼穆雪，无辜的双眼盛满盈盈春光，像春日的湖水，带着娇媚的软。 金丹中期的极品水灵根，天赋确实不差。 “童师兄，秘境危险，不如我们相互为伴，直到找到同门可好？” 童寂双手合十，清俊的脸上带着笑，“正有此意。” 穆雪刚刚被蓝月息伤了的心，一时之间好转起来，将蓝月息甩在身后，和童寂聊的挺开心。 场外观看的人一时之间心思有些复杂。 原本看穆雪和蓝月息对峙，还在骂蓝月息不识好歹，这么可爱的小师妹，也要惹她生气，难怪被清风明月宗逐出去。 听到后面突然明白他是被清风明月宗舍弃的那个，骂他也没那么凶了。 等童寂出现和穆雪聊天完全忘记他时，众人顿时都不再说话。 “他真的是为爱放弃宗门，甘心留在穆雪身边当个辅修的吗？”一个场外修士怀疑出声。 “那当然，我若是他，能跟在穆雪身边，是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哪有拒绝的道理？”一个其貌不扬的又胖又壮的修士回怼。 “那他好像有点可怜，穆雪宁愿和和尚聊天，都不愿意和他说话。”一个修士声音弱弱。 “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不成？”一个拿着剑斜倚着的修士轻嗤道。 “……” 场外关于蓝月息和穆雪的小道消息传上天了，场内两人浑然不知。 穆雪已经可以拉着童寂的袖子喊师兄了。 蓝月息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但愿他以后不会后悔离这个女人这么近。 “救我，救救我的孩子——”三人前方出现了火灾，一个孩子正在火里挣扎，外面的妇人急得直哭。 童寂拖着金钵就要去救人。 “童——”师兄，小心有诈！ 童寂没听完穆雪的话，脚下步履匆匆，直接赶过去。 穆雪也紧跟着。 金钵在灵力的施展下瞬间变得能将三人装进去那般大，倒扣着在高空高速旋转。 看样子是想将大火直接收进金钵。 “童师兄，不必为不相干的人消耗灵力，”穆雪抓住童寂的袖子，“大比才开始不久，现在耗费多了，等会遇见人会被淘汰的。” 更何况童寂的分数也不低。 佛修，能有个一百来分，也是很不容易了。 他们只杀造了杀孽或者罪大恶极的妖兽。 童寂一脸不认同地看向穆雪，不愿相信这样美好的人，竟然将人命看的轻如草芥。 顿时将穆雪的手拂开，“穆姑娘若是舍不得一身灵力，大可以直接离去，童某有童某的坚持。” 蓝月息难得露出点笑意，没收住笑出声来。 落在穆雪耳朵里讽刺极了。 她捏了捏手指，抬头又是那副天真善良的样子，“童师兄这是什么话？雪儿只不过是心疼童师兄，担心童师兄被人暗害，怎么就是心疼自身灵力了。” 穆雪脸上一派伤心，却伸出手来施展灵力，她是极品水灵根，掌心灵力化水，很快便浇灭了火源。 孩子得救，童寂也露出了笑容，看着穆雪有些抱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身后的妇人便一掌拍了过来，直接将童寂拍出一口血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缓慢转身回头去看。 穆雪惊呼出声，“童师兄！” “你没事吧？”说着开始用灵力探查他的身体情况，眼睛却不经意落在他腰间的身份牌上。 原本在火里挣扎的“孩子”也一点没事地站了起来，竟然是换形符。 穆雪扶着童寂，有些怯意地看向对面的人。 除了伪装的老妇人和孩子，还有四个人，显然是一个宗门的。 穆雪认出，这是四海宗的人。 她只和亲传弟子单瑀、风执相熟。 “你们是四海宗的。”穆雪语气肯定。 对面将三人包围起来。 蓝月息一脸无所谓。 反正他是散修，他的身份牌也在穆雪那里，淘汰不淘汰的，对他完全没差。 “不愧是青云宗小师妹，眼光就是好。”为首的弟子狞笑地夸了一句，接着道，“我们在这里只埋伏通天寺的和尚，你若是有点眼色，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大哥，他们应该怎么做？”身后一个小弟憨傻的声音响起。 为首的大哥重重一拳锤在他头上，将人打的眼冒金星，“笨蛋，当然是交出芥子袋赶紧离开！” 穆雪和大师兄单瑀之间不清不楚，若是淘汰了她，保不准大师兄会生气，但直接放过她，也没那么便宜的事。 童寂被扶着，一脸怒气，不明白竟然会有人如此卑劣。 甚至旁边这个扶着他的女人，和这种卑劣的人还有交集，童寂身体一僵，就要收回被扶着的胳膊。 看来不止他被骗了，他的师弟看来也被骗了。 童寂第一次感受到愤怒的情绪，心中不断默念着清心咒。 第231章 你念经念傻了吧! 穆雪感受到童寂突如其来的冷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和他可没关系。”蓝月息突然出声，他确实不认识通天寺的和尚，也没义务和他一起共患难，况且，穆雪也不是这么古道热心的人。 旁边几人让出一条道，让蓝月息和穆雪离开。 穆雪看了童寂一眼，一脸心痛地跟着蓝月息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蓝月息声音讥讽，“怎么，你要去救他？” 说着故意地叹息，“可是怎么办呢？我们俩加起来都没那个头头厉害，拼一把可能能将人救出来，不过，大概率把自己搭进去。” 要是真搭进去，他可真是太开心了。 “你现在可是排名第四，一个不好就直接淘汰了，你要不要去救救你那个童——师——兄？” 蓝月息眼睛弯了弯，里面盛满嘲讽。 看的穆雪心里一哽，“蓝月息，你有必要这么说话吗？” “我都要当辅修了，你管我怎么说话，嫌不好听你放我走。”蓝月息目光一凛。 穆雪听见他要走，额角一跳，“想都别想。” 蓝月息摆摆手，那就没办法了，就这么耗着吧。 穆雪在等，一个时机。 穆雪和蓝月息头也没回地离开，虽然让童寂有点意外，可也能接受。 只是他看着对面凶神恶煞的四海宗几人，正在心里找说辞，要不要对他们出手。 “我劝你们回头是岸，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赢了也是胜之不武。”童寂试图唤醒几人最后的良知。 四海宗几人笑了，“我们当然知道胜之不武，要是有穆青云那样的境界，谁还用计谋啊。” “小和尚，你念经念傻了吧。” “哈哈哈哈哈，他还说我们胜之不武，我们专门蹲守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胜之不武吗哈哈哈哈。” 童寂心一哽，手中金钵顿时放大将面前两人撞出去，也让原本包围着他的圈破了一个口子。 “你偷袭！” 童寂浓重的眉皱了皱，“光明正大的打法，算不得偷袭。” 几人没料到这个这么厉害，明明之前那两个菜的和鸡一样。 几人对视一眼，既然厉害，想必积分一定也很多吧。 想到这一点，几人立刻动手，灵力都凝聚在掌心，只等时机一举拿下。 “交出身份牌，否则别怪我们对佛祖不敬。” “做梦！”童寂眼眸一凝，金钵再次变大，朝着对面几个人直接撞过去。 几人的灵力在同一时间与金钵发生剧烈的撞击，一时间灵光大闪，像巨大的烟花绽开，产生巨大的冲击波让几人都飞了出去。 穆雪应声而动，符箓出手直接将四海宗众人都禁锢得动弹不得，也包括童寂。 下一秒，四海宗众人直接出局。 穆雪加了五十积分。 她将视线移向旁边的童寂，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蓝月息双手环抱胸前，“叫了两声童师兄就舍不得了？不会吧？” 声音一如既往地嘲讽。 穆雪瞪了他一眼，不明白那个寡言少语的冰山一样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穆雪是没打算放过他，只是现在捏碎了他的身份牌，撑死了两百积分，但童寂显然是金丹后期接近大圆满，实力不俗，现在淘汰实在太过可惜。 童寂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禁锢符，一时间也明白穆雪犹豫的是什么。 虽然是人之常情，但童寂不免还是有些受伤。 外面的人，和自己认知的好像很不一样。 他以为大家都很团结、善良，实际上所有人都各自为营，为自己的利益相互厮杀。 就连他学的佛法，都成为众人嘲笑的理由。 童寂垂眸，第一次对自己的道心产生了动摇。 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佛修仿佛生来就是舍身成他人大道的存在。 他读过的经书和佛法告诉他，大爱无疆，佛爱人如爱己，生来就是为了普渡众生的。 可现在众生高高在上，甚至藐视佛祖，还有普渡的必要吗？ 他内心生出一丝不愿，以至于他看着远处的金钵第一次有了舍弃的念头。 穆雪站定在童寂面前，坠着蓝水晶的带着精致绣纹的鞋出现在他视线里。 童寂也只是低头看着，不愿抬头看见她高高在上施舍自己的神情。 “童师兄。”穆雪喊了声，目光落在他腰间的身份牌上，她希望童寂能主动将身份牌给她。 童寂没应声，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正在大殿上的黑袍方丈看见童寂的神情有些许不忍，但这也是他想让自家弟子学习的东西。 佛修不是没脑子的救世之辈，佛渡众生不错，在此之前，要先明白哪些是能渡之人，再考虑用什么方法。 不是将人从眼前的困境带出来，这是一时的，一旦产生了因果，就要对别人的一世负责。 穆雪手中灵力亮起，就要将人淘汰。 关键时刻，明琅看见了蓝月息，大喊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可以回来了！ 这声大师兄喊的情意深深，蓝月息看见明琅也是心中一喜。 但同样打断了穆雪手中的动作。 她蓦地想起听说明琅只需要半颗龙血回春丹的事，若是蓝月息实在不愿，她如今也没办法强制他契约。 于是眉间涌起深深地厌恶，拉着蓝月息的胳膊就要走。 蓝月息甩开了穆雪的手臂。 她有点着急。 “你发了心魔誓，在秘境会全心全意保护我、辅助我，现在看见原来的小师妹，就要违背誓言了吗！”穆雪出声质问。 蓝月息皱眉看了那边一眼，随即垂眸，“我跟你走。” 穆雪步履匆匆，明琅话未说完，便撕开一张空间瞬移符，将两人随机传送离开了。 空间瞬移符异常珍贵，只有生死关头保命时才会用。 屏幕外的人看的一头雾水，不明白明琅是什么洪水猛兽，让穆雪将保命符箓用了也要离开。 明琅看了看落荒而逃的穆雪，不明白大师兄蓝月息为何对她言听计从。 不是还没正式成为辅修吗？ 明琅赶过来只看见了地上坐着的童寂，随即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远处传来兽潮的声音，根据地面震感，规模不会小。 外围的筑基期妖兽都被杀的差不多了，这兽潮很可能是金丹期的大妖兽潮。 童寂看着没打算对自己下手的明琅，还有跟在后面姗姗来迟但看起来和明琅是一伙的云溪，抬头凝眸看着两人，“兽潮马上就来了，你们放了我，我能保护你们。” 害怕她们不信，童寂补充道：“都是金丹期的大妖兽潮，再过半炷香的时间，它们就到了。” 明琅正烦躁，反倒是云溪看着童寂，只道这是之前在通天寺的和尚，但她不知道怎么解开符箓，需要找师姐她们。 “若你们不信，可以将我的本命武器同悲金钵留下为证。” 云溪将远处的金钵收回，思考了三秒，看见明琅完全不在意，露出一个俏皮的笑，“那就让佛祖决定你的命运吧。” 说完便将顾昭昭原本给的子母追踪符中的子符拿了出来。 她不知道子符被哪个师兄师姐拿在手里，至于要不要救童寂，被传送过去会遇见什么，就交给命运吧！ 云溪从芥子袋中掏出一张子符，手腕一翻，子符便自动贴在童寂的脑门上，符箓金光一闪，他便消失不见。 云溪手里拿着童寂的金钵，隐隐听见远处的震荡声，带着明琅跳到了一边的巨树上。 既能观察兽潮，趁机杀妖兽获得一些积分，又能避免被误伤的可能性。 明琅拿起手中的的鸣凤剑，打算跟云溪学习一下剑招。 作为交换，她会教云溪如何用挽月弓弹出攻击乐阵。 而另一边正在和妖兽厮杀的顾昭昭，突然面前传来一个人，手中的剑招差点没收住，剑光已经闪到了面门，硬是让顾昭昭抓住身边的妖兽扔过去挡了一击。 顾昭昭：“你应该感谢你的光头足够亮，让我一秒就反应过来你是谁。” 童寂也心有余悸，奈何整个人被符箓禁锢动弹不得。 第232章 来日让佛祖保佑她飞升成功! 玉骨剑剑体纤细却削铁如泥，童寂看着顾昭昭一剑穿了十只妖兽，灵力注入后瞬间炸开，谈笑间，妖兽灰飞烟灭。 他眼皮重重跳了一下。 这么血腥暴力的画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原本对顾昭昭感观不好，如今变成了敢怒不敢言。 “你……”能把我松开吗？ 他被符箓传过来的时候还是被禁锢着的，如今坐在地上反而坦然地看向顾昭昭。 原因无他，这武力值，她就算此刻拿走自己的身份牌捏碎，他都不会有怨言。 直接被淘汰总比被暴击以后淘汰好一些。 他只是心怀慈悲，不是脑子傻了。 顾昭昭看了看童寂身上的劣质符箓，不明白这种低级符箓也能困住佛修弟子中的佼佼者。 通天寺堕落了啊！ 书里通天寺里的佛修既慈悲又厉害，如今只是一张小小的禁锢符，都能把下一代接班人捆了，真不知道是穆雪金手指太强还是眼前人修炼太偷懒。 顾昭昭剑尖一挑，童寂心脏猛地一缩。 还好只是挑飞了符箓，下一刻他获得了自由。 “那个，多谢你了。”童寂站起身来，言语间多不自在。 因为自己之前在通天寺第一次见她时还带有恶意，如今想来不仅羞愧，还感觉自己太过无礼。 顾昭昭看了他一眼，“也不用谢我，既然我师妹把你传过来，就是想救你，算给她积个功德吧。” 来日让佛祖保佑她飞升成功！ 顾昭昭心里美滋滋想。 童寂一时间心情复杂，她救自己，居然是这么个理由。 也不觊觎自己的积分。 他掏出自己的身份牌，自己的积分还停留在134上，第一穆青云已经断崖式领先，512分了。 第二名云霄，从上次自己看他，到现在没怎么涨。 估计是被困住了。 第三名穆雪，夺了四海宗的身份牌之后，她的积分也升的很快，如今340分了。 童寂皱眉，往下去找云昭的名字。 下一秒便看见身份牌猛地灵光一闪，刷新了一下。 她的分赫然比穆雪高一分，341。 排名第三。 他嘴角僵硬了一下，抬头看向顾昭昭，有些想笑又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 只见顾昭昭十分完美地收剑，将玉骨剑反复擦拭之后，又滴了几滴花露，驱散一下难闻的妖兽血腥味。 她还真是讲究。 童寂觉得自己十分幻灭。 那个传闻中的冷漠大师姐，年少成名的天才剑修，好像和眼前这个不是一个人似的。 “你故意控制积分，就是为了压穆雪一头？” “你看出来啦！”顾昭昭回头挑眉，有些诧异。 嘴角的笑却十分挑衅，仿佛在说“你看出来又怎样，又不犯规。” 云溪每次掏出身份牌看见穆雪的积分就要皱眉，明琅跟着一起看也气得直跺脚。 也不在乎这次大比秘境内全程直播，一举一动都会被外界的水晶球收录播放出来，直接怒骂穆雪，“杀千刀贱人，要是没有我大师兄，她一个符修，哪里杀的了这么多妖兽，贱人、贱人！” 下一秒云溪就笑出声来，明琅的注意力也被转移，看了一眼她的身份牌，也笑出声来。 无形中对顾昭昭的好感爆棚，她都要爱上这个大师姐了。 好想拐回宗门！ 场外人看的也是一脸吃到瓜的表情。 秘境中的人都还在拼命寻找妖兽。 时辰快过半了，还有许多人一分都没有。 那些小宗门为了保命，不被大宗门摘果子，不约而同选择不杀妖兽，先苟着。 等那群人淘汰的差不多了，希望能直接成为剩下的一半人，直接获胜。 也不指望能提前进入最后一批考验了，不被淘汰就行了。 但现在一些大宗门看见自己积分稳了，见人便淘汰，希望快点结束比赛，他们苟着不如出去努力搏一搏。 穆雪原本正高兴，还没高兴两秒，顾昭昭的积分便后来居上，稳稳压自己一头。 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次都这样，她也开始意识到顾昭昭是故意的了。 不禁气急攻心，她就不信，她能一直压自己一分。 可外围筑基期妖兽已经杀的差不多了，金丹期妖兽又太费灵力，若是能找到大师兄穆青云就好了，跟着他也能蹭一些。 但顾昭昭的积分刺眼极了，她越看心情越不顺。 目光落在一旁的灵兽身上，只恨它们为什么不突然发疯走向妖道，变成妖兽。 穆雪看着对面的灵兽，雪白的毛发，乌溜溜的眼睛澄澈如静湖水，还未生出灵智，却已经懂得察言观色，看见穆雪落下的不善的目光，“哧溜”一声跑进了旁边的丛子里。 蓝月息皱眉，他感觉穆雪没想什么好事。 穆雪盯着刚刚灵兽消失的地方看了几秒，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却隐晦地扬起。 若是他们自己变成了妖兽，她就能下手了。 整个白雏兽族群呢，少说也值一百积分。 她倒要看看云昭还能不能杀一百多只金丹期妖兽再次压她一分。 穆雪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走吧。” 蓝月息看着穆雪什么也没做就要离开，一时之间有些不可置信。 “去哪？”他难得接话，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穆雪瞥他一眼，“什么时候你也话多起来了。” 他上一世说的话，都没这几天的多。 穆雪有些怀念上一世遇见的蓝月息，不知道比眼下这个东西好了多少倍。 “不管去哪，都不会是去找你心爱的小师妹！”穆雪学着蓝月息，一副讽刺的语气。 蓝月息被这暧昧的叫法弄得心烦意躁，他对自家小师妹没那种想法，但看到穆雪心里膈应，也就没反驳，“我师妹确实比你顺眼多了。” 穆雪又是气息一哽。 怎么一个个都要和她过不去！ 看见对面来人，她烦躁地甩出一句，“快弹奏阵法，我要截下对面那群人。” 穆雪眼尖地看见对面是一群小宗门组成的联盟，既然是联盟，多少不会像之前那些散修一样兜里一分都没有。 蓝月息也只能咽下不愿，手中曦月琴召唤出来，乐音毫无违和感地展开，乍一听以为是林中的鸟鸣声，让人不经意间忽视。 随着乐音的越来越急促，众人头晕目眩的感觉越强烈，才发觉是乐音攻击。 一时间外围的人第一次对蓝月息的实力有了清晰的认知。 一直以来，他们以为蓝月息就是个长的人妖的花瓶，和敛流风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才破格进了只招收女弟子的清风明月宗。 但蓝月息辅助穆雪的每一次攻击都让人看见了他的实力。 乐音毫无违和感地出现，让人入局而不自知。 无论谁得了他这样的辅修，对自己的仙途都是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穆雪手中符箓一个接着一个飞出，遇人则炸开，让人慌不择路，被符箓命中的人无一不浑身是血。 看起来伤的不轻。 蓝月息皱眉。 拿走身份牌即可，何必伤人？ 体修差点的其他修士，这一受伤，没个十天半月的修养加上灵药治疗，估计都得落下病根。 蓝月息的乐声停了下来。 剩下的修士稍微恢复神志则往树丛中奔逃。 穆雪将身份牌尽数捏碎之后，看着逃入树丛中的几人，眼底闪过不满。 她转身甩了蓝月息一个耳光。 耳光声响起，震得蓝月息耳中一鸣。 他没想到穆雪会直接动手。 “蓝月息，别忘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答应了会全心全意辅助我，如今又在干什么？”穆雪心中压抑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甚至一瞬间有了弄死眼前之人的想法。 一缕银发划过脸颊，映照蓝月息本就白皙的脸上，红印更加明显。 他愣怔住了，迟迟缓不过神来。 第233章 白雏兽幼崽 穆雪也突然回过神来，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看着蓝月息有一瞬心虚，随即理直气壮起来，“你一副造作柔弱的样子给谁看？不就是一巴掌吗，又没把你怎么样。” 蓝月息嘴角抽了抽，扯出一抹苦笑来，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只剩下了冰冷无情。 为了小师妹，再忍一忍，这是他欠她的。 穆雪看见那双恨意一闪而过的眼睛，不禁有些许快感，不管他怎么恨她，这辈子都注定逃不脱她的手掌心。 穆雪扫了他一眼，随即去追那几个漏网之鱼。 符箓伴随着灵力在她周身环绕，阵法也在一个接一个地亮起， “杀戮阵，起。”穆雪樱唇微起，言语中带着一丝残酷，所有的符箓都飞了出去。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眼底闪着期待的光。 云昭，这次我看你怎么压我一头？ 逃入树丛中的人还在惊魂中，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锁定。 直到一个接着一个符箓粘在身上炸开，他们痛得浑身颤抖，才发现自己逃无可逃。 一个阵法带着五六张符箓接连而来，他们只能被迫承受。 慌忙奔逃中，他们误入了白雏兽族群中，阵法连带着符箓将兽群中正在孵蛋的母兽连同幼崽全部炸死。 白雏兽群陷入动乱之中。 所有雄兽瞬间红了眼，发疯地朝着这几人冲过来，一副拼命的样子。 蓝月息跟着穆雪来到树丛外，神识探查到浓重的杀气。 他撇头看着穆雪，她的脸一半笼罩在树荫里，一半迎着光，带着恬淡的笑意，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故意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涌了上来。 躲进树丛那几人本就受了重伤，她想让他们葬身兽群，这样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其斩杀。 蓝月息这下才明白她想做什么。 惨叫声不断传来。 “你不去拿身份牌？”蓝月息皱眉。 他希望穆雪去拿身份牌将他们淘汰，也算保他们一条性命。 “那边的兽群好凶的，月息哥哥，我一个符修，我不敢。”穆雪声音娇弱，抬头一脸清纯无辜。 眼底却带着恶劣的笑。 蓝月息无法放任这样的事发生，大宗门一向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若是他见死不救，以后就弹不出动人心魄的乐音了。 他不能问心有愧。 蓝月息身形一闪，便冲了进去。 哪怕知道自己的乐音无法让那群失去理智的白雏兽恢复正常，他也要为那几人争取一丝生机。 穆雪站在原地，看着蓝月息消失的身影，心中十分清楚，他不可能救的了那几人。 只等一会儿那几人死光了，他也受了伤，才是她出手的时候。 穆雪一脸胆怯地站在树丛外，眼中含泪看着蓝月息消失的身影。 心底却无声冷笑。 “小师妹，你在这做什么？”穆青云看见熟悉的蓝色宗服，急步往前走去。 “大师兄？！”穆雪回头，看见穆青云大喜。 天道果然助她。 无视穆青云的疑问，她只想跟着穆青云进入内围。 但是要经过阵法区，她能破阵，但是没有剑修相护会比较危险，到时候灵力消耗太多，反而无力斩杀妖兽。 她沉了沉目光，蓝月息既然不长眼，不如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大师兄，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穆雪小女儿情态，满眼激动地看着穆青云。 穆青云低头看了她两秒，“是。” 找你一起去内围。 “你看到二师兄他们了吗？”穆雪有些疑惑，他以为大师兄分这么高，是因为碰上了二师兄三师兄他们一起。 穆青云脸色微冷，“他们被云霄淘汰了。” 本来云霄淘汰了两人抢走了身份牌，但云霄也受了伤，身份牌又让他抢回来了。 只不过让他逃了，不然拿下云霄，才是自己出彩的机会。 比起这个，他更担心受伤的云霄便宜了别人。 穆雪听见云霄的名字愣了一下，随即神色莫名，“他也受伤了？” 上一世他是为了保护自己受的伤，还进入了幻阵，在那里，她差点和云霄…… 穆青云看着穆雪神色不对，“怎么了？” “没事，尽快淘汰他才是要紧的事。” 否则等他遇见云上宗的人，再想抓空子就难了。 穆青云和穆雪刚抬腿，便听见后面树丛中打斗声传来。 穆青云果断进去看看，穆雪咬着嘴唇，也进去了。 血迹斑驳，白雏兽原本雪白的皮毛看不见一点本色，原本漆黑圆溜的大眼睛此刻赤红一片，根本不像心智纯明的灵兽，反而像走火入魔的妖兽。 那几个弟子已经失去意识，颤巍巍地一动不能动，连捏碎自己的身份牌都做不到。 而一袭蓝衣，满头银发的男子，不仅没去捡起地上的身份牌，反而拿出青色的竖琴用灵力弹奏着。 青蓝色的灵力圈一浪接着一浪，白雏兽神色痛苦挣扎，脚步却在一点点往前推进。 而蓝月息已经肉眼可见地支撑不住了。 不断有血从他口中渗出，连十指都鲜血淋淋。 穆青云拔剑，穆雪伸手阻止。 “再等等。” 看看他的实力到底在哪里。 穆青云手中的剑又放了下去。 外围观看的人骚乱着。 敛流风的脸色阴沉得厉害。 “青云宗的人在等什么！没看见人快死了？” “就算是当了辅修，也不必这样不把人当人看吧。”有人小声为蓝月息鸣不平。 原本那些攻讦他的人，此刻也说不出话来，毕竟他们一向看不起的蓝月息，是最把他们小宗门的人命当回事的。 “我是不会同意我的弟子去给你们当辅修的，你们别做梦了，蓝月息的灵识印记还在我清风明月宗，断不可能入你们青云宗。”敛流风一张脸气得通红，看着穆连奕气愤道。 “你以为我们青云宗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的？”穆连奕冷笑一声，“不过是给我家小弟子当个辅修，他别不知好歹。” “你也是，敛宗主，喊你一声宗主也不过看在逝去的老宗主的面子上，你也别把自己太当盘菜。”穆连奕冷笑连连。 敛流风攥了攥手指头，被旁边的红鸾宗宗主丹红拉了过来，在场的宗主中，就她还能说的上话。 云上宗向来不关乎自己的事不管，就算两人在这里打起来，重云不在，迁机能在一旁看到结束。 丹红拉过敛流风，“那孩子有他自己的天运，不信你看，有人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丹红一席话说的温温柔柔，却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秘境内的形势突然发生了改变。 原本蓝月息已经抵挡不住，就要和这些白雏兽一起同归于尽，但是这里发出的剧烈动荡，很快引来了顾昭昭和童寂。 明琅感受到蓝月息的气息，一路追着穆雪，此刻也赶来了。 顾昭昭几人就这么相遇。 “大师姐，快去救救蓝师兄！”云溪搁着老远就开始急忙喊话。 顾昭昭听了一个闪身就来到了蓝月息身边，一道剑气划落，巨大的风刮翻了前面一排扑上来的白雏兽。 她抓着蓝月息的衣领，纵身一跃，竟将他整个人提起，落在一旁的安全地带，将人推给了赶过来的明琅。 穆青云冷眼看着，看着顾昭昭怎么对付这些发疯的灵兽。 而穆雪看见赶过来的明琅和顾昭昭等人，心中气息一窒，讨厌的人聚一窝了。 刚好让师兄将几人一并解决了。 省得在这里碍眼。 被掀翻的白雏兽很快反应过来，将视线对准顾昭昭，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大师姐，快回来。”云溪在一旁开始着急，一个箭步就要冲过去，被童寂抓住了衣领，“将我的金钵给我，我能救她。” 云溪将东西从芥子袋中拿出，毫不犹豫递给了童寂。 顾昭昭手中玉骨剑散发着极致的寒意，让那群白雏兽，微微清醒了一些。 但地上自己族人的血腥味让他们很快再次发了疯。 顾昭昭皱着眉，神识高度警觉。 她发现不远处有东西在蠕动，尽管轻微，但是带着明显的生命气息。 当白雏兽群整个向她冲来时，她收起了玉骨剑，金色的灵力闪起，众人的眼睛都被刺痛而无法睁开。 只有童寂拿着金钵满脸不可置信。 金光护体？佛家传承怎么在她身上？ 顾昭昭没有攻击那些白雏兽，只是顶着巨大的压力走近那个蠕动的生命。 那是——白雏兽幼崽？！！ 第234章 你落后我一个境界，可别后悔! 原本疯狂撞击顾昭昭防护罩的白雏兽更加疯狂，但她并没有在意，只是捧起地上那个脆弱的生命。 “看她怎么脱身，这下不杀光那群白雏兽恐怕不行了！”外围的人见了摇摇头。 “真没想到，一向温顺无害的白雏兽发起疯来竟然这么可怕。” “若是你一家老小被人杀个干净，你也得发疯。”旁边一个上了年岁略显沧桑的修士喟叹道。 “大不了都杀了呗，不过是小小妖兽，怕它不成？” “那我们修士和灵兽就没有和平可言了。”一旁的老者眼神深邃，发出一声叹息。 旁边的小修士们也不再言语。 一声嘤咛响起，让原本看热闹的穆青云、穆雪两人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拧眉震惊得无以复加，“这怎么可能？” 顾昭昭将丹药用灵力化开，丝丝输入幼崽身上，只见原本还是带着淡淡粉红色绒毛的小家伙，慢慢被白色绒毛覆盖，等药丸尽数化开，天空惊雷炸响，随即淅淅沥沥的灵雨落下，将满地的血污洗净，也为小家伙迎来了新生。 众人惊呼。 “那是——”一些年纪小的修士不懂，纷纷发出疑问。 “天道赐下的灵记！”见多识广者此刻也惊得不行。 “那是什么？”云溪也很好奇，她第一次看见灵兽也能被赐福。 “灵兽的一生若想修成正道，需要耗费千年万年的时间，才能在漫长的等待中，寻求一丝天道的机缘修成正果。”童寂在藏道阁中看过关于世间万物命道的记载，其中灵兽的命道格外苛刻，能成正果者十之一二。 他继续解释，“有了这天道赐福，白雏兽一族只要尽心辅佐它，便不会缺修炼的机缘。” “它会为白雏兽一族带来新的希望。” 童寂看着眼前幼崽颤巍巍从顾昭昭手中爬下，缓慢地往自己族群中前进，眼睛还未睁开，粉嫩的鼻子轻轻嗅着，对面的白雏兽全都匍匐在地上，等待这只幼崽的到来。 悲悯的经文响起，庄重肃穆地替这些死去的白雏兽超度。 一时间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就连穆青云也被这种场景震撼住。 穆雪眼中涌上血色，指尖慢慢嵌近手心的皮肉。 为什么，她总在关键时刻出现，总是抢走所有人的视线！ 穆雪心上被压了一块重重的巨石，压得她道心不稳，连呼吸都是灼热急促的。 她不明白，早该堕入魔道的人为什么现在还好好在宗门，甚至抢她的机缘和荣光！ 那道天道天赐灵记，本来该是她的，是她的！ 此刻居然给了一个畜生！ 穆雪觉得自己心口都是痛得，众人还在一旁用惊艳赞叹的目光看着顾昭昭，甚至出言夸赞。 她抬头看了眼穆青云，从他的眼底竟然也看到了一丝敬佩。 那人无声地抢走了她的机缘和天运，还抢走了大师兄的目光！ 顾昭昭此刻撤下了护体金光，看着慢慢远去的白雏兽，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云溪开心大叫道朝顾昭昭飞奔而去，“大师姐——” 像投林的乳燕，看见了温暖一生的巢穴。 此刻众人在她眼底都沦为站在原地的树木，她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亲爱的师姐。 顾昭昭也张开双臂，准备将云溪稳稳抱在怀中。 穆雪手中灵力无声集聚，在云溪扑上来的瞬间，巨大的灵力流裹挟着数张攻击性符箓像疾风般飞掠而去，一时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童寂原本在超度时放在地上的金钵霎时飞起，接着那股强大的灵力流便在空中相撞，产生的灵力波让众人都飞了出去。 顾昭昭一手捞过云溪，手中玉骨剑一剑斩落，将那些符箓尽数斩碎，纷纷扬扬落下，像秋日枯黄无生命的落叶。 “哐当。”金钵落地后发出沉闷的响声，在童寂的召唤下又回到了他手中。 这里的人越聚越多，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都落在穆雪身上。 “下三滥的事见过不少，下三滥的人倒是第一次让我大开眼界。”顾昭昭护着云溪，看着青云宗几人似笑非笑。 穆青云低头看了穆雪一眼，她有些紧张地抓着穆青云的衣袖，神色中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我只是想拿她的身份牌而已，我又打不过她，出其不意一点不算过分。”穆雪咬咬唇，有些无辜地看着对面，仿佛顾昭昭太过小气，咄咄逼人。 “出其不意？这么说以后我也可以出其不意对青云宗的人下死手喽。”顾昭昭低头看着手里的剑，映雪莹白，碎冰落玉，语气散漫，仿佛不怎么把人放在心上。 话语间却涌上淡淡的杀意，随即抬眼轻飘飘看去，“不过，你们的血还不配染上我的剑。” 穆青云脸色却一瞬间不好看起来，偷袭无碍，下死手却违背了比赛规则，严重的可能会取消大比资格。 “雪儿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借题发挥。”穆青云沉着脸，这个指控说什么也不能接受。 “好啊，那就光明正大打一场吧，让我看看你们青云宗，是怎么把下三滥打成出其不意的，也给我一个当面学习的机会。” 顾昭昭笑语盈盈，话音刚落手中剑便赫然出手。 穆青云也迎身跟上，“你落后我一个境界，可别后悔！” 云溪抬眼看着穆雪，想要伤害师姐，不能忍！ 于是鸿烟剑抬起，剑指穆雪，红色的衣袍随风而动，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可怜了。 穆雪看见云溪带着恨意的双眼，一时间有些急了，大师兄分身乏力，若是那群人一同对自己出手…… 她咬牙看向对面的蓝月息，“快回来，别忘了你在大比前发的誓言！” 只要有蓝月息的辅助，这些人就算一起上，也没办法对自己做什么，甚至还能牵制到大师兄打败云昭，到时候将他们的身份牌一起收下。 穆雪眼色微沉，心中冷笑一声。 手中一叠符箓伴随着灵力萦绕在身侧，“蓝月息，布阵！” 明琅看着强忍着不适的蓝月息走向穆雪，下一秒乐音缓缓展开，所有人都感觉身上的灵力滞缓，就连行动也变慢了许多。 乐音一响，阵法竟然便无声展开，蓝月息竟然在乐道上有此天赋，难怪能入清风明月宗。 明琅果断加入云溪，就算是为了蓝月息的安全，她也要帮云溪。 童寂默默拿出一个小锤，轻轻一敲，清绝的钟磬声便响起，短暂隔绝了蓝月息的乐音，也使得他的乐阵效果被削弱。 穆雪咬紧了后槽牙，不明白童寂怎么就突然去帮云溪他们了。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些事了，云溪剑锋突进，一道又一道凌厉的剑势随着她的的动作落下然后炸开，她的符箓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布下的阵法也困不住她。 “蓝月息，若是再不尽全力，我就把那半颗龙血回春丹毁了！” 蓝月息闻言眼神一滞，看着明琅她们眼底带着歉意，随即不遗余力地奏响曦月琴，巨大的音浪直接让童寂被震得耳鸣半晌，他看着蓝月息，嘴里低声叹一句：“他是不要命了吗？” 明琅也瞬间看见蓝月息用本命精魂奏响曦月琴，她惊恐大叫：“大师兄，我好了，我不需要龙血回春丹，你回来！” 别再帮穆雪了，她根本没把你当人看。 明琅声音凄厉，却埋没在巨大的音浪中，蓝月息什么也听不见。 云溪却明白，必须立刻战胜穆雪，否则再拖下去，对她们只会越来越不利，她不能成为大师姐的负担。 于是左手间随心意出现那把师姐送她的寒冰剑，由苍穹冰芯制成。 第235章 不认我的命，我可不要! “寒月斩！” 云溪手拿双剑，层层寒意顺着灵力从手心漫延到整把剑上，即使看上去也带着刺骨的冷。 那双眼睛冰冷的像雪域高原上的狼，无情锋利，只等一刻时机纵身，便能取得一场厮杀的胜利。 穆雪对上那双眼睛，一瞬间以为是云昭在眼前，随即打了个寒颤。 趁着她愣神的片刻，云溪已经突破层层防线，双剑挥出半月形的光刃，将那些符箓尽数斩断，跃身来到穆雪身边，一剑刺穿了她的肩膀。 蓝月息的琴弦尽数断裂。 “噗嗤——”剑尖尽数没入浅蓝色的衣袍，鲜红色的血溅了出来。 “雪宁。”穆雪恨恨喊出一个名字。 云溪抬头，往日的阴霾再也困不住她，她笑，露出尖尖的虎牙，“是云溪。” 她抽手将剑拔出来，带得穆雪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倒。 另一边穆青云和顾昭昭也打的不分上下。 穆青云剑招诡谲，带着些狠戾，可顾昭昭的剑法炉火纯青更胜一步。 不管是来自那个方向，都被她抬手一一化解。 穆青云也开始正视顾昭昭，出剑的速度更是快了一个度。 此刻两人周边皆是刀光剑影，不时有剑气落下，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一刻钟过去了，两人仍然未分胜负，穆雪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她受了云溪一剑，此刻已经元气大伤，蓝月息此刻也受到反噬，她眼中喷火，看着步步紧逼的云溪，咬牙威胁，“你怎么敢伤我，你就不怕母亲还有父亲——” 原本挂在穆雪脸上天真无邪的笑，此刻出现在云溪脸上，“我是从人间上来的野孩子，哪里来的父亲母亲。” 多年前将她逐出雪家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雪宁了。 在外面看见宝贝女儿受伤的雪家家主雪停烟，将桌上的琉璃瓷器扫下桌，捂着心口满脸怒火。 “反了真是反了，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这小畜生，如今竟然敢欺负起雪儿了。”雪停颜被气的不轻，手中灵力暴动，直接将眼前的投影珠碾得粉碎。 “微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耽误了，一定要尽快除掉她，还有，另一颗灵根，也该挖出来了。” 雪停烟修长细白的手指抚上额头，按压住不住跳动的额角，整个人有些虚弱。 李微之轻轻按压着她的肩膀，似安抚，眼中略过浓厚的杀意。 而穆雪看着云溪的眼神也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尤其那双和自己相似却笑盈盈的眼睛，在她看来尽是嘲讽。 她冷笑一声，以后多拿一把剑就能对她做什么了吗？ 那可真是小看她了。 此刻天道仿佛也察觉到女主的困窘，随着穆雪手中再次凝聚灵力，这片天空突然暗了起来，所有人都一愣，抬头望天。 就连外面的长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看不透穆雪的路数。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丝黑气渗透进来。 所有人都在关注穆雪，除了还在打斗的顾昭昭与穆青云。 穆青云也知道穆雪此刻的处境不好，但他除了全力对抗顾昭昭，分不出一丝心神下去，每当他想脱离这里，就会被顾昭昭一个剑招拦下。 她伤不了他，他亦然。 但实际还是他占了下风。 倘若此刻顾昭昭与他一般，是元婴后期，他或许…… 穆青云脸色差到了极点，一手剑法仍然以不可阻挡之势朝对面进攻而去。 除了这样，没有别的退路。 现在只希望她的灵力率先撑不住，否则再打下去，他必败无疑。 乌云铺天盖地，风雨欲来。 这阵阴风来得极怪，像天破了一个口子，众人被风吹得直晃荡。 “这是怎么回事？” “别管了先离开吧，趁着他们打起来，我们先去找机缘，先一步往内围走。” 一些路过的小宗门修士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穆雪和云溪还在对峙。 穆雪已经用尽全身的灵力，上方出现了六道金光，直直打下来在地面形成了六芒逐星阵。 云溪此刻也动弹不得。 穆雪已然强弩之末，却狞笑着，“今日，你们就在这六芒逐星阵中覆灭吧，入此阵如入黄泉！” 她句句泣血，透支着全身的灵力，全然不考虑如果反噬会遭遇什么。 六芒逐星阵在她加大灵力输入后正式启动，地面上的六芒星高速旋转起来，只要低头就会陷入无限的晕厥之中，所有人脸色都难看极了。 前来打酱油的断水宗本以为能趁着青云宗和云上宗打起来，自己在一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反倒被穆雪直接牵连进来，被困阵中。 “放我出去！”断水宗一个弟子大喊，一面拿出自己的法宝试图抵挡。 另一个弟子捂住眼睛，哗哗流泪，“呜呜呜，穆道友，我们是一伙的，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 六芒逐星阵是大杀阵，一旦开启，不被打个半死出不来。 他就是个器修，毫无攻击力自保，他还不想死在这里。 眼泪哗哗流，就是想睁眼也睁不开。 断水宗小师弟拿出最新炼制的法器，一个龟壳，“呲溜”躲了进去，希望大师兄炼制的新法器能如他所说地抗揍。 他大喊，“师兄们，躲进龟壳法器中，她奈何不了我们。” 夜落尘满头黑线，这不是把自己捆好了交到对面手上吗？ 但师弟们普遍没有攻击性，除了依靠防御性法器，也没别的办法。 但他不能当缩头乌龟，不管怎么样，他得找到破阵出去的办法。 六芒星阵中出现无数光刃，高速旋转着要将里面的人绞杀，本是带来希望的金光，在黑暗的环境中却带着残忍。 童寂将手中金钵放大，光刃每一次的攻击撞击金钵都会响起钟磬声，平复众人内心的恐惧。 也不管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 穆雪神色癫狂，尤其看着里面的云溪双手拿剑不断攻击阵法结界而无果的时候，忍不住嘲讽，“受你一剑不过是为了留出时间布阵，不会真以为你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能对我怎么样吧。” 明琅也在阵中状态越来越差，她本一届乐修，就算学了剑法，此刻也完全招架不住，加上没有了师姐们的辅助，她已经灵力耗尽。 越来越暗的乌云之下，只有穆雪的六芒逐星阵金光大盛。 然而在乌云之上，雷劫悄然已至， 一道天雷劈下，顾昭昭手中剑招下劈时缓了一秒，便被穆青云找准机会躲了过去，还趁机反打一击。 她骂了一句。 这时候召唤天雷来劈她，天道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第二道天雷果然如约而至。 “云昭，是天道不顾你，可怪不了别人。”穆青云和顾昭昭僵持已久，这几道天雷来得没有缘由，却让他心生喜悦。 “天命亦是命，云昭，认命吧，你战胜不了我。”穆青云用尽全身力气，找准第三道天雷劈下的瞬间出手，青色的飓风带着爆破的灵力，天雷滚滚而落。 所有人都为顾昭昭捏了一把汗。 只有她在风暴中心。 除非她能战胜风暴，否则接下来就是败局已定。 穆雪的六芒逐星阵虽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只要穆青云在，这一局就是青云宗胜。 顾昭昭竟然抬头望天冷笑一声。 “既然你说是命，那就看看它是认我还是认天吧。” “不认我的命，我可不要！” 穆青云输给顾昭昭的破魔剑此刻出现在她的手中，与玉骨剑呈双剑合一之势，蕴藏在体内的灵力瞬间被两把剑抽空，双剑合一，顾昭昭看起来渺若尘埃的身影，在天地间成为唯一一抹亮色。 红色宗服飘扬，如振奋人心的旗帜。 天雷劈不破的剑光反而裹挟着雷电之力，将穆青云全力一击的飓风撞得粉碎，接着直冲云霄，与天雷一并炸开。 穆青云吐出一口血落回地面，半跪在地上捂着胸口。 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抹红色的身影。 第236章 只要不把我淘汰，要什么都给你。 手臂粗的天雷炸响，所有人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这种程度的天雷，只有渡劫的时候才有，如今平白无故落下来，不免让人担心。 黑云翻墨，狂风骤起，红色的身影屹立不倒，反而有越挫越勇之势，手中双剑交替挥斩，一道又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被天雷直直劈下。 毫无抵挡之力。 场外的长老已经站起身来，随时准备终止比赛，替顾昭昭扛下这雷霆万钧。 哪料那道天雷直接从她身旁掠过，直接将底下的六芒逐星阵劈个粉碎。 阵法破碎的清脆声音响起，像薄薄的水晶碎裂。 困在里面的人精疲力尽，一个个东倒西歪，都挂了彩。 穆雪直接被阵法反噬，七窍流血，体力不支地倒在一旁，穆青云及时接住了她，两人此刻处于绝对劣势中。 她看着对面从阵法中出来的弟子，明白自己的伤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留在这里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蓝月息，他仿佛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疏远地注视着自己。 随即嘴角扯开一抹冷笑，蓝月息，你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 她将随身的龙血回春丹拿了出来，送至穆青云口中。 只犹豫一瞬，穆青云便含着这颗龙血回春丹满血复活。 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疗愈，就连灵力也在疯涨。 “穆雪，你说过会给我另外半颗——”蓝月息意识到穆青云吃的丹药是什么的时候，心急如焚跑来。 却已经迟了。 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失魂落魄地看着穆雪。 “我觉得你这个辅修也不怎么称职，既然如此，养不熟的野狗不如放手，你觉得呢？” 穆雪重伤，一面捂着心口，一面扶着穆青云站起身来嘲讽。 蓝月息实在让她失望。 她要这样一个没用的辅修有什么用？ 她要的是上一世那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甚至愿意为她杀师杀友的蓝月息，而不是眼下这个就连保护她都做不到的废物。 “从此以后，你是自由身了，我不要你了，你们宗门，记得把库房里的资源给我送过来。” 穆雪嘴角嘲讽弯起，看着蓝月息就像看着没用的垃圾。 蓝月息大受打击，踉跄了一下差点坐到地上。 明琅瞬间出现扶稳了他，心中一喜，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你害的我受伤，既然她不要你，你继续回到清风明月宗赎罪吧。”明琅咳了一声，手上感受到蓝月息背脊一僵，随即听见他压抑的低沉声音。 “好。”蓝月息嘴角苦涩。 穆雪有些坚持不住，和云溪一起被困在六芒逐星阵中的几人状态也很差。 断水宗的人因为躺在龟壳里，在六芒逐星阵中不知道被旋转了多少圈，现在眼睛都还是花的，站都站不起来。 夜落尘的剑术在这阵法中也直线上升，反应速度提升不少，至少没被削成土豆片。 穆青云恢复之后，看着落下的顾昭昭气息平稳，丝毫没有他们这般狼狈，一时间心中不平。 怎么会？ 竟然毫无影响。 穆青云本想着自己恢复了大半元气，再和她交手胜算会大些，但此时却也不确定了。 他低头看了看几乎要晕死过去的穆雪，抬手将人打横抱起，“这次就先放过你们，我们之后再会。” 说完掏出身上的瞬移符，消失在原地。 顾昭昭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也已经灵力用尽了，若是再来一次，那可真就完蛋了。 云溪也适时跑到顾昭昭身边，将人扶着。 “师姐，你还好吗？”她眼底满是担心。 顾昭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需要地方安静恢复一下。 童寂走过来，皱眉提醒，“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妖兽潮马上就到了。” 明琅皱着眉，明显是不信任他，“上次你就这么说，这次又说有妖兽潮。” 童寂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金钵放在地面，原本四平八稳的金钵周身轻微晃动，甚至发出来轻微的鸣声。 明琅不说了。 顾昭昭看了看远方，“往阵法那边走。” 几人有些诧异，却也只能头铁着往里走。 看来是长老们开始把人往里面赶了。 想靠偷偷躲起来获得胜利，估计是没希望了。 顾昭昭几人抬腿就走，身后冲出四个绿衣裳少年，为首的那个还用绿色的布条挡着眼睛。 云溪拉了拉顾昭昭，“师姐，是林风白。” 顾昭昭抬眼看过去，知道是上林宗的人，林风白是那个瞎眼的大师兄。 林风白耳朵微微一动。 显然是听见了云溪声音。 心上却有一些诧异，看来是认识他的人。 林芝是上林宗二师兄，一向端方守礼，知道顾昭昭是当初在灵幽秘境给了自己水灵晶的人，认认真真给她行了个礼。 随即友好看向周围的人，也行了道礼。 顾昭昭笑着点头应一下，其他人以自己宗门的习惯行礼打招呼，也算是相互见过。 断水宗的人鬼鬼祟祟藏在后面，打算悄悄溜走，却被顾昭昭手中的长剑拦下。 她笑眯眯看着对面几人，“空手来就这么走了，也不留下点东西？” 夜落尘心里骂娘，面上笑嘻嘻应着，“也不是故意来的，走也就走了呗，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不碍着谁。” 身后的师弟看着夜落尘咽了口口水，这女罗刹和穆青云刚刚打起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们真没这个胆子和她这么说话。 不愧是大师兄，见过大场面！ 顾昭昭原本还笑意盈盈，突然间变了脸色，手中长剑挥出掀起一阵疾风，让身后几人不由得后退。 夜落尘掏剑相迎，直接被打飞出去。 抬头却见雪白的剑身已然指向自己的脖颈，只差毫厘便能刺进去。 额上冷汗直冒。 这人也不怕失手将自己噶了。 他脸色很不好，头铁着，“只要不把我淘汰，要什么都给你。” 夜落尘这下不得不和顾昭昭打起感情牌试图交易。 他还等着踏仙缘呢，这被淘汰了，也太丢人了。 顾昭昭笑，“见面礼呢？我们这么多人，要是哪个人没有，一个心情不好，推了我一下，这刀剑无眼的，伤到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就不好了。” 夜落尘暗骂一句“强盗”，妥妥的打劫明抢，还一人一件，什么细皮嫩肉，这是形容男修的词吗！ 面上却哭兮兮，“大师姐，你看——” 顾昭昭：“我不看——” 夜落尘咬牙，将身份牌拿了出来，随手将芥子袋扔了过去，“都在这里了，别的也没了。” 顾昭昭掂量一下，摇头嘬嘬嘬几声，“不够。” 随即将目光放在身后的几个弟子身上，“你那个小师弟，身上不少好东西。” 顾昭昭继续笑。 夜落尘心中骂了又骂，看了自家不争气的小师弟一眼，“他还是个孩子，东西都是最差的残次品，他那几个师兄的东西还不错。” 他陪着笑，牙齿磨着，“有什么看得上的，你尽管拿。” 身后小师弟露出感动哭了的神情，鼻涕眼泪挂一脸，此刻平时欺负他的大师兄的形象，在他心中高到了顶峰。 “大师兄……”我太感动了呜呜呜…… 夜落尘心中腹诽，小师弟的灵器都是长老指点下做的，专门克制他的，若是落到别人手里，对他打击可太大了。 顾昭昭只想打劫点东西傍身，也没想为难谁，于是将几人的芥子袋搜刮走，给所有人只留下个龟壳。 夜落尘看着留在眼前的王八壳欲哭无泪，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只想把乌龟壳踢的远远的。 小师弟却紧紧抱住剩下的几个乌龟壳，“还好还剩下这几件，就算是剑修一时半会 也拿我们没办法。” 夜落尘看着眼前蠢得可怜的小师弟，没把那句“你猜刚刚我们为什么不躲进去”说出来。 捂着脑袋往内围阵法区走。 还是多杀几只妖兽稳住个人分要紧。 第237章 不用，我们跑的掉。 顾昭昭拎着手中的芥子袋，一溜烟都扔给了云溪。 “放你那保管着。” 云溪将东西扒拉扒拉，找出几件比较高级的防身器物，递给了顾昭昭。 “师姐，你还没恢复，先带在身上。”云溪有些担心，大师姐风头太盛，到时候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更重要的是，她还太弱了，不够保护师姐。 云溪看着前方永远挺直脊背的顾昭昭，不由得攥了攥自己的手掌心。 明琅有些羡慕，当初顾昭昭眼都不眨把挽月弓给云溪的时候，她就羡慕云溪了。 这种程度的信任，她从来没见到过。 至少自问，倘若是自己得到了这样一件至宝，拿出来交给别人，是舍不得的。 童寂催着几人快离开，妖兽潮的动静越来越大，不赶紧走等会都走不掉。 原本被忽视的几个小绿人，林芝、林兰两人站了出来，将顾昭昭拦住了。 “大师姐，我们帮你疗伤。” 他们眼神真挚，言辞恳切。 带着少年人独特的气质。 云溪看着顾昭昭，不知道要不要答应，毕竟是不熟悉的陌生人。 “行，先离开这。” 见顾昭昭答应下来，几人大喜。 林风白嘴角也掀起浅浅的笑意。 他的灵根在灵晶的帮助下修复了不少，如今已经可以缓慢凝结灵力了。 知道顾昭昭几人是灵幽秘境给自己灵晶的人，一时间十分高兴。 妖兽潮已至，童寂皱着眉。 心里有些埋怨顾昭昭。 早就提醒她快点走，一直拖到现在，如今她受了伤，定是无法应对这些妖兽。 不满地看着顾昭昭，语气也生冷许多，“你们先行离开，我来拖住这些妖兽。” 佛家教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为佛修，见死不救便是犯了大忌。 更何况还是一同并肩作战过的修士。 顾昭昭却看着他手中的金钵，嘴角一笑，“不用，我们跑的掉。” 童寂一副#你在说什么胡话#的样子望着顾昭昭。 其他人也很疑惑，一时间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借你金钵一用。” 童寂半信半疑递给她。 顾昭昭抬手注入灵力，金钵瞬间变大，她自己率先跳了进去，拍了拍金属边缘，发出“铮铮”的声音，“进来。” 云溪的兴致瞬间就来了，第一个跳了进去，站在顾昭昭身边，朝明琅招手。 明琅拉着蓝月息赶紧进去，跟在云溪身边。 童寂过去站在顾昭昭右边，还是一头雾水，他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身后妖兽已经出现，几人站在金钵里已经感受到地面的振动，甚至不由自主身体微微发颤。 顾昭昭嘴角一勾，“坐稳啦，我们现在，出发——” 话音未落，身后的妖兽已经铺天盖地要落下来砸在几人头上，顾昭昭灵力一输，金钵瞬间原地起飞。 一路上无视所有障碍物，遇树撞树，遇山撞山，生生开辟出一条道来。 一行人在金钵里发出“啊——”的惊呼声，心跳极速加快，跟随着金钵一会儿被荡上天空，然后极速下滑，重重落在地上，整个人被颠得飞起。 在空中滞留时，他们感觉自己时间仿佛静止了，连带着自己的心跳。 童寂脸色发白，不知不觉间抓住顾昭昭的袖子，“慢、慢点……” 他要吐了。 他们佛修以静修为主，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刺激的大场面。 明琅一开始很害怕，可看见云溪张开双臂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极致的速度，不由得也放松下来，学着云溪扒在边沿，享受这一刻。 蓝月息反而吓到不行。 一会儿飞上天，一会儿落下的，他好几次看见明琅都飘起来了，然后稳稳落在金钵里，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 他时刻留意着明琅，想着她的身体还没恢复，得多加照看，一时间也忘了周遭的环境。 上林宗那几个人护着自家师兄蹲在后面，生怕给自己颠出去了，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动。 不过却都在用灵力在后面给顾昭昭输入灵力。 他们是木灵根，修炼的治愈术，灵力温和，能和大多数人的灵力相容，帮助别人恢复伤势，补充灵力。 唯一的缺点就是攻击力很弱，灵力打出去就像一团棉花。 好处是血比较厚，靠着强大的疗愈能力，硬生生把对面灵力耗尽获得晋级资格。 这次晋级，也成功让别人知道了他们。 自从被人从原来的宗门赶出来之后，他们宗主带着他们自立宗门，还叫上林宗，和对面叫板。 原来的宗门已经改名叫上春宗，两宗的梁子结的是死死的。 顾昭昭开“船”主打一个刺激，飞天遁地。 一路滑着进入了阵法。 外围那些简单地禁锢阵直接被撞破，半点拦截作用都没有。 一些被困在阵法里的人，只看见一个大大的圆圆的东西“呲溜”一下过去了，完全看不清是什么。 夜落尘此刻也带着师弟和外围阵法搏斗，几人耗费了不少精力，也只破解了三个阵法，便不得不原地休息。 神识探查到呼啸而过的顾昭昭他们，一时间咬牙怒骂：“她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气死我了。” 身后的小师弟一时间也露出羡慕的神情，“要是我们也跟着一起，是不是现在已经到内围了……” 话没说完，便收到了夜落尘一个眼刀，“闭嘴，赶紧休息恢复灵力，给我破阵！” 小师弟目光恋恋不舍从已经看不见的顾昭昭身上挪出，接着嫌弃地看了一眼夜落尘，叹了口气，“真是哪哪不如人家……” 他以为声音小，其实被宗门里的人听的一清二楚，一时间大家都笑了。 不过他是最小的师弟，一向气人也没人真的会惩罚他。 夜落尘气得从后面给了他一脚，将人踹得往前一扑，“人家小师妹聪明伶俐，细心体贴，也没见你学学。” 其他几位师兄笑声更大了。 “别贫了，赶紧破阵，别给宗门丢脸了。”夜落尘抹了把脸，起来兢兢业业继续干活，“我的命真苦。” 真苦啊…… 在外打不过其他宗门的亲传，回到自己宗门还要被自家师弟嫌弃…… 看见顾昭昭几人一路直接撞碎阵法通往内区的人不止断水宗的人，还有四海宗和青云宗。 原本四海宗的单瑀听了风执的话，打算埋伏在半道上，逼顾昭昭交出自己师弟的身份牌，若是能趁机将云上宗的人淘汰更好。 结果人家一溜烟直接滑到内区，没费半点力。 他握紧了拳头，终于也体会到风执说的，心上有一口气咽不下去是什么意思了。 风执捂着胸口，“师兄，他们就这么进去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单瑀白了他一眼，“不甘心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学他们撞过去啊。” 话音未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啸，“哦吼哇哦哦——” 单瑀和风执同时偏头去看，之间断水宗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坐在一个王八壳子里，学着云上宗那几人一同滑了过去。 路过四海宗的单瑀和风执两人时，笑的更大了。 “你们就慢慢破阵吧，我们先走一步——”夜落尘的嘲笑声随着风声被无限拉长。 让原本一股郁气堆积在胸口的单瑀和风执两人更加心梗。 和他们一同心梗的还有青云宗的穆青云和穆雪。 穆青云刚得知自己宗门的弟子被云霄一路淘汰，现在云霄的积分与自己没差多少，用的都是自家师弟的积分。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穆雪听了也没缓过神来。 他怎么还没出问题？ 他不是在这里神魂受损然后被淘汰出局吗？ 怎么如今直接威胁到自家大师兄了。 第238章 你行你上。 穆青云走至单瑀身边，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单瑀看了一眼一旁还在生气的风执，毫不犹豫地将人一拽，原地旋转几大圈，瞄准夜落尘的王八壳，将人狠狠甩了出去。 风执：？ 单瑀：“你不是不甘心吗？现在给你一个甘心的机会，还不快抓住。” 风执原本还惊慌地反应不过来，看着自己离断水宗的距离越来越近，立刻就镇定下来，甚至有几分神气。 “夜落尘，你爷爷来啦！”风执大喊。 断水宗的小师弟看着风执的大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一时之间十分心慌。 夜落尘正在用灵力掌握方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小师弟的声音，“大师兄，他们要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夜落尘咬着牙，“你的本命法宝是摆设吗？” 小师弟恍然大悟，本命武器一般收在身上，不在芥子袋里，除了龟壳，还有自己的盾牌啊。 “当然是打他啊！”夜落尘一边加大灵力输入，试图将人甩开。 小师弟拿着大盾牌重重打下，正中风执脑壳，将人直接拍在地上。 像一只死苍蝇。 他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抱歉，随即理直气壮地低语一句，“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人家下手重。” 十分怕他寻仇，连忙蹲着遮住脸。 就在他蹲下的一霎那，单瑀被风执扔了上来。 一脚将小师弟踹倒，连忙去攻击夜落尘。 夜落尘大骂，“这王八蛋怎么上来的，小师弟你干什么吃的？” 于是顾不得掌舵，连忙掏剑和单瑀对打，心里却十分清楚，论剑术，还是单瑀更胜一筹。 交手时，心中仍然在感叹两人之间的差异。 “你元婴期了。”夜落尘原来还有一战之力，如今处处在下风，心中立刻了然，那道雷劫是他的。 妈的，这王八蛋怎么这么好运？ 夜落尘试图边打边商量，“这阵法区还有不少，我们两宗合作，从云上宗手上分一杯羹，那阵法区内部的灵晶我们一颗不要。” 笑话，现在先稳住对面，等真到了内部，还不是各凭本事抢。 单瑀嘴角溢出一声冷笑，“你不如问问身后的青云宗愿不愿意。” 夜落尘大惊，转身后头看的瞬间被单瑀一脚踹了出去，他在地面滚了几滚，看着自家师弟被一溜烟扔了出来，忙飞身接住最小的师弟，随即嫌弃地将人往地上一抛。 “真没用。”夜落尘撇撇嘴，看着站在龟壳上无声看着自己笑的穆青云，还有他身边那个穆雪，心上划过一抹烦躁。 这句没用也不知道在说自己还是小师弟。 小师弟爬起来如出一辙地撇撇嘴，嫌弃一句：“真没用。” 眼神却直勾勾看着夜落尘。 像是无声的暗示。 剩下几个师兄无奈耸耸肩，“又不是只有一个龟壳，云昭那厮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了一个。” “对哦。”小师弟破悲为笑。 连忙拿出一只龟壳来。 “等等。”夜落尘学聪明了，他打算吸取教训，改装一下这龟壳法器。 至少不能这么简陋地再被人轻易夺走了。 他让人拿出两只龟壳法器，坐在原地现场发挥，同时指导几位师弟一同加入炼器，为其增加部件，将它们改成全包结构的像核桃形状的滑行器。 “这下除了我们从内部打开，别想有人再从外面攻进来。”夜落尘看着自己的巧手，原地得意笑了。 其余几个师弟抹了把汗，也欣慰展颜。 小师弟围着这核桃形法器转了一圈又一圈，眼中闪着光，“大师兄，你还是有点用的嘛，这次我就不嫌弃你了。” 夜落尘闻言嫌弃看着小师弟，嘴角却掀起一个弧度。 “现在去追那群王八蛋，我倒要看看，是他们快，还是我的新型法器快。”夜落尘目光远眺，还能看见单瑀和穆青云几人的身影。 看来前方阵法不少，威力也强大了不少。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在前面开开路。 “出发，撞飞他们！”夜落尘意气风发上了法器。 几个师弟也兴致高昂。 新法器改装后确实结实不少，夜落尘几人轮流操控，没一会就赶上了前面的单瑀。 单瑀和穆青云都被困在阵法里，现在穆青云正忙着破阵。 单瑀和风执负责开法器，穆青云和穆雪负责破阵。 夜落尘看见两人，将头从旁边预留的小孔中伸出去，对着四人就是一阵得瑟，“多谢你们费力破阵，兄弟我可先走一步了，那破壳子就留给你们了，不用谢！” 穆青云抬头一看，嘴角勾起，一道灵力打出，直接将壳子打翻过来。 “再多嘴卸了你们，都别走了。” 哪料那法器翻了个面仍然可以继续跑，小师弟将头伸出去，朝着几人做了个鬼脸。 “刚刚就应该办了他们。”单瑀阴沉道。 穆青云一边用剑法破阵，一边冷冷道：“猪养肥了再杀。” 穆雪符阵双修，原本受了伤就需要修养，如今更是使不上力。 全靠穆青云用体术暴力破阵，灵力消耗得也快。 破到后面，单瑀明显也急了，“你能不能快点，别告诉我，你就这些本事。” 穆青云瞥了他一眼，“你行你上。” 穆雪捂着胸口，心中厌烦两人这时候还有心情吵，面上却尽力安抚，“单师兄，阵法越到后面越麻烦，只是我的灵力不够。” 她看上去有些为难，躲避着单瑀的视线，声音也低了，“能不能我说阵眼，你来帮忙破阵。” 单瑀得意看了穆青云一眼，眼中写满了#小师妹果然认为我比你厉害#的得意。 风执在一旁低骂了一句，这单瑀是不是昏头了，这本来是他们青云宗负责的，他什么都插一手，灵力耗尽了，等会怎么抢资源？ 脑子是不是一看见女的就不转了。 不是，这穆雪是不是给他下迷魂汤了，人家是青云宗小师妹，你是四海宗大师兄！ 但是风执不敢明目张胆说出来，穆青云可也在这呢。 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鄙视单瑀。 他在一旁闭目养神，要不是身份牌在云昭那贱人手上， 他早就把穆雪淘汰了。 女修就是碍事。 尤其是娇滴滴什么用都不顶的女修。 看见她就烦！ 风执置气地将身子一转，不去看单瑀和穆雪甜蜜蜜一同破阵。 他看着一旁皱眉的穆青云，又看了看远处的单瑀和穆雪，不免出声嘲讽，“你小师妹和我大师兄走太近了，”随即恶劣一笑，“不怕我大师兄将人拐到我们四海宗？” “你这大师兄当的也不怎么样嘛，自家小师妹宁愿找我大师兄，也不信任你。” 穆青云抬眼，压迫感十足地看了风执一眼，他瞬间闭嘴。 风执明显看见一闪而过的杀意。 心上一惊，嘴上却不肯服软，“我不过是善意警告你，凶我有什么用，把你小师妹从我大师兄身上扒拉下来啊。” 风执撇撇嘴，离穆青云远了一点。 “阵破了，赶路吧。”穆青云声音一响，几人立刻动身去追前面的云昭。 顾昭昭几人也被困在阵法里了。 在上林宗几人的帮忙下，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 童寂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一路上被磨出火花的金钵，看着顾昭昭的眼底带着怒火。 顾昭昭心虚，随即拿出来身上带着的丹药，人人都有，也没小气。 阵法给云溪去破了。 至于内阵，顾昭昭没闯，这大阵一看就费力的很。 这附近的筑基期妖兽已经被她解决的差不多，如今积分已经超过穆青云，现在稳稳排在第一。 她晋级稳得很，何必再去费这个力气，于是安心坐在一旁让云溪几人破阵，锻炼一下她们。 童寂看着顾昭昭坐在一旁，随手拿出个果子在啃，也盘腿坐在她身边。 他很好奇，那道护体金光是怎么回事。 第239章 让她心愿得偿 云溪几人一时半会还出不来，穆青云带着穆雪、单瑀、风执几人已经赶到。 看着困在阵法中的顾昭昭她们，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得意。 穆雪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顾昭昭和云溪几人，“你们若是交出芥子袋，我就让大师兄放你们出来，这内部阵法里的资源，你们还能分点。” 单瑀站在穆雪身后一脸赞同，云上宗资源一向不错，若是能拿到云昭的芥子袋，那可就发了。 风执更是激动地舔了一下嘴唇，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顾昭昭坐在一旁，将手中还剩下一口的果子吃掉，笑眯眯看着对面几人，指了指自己的身份牌，也不说话。 穆青云看了一眼身份牌上的排名，云昭，积分第一，889；云霄，积分第二，794。 云上宗，宗门积分第一，1989。 红鸾宗，宗门积分第二，1456。 青云宗，宗门积分第三，1274. 断水宗、四海宗，积分1043，并列第四。 第六清风明月宗，积分886。 第七上林宗，积分532。 第八通天寺，积分443。 …… 穆青云的视线落在顾昭昭的个人分第一上时，整个人就已经僵住了。 难怪她有恃无恐。 如果青云宗想在最后几个时辰内赶超云上宗，不仅不能去捏碎别人的身份牌，还要阻止别人相互捏碎身份牌 。 因为一旦人数被淘汰到只有一半，比赛就截止，他就没机会去追赶顾昭昭。 可如果不去抢别人的身份牌，就只能去杀金丹期妖兽。 涨分慢不说，还耗费灵力。 穆青云冷笑，看见顾昭昭那张笑脸此刻刺眼极了。 “别去管她了，先想想怎么猎杀金丹期妖兽吧。” “大师兄，那个第一让给她又怎样呢，我们先去阵法区内部把资源拿到手里，就让她守着那个空壳子第一去吧。”穆雪灵机一动，并不把顾昭昭的优势放在眼里。 不过个人积分第一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拿到了阵法区内部的资源，比起那个第一也不差。 她轻哼一声，心中鄙夷道：你们就困在阵法里看我们独占整个灵晶矿吧。 于是转头不再管顾昭昭，而是先将视线对准了即将到来的断水宗几人。 “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烦死了。”风执抱怨道。 单瑀看了他一眼，“觉得烦，你倒是把他们解决掉。” 单瑀用一种没用的眼光看着风执，看得他一阵恼火。 他怎么知道，那群人能追上来这么快。 原本他都以为把那几人扔地上砸死了，谁知道命这么大，还改进了那玩意，看上去先进多了。 风执憋屈地闭嘴了。 夜落尘几人也呦吼着闯了进来，刚到这里，就一头钻进一个法阵中。 王八壳子瞬间撞翻，几人在里面摔的昏天黑地，相互挤着挨着，分不清谁是谁。 “谁的臭脚给我拿开！” “别掰我的手啊，我的胳膊！” “我快要被压的喘不过来气了，快起来……” 几人一顿七手八脚地从壳子里爬出来，看着铜墙铁壁般的阵法，还有阵法外看笑话的穆青云几人，立刻收起了呲牙咧嘴的模样。 穆雪似笑非笑，“夜师兄，交出你的芥子袋，我们考虑考虑把你放出来。” 夜落尘也欠兮兮笑，勾着自己的芥子袋在几人面前显摆，“有种你进来拿啊。” 穆雪梗了一下，气急。 这人真不识好歹。 “那你就在里面待着吧。”穆雪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夜落尘看见顾昭昭那伙人也在阵法里，一时之间也不急了，开始悠哉悠哉坐下了，甚至抬头望天，“师弟啊，你看今天天色真不错。” 小师弟一头雾水，阴阳怪气接了一句，“是啊，万里无云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 夜落尘被噎了一下，“你说什么傻话呢。” 小师弟白了他一眼，“是你先说傻话的。” “我们追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小师弟一脸无语质问夜落尘。 “抢灵晶啊。”夜落尘心知肚明。 “那你现在在干嘛？”小师弟连同身后几位师弟一同用眼神谴责夜落尘。 望天赏云，他怎么想的？脑子被撞坏了！ 小师弟恨铁不成钢。 夜落尘努努嘴，“既然你如此牢记使命，不如你去破阵吧。” “加油，我看好你哦！”夜落尘补充一句，接着躺下认认真真看着天空，也不管一众人无语的视线。 其余几位师兄听见夜落尘这么一说，也纷纷躺了下来，“小师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小师弟气得跺脚，却无可奈何。 纵身一躺 ，丝滑落在了几位师兄之间的夹缝中。 美美开摆。 穆青云几人无语透了，他们就这么没有威慑力？ 有一种被鄙视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穆青云一口气上不来，自从那些人接近云昭之后，每个人都变得相当诡异，仿佛都接受了一种专门气死他的培训。 就连夜落尘，曾经他以为会和云昭成为生死仇敌的存在，如今也变得越来越像云昭。 云上宗和断水宗同时摆烂，顾昭昭甚至从包里拿出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一人一个坐在那里开始啃果子。 顾昭昭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笑道：“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穆青云本来长剑在手，灵力蓄在手心，随时准备强势破解最内层的阵法，闯进去占领所有的灵晶矿。 结果顾昭昭这么一说，穆青云手中的灵力顿时就散了。 “云昭！”穆青云怒吼，仿佛顾昭昭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顾昭昭耸耸肩，“人不行别怪路不平，话说你行不行啊？” 一边说一边用打量的目光，将穆青云从头到尾审视了两遍，像是在一堆烂菜叶中挑好菜，最后发现没一棵好菜的表情。 穆青云被这种表情看得恼火，却无从发作。 “云昭，你能不能收敛一点！你这样……你这样！” 顾昭昭一脸无辜，“我怎样了？” 穆青云感觉自己被气的要吐血 。 穆雪看见穆青云的注意力都放在顾昭昭身上，不自觉地咬着唇，心里恨不得顾昭昭当场去死。 她抬头抓上穆青云的手臂，无辜打断穆青云，“大师兄，时间快到了，我们先破阵吧，我有灵感怎么破阵了。” 穆青云冷静下来。 目光落在穆雪身上，“你有办法了？” 穆雪点了点头，眼睛弯弯，“只要有人源源不断消耗阵法的能量，等它薄弱的时候，我们就能轻易破解。” 上一世，云霄和陌颜先后试图破解阵法，等穆青云和她赶到的时候，这阵法已经没有多少能量了。 接着穆青云解决了陌颜和云霄，直接入阵将所有的灵晶收入囊中。 但如今，其他人都被困在阵法中，谁来消耗呢？ 穆雪犯了难。 云霄呢？还有陌颜也不在这里。 “要不等等，云霄和陌颜还没出现。”穆雪迟疑开口。 “等不了了，还有一个时辰。”穆青云冷着脸，“直接破吧。” “可是……” “没有可是，”穆青云低声一句，接着看向单瑀，“分你一半。” 单瑀嘴角一笑，“行，一半。” “你先上，破完阵分你一半。” 单瑀也不怀疑，“嗯，我先上。” 风执心里骂疯了。 傻子吧，这么上了，利用完把你踹了，你都没地哭。 但他知道，单瑀只是单纯为了穆雪而已。 “你看着身后，若是有人来，务必拖住。”单瑀对着身后的风执嘱咐着，他不想看见穆雪伤心。 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都会让她如愿以偿。 第240章 拖累 风执嘴角嘲讽地弯起，转身防备地看着在阵法中被困着，却不急不慌的云上宗和断水宗。 云上宗不急他能理解，毕竟人家现在是领先状态。 可断水宗如今和他们四海宗并列第四，身后还有清风明月宗的人，是怎么做到心如止水的？要说他们不在乎五大宗的身份，他可不信。 风执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只能更加小心地盯着对面两队人。 穆雪和穆青云看着用尽全力劈砍阵法的单瑀，如今他也是元婴期的人了，比起穆青云，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若是结侣，他也不差。 单瑀一边想着穆雪，一边嘴角翘起，拼命攻击阵法。 然而收效甚微。 “单师兄，我来帮你。”穆雪心里怒骂单瑀没用的东西，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拿起符箓布阵，帮单瑀一同攻击。 单瑀心底暖暖的，觉得穆雪人好，肯定对他有好感。 干的更加卖力了。 原本毫无反应的阵法，在穆雪加入后突然启动。 阵法图发出巨大的光芒，旋即地面疯狂颤动，顾昭昭等人被困在一旁的小阵法中毫无影响，而站在阵法中心位置的穆青云却被阵法整个困住。 “大师兄——”穆雪惊呼，心中一瞬间闪过穆青云看顾昭昭的眼神，觉得此刻是一个加深两人关系的机会，上一世，就是在阵法里，她和大师兄惺惺相惜。 也是在阵法里，穆青云想通了对她的心意，在赢得大比之后，主动要求和她结为道侣，一时间不知道惹得多少人艳羡。 她知道云昭一直对穆青云有想法，穆雪看了一眼顾昭昭，发现她果然在看着穆青云，嘴角还带着一丝潜藏的笑意，心中升起极度的危机感。 还有旁边的雪宁（云溪），穆雪咬了咬后槽牙，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想着勾引谁呢，她们师姐妹两人，一个比一个讨厌，若不是为了灵根，她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穆雪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一个箭步跳进去来到穆青云身边，“大师兄，我来陪你了。” 她抬头看着穆青云，却发现对方的脸色阴沉得厉害。 “谁要你进来的？”穆青云此刻脸色沉得滴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穆雪被吓到了，不明白为何穆青云看起来这么生气。 在阵法里被困住的顾昭昭本来在吃果子，却没错过穆青云此刻的脸色，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童寂不明白，顺着顾昭昭的眼神看过去，只不过是穆青云和穆雪被困在最大的那个阵法里，能让她这么高兴？ 云溪也睁大溜溜圆的大眼睛，弯了弯，有些幸灾乐祸。 顾昭昭“啧”了一声，一副不开窍的目光看着童寂，难得好为人师起来。 “你看穆青云的脸上像不像日了狗？”顾昭昭说话太过直白，听得童寂眼皮一跳，低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饶恕，这可不是他犯的口业。 顾昭昭兴致勃勃，没错过童寂眼底的一丝好奇，继续问道：“你猜穆雪过去帮他，他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害怕连累穆雪？”童寂知道那个“他”指的是穆青云，没想到顾昭昭这么嫌弃他，连名字也不愿意提起。 “不对。”顾昭昭摇头晃脑，“如果是害怕连累，此刻应该是一脸心疼，你看他的脸色，像是担忧吗？” “再猜。”顾昭昭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童寂。 果然是和尚，这点子东西都看不出来，以后裤衩子被人骗走了都不知道。 云溪抢答：“因为嫌弃她，觉得她进来是个拖累。” 顾昭昭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夸了夸自家小师妹，接着看着童寂，眼神示意他多学着点。 “倘若闯进去的是单瑀，他又是另一副样子，亦或者，和他一起被困进去的是我们其他人中的任何一个，他的表情都会轻松很多。” 顾昭昭眼眸沉沉看向阵法中的两人，“穆雪进去不仅对他无用，他还觉得自己要分心救她，在他看来 ，完全不能理解穆雪的行为，明明她在外面也能帮他。” 穆青云心中有怒火像要喷涌而出，但想着秘境中的一切都会被外面的人注视着，便压了下去，只是语气算不上太好，“你有办法破解这个阵吗？” 穆雪一时之间慌乱无比，依照她的记忆，上一世他们进来的时候，这阵法已经很薄弱了，甚至扛不过穆青云一剑。 此刻的阵法却是一个能量满满的大阵，充斥着凛冽的杀机。 她已经感受到了阵法的凶意，已经生了一丝灵智的阵法，不是那么轻易能破的。 “大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穆雪只能无助抬头看着穆青云，希望他能应付过来。 穆青云却看向对面的单瑀，“你是故意的？” 单瑀十分冷静，他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情况。 “你想多了。” 穆雪挣开穆青云的手，往单瑀那个方向跑，“单师兄，你救我出去——” 穆雪费力喊道。 单瑀微微点头。 “回来。”穆青云心中更生气了，当着他的面去求别的人，在小师妹心里，他就这么弱，这么不能信任？要她三番四次去求别人。 穆雪没听见，只是看见单瑀颔首觉得心放下一半。 她有些害怕地看向穆青云，甚至不敢伸手去拉他。 “大师兄，我……” “行了，你躲我身后，帮我看着身后的攻击，这个阵法一时半会不会伤到我们。” 阵法启动了没错，只要他们在内部做好防御，拖一会时间，要么等单瑀他们消耗阵法，等能量削弱了再用力破阵，要么等后面的人都赶来了，一同破阵。 只要有人想拿灵晶，这个阵法就非破不可。 既然如此，不如交给别人来破，留着力气去抢灵晶。 穆青云心思透亮，一直躲避着保留体力，阵法内的攻击也一道一道，并不激烈。 穆雪心思却越发慌乱。 困在这里会被耗死的，攻击只会越来越激烈，若是不能尽快出去……上一世阵法里的云霄就是耗尽灵力才勉强支撑住，陌颜的红颜泪甚至都为了抵抗阵法被毁。 “大师兄，我们要尽快出去，这阵法的攻击只会越来越重，出去晚了我们会死在这里。” 穆雪着急。 穆青云皱眉，历练中的阵法不会真的要人性命，大不了受点伤，有什么要紧？ 于是对穆雪越发不耐烦。 外面的风执看着单瑀不断消耗灵力想救两人出来，终于忍不住了，他本想直接将单瑀拉开，伸出手去的同时，换了一种说辞。 “大师兄想救穆小师妹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不愿意穆小师妹被困阵法受伤，”风执说的言辞恳切，单瑀却一眼看出他别有用心。 “有话不如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我还没老眼昏花。”单瑀不客气道。 风执心里嘀咕，这么清醒的脑子怎么不用在穆雪身上，我还以为你昏头了呢。 嘴上却陪笑小声道：“救穆姑娘我能理解，穆青云又用不着我们，清风明月宗的积分可还在涨呢，我的身份牌却在云昭手上。” 单瑀不为所动，“所以呢？” “你忍心看我们宗门被挤出五大宗吗？” 单瑀低眸看他，“你想怎么样？” “你进去换穆小师妹出来，找准时机抢了穆青云的身份牌。”风执阴沉道，“他积分可不低呢，反正他们青云宗就算没有穆青云的积分，也有穆雪的积分，大不了淘汰了穆青云，你再帮小师妹解决断水宗那伙人，青云宗还在五大宗，我们也能保住地位。” “可你若是救了穆青云出来，到时候他翻脸不认人，抢了你我的身份牌，我们四海宗可就翻不了身了。”风执语气严肃，甚至有些心急。 单瑀脸色一片平静，风执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真是急死了，他到底同不同意啊。”风执低声抱怨。 第241章 不出力的人，可没资格去拿灵晶哦。 单瑀看着远处的穆雪，见她小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色，整个人呼吸急促，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 或许该换她出来。 单瑀凝神认真思考，拿出了从黑市买来的符箓，移形换影符。 能无视所有结界，交换和任意一人的位置，这张绝品符箓，几乎耗尽了他大半身家。 若是用在此刻，保命的东西可就没了。 单瑀再次抬头，看见穆雪那双潋滟的双眼正在求助地看着自己，想也不想地用灵力注入符箓，朝着穆雪的方向扔过去。 几乎是瞬间，两人便换了个位置。 单瑀被传到阵法中，和穆青云一起抵抗着阵法不断的攻击。 穆青云低吼，“你又进来干什么！” 单瑀一边拿剑抵抗，一边回怼，“反正不是为了你。” “你进来了，外面指望谁？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吧。”穆青云整个人就像爆炸的火药桶。 单瑀冷笑，“我在这里不比雪儿在这里要好的多？”只要她是安全的，他做什么都愿意。 此刻阵法外面的穆雪红了眼眶，谁她妈让单瑀这个时候进来的，她还没和大师兄共患难一吻定情呢，错过了现在，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走进他的心。 穆雪彻底急了，现在阵法必须立刻打开，放任两人再待下去，会出问题的。 穆雪拿着符箓不要命地攻击外面的阵法，而阵法里面的人，只能被动接受着攻击，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的额角不约而同渗出豆大的汗滴，整个人也越来越躁。 “你有没有感觉这阵法里不对劲？”单瑀皱着眉，顾不得和穆青云拌嘴。 “越来越热了。”单瑀补了一句。 穆青云脸色很难看，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童寂看着阵法里的人突然换成了穆雪，感叹一句，“青云宗小师妹真受人欢迎，这样都有人愿意替她。” 顾昭昭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童寂，“你脑子没毛病吧？” “人间话本都是这么写的，他，为她刀山火海，她，决定以身相许，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昭昭翻了个白眼，“好好的孩子，可惜是个傻的。” “你怎么看出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顾昭昭无语，“单瑀和穆雪，不是明显的郎有情妾无意？” 更何况穆雪眼里只有穆青云，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吧。 顾昭昭十分不理解佛修的脑袋里装的什么，清心寡欲久了，他分的清什么是喜欢，十分是钓鱼吗？ 童寂继续感动，“单瑀对她这么好，迟早有一天能感动她的吧，他为了穆雪，连命都可以不要呢。” 顾昭昭一脸嫌弃，“所以，你不会觉得只要你对她好，她就会感动和你在一起吧。” 童寂脸上漫延着不知名的酡红，“说什么呢，佛修，怎么会想这些……” 顾昭昭拍了拍他的光头脑袋，感叹道：“小光头，感动不能当饭吃，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是不对的，它也可以是来世再报。” 童寂难得露出不理解的神色，云溪却噗嗤笑出声来，她话本看得多，知道凡人界的女子，遇上喜欢的救命恩人，就会羞答答提以身相许，遇上长得丑的，就会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再报”。 顾昭昭只是让他继续看，笑眯眯不怀好意道：“你猜单瑀将穆雪救了出来，等他们脱身之后，穆雪会怎么感谢他？” 旁边赶来的修士越来越多，穆雪一脸楚楚可怜号召了不少人。 “只要这阵法破了，里面的灵晶就是大家的。” 有人质疑，“我们破了这阵，到时候不会连半颗灵晶都看不见吧。” “只要进去了，能拿多少不是各凭本事？” …… 赶来的一些人七嘴八舌讨论一番，最终还是抵抗不了灵晶的诱惑，决定破阵试一试。 他们如今手里的积分没有多少，贸然抢别人的可能还会失手被淘汰，不如进去先拿些修炼资源，等别人打起来，再趁机捡漏。 每个人都不想当出头鸟，都想着等别人两败俱伤时出手，一时间也维持了短暂的和平。 看着里面的人灵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加上穆雪那张凄凄惨惨的小脸惹人同情，尤其是那些散修，四处闯荡的汉子，哪里管她是谁，有什么目的，只看见她眼泪一掉，便一边安慰，一边大步流星往阵法走去。 “仙子别哭，看我为你破了这个阵，到时候灵晶你随便拿。”一个壮汉道。 穆雪眼中还带着泪珠，娇弱点点头。 “先到先得，”穆雪见有人往最大的阵法区走去，瞥了一眼还困在一旁动也不动的顾昭昭，嘴角无声勾起轻蔑一笑，“不出力的人，可没资格去拿灵晶哦。” 听此一言，众人皆争先恐后去争着破解最大的那个阵法。 穆雪的心情十分愉悦，等大师兄出来，就拿这些人开刀。 先让他们拿了灵晶又如何，有命拿，不见得有命用呢。 顾昭昭没错过那个挑衅的笑，同样回了一个微笑。 穆雪轻嗤一声，真不知道怎么有脸笑得的，身为云上宗大师姐，还剑道第一天才，连个小阵都破不出去，还带着清风明月宗和通天寺的人一起摆烂，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跟着她。 一群没眼光、没前途的人。 穆雪跟着其他人一同攻击阵法，里面的人已经热的不行，灵力流失得很快，关键时刻，穆青云直接突破了一个境界，直接到了元婴期大圆满。 单瑀本想趁着他体力不支去抢夺身份牌，现下只好作罢。 风执也怒骂一声，穆青云真是好运气。 看着单瑀也生出更多不满。 在穆青云和外面的修士齐心协力之下，这阵法终于被破开。 穆雪飞身扑进穆青云怀里，紧紧搂着穆青云的腰，声音哽咽，“大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幸好没事……” 穆青云皱着眉，轻拍了穆雪的肩膀，原本对她的不满消散了些。 单瑀看着穆雪如此在乎穆青云，心上涌起一阵苦涩。 “穆师妹，你，没受伤吧？”单瑀犹豫了一瞬，开口关心道。 因着单瑀突然将她换了出去，害的她没法和穆青云加深感情，穆雪心生怨怼，对单瑀更加疏远，“有大师兄在，怎么会受伤呢？只是单师兄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若是你受伤了，也挺麻烦的。” 单瑀心上一阵苦涩，只是害怕添麻烦吗？ 穆雪心中对单瑀对厌烦达到了顶点，她最讨厌他总是一副深情目光看着自己的模样，好像她欠了他许多。 众人进去疯抢灵晶。 穆青云和穆雪却突然不着急了。 原本争着抢先一步别人进入内部阵法区去抢灵晶的人，突然都不急了。 穆青云、穆雪、单瑀还有风执都在出口等着，丝毫不担心里面的灵晶被人哄抢而光。 风执看着元婴期大圆满的穆青云，心知恐怕秘境中已经没有能和他一战的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穆大师兄，我的身份牌还在云昭手中，您能不能替我要回来？” “我们都是凭实力获得的积分，她抢走我的身份牌，不是胜之不武吗？这让我还怎么继续比赛……”杀再多的妖兽，积分最后都给别人做了嫁衣。 穆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云昭的分竟然都是这么来的。 殊不知她只抢了风执一人的身份牌，还没捏碎。 于是假装失望道，“我还以为她的分能超过师兄，靠的是自身的实力呢，没想到……竟然是靠下三滥的手段得来的。” “我真是看错人了。”穆雪语气委屈，仿佛为云昭的堕落十分痛心。 “我那个妹妹跟着她，难怪不认我这个姐姐。”穆雪痛心疾首又补了一句。 “妹妹？”风执突然出声。 “是啊，我的亲妹妹，不过你知道，因为她带着魔族血脉，所以……” 穆雪话说一半，风执心中却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他风家也在名流世家之列，穆雪是雪家的大小姐，天生炉鼎之身，那么云溪是她的妹妹，也该是…… 若是能与她双修，待到她怀上灵胎，他便能得到她一半的灵力。 再将那灵胎炼成鹿胎丹，他能得到她全部的灵力。 只不过……魔族血脉的影响，或许并无大碍…… 血脉是血脉，大不了多花点时间炼化去除魔气。 风执暗中看了云溪一眼，发现她的美貌比起穆雪，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风执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勾起猥琐的笑。 第242章 你的分怎么来的? 穆青云的眼神略过顾昭昭，一闪而过蔑视。 他还以为她长进了，原来不过是耍手段。 一旁的童寂皱着眉，从他跟着顾昭昭开始，就没看见她抢过谁的身份牌。 “你的分怎么来的？”童寂觉得不是别人说的那样，但如果全靠杀妖兽，他也有些怀疑。 毕竟剑修不止她一个，穆青云如今甚至比她境界还高，云霄剑法出了名的稳准狠，积分也不及她。 顾昭昭：“大风刮来的。” 这回答一看就没走心。 云溪噗嗤笑了一声，她觉得自家师姐越来越可爱了，这个和尚也忒不知好歹，于是声音甜甜回怼，“不管怎么来的，都是凭实力拿的，不要自己做不到，就觉得别人也不行。” 童寂看了一眼笑嘻嘻的云溪，发觉她看起来单纯可欺，实则却是个软钩子。 “小道友想多了，我只是好奇她怎么做到的，没有别的意思。” 就冲着顾昭昭之后救了自己，还一路带着自己，他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只是他观顾昭昭眉目间带有清正之气，不像是别人口中说的阴险小人。 看着穆雪，童寂突然发觉，自己对她莫名其妙的信任与好感，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你为什么不急啊？”明琅带着蓝月息，围在云溪身边，看着云溪信任地靠在顾昭昭身上，不免也大胆起来。 她们一路领先往这边赶，结果困在这里歇息了大半天，里面的灵晶全被抢走了。 明琅好奇地眨眨眼睛，还用手碰了碰云溪，生怕顾昭昭不理她。 顾昭昭还保持着双腿打坐的姿势，闻言睁眼，“在这里恢复灵气不是很好吗？” “阵法里安全，灵气也充裕，还不会受到外界干扰。”最主要的是，如果有人找死，也不会牵连到她们。 一群没脑子的，真以为这秘境这么好闯，和逛自己家一样，想怎么作就怎么作。 明琅听了，也只当顾昭昭灵气耗尽，无法破开这阵法，随即摸了摸无形的结界壁，叹了口气。 可惜大师兄受了重伤，否则在他的辅助之下，几人或许拼尽全力还有出来的可能。 如今积分也算领先，虽然可能保不住五大宗的地位，但能去踏仙缘也算没白来。 蓝月息倒是一直看着顾昭昭，他想的比明琅多一些，顾昭昭的剑法他见过，她的积分每次都压着穆雪一分，看来是精心算过的。 若是他没猜错，她甚至还有所保留。 蓝月息看了顾昭昭一会，便收回视线，坐在旁边安心调息。 穆雪将那半颗龙血回春丹给了穆青云，若不是明琅刚刚悄悄和他说，她已经大好了，他甚至都想想办法让穆青云每月一碗血供养小师妹了。 毕竟他吃了龙血回春丹，血脉里自然也有着药性。 顾昭昭看着外面想要搞事的人，心中暗叹，待会还有一场大仗要打。 “你们抓紧恢复灵气，还有半个时辰大比就结束了，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生。”顾昭昭提醒道。 身后的上林宗几人还在关心林风白，听见顾昭昭的提醒，几人有点怂，“云大师姐，你保护我们，我们无偿给你疗伤。” 说话的是林芝，上林宗的二师兄，一向成熟稳重，审时度势，知道争取最大利益。 林风白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堆药瓶，让林兰发给众人，“感谢诸位对我上林宗的帮助，这些丹药是我们上林宗的心意，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说话间，林兰已经没人送上了一瓶疗伤圣药。 “补灵丹？”明琅拿在手心，一闻就知道。 品阶还不低。 顾昭昭无声笑了一下，上林宗几人心上有些忐忑。 实际上顾昭昭并不需要这些，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炼制，更何况云溪身上还有不少陌颜给的丹药。 上林宗其他人看不透顾昭昭的想法，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对她来说，保护他们四个没有攻击力的医修，无异于多了四个大包袱。 林芝捏了捏拳头，对着顾昭昭郑重行了个礼，“我知道这请求有些勉强，不敢求云大师姐一定答应，只是我师兄重伤初愈，他修炼之路能否继续全靠这次踏仙缘了，求大师姐护着他，我们其他人会自己保全自己。” 顾昭昭还在捏着刚刚林兰给的小瓷瓶，她没理睬林芝的请求，只是走到林风白的面前，“这丹药是你炼制的？” 林风白双目无神，还是听着声音抬头，“是。” 颇有些坚强小白花那味。 顾昭昭心下了然，果然是书中的反派毒蜂，就算没有灵力，没有好的丹炉，也能炼制出这种好的丹药。 “你自己创造的丹方？” “是。” 顾昭昭捏着瓶子，挥手下了道结界隔绝外界声音，“能炼毒吗？” 林风白愣了一下，没回答。 “我需要一些解毒丹，你若是能炼制，我不止保你无虞，还保你那几个师弟。” “若是不能呢？”林风白神色不明，甚至想抓住顾昭昭的衣裙，却被她无声躲开。 “不能就算了。”顾昭昭无所谓笑笑，有的人中毒了也不是非救不可。 “单纯的毒药好炼，解毒丹需要毒药样本。” 顾昭昭扔给他一个瓶子，“这丹药你能看出有毒吗？” 林风白手忙脚乱接住，只是打开瓶塞放在鼻尖一闻，便立刻发觉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他将那颗丹药倒出来，用指尖轻揉了两下，将碎粉放在嘴里品尝。 顾昭昭皱眉，“这药丸可能有问题，你……”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林风白好看的眉眼便笑了，整个人像风一般舒朗干净，像雪山之巅的莲花初放，就连声音也带着喜悦，“不会，这丹药没问题。” 他像发现了什么，整个人焕发出一种独特的光彩，之前颓丧衰败的气质截然相反，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他解释道：“外面这层没毒。” 外面这层没毒，那么有毒的就是…… 顾昭昭福至心灵，“你是说毒在里面。” 林风白点点头。 “能破解吗？”顾昭昭又问，果然是女主，下毒都这么隐蔽。 这丹药是之前在小秘境历练时，女主想喂给陌玄机的，结果她突然出现，反而让这丹药掉到了自己手里。 “能。”林风白自信一笑。 顾昭昭松了口气，“既如此，你帮我炼制解毒丹，在这秘境里，我保你上林宗毫发无损。” “一言既出。”林风白再次抬头，神情认真。 “驷马难追。”顾昭昭清亮的声音响起，也带给林风白一丝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顾昭昭很熟悉，本能地信任她。 结界撤下，外面的上林宗弟子冲了过来，有些紧张地看着林风白，发现自家大师兄脸上笑意尚未退却，放下心来。 心上却升起一丝怀疑，自己大师兄生的眉清目秀，就算瞎了眼，宗门外也一堆女修排着队来看他，想要照顾他。 云上宗的大师姐…… 林兰想了想，突然摇摇头，将脑海里的想法摇了出去。 大师兄怎么可能恃美行凶，以色诱人？ “我会保你们的安全。”顾昭昭扔下一句话，将刚刚上林宗给的丹药吃了。 也算是让他们放心。 林兰心上一惊，完了，大师兄要入赘了。 云溪跟着自家师姐，神色有些严肃，“大师姐，他们出来了。” 顾昭昭看去，发现原本却被破解的大阵法重新启动，甚至比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才是真正的阵法考验。” 最后一重阵法考验。 穆雪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放任那些人进去拿灵晶，因为不通过这阵法考验，根本没命出来。 灵晶又如何？ 穆雪和穆青云几人站在外面，冷眼看着里面的人不敌阵法，一个接着一个被打飞出去，里面守护灵晶的妖兽冲出来，将地上的人撕个粉碎。 里面不少人直接捏碎身份牌出去，灵晶却直接留了下来，此刻原本在内部山洞里的灵晶掉了满地。 穆雪嘴角一勾，看着满地的灵晶，只道还省的他们去搬了。 “救命，救救我，我不要灵晶了。”一个修士将手中的灵晶往外扔。 “我也不要了……”其他人见了有样学样，但那些妖兽根本不在乎灵晶，只享受虐杀的快乐。 里面的人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那些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还想再拼一下的人。若是侥幸不死，就算身受重伤，能去踏仙缘也值得。 穆雪看着里面的人痛呼，心中无比畅快。 消失的都是弱者，那些强者还尚有余力。 穆青云身形一动，就要往里面冲去。 第243章 我看你这次怎么救她。 穆雪声音娇弱，“大师兄，他们好惨呀，我们进去帮帮他们吧。” 毕竟再放任他们死下去，就不够五十人了，这大比提前结束还有什么意思。 如今这正是他们青云宗翻身的好时机呢。 童寂也皱着眉，发动金钵攻击阵法，试图破阵出去。 救死扶伤是他们佛修的职责，他不能袖手旁观这些修士一个个被妖兽折磨致死。 顾昭昭灵力已然完全恢复，开始指导几人破阵。 “童道友，你站在这里，等阵眼出现，直接击碎。” “明琅，你带着蓝月息站在西北角，一直攻击这里，直到有碎隙出现，否则不要停。” “云溪，你和上林宗几人寻找阵结，我会逐一打碎。” 阵结是阵法能连接在一起的固定点，也是能量传输的关键点，若是阵结破碎，整个阵法的威力会大打折扣。 同时它也是整个阵法中最麻烦所在，不仅要把握时机，出手迅速，还要有足够的灵力去破坏它。 青云宗的穆青云也和单瑀、风执几人进了阵法，穆雪则留在外面布阵。 那些被困的修士以为穆青云是来救他们的，纷纷喜出望外，奔着三人就冲了过来，哪怕身后的妖兽追的凶猛。 “穆道友，多谢相助——” 穆青云嘴角无声翘起，御剑从他身边穿过时，顺手拿走了腰间的芥子袋，将身份牌拿了出来。 一连几次，一半人的身份牌被夺。 连同芥子袋。 他们怒了，“穆青云，你这是何意？” 哪怕身边妖兽还在追，因为身份牌被夺，原本各自为战的人纷纷团结在一起，共同击退了一波妖兽。 “意思就是，废物不配。”穆青云脸上一闪嘲讽之色，他们杀的妖兽越多，身份牌上的积分就越多，那么他捏碎身份牌时，自己的积分就越多。 这手段虽然下三滥，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心中对顾昭昭的鄙夷之情消散了些，甚至开始感谢她如此聪明的想法。 此刻阵法完全被激发，妖兽退在一边，只有人类修士还在阵法里。 无数的雷电在空中炸开，带着炫目的黑紫色光芒，落在人身上，直接将人电的焦黑。 “将身份牌还我，我……要出去……” 被击中的是一个穿着麻布衣的散修，看起来十分清瘦，也有金丹中期的修为，灵力耗尽之后竟然扛不住雷电一击。 众人纷纷看向穆青云，眼中谴责之色明显，“穆青云，快将芥子袋还给我们，如若不然，就干脆一点，现在让我们出局。” 一些人心中仍然抱着幻想，希望能将芥子袋还回来。 穆青云站在剑上，高高在上俯瞰众人，一时间生出几分底下人皆是蝼蚁，唯有他至高无上的感觉来。 现在捏碎身份牌，他能得到什么？那点子积分根本不够他们青云宗拿第一，这些妖兽虎视眈眈，他们若想活命，必须一刻不停地斩杀，他才能获得更多积分。 至于那些废物，死了也就死了。 有什么好说的，提前投个好胎，下辈子天赋说不定还能高点，不至于现在还是个金丹期。 “想要活命，就去杀了那些妖兽，我的做法并不违反规则，想要身份牌，有本事自己来拿。”穆青云的声音响彻整个阵法中，雷电仿佛刻意躲避着他，一道接着一道往地面劈下，所有妖兽暴动，修士也只能拼命攻击。 童寂有些着急，阵法中情况不好，他得快点。 死的人越多，他的杀孽就越重。 顾昭昭已经一刻不停地破阵了，可这阵法中只有她一人毁掉这些阵结，速度无法提升。 “云霄和陌颜也该出现了，这俩人怎么还没来！”顾昭昭一边破阵，一边挥动手中灵剑拼命斩落这些阵结。 殊不知外面的穆雪正在一刻不停地加强阵法的禁锢，防止顾昭昭和断水宗的人出来捣乱。 “就在里面好好待着吧。”穆雪一边以符箓加强阵法，一边暗声冷笑。 手中的符箓正一张张朝顾昭昭他们飞去，一张接着一张的符箓，像是要把人永久地困在这里。 “嘶啦——”那些飞出去的符箓半路被巨大的灵力流搅得粉碎，纷纷扬扬落在地上，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 在这漫天的符箓碎片中，穆雪看到了陌颜那张艳冠群芳的脸，一张恨不得立刻毁掉的脸。 无声的杀气在两人之间漫延开。 穆雪率先出手，地上的阵法一道接着一道亮起，符箓紧跟着阵法朝陌颜缠过去。 陌颜手中的红颜泪飘扬着，红绸飘扬，裹挟着充沛霸道的灵力，无视穆雪所有阵法，直接与她硬碰硬。 陌颜的打法永远这样不躲不避，带着势如破竹的霸道气势。 穆雪嘴角冷笑，那些阵法与符箓却转了个弯，直接朝着陌玄机的方向攻击过去，被陌玄机随身设下的阵法挡住，却也让陌颜迟疑了一瞬。 “大师兄，快来助我。”穆雪出声，穆青云几乎是同一时间从阵法中全身而退，独留那些人困在阵法里和妖兽拼杀。 穆青云手中长剑挥出，陌颜只能不住往后退。 “交出身份牌，饶你不死。”穆青云声音冷冷，带着狂傲。 穆雪连忙往顾昭昭那里跑，希望加深困住她的阵法。 她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整个人步履轻快迅捷，仿佛看见了顾昭昭的死期。 “穆道友仿佛真的很想要困住我呢。”顾昭昭看着穆雪的动作，靠在一旁的树上。 下一瞬，阵法从内而外全部碎裂开。 童寂、明琅还有清风明月宗的人都出来了。 穆雪嘴角的笑僵住了，步子一下子停下来，眼里带着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了，我明明——” 顾昭昭似笑非笑，“明明设置了困顿阵，”接住了穆雪下一句，惹得她用目光狠狠剜了一眼自己。 童寂顾不得和穆雪说话，飞身而出直往大阵中去。 大阵中的人坚持不了多久，童寂的金钵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全力朝结界上击打过去，却被弹了回来。 他捂着胸口皱眉，下一秒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会……” 顾昭昭看着对面的阵法，心上一惊，童寂的金钵算是圣物，竟然被弹回来了，这阵法…… 陌颜和陌玄机正在和穆青云打得有来有回，却不可避免渐渐落在下风。 穆青云手中长剑挑开陌颜手上的红颜泪，一掌就要打上陌颜的丹田，看样子是想废了她。 陌玄机心上重重一跳，“师姐——” 声音凄厉，宛若杜鹃啼血。 顾昭昭也回神，意识到穆雪是在拖延她。 前方大阵中的修士和自家师妹，顾昭昭手中玉骨剑显现，一剑朝着穆青云的背影飞了过去。 穆雪手中符箓相继飞出，一道一道拦着玉骨剑。 “我看你这次怎么救她。”穆雪尖声叫道。 顾昭昭眼看玉骨被拦，破魔剑也赫然出手。 破魔剑被顾昭昭全力扔出，第一次全力攻击的对象却是自己的前主子。 若是破魔剑心念旧主，陌颜就救不上了。 穆雪看见破魔剑冷笑一声，真是蠢到家了，竟然用大师兄的剑去攻击大师兄。 穆青云也感受到身后破魔剑的气息，只是剑身携带着的灵力与自己截然不同，他嘴角带着自信的笑，试图重新将破魔剑握在手中，刺穿陌颜的丹田。 陌颜捂着胸口感受着强烈的杀气，手中捏着的符箓打算拼死一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上林宗的人甚至闭上了眼睛。 破魔剑带着破空的声音，空气隐隐炸开，剑锋视若无物地划过了穆青云的掌心，让他身形滞缓，也为陌玄机布下的防护阵争取到了启动时间。 穆青云脸上微微扭曲，眼底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破魔，你在干什么！”穆青云带着伤的手掌打碎了陌玄机的防护阵，直接将人震飞出去，自己也被震的后退好几步。 他低头看着手心被贯穿的血洞，内心抽痛，仿佛这一刻破魔剑才是真真正正背叛了他。 “为什么？”他抬头看着陌颜拿着破魔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破魔剑此刻却愿意为别人驱使，也不愿意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第244章 得不到我的人，就要得到我的剑! 顾昭昭此刻已经掀飞了穆雪，手拿玉骨剑一个闪现出现在陌颜身边。 “云霄呢？”顾昭昭蹙着眉，看着身后的陌颜，还有脸色苍白的陌玄机。 “去前面的阵法里救人了。” 那道大阵启动，里面雷电交加，根本不是金丹期修士能抵抗得了的。 雷电来的太过诡异，没有人渡劫怎么会有雷电呢？ 就好像无缘无故被人引过来，目的就是围剿这些金丹期修士的。 顾昭昭挡在陌颜身前，也挡住了穆青云红得想杀人的眼神。 玉色的灵光一闪，破魔剑主动回到顾昭昭身边，让她整个人周围正气回荡。 感受到手中剑身微颤，破魔剑情绪强烈，她瞳色深深，“你先放弃的它，何必再来问为什么。” 破魔剑也是有自己骄傲的一把剑，它选择跟着穆青云，是因为当初遇见的少年意气风发，不坠青云之志，手中执剑，带着一剑破万山的坚定，可此刻，他已经与它无法心意相通了。 他的道，不再是它的追逐目标了。 穆青云的目光落在破魔剑上，说不上眼中情绪是愤恨还是失落，连带着抓住破魔剑的那只手，他都想一并毁掉。 “明明是你，得不到我的人，就想得到我的剑。”穆青云像是突然想通什么似的，“云昭，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顾昭昭：？？？ 陌颜听了手上动作一滞，耳朵却在留意顾昭昭的动静。 这些年的风言风语，她也听了不少。 顾昭昭冷笑一声，选择直接发疯，“对啊，得不到你的人，我还可以得到你的剑，你的灵器，你的法宝，还可以在修为上超过你，甚至在剑法上比你更加精进。” 她顿了顿，随即语气更加冷漠，“和这些比起来，你算个毛啊。” 穆青云一噎，一副#我就知道你暗恋我#的样子，“我不可能对你有好感的，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随即眯了眯眼，“但此刻如果你把破魔剑还给我，还有芥子袋里的丹药也都给我，我就考虑和你不计前嫌。” 顾昭昭：“？”听不懂好赖话？ 身后阵法里火光冲天，穆青云背对着阵法像是地狱中冲出的魔煞，整个人带着一股子恶意。 十分有恃无恐，就好像，这阵法听命于他受他差遣一样。 穆雪也来到穆青云身边，除了顾昭昭在这里护着陌颜，其他人都去阵法中救人去了。 场外长老看着，心上也开始泛着寒意。 他们设置这个秘境的本意是让彼此相互合作竞争，相互学习，若是能相互启发，精进修为，包括那些小宗门的和散修来此，也不是完全为了踏仙缘。 这只是一场历练，不是生死决斗，若是在这里都能对同袍冷眼旁观，见死不救，那当魔族入侵的生死关头，更是大难临头各自奔逃，还怎么能指望这种人去救世人呢？ “破魔剑已经认我为主，不可能还给你，至于芥子袋里的丹药，”顾昭昭冷笑一声，“还有两颗治脑子的极品丹药，就当我可怜你。” 话音刚落，两颗黑乎乎的丹药便被顾昭昭扔向穆青云，砸在他的脑壳上，随即反弹，便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她没时间在这里和穆青云计较，看着云霄将阵法中受伤的人不断往外带出，也自觉过去帮忙。 这阵法只能困住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元婴期以上的修士费点灵力可以自由进入。 顾昭昭芥子袋中有不少丹药，那些被救出来的人大多已经进气多出气少，陌颜和陌玄机也进入顾昭昭忙着救这些人。 一个个丹药送进去，芥子袋很快就空了。 穆青云自觉受辱，看着顾昭昭离开的背影，眼色沉沉盯着她。 一旁的穆雪虽然看见自家师兄被顾昭昭羞辱十分生气，但心底升起一丝隐秘的欣喜，这样大师兄总不可能再对她抱有什么想法了吧。 她担心地冲过去，抱着穆青云的胳膊，柔声安慰，“大师兄，她一向不识好歹，破魔剑让给她又如何，落虹剑有秘境之灵的加持，比起破魔剑有过之而不及。” 穆青云听了眼神微暗，扬起手中的落虹剑，身后阵法则开始吸收里面人的灵力，反哺到他的身上。 云霄感觉自身灵力一直在流失，看着阵法中刮起的旋风往穆青云身上奔流，他发现这阵法似乎已经被人操控了。 顾昭昭也发现了，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着穆青云嘴角邪肆的笑，“云昭，你没机会了，今天我要让你看着，什么叫天之骄子。” 穆雪眼中带着高傲，今天，她就要看着大师兄将他们都打趴下。 第一，只能是他们青云宗的。 看着云霄疯狂破坏阵法，单瑀和风执顾不上抢夺别人的身份牌，连忙过来阻止。 如今他们和青云宗联盟，穆青云能胜，就代表他们四海宗不差，自然要帮着青云宗。 云霄身后躺着一众受伤的修士，对面是单瑀和风执，那些原本躲在暗处的妖兽也开始出没，似乎站在单瑀那一边。 或者说，那些妖兽的目标是他身后那些失去抵抗力量的人，吃了他们，这些妖兽也就有了灵力化形。 云霄神色凝重，心中再一次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怀疑。 他能在这些人的围攻下，成功保下这些人吗？ 云霄长长的眼睫垂下，看着手中的苍炎剑。 苍炎剑剑柄已经被磨得光滑，比之前趁手许多，赭色的剑灵身影出现在脑海，云霄略微嫌弃撇嘴，心情却越来越沉。 跟着我，终究是委屈它了。 苍炎剑也感受到主人低落的情绪，整个剑也有些士气不足。 “大师兄，我来帮你了。”云溪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有我们。”明琅明媚的声音紧跟着云溪一起响起。 童寂一身黑袍，披着带着金丝绣纹的袈裟，也出现在云溪身后。 云霄只一眼，便看出，那和尚也突破了。 竟然一跃半步元婴。 只差雷劫考验，便可金丹化元婴。 他们能一举冲进这结界也不算让人讶异，云霄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原本沮丧的心情，顿时一扫而光。 苍炎剑发出一声铮鸣，隐隐有火光浮在剑气上。 “既如此，来战！” 云霄声音低沉威严，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心一颤。 身后那些修士也仿佛听见了一丝生机。 尚且有一战之力的修士，也都跟在云霄身边。 单瑀看了看对面的童寂，一个半步元婴的佛修，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至于那几个人，都是一群小虾米，能有什么大作用。 “云霄，在这阵法中，你们所做的都是无谓的抵抗，不如把身份牌交出来，我便让你们还有一条命回去。” 单瑀冷笑，“如若不然，这些发了疯的妖兽，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看向身后受着伤尚且留有一条命的修士，“你们若是到了黄泉地府，便只怪云霄那厮舍不得积分，让你们命丧于此吧。” 风执心眼比单瑀多，他声音蛊惑，“若是有谁想现在加入我们，至少还能留一条命，”扫视一圈后，他继续道，“我们分够多了，也就不在乎你们那三瓜两枣的身份牌了，说不定……还能涨点分呢。” 一些身份牌已经被夺的人，心上微微动摇，话里试探道：“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们一定会输！” 风执嘲弄地抬眼，目光轻蔑地看着他两三秒，松口笑，“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肯定？”语气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当然是因为，这阵法已经被穆青云收服了，你们在这里待的越久，灵力消耗得越快。” 众人听了先是不信，脸色难看斥责风执满口胡话，“怎么可能有人能收服秘境里的阵法！” 这是五大宗长老专门设置，用来考验弟子的，怎么会被收服！ 单瑀眯了眯眼，轻瞟一眼穆青云，“不信，你们试试看呐！” 第245章 受死还是受降? 那些被夺了身份牌的修士十分动摇，看了看这边的云霄，加上那个和尚，勉强算两个元婴。 而那边的单瑀和风执，状态却明显比这边好的多。 好像这阵法真的能给他们补充灵气。 “你们看外面的穆青云！”一声尖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单瑀撇眼看过去，只见阵法中卷起的巨大灵力流，一股脑流向穆青云手中的落虹剑。 原本还带有一丝希望的修士，眼里的光破碎了。 场外穆青云手中落虹剑带着风卷残云般的剑气，在灵力的暴动下，整个人头发倒竖，衣袍被吹得鼓鼓囊囊。 顾昭昭手拿双剑挡在陌颜和陌玄机身前。 “大师姐，玄机受了伤，我得替她护法。”陌颜情急，这么喊着顾昭昭，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顾昭昭掏出身上的青雷寂灭九转炉，随手扔给陌颜，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穆青云身上。 “你先看着陌玄机，丹药先炼制些，，这边有我。” 顾昭昭神情凝重，穆雪却轻松笑了。 她看着顾昭昭，语气轻佻，“云昭，你不会以为凭你一个元婴后期，能打我大师兄元婴大圆满吧？” 她摇着头，像是在看不自量力的人妄图螳臂当车。 “元婴期，一个小境界的差别，可是比人和妖兽的差别都大。”穆雪轻哼一声，“当然，人魔都能混血，人妖想必对你来说也没多大差别吧。” “说不定，你就是呢。”穆雪捋了捋衣袖上的褶皱，嘲笑道。 穆青云听见穆雪的话，并未出声反驳，心里想的却没多大差别。 “云昭，我再最后问你一句，受死还是受降？” 顾昭昭握着剑的双手紧了紧，眸色沉，整个人带着肃杀的气质，“少废话，最后哭的那个人是谁还不一定呢。” 玉骨剑染上玉色的灵力带着冰雪之色，破魔剑却带着金光。 场外的长老虽然对穆青云的做法感到不够光明正大，但两人此刻的对决，却吊足了人们的胃口。 “来来来，压钱了压钱了，赌云上宗大师姐和青云宗大师兄的，先到先压——” “我来我来，压大师兄……” 青云宗的弟子大部分都是被云霄淘汰出来的，自家大师兄已经连续好几年蝉联第一了，云上宗的云霄都是穆青云的对手，就凭那个云昭？别做梦了。 青云宗弟子带头压自家大师兄，一时间穆青云和顾昭昭的赔率达到了10：1。 除了云上宗和青云宗的长老，其他长老都在看戏。 四海宗长老看见自家大弟子单瑀已经元婴期初期，此刻正美滋滋，哪怕对面是元婴后期的云霄，脸上也毫无惧色。 毕竟人只有在极度的压力面前才能激发潜能，更何况云霄神魂有碍，用来当单瑀的磨刀石最恰当不过。 风执也会帮他大师兄的。 青云宗的长老更是胜券在握，穆青云压制着云昭整整一个小境界，更何况他那小师弟穆扶苍还在赶来的路上呢，云上宗这次没胜算了。 云上宗长老此刻在这里的只有一个迁机和草木灰。 草木灰一眼就看见陌玄机的状态不对劲，但他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去干扰大比秩序。 除非弟子自己捏碎身份牌放弃比赛。 清风明月宗宗主敛流风面无表情，看着四海宗还在高兴的长老，内心嗤笑。 真是死到临头还在高兴呢。 穆连奕，你放任你那小弟子残害我的接班人，如今这苦果落到你那最得意的弟子身上，我看你等会还笑不笑的出来。 届时，你发现你最宠爱的小弟子害了你最得意的大弟子，你该怎么对她呢？ 穆连奕，我真的好奇呢。 敛流风此刻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家宗门，至于能不能保住五大宗的地位，只要她那几个弟子完好无缺地出来，就算垫底，她也接受。 迁机显然也知道陌玄机的身体状况，和草木灰如出一辙地担心，但落在别人脸上，就是对顾昭昭和云霄接下来面对的局面没有信心。 通天寺的住持半喜半忧，喜的是他那不懂事的大弟子得到了锻炼，忧的是，童寂很快会被打出局。 场面对他们真的很不利。 秘境里，断水宗的人出来，看见的就是穆青云和顾昭昭对峙的场面，夜落尘看着前方阵法中的灵晶，想也不想便带着自家师弟往阵法里冲，生怕去晚了就没灵晶了。 阵法中的场面让他们更加瞠目结舌。 妖兽不知道为什么都跟着单瑀和风执，原本站在云霄那边的修士源源不断往单瑀那边过去。 云霄那边只剩下一些重伤在地的老弱病残，凡是能在阵法中自保的修士都去了单瑀那边。 “我说了，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只要过来便知。”风执有恃无恐，穆青云能收服阵法确实出乎他的预料，也让他一开始的计谋落空，可如今他手里的身份牌不也是一大把？ 不管是借着穆青云这阵东风，还是这风弱了直接据为己有，都是他们四海宗赚。 有胆大的修士过来便感受到自身灵力不再往外流失，甚至隐隐有灵力反哺的架势在，便像找到了新组织，欣喜若狂地加入对对面的围剿中。 风执继续鼓吹，“这些灵晶都是妖兽守护了千年的精华，若想带走，就得留下人来。” 他声音带着蛊惑，“弱肉强食是天地法则，他们若是留不下来，届时在这里当灵兽养料的，可就是你们了。” 风执语气风凉，“我有师兄护着，你们，可什么也没有哦，拿不到灵晶，也无缘踏仙缘，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听完风执的话，那些自命不凡的散修越发坚定要和四海宗的人站在一起。 单瑀看着自家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师弟，竟然能黑白颠倒，瞬间将人都忽悠到自家这边来，对他一事无成的印象稍稍改观。 他话少却直接拿捏住了那群散修的命门，“谁拿下云霄，他的身份牌就归谁，谁多出力，谁得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瞄准了云霄。 云溪气得咬牙，“我大师兄是为了救你们才闯进来的，当初要你们命的是他们，如今你们卖命的也是他们。” “我们就不该来救你们。”云溪气急了，一张小脸通红。 云霄皱着眉，神色不改。 明琅看着云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若是她，心早凉了，谁管这群人的死活。 一群见风使舵的东西，和妖兽一个德行，不如留在这里当肥料，还算有点用。 上林宗几人却站出来，“云大师兄，你放心，我们上林宗绝对站在你这边。” 林风白虽然还是看不见，却将身上最后的补灵丹拿了出来。 风执听见云溪的话，不以为然嘲讽，“你们是为了灵晶进来的，说的倒是好听。” 那群人听了直接发动攻击，“风道友说的对，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作战，谁和你们扯什么道义。” 云溪手中鸿烟剑带上冰霜色，剑气与顾昭昭如出一辙，“气死我了。” 明琅出声安抚，“云溪，把他们打趴下再教他们做人。” 蓝月息手中琴再次展开，他整个人飞在半空，用灵力拨动琴弦，抵抗着阵法对灵力的吸收。 云霄苍炎剑带着火焰，直接和单瑀打在一起。 童寂则对上了风执。 金钵和金背大刀撞得哐当响。 明琅和云溪则一起对抗那些散修，不让他们去偷袭自家师兄。 上林宗的人替那些受了伤的散修疗伤，被前面的人护在身后。 第246章 意念合一，剑即你心。 断水宗的人看见单瑀和云霄打得有来有回，顿时绝了想加入云上宗那边的心思。 刚刚他们可听见了，这秘境被穆青云收服，现在去和他们打对台戏，不是妥妥的自找死路吗？ 他们断水宗没心思去抢第一第二，但也不是没追求的，至少要保住五大宗之一的名头不是？ 夜落尘当机立断，“去，偷偷地捡地上的灵晶，趁他们打起来没看见，赶紧的！” 到时候就算真淘汰了，也不至于一无所得。 云霄手上的苍炎剑带着橙黄色的火星子，剑气落在哪里，哪里就被炙烤得焦黄。 就连人的头发也不能幸免。 夜落尘捂着胸口，庆幸自己的头发保住了，同时暗地里离云霄远了一点。 这边众人打得火热，顾昭昭和穆青云也不遑多让。 一时之间，外界的长老和观看的修士，不知道先看哪边。 恨不得左右两只眼睛各看各的，一只看穆青云对上顾昭昭，一只看云霄带着众师弟对打单瑀和风执。 穆青云元婴大圆满势头正猛，一剑挥下朝顾昭昭砍来，周围空气发出声声爆裂，看得人呼吸一窒。 顾昭昭手拿双剑，玉色和金色的剑气相交，轻轻一甩，两道剑气交叉打出，与穆青云那道深蓝色的剑气相撞，发出巨大的爆破声，也让另一边的云霄生出一丝担心来。 他想速战速决，单瑀却总拖着，一边用阵法耗着那边的人，等着不战而胜，身法轻盈诡谲，就是不正面应战，若是平常人早越追越猛，白白耗费大半体力。 云霄却剑锋一转，将风执挑了出去，一道剑气将人撞出阵法之外，直直摔在穆青云身边，半天起不来身。 穆青云和顾昭昭第一回合交手，两人正试探彼此的实力，风执突然出现在两人脚下，丝毫没让两人分心。 风执被甩出去，穆雪只能忍着嫌弃将丹药给他恢复，毕竟此刻他们那边的人不多，风执好歹也是金丹后期，若是被淘汰，也算一大损失。 “风师兄，这是元气丹，用了需调息一刻钟，否则灵力暴动会不稳定。”穆雪蹙着眉，温声细气叮嘱。 她主要是希望他恢复到巅峰状态牵制住云霄，至少要给穆青云解决顾昭昭争取时机。 哪料风执将嘴角渗出的血迹抹去，歪嘴起身，手中金背大刀提起，瞬间调动灵力冲了进去。 穆雪皱眉，竟然将灵力瞬间提高到半步元婴的境界，这是疯了吧。 她看着风执离开的背影，眼神一瞥落在不远处的陌颜和陌玄机身上。 陌颜正在帮陌玄机护法，若是陌颜死了，她想拿捏陌玄机不是轻而易举？ 穆雪手中灵力集聚，符箓无声从手中飞出，朝着陌颜的方向飞去，却被顾昭昭一剑斩落。 她看着那张高级攻击符箓像只断了翅膀的蝴蝶，一斩两段，失去灵力，怒上心头，抬头却对上顾昭昭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自己的心思被一眼看穿。 就仿佛，她即使一直没看自己，也在一直提防着自己偷袭。 顾昭昭出声嘲讽，“青云宗最擅长背后偷袭，那么我小心一点也不为过吧，你说呢？穆雪。” 穆雪捏了捏手指，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有的是时间知道。”顾昭昭冷声道，随即飞身提剑朝着穆青云攻击。 双剑在手，使得却不是一套剑法，有破云剑法的影子，却与其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破云剑法的感觉是快，往常顾昭昭一手破云剑法让人眼花缭乱，甚至连剑影都捉摸不到，剑锋已然来到敌人的脖颈。 穆青云此刻与顾昭昭交手，原以为她开始露出自己真正的本事来，现在却发现她的剑法变化极大。 他脸色阴沉，每一剑都需全力抵挡。 顾昭昭剑法本就以快致胜，如今两把剑让穆青云更加吃力。 双剑砍上穆青云的落虹剑，震得他虎口发麻。 虽然只是短短一秒，两人交手却不下十个来回。 穆青云嘴角隐秘勾起，“云昭，没灵力了是吧，接下来就该我了。” 顾昭昭额角有汗珠沁出，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疲惫。 穆雪眼神此刻赤裸裸打量着顾昭昭，就差说一句“手下败将，有何脸面猖狂”。 顾昭昭看着穆青云笑，落在外人面前就是强撑。 穆雪手中符箓相继飞出，在地面上围起一个阵法，看样子是攻击性阵法。 若是陌颜此刻能腾出手来，顾昭昭还有几分赢面。 可现在只能顾昭昭一打二，面对灵气不断得到补充的穆青云，顾昭昭的状态显然差得多。 穆雪的阵法极其恶毒，顾昭昭只一眼便认出那是曾在禁地里看过的招魂阵。 这只是中间的阵眼，看来她已经布置好了阵基，随时可能发动阵法。 女主的机缘果然强大，即使她提前拿走了卷轴，女主仍然得知了招魂阵的布阵方式。 顾昭昭此刻才生出一抹危机感。 那种结局不可避免的感觉又出现了。 穆青云手中长剑在灵力的加持下，化作漫天箭雨，阵法里的灵气被越吸越多，都被引到穆青云这把剑上。 顾昭昭发觉是穆青云的落虹剑邪乎。 箭雨越来越凝实，只等蓄满能量万箭齐发，顾昭昭眉心紧皱着。 另一边穆雪手中阵法也即将完成。 感受到顾昭昭强烈的信念，玉骨剑与破魔剑在这种强大的挑战面前反而跃跃欲试。 两把剑本相互敌对着谁也看不起谁，此刻却生出一种携手合作的念头来。 两把剑的剑气相互交织，剑意顿时被拔高到另一个层次，神识中有金色的物质将顾昭昭识海包裹，她听见一声苍老的声音，“放手去做吧，意念合一，剑即你心。” 再抬眼时，眼前人仿佛焕然一新。 顾昭昭飞身上天，几乎是转瞬一息，便来到和穆青云同等的高度。 “没有灵力来源，你不可能挡住我全力一击。”穆青云语气自信，看着顾昭昭如同在看垂死挣扎的蝼蚁。 顾昭昭此刻已经进入了顿悟的状态。 哪怕是在战斗中，就仿佛战场上的一切被神识收入，整个人站在上帝的视角看待事情发展的轨迹，不管是云霄还是穆雪，所有人的动作都在她的眼中慢放。 她听不见穆青云的声音，只想跟随剑意，挥出自己那一剑。 玉骨剑剑影与破魔剑剑影合而为一，金色光芒亮如白昼，让人睁不开眼，灵力霍然绽开，像石子堕入水中惊起一道涟漪，这涟漪所到之处却消解了所有灵力。 穆青云凝实的剑影还未发出，便被消解得一丝不落。 只余一片宁静的空白。 就连被穆青云收服的阵法，此刻也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那是契约断裂的声音。 “怎么……可能……” 穆雪看着穆青云颓败地从高空坠落，整个人被失意笼罩，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也感受到他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甚至连手上还差一步布置好的阵法都忘了。 等她回过神来，便看见顾昭昭手中的符箓落下，彻底摧毁了阵眼。 穆雪本来脑海空空，看见这一幕，意识回笼，开始面目扭曲瞪着顾昭昭，“你毁了我的阵法，你居然毁了我的阵法。” 顾昭昭已经耗费了所有神识灵力，此刻连站立也做不到。 她摇摇欲坠，双眼昏花，只能看见一团蓝色的模糊的身影朝自己冲过来。 数张符箓加身，直接将她炸飞出去。 陌颜此刻抽不出手，陌玄机的恢复还差最后的时机，若是此刻出岔子，她和陌玄机的神识都得受损。 穆青云仍然半跪在地上，陷入对刚刚发生的一切的怀疑中。 穆雪却已经捡起地上的落虹剑朝着顾昭昭冲过去。 “受死吧！” 第247章 一不小心 穆青云看着穆雪的背影，心底升起隐秘的期待。 他动了动手指头，双目无神呆滞，意识却落在穆雪拿着的剑上。 他想，若是穆雪真的“一不小心”重伤了顾昭昭，或许这次大比的第一，仍然是他，剑修第一天骄，也该是他。 顾昭昭展现出来的实力太过令人意外，当初金丹期，她以一个境界之差，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没想到到了元婴期，他仍然不如她。 穆雪手中剑紧握，目光落在顾昭昭的丹田上。 红色的宗服染血显得厚重，顾昭昭的原本高高束起的马尾也有些凌乱，碎发划过眉骨，显得那张脸明暗分布，更加立体。 落虹剑尖还带着一丝血迹未干，锋利的剑芒划过，顾昭昭艰难地想睁开眼。 “大师姐，躲开——”云溪惊恐的声音响彻耳际，声音里的凄楚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顾昭昭本能微微翻了个身躲闪。 那一剑落空了。 偏差地直直插进距离她胸口一寸的地里。 穆雪立刻拔剑，再次朝顾昭昭挥出，誓要取她性命。 “噗嗤”一声，是剑尖没入血肉的声音。 云溪此刻已经飞身至顾昭昭身边，伸手拦住了剑尖已经刺进血肉的落虹剑，反手一掌将穆雪打飞出去。 却触发她身上的防护符箓。 落虹剑还插在顾昭昭肩膀上，云溪手足无措，双眼一片猩红。 她伸手扶住那把剑，想抽却不敢动，忍着手心的抽搐。 陌颜也成功压制了陌玄机体内乱窜的灵力，人已经无大碍了，连忙往顾昭昭这边赶。 顾昭昭有些无力，却支撑着自己拔掉了那把剑，“哐当”一声扔在地上，上面的血迹被迅速吸干。 她晕倒在云溪怀里。 陌颜皱着好看的眉眼，将全身上下所有的丹药都拿了出来，不要命地往顾昭昭嘴里塞。 童寂和云霄暂且拦住了单瑀、风执等人，连同那些发了疯的妖兽。 上林宗的人听见云溪的声音，也冲出来，围在顾昭昭身边。 穆雪正捂着胸口缓缓站起身，她没想到她那个妹妹，竟然敢对她出手。 她眼中仇恨的火没有遮掩，盯着云溪的背影想将其千刀万剐。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紧张的，若是第一剑没失手，那才是该开心的时候。 穆青云忽然转头看她，让穆雪脸上的表情一滞，她眨了眨眼，语气无辜，“师兄，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只是太担心你才……” 她语无伦次，眼神也无措得厉害。 单瑀身上也带着伤，他和云霄的交锋落了下乘，暂且收手，让那些金丹期妖兽拖住了他们，自己带着自家师弟撤了出来。 没了原来的阵法，里面一片混乱，原本被风执策反过来的修士再次倒戈，纷纷学起断水宗在地上捡灵晶。 单瑀向来是一直站在穆雪这边，他想也不想地安慰穆雪，“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你。” 穆青云眼眸沉了一瞬，没有理会，只是看着顾昭昭那边围着一圈的人，清风明月宗、通天寺、就连断水宗的夜落尘也伸长了脑袋往那边探。 五大宗本谁也不服谁，如今他却感到自己孤立无援。 他们青云宗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了呢？ 往日的荣光与骄傲仿佛一刻也不曾存在过。 他拨开了穆雪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心底的情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本能想朝着顾昭昭走过去。 此刻他突然发觉，他并不想让云昭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为什么不能像过去那样，眼睛里带着光地看着他，不是像如今的不屑一顾，也不是像如今你死我活的针锋相对。 就像，穆雪那样就好。 穆青云眼神晦暗，他拿出了身上最贵的疗愈丹药，朝着云溪递了过去。 “我师妹她，并非有意，这丹药能让她的伤痊愈，不会有副作用。”穆青云薄唇轻启，剑眉皱着，对上云溪充满敌意与怒气的眼睛。 云溪一把将他的手挡开，像护食的奶猫，尽管爪子柔软，却竖起了浑身的毛发。 “谁要你假惺惺，你和你那师妹就是蛇鼠一窝，她不是好人，你也是个贱人。”陌颜说话向来尖锐，顾昭昭晕倒了，她便挡在云溪身前。 穆青云知道陌颜嚣张跋扈的性子，并不与她计较，只是看向云溪，“宁师妹，我以为，你一向是善解人意的性子。” 见云溪没反应，他拧着眉又补充了一句，“你和穆雪是亲姐妹，她的性子你应当知道，她不是那种恶毒的人。” 云溪紧握着的手抖了抖，原本她灵脉中的灵力涌动就不太稳定，灵识也晃动得厉害。 过往那些哭喊声像针扎一样刺得她脑子疼。 她只想跟着师姐，为什么要她善解人意？ 这句话仿佛曾经听过无数遍，被深深压制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像打开了记忆的匣子，那些不愿回想起来的回忆纷纷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闪现。 “云溪，哪怕你入了云上宗，也不该忘了血脉亲情啊！”穆青云不解，穆雪和他说起过，云溪和她少时情谊“深厚”，甚至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为何如今入了云上宗，就要六亲不认，就要和穆雪为敌了呢？ 他记得他过去知道的那个小女孩，天真良善，为何如今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好好说。 云溪浑身发抖，明显整个人状态不对，还是明琅发现不对劲上前推了一把穆青云，“你在这逼逼叨叨什么呢，让你滚没听见是吧？” 明琅整个人女儿家泼辣劲十足的样子，活脱陌颜翻版。 陌颜回头也发现云溪状态不太对，知道是穆青云这货惹的，红颜泪一扬，在灵力的鼓动下充满韧劲，狠狠朝穆青云拍过去。 穆雪却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被拍了出去，在空中吐出一大口血来。 穆青云绝了心思，将那颗疗愈丹往手心一捏，飞身朝穆雪而去，将人接了下来。 “大师兄……为何他们这么讨厌我，我做错了什么……” 穆雪绝望仰头闭眼，眼角划出一滴泪。 穆青云有些怒了。 “你没做错什么，是他们太过斤斤计较，得理不让人罢了。” “既如此，也没必要再和他们讲道理了。”穆青云眼色微暗，将疗愈丹喂给了穆雪，趁着穆雪疗伤的时候，将原本被顾昭昭破坏的阵眼重新布置下来。 穆雪一副柔弱的样子，看见穆青云手下的阵法，心中划过一抹快意。 很快，这群人，就都得化成她和大师兄的养料。 助她们境界跃升。 从这次历练出来，她大师兄就是修仙界第一个到达化神的剑符双修，她们青云宗就是第一大宗。 而云昭她们几个，什么也不是。 另一边上林宗的人吃了两颗补灵丹，便全力救治顾昭昭。 她看起来整个人虚弱得如同失去了生命力，但在治疗的过程中，林芝却发现，她的筋骨和灵脉格外强劲，甚至连输入进去帮她运转的灵力，都泛着淡淡的金色，像有什么在冥冥中引导。 但他并未声张。 林风白双目仍然不可视物，此刻闻着陌颜丹炉里的丹药，低头思索，冷不丁脱口一句，“还差一味药材，见天草。” 陌颜想也不想地摇头否认。 林风白笃定，“你要炼制的是逍遥定坤丹，主疗愈内伤，稳定外伤，见天草能不仅能提高灵根纯度，也能强化药性。” 陌颜半信半疑，但想到他是顾昭昭救过的人，还是将那株见天草放了进去。 浓郁的药气就算搁着丹炉都让人感受到了。 陌颜对林风白有些刮目相看。 本以为大师姐看中的是他的皮囊，没想到炼丹也很有一手。 “你是几级炼丹师？”陌颜不免好奇。 炼丹师根据境界分四级，低级炼丹师是入门级，中级炼丹师大多是金丹期、元婴期的修士，能炼制出天道祝福的丹药才算高级炼丹师，能炼出绝品以上的，便是大师级，整个修仙界的大师级炼丹师，一只手便能数过来。 第248章 混乱 林风白微微一仰头，眼底盛满了落寞。 “我……不是炼丹师。” “唉？”陌颜很惊奇，“那你怎么懂得这些？” 林风白笑得惨淡，没有说话，只是偏头看向顾昭昭，“她醒了。” 陌颜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连忙去看顾昭昭。 顾昭昭伸了个懒腰，从云溪身上爬起，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 便开始将敌对的目光放在穆雪身上，“她竟然想杀你。” 顾昭昭嘴角随意扯了下，“她还没那个本事。” 但凡那一剑捅进的是心脏，她身上的保命法器也该显露出来了。 顾昭昭一只手摸了摸胸口的护心麟，符渠给的，能防化神期三次攻击，还剩最后一次。 童寂看向对面的穆雪，一脸脆弱的样子，她真的会狠心对人下杀手吗？ 顾昭昭起身了，可云溪还半跪着在原地。 “云溪，云溪。”顾昭昭皱着眉，一只手搭上她的手腕，发现灵力乱的厉害。 脑海里重云嘱咐的话响起，“在她找到心法窍门之前，不要让她突破元婴期。” 即使封住了云溪的灵脉，她仍然陷在魔怔中，心神不宁。 必须尽快带她出去了！ 顾昭昭黛眉紧皱，将云溪抱起，放在和陌玄机一起的地方。 她拿着云溪的身份牌，不知道该不该捏碎。 让她继续留在这里十分危险，可若是淘汰出去了，错过踏仙缘，可能以后再不会遇见好的机缘了。 她十分纠结，手心握着云溪的身份牌也紧了又松。 到底没捏碎。 只是将符渠给的护心麟放进了云溪怀里，双手施灵，在原地筑起一个高级防御法阵。 那就快点解决掉这些吧！ 顾昭昭再转身的时候，浑身的气质变得冷峻，她伸手便直接捏碎了风执的身份牌。 看着风执忽然消失在自己眼前，穆雪和穆青云都心底一怒，单瑀也眼泛冷意。 他们手中有不少身份牌不错，可刚刚阵法里云霄一阵厮杀，身份牌上的积分又是一阵大涨。 就算将这些散修的身份牌全部捏碎，他们也无法稳住名次。 如今身份牌上的排名，云霄断层第一，1276。 云昭，积分第二，1044。 穆扶苍，积分第三，938。 并且穆扶苍的积分还在涨，看来他之所以来的这么晚，是因为在外层解决了那些还没进来的修士。 云上宗的宗门分涨势很小，甚至还有些下跌，如今堪堪2510。 青云宗的宗门分却隐隐要超过云上宗，来到了1960。 红鸾宗的分直线下降，看来穆扶苍的分都是从红鸾宗来的了。 断水宗因为在阵法中捡漏妖兽，也涨了不少，如今有1560分了。 而风执的身份牌被顾昭昭捏碎之后，四海宗只剩单瑀独木难支，分数变成第六位，668。 清风明月宗成功上位，如今第四位，积分1044。 红鸾宗勉强第五，积分932。 上林宗积分没变过，还是第七，532。 通天寺倒是涨了一点，名次还是第八，积分500。 看来还是因为之前被埋伏导致的，宗门只剩下童寂一人，宗门积分如今只能全靠他。 看着青云宗还在涨的积分，穆青云心情大好，只是还有一刻钟秘境就要关闭了，而那些修士又因为阵法破碎，纷纷站在了顾昭昭那边。 尤其是风执还被淘汰了。 他额角青筋微微凸起，希望穆扶苍能来的快些。 殊不知此刻他正被红鸾宗的人牵绊着。 青云宗的长老也意外，穆扶苍的境界高出红鸾宗的女子许多，怎么会被轻易迷惑。 穆青云眼见顾昭昭提剑走来，想也不想地发动招魂阵。 这阵法还是他偶然和穆雪发现的，阵法极其诡谲难测，威力无穷。 既然他们这般清高，责怪穆雪好胜心太重，不惜对人下死手，那轮到他们陷入两难境界，是否还能这样高高挂起严守本心？ 顾昭昭也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招魂阵已经大成，只是还没有激活。 即使这样，也够他们这群人消磨一阵时间的。 本想速战速决，却还是被拖住了脚步。 穆青云只想拖住几人，在招魂阵中夺取众人的身份牌，尤其是顾昭昭或者云霄的，两者得其一，便已经足够他们青云宗优势性胜出。 却压根不知道招魂阵是嗜血兴杀的凶阵。 穆雪知道，却巴不得那些看她笑话，对她冷眼以待的人全都死掉。 更何况，这招魂阵阵基是她布下的，里面无论是谁死去，灵力都会被阵法吸收，反哺到她身上，这不比她费尽心思，让那群人吃下同名连心丹来的灵力更快？ 若是可以，她希望里面所有人都去死。 她一跃化神也不是不可能！ 穆青云带着势在必得的笑，直接和顾昭昭过招，穆雪在单瑀的保护下，数张符箓齐发，启动了阵法。 一团黑气顿时顺着招魂阵阵法笼罩上来。 外界所有的联系被切断。 一切陷入混乱之中。 第249章 魔族进攻 招魂阵四周围上黑烟，短时间竟然将所有人都罩了进去。 烟雾弥漫渐渐汇聚成人形。 变故来的太快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面对失去控制的秘境，场外的长老也纷纷坐不住了。 “迁长老，怎么回事？” 底下的修士也在窃窃私语。 “刚刚那是——”敛流风慧眼如炬，一眼看出那是魔族的气息。 迁机站起来便开始施展法术，却发现完全失去了对秘境的联系。 必须立刻喊重云回来！ 迁机刚转身吩咐，便看见魔族的气息从天边涌入。 黑压压的，半边天甚至暗了下来，像突然陷入黑夜。 “魔族入侵修仙界——”有人惊呼，接着开始四处逃窜。 “护山大阵，启！”迁机当机立断，启动了护山大阵用来抵御前方黑压压的魔族。 如今正是西洲大比，大多数宗门聚在水云山，而如今历练秘境中的弟子，还有将近五分之三留在里面，一旦被魔族一锅端，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都是修仙界的未来，一旦死亡，士气大受打击不说，修仙界沦丧只是时间问题。 迁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召那些还在外面的长老回援。 这么一大批魔族，若是通过玄间山进入，短时间不可能到达西洲，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本就是从西洲结界进来的。 可他们完全没发觉，这是怎么回事？ 眼下不仅顾不上秘境中的那群弟子，更重要的是，西洲绝对不能沦陷。 迁机率先朝着魔族的方向飞出，带领门内弟子迎敌。 五大宗的长老此刻也顾不得相互仇视，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还是得相互联手共渡难关。 “看来修仙界又要开始新的动荡了。”有长者叹息，上一次魔界入侵还近在眼前，修仙界局势大换洗，如今魔族再一次进攻，还真是，一刻也不能消停。 穆连奕看着连天的魔族，想起自己还是亲传弟子的时候，跟着宗门长老御敌。 他们青云宗当初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原来的五大宗，除了云上宗底蕴深厚，元气大伤之后还勉强撑住了，其他的四大宗门，有三大宗门直接覆灭，无一弟子存活。 剩下的清风明月宗，这些年一直半死不活。 他们青云宗、四海宗、断水宗才跻身五大宗。 若是这次魔族的进攻行为和上次如出一辙，或许也是一次机会。 迁机只是阵法大能，面对来势汹汹的魔族，到底不如重云具有震慑力。 他们那一届亲传，正是因为当初魔族进犯，发现一旦他们被迫分开，威力便会大打折扣。 因此在培养这一代亲传时，率先进行综合培养。 不管有没有天分，基础的修仙知识都往弟子脑中灌输，希望能出现一个全能战士，带领修仙界。 云上宗将希望放在云霄身上，青云宗将着重培养了剑符双修的穆青云，断水宗出了一个夜落尘剑器双修，清风明月宗原本擅长辅助疗愈，也培养了攻击型乐修蓝月息。 只是这群孩子还没成长起来，却陷入险境。 迁机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他看见了站在对面的陈择天。 站在中央，一双黑色羽翼展开遮天蔽日的，是刚出关的前任魔族少主，沉渊。 他桀桀桀笑了几声，手心涌动着黑色的魔力，一只手拿着长长的黑色长棍，像是一根法杖，往前一挥，巨大的魔气便蜂蛹着撞上护山结界，巨大的震荡让所有人飞在半空。 “老东西们，识相的，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乖乖投降，给你们一个干脆的。” “否则，我的十万大军，将踏平你们，用你们的鲜血，来迎接我们的铁蹄！” 沉渊双眼邪气，微微上挑，锐利带着锋芒。 他身后跟着的，不止魔族，光是金丹期魔族便有足足好几千，元婴期有好几百。 身后的魔族大军和妖族大军各占一半看来是统一了妖魔两界。 迁机自是不可能认输，“魔头，千年前你们灰溜溜地爬回去了，如今还想再来一次吗？” 迁机一向玩笑的脸上难得肃重，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上空，也给了身后的修士一个定心丸。 “好好的日子你不过，偏偏要来找死，这次再想逃回去，可就没机会了。”迁机声音低沉，说话间，在水云山四周布下的沉默阵法一齐亮了起来。 早在上次大战之后，这阵法就一直在沉睡升级，全方位攻防一体的杀阵，短时间不可能让他们攻进来。 各大阵法接连亮起，迁机也一瞬间耗费了不少灵力，咬牙吃下一颗补灵丹，保持自己巅峰时期的状态，至少要威慑他们，直到宗主回来。 看样子是冲着水云山来的，那么底下的人也该知道魔族入侵，得为他们争取来援的时间。 身后众人同样担心着自己的宗门，但听见迁机的分析，半松了口气。 得趁着阵法拖住那些魔族的时候，将那群小鬼从秘境放出来。 否则放任魔族对在秘境中，说不定会让他们损伤过重。 陌商在秘境出问题的第一时间，便试图借助天力，将秘境重新打开。 而秘境内的众人，显然也遇上了问题。 黑雾显现成人形，是一个黑色的狐妖。 狐妖擅长迷惑人心，黑色狐妖又是妖界法术极为高深的佼佼者。 看来是预谋已久啊。 顾昭昭看见黑色狐妖的瞬间，便猜想魔族可能入侵了。 按照书中，魔族此刻正在往修仙界渗透，真正发动大规模的战争，还是在这次大比后，云上宗实力大幅下滑的时候。 她没想到的是，此刻魔族大军已然在攻打水云山。 黑色烟雾将所有人笼罩不能视物，穆青云看着阵法启动时的不对劲，看着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难道是他把魔族召唤出来的？ 他的心出现片刻惊慌。 不，不会的，这是他和小师妹发现的机缘阵法，怎么会召唤出魔族…… 穆青云心性此刻极度不稳。 狐妖发现猎物，一个闪现来到穆青云身边，入侵他的识海。 “是你放我出来的，主人。”黑色狐妖阴暗笑了声，围绕在穆青云身边挑逗着。 “不，不可能，我正道弟子，不可能和你一个妖怪有牵扯。” 穆青云理直气壮道。 看着这狐妖，他有三分怀疑。 “妖怪？”狐妖的脸微微扭曲，这么没礼貌的称呼，她已经很久没听过了，随即语气不好地反问，“我是妖怪？那你与妖怪为伍，又何处清白呢？” “我才不会和你牵扯在一起，你少妖言惑众。” “哦？是吗？那你怎么会我魔族传承的招魂大阵？难道是我魔族的先祖，收你为徒了？”黑狐有些好笑，这人蠢得厉害。 第250章 勾结魔族? “魔族……传承？” 穆青云整张脸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是魔族传承。 黑狐见他心念脆弱，又靠近了几分，“是啊，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阵法是你启动的，到时候你说的清吗。” 黑狐嘴角带着坏笑，看着穆青云就像在看陷阱里的猎物，不怕他不就范。 这人天资不错，几乎是半步化神的状态，虽然元婴到化神是一个很大的坎，可若是将这样一个天才纳入自家阵营，也算是对他们莫大的打击。 更何况，这人好像还是修仙界什么榜的第一。 他若是加入魔族，那些跟随他的人，还不得也一起加入。 想到这，黑狐看着穆青云的眼神更加热切，在其他人想尽办法破除迷雾之时，黑狐疯狂入侵穆青云的识海，意图魔化他的心智。 “与其留在这里被修仙界的人唾弃，不如趁现在主动加入我们魔族。” 黑狐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调笑着飘到了另一边，一只手拂过他的下巴，贴近道：“只要你来，拿下这修真界，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黑狐呵呵笑两声，声音妩媚极具诱惑性，“你不是看不惯对面那几个吗？” 黑狐声音轻了一点，似乎怕被发现惊动对方，“何不，一次性解决个干净？” 抬眼，穆青云正看见顾昭昭从黑暗中走出来。 她手中的玉骨剑光滑莹润，泛着一层柔和的神性光辉。 看见穆青云，也只是严肃着一张脸，“穆青云，这阵法有古怪。” 停顿了两秒，又开口，似乎在思考他会不会回答。 “这阵法里有魔族的气息，和你无关吧。” 穆青云原本被挑起来的欲望刹那熄灭，迷失的神志回笼，“这阵法确实古怪，但里面的魔族气息和我无关。” 顾昭昭点了点头，状似无意道：“这阵法你从哪来的？” 穆青云扭头离顾昭昭远了一点，也将黑狐从识海中驱逐出去，“是小师妹的遇见的传承，我也会一点。” 顾昭昭心中疑问无限放大，明明阵法图已经被拿走，穆雪是怎么知道的。 但目前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身份牌失灵了，他们不仅被困在秘境里 和外界失去联系，甚至这个阵法也不受控制起来。 “你能破了这个阵法吗？”顾昭昭一边驱散雾气，一边扭头看穆青云，她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我怀疑外面出事了。” 穆青云听了，加上自己识海中刚刚出现的妖物，也肯定顾昭昭的猜测。 “得尽快出去，但是这阵法无解。” 穆青云有些懊恼，“本来只想用这阵法逼你们就范交出身份牌。” 这阵法真正发挥威力，还得有人血祭。 只要没人死亡，这阵法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所以你也不知道怎么破解阵法了。” 顾昭昭有些烦躁，“你师妹知道吗？” 女主既然知道这阵法，没道理不知道如何破解。 “她也不知道。”穆青云皱皱眉， 想起穆雪也没提过，只道阵法吸收够了灵力，自然会沉睡。 只是这就需要启动阵法，至于怎样才能吸收狗灵力，估计也是阵法中的人全部死亡。 “先去找他们，别让魔族趁机作乱。” 穆青云第一次将顾昭昭的话听进去了。 “既然如此，先分头行动” 顾昭昭微微点头，身影便消失了。 红色醒目，蓝色不易被发觉，穆青云走了很长一段路，也没发现什么人。 若不是刚刚遇见顾昭昭，他都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陷入阵法。 穆青云拿起落虹剑，剑灵自从原来的阵法被打碎之后，便陷入了沉睡。 他注入灵力也没能唤醒它。 源源不断的黑雾还在朝着自己聚拢，他双指捏着一张符箓，将自己护在一个阵法中，不断往前行走。 “云溪，你站住。”穆青云看见一个娇俏矮小的身影，穿着红衣，一眼便认出云溪来。 然而看见穆青云，云溪回头一看，转身就跑，好像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站住，云溪，”穆青云连忙去追，咬着牙又喊，“雪宁。” 云溪听了跑得更快了。 “我知道你师姐在哪，你师姐云昭。” 云溪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来，防备地看着穆青云，眼中带着愤怒。 “我师姐在哪，你把我师姐怎样了！”云溪语气算不上多好，甚至随时扑上来要撕了穆青云。 穆青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般大的敌意，只是解释，“我没把她怎样，这阵法被魔族控制了，她怀疑外界出事了，得想办法破局。” 云溪斜睨一眼穆青云，“这阵法不是你搞出来的？你破不了？” 虽然心里清楚这阵法和当初顾昭昭发现的招魂阵如出一辙，但当时只有几人知道，连阵法图也拿走了，不可能是从几人这里知道的。 唯一的解释，是别的地方也有阵法图。 难道，青云宗，也有这么一处魔族的禁地？ 云溪看着穆青云，不敢确认他是否值得信任。 穆青云被云溪一阵质问，也说不出来话，只是苍白强调道，“这阵法只是被魔族利用了，不是我们勾结魔族。” 云溪看了他一眼，随即表情和刚才遇见的顾昭昭如出一辙。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 好好的宗门的大弟子，没道理要和魔族勾结。 穆青云松了一口气，还没开始问话，云溪便抢先道：“我师姐呢？” “刚刚朝那个方向去找人了，你跟着我，把人找齐之后，我们会会合的。” 云溪不愿意，但穆青云将手里刚刚顾昭昭给的符箓拿了出来，赫然是子母追踪符。 云溪不说话了。 “先去找人。”云溪淡淡道。 看来是相信他了。 穆青云松了一口气。 第251章 狐狸皮草 黑狐从穆青云那边被赶出来，盯上了顾昭昭。 “天弃之人……有意思……” 黑狐看着挺拔英气的背影，红色更为她添了几分意气风发。 它跟上了上去。 顾昭昭神识广，发现身后有个尾巴，手指往手心一抹，一张超小的符箓随着手心，刷地一下飞出，正中黑狐眉心。 黑狐脚步一顿，发现自己显形了。 原本借着魔气遮掩，他还能隐匿身形，借机入侵别人的识海。 现在本体直接暴露，黑狐有一瞬的惊慌。 “狐狸？黑的。”顾昭昭眉眼半眯着，带着打量的神色。 黑狐听了跳脚却动弹不得，“怎么可能定住我。” 它努力晃动手脚，却发现一点用也没有，对着走来的顾昭昭呲牙咧嘴。 “这魔气是你干的？”顾昭昭走近，伸手扯了扯黑狐的脸。 黑狐的脸有些扭曲，张嘴妄图吓退顾昭昭。 顾昭昭的手落在黑色绒毛的狐狸耳上，轻飘飘躲开了黑狐的嘴击，目光一凛，“就派了你一个过来，应当不会吧，”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狐妖，顾昭昭猜测，说不定是个来打头阵的炮灰。 “说，同伙在哪？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阴谋？你们想做什么？” 听着顾昭昭的三连问，黑狐得意一笑，困住它又怎样，还不是拿他没办法，于是只是嘴角带笑，蔑视地看着顾昭昭。 顾昭昭看见这刺头样，围着它转了一圈。 这小符箓只有正常符箓四分之一大小，威力时长也只有不到原来的一半。 顾昭昭伸手捏住狐狸头顶的毛，然后扭了扭，做势要往上揪。 她声音低沉带着股寒意，“我最喜欢不说话的敌人了，你大可以看看，是我的手段多，还是你的嘴硬。” 黑狐打了个寒颤，张嘴道：“你能有什么手段？” 眼前红衣少女眼睛弯得很温柔，身上却带着很冷的气息，黑狐不信，一个娃娃罢了，还能将它这千年的狐狸怎样。 顾昭昭叹了一声，似有惋惜，“既然如此，我也就多一件狐狸皮草而已。” 她手一伸，直接将狐狸头顶的一撮毛拔了下来，当着它的面扬了。 黑狐痛呼一声，咬着牙没说话。 顾昭昭又是一下薅在它脑袋上。 黑狐深吸了一口气，眼皮一跳。 又是一下。 黑狐内心咒骂，等这该死的符箓解开，它要眼前这个人类的命！ 顾昭昭看着它怨愤的脸，收起手中的玉骨剑，双手齐下，将狐狸薅秃了。 黑狐原本毛茸茸的脑袋，因为头顶一片秃变得格外好笑，像草原中心因为水土流失露出贫瘠的土地。 黑狐还是咬死不说。 它是领头人，若是率先叛变了，回去在妖族还怎么立足。 看来阵仗不小。顾昭昭内心盘算着。 她也不能在这狐狸身上耽误太久，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出去。 她慢悠悠拿出个关灵兽的笼子，将浑身贴满符箓的黑狐塞了进去，就这么拎在手里。 黑狐憋屈地被顾昭昭塞进笼子，魔气被隔绝，瞬间变得只有一截小臂那么大。 它咬牙大叫：“放我出去。” 落在人眼底还有点好笑地可爱。 “省省力气，让你看看你的同伙都是怎么被我抓住的。”顾昭昭弹了一下黑狐秃秃的脑袋瓜，“不说我也有办法。” 她的眼睛滴过金风玉露，别说区区黑雾，哪怕不用神识，只用眼睛，这黑狐也没有躲藏的地方。 既然是妖物，那用破魔剑好了。 顾昭昭右手拎着黑狐，左手拿着气势凛冽的破魔剑，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破魔剑天生具有驱除邪祟的作用，更加正气浩荡。 闯进来的妖狐不少，顾昭昭一剑一个看得黑狐胆战心惊。 只是没有一个像眼前这妖狐一样有灵智，全是黑色的狐狸形体，在黑雾中四处跳跃。 “别想了，那些你杀了也没用，只要在这黑雾中，你杀多少，待会就会有多少。”黑狐不怀好意道。 更多还是一种看笑话的心态，顾昭昭扯了它的毛，它不给顾昭昭添点堵，就咽不下这口气。 顾昭昭皱皱眉，随即咧嘴一笑，“你要这么说，我可就知道怎么消灭这些黑狐了 。” 听这狐狸的话，看来魔族的人还没进来。 或许这黑狐有什么特殊的功法，不仅能进入秘境，还能隔绝秘境与外界的联系。 黑狐不信，嗤笑一声挑衅道：“不可能，捉住我算你侥幸，可这样的机会，你不会有第二次。” “你抓住的时候，我那些兄弟早得手了。” 黑狐试图反过来迷惑顾昭昭，“你手上那把白色的剑是神剑，可你却是天弃之人，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顾昭昭心中默默回答，面上却不显。 原书中的解释，说是女主挖了她的金丹，后来连带着仙骨也一并挖了，这才成了天弃之人。 可如今原女主并未拜入云上宗，她的金丹也好好的，仙骨也在，怎么会是天弃之人…… 黑狐见顾昭昭面色微变，诱惑道：“你放我出来，我就把自己知道都告诉你。” 顾昭昭剑尖抵着黑狐的头，将狐狸按得脑袋一缩，“你可以不说，但你的命得交代在这。” 她有恃无恐，因为天道是否偏爱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相信她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中。 黑狐低声一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幼稚发言，“我的命，你拿不走。” “这只是我的精神体，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的本体都不会有事。” 顶多受点罪。 顾昭昭将黑狐从笼子里提了出来，“团团，出来。” 声音刚落，一条通体青黑的青蛇便从顾昭昭的手腕滑下来，“那就吃了吧。” 黑狐：“！！！” 顾昭昭做势将黑狐往团团嘴里扔，尖锐的獠牙闪过冰冷的光泽，带着死亡气息。 再强的精神体，到了高它一大截的妖兽的胃里，都得化成水。 “精神体没了，外面的肉身就等着发烂发臭吧。”轮到顾昭昭无所顾忌地发言嘲笑，黑狐显然被拿捏住了命门。 “魔族攻上修仙界可以一统天下，将灵气充裕的地方变成魔气充足的地方，可这对你们妖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们妖又不靠魔气修炼。”顾昭昭试图恩威并济。 说起这个，本来害怕得要死的黑狐，突然大叫起来，“谁不想好好修炼，在你们修仙界，我们妖族有活着的空间吗？” 黑狐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一丝委屈，“你们人类修士看见我们，也不管好坏，就是一顿劈，逼得我们只能蜗居在那一小块，和魔族争夺地盘。” 顾昭昭将黑狐提起来，“你们妖兽作恶多端还成我们的错了？” “若不是你们妖兽随时有失去神志见人就攻击的毛病，至于在修仙界名声这么差？” “这是妖族生来就有的毛病，只要修炼不出大问题，我们都是有理智的。你们修士不也会走火入魔吗？” “什么叫修炼不出大问题？”顾昭昭问。 黑狐卡住不说话了。 顾昭昭替它说，“凡是能修出灵识的，才有神志，其他的都是见人就攻击的凶兽。” “就算修出了灵识，一旦出岔子，也会变成为祸一方的妖王。” “真正能靠修炼修成人形的，不足百分之一。” “修成人后，能通过人类功法飞升成功的，又是百分之一的百分之一。” “因此你们想学着魔族的功法，吸食他人血肉灵力为生，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 黑狐张了张嘴，想辩驳，却发现顾昭昭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可这路也由不得我选。”黑狐声音小了起来，带着几分凄凉。 “修仙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原来的妖界又被魔界不断蚕食，除了加入他们，我们有什么办法。” 顾昭昭一只手狠狠按上黑狐的脑袋，“你现在听我的话，我就让你生，不听就让你死，你有什么办法？” 与其跟随不靠谱的妖族去和魔族为祸苍生，怎么不在自己的逼迫下“被迫投诚”呢？ 黑狐听懂了顾昭昭的暗示，低头沉思。 第252章 为你而死，本就是他们的宿命。 不知道想到什么，黑狐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这阵法你若是能破，我就信你，带着黑狐一族中立。” 黑狐想着外面的魔族大军已然兵临城下，它只是被抓住了，就算没完成任务，杀了这几个修士，也算困住他们。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魔族胜，它有先锋之功。 修士胜，它算弃暗投明。 怎么着，也能留下一条命来。 顾昭昭手心里符箓往上一扔，灵力流“唰唰”跟上去，数张符箓在天空炸开，像极了绚丽的烟花。 落下来的灵火将魔气燃烧，露出一片干净的天空，随即又被淡淡的魔气笼罩。 但已经够让所有人看见往这边赶了。 黑狐咋舌，看来有两把刷子。 但是不够。 “我的魔气无边无际，你能阻挡一时，符箓又能有多少？” 顾昭昭摇摇手指，“nonono，谁说只有我有符箓了，谁又说，我只有这种符箓了？” 黑狐一副不信的样子，“你还有什么？” “不像你只有一个大秃头和满脑子泡，我还有智慧和美貌。”顾昭昭将想套话的黑狐脖子一扭，把脸扭向另一边。 “字母追踪符，召！” 夹在两指尖的几张符箓随着咒语亮起，瞬间将云上宗手里拿着子符的弟子召唤到眼前。 率先出现的是风执。 接着是绪梓桑和阮行鸢。 绪梓桑和阮行鸢从开始便被传送在一起，一直没分开过。 路上遇上草芊芊被偷袭淘汰，让绪梓桑对阮行鸢的保护更加严密。 两人配合默契，竟也没遇上几个强劲的对手。 阮行鸢一路上炼制了不少丹药，保证了绪梓桑的续航，此番出现在顾昭昭面前，也是难得的灵力充沛。 筑盛看见顾昭昭，一个翻身从风眼白狼王身上跳下来，泪眼汪汪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大师姐——” 顾昭昭一手拎着狐妖，一手将筑盛的大头推开。 “有话快说！”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筑盛委委屈屈，比旁边的风眼白狼王还像狗。 “大师姐，你不知道四海宗那些人有多猖狂，想抢我的坐骑不成，还想抢过去配种。” “太丧心病狂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呀。”筑盛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劲和顾昭昭撒娇。 “你惹什么祸事了？”顾昭昭皱着眉看向逃避视线的小白，出声问道。 “就是……把他们打残了……” “他们？” “所有。” 顾昭昭头疼了一下，这种情况，原本大比出来是要算账的，可是如今估计顾不上了。 “无碍，先别管这事，魔族开始搞事情了，我们得快点出去。” “啊？”筑盛一头雾水，还没发现秘境的异样，只当是提前的适应性历练。 “身份牌失效了，秘境和外界的联系也没有了，魔族入侵了你没发现？” 筑盛摇摇头。 顾昭昭决定不理这个傻子，走向旁边的绪梓桑和阮行鸢。 “阮师妹，先炼制一些静心丹。”顾昭昭走到阮行鸢面前，接着看向绪梓桑，“我们在这里等着别人会合，我画符箓，你用灵力在高空激活，就像这样。” 顾昭昭手上再次出现了数张符箓，伴随着灵力在高空炸开，数道烟花接连炸响，产生巨大的声音，也照亮了整片天空。 绪梓桑眼底闪过一丝惊奇，随即接过顾昭昭手中的符箓，一张一张往上送。 争取让更多人看到然后赶过来。 黑狐嗤笑一声，还好没直接投诚，就这？就这？ 顾昭昭看见了黑狐眼底的嘲弄，伸手给它一拳，打得它痛呼一声。 “有点囚犯的自觉，ok？” 接着拿出芥子袋里一张超大号符纸。 黑狐瞳孔地震，这符纸看起来有百十张常规大小的符箓拼接而成，她哪来的这大的符纸？ 顾昭昭掏出了陌玄机给的上品紫毫笔，灵力聚集在笔尖，凝神落笔，笔走龙蛇，悬在半空中的手稳得很。 绪梓桑讶然了一瞬，随即笑笑继续放烟花，也就大师姐能想出这么奇特的符箓。 几息的时间，超大号符灵光一闪，代表着符箓已成。 顾昭昭提起符箓直冲云霄，风吹的符纸“哗啦啦”响，“绪梓桑，狐狸拿好，后退。” 底下人已经陆陆续续赶过来了，看着超大号的符箓，也都一脸惊奇地站在一边。 云霄看见黑雾也明白事情不对，将一半的人用捆仙绳“带”了过来，眼底全是惊恐。 剩下一半则跟着穆青云。 云溪看见顾昭昭他们，连忙从穆青云身边跑过，半分也没有停留。 穆青云看得眉心一皱。 穆雪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心底有些担心，“大师兄，妹妹她……” 她看见大师兄的时候，两人已经在一起好一会了。 她十分担心云溪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想尽办法隔开两人。 虽然一路上两人并没有什么互动，可她却隐隐不安。 穆雪摸了摸胸口，挂在脖子上的玉温润一如既往，连灵根也安安静静没有反常。 穆青云打断了她接下来的问话，只是叮嘱，“秘境被魔族入侵，恐有阴谋，我们得快点出去。” 穆雪想起脑海里一只黑色狐妖的蛊惑，将那句“杀了那些碍事的人，你想要的一切都能握在手中”摇出脑海。 “你本是天上神女，与众生云泥之别，何须在乎几条人命？为你而死，本就是他们的宿命。”原本安静下来的识海，再次出现熟悉的声音。 这声音太过直白，直接戳穿了她内心的想法，让她一瞬间心虚又惊慌。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只有自己能听见，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目光放在对面浑身被贴满符箓的狐狸身上。 见穆雪看过来，它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穆雪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第253章 攻上水云山 看见黑狐，穆雪怀疑脑海中的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穆雪看了它两眼，将视线转移，担心被人看出异常来，脑海中却回应了它。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穆雪道。 黑狐听了自信一笑，在穆雪耳边循循善诱，“我当然知道。” “你想要所有人的目光和宠爱，想要大师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想要你那个妹妹消失，想将云上宗踩在脚下。” “我甚至还知道，你想当这个修仙界独一无二的存在。” “独一无二？”穆雪对这个说法有些不解。 “你想——主宰这个世界。”黑狐声音小，句句轻飘飘 落在穆雪耳中却砸进了她的心。 主宰这个世界，这么隐秘的想法，也被看出来了。 穆雪没说话，低头沉思。 顾昭昭却已经飞上天空，用尽最后的灵力将符箓扔向天空。 黑狐想尽快逃脱，便更加心急地蛊惑穆雪。 目前这里它就遇上一个好鼓动的，真要被人这么提着出去，他可就真颜面扫地了。 它黑狐一族的前途，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你将我放出来，我保证，魔族攻上水云山，你就是这里的主宰。” 穆雪弯了弯眼睛，抓住穆青云的胳膊，指着黑狐语气无辜，“师兄，它想攻上水云山。” 黑狐瞪大眼睛，不懂自己为什么被卖了。 云霄眼神微眯，看来这狐狸的能力，是灵魂出窍之类。 符箓化作巨龙一飞冲天，在触碰到秘境结界壁的时候发生强烈的碰撞，只能看见一路的火星刺啦刺啦响，接着龙头直接堙灭在结界壁中，龙身还在不断往前撞击。 巨大的口子被溶开，泛着金光，像是被金属同化然后在巨大的冲击力中化为铁水。 顾昭昭落地脚步微微踉跄，却被云溪恰好扶住。 她喊：“师姐。” 将怀里的护心麟再次拿了出来，“师姐好好的，我才能好好的。” 顾昭昭看着她，心中无端一暖。 “嗯。” 穆雪话刚出，所有人都听见了，也顾不上什么大比。 秘境结界化为虚无，外面站着手拿拂尘的陌商。 陌商在外引水云山守护之力，加上阵法加持，和顾昭昭里应外合，一举将几位长老共同改造的秘境毁个彻底。 顾昭昭本打算用符箓探出最薄弱的一角，用阵法连接各个修士，一同破开结界，可有二长老陌商在，就显得她那张符箓威力无穷。 看见长老的众人眼中一喜，可随之而来的巨大冲荡声让所有人脸色都僵住了。 “魔族入侵了。”穆青云剑眉紧皱，回头看见护山阵法的防御罩上密密麻麻全是魔族。 众人呼吸一滞，全都往山前冲去，却被陌商拦了下来。 “不要硬刚，等宗主回来。” 云霄听了带着弟子们全部前往宗门前，加强防御阵法。 其他几宗的弟子也跟着去找自家长老。 四海宗的风执却拉着单瑀跟上云霄他们。 “大师兄，我们身为五大宗亲传，这种时候也应当出一份力，不如跟着云上宗一道抵御魔族吧。”风执看着单瑀，后者正在看着穆雪。 听见风执的话，穆青云本想离开的脚步一顿，连带着穆雪也一起跟上云上宗。 原本风执想和自家大师兄一道，和云上宗打好关系，此话一出，不止青云宗，原本五大宗的亲传，全都自觉跟上云上宗。 风执见了，脸色阴沉，心中怒骂自己怎么不晚点说，至少躲着这些人说，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单瑀只想保护穆雪，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穆雪就只想待在她身边。 云霄几人还没飞到山门口，却发现护山大阵破了。 铺天盖地的魔族飞了进来。 云上宗到底有什么，要让这群魔族不要命地发动大规模进攻？ 穆青云眼神晦暗，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些事情不简单。 他看着顾昭昭手里的破魔剑，心里没一点触动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发了心魔誓，若是他敢生一点不该有的心思，还没等他动手，光是化神这个坎都迈不过去。 目光落在云霄的苍炎剑上，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当初同在剑窟，破魔剑被他契约，苍炎剑却和云霄契约。 苍炎剑历任剑主都是女修，威力极大，却始终无法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后来他才知道，那次苍炎剑看中的主人分明是他，是云霄抢了它去。 这些年，云霄剑法精益，却始终无法与剑灵心意相通。 想来也是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报应。 便觉得凭云霄的实力，不应该站在这里带领一众修士。 至少，他不如自己。 “去后山。”云霄看着那群魔族冲着后山的方向冲，虽然被前面的长老阻止，却仍然有不少从地面往后山方向突围。 穆青云皱眉，不明白明明前山魔族入侵更严重，此刻应该全力阻止魔族的进攻，为何舍近求远去后山。 高傲如他，不会自降身份同云霄说什么，只是冷声发出来截然相反的指令，“去前方支援。” 云霄并未过多理睬穆青云，只是调转方向，御剑朝着后山而去。 顾昭昭想了想，跟上了云霄。 原书中，云昭是跟着魔族在前山打头阵的存在，后来被男女主联手重伤。 魔族出关的前任少主，听闻已经取代了琚琚，成为统领妖魔两界的最高存在。 妖族目前听琚琚的。 少主沉渊一直躲在背后操纵一切，还没露面，前山的是魔族目前只是少量魔族头目，不止沉渊，琚琚没看见，妖族大将驰骛也不在。 书里云昭被重伤，前山也没顺利攻进来，但水云山却被魔族屠尽了。 顾昭昭心思微转，便明白前山的大军压境很可能只是调虎离山。 顾昭昭转身跟上云霄，几乎云上宗的弟子都跟了上去。 穆青云咬咬牙，他到底哪里不如云霄，看着顾昭昭红衣消失的背影，他手里的拳头越握越紧，也只是甩手转身，往前方证明他才是这一代亲传弟子中，实力最强劲的那一个。 第254章 宁儿，也该回去了。 风执看着云上宗纷纷离开的背影，心里暗骂一句穆青云坏事，面上却笑嘻嘻道了一句：“我跟过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到时候也方便传递。” 话里话外一副去做卧底的意思。 说完便转身走了。 穆雪看了风执一眼，想起当初他问的那句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炉鼎之身…… 单瑀习惯了风执想一出是一出，也没管他犯什么神经病。 剑光划过苍穹，穆青云一身蓝衣从天而降，原本在阵外厮杀的修士看见，也叹一句天道贵子果真不同凡响。 几道青色的剑光闪过，剑气化刃，前面一排的魔族灰飞烟灭。 原本用阵法拖住魔族有些吃力的迁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思忖自家几个弟子怎么没来。 穆青云带头出现，单瑀的剑法也不同凡响，与穆青云同是元婴期，他出手也是一打几不在话下。 更不用说有了通天寺、断水宗、清风明月宗的加持。 之前抵抗的修士，也有了丹药补给。 外面的魔族损伤不少，一时半会没了攻上来的力气，潮水一般退往山下。 四周的阵法破的破，毁的毁。 “迁长老啊，重云仙尊何时回来啊……这魔族再大举进攻几次，我们可抵不住了。” “是啊是啊，还不知道我们宗门怎样呢……”话里话外竟然是不想淌这淌浑水的意思。 迁机皱眉，重云虽说去玄间山，从他接到消息到现在，也该回来了。 “大家不要急，修仙界各宗门唇齿相依，难道我云上宗被魔族攻下与各位没有干系吗？”迁机皱眉看了看说要回宗门的那人一眼，长了一双吊梢眼，看见迁机落过去的眼神，连忙避开了。 “在座的谁又知，不是明天的云上宗呢。”迁机十分硬气说完了话，便先回去加固宗门内部阵法。 其他几宗长老面面相觑，似笑非笑看着底下的吊梢眼。 吊梢眼是新建立的小宗门长老，看见其他几大宗长老没有丝毫不满，讪讪笑了一下，退往人群。 明明几大宗向来不和，吊梢眼没想到这时没一个长老有异议。 至少青云宗和四海宗该站出来说什么的呀。 青云宗宗主穆连奕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吊梢眼抬眼，发现是一抹讽笑，心中顿时充满怒气。 一个万年老二的宗门，这般不思进取，一点反抗主义精神都没有，活该万年老二！ 四海宗宗主单端发现了吊梢眼快从眼睛里喷涌出来的怒意，双手背在身后，悠哉哉走下台阶。 别的长老都走了，他拍了拍吊梢眼的肩膀，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自嘲又无奈，“也别怪那些长老不说话，踏仙缘还没开始呢。” 是啊，他们万里迢迢聚在这里参加什么劳什子大比，不就是为了争夺那几个踏仙缘名额吗？ 今年云上宗据说是最后一次开放金鼎山，此后要闭山百年，难得让众多修士都有机会试一试。 即使魔族攻上山了，也得替人家赶出去。 吊梢眼偃了怒气。 单端背着手，又悠哉哉走了。 他家宝贝大徒弟，如今也是元婴期的天骄了。 这次踏仙缘，但凡得点机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他也能放心把这宗门交给他。 云上宗后山。 云霄手上的苍炎剑已然被驰骛挑飞出去，整只手臂浸满鲜血。 他一向严肃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像是陷入沉睡，直直地立在原地，如同石头人一般僵硬。 云溪挡在云霄身前，防备看着来人。 周围尽是魔族尸体，化作一缕一缕的黑烟。 “宁儿，也该回去了。”驰骛摘下来原本遮住眼睛的纱布，露出一双妖冶的红色瞳孔。 云溪脸色难看，大喊：“别看他的眼睛。” 顾昭昭双眼滴过金风玉露，能看透一切魔障保持清醒，便挡在所有弟子身前。 驰骛看着云溪铁了心要站在另一边，嘴边溢出一声冷笑。 驰骛比修士高大许多，背后还有一双黑色的巨大羽翼，看起来矫健有力，刚刚云霄与之对战，一剑竟然伤不了他分毫。 这羽翼竟像铁打一般，刀枪不入，甚至能一下将人掀飞出去，边缘的羽毛锋利无比，微一用力，便能让人人头落地。 听闻驰骛看着云溪喊出那句话，云上宗几人虽然不敢直视驰骛，心却一直观察他的动向。 难道他和小师妹认识？ 第255章 魔岩谷 云溪脸上露出一抹紧张的神色，她连忙去看顾昭昭，生怕大师姐误会。 “师姐，我……” 顾昭昭将云溪拉至身后，“她如今是我云上宗的弟子，跟你回去不合适吧。” 驰骛看见顾昭昭，像是看见什么不知死活的东西，妖冶的眼睛红光更盛，“有趣，竟然有一个免疫梦魇的。” “云上宗尽出一些不怕死的东西。” 驰骛玩味笑着，脸上神色奇异，“你就不问问我和她什么关系？” 驰骛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云溪，似乎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顾昭昭：“管你什么关系，现在都没关系了。” 不知道哪个字眼触碰到他脆弱的神经，紫金蟠龙枪横空朝顾昭昭刺来，像是要一枪将人捅个对穿。 “你师尊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你胆子倒是大。” “我师尊那是懒得和你说，真以为自己脸盘子大了不起。”顾昭昭一面抓着云溪侧身躲开，一面出口还击。 紫金蟠龙枪被驰骛操控袭来，其他人见了也纷纷帮忙。 云霄手中苍炎剑带着火光，在驰骛杀个回马枪从背后攻击顾昭昭时，剑气如虹挑开一击，脚步轻点，苍炎剑气自上而下落在驰骛脚下，炸出一片沙石。 灰尘伴着雾气散开，驰骛化作一缕黑烟无处不在，从身后打算给云霄一击，被云溪拿着挽月弓射了一箭，正中手背。 他捂着手背显形，似乎是气得不轻，“你真是翅膀硬了，”他眼里有错愕，似乎是不相信她真会对自己下手，却没有怒气 因为这点伤奈何不了他。 看着云溪，他像在看不听话的孩子。 “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回来，别逼我出手。”驰骛冷冷看着云溪，远处有强大的仙气袭来，看见有人赶来了，灰色雾气散开，直接原地消失。 云溪身子一软，竟直接晕了过去。 “小师妹——” 几位师兄师姐的声音同时响起，顾昭昭眼疾手快，将人揽住，顾不得落地的陌商，带着人赶往药阁。 顾昭昭离开的如疾风骤影，看得人眼皮一皱。 陌商安排人去守山门，几位弟子跟着一起离开。 看见没人，半路上云溪就醒了，她语气软绵绵的，似乎在纠结怎么解释自己装晕。 “我明白你担心什么，若是不想说，不会有人为难你。”顾昭昭语气一如既往，听着漫不经心，却让云溪的心安定下来。 云溪犹豫了一下，张口道：“我以前流浪魔岩谷，那地方原本是魔界，后来被驰骛攻占了，变成妖界。” “你落他手上了？” 云溪点点头，“不止，当时我帮着魔族，害他栽了个大跟头。” “他报复你？”顾昭昭猜测驰骛那阴恻恻的样子，一看就是睚眦必报之人。 云溪趴在顾昭昭怀里，思绪慢慢回到流浪魔界的日子。 那时候她受了伤，失足掉落魔界，就落在魔岩谷。 四周荒凉无人烟，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地面划开，灼热的岩浆时不时从裂缝中往上漫，魔族环境一向恶劣，也没魔族忍受得了这种温度。 偏偏她当初双灵根，水灵根被挖，还有一根冰灵根没长出来。 大概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冰灵根反而长出来了，抵御了来自地底的炎热地狱火。 她被魔族的人捡了回去。 每当白天炎热难耐时，就会有无数魔族靠近她，就像干涸的沙漠靠近溪泉。 为了让她能源源不断施展降温的法术，那群魔族甚至拿了灵石过来给她。 “这些给你，给老子活着，听见没有。”魔族少年渊手里拿着一袋灵石，摇晃着因为体力不支，已经奄奄一息的云溪。 他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人类活着，便试图往她身上输送魔气。 直接把人整得彻底晕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人间。 “你……”云溪虚弱睁开眼，看见原本的魔族少年，一身人类衣袍，风度翩翩，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睛像是璀璨的星星。 “竟然能将自己饿晕过去，你也真是个人才。” 渊出言讽刺，桌子旁还放着温热的药汁。 “赶紧喝，喝了回魔族给我们降温。”渊有些粗暴地将药碗怼到云溪嘴边，却洒了一半。 他有些气急，“你是傻的吗，不知道伸手接？” 云溪躺在床上还未起身，听着少年一句接一句的抱怨，原本对他冷如冰霜的印象忽地改变了。 原来是个暴躁的毛头小子。 云溪轻声笑了，挣扎着要起身。 却被人一把按了回去。 “等我让外面的人重新熬一碗回来再起。”渊说完起身出去去。 云溪听见了恶毒的训斥声。 果然没一会，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伯，端着药走了进来。 拿在手上的还有汤匙。 老伯在少年阴沉的眼色中喂完了药，颤颤巍巍想离开，却不敢开口。 云溪脸色复杂，“你让他离开吧，药我自己会喝。” 渊沉着脸色，“不行，还得有人熬药。” “老东西，把药我给我熬好了，这人要是出了半分差错，我就送你下去见阎王。” 老头听了身子一抖，就差扑通一声腿一软跪下了。 养了小半月，云溪觉得十分梦幻，甚至有重新活了一次的错觉。 渊将人再次带回魔界，还没用上云溪用冰凝成的冰床，妖族驰骛带着一小队突袭来到了魔岩谷，以势不可挡之势，将魔族赶出了百余里。 彼时驰骛和渊一样，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驰骛是妖族小头目，渊是魔族当时的地方首领。 两人斗智斗勇，围绕着魔岩谷展开了争夺。 因着渊带着云溪去了人间，驰骛趁机占领了那地方。 当晚，驰骛就在那里举行了庆祝晚会。 妖族和魔族一样畏惧魔岩谷的地狱火，可妖族鸟兽有着巨大的翅膀，展翅一扇，便能得一晚清凉。 云溪给渊出主意，让他带着易燃的人间煤油泼到那群人的翅膀上，火势微微一引，便能将他们烧成烤鸡。 渊不屑一顾笑着，“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我见过最弱的妖兽，也比你强上不少，还敢指点我做事？” 当晚却让人带足了煤油，收回了魔岩谷。 听说驰骛半边翅膀被烧的焦黑。 渊回来看着云溪，越发觉得是个宝物，原本将她当做一个制冷的物件供全体魔族享用，如今越发将其带在身边，手下看一眼都不行。 每到炎热夜晚，便有层层叠叠的魔族贴在两人住处的墙壁上，享受残余的丝丝清凉。 第256章 过往 三日后，驰骛单枪匹马挑战渊。 云溪坐在窗边，被渊关在屋子里，勒令不许出去，看着外面两人打得飞沙走石。 渊赤手空拳和驰骛打得有来有回，当时两人还都没得到武器，也不像今天这般强大。 虽然阵营不同，却亦敌亦友。 渊出手狠辣，拳拳往驰骛痛处打，让他节节败退。 云溪看得认真，让渊心情大好。 “小子，装什么神秘整天以黑纱覆眼，瞧不起本魔是不是？” 说着就要伸手撤下。 渊此举正中驰骛下怀，他装作抗争却不敌的样子，让渊一把抓下黑纱。 黑色的纱布轻飘飘的，随手一抓便落了下来。 驰骛抬眼正对上渊的眼睛。 红色的双眸邪性又带着独有的妖兽气质，渊一眼魔怔，直直倒下。 驰骛嘴角一勾，抬手重新扯过他手里拿着的黑纱，重新覆眼，就要杀了他。 抬头却看见窗边的云溪，以为是渊“黑屋藏娇”，顿时来了坏心思。 “喂，我要杀了他。”驰骛看着云溪喊。 云溪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像是木头人一般，只有眼神微微动了动，又归于平静。 驰骛生气，“我说要杀了他，你听见没有。” 驰骛狠踢了地上死人一样的渊两脚，凶巴巴看向云溪，似乎在期待她脸上的反应。 云溪仍然没理他。 第一次有人这样忽视他的存在，驰骛咬紧后槽牙，一股屈辱的感觉涌上大脑，他翅膀一扇冲进渊的黑屋，将云溪掳走。 “不如来猜猜，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驰骛抓着云溪的后脖颈飞在半空，穿过热气腾腾的魔岩石，穿过地表伤疤一样的裂谷，来到魔岩谷附近的妖族地界。 一天一夜过去了，云溪仍然一句话不说，就那样呆呆地坐着，像个失去身体掌控的傀儡。 妖族重新夺回魔岩谷，驰骛回来也重新发觉不对劲。 他伸手搓了搓云溪的脸，入手是一片温润的冰凉，发现除了眼神变凶狠之外，她没动一下，瞬间笑了出来。 “那家伙是不是对你施了傀儡术？他还真是‘喜欢’你啊。”驰骛脸上带着坏笑，心上突然多了一个“好”主意。 比起打败渊，他更想看看他崩溃的样子。 他不是看重这个小丫头吗？那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女人重要，还是领地重要。 驰骛黑色翅膀展开，将云溪挂在魔岩谷上方，地下的岩浆时不时从地底喷涌出来，热气不断蒸腾。 云溪重重呼吸，却仍然窒息得快要死去。 冰灵根发疯生长，云溪察觉自己正在吸收腰间袋子里灵石的灵力。 被倒吊着全身气血倒流，原本没养好的伤也开始崩裂，有血开始沁湿衣领，但她看着驰骛离开的身影没有声张，只是拼命激发身体的潜能，让冰灵根长的再快点，再快点。 驰骛来到阵前，看渊重新集结起手下发起进攻，短短时间已经夺回一半的领地。 他笑，“你的小相好如今被我吊在魔岩谷，现在去救她，时间刚刚好。” 驰骛满心欢喜，自以为拿捏住渊的命门，连精锐都没带在身边，单枪匹马让渊退兵。 “你看上了？”渊神色不明，忽地抬头眼底尽是戏谑，“她还真是会勾引人。” “若是能用她换来妖界魔岩谷方圆百余里，你尽管带走。” 话音刚落，便挥手让大军继续踏往妖界地盘。 驰骛眼见人多，怒骂一声，“你有种，我竟然失算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再次试探，“你就等着你那小女人被烤成人干吧。” “一个人界之子，她的死活与我何干。”渊冷漠道。 驰骛展翅逃跑，心中怒骂云溪不值钱。 “我竟看错了一个赔钱货，气死我了。”驰骛边飞边骂，气自己昏了头，竟然以为渊那种混账会开情窍。 飞至靠近扔下云溪的岩浆裂缝地界，恨不得直接将人扔进地缝，直接让她灰飞烟灭算了。 一道接着一道岩浆从地底喷出，驰骛眼尖一眼就看见那个已经半死不活的身影。 红色的血在岩浆映照下变成黑色，滴下去“嗤啦”一声变成黑色的气体。 云溪却从脚开始结冰，还未冰封住头顶，便开始被热气完全蒸腾。 “原来会结冰啊。”驰骛见了，飞速将人又捞上来，带回了妖界。 冷风吹过，云溪脸上全是漠然，仿佛这段经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顾昭昭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只道，“只要师姐在一天，就不会再让你一人孤零零地回去。” 云溪抱着顾昭昭的手紧了紧，她低头小声问道：“师姐，为什么不问我在妖界和驰骛的事情，你不好奇为什么他让我跟他走吗？” 顾昭昭一心往药阁赶，听见云溪的话，一副对她过往遭遇了什么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你现在就很好，过去若是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忘了又何妨。” 云溪闭上眼，似乎真的累了，“师姐，我想睡觉了。” “睡吧。” *** 药阁。 陌颜还在床边看着陌玄机。 旁边的丹炉里不知道炼制了多少丹药，现在还在冒着白气。 旁边药阁的人忙得飞起，顾昭昭见了皱眉，“药阁长老呢？小师妹受伤了，需要检查一下。” 药阁帮忙的弟子闻言语气不算好，如今都忙着抵御外敌 就连青云宗的人也在外面帮忙，她身为大师姐，连面也没露，现在抱着个看起来就无事的小师妹找药阁长老，敷衍道：“药阁长老正在炼制丹药，没空。” 拿着刚好的一炉丹药，起身白了顾昭昭一眼，高傲地转身离开。 仿佛有多少人等着她去救命。 顾昭昭蹙眉，陌颜刚好从屋里出来，斥骂道：“好好回话不会吗？甩脸色给谁看？这药阁里还没轮到你对师姐指手画脚。” “前面很多伤员等着救治，我只是一时情急没控制好，二师姐，我以后会注意的。” “给大师姐和小师妹道歉！” “对不……” “不必了，我可不敢耽误你治病救人。”顾昭昭看了她一眼，抱着云溪转身去了药阁内堂。 那弟子阻止道：“长老说非要紧事不得入，他正在炼制丹药，没有紧要的事情不能打扰。” 顾昭昭理也没理，直接抬脚进去。 那弟子红着脸看着陌颜，发现她也没阻止，咬牙道，“长老交代过，若是出事了，可不能怪我们小弟子没提醒。” 陌颜看了看顾昭昭的背影，心中知道没事，打发道：“下去吧，有事她自己会担着。” 小弟子走出好远还腹诽着，“她担得起吗？她担着。” 遇见大事不出力，还处处给人找麻烦。 第257章 以身为饵 顾昭昭抱着云溪径直去了内堂，雾气腾腾中，草木灰叹了一口气。 看见顾昭昭来了，也没什么精神。 “云溪怎么了？”草木灰放下手中失败的那一炉丹药，跟着顾昭昭来到一旁的小塌上，那是受伤的弟子休息专门的地方。 “她说没什么事，但是我看她修炼好像有内伤，却不像外力所致，想让您做一个专门的检查。” 顾昭昭蹙着眉，一向漫不经心的脸上带着担忧。 听见顾昭昭这么说，草木灰也难得重视起来。 深绿色的灵力将云溪包围，里里外外探查了好几遍，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草木灰看着顾昭昭的脸，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一般来说只要有异常，我都能检查出来，而如今我检查不出任何问题，”草木灰对上顾昭昭的眼，“要么是问题重大到连我也不能解决，要么是她本身什么问题也没有。” 可如今看着云溪的状态，很明显是第一种。 “草长老，不好了，魔族发动偷袭，守在后山的弟子都受了重伤。” 顾昭昭目光凌厉带着不可置信，他们刚从后山回来，怎么会这么快又发动偷袭。 那弟子看了一眼顾昭昭的眼神很快移开，下一秒解释道：“大师姐带着小师妹离开之后，云霄大师兄被那魔头控制，打伤了其他弟子，被陌商长老关押起来了。” “即使这样，魔族也不该攻上后山。”顾昭昭神色凝重，看着眼前过来报告的弟子越看越奇怪，“你是哪个长老座下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顾昭昭踱步到那弟子身后，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弟子面露紧张，“我只是外门一个杂役弟子，大师姐觉得眼生很正常，我对大师姐—— 可是熟悉得很。”话未说完，那人便伸出长而尖利的手爪，出手狠辣朝着顾昭昭的脸袭来。 顾昭昭动作极快，擦着那黑色的手爪侧身躲过，一只手抓住那人的手肘，另一只手握拳打中那人的眼窝。 直接将人的脸打得陷出一个拳头印，像平坦的路面突然出现一个硕大的土坑。 那人一个弯腰甩开顾昭昭的桎梏，不知痛苦般继续朝着顾昭昭攻击。 顾昭昭的手仿佛被强酸腐蚀一般痛了一下，让她收回了原本紧抓着那人的手。 低头一看，手心泛着一团黑雾。 “小心有毒！”草木灰大叫一声，甩出一把白色的药粉。 顾昭昭退至草木灰身后，一把抓起云溪抗在肩上，一把抓着草木灰逃走。 几乎是两人夺门而出的瞬间，一小队魔族已经冲了过来。 草木灰心惊胆战，水云山已经沦陷了？ 前门陌颜背着陌玄机，红颜泪在空中飘扬着，灵力气势十分足，漫天红绸一扬，便拍飞一排魔族。 顾昭昭目光落在那一小队魔族身上，语气低沉稳定，“别担心，顶多是一小部分魔族从后山攻了上来，还没占领整个水云山，看来是想先断了我们的补给，或者想里应外合。” 随即冷笑一声，“那也得看他们野心能不能配上自己的本事。” 陌颜看见顾昭昭，连忙向她靠近，自觉接过云溪。 草木灰长老的药粉直接让那个假扮的弟子浑身冒着滋滋的热气，那是化毒散，遇毒沸腾，然后分解。 那人叫了两声便已经不成人形，成为失去活力的朽木。 草木灰递给顾昭昭一药瓶药，“解毒丹，快点用，那人身上带着毒，时间久了恐有损伤。” 顾昭昭抓了一把扔进嘴里。 草木灰见了瞪大双目，“敷在手上的！” 然而顾昭昭手拿双剑已经冲了上去。 纯白的灵力和深绿色的灵力交织在一起散发出巨大的灵力流，波浪般在空中震荡开来。 那群冲上来的魔族霎时间都被震飞在空中，各种黑色的魔气在四散开，接着被一股强力汇聚，化作巨大的骷髅头，朝着顾昭昭几人冲过来。 顾昭昭一剑横在身前，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像一道流星冲上天空，双剑合璧，裹挟着磅礴灵力，直直朝着骷髅头的眉心插过去。 一瞬间天地都黯然起来，只剩下那道宛如青色闪电的灵力同黑气一起炸开在天际。 所有人为之心颤。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前天边缓缓而落，脊背挺拔，拨开云雾见日光，让黑暗无所遁形。 这一小队魔族的全军覆没，让还没攻进来的硬生生顺着原来的地方退了出去。 陌商长老领着剩下的弟子从正面应战魔族大军，与之展开激战，甚至动用了星辰之力。 顾昭昭吃了瓶补灵丹，飞身去后山彻底清退那些魔族，免去自家阵营的后顾之忧。 却直接遇上了驰骛。 顾昭昭手中剑紧了紧，倘若只有那些魔族，顾昭昭有百分百的把握，如今却心中一沉。 驰骛脸上带着邪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像猫抓耗子一样看着猎物。 “不知道天生剑骨的骨头，是不是和那些修仙者一样硬。” 顾昭昭输人不输阵，“没你嘴硬。” “呵，找死！”驰骛一把抓下覆眼的黑纱，打算用梦魇控制顾昭昭。 顾昭昭直直地迎了上去，一眼便被红光控制住。 驰骛露出自信的笑，他就知道没人逃得过他的梦魇术。 “现在你是我的一条狗。”驰骛看着顾昭昭对着她发号施令。 顾昭昭失神，“我……” 双手“哐当”一声松开双剑，向驰骛走去。 驰骛加大魔力控制，“你生来就是魔族人。” “我……” 顾昭昭一如既往只说一个“我”便开始听不清楚声音，驰骛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要不直接被控制，要不就直接逃脱。 没见过一边被控制一边拼力抵抗，处于半控制状态的。 他忍不住去探查顾昭昭的情况，快步朝她走去，若是真控制不住，那便直接杀了，省得碍事。 他赤红的双眼贴近顾昭昭，似乎在加大魔力输入。 贴近的那一刻全无防备，被顾昭昭一张符箓贴在心口。 顾昭昭动作轻微且迅速，让人猝不及防。 驰骛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此刻却已经不能动了。 “果然以身为饵能诱大敌。”顾昭昭弯了弯眼睛，一只手摸上了驰骛的头，“红眼怪，说谁是狗呢？” 顾昭昭也弯腰，笑得冷。 第258章 九道天罚 看见驰骛古怪地立在原地被顾昭昭拍了头，那群跟在后面的小弟相互对视着，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驰骛被困住无法动弹，身后的魔族小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顾昭昭召唤来的灵剑打伤，“我们走。” “大将军怎么办——”一个魔族似乎还想冲过来解救驰骛，被另一个小头目拉着拖走。 “大将军还用不着我们来救。”一连串的人都顺着刚刚破碎的结界缺口逃出去。 顾昭昭修补好结界破碎的地方，重新用千眼八脚蛛的蛛丝加固原本薄弱的地方。 回头看见驰骛还维持着原样，正试图用妖力冲破符箓的束缚。 顾昭昭好笑地看着他，“在疑惑明明那张符箓已经作废了，怎么还是不能动？” 驰骛眼神凶狠，恨不得下一秒将顾昭昭一口吞了。 顾昭昭捏着一张小符箓给驰骛看，一张瞬间变成十张，只有拇指大小。 看得驰骛眼皮一跳，他就没见过这么抠的人，一张符箓当十张用。 “和可不是普通的符箓，只是我改造之后，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心思险恶之人的符箓。” 说话间，顾昭昭往驰骛身上又贴了几张。 “一张能当十张用。”顾昭昭一掌拍在驰骛的头上，用捆仙绳将那对翅膀捆得严严实实，压着他就往前方的大阵去。 还想搞偷袭，真是胆大。 若不是她知道剧情，还真就被这么草率地偷袭成功了。 驰骛沉默着任顾昭昭拖拽，良久他问道：“她呢？” 顾昭昭一听就知道他问的是谁，却没好气道：“关你什么事？” 驰骛声音冷，还带着嘲讽，“你若是真心为她好，就该让她跟我走。” “跟你走？回魔族继续被你吊在魔岩谷？” 听见顾昭昭的回怼，驰骛顿了一下，那时候他不知道她是魔族人。 “那是之前有些误会的时候，后来我没……” “我说老鸟怪，留在这里是她的选择，不是我不让她走，是她不愿意跟你走。”顾昭昭斜睨一眼驰骛，真不明白他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她愿意呢？”驰骛冷沉沉道。 “愿意离开云上宗，也不会让你带她回魔界。”顾昭昭心上闪过一丝烦躁，“就你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她去了能有什么好。” 驰骛被顾昭昭粗俗的话一噎，想说他们那里鸟也拉屎，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 “为什么这个时候攻上来？”顾昭昭不理解，明明魔界进攻发生在踏仙缘之后，至少也是男女主已经得了仙缘，一跃化神之后，怎么提前了这么多。 驰骛不说话，被顾昭昭甩了一个大比兜。 看着顾昭昭再次扬起的手，驰骛咬着牙，“再打一个你试试！” 顾昭昭又是一巴掌，将脸打对称了。 “试试就试试。” 为了不让自己出现在人前太过狼狈，驰骛咬着后槽牙说一些无关的讯息，“我妖魔两界如今正蒸蒸日上，大祭司算出你们近来会遭天谴，此番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 驰骛冷笑一声，大祭司说的可不止这些。 修仙界安稳了太多年，甚至忘记了他们如今能顺利修炼靠的是什么，大肆欺压妖族，忽视魔族。 就连天道也看不下去了。 九道天罚即将降临，修仙界无人能抗。 原本压制着无尽魔渊的阵法也在慢慢衰弱，当年云上宗舍了一个惊才绝绝的人物，连同剩下几位长老一同封印了魔渊，让魔族无法踏出自家地界半步。 可千年已过，这阵法早就破落不堪，只肖趁着他们最弱的时候发起攻势，便能一举成大业。 当年云上宗的南斗六星，如今剩下的可就三个了。 重云被困玄间山，迁机和陌商自顾不暇，待到水云山被攻破，自上而下控制那些世家大族，就如喝水一般简单，甚至能不费一兵一卒占领整个修仙界，变为魔族的地盘。 顾昭昭一脚踹在驰骛屁股上，将人踹得一趔趄。 刚刚和魔族的正面战场只打了个平手。 没想到带头发起攻击的，竟然是魔族少主。 他戴着鬼面具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任何一个地方，魔气一出便操纵他们的弟子自相残杀，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胜负，甚至控制了一部分弟子为他所用，反攻水云山。 陌商借着星辰之力极耗寿元，迁机也用着阵法拖住那些魔族的脚步，迷雾四散，修士分不清方向，魔族的感官也缓慢起来。 顾昭昭拖着驰骛来到大阵前，两人从高空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立刻停下来，大阵前留出一片停战区。 陌商和迁机看见双眼覆纱的驰骛脸色十分难看，顾昭昭从宗门出来，说明魔族已经偷偷摸摸攻进内部了。 担心顾昭昭一个人应付不来，两位长老纷纷飞身前来相助。 数张符箓飞出落在脚下，光芒一闪，便化为一道银河困阵，灵光点点，稍微触碰，都是一条无边际的银河，不管往哪个方向，都无路可走。 “魔头，你罔顾生灵性命，再次发动仙魔大战，这次我们断不可能再饶你！” “老匹夫，谁饶了谁还不一定呢，我魔族君主不日将苏醒，届时定踩着你的尸骨，呵，踏平水云山。” 陌商和迁机相互对视一眼，不明白魔族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一派胡言！”迁机气得胡子抽搐，恨不得让重云立刻出现在眼前，让他们好好瞧瞧，如今南斗六星元老尚且还有三位在世，魔君的封印想破，简直是痴心妄想。 陌商更为冷静，他一手操控着控制驰骛的困阵，一面冷静看着对面的鬼面具，“立刻从我水云山撤军，否则——杀无赦。” 顾昭昭也跟在两位长老身后，静静看着对面的魔族少主。 鬼面具下是一双黑沉沉的眼珠，只一眼，便有不祥预感。 师尊呢？ 她总觉得魔族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若真有天罚降临，会降临在哪里？还是降临在某个人身上？ 第259章 天魔之井 陌商困着驰骛，魔族大军仍然在集结。 鬼面具底下的眼，一眨不眨盯着最高处的金鼎山，隔着面具，顾昭昭也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手中长剑闪着寒芒，若是魔族真不顾一切冲上来，她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驰骛。 其他几大宗的弟子也一身肃穆站在一起，危急存亡的关头，哪怕有什么龃龉，此刻也明白大敌当前，破魔为重。 “快撤，魔族从后山攻过来了。”原本守卫后山的弟子连滚带爬呼喊着，一道带着魔气的箭矢从天而降，朝着那人的心口而来。 顾昭昭剑比反应更快，玉骨像一道光飞了出去，将那道魔箭矢一断两半。 “魔族从后山攻进来了。” “不可能，我刚加固的后山结界。”顾昭昭下意识反驳。 “小师姐叛变了，她是魔族的卧底，她就是魔族派来害我们的——”那人用力喊出一句，接着双眼沁出血来，倒地身亡。 “长老，这一定有误会——”顾昭昭肯定不是云溪做的，但那弟子已经死了，无从解释。 “我知道。”陌商长老皱着眉一脸担心，“只是目前，更让我们担心的事是眼前的魔族。” “魔族大军源源不断朝这边过来，说明玄间山出事了。”迁机语气沉重，重云可能也被绊住脚了。 除了沟通魔渊与修仙界的天魔之井，他想不到这么多魔族一同出现在修仙界的原因。 当年魔族入侵，在各地修建了从魔界通往修仙界的天魔之井，玄间山这是镇压无尽魔渊的屏障，若是玄间山出问题了，那群魔族通过天魔之井进入修仙界，便解释得通了。 可他们却不知道天魔之井究竟隐藏在哪，当年也因为如此，选择直接封印无尽魔渊。 只要魔族出不了魔渊，这天魔之井就是无用的东西。 可如今也给自己添了大麻烦。 “我带弟子看着后山，你再周旋一会，太上长老已经回信，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迁机带领一部分弟子去往后山，试图找到天魔之井。 顾昭昭手拿长剑立身在前，“借尘同光，万剑无疆，归一！剑阵——起！” 玉骨剑化形控制住驰骛，破魔剑在顾昭昭手里青光大盛，被顾昭昭的灵力染上一层金。 “扬扬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魔族胆敢来犯，便杀穿他们！” “剑修何在？” “云霄——在！” “绪梓桑——在！”一道正气凛然的声音响起，绪梓桑手里的剑还是宗门训练用的玄铁重剑，但接连的战斗，将剑刃已经磨得锋利无比。 绪梓桑站出来，云上宗剑修也尽数站出。 “我等皆与云上宗同存！” “还有我，云溪，誓不背叛宗门！”匆匆赶来的云溪还带着在后山厮杀的血迹，天道誓言一出，那些人便不再怀疑。 “清风明月宗，第八十八代弟子明琅，愿长剑出，荡尽邪祟。” “断水宗，第八十八代弟子夜落尘，愿长剑斩魔魂，世清明。” “通天寺理应与众施主一起，同舟共济，开盛世太平。”通天寺童寂站了出来，手里托着的金钵闪着古朴厚重的光辉，他参透了佛法第四重真义。 穆雪原本站在一旁，看见顾昭昭手拿长剑无畏无惧，站在那里当活靶子，撇嘴嗤笑一声，可看见穆青云站出身来时，那笑还没完全绽开便凝固在嘴角。 “云昭，我不会一直输给你，修为不会，剑法不会，斩杀魔族——亦不会。” 顾昭昭没听见句不甘，便朝着大举进攻的魔族飞去。 深青色的剑光带着对魔族的绝对威压，掠地而起，剑光滑落之处带着凛冽的杀气，寒霜一般让人动作凝滞。 冲在最前方的魔族被剑气冻成冰霜，瞬间粉碎。 “好粗暴的剑法！”有人见了低呼。 云溪鹅黄色的剑法追随顾昭昭，两人一剑打出控制，另一剑便接着补一道伤害，配合异常默契。 灵力不断被挥出，像是不知疲倦，各色的灵力与魔气交缠在一起，满地魔族尸体。 顾昭昭、云霄、穆青云冲在最前方，剑挑魔族头目。 夜落尘跟在身后不甘示弱，剑法也越来越纯熟，虽然不及前面几人，身上的防御法宝一个接一个爆开，却也能跟上几人的速度。 蓝月息飞身而起，潺潺琴音与明琅相互配合着，也能打出爆发力。 在前面冲锋的只是普通的魔族士兵，戴鬼面具的人立在魔族大军之上，俯视底下的修士和魔族士兵拼杀，眼底满是嘲讽。 魔族仿佛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的魔族往上涌，仿佛潮水一般无止息。 随着战线的拉长，即使是亲传弟子，也灵力损耗过重，有些跟不上。 陌商一道手持战斧，朝着驰骛的翅膀重重挥下，“再不停止，我便取他性命。” “你们慢一步，你们将军受的折磨便会多一分。”鬼面具发出一声冷笑，语气森寒，“记住这些修士逼迫你们的样子，若是将军身死，你们便攻上去杀光所有人替他报仇。” 原本魔族士兵死伤大半，此番话一出，在旁边犹豫的妖族也纷纷加入。 他们受够修仙界被人主宰的日子，横竖都是死，不如死之前拼一把大的。 “攻上水云山，整个修仙界的灵力便都为你们所用！”鬼面具振臂一呼，竟号召十万大军。 那些妖族混着魔族继续往前冲，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很快将水云山围个水泄不通，铺天盖地的魔气，笼盖了日光。 陌商见势不对，连忙引星辰之力启动南斗六星阵，让前面的弟子撤退。 同时抓着驰骛关进了禁地。 密密麻麻的魔族和妖族趴在结界上，咳兹咳兹试图穿破壁垒。 陌商再次借星辰之力，与符修一道加固阵法。 修士们身上都带着伤，陌颜带着丹修和药修给众人疗伤，药阁里的药材也都被拿出来应急。 云霄去查找天魔之井，顾昭昭则带着云溪一同去了禁地。 云溪双手紧了紧，有一丝紧张。 “大师姐，我不想一个人面对他。” 顾昭昭拉过她的手，“放心，他对你做不了什么。” “师姐，我看见他就害怕。”云溪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脚步一顿竟想逃走。 顾昭昭停了脚步，拉住云溪，从芥子袋里拿出两张符箓。 “别怕，”说着将符箓一张贴在云溪身上，一张贴在自己身上，“这是移形换影符，能让别人以为你是我。” 话音刚落，云溪便发现自己出现在眼前。 低头看看，发现自己穿着和大师姐一模一样，脸上神色轻松起来，声音也带着感动的娇气，“师姐——” 第260章 跟我走! 顾昭昭身形矮了许多，代替云溪进去见驰骛。 驰骛被废了一双翅膀，竟然还叫嚣着一定要单独见云溪一面。 云溪站在门前，陌商想尽办法发出求援，若是重云赶不回来，至少让名流世家的人前来驰援。 顾昭昭进了禁地，与驰骛一道阵法相隔。 他看起来十分狼狈，顾昭昭觉得，他不该，至少不应该被自己这么轻易地抓住。 于是眼里带着点疑惑。 落在驰骛眼里，就是被修仙界的人强制消去记忆的后遗症。 他声音干哑，张了张嘴，“你……还记得我吗？” 看着近在眼前的“云溪”，驰骛反而露出一丝小心来。 顾昭昭心神微动，眼中疑惑更盛。 “当时我回去找你了，可你已经离开人界，去了修仙界。”驰骛解释道，见“云溪”不言语，急忙道：“我是故意被你师姐抓住的，只是想单独见你一面。” 顾昭昭冷着一张脸，让人看不懂她的心思，落在驰骛眼里，就是云溪还在生他的气。 当初他将人掳回去，只是觉得魔岩谷被驰骛占了，他也得带点东西回去才能弥补损失，就算能隔应驰骛也好。 他在前厅命人专门打造了一个笼子，将云溪当宠物豢养在里面，谁都能无事拍击笼子或是扔出一团妖气来吓吓她。 他觉得异常痛快。 仿佛里面惊恐如同惊弓之鸟的人是渊。 有一天他发现笼子里供人玩乐的宠物一动不动，仿佛死去多时。 平常随便一团妖气，都能让里面的人左挡右避、蹦蹦跳跳，可今天他使劲拍了拍笼子，又用妖气砸中了她的双腿，里面的人也毫无动静。 驰骛冷笑一声走开，下令让人将尸体清理出去。 再次回来，原本的笼子还在，却空荡异常。 驰骛心中闪过一丝烦躁，“尸体给我扔哪去了！” 底下人来报，“还没死，就是……”就是被人吊在屋外散发凉气。 驰骛瞪了那人一眼，翅膀一扇，便出去看。 云溪被吊在外面失去意识，但浑身散发着冰雪之气，这是妖界和魔界从没有过的。 妖魔界有着不落的末日，太阳永远炙烤着大地，底下的岩浆翻滚，随时可能吞噬一切。 而魔气诞生在阴暗的角落，那些火山口喷发完岩浆之后，便会有源源不断的魔气涌出，化成低阶魔兽。 而他们妖兽吸食魔气，掠夺他人修为的则是妖修，靠灵气飞升的，则是灵兽。 妖兽被魔族挤压，灵兽受修士屠戮。 驰骛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才选择与魔族、与修士为敌。 可如今，那个看起来没用的人修，竟然能天然制冷，方圆几里，竟都落下丝丝凉意，让妖舍不得离开她半步。 若不是其他妖不许，此刻云溪身上该爬满了妖兽。 看着周围妖兽垂涎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吃了眼前这个冰凉的小点心，又畏惧周围妖兽的阻拦，因此达成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所有妖只能在附近乘凉，谁都不许过于靠近，驰骛眼神沉沉，有一种自己手中的宝物公之于众，被所有人赤裸裸惦记的感觉。 他发觉自己内心生出一种可爱的情愫来，那是一种想将其彻底掌控在手心，为他所有、供他取乐的占有欲。 他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忽然明白了渊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将云溪留在身边的。 明明脆弱得要死，却死活不肯向他低头一句，哪怕是扮成一副谄媚的样子会让她好过不少。 他在等她弯腰求他。 她却不曾看他一眼。 “都给我滚！”驰骛大发雷霆，重新将人拎回身边，将妖气灌输到云溪身上。 不仅是希望她活着，更是一种所有权的宣示，染上他的气息，成为他的人。 驰骛却发现，云溪毫无排斥地将所有妖气吸收进体内，甚至连魔气也一并吸收了。 他目光中闪过一丝怒气，随即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样失去理智的人，并不止他一个呢。 从那以后，云溪被迫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直到再次交战…… 顾昭昭看着驰骛有些伤神的脸，模仿着云溪，若是此刻是她，该是怎样的表情。 想了许久，还是木着一张脸为好。 “你已经见到我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驰骛继续道：“跟我走。” 顾昭昭被气笑了，“凭什么？”你说走就走，说留就留。 驰骛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魔族一定会拿下修仙界，你留在这里，就是无畏的反抗。” “云溪”的脸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你本就是魔族，就算跟我们走又怎样？” “只要你愿意说服你的宗门投降，我保证，不动他们一根汗毛。” 驰骛眼底带着热切，希望云溪“迷途知返”。 顾昭昭低头沉思，忽地抬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魔族一定会获胜？” “九道天罚还不够吗？”驰骛继续说服着，“千年前那场大战，原本九道天罚会让九位化神以上的修士陨落，但有个该死的修士，一人担了六道。” 说到这，驰骛眼底有凶狠，随即变为一抹畅快，他动了动身体，赤红的眼睛亮了一下，“可今天，能担天罚的修士，一个也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和驰骛此时进攻修仙界的原因。 新一代还没成长起来，老一辈又指望不上。 经历过上次大战的南斗六星，如今只剩三人。 最强的重云还被牵制住了。 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顾昭昭皱眉，“你们怎么会知道有天罚降临？” “宁儿，这是你的机会，也是你仅有的机会，沉渊可不会像我一样心软。” 驰骛顿了顿，“当初他能放弃你一次，就会放弃你千千万万次。” 顾昭昭冷笑，“那你呢，就没放弃过吗？” 驰骛一噎，随即眼神凶狠，看见熟悉的脸时又缓和下来，表情依旧难看，“除了那次，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只要你回来，你就是妖族唯一的王后。” 顾昭昭可没忘记，妖族如今的王是琚琚，也是妖族和魔族联盟的关键。 看来他们内部也不怎么牢靠。 “那现在的王怎么办？”顾昭昭下意识问出来。 驰骛嘴角一咧，“她活不了那么久，连带着那个小的。” 第261章 闭嘴啊傻鸟! 顾昭昭皱眉，却没说什么。 只道：“你以为的胜券在握，只不过是自以为修仙界无人。” 顾昭昭转身离开，“倘若你发现，有人能接住九道天罚，你妖族和魔族都谋划，都将是一场笑话。” 原本贴着的移形换影符被顾昭昭撕开燃尽，驰骛眼前的背影忽然高大英挺，他破口大骂，“雪宁呢，让她来见我！” “让她来见我——” 顾昭昭没管驰骛的叫喊，只是一张脸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不是真正的驰骛，只是一个分身，所以他敢以身犯险。 如今目的没达成，很快会有新的行动。 云溪很危险。 顾昭昭刚出门，就发现云溪在扶着门边在发呆。 云溪头隐隐作痛，隐约想起一些模糊的记忆。 她本能感到恐惧，想要逃离。 那些记忆随着她灵力的提升越来越多，让她十分惶恐。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待在大师姐身边时，她才有一息安宁的感觉。 “陌长老呢？”顾昭昭走近，看见云溪松了口气。 她的问话也瞬间转移了云溪的注意力。 “给宗主传信去了，听说太上长老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不必太担心。”云溪反过来安慰顾昭昭，“而且师姐，我的剑法和你足够默契，就算他们杀进来，我也会保护你的。” 云溪扬了扬鸿烟剑，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 顾昭昭听了，掩下眉间的担忧，将原本想问的话咽下，摸了摸云溪的头，“注意安全。” “里面抓住的那个只是驰骛的分身，”顾昭昭看见陌商如实禀报道，“得看着那具分身别让他死了，也好削弱他本体的部分力量。” 云溪听了忍不住拉住顾昭昭的衣袖。 顾昭昭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活着并且保持虚弱，伤害不了你。” 妖族尤其是鸟类妖兽都惧火，云霄的赤羽兽最适合过来看着他了。 云溪的炎炎兽虽然也会喷火，但云溪境界太低，连带着云溪的契约兽在驰骛那里也不占优势。 云霄刚疗完伤，赤羽便被顾昭昭借过来。 赤羽身上红色羽毛居多，尾翼则在阳光下泛着点翠般的蓝。 当初契约它时，还是一只浑身杂毛的小兽，看得人眼花缭乱，如今看着越发带着神兽气质。 看见顾昭昭时，赤羽发出“铿铿”两声嘹亮的叫声，小脑袋亲昵地贴了过去。 顾昭昭伸手摸了摸，将身上带着的圣灵果扔过去。 赤羽脑袋一偏，看准飞过来的果子伸头张嘴，稳稳接住。 “好鸟，真是好鸟！”顾昭昭眼中带着欣赏，摸了摸赤羽脑袋，又将鸟往关着驰骛的禁地里引。 “好赤羽，这里关着一个大坏人，”说着顾昭昭扔了个果子砸在驰骛身上，激得驰骛赤红的双眼恶狠狠瞪着她，“你看，给他好果子他不吃，都白白浪费了，若是不好好教育一下，以后这里的果子都被他浪费完了。” 驰骛被关在禁地里无声怒吼，看起来像得了失心疯。 顾昭昭顿了顿，接着对赤羽道：“你看，这不是疯了，放任下去，连你以后也吃不到好果子了。” 赤羽偏了偏小脑袋，红色的睫毛眨了眨，随即对顾昭昭的话深以为然。 顾昭昭循循善诱，“所以我们得教教他，让他成为一只像你一样有道德、有能力、懂礼貌的好鸟。” 赤羽“锵锵”两声，仿佛在问该怎么教他成为一只好鸟。 顾昭昭露出一个略微邪恶的笑，赤羽只觉得人修本来就会随时变得奇奇怪怪，神情一派天真。 驰骛却觉得此刻顾昭昭比他的死对头沉渊，更像一个魔。 他打了个寒颤，声音微微沙哑，“你想干什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席卷而来。 顾昭昭嘴角咧开，“你猜。” 更邪恶了。 她摸着赤羽的脑袋，语气温柔，“你只要站在这里，每隔一刻钟过去朝他身上喷点火，让他见见光明，就算是教育他了。” 说完，顾昭昭抬头阴恻恻笑了一下，“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让你丫的当年欺负云溪，如今看你受不受得了这种苦。 还敢来让人家原谅你，没把你当场炖了，都算她大发善心。 顾昭昭又扔了个果子给赤羽，好死不死扔到结界里去了。 赤羽急得挥了挥翅膀，却进不去。 “多烤一会，等他良心发现，就会把果子送出来。”顾昭昭扔下一句，干脆利落离开。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尖叫，“你干什么！傻鸟！” “啊啊啊我的羽毛！” “闭嘴啊傻鸟！” …… 顾昭昭捂了捂耳朵，有点吵。 心情却异常美妙。 云溪听见了惊悚了一瞬，随即离那里更远了点。 云霄捂着头无奈，也跟着一起离开。 这里有陌商长老在，最安全不过。 “云昭，去帮帮药阁，之前大战损伤极大，丹药有些供应不上。”云霄跟在身后喊。 顾昭昭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来到陌颜身边，青雷寂灭九转炉握在手心，顾昭昭才发觉她一向骄傲纤尘不染的二师妹，身上的法袍破碎得不成样子，也没顾及上收拾，她平时最爱干净。 伤员太多，药修弟子根本顾不过来。 看见顾昭昭，她还诧异一瞬，将人往前面推。 “这里有我就好，你去前面挡着。”剑修紧缺，宗主迟迟不归，魔族再这样大规模攻击一次，水云山铁定挡不住。 顾昭昭默了默，“我待会就去，大战刚结束不久，不会立刻再进攻，魔族也是需要修整的。” 陌颜松了口气，瘫坐下来。 顾昭昭看着一旁柜子上分门别类放好的灵草，青雷寂灭九转炉在灵力的运转下放大，她开始炼制丹药。 第262章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陌颜蹙着秀眉，顾不上脸上被火熏出来黑一块白一块的痕迹，将炼制失败的丹药拿了出来。 “这些是草大长老刚给的丹方，可不光是我，连他也炼制不出来疗愈丹。” 陌颜有些懊恼，这天下就没她炼制不出来的丹药，可如今越是紧急的时候，越是出岔子。 顾昭昭看见丹方，也眉心一皱。 “草大长老把自己关在药阁三天，也没炼制出来。”陌颜看着顾昭昭越皱越紧的眉心，补了一句。 这可不是她技术不到家，说不定是丹方出了问题。 而且，草大长老一把年纪了，说不定是他记错了。 “炼制丹药的灵植呢？”顾昭昭打算先看看灵草和丹方是否一致。 “我总不可能认错灵草吧！”陌颜听见顾昭昭冷不防抬头说的一句话，瞪大双眼一脸诧异。 随即有些急躁道：“大师姐你少瞧不起人！” 顾昭昭盯着她看两秒，“不是怀疑你认错药，例行检查的程序而已。” 他们学习炼制丹药，长老教导他们，若是发现炼丹失败，首先要检查，灵植、灵气、丹炉、环境、丹方缺一不可。 丹方是草长老新发明的，既然之前成功过，说明不是丹方的问题。 青雷寂灭九转炉是神级丹炉，也不会出问题。 水云山药阁是灵气最稳定的地方，灵气和环境也不会有问题。 最可疑的，其实是灵植。 陌颜有些怀疑地将顾昭昭带到灵植区。 “喏，用的都在这里了。” 顾昭昭一株一株对着丹方查验。 “灵植没问题。”顾昭昭看着丹方和灵植说道。 “我就说灵植没——”陌颜听了理所当然接话，却被顾昭昭打断。 “只不过用错了而已。”顾昭昭语气平平。 “哪里有问题？” 顾昭昭指着丹方上的纯阳果，“药阁里的纯阳果是之前从秘境中带回来的，为了更好保留它的药性，制成了纯阳果干，保留了药性，却失去了部分活性。” 药修会注重灵植的药用价值，往往将一些灵植脱水易于保存，待到使用时，重新将水分用灵力注入，能将其还原，不损药性。 可丹修更需要关注灵植本身的性质，形态的变化也会导致丹药的成功与否。 “你的意思是要用新鲜的纯阳果？”陌颜低眉沉思。 “是，而且要新鲜采摘的立刻炼成疗愈丹。”顾昭昭想起古籍中关于纯阳果的记载。 新鲜的纯阳果是阳性灵植，可若是被制成纯阳果干，或者是陈年的纯阳果，皆为阴性。 药性大变，炼制成丹药也会出现些许改变。 陌颜不服气，“可草大长老为什么也失败了？” 丹修和药修虽然相通，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分支，陌颜作为一个药修，虽然会炼制丹药，不通其中关窍正常，草大长老总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顾昭昭敛眉，“或许是因为当时用的是阳性纯阳果，而现在用的都是阴性纯阳果。” “亦或者，是因为阳性纯阳果需要用阴火炼制保存其活性，而你是火灵根，灵火太过霸道，所以一直不成功。” “而长老虽然用阴性纯阳果，可用普通阳火炼制，也能使疗愈丹阴阳调和，”顾昭昭顿了顿，“所以有时成功有时失败。” “不过你是极品火灵根，灵火会损伤阴性纯阳果的药性，所以一直失败。” 陌颜不去纠结失败原因，开始担忧起疗愈丹，“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新鲜的纯阳果了。” “你用凡火炼制试试。”顾昭昭建议道，“不过疗愈丹需要的量太大，还是用新鲜纯阳果为上。” 听完顾昭昭的分析，陌颜火急火燎地赶往丹房。 顾昭昭叹口气，拿着青雷寂灭九转炉去挑灵植。 “新鲜的纯阳果我多的是啊……” 她有一整个灵植空间，纯阳果小精灵能给她种不少出来。 灵识进入空间，再出来时芥子袋里便是满满当当的新鲜纯阳果。 熟练地抬手输入灵力，原本袖珍的丹炉在灵力流中慢慢变大，丹印一个一个旋转进入，像灵动的蝴蝶，在丹炉内部围绕成一个闪着洁白荧光的花边，灵植一株接一株飞入，在与丹印的融合中变成细碎粉末，融成一丸丸丹药。 一炉五十颗，一颗损耗也无。 但此刻无人在场，也就无从震惊。 丹药被收在一个瓶子内，放在一旁。 顾昭昭仿佛不知疲倦，又炼制了两炉。 直至灵力被耗尽，她才感到些许不适，在旁边一个小榻上睡了一会。 陌颜出来看见，不禁有些好笑。 大师姐还是一如既往随性，连睡姿都这般不羁。 嘴角微微上扬，随即也学着她大喇喇躺在小榻上，眯眼睡去。 另一边，云溪跟着前山的剑修们一起出去对魔族的精锐小队进行突袭式剿灭。 虽然没有损伤，却收效甚微。 魔族的补给源源不断，真正的元婴期以上的魔族还没大规模袭击，但底层的魔族小兵却在不断增加。 根据他们打探到的消息，等妖族强者和魔族强者集结完毕之日，就是水云山覆灭之时。 迁机和陌商听见底下弟子都汇报，心情越来越丑沉重。 两人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拖延魔族，可他们的力量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中不断被削弱，魔族补给却越来越多。 玄间山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导致魔族入修仙界如入无人之境？ 重云的回信一直说已经在路上，却迟迟不到。 时间拖了这么久，其他宗门的人早已怨声载道，甚至有谣言说，魔族只针对他们云上宗，对其他宗门并无敌意。 笑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可这谣言却让修仙界人心惶惶。 五大宗再次齐聚，却没有之前那般同心。 第263章 战争是一个弟子，最好的历练 穆青云被魔族打伤，按照他的能力，应当三天前便可以达到化神期，但考验他的雷劫却迟迟未至。 青云宗宗主穆连奕忧心忡忡。 千万别受到魔气影响，乱了道心才好。 听闻大比的秘境考验中抓住了魅惑人心的黑狐，可千万别是它做了什么…… 穆连奕看着在一旁打坐调息的穆青云，将万般心思按下，私下去找了二长老陌商。 “老陌啊，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那大徒弟何时能突破至化神境啊。”穆连奕看着忙碌的陌商，心道，我帮你守了这么久的山门，你耗费点修为替我看看徒弟的命道，也不为过。 陌商从黑狐嘴里问出不少东西，魔族进攻在即，他已经耗费了不少修为引星辰之力，乍一听见穆连奕的要求，心上为难，面上不动声色拒绝。 “探查命道有违天意，他化神在即，莫要横生枝节的好。” 说完便去顺着线索，审问原本关在禁地里的陈择天，魔族进攻之事，与他竟也有关联。 穆连奕却一脸不快，甩了甩袖子冷脸离开，与迎面赶来的敛流风对上眼，冷哼一声移开视线，一副不把来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一个精于控制的乐修宗门，唯一的剑修竟然是学习云上宗的半吊子女弟子，这下坡路一直走，到如今也该退出五大宗了。 还有那个蓝月息，给他们宗门提鞋都不配的废物，竟然还留在宗门，女流之辈就是见识浅短，难怪误了宗门发展。 敛流风回头看着穆连奕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 陌商看见敛流风，将人迎至内堂，面上大喜。 “敛宗主，清风明月宗乐修多，控制也多，妖族驰骛的梦魇术、魔族沉渊的傀儡术，皆是控制，请问有没有解控的方法？”陌商有些急切，驰骛的分身虽然却被困在禁地，可那边若是强制舍弃，他们也毫无办法。 陌商发现，这两人入战场神不知鬼不觉，躲在后方比光明正大出现在战场更难以对付。 尤其是傀儡术，一旦被控制，与入魔无异。 到时候对着被控制的同门，手中长剑如何使得出杀招？ 敛流风并未过多言语，只是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溯光——笼罩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的箜篌。 灵力使其在空中停顿，敛流风双手弹奏琴弦，动作令人眼花缭乱，手指翻动极快，淡淡的乐音带着灵力，隐藏着着杀机。 “乐修不是单纯主控制，天赋极佳的弟子能将杀意藏在乐音中。” 话音刚落，手上动作慢下来，乐音变得轻缓，极其容易被人忽视，像是本来就存在在空气中。 “这是大多数弟子能掌握的控制。”敛流风面无表情继续演示着。 “可若是想做到解控，不光得将控制做到心神合一，还要有攻击性化解对面的攻击，才能腾出手来做到解控。” “你的意思是，解控作为乐修第三重境界，需要将攻击与控制完美才能做到？”陌商有些不解敛流风说这些的意思。 敛流风点点头，随即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陌商吐出一口气，“愿闻其详。” 敛流风思考一瞬，道：“能做到解控的弟子，除了天赋异禀，还要有扎实的基础，这样达到元婴期之后，才会有解控的实力。” “可若是在战场上，有人替他们化解对面的攻击，转移敌人的注意力，给他们提供合适的契机，就能大大降低解控的难度。” 敛流风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在试探陌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就是别人把清风明月宗当成辅修的原因。”敛流风眼底涌上一丝疯狂，“若是有人保护乐修的安全，谁是辅修，还未可知呢。” 陌商笑了，他也不免对敛流风这些话感到怀疑，难怪敛宗主要屏退其他人，单独和他会谈。 这番话但凡被修仙界的人听去，都会笑她异想天开，尤其还是一宗之主。 可陌商的笑意只是稍纵即逝，便神色认真问道：“你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了成算。” “蓝月息便是我给明琅找的辅修，”敛流风顿了顿，“或者说，他们俩是我赌上的清风明月宗的未来。” “月息性子和顺，于控制一道极有天赋，旁人想要控制他，即使是驰骛，也得废一番功夫。”敛流风语气骄傲，随即话音一转，“他的心极好，却不擅长攻击。” “可明琅那小丫头不一样，天生的炮仗，逮谁炸谁，只要月息控制得手，她便能不顾一切解决对手。” “或者说，只要她出现，便能吸引对面的注意，月息便能得手。” “他们是天生的搭档。”也是我选的，最般配的道侣。 陌商懂得她的意思，只要有人与乐修配合，便能让她们全力解控。 “可听闻蓝月息受了重伤，这可如何与人配合起来。” 敛流风目光定了定，“明琅是我下一任接班人，她的本事，不止你们看到的这些。” “有人与她配合，她就能解控。”敛流风盯着陌商，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就看陌商能说动谁来配合明琅了。 他那几个剑修弟子，不管是谁护着她的明琅，她都能放心将人交出去。 毕竟战争才是一个弟子，最好的历练。 只要有人发现乐修的好，她的计划就能顺利推进。 她不会也不能让清风明月宗在她手底没落。 陌商还是有些不解，“明琅如今堪堪金丹期，魔族战场上瞬息万变 就算她能解控，可一个她，远远不够啊。” 魔族可是集结了十万大军，若是最坏的打算，魔族妖族两族联手，百万大军压境，修仙界是真的生死一线间。 “我清风明月宗其他弟子虽然皆主修控制，可只要有人替她们抗住魔族的攻击，争得解控的时间，都能进入战场。” 清风明月宗此言，便是将宗门的未来全部压在这里了。 便是其他三个大宗，也没这个胆量敢将所有弟子留在这里。 魔族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强，而他们的抵挡越来越弱，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其他几大宗门的人在悄悄撤人。 云上宗即使被魔族攻下，金鼎山还在。 到时候没了云上宗的阻拦，还参加劳什子大比，直接往上冲就完事了，天道机缘不仅会落在那些天骄头上，也有可能落在他们普通人头上。 如此一想，帮云上宗属实没有了动力。 再说，就凭天下第一大宗的实力，居然还要人帮，这不是笑话吗？ 一些眼红的宗门私下传递，一时间人心动荡。 第264章 半颗龙血回春丹 穆青云寻求突破，集中全部心神冲击化神境，青云宗宗主穆连奕一脸慎重地替他护法。 青云宗以符箓见长，对于各种阵法也是信手拈来。 明黄的符箓从穆连奕手中飞出，落在穆青云身侧化为阵法，周围的灵力开始往阵法中灌输，萦绕在他周身。 穆连奕看着端坐在阵法中心，全身心投入的大弟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一代弟子中，他们青云宗也就这个大弟子在修仙界能排上号，其他弟子不是天赋差点就是努力不够。 庞大的灵力流疯狂涌入丹田，却好似泥牛入海般没了动静。 穆青云睁开眼，眼底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神情。 他刚刚明明已经摸到了壁垒，再多一息便能打破原来的境界。 却在顷刻之间，失去所有的感知。 那些灵力一开始还往他丹田涌入，后来竟纷纷绕开，如一缕青烟般散开。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呆呆喊了一声：“师尊……” 穆连奕看见穆青云的样子，皱紧了眉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说着便用灵力开始探查。 “难道是对抗魔族的时候出了岔子?”穆连奕边查边喃喃自语，“不可能啊，除了驰骛和沉渊，还有谁能伤到你?” 明明战场上并没有正面遇上，穆青云身上也没有魔气入侵的迹象。 穆青云沉闷不说话。 这时，远处天光破晓，一道紫色闪电劈下，竟是化神期雷劫。 是谁的雷劫，云昭还是云霄? 穆青云听见穆连奕口中的天雷 气血上涌呕出一口血来。 血雾喷溅中，穆青云缓缓倒地。 穆连奕将人接住，飞身而起就要将人带回青云宗。 却被护山大阵阻拦。 他怒瞪陌商。 “若不是你不愿为我宗弟子探查此番破境是否有违天运，青云不会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穆连奕声色俱厉，脸上一片赤色。 修仙界长老大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很少有情绪如此激动的时候，看来真的气得不轻。 其他宗门长老看了，默默退在一旁不愿出声。 陌商淡淡看他一眼，“天命不可窥，天运不可改，我若是看了，今天又是另一番迹象，届时穆宗主该说我包藏祸心，加害亲传弟子了。” 明明一番话语气平淡，却让穆连奕说不上话来。 他想让穆青云赶紧突破，最好在云霄和云昭之前，是有他的私心，可他没想到会成这样。 迁机将草大长老拉过来，穆青云也算修仙界的佼佼者，这个节骨眼出问题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吃了……龙血回春丹。”草大长老用灵力诊断得出结论。 一旁的穆雪尖声叫道：“龙血回春丹是疗伤圣药，怎么会反噬大师兄，你一定是诊断错了，这不可能！” 穆雪瞬间陷入慌张中，看着穆青云的眼神楚楚可怜。 “大师兄，你信我……” 敛流风在一旁看笑话，她本意是穆雪自己吃了那半颗龙血回春丹，让她半生修为停滞在金丹期，没想到害了穆连奕的好徒弟，这不得气死他。 她缓缓张口，“若是吃了整颗龙血回春丹，确是真正的疗伤圣药，可惜只有半颗。” “是你，是你暗害我大师兄！”穆雪看着敛流风的脸，恨意汹涌而出。 一定是她记恨自己对明琅和蓝月息的所作所为，暗中加害大师兄。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一宗之主！ 穆雪恨不得将敛流风现在就抓起来严刑拷打。 敛流风看见穆雪记恨的目光，大度道：“穆连奕，你这小弟子好生厉害，红口白牙张嘴就是污蔑，”她慢慢低下身看着穆雪，嘴角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讥诮，“这半颗龙血回春丹出自你手，又是你亲手喂给的穆青云，如今反倒来攀污我，真是可笑。” 第265章 对策 “可是明琅吃了半颗龙血回春丹便伤势痊愈，为何我师兄吃了会这样！明明是同一颗龙血回春丹。”穆雪咬牙道，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将矛头对准了清风明月宗。 “一定是你使了什么下作手段！” 此言一出，穆连奕也一脸怀疑看着敛流风。 “敛宗主，宗门亲传事关重大，若是你知道些什么，还望告知。”穆连奕不得不放低身段，一面用眼神制止穆雪的责骂，一面看向敛流风寻求答案。 敛流风锋利的眉眼略过穆雪，随即落在穆连奕身上带着嘲讽。 原来你也知道亲传弟子事关重大？怎么就你青云宗弟子金贵，别人家弟子就不是人了？ 见敛流风脸色嘲讽，像是知道什么却不愿意说的样子，穆连奕将目光转向刚刚说龙血回春丹有问题的草大长老。 “问题就在这半颗龙血回春丹上。”草木灰顺着敛流风的话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草木灰几人无意掺和其他宗门之事，但还是缓缓道：“龙血回春丹是疗伤圣药不错，可半颗龙血回春丹效果有限，能疗伤，却有反噬。” 穆雪听见草木灰的话，知道眼前之人医术高明，为人清正，不是会偏帮他人之人，霎时间摔倒在地，嘴里喃喃“不可能”。 随即眼神凶狠看向敛流风，“那明琅是怎么好起来的？她还得到了天道赐福，没有龙血回春丹，她怎么可能平安无事？” 敛流风淡淡看着她，不说话。 穆连奕威胁道：“得罪我们青云宗，就凭你们全是乐修的宗门，出门怕是不方便吧。” 他们青云宗多符修，若是故意使袢子，他们清风明月宗不会好过。 “穆宗主的弟子，过往对我们清风明月宗也并没有什么关照，也没见我清风明月宗的弟子怎样。”敛流风抬眼无畏无惧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们清风明月宗可以与云上宗合作，作为交换，她可以教导云上宗弟子学习控制与解控，甚至能促进乐修和其他修士的合作。 让他们明白，乐修并非柔弱不堪需要他人保护之人，辅修也不一定只有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形式，完全可以合作共赢。 穆连奕看着仍然试图引灵气入丹田的大弟子一脸颓败，再放任不管下去，难免不会走火入魔。 于是压下怒气再次看向敛流风，“敛宗主，若是知道如何化解青云如今的问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敛流风心中好笑，现在知道求人了，当初得罪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还有今天？ “自然知道如何化解，只是想到当初明琅受伤，穆宗主对我的态度，一时之间，这破解之法就想不起来了。” 穆青云听见敛流风知道破解之法，瞬间双目都有神了，目光灼灼盯着敛流风，希望听见让他顺利破境的方法。 穆连奕知道敛流风还在记恨上次的事，于是冷哼一声，“你们自己对敛宗主无礼，惹得她不快，如今不愿意帮你，还不对她道歉？” 想让他低头，不可能！他身为一宗之主，如今对不如他们青云宗的清风明月宗低头，丢的可不止是他的脸，以后传出去就是他们青云宗不如清风明月宗，一群没用的乐修，想让他低头，只要他活着，那就不可能。 听见穆连奕的暗示，穆青云转了个方向，对着敛流风心急地行了一个大礼，“敛宗主，弟子上次无意冒犯，今日在此郑重赔罪，还望宗主原谅。” 穆雪见了，也不太情愿地跟着行礼。 敛流风垂着眼，一句客套话就像让她将之前的冒犯一笔勾销，把自己想的也太值钱了。 “我那大徒弟还在想着当你青云宗小师妹的辅修呢。” 听闻此言，穆连奕忙道：“都是孩子之间的玩笑，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元婴期天道誓言怎么说？” 穆雪咬着嘴唇，勉强道：“誓言作废。” “这么说，蓝月息还是我清风明月宗大弟子了，不会哪天又被人要去当辅修了吧。” 青云宗几人摇着头。 敛流风心情舒畅了，她有半颗龙血回春丹，可她为什么要帮他们？ 于是嘴角勾了勾，不紧不慢道：“副作用也很好解决，就看穆宗主舍不舍得了。” 这话与当初穆雪看着她求龙血回春丹时一样，只不过今非昔比。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要么去找龙血草，重新炼制一颗出来。”敛流风看向穆连奕，随手比了个一。 周围人听了纷纷叹气，谁不知道整个修仙界就一棵龙血草，而龙血也随着龙的消失而消失。 “要么，就去找比龙血回春丹更珍贵的丹药来，助他破境。” 第266章 一统三界 不过最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敛流风手里那半颗龙血回春丹。 可是她为什么要给一个冒犯自己的人？ 穆连奕听见敛流风的话冷笑一声，“什么叫比龙血回春丹更珍贵的丹药？” 若是论疗伤，鲜少有丹药有这个效果，可若是论对修为的增长，龙血回春丹的效果或许没那么突出。 “当然是极品以上的丹药。”敛流风轻飘飘说道，仿佛极品以上的丹药十分易得，但事实上极品之上的圣品丹药，只有少量能售卖，大多数都是要去拍卖阁，一价难求。 而能炼制出绝品丹药的，更是少之又少，且炼制绝品丹药耗费心神，数量有限。 穆连奕看着穆青云心情复杂，若是从现在开始每一次突破都需要借助丹药，丹药还要一次比一次好，有这力气，就是培养一个凡人，也该成天才了。 他开始衡量利弊，究竟值不值得。 穆青云听完敛流风的话也心中一凉。 这时雷云密布，前方有人突破化神看来是成功了。 但雷劫考验过后，雷云并没有消散，反而听见了魔族冲锋的号角。 “轰隆——” “咔嚓——” 一道天雷直直劈下，护山大阵瞬间裂了道口子，一道黑气凝聚在天空上方，众人只看见一双黑色的巨大翅膀张开，遮天蔽日。 沉渊手中原本握着的魔杖在注入灵气之后瞬间变为一把魔剑，闪着锋利的光。 一剑破开护山大阵，成千上万的魔族、妖族涌来。 这时众人看清在前面抵挡之人，是云霄。 刚刚那道化神期雷劫正是他的。 所有人顾不上任何事情，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作战。 可当陌商升至半空，想再次借助星辰之力重新启动护山阵法时，看见底下弟子溃败之势已成定局。 云霄一人对上沉渊十分吃力，一些散修和灵力低微的弟子，看见妖魔大军排山倒海般袭来，只能趁着护山大阵打开向外溃逃。 听见巨大的震荡声，原本还在加固阵法的弟子纷纷出来迎战。 顾昭昭、陌颜加上云溪三人向外突围，来到前线，只看见陌商吐出一口血来。 重云为何还没回来？ 还有世家之人为何也毫无动静？ 陌商从上空直直掉下，地上阵法光芒大起，六条牵引线从地面直连天际，顾昭昭抬头，隐约是南斗六星的形状。 这阵法须六人各占一个宫位才能成功接引星辰之力，如今陌商强行接引，已然遭到反噬。 他吐出一大口血，被迁机接住，“师兄，师兄，我带你上金鼎山疗伤，我们先撤退。” 然而沉渊已经提剑来到身前。 迁机扔出符箓，落地化为阵法，却被沉渊一击破碎。 顾昭昭手提双剑迎上，碰撞到沉渊手中的剑时，双手立刻被震麻一直蔓延到肩膀。 她的心情沉到谷底。 水云山被攻破，云上宗弟子打算死战。 其他宗门边战边退，转瞬之间，其他宗门弟子都纷纷往山下逃，已经逃了一半。 顾昭昭咬牙吃下一颗回春丹，和云霄联手拖住沉渊。 “所有弟子，撤向金鼎山。”顾昭昭知道只凭他们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其他人都走光了，不仅拖不到重云回来，被魔族联手覆灭的结局将无法避免。 而现在留住他们的，只有金鼎山上的踏仙缘。 那是神界与修仙界的牵引。 云上宗成为修仙界第一大宗，也正是因为金鼎山上的问心池，只要爬上去就能得到前辈留下的机缘。 修仙界成功飞升的仙人至少有一半都爬过金鼎山，即使没成功进入问心池，也有所顿悟。 顾昭昭声音很大，部分弟子知道自己没有天赋，境界也低，仍然加快速度逃脱这里，但更多的人选择回头。 以四海宗为首的弟子几乎全部跑回来抵御魔族。 顾昭昭和云霄联手对抗沉渊。 迁机带着陌商撤往金鼎山。 金鼎山上的威压针对一切生灵，不管是修士、魔族亦或是妖族，想上山都要接受考验。 如今只有金鼎山能保住所有人一条命。 云溪看见沉渊手中魔剑裹挟着魔气，剑剑朝师兄师姐命门攻击，鸿烟剑从袖中滑出，破云心法一运便朝着两人飞去，“师姐，我来助你。” 沉渊看见云溪一时分了心，他眯了眯眼睛，似乎十分不悦。 “宁儿，你怎么站在那边，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少废话，谁是你的人，我是云上宗的弟子云溪，不是你说的什么宁儿。” 云溪一边回怼，一边配合着师兄师姐的剑法，牵制沉渊给云霄创造机会。 越来越多的人往金鼎山去。 沉渊却并不担心，反而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 顾昭昭皱眉，心中思考着为什么。 按说这样的结果不该是他乐于见到的，可如今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为何？ 踏仙缘是众修士能提升能力最快的方式，而且一旦上了金鼎山，魔族便不会这么简单攻陷整个水云山。 她甚至察觉出沉渊这样大肆进攻，就是为了逼他们上金鼎山问心池。 “你的功法是我教的，你的血脉和我一样，你以为穿上了一样的道袍他们就会认为你是一样的吗？”沉渊脸色阴沉，“你是我魔族之人，在这里永远不会被他们所承认，别傻了。” 云溪看着身前顾昭昭的身影，语气坚定，“我是云上宗的亲传弟子，是师兄师姐的小师妹，我不会回去的。” 沉渊嗤笑一声，只当做笑话。 你迟早会回来的，我会把这里都变成魔族的地盘。 手中魔剑魔气更盛，他离金鼎山越近，越能感受到魔君的本源力量。 听说魔君的灵魂碎片在不断集聚，可那又怎样，他已经是过去式了，得到了他的本源之力，他就能一统三界。 第267章 本源之力 顾昭昭、云溪、云溪三人剑法齐出，沉渊一把魔杖万般变化，以一敌三，不落丝毫下风。 他竟然有如此实力，顾昭昭心中一惊。 “剑阵！”顾昭昭关键时刻出声道，三人呈一个三角状后退，云霄在上，顾昭昭和云溪在下。 三人手中剑一同飞出，在灵力的操控下将沉渊围在阵法中，动弹不得。 沉渊双手不断有魔气涌出，与剑阵交锋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灵力与魔气对峙着。 顾昭昭身上另一把剑破魔从天而降，压制着沉渊，将人压得单腿跪地。 若不是此番交锋，三人都不知道沉渊的真实力量。 如今的苦苦支撑，都是在为重云回来争取时间。 沉渊无法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其他的魔族士兵追着那些修士直到水云山便寸步不得进。 纷纷回头围杀顾昭昭三人。 云霄一人维持着剑阵，顾昭昭和云溪赤手空拳对付这些魔兵。 “云溪，是时候该学一下挽月弓了。”顾昭昭皱着眉，语气依旧镇定，仿佛如平常一样教云溪新的剑法。 没有灵剑，符箓从顾昭昭衣袖中飞出，一张接着一张，像是连绵天际的黄丝带，围住魔兽，瞬间炸开。 一时之间有幕布像是从天而降，将几人围在中心，谁也闯不进来。 不断有爆炸声响起，在这混乱中，顾昭昭身上符箓用尽，她一个闪身来到云溪身后，握着她的手拉起挽月弓。 她一次性用了太多符箓，自身灵力已经不太足，想要拉起挽月弓，灵力和力气缺一不可。 弓弦被越来越满，到达极点时凭空出现一只明黄色的箭羽。 顾昭昭双目明亮，看准时机将剑矢放飞出去，破空的声音传来，纤细的剑羽穿过好几个魔族，被射中的魔族在被剑矢穿过的瞬间便化为光点一点点消亡，连灰也不剩。 这是净化的力量，净化魔族的力量。 顾昭昭双手失力，在松开弓弦的同时垂了下来。 云溪掌握要领，握着挽月弓不断射出剑矢。 “咻咻咻”几声，云溪几箭连发，暂时没有魔族靠近。 顾昭昭摸出一颗回春丹，喂给云溪，又一个闪身来到云霄身边，扔一颗丹药到他嘴里。 灵力得到补充，顾昭昭手指掐诀，几道灵光四落，一道禁锢阵拔地而起。 将外面的魔族隔绝。 沉渊看着几人默契的配合，尽管有惊叹，到底还没成长起来。于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倘若今天他们是一个境界，他的命会留在这里。 但那只是倘若！ 他高他们一个境界，假装被控制，也不过是想看看眼前三人到底还有多少能耐。 沉渊猛地一个起身，黑色的翅膀张开，更浓厚的魔气注入到魔杖中，使其迅速变大，将四把灵剑弹开。 他一跃升空，魔杖在他的控制下变为一把巨大的剑，缓缓挥出一道剑刃，将面前的三人连人带剑挥出十几米远。 剑刃所到之处，一切桎梏尽数毁灭。 那群魔族士兵红着双眼，带着兴奋朝几人冲过来。 云霄捂着胸口，这场战斗打到这里，他已经消耗了大半，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 举目四望，所有人都已经撤向金鼎山，他们三人仿佛被遗忘在这里。 或许，他们也该寻找机会撤退了。 可四面被魔兵围得密密麻麻，空中还有一个如君王般俯视几人的沉渊，一股绝望慢慢上涌。 他手心的苍炎剑感受到主人的退却，剑灵的反应越来越弱，原本打算化形战斗，此刻却像灵力消散了一样。 顾昭昭眼睛盯着沉渊，双手握紧了玉骨和破魔。 此刻她想起来秦修的训练，对手越强大，对她的成长也就越大。 她双脚蹬地而起，瞬间腾跃至沉渊的高度，双剑下劈，被沉渊轻易拦住，左手一个剑花，原本被沉渊拦住的剑此刻直直对着他的眼睛刺去。 沉渊翅膀合拢挡住那一剑，张开的瞬间将人掀飞出去。 顾昭昭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停在地上倒退好几步，被云溪从身后稳住。 云霄召唤赤羽，尾翼华丽的灵兽从宗门飞出，一路喷出红色的烈焰，将沿途的魔兵烧成黑色烟雾。 前方，几番打斗下来，顾昭昭越挫越勇，甚至感受到原有的境界已经破碎，大量的灵力在往身体内奔涌。 沉渊冷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顾昭昭却回头看了一眼云霄，“师兄，我有办法脱身，你先带着云溪去水云山。” 只思索三秒，赤羽吐出一大口烈焰，云霄便趁机腾身一跃，抓住了云溪的衣领站在赤羽背上。 云溪拉起挽月弓，不断往下射杀魔兵，心上却在担心不远处的师姐。 顾昭昭手拿双剑，突然变得厉害起来。 手中双剑仿佛由两大高手共同挥出，却由一个人支配。 一剑轻灵疾速，一剑正气浩荡，一剑接着一剑，打得沉渊应顾不暇。 “魔头看招！” 魔剑宽大却太过笨拙，远没有顾昭昭双剑齐下，攻守自如，双剑从两个不同的角度进攻，一剑横扫，另一剑却一个刁钻的角度从下方刺来，让人避无可避。 雷劫已至。 顾昭昭心中一喜，或许能借着天雷牵制住沉渊。 沉渊看见天雷，翅膀一扇，与顾昭昭拉开距离，瞬间撤到千米之外。 他双眼眯着抬头望去，低叹一声，“天助我也。” 随即吩咐手下的魔兵，“闯进去将驰骛将军带出来。” 眼神却落在更遥远的地方，那是驰骛本体所在之处，里面被关着的，是他的分身。 本来打算适时舍弃分身，没想到反被囚禁控制了本体，让他动弹不得。 真是废物。 沉渊收回视线，雷声轰鸣。 不知道是雷劫，还是天罚。 如今他只能等。 若是雷劫，趁那人突破给她致命一击，也省了他许多力气。 若是天罚，那就让天罚毁灭修仙界吧！ 沉渊眼中带着贪婪，目光远眺着最高处的问心池。 魔君就是在那里被封印的。 本体虽毁，可灵魂碎片还在，正因为如此，时至今日，他也没能真正掌握整个魔界，还只是一个少主。 若是趁着天罚破开封印，得到魔君的本源之力，不止妖界魔界修仙界，六界迟早都在他的掌下。 第268章 九天雷云 天上浓云交相集聚，雷劫藏在云后闪着蓝紫色电光。 顾昭昭看了一眼对面的魔族，勾唇笑了一下。 听说雷劫劈人最是准确，从未有过失手，今天便来领教一下。 一道雷劫劈下，顾昭昭抬脚闪跃间，正中颅顶，脸上出现一瞬间懊恼的神情，转瞬被抛之脑后。 识海中出现境界全面破碎的声音。 她继续凝聚神识，试图预判天雷落下的地方。 疾速奔跑间，一道天雷落在脚边，便留下一地焦土，缓缓冒着黑烟。 几道天雷连番劈下，仿佛想尽早结束任务，哪料下面的人太过轻盈灵动，几次腾跃间精准躲避。 几道雷都与她擦肩而过，落在身侧。 元婴期进阶化神，至少要接三道天雷。 也就是说，劈不到她三次，这些雷云不会散。 顾昭昭目光凝落在驰骛身后的大本营。 她身形极快，上一秒落在此处，下一秒便穿梭到另一个方向，明明是疾跃，硬是被她跑出空间瞬移的既视感。 身后水云山上的人都在全力往上爬。 只有云溪和陌颜在清风明月宗的配合下，守着还在恢复中的陌玄机，在底下阻止也想上来的魔族。 她俩目光担忧地看着雷劫区域中不断闪跃的身影，恨不得立刻跑去帮她。 却心知此刻过去就是拖她的后腿。 云溪目光忧伤，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灵气围绕着她周身，与她体内原本的魔气相抵触，她心口一痛，忙坐下调息。 顾昭昭咬破指尖血，以血为引布了个子母追踪阵。 血液泛着灵光在空中汇成一道微小的阵法，随即更大的阵法从从空中放大落下，众人皆被这道红色的泛着金光的巨大阵法吸引视线，看不懂顾昭昭在做什么。 却无人留意那道小型阵法缩小成一滴血般大小朝着对面飞去。 天雷积蓄已久，直直劈下。 沉渊看着顾昭昭站在阵中，仿佛想以阵法抵御天雷，露出嘲笑的神情。 哪料天雷落下的瞬间，电光大闪，蓝紫色雷劫让人眼前一花，站在对面的女人突然传送离开，而自己却被雷劫劈个正着。 他们魔族最怕雷劫，这一击雷劫几乎废了他一双翅膀。 沉渊眼神凶狠，恨不得将顾昭昭碎尸万段。 然而顾昭昭迎着他的目光，在魔族大本营中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四处跳跃。 雷劫追不上，连发数十道追击顾昭昭。 忽然她不动了。 那十几道雷劫纷纷砸向一个地方—— 顾昭昭抬头看着那些雷劫，之前的奔腾跳跃用尽了她全部力气，布下了最后一个阵法——惊雷阵。 天雷落下时便被阵法中的丝丝灵光拦住融合，汇聚在阵法中。 魔族人惊大双眼，原本以为数十道雷劫劈下，他们也要连着遭殃。 随即松了口气。 却听顾昭昭手中灵剑一举，最后一缕灵力朝着中心汇聚，被阵法吸收的天雷一秒释放。 阵法将整个魔族大本营包围，释放的天雷将所有的魔族电得浑身抽搐。 顾昭昭摇摇欲坠，连视线都模糊起来。 嘴角却扬起一抹微笑。 这下看你还怎么进攻水云山。 却见沉渊已经冲至眼前，手中魔杖带着凛冽的杀气，誓要取她性命。 “所有人，立刻攻击水云山。”沉渊下达命令，魔杖已经来到顾昭昭眼前，玉骨剑瞬间化形，替顾昭昭抵挡。 “好玉骨，出现的真是时候。”顾昭昭虚弱至极，却还嘴贫夸赞一句青影。 随即将身上的回春丹一股脑倒进嘴里。 灵气恢复需要时间，顾昭昭召唤团团，地面上瞬间出现一只庞然大物，闪着狰狞的竖瞳。 一时间，红衣狼狈的顾昭昭，手持青铜色的破魔剑立在蛇头，看起来竟然比沉渊还要凶神恶煞。 看见顾昭昭脱险，青影化作流光重新回到顾昭昭手中。 底下的魔族竟然无一人敢上前。 沉渊阴沉着脸，看来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残留的魔族连带着妖族，看着沉渊下达最后的命令，瞬间兴奋起来。 仿佛刚刚顾昭昭给他们的打击并没有使他们元气大伤。 顾昭昭一路杀回金鼎山。 不同寻常的威压连修士都受不了，更何况魔族。 顾昭昭拉着云溪，陌颜背着陌玄机一起登金鼎山。 几人红色的身影格外明显。 沉渊视线阴沉沉地盯着，“上吧，都上去才好，哈哈哈哈哈——” 底下魔族人立起一个大鼎，魔火将其烧得黑中带红，看起来阴气森森，像是来自地狱一般。 沉渊手中魔杖变为一把短刃，利刃破开空间，那些被魔族抓住的修士皆被吸干修为精气，从眼前空间内转移到大鼎内。 天象剧变，天空瞬间变为黑红色。 沉渊与众多魔族高手一同在鼎内炼化什么东西，竟然引得九天雷云笼罩水云山。 金鼎山上威压让大部分修士停在山腰。 唯有穆雪和穆青云一前一后走在最前面。 危难中，众人不自觉将希望寄托在两人身上，希望他们能顺利爬上金鼎山获得机缘。 穆青云更是孤注一掷。 眼下没有丹药助他突破，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问心池能否给他机会助他突破。 穆雪依靠前世的记忆，知道穆青云一定能成功登顶，安慰道：“大师兄，问心池最是喜爱天赋之人，凭借你的天赋，一定能得到天道机缘。” 上一世只有穆青云成功登顶，问心池给他的机缘是一条金龙。 那是举世无双的神兽。 冲着他神兽血脉，穆青云的修炼都可谓是一步登天，顺风顺水，再无可与其匹敌之人。 甚至最后还积满了功德，圆满飞升。 想到这，她咬着牙希望能陪他一起。 哪怕再次止步最后一级台阶，只要能看着他，她也就知足了。 穆青云心中担忧不止，顾不上回话，心里极为忐忑。 他回头望去，见顾昭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山腰的位置，甚至拉着云溪一步三个台阶，十分轻松的样子。 心中更是惶然。 穆青云在争分夺秒，顾昭昭在两位长老的催促下也在奋力往前。 云霄神魂不稳，在两位长老的护法下开始调息。 剩下的弟子都在各位长老的催促中往山顶走。 哪怕走不到山顶，在这威压中也极为锻炼人的心性与体术。 唯有心志坚定之人，才能克服种种困难走向问心池。 越往上走，受到的威压越重，越是寸步难行。 云溪体内的魔气横冲直撞，她预感自己要突破了。 喘着气道：“师姐，你们先上去吧，我走不动了，我要在这里调息。” 说着竟受不住似的坐下来，原地平复体内冲撞的两股内力。 第269章 瞬息仪 底下人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顾昭昭，她是水云山的希望。 陌商长老和迁机长老催促着顾昭昭，“通过问心池的考验，就能完成一个心愿，去拿瞬息仪。” 问心池底下封印着护佑水云山最后的神器，瞬息仪。 瞬息仪的力量来自天地初生时的原始神明，那时整个下界布满混沌之气，清气助人，浊气害人，清浊纠缠，万物无以为生。 原始神明赐下瞬息仪，从此清气化为清界，即灵界，人界，修仙界，浊气化为下三界，鬼界，魔界，妖界。 千年前，魔界占领人界，为祸苍生，妖族占领灵界，灵兽四逃，仙魔大战后，人界与修仙界合为一体，受修仙界庇护，灵界被妖界和魔界瓜分，一同被瞬息仪封印。 瞬息仪的主人也因为那次大战陨落，从此陷入沉睡，镇压在封印之上。 只要启动它，整个水云山境内，一切不属于修仙界气息的，都会被清除。 那些为祸苍生的妖族，无恶不作的魔族，都将被净化。 可千年前启动瞬息仪的人是瑕赤，那个天赋震惊整个修仙界的人，也是合体期才收服的神器。 眼前的徒弟如今才不过刚突破化神，真的可以吗？ 迁机眼底露出怀疑。 “陌师兄，你说她真的可以吗？不如等云霄……”迁机眼底三分怀疑七分担心。 陌商捂着重伤的胸口，他已经无法再借星辰之力，若是他真的撑不住仙去，整个水云山难逃血洗。 他重重闭了闭眼，脑海中传承门中占卜的最后景象。 “占卜结果是水灵根之人可解危机，修仙界这些年就出了两个水灵根。” 一个是穆雪，一个就是云昭。 宗主重云带回云溪的那天，他就看了，云溪是天生的冰灵根。 重云却说冰灵根之人若有机缘，也有可能变为水灵根。 他虽然不信，灵根岂有退化之理，却不敢赌。 穆雪若不是执意拜入青云宗，早就被他们招揽来了。 迁机看着已经快爬上边沿的穆青云，又看了看越往上越慢的顾昭昭，一时之间有些急躁，“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是穆雪，一定是昭昭呢！” 他早就看出穆雪身怀异象，天道对她的偏爱有目共睹。 这样的人，才可能是神界转世之人，才有神魂之力去驱使瞬息仪啊！ 陌商有气无力道：“事到如今，只能是昭昭。” 云上宗的神器上，有神识烙印，只会将传承给自家人，不可能给别人。 就算穆雪有那个命，可瞬息仪只有在剑修手里，才能发挥作用。 迁机看着越来越弱的陌商，低声骂道：“怎么还不回来。” 陌商却笑着拉住他，指着天空：“天道自有安排。” 说完慢慢沉寂下去，坐在原地带着笑容，双眼轻阖。 身上的传承印记自动飞到陌玄机身边，与他融为一体。 迁机红了眼。 却见浓云覆上水云山，天罚将至。 “云昭，一定要赶在天罚落下之前进入问心池！”迁机大喊。 整个金鼎山的阵法还得他操控，他根本无力替她抗住天罚。 云霄睁眼，身形猛地窜出去，迁机只能看见残影，耳畔留下一句，“我去助她。” 穆青云一脚踏入，问心池金光一闪，将人笼罩其中。 穆雪被困在原地，心中却一喜。 看见顾昭昭时，伸手想阻止，却没拦住。 顾昭昭听见迁机的话，猛地用力，一步连跨三个台阶，一头扎了进去。 云霄也紧追其后，却被金光拦在外面，和穆雪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 穆雪眼中闪过嫉恨，为何她也能跟着大师兄一起进去，不是只能进去一个人吗！ 云霄皱着眉看着欲落不落的天罚，不动声色。 他回头看去，长阶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修士，他们眼中带着奇异的光，对问心池趋之若鹜。 尽管威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问心池内的灵光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同时踏进来，一时之间对眼前两人有了好奇。 一个元婴大圆满，一个化神初期。 两抹灵光分别飞入顾昭昭和穆青云的眉心，试图寻找两人的弱点。 不一会儿灵光飞出。 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它对着穆青云道：“你是飞升而来。” 接着对着顾昭昭语气不善道：“你是为了瞬息仪而来。” 几乎是听见它说话的瞬间，顾昭昭便明白，它不会将瞬息仪交出来。 于是笑道：“我是为传承而来。”至于传承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它对顾昭昭不感兴趣，只想将机缘交给穆青云。 若是化形，定能在它脸上看见玩味的恶劣微笑。 它飘到穆青云耳边，“你修的什么道？” 穆青云张口：“无——”情道。 本想说无情道的他突然止住话头，想起无情道要求断情绝爱，心硬如铁。 可他答应了穆雪，只要他度过难关，便与她结为道侣。 他对她并无旖旎心思，只想两人扶持一同飞升。 即使这样，也犯了无情道大忌。 不能有一丝感情。 于是改口道：“绝情道。” 金光对穆青云更加满意，成仙之人，皆是冷心冷情，无情无欲之人，绝情道比无情道更适合它的传承。 “那我给你一个考验，”灵光一闪一闪，看起来似乎有些兴奋，“门前站着的是你什么人？” 它已经在穆青云心中看到，穆雪对他来说不同寻常。 “我师妹。” “可我觉得，她与你注定会有一段情缘呢？”它甚至还看出两人缘分不浅，红色的姻缘线被密密麻麻拴在两人手腕，像是生生世世都要纠缠不清一样。 穆青云皱皱眉，没想到它这么说，张口道：“同门之情也是情。” 灵光笑了一声，“既然是修绝情道，那就杀了她，证明你的道给我看。” 它语气懒散，似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我不收道心不稳之人。” 穆青云瞪大双眼，似乎没想到它的考验是这个。 他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迟迟没有动作。 灵光看见门前站着的穆雪，直接将人招了过来。 “大师兄，我竟然也能进来。”穆雪眼底带着惊喜，似乎没想到天命这般眷顾她。 却忽视了穆青云复杂的神色。 看见穆雪身上浓厚的气运，它又来了兴致，传承给她似乎也不错。 于是语气和缓，问道：“你走完了仙阶，想来也是心性坚定之人，你想要什么？” 穆雪脸上一喜，“瞬息仪，我想要瞬息仪。” 她可是听见迁机在底下大声对顾昭昭说，要她去拿瞬息仪，想来一定是个宝物。 灵光脸色大变，原来这才是要它命的人。 它能守在这里当守护灵，承接天道意志，寻找有缘之人，靠的全是瞬息仪上的仙气。 此刻若是有人要把它拿走，就是在拿走它的命。 第270章 出不来可不能怪别人! 灵光怪异一笑，“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证明你的道心给我看。” 穆青云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喜悦的穆雪，她还沉浸在灵光对她的赏识之中。 等她得到了瞬息仪，看谁还敢和她作对，到时候她清除所有的妖魔，就是所有人的救世主。 穆雪回看穆青云，带着甜甜的微笑。 顾昭昭冷笑一声，还真是来者不拒，谁挡道了都杀。 原书杀师妹证道，现在还是杀师妹证道，真是流水的师妹，铁打的道啊。 她微勾唇角，淡淡提醒道：“你师兄要修绝情道，你这个做师妹的，要不帮他一把？” 顾昭昭脸上尽是嘲讽，看得穆青云心肌梗塞。 这种看不起的眼神，他只在顾昭昭脸上看见过，如今这般赤裸裸摆在脸上，穆青云手心握紧的剑松了。 他都能想到，自己真的杀了穆雪，日后见到她不知道还要受怎样的冷嘲热讽。 灵光却逼他，在无情道和师妹中做出选择。 “怎么修绝情道是骗我的了？”灵光带着淡淡的怒火，金光中带着红焰。 说着就要将人轰出去。 穆青云看着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顾昭昭，企图祸水东引，“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不如你先考验一下她。” 说着用手将灵光的注意力引向顾昭昭。 但灵光并没有打算传承她什么，于是不感兴趣地避开，反而飘到穆雪身边。 既然他犹豫不决，这个决定让别人来做也是一样。 “你也听见了他要修绝情道，”灵光绕着穆雪，恶意出声，“绝情道和无情道不同，无情道讲究心无杂念，舍弃情窍，一心只修道术，不可动心，不可生情，修成者大都是清心寡欲的佛修。” 穆雪有些不解，但灵光照得她动弹不得。 “你这师兄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动了情，便舍了无情道，改修绝情道，”灵光停在穆雪的眼前，语气蛊惑，“绝情道要自己斩断尘缘，方能断情绝爱，如今他离大道只差临门一脚，就看姑娘肯不肯——成全了。” 灵光说完这话，整个光都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就连原本怒火都消失了，光芒柔和。 穆雪似是没转过来弯，“成全？” “是啊，你是他心中不该有的情谊，杀了你，我就信他能走下这绝情道，将我的传承给他。” 穆雪表情一瞬间呆滞了，她转头去看穆青云。 原本穆青云不愿意当着顾昭昭的面下手，可若是穆雪甘愿为他自刎，也算他了却尘缘，完成考验。 思及此，他压下眼底的希冀，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微微错开穆雪的目光，“我不愿意杀你证道，你不必多想。” 穆雪最是了解他，每当他说谎，便会不自觉摩挲剑柄。 她的目光落在他摩擦落虹剑的右手拇指上，想起上一世她问他，“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雪宁？” 那看似冷静实则空荡的双眼如同现在一样。 两世的声音交叠，她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你于我而言最为重要，别让没必要的猜疑伤了你我之间的情分。” 看似安慰，实则警告。 原来这一世，她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什么可以随时舍弃的东西，一个鸡肋的包袱。 他不愿自己动手，却没说想让自己活着，他想证道，却要借着她的手。 穆雪心中一空，窒息感随之而来，周身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顾昭昭的冷嘲，灵光的逼迫，周遭的喧嚣，原本心中期望与他执手相携共赴大道，现在眼前只剩下穆青云冰冷的眼神。 似乎是觉得穆雪的眼神太过陌生，又对她没完没了的怀疑厌烦无比，穆青云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已经说了，不会对你出手。” 穆雪冷笑一声，收敛心神，蓦得转身抓住灵光，有些平静地疯癫，“那我的考验是什么？” “什……什么？” 灵光没想到穆雪也问她要考验，她是它抓来凑数的，她又没资格传承什么。 毕竟她还差一级台阶。 穆雪似乎看出它的想法，面无表情道：“你带我进来也算是进来，如今我站在问心池里，没道理不给我考验的机会。” 灵光想起她要的瞬息仪，又想起旁边还有一个难搞的顾昭昭，一个想法缓缓升起。 “你的考验就是，让她通不过考验。”灵光中伸出一团手指状的东西，缓缓指向顾昭昭。 “我怎么考验？”穆雪听见这句话，下意识以为自己要和顾昭昭比拼，她一个金丹期符修，在她手底活不过一招。 灵光道：“我将赐予你神力，你能设置考验空间，只要她答出你的问题从空间中出来，你就失败，反之，她在空间内认输，就算你成功。” 穆雪垂眸，“时间呢？若是她拖着一直不出来，算谁输？” “你最多设置三道问题，一道问题一炷香。” 说着，灵光便钻进穆雪的眉心，此刻她感到自己仿佛拥有“神”的力量，上一世飞升成功的感觉。 她看着顾昭昭，仿佛将对穆青云的不满，转移到她身上。 “我能带个人进来吗？” “可以，不过他不能得到我的考验与传承。”灵光回复道，它能网开一面给穆雪考验，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被它考验的。 “这就好办了，”穆雪心情稍微缓解，对着顾昭昭露出一个#你完蛋了#的危险微笑。 灵光随着她的心意一闪，云溪便出现在眼前，一脸迷惘。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周围场景已经变化，顾昭昭和云溪已然进入空间。 高处传来穆雪的声音，“我将她带进来助你完成考验，也算多谢你对我刚才的提醒。” 只是这语气实在听不出谢意来。 顾昭昭拉着云溪护于身后，暗骂一声“神经病”。 “师姐，怎么回事？”云溪有些不安的慌张，她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外面还好吗？” “魔族上不了金鼎山，现在他们都在仙阶上疗伤，天罚也没落下来，只是将大多数人都拦在外面，进不了问心池。” “还有人能爬上来？” 云溪摇摇头，“在距离山顶一百阶的地方，有单瑀和那个佛修，陌颜师姐也在往上走，后面还有绪梓桑、明琅、夜落尘他们。” “对了，大师兄也在山顶。”云溪提到云霄，心上安定不少。 穆雪却打断两人，“还想着别人呢，不如先想想自己能不能通过考验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了，云昭，出不来可不能怪别人！ 第271章 杀光所有妖魔 “云昭，你只有三炷香的时间，我不为难你，”穆雪声音带着丝得意，这种主宰别人生死的感觉，让她一时之间连心痛都缓解了。 “少废话，赶紧问。”顾昭昭皱着眉，不知道穆雪在打什么算盘，尤其是为什么又将云溪牵扯进来。 灵光在穆雪脑海里闪烁，“记住，你只有两次机会找出她的弱点。” 穆雪弯着眼睛，“我师兄的道有问题，她的道，有的可是大问题。”一个走修罗道的修士，就是天生的魔种。 云昭，若是你不懂修罗道意味着什么，就让我来让你明白吧。 “第一道题，出现在你眼前的都是上次大战中杀人无数的魔头，用你的剑意击败他们。”穆雪声音微扬，甚至带着笑意。 这对顾昭昭来说不难，本身历练空间里能出现的都是模拟出来的，说白了不过幻觉而已。 让顾昭昭疑惑的是，她会这么好心出这样简单的题，把传承送给自己？ 穆雪脑海里的灵光也有些失望，原本以为是个有手段的，没想到废物一个。 穆雪声音传来，“我就想看看天下第一剑修的剑意，不会连这点小要求也做不到吧。” 话音刚落，四周出现无数身形魁梧，青面獠牙的魔种，这些都是修炼至化神境的魔头，战斗力十分惊人。 不愧是承载着部分神力的灵光，穆雪即使得到的只是微乎其微的神力，这些魔种带着暴戾的气息，逼真得仿佛并没有从上次大战中死去，只是被人收服了一般，黑色的肌肉隆起筋脉突出，每一拳都带着极致的力量，让顾昭昭和云溪不得不退后躲避。 破魔剑遇见邪祟激发自身的正气属性，顾昭昭灵力灌入剑身，金色的灵力霎时包裹住青铜色的古剑。 她一脚踹飞冲过来的一只魔兽，一个翻身来到数只魔种身后，破魔剑破空刺去，巨大的冲击力将几只魔兽一同贯穿。 云溪手持鸿烟剑，身影轻灵飘逸，剑法精益，身形敏捷，即使金丹打化神，也能不落下风。 更重要的是，魔种的每一步都在她的预判当中，不仅能轻松躲避，还能抓住时机解决一只。 穆雪知道顾昭昭剑招厉害，见她几个回合拿下这些魔种，只当传闻不虚，并不指望这些魔种对她造成多大的麻烦。 只是看见云溪的身形剑法和上一世的自己如出一辙，嫉妒得微微扭曲了脸，下一瞬却看出点门道来。 你说你没和魔族勾结，却对魔族的招式如此熟悉，若不是自己也学了魔族功法，怎么到如此熟悉的地步？ 看来上天还在眷顾她的，她想做什么，便送什么机会过来。 穆雪轻笑出声，落在穆青云眼底些许陌生。 穆雪眼神落在穆青云身上，第一次没缱绻温情看着他，只一秒便移开。 你以为看错了我，其实是我看错了你。 一世错，世世错。 就算重来一次，结果竟没有分毫变化。 穆雪嘴边的笑变成苦笑，她不再留意穆青云，一门心思想让云溪和顾昭昭死在这里。 若是因为没通过问心池的考验而死，就没道理怪在她身上了。 再次向下看去，顾昭昭剑法凌厉，万千刀光闪过，魔种化为黑烟。 这一看，便正好对上了顾昭昭的眼。 锋利一如她的剑。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穆雪还是心神一摄，心跳极速跳了起来，她安慰自己，云昭不可能知道她的打算，无须担心。 于是施施然落下第二道题。 “杀光眼前的妖兽。”穆雪粉唇轻启，声音带着丝残忍。 顾昭昭动手毫不犹豫，妖族不比魔族，攻击力差得多，智慧有限，反应也慢。 甚至不比云溪出手帮忙，剑影如漫天雪光，看似缓慢落下有迹可循，却在无形中斩断一切。 “杀光所有妖魔。”穆雪缓声落下第三道考验。 顾昭昭没有犹豫，玉骨剑和破魔剑双双飞起，两道剑围绕着出现的大群魔族和妖族中穿梭，所到之处，灰飞烟灭。 顾昭昭松了一口气，以为完成了所有考验，却迟迟等不到上面的动静。 刚刚杀光的妖兽和魔兽又再次凭空出现。 云溪却从穆雪的三道考验中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煞白。 她吸了口气，凝声不经意问着顾昭昭，“不通过考验我们还能出去吗？” 没等顾昭昭开口回答，穆雪的声音先落下来，“通不过考验，就留在这里和魔兽做伴啊。” 灵光一闪，清晰的声音传来，“完不成考验，我会让你们出来，不过会对以后的修炼有影响。” 它是问心池内的考验灵光，不是残忍嗜血的魔头，动不动让人死在这里，有违天道。 沾染人命就是染指因果，因果越多，审判越重，它还不想若是有一朝飞升，却被因果判入轮回。 顾昭昭皱眉，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兽群身上。 云溪忽地抬头，执拗道：“对修炼会有什么影响？” 过了好一会，灵光才传来声音，“考验是根据你们的神识中的缺陷设置的，反应着修士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若是通不过考验，也就是生个心魔，道心崩溃而已。” 穆雪却笑得诡异，剑修再也拿不起剑，可不止心魔生。 她眼中有种期待的光，忍不住看顾昭昭再次如上一世堕入魔道，被修士审判，助她飞升。 顾昭昭一死，再不会有人保着云溪，没人会容忍带着魔族血脉的人留在风清气正的正派宗门。 也不是，一宗门出了两个亲传入魔，和魔窟有什么区别？ 穆雪陷入自己的狂想中，看着顾昭昭用尽全力仍然消灭不了那群魔兽，甚至连根羽毛都没消失。 底下的顾昭昭喘着粗气，一时之间陷入沉思。 若是单纯解决这群魔兽，不至于现在一点作用也没有，更何况破魔压制这些兽类。 顾昭昭双手抬剑，准备再冲上去大杀一遍，却被云溪拉住了手。 对面的魔族和妖兽就站在原地 像无意识的傀儡等着顾昭昭的剑。 “师姐，”云溪有些失神，随即像是坚定什么似的，拉着顾昭昭的手将剑横在自己脖子上，“杀光所有魔族，杀光所有妖族，杀光所有妖魔。” “我不是人，也不是魔，我是妖魔里的一类……”云溪喃喃道，有些破碎。 顾昭昭皱着眉，“你说什么胡话，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是魔族，不是妖族，也不是所谓的妖魔。” 听见顾昭昭的安慰，穆雪声音高且尖锐，“她不是妖魔是什么？你能毫不犹豫杀光那些魔族妖兽，只是因为它们不是人修，为何他们能杀，云溪杀不得呵哈哈哈哈——” “没时间了云昭，还有半柱香就结束了，你不杀她，就等着杀自己吧！” 没了道心，有的是人杀你。 穆雪恶狠狠想。 第272章 审判! 云溪双眼含泪，绝望摇头道：“快来不及了。” 说着就往顾昭昭的剑上冲，却被人一把拽进怀里。 顾昭昭收起玉骨剑，一手按着云溪让她冷静，一手拿着破魔剑，大声朝着穆雪道：“你说错了，我杀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是妖族或者魔族，是因为他们所修之道与我水火不容，既是上次大战中杀孽无数的魔修，那便该杀。” “妖兽明明有灵道可修，却与攻占它们家园的魔道沆瀣一气，为祸苍生，这种自是该杀。” “至于你说的妖魔，不是因为血脉成了妖魔，而是行妖魔之事才成了该杀之人。”顾昭昭抬头，手中破魔剑在灵气化为十二道剑影，从四面八方朝着那群傀儡魔兽飞去。 穆雪被顾昭昭一番正义之言刺激得失去理智，她阴冷叫道：“你还是输了云昭，你凭什么觉得他们都是该杀之人？” “凭你的自大，还是自以为是？” 顾昭昭双目凝神，几乎是在穆雪质问她的瞬间，便觉醒了破魔剑领域，“领域——审判！” 暗青色光芒自她脚下盛开的，青龙图样的灵光一路漫延。 考验空间刹那间被新的领域覆盖，借着灵光神力的上帝视角，穆雪看清了顾昭昭领域内的内容。 破魔剑化身巨大的审判之剑，高悬于众生之上，那些魔兽头顶都有一把锋利的剑影，剑影上映照着他们一生的记忆，将他们一生中最有违天道意志的留影反复播放。 一旦自身与审判产生共鸣，那把利剑便瞬间落下，魂消魄散。 而那些不肯认罪的，会被顾昭昭亲自一剑穿心。 领域消散，考验空间内在无一只魔兽，干净空荡得如同从未有过任何生物曾存在。 穆雪满眼不可置信，那…那明明是她大师兄的领域，怎么会在她手上，怎么会成她的了！ 她的心上抽痛着，仿佛失去领域的不是穆青云，而是她自己。 她竟得了破魔剑的剑心，连同破魔剑自带的领域也一同领会了。 穆雪呼吸急促，只见灵光从她身上飞出，将顾昭昭与云溪放了出来。 穆青云见穆雪踉跄摔倒在地，又挣扎着试图起来，向穆雪伸手想扶起她。 却被她一掌打落，她眼底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有不满、有心疼、有不解，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 穆青云满头雾水。 “大师兄，你的剑有领域吗？”穆雪低下头，声音发抖，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穆青云以为她问的是落虹剑，这剑虽然精妙，到底是出自俗人之手，没那些天赋技能。 “化神期才有资格觉醒领域，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穆青云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他现在因为那半颗龙血回春丹，卡在元婴大圆满始终无法突破。 “如果我说破魔剑自带领域呢？”穆雪猛地咬牙猛地抬头，吓了穆青云一跳。 她眼中像是燃烧着火焰，随时能将人焚烧殆尽。 听见这话，穆青云也愣了。 破魔竟然还带领域吗？ “我刚刚看见她拿着你的破魔剑，觉醒了天赋领域，通过了考验。”穆雪摇摇晃晃起身，眼中似有疯狂之色。 她学着云溪，不顾锋利，双手托起落虹剑，横在自己脖颈上，“如果它的考验是杀了我，我祝你早日飞升。” 双眼微闭，两行情泪滑落。 穆青云看着她，那些和穆雪在一起的记忆一时之间疯狂涌出。 “不杀你，我得不到传承；杀了你，我道心有碍。”穆青云将落虹剑收起。 冷漠转身，看着那边的灵光在和顾昭昭说着什么。 身后的穆雪扯出一抹苦笑，是因为道心有碍才不杀我啊…… 只是因为道心有碍。 呵呵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角的泪止也止不住。 穆青云懒得理她，自从他从秘境出来，穆雪就变得神神叨叨，就像得了失心疯。 他实在懒得理会。 找到正在和顾昭昭说话的灵光，穆青云道：“她通过考验的奖励是什么？” 灵光也没想到顾昭昭竟然这么早就觉醒了领域，它有些心虚，它不过借助了瞬息仪上一丝的混沌之力，那是可比肩神力的存在，也让它存了一分神性。 可这不代表它敢接受刚刚的审判。 那样的领域，就算再高出一个大境界，想活着出来也绝非易事。 除非真的有人一生问心无愧。 可那怎么可能？谁还没做过几件丧心病狂的事。 它既吸收了浊气，染上瞬息仪的阴暗心思，又受清气蕴养，带着神性，它直觉告诉自己，那领域不是它该碰的东西。 可瞬息仪若是给了别人，它就没了赖以存活的来源，这样受人供奉，受人敬重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穆青云的声音响起来，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你没通过我的考验，没有机会得到传承。”灵光打量着穆青云，发现他身上气运不输刚刚的穆雪，反倒是顾昭昭身上，气运几乎没有，明明英姿勃发，身上却带着一丝没来由的煞气。 穆青云眼神一暗，“既如此……” 落虹剑上挑朝着灵光袭来，刺入灵光时却仿若无物，但他没被眼前的幻觉转移注意力，他早就发现这灵光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怕是藏着什么猫腻，既然得不到传承，索性就一探究竟。 灵光维持着真身左挡右避，恼怒道：“你敢对天神不敬？！” “哪里来的天神在这里做小人，既说自己是天神，怎得连个传承也没有，糊弄你奶奶呢！”顾昭昭嗤笑一声，加入穆青云，两人一起进攻，打得灵光措手不及。 穆青云第一次和顾昭昭组队进攻，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队友。 一个眼神，一个招式，她便能领会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他剑法稳准狠，她剑法便疾如风动如雷。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找准时机，顾昭昭大喝一声：“领域——” 青龙纹路的深青色光芒自脚下绽开。 “审判！” 灵光想逃回瞬息仪，却被领域笼罩在内。 穆青云也落入领域内，既震撼又庆幸。 这样强大的领域，若是对他出手，此刻便交代在这了。 但他站在顾昭昭身边，同她一起逼出瞬息仪。 灵光胆战心惊，它发现自己避无可避，四面八方的灵剑映照着它的不堪，剑光大闪，它连开口挣扎都来不及，便被无数剑影堙灭。 刺眼的光亮转瞬一过，几人回到原地。 瞬息仪浮现在半空，闪着莹润的光。 “原来是器灵跑出来的一缕魂。”顾昭昭伸手拿下瞬息仪。 四周瞬间天塌地陷。 原本的结界被打开，巨大的冲击力将所有人掀飞出去，连底下的魔族军队都没避免。 第273章 入梦 金鼎山上的问心池一瞬间枯竭，看样子灵气全被瞬息仪吸收。 结界一破，整个金鼎山开始下陷。 众人皆被掀飞至地上。 天罚雷劫笼罩，空中只有顾昭昭死死抓着瞬息仪，不让其逃离。 黑云泼墨，血光洞开，瞬息仪散发着诡异的红光，中间的琉璃球被九道星云轨迹围绕，灵气不断运转，琉璃球则像恶魔之眼，其中封印着漆黑银白两根针，以一种看不懂的轨迹运行。 黑红色的妖冶气息不断向外冲撞，却被琉璃球完整无损地封存。 顾昭昭一边运转起浑身的灵力，与瞬息仪僵持着。 从看见那道灵光开始，她便猜测那是瞬息仪的器灵，却没想到这器灵这般叛逆，生了自我意识之后想逃离。 若是让其逃亡，再找到可就难了。 因此她说什么也不能放手。 黑白两种气体交替侵蚀她的手却纹丝不动。 众人皆深吸一口气，提心吊胆。 穆青云在地面抬头看去，说不上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是他知道，他再难追上她了。 云霄在震动发生的瞬间便接住云溪，稳稳落下，和陌颜等宗门弟子站在一块。 长老们纷纷出手抵挡巨大的威压，而魔族更是无法靠近一步，只有中心那巨大的鼎炉纹丝不动，里面暗火烧的更旺了些。 九道天罚在瞬息仪周边落下，将众人隔开。 顾昭昭身上的仙骨不断同瞬息仪抢夺灵气，气得它化形更快了。 只是有道封印一直在阻拦它，这也是它对人类怨气连天的原因。 一人一器在不断僵持着。 第一道天罚落下，顾昭昭身上金光大闪，防护罩破碎，替她挡下第一击天罚。 众人只看见金光一闪，那道手臂粗的雷劫落在顾昭昭身上便被消弭，以为是什么神遇。 长老却知道那是她的护体金光，只是这金光被一击破碎，还剩八道雷劫，这如何抗得住？ 迁机心上天人交战。 若是让顾昭昭此刻回来，还有谁能替她接过瞬息仪？ 可若是不现在撤退，不等那八道雷劫落下，在这种强度的雷阵里，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迁机手持拂尘开始布阵。 通天寺的黑袍住持、清风明月宗宗主敛流风也来帮忙。 另一边青云宗宗主穆连奕追着穆青云，问他有没有得到传承，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一脸苦相，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问心池已毁，金鼎山已崩，这踏仙缘的天阶再没了用处。 云上宗完了！ 迁机布下的阵法刚具雏形，便被第二道劈下的天雷碎为齑粉。 还炸伤了三人。 “这雷劫什么来头？”敛流风一脸严肃。 通天寺主持皱着白眉，“老衲瞧着不像正常破镜时的雷劫，反倒像记载的上次仙魔大战中的天罚。” “一阴一阳之谓道，当初阴阳倒行，浊气害人，才降下天罚，以平乾坤之性，可如今修仙界四海升平，安稳如常，何以降下天罚啊！” 迁机精通阴阳之道，却也解释不通这天罚出现的缘由。 另一边的沉渊却一脸笑意，那群老道看不懂，他却明明白白。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这天罚如愿而至。 另一旁的驰骛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缓缓睁开眼。 巨大的鸟翼展开，便落在沉渊身边。 “成功了。”驰骛阴沉着脸，却缓缓扯了扯嘴角。 他不服沉渊，可他不得不承认，沉渊的城府在他之上。 天罚如愿而至，可见他的手段。 “我出手自然不会生变故，废物。”沉渊嘲讽道。 驰骛战场厮杀多年，从未有过败绩，直到遇见沉渊，他才有了势均力敌的痛快感，更让他满意的是，这人阅历与他极为相近，皆是妖魔界的中流砥柱。 自己为妖族而战，他为魔族而战，不过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踏平六界，成为四方之主，共谋天下。 他阴沉嘲讽地掀了掀嘴角，只道：“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罢了，她是第一个入我梦的人，必须留在我身边。” “我什么也不求。”驰骛覆着双眼的黑纱落下，第一次直直看向沉渊，似是强调，又是警告。 他只要云溪留在身边。 曾经他大杀四方，从无敌手，巅峰状态难免孤寂。 上天赐予控制梦魇的能力，只要他想，他能让所有直视他双眼之人陷入梦魇再也醒不来。 可这也是他不能随便视物的原因。 后来他强大到即使不用眼睛，也能打败天下无敌手，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全都消逝，记忆中再无一点半点的影子。 这样令人厌倦的日子，被两个人打破。 沉渊激起了他的斗志。 而云溪让他的生活里充满了另外一种感觉。 她走进了他的梦，他第一个梦。 他想永远将那种感觉留在身边，哪怕毁灭一切。 第274章 记忆 驰骛虽然被迫放弃分神受了点伤，但天罚已至，雷阵已启，那群修士掀不起多大浪。 沉渊淡声道：“她就留给你了，我要魔君的本源之力。” 他承认那个女人对他来说有点不一样，可这与他称霸六界的雄心壮志相比不值一提。 若是将六界握在手中，看他如何覆了这天道。 凭什么那些修士不惜一切代价获取资源，最后飞升洗清一身罪孽，忘却前尘往事，而他们魔族与妖族只能龟缩一旁，看着那群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披了身人皮的修士高高在上。 他沉渊生来就该被人仰望，众生都该像蝼蚁一样匍匐在他脚下。 什么天道主宰，他要当唯一的主！ 沉渊的目光紧紧盯着上面的人，只等瞬息仪的封印破开，魔君本源之力一同飞出，便立刻上身抢夺。 那群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驰骛重新覆上黑纱，感知着前方的一切，只等时机成熟，杀过去。 “还剩几道天罚？”驰骛出声询问。 “六道。”若不是他们要保存力量，硬抗天罚也不在话下。 只是没想到修真界已经弱成这般模样了，靠一个化神初期的娃娃来挡天罚。 “她挡不了太久，顶多五道，她就会灰飞烟灭，剩下的天罚够那群老东西吃一壶了。”沉渊冷冷道，语气中带着轻蔑。 “瞬息仪也一同抢过来吗？”驰骛眯着眼，对那闪着黑白两气交织的器件十分感兴趣。 “抢？那是神器，怎么会凭我们驱使？”沉渊抬起头一脸嘲讽，语气凶狠，“当然是直接毁了。” “还妄想用那东西压制我们，他们懂怎么使用吗？”驰骛将紫金蟠龙枪往地上一震，“上次大战过后，在场的修士全都死绝了，若不是我们妖族有传承记忆，也不会发现这么大的奥秘。” 随即像是发现什么不对劲，驰骛出声问道：“你们魔族又是怎么知道的，据我所知，你们魔族也是全军覆没。” “不会以为只有妖族才有传承吧。”沉渊勾起一侧嘴角。 天罚一道比一道重，原本的带着紫电的雷击，在第四道之后已经变成接近黑色。 云溪眼睁睁看着那道天罚落下顾昭昭肩头，她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另一只手却往前伸着将整个瞬息仪握在手心。 “师姐！”云溪运起全身的灵力往上飞，却被云霄拉住。 “别去打扰她，她可以的。” “那是天罚啊！不是历练的雷劫，她拿什么可以！”云溪双目赤红，甩开云霄按住她肩膀的手。 “那你去能做什么？替她挡天罚吗！”云霄目光严肃，语气激动。 “还不快过来帮忙！”迁机瞥见两人争吵，出言呵止，“你们都过去能扛得住一劫吗？还不过来布阵！”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在迁机的指挥下，南斗六星阵重新亮起。 “南斗六星阵正着布就是大杀阵，反着布就是防御法阵，”迁机一边让底下人一次输入灵力，看着南斗六星阵缓慢向上升起，“但愿能来得及替她挡完剩下的雷劫。” 第六道雷劫落下，顾昭昭身上已经没一块好地了。 整个人鲜血淋漓，时不时散发一些小的电流。 而原本抓住瞬息仪的手也在抖。 南斗六星阵还在缓慢升空。 陌颜是个急性子，“怎么还不上去！” 她一跺脚，原本的南斗六星阵抖了一下。 迁机一拂尘打上去，“急什么急，这是要大家齐心协力的事，你别在这里出岔子。” 而顾昭昭脑海一片混沌，走马观花闪着许多记忆，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看见自己白衣长立在悬崖之巅，手里拿着如霜如雪的玉骨剑，满脸孺慕看着身旁之人，“弟子定为师尊达成心愿。” “玉骨剑是她的遗物，你一定要继承她的意志，别堕了她的威名。” “她为天下而死，苍生欠她一条命。” “你叫昭昭，昭告天下的昭，我要全天下都记得她。” “瞬息仪里藏着天道的奥秘，你替我解开它。”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 顾昭昭忽然赤红了眼，她不是什么异世之魂，原本就是云昭。 她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凄厉惨绝，兀自松开了手，像是突然没了生机。 众人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她受不住雷劫。 心中万分紧张，若是她受不住，还有谁能去。 迁机眼神一暗，“陌颜，你去替她。” 陌颜一脸不可置信，“我一个元婴期去替？”她一只手指着自己，一只手还在往阵法里输送灵力。 云霄认真道：“我去。” “我境界最高，合该我去。”他知道拿瞬息仪意味着什么，那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迁机皱着眉一脸不赞同，“下面还有魔族，这雷劫过去了，他们就会攻上来，你得留下。” 陌颜看着从上面摇摇欲坠的顾昭昭，咬牙道：“我去，说不定还能借此一举突破。” 说着就要将位置让出让一旁一个弟子接上。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风执却突然飞身上前，“既然如此，我替你们去吧，瞬息仪是我的了！” 他嘴角带着窃喜，这雷劫已经快要结束了，加上他上去之后，差不多只会受一道雷劫，还有一道阵法会挡下。 一道雷劫换一把神器，这么算都是他赚了。 迁机还没来得及阻止，风执已经冲进阵法k里。 雷阵里立刻感知到陌生气息，雷劫的余威接连亮起，像是蛛网一般将人粘在半空，动弹不得。 风执发现手脚发麻，平日金背斧钺耍的虎虎生风，力有千斤顶，这时却使不上一点力。 他慌了。 “大师兄，救我啊，救救我——” “啊——” 里面细小的雷电接连在一起，织了一道天网。 众人只见一声惨叫响起，便泯灭在天地间。 连灰也不剩。 迁机张口苍凉，“不是身负天缘之人，受不住的。” 话音刚落，第七道落下。 顾昭昭已然失去求生意志。 众人呼吸停在嗓子眼，加快灵力往上的输入，终于在雷劫落下的瞬间替她挡下一劫。 下一秒，巨大的阵法整个破碎。 众人心凉透了。 “完了完了完了，雷劫要劈下来了。” “呜呜呜我还不想死，不想像风执一样连灰也不剩下啊！” “重云师尊怎么还不出现！” “阿弥陀佛……” 第275章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早知你如此不中用，倒不如直接废了好。” 说着身形一闪，一掌直接接住第八道天雷，另一掌拍上顾昭昭的背后，将人用掌力拖回瞬息仪旁边。 强大的灵力与雷霆相撞霍然炸开，一层灵力浪自中心展开，底下人不得不运起灵力抵挡。 天色都更昏暗了些。 “噗嗤。” 顾昭昭低头，却见腹腔处穿出一只满是血色的手。 她痛呼一声，抬头看了眼第九道欲落不落的雷劫，果然要死在这里。 “师姐——”云溪眼睁睁看着顾昭昭吐出一口血来，红色的血雾喷洒在瞬息仪上。 于是灵力自周身荡开，双臂一展便像一只冲天鸟飞上去。 那道白色的身影身形一凛，贯穿顾昭昭身体的手往回一扭，准确摸到仙骨的位置，生生将其掏了出来。 顾昭昭双眼失去色彩，一寸寸灰败。 云溪咬牙猛冲，身形未至，鸿烟剑剑影已经杀了过去。 数道细小的雷电接连亮起，杀死风执的蛛网再次出现。 她运起浑身灵力与之相敌，只为接住那道坠落的身影。 蛛网结成了一小块封闭空间，让人退无可退，云溪一面将顾昭昭扛在肩头，一面拿着鸿烟剑，痛恨盯着那道白色身影。 “为什么？”云溪恨不得上去将人砍成泥浆。 白色身影缓缓回头，露出熟悉的脸。 那是她们的师尊，云上宗的宗主——重云。 底下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了。 “重云仙尊……杀……杀了云昭？！” 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云溪已然出现在那里，看灵力已经有了元婴期的实力。 白色身影缓缓，那双手上浮着的，是一根莹润的骨头。 上面血迹未干，看得云溪心口一痛，仿佛有人生生将她的心挖了出来。 重云眉目低敛，第九道雷劫也随之落下。 云溪双目在电光的映照下瞳孔放大，只能试图用身体替顾昭昭挡住最后一道雷劫。 然而她太过瘦小，能扛住顾昭昭已实属不易，更何况替她挡雷劫。 重云一手拿着仙骨，另一只手将瞬息仪控在掌中，与之抗衡。 随着第九道雷劫落下，云溪心上涌起浓烈的仇恨，心底的魔气冲破云天，额心出现一枚暗黑色印记，原本的灵力微弱下去，反而是黑色的魔气越来越重。 她打算用原来的魔族功法硬抗天雷。 当时在魔族，她已然修到化神，只是为了“改邪归正”，不再用原本的功法，从头来过。 鸿烟剑感受到主人气息的变化，瞬间失去控制，飞到重云身边。 云溪手心聚起魔气，打算如重云一般与天雷相抗衡。 第九道天雷声势浩大，然而重云根本不惧。 这天雷劈不到他身上。 有仙骨在，驯服瞬息仪是迟早的事，只等天雷一过，他便契约瞬息仪。 黑紫色闪电瞬间照亮整片天空，底下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天地一片暗色，分不清白天黑夜，诡异至极。 “阴阳倒置，乾坤逆施，这是大凶之兆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重云仙尊他抢——” “嘘，别乱说，先看看怎么回事。”一旁一个修士看着迁机脸色复杂，阻止了身边人。 他们还等着人救命呢。 不管是身后的魔族，还是身前的天灾。 仿佛是为了积聚力量，第九道雷劫酝酿了很久才落下，浩大的雷劫范围囊括方圆数百里，不管妖魔人畜，纷纷受到波及。 而最重的一击，莫过于垂直劈向顾昭昭那道主雷劫，巨大的闪电流将整个人连同云溪一同淹没其中，源源不断的电流自苍穹不断流下，像一条来自天空的银河。 众人心底一沉，这样的雷劫，他们这一生也就看到过一次，估计比风执还要惨，连灰也不剩了。 而重云身上被一股清淡的灵气包围，隔绝了所有的闪电，自成一个世界，连衣袍也没破损半分。 底下的驰骛心沉了下去，当即要闯进去看看，却被沉渊一只手拦下。 “再看看。” “人都没了，还看什么！”驰骛咬着牙。 “等封印炸开再上，否则误了事，我送你下去陪她！”沉渊冷着脸，语气不善。 重云如愿将瞬息仪握在手心，心上涌起一道满足。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既然生死不过一瞬，”重云眼底涌上一股疯狂的希冀，“那么让人死而复生也不过是一瞬之事。” 他手握仙骨将其打入瞬息仪，控制住其中的暴动的气息。 转身将走的瞬间，原本的问心池发生巨大的爆破，地底封印的东西喷涌而出。 黑色的雾气直喷天空，而那黑雾当中泛着妖冶红光的黑核心就是魔君的本源之力。 沉渊顺机而动。 冲击力将原本的雷电震碎，人们才发现顾昭昭和云溪周身萦绕着深色的蓝光，如同海浪波纹一样的巨大水滴将两人笼罩其中。 蓝光消散，顾昭昭睁开双眼。 是符渠的护心麟，为她挡下了最后一道致命雷击。 最后一点蓝光消散，怀里的护心麟代替她碎为齑粉。 沉渊巨大的魔翼扇动，直冲魔君本源之力。 云溪被赶来的驰骛种下梦魇，当即昏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瞬息仪从那人手中飞出，角落里穆雪冲了出来，一把将瞬息仪揽入怀里，却被驰骛一翅膀重重扇飞，怀里的瞬息仪也往下掉落。 下面是融融岩浆。 原本用来压制魔族的地狱之炎，就像一只从地狱之门偷窥的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谁掉入进去，也只有死路一条能走。 顾昭昭一直盯着瞬息仪，在它落下的瞬间一跃而下，与之一同坠落无底深渊。 而半道飞出的魔君本渊之力，也被纵身一跃的顾昭昭截胡，一同掉进岩浆之中。 所有人都傻眼了。 重云没想到精心布局这些年，如今却毁于一旦，当即就要发疯，看见对面的沉渊与驰骛，袖中长剑斩出，一剑独尊，将两人拦住不得寸进。 “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自寻死路！”重云脸色极差，失去理智的打法让沉渊和驰骛都有些招架不住。 沉渊原本想拿本源之力，如今不知去向，又听见重云的狠话，当即拿出魔杖与之一战。 “今时不同往日，我魔族今天就要踏平你们，”沉渊振臂一呼，随即手中魔杖变化为魔剑，与重云的剑抵在一处，僵持不下。 底下的魔兵妖将见主上已经冲了出去，当即踩着一片狼藉的尸体冲过去。 两方此刻才真正爆发全面的战争。 第276章 小人器短 底下的魔兵士气正足，黑色的大鼎里散发出的魔气与天空中的交相呼应，一时间入目皆是满眼的黑。 刀剑碰在一起叮当作响，混乱中不知是谁的剑撞向了谁的刀，谁的符箓又砸在谁身上，敌我不分。 修仙界的人只能且战且退。 青云宗宗主穆连奕咬牙拿出压箱底的传送符，“青云宗的人随我离开！” 此行不但什么都没得到，反而惹了一身祸，亏大发了。 青云宗弟子听见大喜，身上蓝色的身份牌发出幽幽蓝光，指引他们聚在一处。 穆连奕的符箓是高阶符箓，一次性能传一百人。 但战场上何止一百人。 “青云宗弟子先走。” 身后其他修士听了忙挤在一处，顾不得与魔族厮杀，反而拼了命要挤过来一起离开，被穆青云一掌拍飞出去，当场死亡。 “你——！”旁边想冲过来的修士歇了心思，火气涌上心头。 “看什么看，这是我青云宗的符阵，想用也得去问问主人同不同意。”穆青云眼神凛冽，看得那人一哆嗦。 “青云宗弟子先走。” 穆连奕一脸欣慰看着穆青云，不愧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果真懂得他的心思，也能压得住人。 青云宗弟子争先恐后离开，其他修士只能一边干着急。 “穆宗主，青云宗也是修仙界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贵派弟子离开后，我们能使用这符阵吗？” 穆连奕冷哼一声，眯眼看了看前方战场越来越少的人，云上宗那些弟子还在拼死抵抗，心底一阵鄙夷，重云那老东西越来越没用了，眼看飞升无望，竟然将主意打在自家弟子的仙骨上。 “自然可以，不过也不是白白给别人用的，毕竟启动阵法要耗费不少符箓，一万上品灵石，不够的拿法器符箓灵植相抵。” 那修士咬牙，一万上品灵石！他怎么不去抢！ 眼底满是无力与绝望。 身旁一剑眉修士道：“那等子自私自利的小人，大敌当前还顾着那点蝇头小利，还大宗门呢，看着比要饭却还要不如，何须求他！” 他眉目间尽是正气，“魔族来犯，我们怎么能苟且偷生，就是战他一战，死在这里又何妨！” 那修士听见这话，脸上带着苦笑，伸手拂开了他，“你有高志向不惧生死，我却只是一届散修，不比你们大宗门，资源享受到了，法宝灵剑都是顶顶好的，我只想活着。” 说完将身上芥子袋尽数交给穆连奕，连腰间佩剑也一并拿了下来。 “该够了。”那修士低眉顺眼，有些舍不得这些攒了很久的宝物，又松口气能捡回一条命。 世道又乱了。 剑眉修士不解，只道：“小人器短。”说完便转身加入云上宗，与之并肩作战。 青云宗的阵法前排满了人。 战场上压力瞬间集中在云上宗几人身上。 穆青云一边收着东西，一边神识注意着那边。 他心上有一种冲动，加入云上宗抗击魔族，成为堂堂正正举世无双的英雄。 云昭敢闯问心池的考验，独身接受九道天罚去拿瞬息仪，哪怕如今已经尸骨无存，他心里也是敬佩她的。 敬佩她有着不输常人的天赋，敢做常人不敢为之事。 哪怕是他，也做不到。 他并不想为天下人做出什么牺牲，只是想当众人目光仰望时，他也站在光里，不愧他青云榜第一的名头。 可他知道，宗主不会让他去。 这时候过去，得不到任何好处。 他眼底一瞬间流露出失望。 穆连奕却注意到了，“想去？” 穆青云眼神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做，随即换上了一脸迷茫。 “声名、责任、道义都是虚的东西，过眼云烟一般，几人口口相传间便散的不成样子，”穆连奕一脸深意，“你现在上去又能怎样？败局已定，保全好自己才是上上之策。” 穆青云顿了顿，随即点了下头，看起来却有几分勉强。 穆连奕一看就知道这弟子现在转不过来弯。 他到底年轻了些，不如他们这些老东西经历的多，看得也多。 于是再次开口，语重心长道：“听说过云上宗的瑕赤仙尊吗？” 穆青云点点头。 “她当初是我们那一代最负盛名的弟子，比起云昭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都认为第一个飞升的一定是她。” 随即叹口气，“可那是魔族大举进犯修仙界，一夜之间有一半的宗门沦陷，当初老牌的大宗门也在后来尽数遭受灭顶之灾。” “为了解救了苍生，她以合体期契约瞬息仪，连破三境达到渡劫期，这样的修为，若不是首当其冲在前面，飞升是指日可待的事。” “她倒是打得昏天黑地，可当时有几人如她一般站出来？” 穆青云露出一丝不解，上次大战难道不是几大宗门齐心协力共同封印了魔族吗？ “她一剑斩万魔，可其他人可没她那样的舍生忘死。” “清风明月宗全是音修，躲在最后方，说是为前面的剑修防御，谁知道真假。” “当时云上宗除了瑕赤仙尊能走完仙阶，重云仙尊也可以，何以让她契约瞬息仪？那东西是神器不错，可凡体怎么能承受得住神力？那都是有代价的。” 穆青云一脸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等秘辛，还是宗主亲口所说。 随即心上又生出些许怀疑，这么大的事，为何从没被提起，瑕赤仙尊，如今也就云上宗的弟子些许熟悉。 “那为何没人说起？”这般大的事，早该天下传颂，可不仅他没听说过，其他人也未曾说起过。 “你以为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脸上都光彩吗？瑕赤舍身保修仙界，那是她自己，剩下的人都等着她消耗完魔君的力量，上去白捡个功劳，后来她一人不敌受了重伤，魔君连夜屠了三大宗门。” “不然你以为传承了千年的大宗门是怎么消失的？” “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都是罪人，若不是我们一直不敢出手，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她一人，她也不至于自爆丹田与魔君同归于尽。” “虽然以渡劫期的身体，可以用分神的方式逃脱，可若是真活着，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穆连奕说的口干舌燥，他拍着穆青云的肩膀，语气郑重“我若是不说，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不是让你当缩头乌龟，只是让你明白，有的事，不值得。” 穆青云深沉眸子定了定，良久张口：“师尊，我知道了。” 他若是仅凭一腔热血冲了上去，瑕赤的下场，就是他的结果。 第277章 三足鼎立 此刻的重云完全失去理智，这群该死的魔族坏了他的大事，一时间剑法愈发凌厉。 沉渊魔剑在漫天黑气中红光大盛，一秒内竟与重云过招十个来回。 驰骛则趁机抓着云溪，要将人带回后方。 源源不断的魔族高手趁着黑雾高速飞行。 一时间黑色翅膀铺天盖地，四处充满着魔气。 水云山沦为魔族的地盘，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看见越来越多的魔兵，还都是金丹期以上。 虽然同等境界不如修士，但数量太多，还都是精锐。 修士们心理防线彻底溃败。 迁机强撑着身体，展开最大的转移阵，尽可能保留有生力量。 “都往这边来！”以迁机为中心升起莹润的白光，将周围的魔气驱散开来。 随即飞身上前，偌大的阵法凌空飞出，将追着修士的魔兵从空中拍下。 灵光一闪，空间出现片刻凝滞，跑进去的修士已然被传走。 迁机的转移阵虽然比青云宗的阵速度快，但是无法控制会被传送到哪里。 其他修士看见，也从青云宗那边往迁机这里跑。 穆连奕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却见一道红影从空中往喷着黑烟的问心池坠落。 身后传来一声呼叫，“小师妹——” 那是陌颜的叫声。 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众人皆是抬头往上看。 金鼎山已然坍塌一半，问心池一路下陷，原本的灵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用来压制魔气的地狱之炎。 云溪不知道何时摆脱了驰骛，生出一双黑色的魔翼。 她看着完全消失不见的顾昭昭，心上涌起一阵悲怆，一种浓烈的绝望将她笼罩。 如果你将在这个世界消失，那么就让我追随你而去吧。 云溪像一道流星光速坠落，直直往岩浆方向。 驰骛双目赤红，“你就这般急不可耐去送死吗！”他咬牙怒吼，一手摘下黑纱，羽翼一扇，去劫云溪。 黑雾喷发后，底下的岩浆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灼热的岩浆如同太阳流火砸向地面，不管魔族妖族还是修士，都不得不躲避。 迁机联合剩下的长老撑起了防护罩，将众人护在身下。 空中只剩下沉渊和重云还在打得昏天黑地。 沉渊魔翼展开拉开距离，四周的魔气都往那把剑上涌，身后的魔鼎发出巨光，原本放进去的死人却“活”了过来。 “给我上！” 那群活过来的修士浑身散发着黑气，从背后生出魔族一般无二的魔翅，双眼是混浊的黑，透着诡异的红光。 他们听命于沉渊，纷纷上去困住重云。 沉渊却与驰骛一道，朝着那还在不断喷发烈火的岩浆口而去。 两人一同伸手，却只与那道衣角擦过，徒留一手空荡的愤怒与惊魂。 “雪宁——”沉渊嘶吼一声，看着那道身影毫无留恋坠入火海。 驰骛脑海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若不是沉渊一脚将其踹飞至一边，说不定也与云溪一同坠下。 心上开始细细密密地痛，让他对身体都失去了感知。 两人落在地上，微微抬头，心上是比火山喷发还要剧烈的暴躁。 重云手中剑如疾影，解决完那些魔兵便立在空中，睥睨着底下的人。 原本白色的衣袍染上污渍，尤其是身前喷溅而出如花般的鲜血，一双无情的眸子俯视众生，周围狂风大作，黑雾满天，而他纹丝不动，自有一方空间。 迁机双目悲悯，云昭和云溪双双死去，而他的师兄也…… 他看着重云，那把凝空剑…… 自从上次仙魔大战，他的剑便毁了，也没再用过剑，那种杀破天的戾气，对他而言陌生极了。 重云压根没在意底下的人，他的眼中只有毁灭一切的疯狂。 只有这个世界的瞬息仪被放了出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契约，就被人毁了。 他的目光定在底下一个阵法中躲藏着的穆雪，若不是她从角落里冲出来抢夺瞬息仪，还让它掉入底下的岩浆，他就成功了！ 重云将怒气对准穆雪，凝空剑剑影跟随主人心意斩下一道剑气，直接削开眼前的空间来到穆雪身前，破开她的防御。 在剑气即将划破她脖子之时，穆连奕飞出一道符箓，虽然接住了那道剑气，穆雪也没逃过被炸伤的命运。 她原本就被驰骛伤了，如今又被剑气打中，直接喷出一大口血来。 穆青云离开的步子顿住了，闪身来到穆雪身边，提剑对着重云怒目而视。 他不懂重云仙尊为何敌友不分，大敌当前反而为难他小师妹。 迁机此刻眼中的怀疑变为确认，“他不是重云，或者说，不是原来的重云。” 听闻此言，重云手中凝聚起的第二道剑气微微停顿，玩味看着底下的迁机。 真不愧是他那心思玲珑的四师弟，也是她最宠爱的师弟。 这就看出来了。 底下人听见迁机这样说面露疑色，什么叫重云不是原来的重云？ 但迁机来不及解释，他尚未明白重云要做什么，却知道这人目前不可信，还很危险。 “快，先离开。”迁机面色凝重，其他几位宗主对他也是信重，纷纷拿出所有可以逃离的法器符箓。 一时之间场面更加混乱。 沉渊和驰骛站在底下看着重云，不平之气直冲脑门，却明白眼前的人厉害得过分。 “不是杀了吗？怎么又出现了！”沉渊脸色阴沉。 驰骛还沉浸在伤心中，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沉渊不明白原本骁勇善战的将军怎么成了这样子，却明白今天不适合进攻。 只要重云还在一天，他们就拿不下水云山。 没有魔君的本源之力，拿下修仙界还得徐徐图之。 场上只剩下几大宗的宗主和亲传，重云和沉渊。 驰骛带着魔族和妖族先撤退到山脚下。 等玄间山那边有了消息，再大举进攻。 穆青云带着穆雪，云霄带着陌颜、陌玄机，筑盛骑在风眼白狼王身上，身后跟着绪梓桑、阮行鸢。 清风明月宗的蓝月息和明琅也没走，断水宗和四海宗早已离开。 三方无声对立，成三足鼎立之势。 穆雪捂着胸口看着前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 早知道云昭死了，雪宁那个傻子也会跟着去死，她早就对她下手了。 只是重云的目光扫过来，让她微微忌惮，退了两步藏在穆青云身后。 原本的地狱之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被堵在火山口，巨大的爆破声传来，打破了这种无声对峙局面。 第278章 见者杀之 “砰”一声剧烈的爆破声传来，一颗椭圆形的蛋状物一飞冲天，竟然能从高温岩浆里完好无损地飞出来。 顷刻间再次吸引了众人视线。 沉渊和驰骛眼底升起一丝期望，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展开双翼飞上天，一左一右围在旁边。 重云眼底一抹暗色，凝空剑灵光一闪，便不知去向，剑身如光捉摸不透，沉渊和驰骛身上霎时间出现无数细小的伤痕。 俩人忌惮极了，却无可奈何。 正要逃走，那久久无动静的东西缓慢展开来，看样子竟是一双魔翼。 只不过这魔翼过于巨大，比起沉渊有过之而无不及。 魔君出世？ 魔翼的主人低着脸，仿佛在沉睡。 沉渊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难道魔核被雪宁吸收了？ 其他人都一脸沉重。 瞬息仪中封印的两根针好似活起来了，原本只有银白的的那根吸收了顾昭昭的仙骨，获得了力量，不断想冲出来。 如今黑色的那根也充满了力量，两根针相互交织，围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沉渊还没反应过来，重云却注意到了，那魔气被瞬息仪吸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瞬息仪发出一阵强光，重云一剑扫去，也被震飞开来。 沉渊和驰骛也忍不住用魔翼遮挡。 强光过后，瞬息仪化为小小的一颗，飞入了那闭着眼睛的人眉心。 那人抬头，睁眼。 他们才认真看去。 云昭—— 那生出魔翼的人是云昭！ 众人大吸一口气，比她死了更让人恐慌的事，是她成了魔族。 而她怀里抱着的云溪则完好无损，从她的怀里落下，也展开了魔翼。 一门两个亲传入魔。 云上宗完了！ 迁机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底下的云上宗弟子陷入长久的沉默。 穆连奕却冷笑一声，对着重云道：“刚刚对我的弟子下手狠辣无比，如今也该轮到你自己清理门户了。” 重云瞥了一眼，那寒光凛冽的眼神仿佛有实感一样，让穆连奕心跳一迟。 他却强撑着看重云，就好像非要一个交代。 旁边的敛流风只是看着迁机，眼底带着忧虑。 众人的目光最后都聚在顾昭昭身上。 或许是云溪早就被爆出半魔血脉，如今倒戈魔族并不让人觉得奇怪，只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顾昭昭的变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本以为她必死无疑，可如今活着还不如干脆地死了。 顾昭昭看着三方人，她如今怪异得很。 她在碰到岩浆的瞬间抓住了瞬息仪。 本是没有资格契约这神器的，可瞬息仪吸收了魔核，底下的地狱之炎会吞噬它，不契约顾昭昭，它也得跟着死。 顾昭昭在看见云溪朝她落来的瞬间，心底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瞬息仪无声无息与她契约，背后舒展出巨大的魔翼，她一手揽过云溪，脚下无尽的灵力一踏，同时魔翼包裹住两人，原地飞起，像是从地底喷出的烟花。 瞬息仪死里逃生，静静浮现出来透口气，化形后落入顾昭昭眉心。 顾昭昭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袍变成了暗红色，破破烂烂，显得十分狼狈，可那双眉眼依旧，只是多了分沉静。 与瞬息仪的契约，让她的修为瞬间涨到了合体期。 她与重云隔着时空对视，对方身上淡淡的威压感知得十分清晰。 重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顾昭昭，明明在其他时空中她也入了魔，可眼前的人却让他看不出半分魔性，反而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是的复合体，魔族的样貌，却带着神的气质。 他看不到忌惮与恐惧，明明自己这双手差点拿走了她的命。 他也看不到气愤与悔恨，因为他……还是她师尊。 她的眼神淡淡的，好像没有感情，目空一切，仿佛全天下再也没有她留恋的东西。 不对，还有一人值得她留恋，那是云溪。 他竟然不懂，那个丫头不追逐正，不忌讳邪，只在乎她。 和他竟然有几分相似。 重云瞬间收起了这些想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云昭，堕魔即为天下人之敌，你真的想好了吗？”重云还是那般居高临下，看着众生都如草木，为他驱使。 顾昭昭皱着眉，“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还没说自己要怎样呢，怎么长出一双魔翼，就算她通敌叛道了？ 她看着重云，心知不管怎样，他要的都是她的命。 可她不懂，她死了，瑕赤仙尊就能活？这是什么道理。 重云语气淡淡，“自砍双翼，交出瞬息仪。” “凭什么？凭你一句话？还是凭你脸大？”顾昭昭火了，这人有病。 底下的沉渊却笑了，一个跃身来到云溪旁边，帮腔道：“既生魔翼，那就是我魔族人，修仙界不欢迎你，我魔族可是夹道欢迎。” 他眼神似有若无看着云溪，带着隐晦的暗示。 你回到我魔族，便和你师姐一般，皆是座上宾。 迁机张口道：“云昭，不要做傻事。” 他眼底全是担忧，入了魔道，再守住本心就难了，原本的大道，便算是毁了。 底下传来一声嗤笑，“早说修罗道是魔道，修不得，重云当初还打包票，如今真是个笑话。” 说话的正是青云宗的亲传吴刃，嘴上嘲讽，心底可是巴不得她立刻堕魔。 顾昭昭看了看底下人，又看了看山脚下十万魔兵，对面的重云脸上添了不耐，“瞬息仪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该碰它。” 说着手上凝空剑剑气划来，紧接而至的便是他的身影。 众人深吸一口气，竟然能撕开空间瞬息。 顾昭昭惊骇一瞬，手中玉骨上挑，同时弯腰躲避朝脖子上袭来的一击。 果然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若要她放弃瞬息仪，除非她自废修为，又或者杀了她。 刀剑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 同样是上好的剑，顾昭昭的玉骨莹润霜白，看着便有一股子出尘冷意。 重云的凝空剑却带着淡淡的蓝，像是雪底埋冰，那寒意刺骨，迎面而来的冷让人惶恐僵硬。 带着杀机。 顾昭昭旋身离开，声音带着感情，“你压根没给我选择，何须多此一举问我。” 重云笑着，果然对他有怨。 他舍去心上升起的一丁点还没指甲盖大的怜悯，出声道：“云昭、云溪叛变魔族，今日起逐出宗门，见者——杀之！” 第279章 解开封印 话音刚落，重云再次起身，一剑朝着顾昭昭击去，却被她再次冷着脸挡开。 他这才知道，契约了瞬息仪是多么大一个麻烦。 他看着底下人，怒气冲天道：“还不上来拿下她，等她和魔族站在一起进攻你们的时候，十个合体期都不够她打。” 瞬息仪、玉骨剑和破魔剑三大神器都在她手上，等她堪破里面的秘密，哪怕是他，也别想夺回瞬息仪。 凝空剑感受到主人剧烈的心神变化，对顾昭昭的攻击越发极速。 底下人看着两人打斗，压根插不进去手。 云霄心急看着，“云昭，你住手，他是师尊，难道还会害你吗？” 顾昭昭：不是，都这么明显了，他在天真什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眼前这个不是之前的师尊啊！ 她来不及回应，重云剑法本就压着她，就算有瞬息仪帮她作弊，她也根本无法分心。 沉渊眼见顾昭昭不敌重云，眼神微眯，心上划过一抹算计，手中魔剑泛着黑气打斗，朝着打斗的两人飞去。 嘴上却道：“云昭，我来助你。” 魔剑却以一个刁钻的姿势从朝着她身后而去。 云溪注意到了，手中挽月弓拉满，想要及时拦截，却被驰骛再次从身后拦腰劫走。 她大惊：“驰骛，你放开我，我师姐若是出事了，我和你拼命——” 顾昭昭听见云溪的声音，但和重云的打斗让她根本腾不出手来。 她身上冷汗直冒，原本的伤势也隐隐作痛。 她往身后一瞥，却发现底下人不知何时起也拉满了弓箭。 漫天箭雨下一刻竟朝着她一人而来。 尖锐的箭端闪着冷光，本是对付魔族撤退的万箭齐发，如今却用在她的身上。 原本没什么感情的双眼，此刻带着红，与她暗红色的衣袍一个颜色。 她魔翼一闪，瞬间离开原地，凝空剑破开空间来到眼前，魔剑也紧追不舍。 那漫天箭雨更是带着追踪效果，死不罢休。 云溪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所有人都开始要师姐的命。 她对这个世界的仇恨达到了极点，竟吸收了来自底下问心池源源不断涌出的魔气。 浑身都在剧烈疼痛，两种不同的力量使劲挤压着她的身体，就像要占领她筋脉的每一寸空间。 魔翼瞬间展开，就连驰骛也措不及防。 云溪随着漫天箭雨，比它们的速度还快奔向顾昭昭。 驰骛皱着眉，发觉自己的力量变弱。 沉渊冷脸看着他又一次愣在原地，好像看出驰骛的疑惑，“不是你变弱了，是她变强了。” 问心池里的魔气都是被地狱之炎压制千年的精纯魔气，他们魔族是不能轻易吸收的，那种魔气夹杂着灵气，直接吸收会痛不欲生，甚至静脉寸断。 他们顶多用那魔气魔化一些傀儡，云溪却用它瞬间突破。 两人抬头，看见重云手中出现了一把小巧精妙的剑，正是原本云溪的鸿烟剑，此刻却朝着她刺来。 尽管云溪手中空无一物，也没丝毫退缩，就这样打算直白地撞上原本的佩剑，大不了同归于尽。 顾昭昭看着底下同仇敌忾的众人，背后放冷箭的沉渊和驰骛，还有眼前一心想杀了她夺瞬息仪的重云，双手往上一挥，玉骨剑和破魔剑便缠住对面的凝空剑。 借此空隙，她一个翻身来到云溪身边。 她祭出眉心的瞬息仪，几乎顷刻间变大，心中喃喃道：“若是你只有这点本事，今天就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她眼底带着一种疯狂，不是想要仙骨吗？不是想要瞬息仪吗？不是想要魔君的本源之力吗？那就都在这里毁了吧！ 她体内的灵力压缩疯狂灌入瞬息仪，力求以自身灵力为引线，与瞬息仪共同毁灭。 瞬息仪里的器灵急了，它大叫道：“疯子！疯子！快放我出去——” 然而它被关在顾昭昭的识海中，完全被她压制。 瞬息仪求生意志十分强烈，在惊慌中竟然自动解开了原本的封印。 里面的混沌之气瞬间吸收完顾昭昭的灵力反哺到她自身，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仿佛轻若绒羽，却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瞬息仪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将鸿烟剑震得粉碎，也将重云震开。 他身体斜倒，在上空滑行很长一截距离，随即双手撕开空间，又回到原地。 她抬头笑，这笑容正闯入重云的眼底，他暗道一声不好。 几乎本能地弹开。 沉渊和驰骛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魔剑突然刹车，回到了顾昭昭手中。 她转身一剑劈下，惊涛骇浪般汹涌的力量迎面而来，那些箭雨尽数碎裂，余威到达地面时，刚好破开他们的防护罩。 那人薄唇轻启，“找死——” 她的眼神充满了戾气，手拿魔杖竟然比魔君更有威仪，底下的魔族和妖族见了，当场跪下。 魔杖认主，是魔君回来了！ 顾昭昭睥睨底下的所有人，只见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恭迎魔君，我等誓死护佑主上，万死不辞。” 魔族和妖族齐刷刷跪了一地。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这下轮到沉渊黑脸了。 就一会儿的功夫，他被夺权了。 顾昭昭的眼神轻飘飘落来，他顶着压力看她，却被一旁的驰骛一把拉下，半跪行礼状：“先看看怎么回事，别头铁。” 或许因为之前输给沉渊低头低多了，现在给顾昭昭行礼，动作快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顾昭昭眼神略过他们，看着底下与那些修士站在一起十分不甘的重云。 没想到她没费任何心思，竟然解开了瞬息仪的封印。 这巨大的力量让她有些失神，也让她清晰地认识到，整个修仙界，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与她匹敌的人了。 瞬息仪重新没入她的眉心，原本围绕瞬息仪运行的九道星云轨迹，却在围绕着顾昭昭。 她看着自己手心积聚的力量，明白自己此刻就能杀了他们所有人。 她微微一笑，“现在该我了。” 她没有动用任何一把剑，只是将手心的力量如同灵力球一般甩出，便让底下人阵脚大乱。 “云昭，你便如此不顾同门之谊吗？”云霄厉声道。 迁机却明白这个弟子如今是毁了，看她的样子，与堕入魔道有什么区别，担心她对云霄下死手，连忙将义愤填膺的云霄拉了过去。 顾昭昭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只是眼神讥诮。 她只看着重云，心知他一定会再想办法回来杀她，拿下瞬息仪。 她只是觉得有趣。 她可以当着众人的面对他下死手，可那就不好玩了。 “重云，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上，我放过你，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死敌，”顾昭昭眼睛微弯，却全无笑意，“你不曾对我留手，我却要因为这所谓的师徒之情放你一马，但你得知道，我不是放马的。” 底下人脸色难看极了。 穆青云看着顾昭昭，想开口却被穆雪拉住了，只能作罢。 穆雪眼底闪着奇异的光，果然还是堕魔了，她与师兄的成仙梯，出现了。 重云目光落在远处的问心池上，原本的高山天池已经变成一截凹陷的小土坡。 便一剑划开空间，带着众人转身就走。 第280章 回不去了。 重云带着众人来到了青云宗。 各宗宗主感受到他强大的实力，尤其是亲眼看见他划破时空将这么多人都带了回来，丝毫没有被时空碾碎，可见对空间法则的领悟多么透彻。 看着重云的眼底带着忌惮。 穆连奕算是比较胆大的，他以东道主的身份让诸人在青云宗住下，开始向重云打探：“仙尊真是好本事，大比那会儿还和我们不相上下，如今已然领会空间法则，超出我们多矣，可否告知我们是什么机缘这般厉害？” 如今弟子都被吩咐下去，准备集结人力剿灭魔族，大堂内坐着的只有几位长老和宗主。 迁机看着重云，一肚子疑问，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看不透重云的修为，更看不透他在做什么。 昭昭那孩子…… 重云没理会，眼神冷淡得仿佛在场的诸位都是死人。 穆连奕心上不满，若不是如今修仙界大敌当前，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谁惯着他这臭脾气，哪天和瑕赤一起死在魔族手下他才高兴呢。 尽管心上嘀咕，面上还是笑成一朵菊花，“仙尊你藏拙了不是，这等机缘也该说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我们又抢不了你的，那不是看天命的事吗，我们也没那个能耐啊。” 迁机就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重云陌生。 尤其是眼神，那是一种冰冷无感的眼神，哪怕重云话少，他也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甚至隐隐怀疑别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一面拿出怀里的法镜握在手心，试图找机会验一验。 重云无声掀起嘴角，脸色有些阴郁，薄唇轻启，声音泛着冷意，“空间法则的机缘，活人遇不到，只有死人才知道。” 这番话怎么说怎么怪异。 就算是难以拿到，也不必这般吓唬他们，当他们三岁小儿，纸糊的不成？ 穆连奕也歇了心思，只当重云宝贵他的机缘，怕人夺了去，不愿意细说。 众人跟在重云身后，敲响了鲲鹏钟，向整个修仙界求援，也将魔族和他们开战的消息，传了出去。 一同传出去的，还有顾昭昭和云溪堕魔，叛入魔族，被逐出宗门，杀之有理的消息。 一时间，群情激愤。 各宗门云集响应，不管大宗门小宗门，至少西洲的人纷纷驰援。 但奇怪的是，其他各洲竟毫无反应。 穆连奕暗骂了一声，知道那群人打的什么心思。 无非是魔族没攻到那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再者是为了等他们消耗完魔族的力量，他们的损失能降到最低。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耍这心眼子呢！ 穆连奕气得骂娘，却不能刀架在脖子上逼对方过来帮忙。 水云山—— 顾昭昭看着眼前十万的魔族大军，右手一吸，便将沉渊捏在手心。 她双目带着红，看起来比他们魔族还要诡谲。 沉渊心知眼前人对他起了杀心，连忙道：“杀了我对你没好处。” “说来听听。” “如今你已经被修仙界除名，我魔族如今攻上水云山，他们迟早会过来讨伐，你不加入我们，就得死在他们手下。” “还以为能像以前一……一样，”顾昭昭的手越捏越紧，一股不知名的气体也顺着脖子上的筋脉钻入身体，让沉渊说不出话来，可他还是张口，“回不去了……” 顾昭昭甩手将人扔出去，撞在几百米远的巨树上，轰然倒塌。 “谁说我要回去了。”顾昭昭眼底波澜无惊，似是没什么所谓。 她转身踏上破败不堪的台阶，一级一级拾级而上，原本笔直通天的石梯，金光闪闪的门楼，恢宏气派的宗门景象不复存在，到处是断壁残垣。 云溪有些担忧跟在身后，心情低落得说不出一句话。 “让他们在底下等着，不许踏入一步。”顾昭昭声音传来，沉渊和驰骛对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 这话，就是认可他们了。 沉渊藏住眼底的杀意，他才是魔族的主君。 驰骛倒是轻松，没什么负担地去找云溪。 顾昭昭来到原本自己的霜华苑，看着井井有条的小院，还有院内满满当当培育出的灵草，一阵心烦。 随手一挥，那些仙草便全部被扔出门外。 她心情有些烦躁，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于是想到了藏书阁。 藏书阁内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搬走，她的身份牌已然灰败。 门上金光闪闪的禁制，似乎在排斥她这个外界之人。 心情更糟糕了。 她转身想离去，角落里却冲出一个少女，“你想进去，我可以帮你。” 顾昭昭脚步一顿，声音十分耳熟，“草芊芊。” “是我，我愿意站在你这边。” 说着，她用自己的身份牌打开了藏书阁的禁制，“你收起全身的气息，就能进去。” 顾昭昭轻笑一声，就是不收敛，打烂这扇门，她也能进去。 下一秒便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藏书阁禁制并没有什么反应。 草芊芊不明所以，还是跟了上去。 在她看不见的上空，两道威压无形展开。 外界的魔族纷纷半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连沉渊也暂时收起了刺杀顾昭昭的心思。 这力量也太强大了。 哪怕她一人，也足以覆灭他们千军万马。 实力悬殊过大时，那些动乱的心思便一扫而光。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跟着你？”草芊芊试图引起顾昭昭的注意。 她太冷漠了，比当时还在宗门当大师姐时还要冷漠。 现在她连一点表情都看不见，根本无从揣测她的想法。 顾昭昭坐在藏书阁第四层，放下一本书，随即又拿了一本，像是在寻找什么。 草芊芊扭头去看，只觉得光芒刺眼，这不是她这个修为能看的东西。 她修炼的太慢了，还是筑基大圆满。 与她一同入门的弟子，低的也金丹后期了，很多都已经跨过元婴的门槛，一手医术出神入化。 可她还停留在筑基，整日只能做些采摘灵草，打理药园的活，根本没什么突破的机会。 她一直跟在顾昭昭身后，也不知道求什么。 “去第三层第二排书架，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顾昭昭出声将人打发了。 “看完了就走，不要留在这里跟着我，不需要。” 草芊芊咬了咬唇，心上一阵羞辱地跑开了。 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顾昭昭去了后山禁地。 第281章 救一人，毁苍生 她去见了一个人。 陈择天原本就阴鸷的一个人，如今在地牢里更加像阴钩里的老鼠了。 顾昭昭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身淡然的水蓝色丝袍，一张脸保养得极为阴柔，如今看着只剩下瘦削，整张脸骨头凸出，再没了雌雄莫辨的美貌。 顾昭昭换了一身红衣，原本的宗服破碎得早就不能要了，穿黑色，站在那群黑压压的魔族里，太不起眼；穿白色，与她如今在修仙界人人喊打的名声又不太符合，索性还如往常一般穿红色。 看着喜庆，也好压过一整片山头的孤寂。 她记得自己无数次的结局，又即将迎来又一次万剑穿心。 重云不信她魔渊下面什么都没有，修得了时空法则，一心想解开魔渊的封印，将底下的人救出来。 救一人，毁苍生。 魔族有百万大军，就封在魔渊底下。 玄间山之外，便是魔族的领地。 只要玄间山不倒，魔渊便无从显露，封印不除，里面的人也就别想出来。 当年魔族进攻修仙界，打通了各地关节，魔渊封印一解，玄间山一倒，魔族便可长驱直入，将整个修仙界收入囊中。 云上宗压着魔君的本源之力，青云宗压着魔君的武器，不过多年前就已经被偷回去了，也就是如今顾昭昭拿在手里的魔杖。 其他几宗保管的东西也都不翼而飞，如今五大宗竟没一个能守住。 顾昭昭蹲在地上，看着不成人样的陈择天。 “给你个机会，放你出来。” 陈择天眼珠子动了一下，又归于死水般平静，呆板又无神。 过了许久，他才操着枯树枝划水泥地般的尖锐嘶哑声音回复：“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顾昭昭扔了颗药丸子给他，言简意赅，“吃了它就能出来。” 随即补了句，“反正你也没什么用了，不如试试看呢。” 陈择天重新捡起从地上滚到脚下一动不动的丹药，颓丧笑了一下。 也好，死了也好啊！ 反正都毁了，他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他一把往嘴里塞去，泄愤似的疯狂嚼着，嚼得稀碎，嚼得口水顺着嘴角流出，像一个疯子。 云溪进来嫌弃地看了一眼，不明白师姐为什么救一个害过她的人。 云溪声音带着担忧，“师姐，鲲鹏钟响了。” 不止响了，还响了三天。 修仙界和魔族正式开战了。 只不过如今矛头对准的，反而是她。 “知道了。”顾昭昭漫不经心的，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她看了看云溪，忽地又问道：“沉渊和驰骛呢？” “驰骛等在门外，沉渊不知道。”云溪微微摇着头。 她有自己的私心在，她在魔族和妖族都生活过许久，对两人也算了解。 至少他们不会再害她。 可师姐呢？她不能保证他们对师姐也没有异心。 于是抓住顾昭昭的衣摆，目光仰望着，“师姐，底下的魔族大军，”她不知道怎么问，纠结了半天迟迟说不出话来，“你真要带着他们去打修仙界吗？” 顾昭昭摸摸她的头，目光慈爱，却没说话。 云溪抿着嘴，“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带着我。” “好。” 听见顾昭昭的回应，她开心地弯起嘴角。 “我去见见驰骛和沉渊，这个人，你将他放了。”顾昭昭眼神瞥落在陈择天身上，并不在意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好似大发慈悲一般。 说完便离开了。 云溪一脸良善，看着比顾昭昭温和不少，让陈择天没那么紧张。 他半靠在脏兮兮的墙壁上，感受着身体在慢慢恢复。 他擅长蛊毒，对一些毒药也精通，刚刚那颗地上的药丸，他捡起放在嘴里假装咽下去，也只不过打算压在舌底。 可当他闻见药香时，便笃定里面没毒，反而有助于他身体恢复。 他浑身无力，连脑子都混混沌沌刚清醒。 眼前的小姑娘蹲下来，笑靥如花，“好吃吗？” 陈择天一愣，“你师姐让你放我走。” “她放你是她的意思，还有我的意思呢。”云溪笑着，只是笑里夹杂着冷意。 师姐心软愿意放虎归山，可她不愿。 横竖已经回不去了，她便也不在乎什么滥杀无辜。 更何况，这人作恶多端，也算不得滥杀。 陈择天打了个寒颤，“别杀我，我再也不种蛊了，我也是被逼的啊。” 陈择天哭诉，可怜兮兮的，又潦倒又疯癫，“我孑然一身，刚到修仙界人生地不熟，这儿东西又贵，修炼又需要大把灵石，我不做，有的是人做啊！” 陈择天抹了把鼻涕，“我没杀花满楼里的姑娘，全是风执杀的。” 云溪皱着眉，不懂他在说什么。 明明她说的是陈择天给她师姐下蛊的事，他反倒扯出一堆杀人的事。 “还不快从实说来，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又为何杀人！”云溪声色俱厉，看起来狠戾极了。 黑色的魔翼落在身后，双眼冒出幽幽红光，映衬着唇色如血。 “我说我都说，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起初我只是底下的一员，负责在外寻找那些无依无靠的女修，将人打半死后交给风家的人。” 陈择天像是回忆起什么，身形瑟缩，“后来抓的人越来越多，就都关在花满楼的地下室里。” “那时候花满楼还不是秋落的产业，只是一座花楼，里面的都是供人消遣玩乐的半人。” 云溪皱眉，手心缓缓握紧。 她想起自己和师姐就是在那认识的。 昏暗的牢笼，鲜血淋漓的身体，还有每天无数次进进出出的男人，他们放肆大笑，发出餍足的喟叹，耳畔是远近交错着的惊魂叫声。 记忆的枷锁被打开，她全都想起来了。 指甲戳破手心，有鲜血的粘稠感，连带着理智也一并被封存。 “你在里面做了什么？”云溪声音低，一张脸隐没在黑暗中。 陈择天沉浸在远早的回忆里，似有繁华过眼，仍有回味。 香，真的太香了。 “我——”陈择天要说的话被云溪忽然伸出的双手掐断，整个人忽地被提起。 明明云溪那般矮小，可她手中操纵着的魔气，将陈择天的脖子挤压得越来越细。 他面色涨红，一双黑脚在空中挣扎乱蹬，脚上青筋暴起。 云溪不看他狰狞的面色，左手挥剑斩去。 剑光闪过朝人腰胸而去，誓要将人一斩两断。 破碎的声音传出：“我…被逼……不是……我……” 一道白光亮起，明灭的瞬间，陈择天消失了。 云溪握紧的拳头松开，随即紧紧握紧手心冰寒的剑。 第282章 所以我们遭受的一切，就是活该吗! 顾昭昭来到自己的住处，淡淡的幽香袭来，她困顿趴在桌上。 屋内陈设与原来并无分别。 怀珄从角落走出，眼底闪过暗色。 手中一把泛着黑气的刀缓缓逼近。 用力刺入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 魔杖化为一缕黑烟显形。 “我才是你的主人。”对面小小的身体发出一声爆呵。 与他天真无邪的孩童面庞不相适宜。 “谁有最精纯的魔气，谁就是我的主人，”魔灵神情倨傲，蔑视看着眼前的“小不点”，“这是魔族的规矩。” “你忘了你的认主契约了吗？” “我们魔族不讲究那东西，被困这么多年，你连魔族的本性都忘了。”魔灵嘲讽道。 “你竟然甘心跟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就不怕她把你们、把魔族整个都卖了吗！”魔君的灵魂住在怀珄的身体里，咬牙切齿道。 “她可比你有用多了。”魔灵眼底闪着算计的光，话音未落，便朝着对面攻去，成功将魔君的灵魂打散。 他狰狞的叫着，被走进房间的沉渊察觉，出手将其赶了出去。 魔灵重新回到顾昭昭身体内。 沉渊不管地上躺着的怀珄，只是定定看着顾昭昭。 他捡起地上的匕首，对准顾昭昭的脖颈狠狠扎下，却被一只手捏住了手腕。 顾昭昭身形极快，一个翻身拧着沉渊的手腕，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将其按在桌子上，生生捏碎了他的手骨。 “沉渊大人看来对我积愤已久啊！”顾昭昭冷冷笑道，只是声音里夹杂着轻蔑，对他的偷袭行为并不意外。 沉渊脸色痛得扭曲，“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不是你杀我，就是我干掉你，我沉渊不在女人手下讨生活。” “这么有骨气啊—”顾昭昭若有所思，松开一只手，又将另外一只手骨捏碎。 她听见沉渊倒抽冷气的声音。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沉渊沉着脸不说话。 顾昭昭坐在桌子旁边，提起水壶倒了杯水。 沉渊见状，尽管额头冒着冷汗，双手无力下垂，也不怕死地坐到另一边。 “为何这个时候攻上水云山。”顾昭昭垂着眸子，轻飘飘问道。 沉渊冷着脸不说话。 顾昭昭便自顾自猜测。 “云溪说魔族和妖族在争一块地。” 沉渊没反应，但顾昭昭弯了弯眼睛，继续道：“地狱之炎早就从那块地里喷发了，压制了原有的魔气，你们快活不下去了吧。” “魔族没了地盘生存，就去抢妖族的。” “可妖族的地早就被你们霍霍完了，海域不适合你们生存，人界灵气稀薄，还有有厉乾守着，倒不如进攻修仙界。” “灵气多，魔气也多。” 沉渊没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难看。 竟然被她猜得分毫不差。 “我猜你们之前埋伏在玄间山，就是为了杀了重云。” “怎么？失败了？”顾昭昭喝了口茶，话里话外尽是嘲讽。 沉渊阴狠地看向她，“谁说我们失败了？明明我们看见他被紫金蟠龙枪扎个对穿！” 他咬牙切齿，只当重云使了一出金蟾脱壳。 如今他看见重云领会了空间法则，能撕裂空间逃走，想必当时就是这里出了岔子。 原本以为重云已经死了，拿下水云山易如反掌，哪料出现了这么多变故。 “那有为何这个时候攻上水云山？用诱杀重云的方式灭掉其他几大宗门的长老，不是胜算更大吗？” 顾昭昭神情自若，说的却是他们魔族原本的打算。 沉渊以为魔族出了奸细，转念一想，以她的心思想到这些也不奇怪，于是半真半假道：“当然是天命给的指引。” 随即看向顾昭昭精致冷傲的侧脸，心底一阵不爽。 他心里不好受，便也要给顾昭昭找点不痛快。 “你也别光说我，你那师尊对你，也算是极尽疼爱啊！” “毫不犹豫地将你的仙骨生生挖出，一点也没想让你活命呢。”沉渊眼神挑衅，一副不怕死有本事杀了我的张狂表情。 “比起好奇我的事，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何要你的命。” 沉渊看见顾昭昭表情停滞了一瞬，不由得心情大好。 电光火石之间，顾昭昭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天命暗示啊。 “你那个军师呢？怎么没跟在身边？” 听见顾昭昭的问题，沉渊脸色一变，“驰骛都跟你说了？！” 难怪他觉得她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呢，合着有人把他卖了。 沉渊只恨自己之前没把驰骛杀了再过来。 顾昭昭面色不显，顺着他的猜测道：“是啊，什么都说了。” “说了那神秘的军师，说了你们的计划，甚至连你的野心、魔君的本源之力、魔杖的用法一并说了。” 沉渊脸色越来越寒，“阵法的事他也说了？” “都说了，不说他的命就得交代在这，你对我已经没用了。”顾昭昭笑眯眯，拎着人就往冒着岩浆的问心池去。 “刚刚只是给你一个机会，现如今，我不想给了。”顾昭昭站在岩浆边，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意。 这感觉他们魔族此刻应当十分熟悉，因着生存环境的破坏，原本的魔族之地，迟早变为岩浆漫延的沼泽，寸草不生，再无生存下去的可能。 “我魔族如今这样，也是被你们逼的，”沉渊看着自己即将被扔下去化为灰烬，口不择言起来，“你们一定会遭到报应，凭什么我们魔族就要待在那鸟不拉屎的地，你们修仙界占领一切资源？” “你们做的孽，一点也不比我们少。” 沉渊阴沉大笑起来，语气凶狠。 “我们吞噬魔气修炼，抢夺他人魔核壮大自己的力量，你们修士不也一样？将人炼成丹药一口吃下，增长修为。” 沉渊眼神直勾勾看着顾昭昭，似要向她讨个说法，“那你倒是说说，凭什么我们魔族就该待在万丈深渊，你们修士步步登仙？” “魔、妖、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只不过你们先一步脱去了禽兽的外衣，遮掩了那些龌龊阴暗，而我们慢了一步吗？” “所以我们遭受的一切，就是活该吗！” 第283章 残魂 顾昭昭眸光清亮，她轻笑了一声，显得沉渊刚刚的质问十分可笑。 “没什么分别，人失了心发了疯就是妖魔，妖魔回头便可成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你眼里的分别，其实什么也不是。” 她神色淡然，像是看开了什么。 沉渊只觉得这番话可笑，随即阴恻恻大笑，“你不会以为你得了瞬息仪就能改变什么吧？” 他双手试图摆脱顾昭昭身上奇怪的气体，却无能为力。 “我的阵法已经启动，修仙界那群老东西应该已经发现了，”沉渊像是放弃挣扎，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拉她下水，“你若是感兴趣，不妨去四海宗看看，会有你想看的东西。” 顾昭昭一手松开他，将他扔进地狱之炎的岩浆里。 沉渊用尽最后一口气，大喊道：“云溪也回去了，你不去，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闻言，顾昭昭往下弹出混沌之气，随即转身离开。 远处的天空上笼罩着一股黑气，蛟龙出海一般直上云霄。 云上宗底下的大鼎已然完成炼化的任务，正在汩汩往外冒黑气。 明明只是一丝一缕往外渗透，如袅袅檀香直上青天，触碰到外界的灵气时，却如水墨晕染开一片。 顾昭昭挥手两道磅礴的灵气打出，原本的青铜大鼎四分五裂炸开，里面传出怨魂撕心裂肺的声音。 原本一直带在厄咒妖兽骨里的两道魂气悄无声息出现在顾昭昭身侧。 羌怨是厄咒妖兽骨内封印的阴魂，阿霰则是半路捡来的半魂，两魂目前都被顾昭昭带在身边。 因为她说，要带它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羌怨发出尖锐的怒吼声，即使是魂灵状态，顾昭昭也感受到他的愤怒。 “那鼎里面是怨魂。”顾昭昭看了一眼，以为是战场上魔族用来消灭修士的方式。 只是有些不解，既然已成尸体，何必还专门扔进鼎内焚烧？ 她身影落下，芊芊玉手一挥，地面上焦黑的尸体便被泥土掩盖，也算是让死去的英魂安息。 羌怨知道那是怨魂，不是因为战死而有怨气，而是被人虐杀专门培养的怨气。 “那不是战场上死去的修士，你可以好好看看，那些全都是女修的残魂。” 顾昭昭闻言一愣，“女修？” “是，你仔细看看，全都是女修。” 因为魂魄残缺，顾昭昭第一次发现，那些魂魄无一不是女修，而且魂魄残缺，不是少了上半身，就是少了下半身，要不少了头，少了一大块身体。 她心里涌上淡淡的寒气。 有什么被她忽视了。 “你能问问那些残魂，她们为什么成了这样吗？” 阿霰身为千年前的残魂，对这一幕十分眼熟，“好像是生前就被人折磨成这样，就连灵魂也破碎了。” “可是人死后，灵魂不是会归于完整吗？哪怕是破碎的，也该是完整的，消失了那么多的魂魄去哪了？”顾昭昭心上有种不祥的预感。 “被虐杀之人，死后魂魄会长久徘徊在遭遇杀戮的地方，如果能找到她们殒命之地，也就知道那些魂魄去哪了。”羌怨眼底有着触目惊心的悲恸，他被人虐杀封存，再也没了轮回的可能，可眼前这些破碎的怨魂，连完整的魂魄都没有了。 羌怨飞出去又飞回来，默默摇头。 破碎的魂魄是无法有生前完整记忆的。 有的连头都没有，只剩下残魂游荡的本能，凭借着一丁点执念，被怨气驱使着。 “如果你刚刚没毁了那个鼎，他们会与魔气融为一体，不断侵蚀人的心智，连灵气都会被污染。” 顾昭昭脑海中闪过一丝可能，大叫不好。 沉渊的目的是污染整个修仙界的灵气，将越来越多的人变为走火入魔的魔修。 顾昭昭一个闪身落在玉骨剑，光速赶往四海宗。 如果她猜的没错，其他四大宗门口，也有这样一口鼎。 而此刻云溪已经跟着驰骛，站在四海宗门口。 陈择天当着她的面被人救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人竟然是单瑀。 他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有关速度的传承，一举一动快得像风一样，完全让人抓不到影子。 驰骛带着云溪一路追杀他到了四海宗。 陈择天身体差极了，尽管有顾昭昭给的那颗丹药吊住了性命，但这样高速的奔波他根本受不了。 单瑀一身黑袍，原本按照他的速度完全可以甩开身后紧跟不舍的云溪。 可陈择天抓着他的衣襟，声音枯哑，“慢点……我不行了……” 他被驰骛拦了下来，只能拔剑应对。 “单瑀？”云溪皱着眉，手中剑丝毫不拖沓，完全没有因为认出他而手下留情。 “将人放下，否则别怪我连你一起杀。”云溪语气不善，带着不容置疑。 他还有问题要问他，而且，四海宗的丹药都是他给的，师尊说了，这人若是死了，整个四海宗别再有一人想突破。 他只能将人劫走。 “大话别说太早，你和魔族为伍，真是不知羞耻，没想到云昭竟然和你是一路人，当年早就开始修炼妖法了吧！”单瑀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成功激起了云溪的怒火。 说她可以，说她师姐，不行！ 于是手中苍穹冰晶打造的剑散发着极致的寒气，让单瑀莫名生出一丝紧张的感觉。 她竟然有这种好东西。 同时也意识到，云溪可能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好对付。 “魔女，放下武器，我饶你不死。” 驰骛站在一旁被人忽视个彻底，他冷冷摘下覆在眼睛上的黑纱，红光亮起，单瑀连忙转身避开。 差点就找了那妖怪的道！ 单瑀挥出两道剑气，将驰骛从原来的地方逼开。 他拦在两人身前，誓要保住陈择天的命。 驰骛翅膀一扇，附身朝他冲来。 单瑀剑光闪过，透过剑身一闪而过的身影，立刻判断出驰骛所在的地方，灵气从剑气上爆破而出，狠狠打在驰骛身上。 驰骛一双翅膀立刻呈盾牌状挡住飞来的剑气。 云溪手中握剑刺向单瑀，却被他手中剑稳稳挡开，她后退几步稳住身形。 单瑀高冷看着对面两人，“你们奈何不了我，不如趁早回去，就算修了魔道又如何，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单瑀眼神凶狠盯着云溪，余光察觉身后有人来带走陈择天，不动声色继续朝云溪发起攻击。 他发现了，眼前这妖孽十分在意云溪，总是不自觉注意着那边的状况。 只要他牵制住了云溪，也就将两人都困在这里。 雪儿就有机会将人带走。 于是一只脚重重朝地面踏下借力，随即金鸡独立式飞上天空，手中剑势凌厉朝云溪袭来。 第284章 引灵入器 云溪重重挥手抵挡，刀剑相撞的脆响传来，双方都往后翻了个跟头。 云溪剑指前方，主动发起攻击。 剑气与顾昭昭几乎是如出一辙，单瑀眼神微眯，“她对你倒是真的好，连这种诀窍也教给你。” 单瑀心中闪过一丝嫉妒，不光是顾昭昭教云溪领会她的剑意，更是因为云溪学的如此之像。 倘若这种诀窍也让他知道，他的修为可不止进步这一点半点。 “不过可惜，你没学到她的精髓。”单瑀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云溪刚刚出招的路数，有样学样地打了回去。 驰骛翅膀一扇，从身后撑起她的腰，紫金蟠龙枪冲云破天，朝着单瑀面门插去，倒逼他不得不收剑抵挡。 云溪借力一个旋身，手中剑紧跟着枪飞出去，单瑀操纵灵力，一剑同时抵挡两人的攻击，武器相撞的瞬间，被强大的灵力流撞得倒飞出去。 三人打得酣畅淋漓之时，穆雪悄无声息将陈择天带走。 陈择天在穆雪的帮助下，也渐渐恢复元气。 只是看着眼前少女熟悉的面庞，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敢问仙子尊称？”陈择天难得逃出生天，捡回一条命来，看着穆雪一身贵气，像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莲花，语气十分尊敬，同时也存了一分试探的意思。 穆雪自然听过他的大名。 这些年来唯一一个从人界飞升上来的。 一手蛊毒出神入化。 上一世她的丹药，有好多都是跟他学的呢。 没想到这一世，本该成长为一方霸主，掌管半个西洲资源的陈择天，竟然落到如此境地。 “青云宗门下，宗主亲传，穆雪。”穆雪语气温和。 雪…那就是雪家！ 曾经的八大名流之一的雪家。 陈择天放心了。 “是雪家家主让你来救我的吗？”陈择天恢复了一分高傲，倘若是雪家，他不仅有了活下去的资本，甚至还能重新争一争。 穆雪不懂他语气的变化，只当他看不起已经没落的雪家，脸上笑容僵硬，“不是，是四海宗宗主，单端。” 陈择天呼吸一窒，有些惊慌，随即冷静下来，“他有说要将我带去哪里吗？” 穆雪笑容无害，只是忽然停了下来，“他说，”穆雪静静盯着陈择天的眼睛，眼神一秒凶狠起来，“交出引灵入器的方法，就给你一个全尸。” 话音刚落，就看见陈择天捂着心口一脸扭曲。 “你…给我吃…什么…” 你给我吃了什么—— 陈择天痛苦得无以复加，还不忘仰头瞪着穆雪。 她嘴角再次出现了温和无害的笑容，只是如今看来，却是蛇蝎之心。 “一点点小毒药而已，蚀心蛊，陈楼主不会不知道吧。” 陈择天自己也炼制毒药，对于蛊毒再熟悉不过。 蚀心蛊，下毒人操纵母蛊，子蛊会从心脏处开始噬咬，直到将人咬的只剩一具空壳，还吊着一口气。 “毒妇！”陈择天破口大骂，却在下一秒再次捂紧了心脏。 “我要是你，就乖乖将秘方交出来，”穆雪无所顾忌道，“横竖那人要的，只是引灵入器的方法，你交出来，我保你。” 穆雪蹲下身来，眼神充满了势在必得，同命连心丹就是上一世眼前之人教她的。 若是重新收服这人，她雪家不愁回不到巅峰时刻。 如今风执死了，风家已经与雪家联合。 名流世家如今还剩八大家，前面的颜家、肖家、筑家三家一体，后面的世家，风家和吴家已经与自家联合，剩下几家转向雪家也是迟早的事。 只要为首的颜家倒台，她雪家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 陈择天还在犹豫，穆雪让母蛊消停下来，给他时间思考。 她唇瓣轻启，声音却像来自恶魔的低语。 “寻芳阁里的勾当，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穆雪眼神半垂，轻飘飘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却让陈择天背脊发凉。 “鹿胎丹是你研究出来的。”一句话便让陈择天伏地叩首。 “残躯甘愿为雪家驱使，只求雪家能留我一条命。” 穆雪心情颇好，“那是自然。” 说罢，将一颗丹药递给他。 陈择天二话不说便吞了下去。 “引灵入器的法子……”穆雪低眼看去，陈择天趴在地上还未起，灵力一抬便将人扶起。 “这法子凶险，寻常人根本把握不住，倘若你想要器灵，何不说与我，让我亲自炼制？” 陈择天能从人界飞升上来，还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不止会点蛊毒，会炼丹，连带着炼器都小有成就。 当初他只是偷看了半部引灵入器的残卷，便想出鹿胎丹的法子助人破境。 即使那群炼器师已经被厉乾仙尊尽数斩杀，可他曾经看过别人炼器的过程，便深深刻在脑海里，一刻也不敢忘。 “引灵入器难的不是方法，难得是对时机的把握，我敢说，这世上能用这法子炼制出神器的人，目前就我一个。” “哦？天机阁那边……” 陈择天露出一抹畅快的神色，“也不过只能炼出灵器罢了，我能炼出冰机琉璃扇那般的神器。” 穆雪眼底露出一抹危险的神色，淡淡道：“单端要你的命，如今我救下你，你可要知恩图报。” “甘愿为仙子肝脑涂地。” 穆雪双手结印，陈择天脚下阵法亮起，就要将人直接传送至雪家。 远处一道灵光闪现冲撞而来，直接将人炸飞出去。 穆雪一声惊呼，生怕人当场没了。 却见他身上有单瑀给的保命法器当场裂开。 穆雪摆出迎战的手势，指尖灵光闪烁，随时准备与人一战。 “云昭——”穆雪神色凝重，眼底是深深的厌恶。 顾昭昭停在一颗竹子上稳稳立住，一身杀气地看着底下两人。 “我竟不知，你还有这种本事。”顾昭昭眼神凛冽，带着极寒的冷气。 陈择天的心跌到了谷底，完了，刚才的话，全被她听到了。 “引灵入器？鹿胎丹？”顾昭昭轻笑一声，随即蓬勃的杀意倾泻而下，“找死！” 穆雪连忙天女散花般扔出一叠符箓，灵光一道道亮起，手上结印翻出残影，却被顾昭昭一掌尽数击碎，连她也连带着吐出一口血来。 气血上涌，尽管她吸收了吴刃和奇练的修为，如今也不过元婴后期，对上顾昭昭几乎是死路一条。 但她身上保命装备不少，眼神一瞥躺在地上的陈择天，留下一句，“等我来救你”便逃之夭夭。 陈择天吓得肝胆俱裂，“你…你说过放我走的。” “放你去走黄泉路！”顾昭昭阴鸷地笑了一声，抬手朝陈择天而来。 第285章 蚀心蛊 顾昭昭一只手掐上他的脖子，还在不断收紧。 陈择天被捏得白眼都翻出来了，不停地捶打她的手。 顾昭昭忽地松手，一把匕首准确插进他的心脏，看得陈择天满目惊恐瞪大，心脏跳动更加剧烈，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哪料那把匕首尖端微微没入，却没有再进一步。 顾昭昭闪身至他身后，一掌拍了出去，陈择天胸前的血洞呈现喷射状，那把匕首也被震飞出去。 一声铮响，匕首没入对面那棵树干里。 地上的血迹中，躺着一只还在蠕动的蛊虫。 顾昭昭看着吓呆了的陈择天，轻飘飘将那虫子碾死。 他顾不得心口处还在流血，只觉得浑身发凉，连灵魂也在惊颤。 这种法子解蛊，可见对蛊毒一道是多么了解。 “我师兄将独门绝技传给你了？”陈择天声音嘶哑。 他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不会死，可他再没有逃走的机会。 顾昭昭并不回应，将一颗丹药塞进伤口。 疼得陈择天浑身颤抖，却不敢大幅度动作。 生怕下一秒顾昭昭将整只手都伸进去，把自己的心挖出来。 “是啊。”顾昭昭似笑非笑，“陈阁主。” 当年花满楼买卖幼童，以人为炉鼎炼制丹药，被一锅端之后，花满楼在秋落手里，重新开始，成了一家酒楼。 可原来那些掳掠幼童和修士的打手还在，甚至这些年转入地下，血腥程度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昭昭喊他阁主，陈择天的心彻底跌到谷底。 “这不是我本意啊！”陈择天装作疯癫，“鹿胎丹的丹方虽然最开始是由我拿出来的，可我哪有这本事！” 他试图将自己摘干净，“雪家家主，都是雪家家主的意思，她们家传的方子，还有天机阁的人一起，这不是我一个人干的。” 陈择天冷静下来，忽然想通了些什么。 若是炼制鹿胎丹有罪，他也不是最罪大恶极的那一个。 顾昭昭随口一句陈阁主，就让他方寸大乱。 他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娃，明明一身红衣泛着黑气，却没有魔族那样的凶神恶煞，明明一直笑着，却让人莫名敬畏。 “这些残魂，是不是你们干的？”顾昭昭一时之间顾不上赶往其他宗门阻止什么。 一是各宗门口都有长老坐阵，那群魔族想做些什么不是容易的事。 二来，她如今一人前去，万一再次被修仙界那群人围剿，她可没忘记重云下的斩杀令。 留影石将顾昭昭看见的残魂影像放出，陈择天看了却松口气。 他就说怎么会有残魂。 明明就该连魂魄也一同彻底消失。 几乎是瞬间，他就猜到，这是天机阁所为。 天机阁不知道引灵入器的方法，可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有这回事。 只不过一直在实验，却从来没成功过而已。 天机阁背后，和寻芳阁背后，都有同一股势力。 那群人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 怕就怕，云昭现在对自己出手。 他张口回答十分迅速，“这是天机阁干的，和我没关系。” “那鹿胎丹是怎么回事？” 陈择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顾昭昭手一伸，原本嵌在树干里的匕首瞬间吸回手心，二话不说就对着陈择天左肩膀捅了一刀，与他刚刚的伤口差了一指距离。 他大叫一声，脸上冷汗直冒。 “我说，我说。” 顾昭昭重新按了颗丹药进去，血止住了。 陈择天怕了。 一言不合就开捅，他都怕下一秒自己就没命。 “寻芳阁背后干的，是原来花满楼的生意，我研制出鹿胎丹的丹方，被他们觊觎，不得已交出。” “我只是偶然间发现，以灵入器能提高灵器的品级，便想尝试以灵入丹，自从花满楼那事之后，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陈择天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树，有些有气无力，可说到这事，他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白。 “我当寻芳阁的阁主，也不过徒有其名，他们是怕我跑了，拴着我继续给他们丹方，指导他们炼制丹药，可抓人囚禁，逼良为娼，破腹取胎，再将人炼成丹药的事，我一点没沾啊！” 陈择天自己委屈极了。 顾昭昭听了脸色阴沉，乌云密布，像是随时会爆发。 陈择天还在自顾自说着话，“我引灵入丹时，用的是灵兽，可有个邪丹师，在看完我炼丹之后，竟然提出用人来做试验。” “我当时就跑了，是秋落收留了我。” “可我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用人的金丹炼制出不少破境丹，甚至得到了大助力，开了寻芳阁。” 顾昭昭眼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陈择天心中惊慌，“这些都和我无关啊，他骗我吃下破境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你就加入他，帮他一起研制。”顾昭昭眼神寒凉，像是看透一切。 她没心情听他在这回忆往昔，直截了当问道：“之前花满楼那事，你参与其中。” “后来寻芳阁里，你也不无辜。” “你只要说那个邪丹师是谁，我就让你多活一天。”她将人拎起，直接往水云山上飞。 “你那师妹要杀我，我不能回去，我不回去。”陈择天看见飞行的方向，不安分地晃荡着。 但是单瑀来救他，就已经让他明白，那群人不会让他死。 “那就安分点，否则你现在就给我死。” 陈择天安分了。 他嘴巴嗫嚅着，“那邪丹师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一直穿着一身黑袍，将全身盖得严严实实，还带着金黄色面具。” 顾昭昭到了水云山脚下，并没有回到宗门，径直去了寻芳阁。 因着魔族大举进犯，山脚下原本繁荣的街市变得荒凉，早已人去楼空。 看样子都搬走了。 顾昭昭看着他贼目鼠眼的样子，知道他想逃跑的心思。 一边缓步查探各家楼阁，一边打消他的想法。 “知道我师妹为什么想杀你吗？”顾昭昭轻飘飘问道，仿佛只是一件小事。 “她是魔族，魔族都嗜血。” 顾昭昭脚步一顿，看来他还不明白。 “她曾经在花满楼待过。” 陈择天还是不明白，撇撇嘴，待过又怎么样，他又没招惹她。 过了半晌忽然回过神来，艰难开口，“她被抓进去过？” 顾昭昭双眼冰凉得没有一丝感情，“是啊，说不定还是被你抓进去的。” 陈择天原本就觉得云溪眼熟，顾昭昭随口便将他记忆的闸门打开。 他嘴唇干涩，“她，她是…雪家的人。” “是啊，雪家的人，雪停烟当年生了两个女儿，你知道吧。”顾昭昭用锐利的眼神看他，见他浑身僵硬，心底确认，云溪被抓进去，他一定知道内情。 她当年救了她，却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或许，陈择天知道。 “寻芳阁能从你那拿走丹方，别人也能拿走其他东西。”顾昭昭语气和缓，“你就算逃出去又怎样，也不过一个死字。” 顾昭昭风凉道：“我要是他们，刚刚就搜你的魂，再一剑解决了你，省得你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笑得阴恻恻，眼底是森然寒意，“你到那边，也不过是个死，我能给你个痛快。” “毕竟，世上没有解法的蛊毒很多，蚀心蛊就是一种。” 陈择天明白她的话，那人给自己种下蚀心蛊，从来就没想让他活。 若不是碰巧她有这个能力替他解，他早晚得死相惨烈。 可这样的解法，他的心脏，再来不了第二次。 第286章 鹿苑 陈择天眼瞳微暗，抽了下嘴角，“你想问什么？” 他以为她会问当年他们对云溪做了什么，亦或是引灵入器的方法。 清冷冷的声音传来，“那些引灵入器的灵魂，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们重入轮回？” 陈择天顿了一下，以为自己没听清，看着顾昭昭神情认真的侧脸，喃喃道：“灵魂入了法器，就是器灵了，没资格入轮回，况且也不是全部灵魂都能引入法器，在炼制的过程中，多少会有残损，都不完整了。” “至少得是完整的灵魂，才能再想其他的。”陈择天摇着头。 但凡能成功引灵入器的法器，都是可以比肩神器的存在，谁会舍得毁了？ 顾昭昭不再开口，只推门进了寻芳阁。 陈择天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花满楼当年被重云清算，那是因为好几家尚在幼年的好苗子被拐来当了炉鼎，几大名流世家联合上告执法堂，这才有他下来彻底清查。 话说难听点，若不是牵涉到哪位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花满楼的生意何止开遍西洲？ 如今寻芳阁能存在到现在，光是他知道的，背后就有四海宗和风家、雪家的手笔，雪家暂且不算，风家也是如今的八大名流世家。 八大世家命脉相连，关系盘根错节，谁知道背后是不是他们一体支持的。 但他又不敢多说，如今两边人都想要他的命。 寻芳阁撤走的很干净，只剩下空楼阁。 顾昭昭扫了一眼，便往里走。 两边并排着小隔间，看起来像是试衣服的地方，走廊一眼便看到底。 “带路。”顾昭昭将陈择天推出来。 陈择天倒是轻车熟路，从左边倒数第三个小隔间进去，打开一道暗门，七弯八拐的，一直在下楼梯。 顾昭昭步履轻松，神识放开打探着。 陈择天抓住机会将顾昭昭关在里面自己跑了出去。 顾昭昭也没去追。 想找死她不拦着。 狭小的楼梯空间，顾昭昭能感受到这里的灵魂残留。 神识中隐隐刺痛。 一道苍老的金光传来声音，“这里怨气太重了，回去吧。” 老佛僧也是为她好，怨气重的地方，极易被影响心神，尤其是如今她体内灵气混杂，瞬息仪将灵力魔气都往身上引。 她也全部照单全收。 顾昭昭脚步未顿，只是拿出厄咒妖兽骨。 羌怨和阿霰一出来，也连连皱眉。 “这是什么地方？怨灵之气竟然比我这个千年怨魂还重。”他们妖兽的怨气很直接干脆，只想着夺舍重见天日。 但这里的怨气是毁灭一切的暴戾，像是受尽了世上最残酷的折磨，连死也不能解脱，除非将所有人一并拖下地狱。 “怎么这么绝望？”阿霰也曾在绝望中挣扎，对这种感情尤为敏感。 顾昭昭抬眼，只见一个洞府，上面写着鹿苑。 她没犹豫，破魔剑破开上面的禁制，直接进去。 她愣住了。 顾昭昭对上了无数双怨恨绝望的眸子，两边是绵延看不到头的石床，借着洞府破开渗漏进来的微弱光芒，石床上用铁链严严实实捆着的，全部都是赤身裸体的女修。 甚至连一件遮挡的衣料都没有。 一股巨大的压抑情绪涌来，她后退一步，退出洞府外，扶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像是刚刚那一眼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她发现自己突然失声。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本躲在她神识空间的小雪女飞了出来，她看着心神动荡的顾昭昭，情急之下竟直接划了形。 一个小小的三岁女娃形象。 一同化形的，还有她的契约兽团团。 顾昭昭只看见一只手伸到眼前。 一双青筋毕露，骨节分明的手。 声音低沉带着凶，却让她回过神来。 现在不是该悲恸的时候，救人要紧。 顾昭昭借着团团的手站了起来，也渐渐冷静下来。 “你带着小雪女上去找衣服，我先炼制丹药。” 小雪女顾不上为自己化形高兴，也没在乎顾昭昭如今的冷漠。 她有些急，小手施展灵力，雪色的灵光汇成丝线，织成一截云锦。 秀口微抿，一件雪白的衣裳落了下来。 顾昭昭还沉浸在刚刚那一眼自己看见的景象。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现在她才明白陈择天为什么要跑，她握紧了手心，若是刚才他在，她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顾昭昭重重吐出一口气，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丹药，可那远远不及，她需要人帮忙。 小雪女扒了扒她的衣角，指着地上的衣服。 顾昭昭俯首摸了摸她的头，“靠近外面的姑娘，你把衣服给她们，我去救里面的人。” 外面的姑娘，还只是被禁锢住，可待的越久，里面的血腥味越明显。 她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往里走去。 走之前，她拿出了第一次遇见林兰时，他答谢给的回春丹。 这回春丹上也有追踪粉，只是她当时收下后，隔绝了追踪。 如今她直接将丹药拿出来，瓶子就放在门口。 想必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她片刻没有耽搁，先是用灵气驱散了里面让人浑身酸软无力的气味，又解开了这里禁制，让光照进来。 里面的姑娘很安静，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不像外面的人，被下了禁言咒，用或惊恐或怨恨的目光盯着她。 这些反而没事。 小雪女长的可爱，拿着衣服往别人身上披着的动作也轻柔。 反倒安抚了不少人。 看着衣服，她们反而哭了。 一时之间，耳边都是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越往里走，越昏暗，那些姑娘的肚子也就越大，双眼越是无神。 看到最里面时，顾昭昭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她看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炼丹炉。 浓厚的血腥味即使再多的丹药香也压不住。 里面的石床明显空荡了一些。 四周都是血迹，地上掉落的，还有血迹干涸的杀猪刀。 顾昭昭眉心的瞬息仪印记隐隐发黑。 一闪一闪显示着主人剧烈变化的心情。 炼丹炉吸收了太多怨厄之气，竟然也有魔化的倾向。 顾昭昭双手结印，袖中几张天品符箓飞出，从四个方向贴上丹炉。 接着用尽全力一掌挥向丹炉，瞬间四分五裂。 丹炉虽大，也只是壳子唬人，内里是空心的。 顾昭昭眼神暗淡，应当是方便塞人进去，才做这么大。 丹炉碎开之后，里面有一处凹陷下去的台面。 中心有一块管状空间，也被一同震碎。 顾昭昭这才发现，里面有颗丹药。 她脑海里回忆起陈择天那句“抓人囚禁，逼良为娼，剖腹取胎，将人炼成丹药”，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她没有再露出什么表情，只是将那颗丹药收好。 万一，日后真有办法，能保全一个人的魂魄，就保全一个。 第287章 回去吧，这里的人，你救不了。 顾昭昭刚稳住心神，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回头看竟然是上林宗那几个弟子。 林风白原是眼睛看不见，如今也能修炼了。 他的三个师弟分别站在他两侧，林芝站在右手边，林兰和最小的林玉树站在左手边。 尤其是林兰，一双眼底满是惊恐。 他本是抱着报答顾昭昭的心情过来的，如今脑子空空如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尤其是看到顾昭昭那一刻，震惊得张大了嘴。 “你…你…不是，你是云昭？！” 其他几位弟子也没想到，他们那日都在场，亲眼看见她入魔，如今重云仙尊将她和云溪逐出了云上宗，还用鲲鹏钟昭告天下，下了追杀令。 如今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见到她，林兰腿都吓软了。 林兰一直以为救他的是个男人。 反倒是林风白一脸镇定。 林芝身为二师兄，之前在灵幽秘境中承了顾昭昭多般照顾。 林风白心思玲珑剔透，他早就怀疑云昭就是当日救他的人，只是如今看来，林兰的望日春心草、还有之前灵幽秘境，帮了他们的，都是她。 林芝虽然过来了，心底却是一阵烦躁。 原本他以为灵幽秘境中云昭救他们，是侠义心肠，是江湖道义。 如今看来，却是为了挟恩图报罢了。 “话先说好了，今日帮了你，日后我们就两不相关，谁也别提今日相见之事。” 林芝冷着一张脸，大师兄眼疾未愈，师弟们自保堪忧，上林宗宗门摇摇欲坠，云昭如今与整个修仙界为敌，不适合再有往来。 师弟们心肠软，不愿相信她是大奸大恶之人，可他得心狠一点，不能给别人把柄彻底让上林宗消失。 只是他刚说出这句话，就被林兰拉住了袖子，“师兄，灵幽秘境中，我们没给回春丹。” 言下之意就是，今日根据追踪粉要报的恩，不是因为灵幽秘境，而是别的。 林芝瞬间就想起来，不是灵幽秘境，那就是望日春心草？！ 那些望日春心草解了他们一个宗门的毒，若非林兰遇见那自称“猴哥”的人，他们整个宗门都名声不保。 见到顾昭昭人的那一刻，林芝只当在灵幽秘境里，她当时给了灵晶，还救了几人，如今该还这个人情了。 却没想到她做的不止这些。 他张了张嘴，有些尴尬，却发现顾昭昭根本没看他！ 林风白却忽然站了出来，这么重的血腥味，他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却灵敏。 加之他之前在花满楼住过一月，心上大抵猜出这是哪里。 “云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救人的事先交给我三位师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顾昭昭看了他一眼，冷冷对着剩下的人道：“门口有传送阵，直接让人带到里面即可。” 便转身设了一个结界。 林风白单刀直入，“这里可是寻芳阁？” “你知道鹿胎丹。”顾昭昭几乎瞬间就肯定林风白知道这里勾当。 “我不仅知道这里是制造鹿胎丹的事，我还知道这里有谁的手笔。” 说起这个林风白脸上因为气怒染上一层绯红色，只是光线太暗，让人不易察觉。 顾昭昭看着他脖子上暴露的青筋，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花满楼和寻芳阁是一伙的。” “那些尚未金丹期的姑娘，被困在花满楼里卖身，只等着一些大人物挑中她们，待到种下灵胎，就会被关到寻芳阁里。” “已经金丹期的修士，便会直接挖掉金丹入药，炼成破境丹。” “这些都是从花满楼带过来的姑娘？”顾昭昭蹙眉，本以为花满楼已经整改，没想到暗地里重操旧业。 “是，我曾听风执说起过，怀了灵胎丹女修，自身修为会有一半转移到腹中孩子身上，有些灵力不俗的女修会被人用来制丹。” “一颗用来破境界，一颗用来增加修为。” 顾昭昭默然，一颗用六月胎，剩下的那颗用的就是活人。 所以才有那么多破碎的魂魄游荡，还都是女修。 该死的陈择天骗了她。 这明明，与寻芳阁脱不了干系。 亦或者，天工阁也参与其中。 看着顾昭昭沉默，林风白说出来更让人震惊的真相。 “风执是八大家风家的人，寻芳阁里很多女修都是风家抓来的。” “四海宗不收女修与这也有关系。” “名流世家中用破境丹的数不胜数，千年前，百年筑基的只有三人，到如今，十年筑基的大有人在。” “千年前，五大宗门女修人才济济，到如今，除了云上宗和清风明月宗，其他宗门已经见不到女修了。” 青云宗就一个穆雪，若不是因为她是下一任雪家家主，恐怕如今早就…… “你的意思是，寻芳阁背后是八大家？”顾昭昭皱着眉。 据她所知，八大家分上三家和下三家，剩下的阮家和寻芳家因为驻守边界，不在西洲地区。 上三家中颜家是陌颜的本家，肖家是云霄的本家，筑家则是筑盛的本家。 上三家与云上宗息息相关。 下三家中，穆家是穆青云的本家，背后是整个青云宗。 而吴家听从于穆家，是青云山弟子吴刃的本家。 风家则是风执的本家，与四海宗命脉相连。 八大家平时是竞争关系，可背后盘根错节，利益一致，自从上次大战以来，八大家为了巩固地位，更是共同培养了一支护卫军队。 林风白摇了摇头，“不止，八大家中与寻芳阁有直接关系的就风家，可整个名流世家何其庞大，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人吃了寻芳阁里的破境丹，你若是将这件事捅出来，面对的，可能是整个修仙界。” 顾昭昭目光幽暗，看着林风白胸口微微起伏。 而对面人无知无觉，“当前魔族入侵，我们应当先将魔族赶出去，这事容后再说。” “况且，你本来就因为瞬息仪的事，与魔族牵连不清，凭你的能力，只要站出来共御魔族，他们没有道理不接纳你。” 林风白双眼虽然看不见，神色却格外认真。 “回去吧，这里的人你救不了。” 第288章 解药 这里的女修虽多，却都是已经被迫害过的人。 他们所站立的最深处，两排空荡荡，可见人已经没了。 再往前看一点，那些是肚子平坦，双目失神，尽管活着，那种死亡绝望的气息一直笼罩着她们，已然被破腹取胎炼成丹药的，结金丹的金丹被挖，未结金丹的，就等着以身入药。 而那些胎儿还在腹中的，都是待宰的羔羊。 林风白试图说服顾昭昭。 “她们身上都被雇主下了咒印，就如同困在花满楼的我一般，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无处可藏。” “你如今能护住她们，你能保证一直护住她们？” “那些身怀六甲的女修，如何看待她们生下来的孩子，那是葬送她们仙途的存在。” “到时候，她们只会把怨恨转移到你身上，恨你为什么给她们希望却不能一直保全她们，恨你为什么要让她们这么艰难地活着。” “你好好看看她们，这样屈辱地活在这里，她们还有生的欲望吗？” “修真界容不得废物。” 林风白言辞激烈，一番话说下来额角已经沁出汗珠，正微微喘着气。 顾昭昭看着他，打开了结界。 她看着一排排躺着的女修，她们身上的死气比黑暗更黑暗。 “解开困住她们的锁链。”顾昭昭对着林风白只这一句。 她知道他一定知道。 既然寻芳阁与花满楼一丘之貉，没道理困住人的咒印不一样。 林风白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劝不住她，只是忍不住提醒，“这咒印一解开，买下她们的雇主立刻就会有所察觉，你要将她们安放在哪？” 顾昭昭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清醒着的人，在这幽暗的空间内，她的声音磁性而有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知道你们在这里遭受了很多非人的虐待，”顾昭昭看着黑暗中无声的所有人，听见她的声音，连那些抽泣声都渐渐止住，仿佛回到无边无际的回忆中的绝望，“我不能保证你们跟着我出去还能回到原来安定的生活，可是如果你们愿意，至少还能有手刃仇人的机会。” 她又道：“倘若你们觉得今生无望，我能亲手给你们最后的痛快。” “是死是活，如今掌握在你们手里。” “想活的，能自己走就走到门前的传送阵，我会将你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能让你们重新开始修炼。” “不想活的，我会亲手给你们一个痛快，让你们体面地死去。” 顾昭昭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却又给人一种平静之感。 林风白在她说话之时，已经将那些缚身咒解开。 最靠近她的一角，有一只手颤巍巍伸了出来，她声音嘶哑，努力了很半天都没发出声音，只发出“呼哧呼哧”的动静来。 顾昭昭将随身的丹药喂了进去。 她才有说话的力气。 “我原来是金丹巅峰的修为，修为没有了，人也废了，我想化为厉鬼，将那畜牲生生撕碎！”叫声凄厉惨绝，女修的手一直在挥动，似是想狠狠砸下，却连起身都艰难。 顾昭昭手心积聚一团混沌之气，雾状闪着白光，朦朦胧胧的，如一团柔和的烟雾。 她随手一抛，“轰隆”一声，竟将身后的巨石墙壁生生砸出深不见底的大洞来。 远处是带着白光的出口。 她眉眼低敛，让人捉摸不透。 “想活，就往里走，去传送阵。” “想死，从这就可以出去了，抓你们的人会回来找你们。” 刚刚说话的女修，费力翻个身，看着背后一团光亮，而脸因背光而模糊不清的顾昭昭，良久吐出三个字，“我想活。” 我想活，想好好活，想亲自杀了那些害过她的人，将那些地狱的恶魔碎尸万段。 她心里有磅礴的恨意，却都化作眼角无力苦涩的眼泪。 顾昭昭将人扶起，声音低带着安抚，“你会活下去的，即使没有金丹，我也能让你修炼。” 话音刚落，那些人争先恐后从黑暗中跌跌撞撞往传送阵跑，有的已经披上衣服，有的连衣裳也顾不得。 团团和小雪女从寻芳阁外面拿了很多布料进来，也能勉强让她们遮羞。 顾昭昭就这样看着，无声无息，眸中风云再起。 那些没有动弹的，已经死去多时了。 没有人不想活，遭受这些不是她们的错。 站在旁边的林风白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顾昭昭这样的行为，才让他真正感到高兴。 不是因为她善良，如同当初救下他那样救下这些女修，而是，当她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才感到安心。 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拉近。 终于她的身边空无一人，只剩下他。 林风白嘴角噙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缓声开口，“你给我的丹药，我已经有眉目了。” 闻言顾昭昭将眼神落在他身上。 林风白仿佛看得见似的，准确找到顾昭昭的方向，将自己的结论告诉她。 “那丹药外面是一层药壳，真正的药包裹在里面。” “一种类似于蛊虫的控制心性的丹药，与蛊毒不同，那是用同命连心鸟的内丹和执念作为连接。” “竟然有人能想到以这种方式炼制丹药，真是奇才。” 林风白眼底闪烁着一种惊异的神色，似乎对炼药之人格外感兴趣。 顾昭昭眼神复杂，同命连心丹这东西，也是陈择天搞出来的。 如果按照原有的轨迹，陈择天控制林风白，将他作为自己的第二把手培养控制。 “有办法解开吗？”顾昭昭忍不住出声打断。 “同命连心鸟是两情缱绻的鸟，生时双宿双飞，死了灵魂也会相互交缠，不分彼此，那丹药以是雄鸟内丹炼制，如果我猜的没错，炼制丹药的人手里，还有一颗雌鸟内丹炼制的丹药。” 林风白神色凝重，“只是这丹药一般用在道侣身上。” 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疑惑，似乎不明白顾昭昭怎么会有这丹药。 “倘若那人手里有鸟后内丹炼制的丹药呢？”顾昭昭声音渐沉，一个她从未在意的事情涌上脑海。 同命连心丹是陈择天发明的。 难道早在一开始，穆雪和陈择天就搅和到一起去了？ 寻芳阁背后有雪家，那花满楼呢？ 顾昭昭觉得脑海里的信息一团乱麻，事情的发展似乎奇怪起来。 可她明明听见穆雪还在威逼利诱，甚至不惜用蚀心蛊招揽他。 怎么会从一开始就为了她炼制同命连心丹？ 顾昭昭还在沉思，林风白已然回答，“倘若她手里有鸟后内丹炼制的丹药，就能让所有吃了这颗丹药的人倾心于她。” “大师姐想让谁倾心于你？”林风白脸色有些奇怪，问出的话也十分大胆。 过了一会没回应，又自问自答，“既然你要解药，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需要费点时间。” 顾昭昭仍然沉默着。 她发现有人在不断靠近。 林风白没听到动静，不得不自说自话，“我需要你将我带在身边，这样我研制出解药，就能第一时间告诉你。” 顾昭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口道：“随你。” 林风白心上一阵雀跃。 “你带着那些人先离开，把他们都安置到水云山上。” “好。”林风白感受得到传送阵的灵力波动，他身边跟着的小狐狸阿阶也跑了过来。 顾昭昭的传送阵极大，一道又一道强光亮起，整个巨大的洞府空荡下来。 她将那些死去的女修用烈火焚化，装进了芥子袋里。 刚站起身来，就有一人明目张胆朝她走来。 顾昭昭抬眼望去，眼底平静无波。 第289章 天理难容 “单长老也是古道心肠，前来救人的？”顾昭昭张口嘲讽道。 单端作为四海宗长老，风执是他的亲传弟子之一，风家掺合这件事，难说背后有没有他的指使。 只不过，如今他亲自出现在这地方，也算肯定了顾昭昭心里的猜测。 “云昭，你师尊如今可是要你的命呢，整个修仙界的人都在集结，重新攻上水云山只是时间问题，不若我们做个交易，也算你给自己争取一条生路，如何？” 单端一张平淡至极的脸，此刻正高高在上睥睨顾昭昭。 他眼底带着十拿九稳的神色，像是肯定顾昭昭会求他帮忙。 “哦，单宗主不若说来听听，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活路。”顾昭昭眼神眯了眯，看起来像是在笑，只是脸上全无笑意，反倒带着出奇的冷。 单端心道：死到临头还在这装，不知好歹的东西，也该与他叫嚣。 嘴上说出的话却温和至极，一副全然为她考虑的语气，“云昭，你也是这一代弟子中的天骄，作为长老，我们也是不忍心看你堕落，与魔族为伍。” 他顿了顿，观察顾昭昭的神色。 发现她脸色并没有自己预料的欣喜，心上嘀咕一句，接着上面的话继续道：“只要你将这件事瞒下来，我便在长老会面时竭力为你担保，让你重新回到修仙界中来，不必与魔族厮混在一起。” 顾昭昭似笑非笑，“我要怎么瞒下来？杀了里面的人，还是说，找个罪魁祸首当替罪羊？” 单端眼神闪烁，“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是魔族所为，他们攻上水云山也是为了此事，你我合力将魔族剿灭，届时就是修仙界的英雄。” “至于里面的人，我记得你也会炼制丹药，若是有你的加入，丹药的品质只会更上一层楼，哪怕重云不肯让你回到云上宗，我愿意让你进四海宗。” 单端想得很美好。 凭借云昭的天分和他手里掌握的鹿胎丹，整个修仙界有的是人求他。 别说如今堪堪还是第五大宗，只要眼前人加入自己，四海宗取代青云宗指日可待，甚至有望挤下云上宗。 “若是我不愿呢？”顾昭昭漫不经心把玩着手心浮现的瞬息仪，仿佛整个宇宙尽在她的手中。 “不愿？”单端冷哼一声，“你是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得多么重大。” “实话告诉你，不愿意捅破这件事，只不过图一个好名声而已，我单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声。” 他眼底冷光直射，“大不了看看，如今的修仙界，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你一个妖女，莫要不识抬举。” 顾昭昭微微一笑，“这么说，寻芳阁背后之人是你，里面的人也是你抓的。” 真是该死啊。 单端看她神色缓和，以为她怕了，顿时掐着腰高傲起来，“是我的不错，却又不止是我，实话告诉你，若你实在追究这背后是谁一手推动，”他面色张狂，饶有深意说了一句，“整个修仙界都是凶手。” “你能杀了修仙界所有人吗？你能让所有人给那些卑贱的女子偿命？” “不会以为自己契约了瞬息仪，真就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吧，”单端面色忽然狠戾，“牺牲她们是迟早的事，这是弱者唯一存在的理由。” “今日就你一个说客？”顾昭昭眼眸低敛。 “我提前来已经是给你机会，等你师尊带着那些长老过来讨伐，你的下场不会比她们好。” 单端打量着顾昭昭的身段。 若不是当年云上宗护得紧，她这一身仙骨，又是这样卓越的天资，炼成丹药该是多么举世无双的仙品！ “既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地取你狗命！ 顾昭昭手中瞬息仪高速旋转着飞出，与单端瞬间出手的灵剑撞击在一起。 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继续朝着单端攻击。 顾昭昭手持破魔剑，磅礴的力量倾泻而出，带着合体期强者的威压，竟让单端浑身灵力一泄而空。 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妖女，妖女！” 瞬息仪划破空气朝他而来，预料中的痛苦并没有从腹腔处传来，而是将人定止于半空。 单端瞳孔放大，瞬息仪中黑白两根“针”相互交缠着，几乎是一息之内，便钻进他的眼底，将浑身的功力尽数吸走。 他发出刺破天际的痛叫声，惊恐之色定格在他的脸上。 巨大的洞口几乎让他的上半身化为虚无。 顾昭昭将他整个丹田生生剜出，又从他的芥子袋内掏出了丹炉。 九道星云围绕着顾昭昭，喷溅而出的鲜血粘稠，她皱着眉，嫌脏。 阴火缭绕，她将丹田放入，里面的灵根还是活的，受到惊吓正微微抽搐着。 繁复的丹印从快速翻转的指尖飞出，只是不复当年的纯白，反而带着妖冶的黑紫色，与丹炉内的东西很快融为一体。 顾昭昭眉眼带着狠，引灵入器之法，她早在厉乾的秘境中便见过了。 如今的引灵入丹，也不过如此。 一道天雷将天空劈断，而她头顶是一片乌黑。 蓝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生生将她的丹炉劈碎。 顾昭昭抬眼看着天。 嘴角划过一抹轻蔑。 她狂悖逆言：“这等违反天道之事，他做得，我做不得？” “我竟不知，天道也有欺软怕硬之时。” 顾昭昭眼底的疯狂如野草疯长，瞬息仪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在顾昭昭的操控下与天雷爆发出天地为之一震的巨大波动。 下一秒天光云散。 顾昭昭伸手收回瞬息仪，九道星云也一同隐匿。 她一步一步走向地上丹炉破碎的位置，扒开碎片，里面赫然是一颗如鹿胎丹一样的东西，只是上面多了一颗草样的印记。 顾昭昭伸手去拿，却被一道红绫震开。 她皱着眉，目光深邃看着对面出现的陌颜。 红绫裹挟着那颗丹药，稳稳当当落在陌颜手中，她正一脸不可置信，“你竟杀了四海宗宗主！” 单端的尸体还倒在地上，脚下是一摊鲜红的血迹，而他尸身上的巨洞，无疑正昭示着刚刚血腥的杀戮。 顾昭昭面无表情看着陌颜，并不在意她的震惊，冷冷掀起眼皮，“把丹药还回来。” 穆雪自她身后走出。 “陌师姐，这下你该信我的话了，她就是十恶不赦的魔头，亏你之前那般信任她，那都是假的。” 顾昭昭皱着眉，一道灵气打出，两人即刻出手抵挡。 那颗丹药也在两人出手的瞬间被顾昭昭重新夺回来。 她转身就走，看背影似乎是不想与两人多说。 陌颜却以为她是无颜面对自己。 她大喊道：“大师姐，回头吧，长老他们心里还是有你的，魔族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我会向长老求情，”她顿了顿，在看到地上是单端时面色难看，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我信你杀他一定有你的理由。” 顾昭昭脚步并未有丝毫停留，冷冷的声音传来，“我有我的理由，也不后悔我的选择。” 陌颜看着那毫无留恋的背影，情急之下召唤出红颜泪，想将顾昭昭留下，却被一道灵气击退。 “下次见我，不要带不相关的东西，还有，不相关的人。” 话音未落，顾昭昭的身影已然消失。 听见那句不相关的东西，陌颜猛然发现什么，伸手往身后一抓，竟然是一张传音符。 她脸色阴沉，一脸怒气看着身旁的穆雪。 而她正不自觉地握紧手心，在陌颜看过来时摆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不是我。” 穆雪面色如常，甚至仔细看了眼她手里的传音符。 “这是你们云上宗的符箓，与我无关，我只是提醒你，别被她骗了，想想她为什么要杀单端，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她为何出此毒手。” “陌师姐，云上宗向来以救天下人为己任，你可别昏了头。” “想想你的师尊，想想重云仙尊，他既然下了追杀令，就说明云昭做了天理难容之事。” 第290章 天高地远，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 陌颜抓着手里的传音符，火焰从手心漫出，将符箓烧个粉碎。 她心里却明白，此刻整个修仙界都知道大师姐杀了单端。 她的心上压抑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耳畔穆雪的话让她意识到，她可能真的有一天，要亲自对上云昭。 手心上的红颜泪万分沉重，陌颜眼中情绪翻涌。 穆雪道：“当下之急，应当是劝她及时回头，这也是我们修仙者的职责所在。” 她神色认真，带着真心为顾昭昭考虑的神态，话语里多了几分与陌颜推心置腹的真情实感。 看陌颜眼中还带着浓浓的怀疑，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因为从前的事让你们对我诸多误会，但此刻我是真心想帮你们的。” “之前的种种行为，皆是因为我发现云溪行为的不对劲，虽然从血缘上说她是我的亲妹妹，但为了天下大义，我和母亲都费尽心思。” 穆雪语气惆怅，“当初她生来便是魔族血脉，注定是辱我门风的存在，魔族天性残忍，嗜血好杀，母亲也是为了她不残杀无辜，才将她关在后院。” “却让她心生怨怼，在我举行拜师礼那一天，杀了一半的宾客逃了出去，从此不知所去。” “我曾亲眼看见她逃去了魔渊，后来再次见到她，却是在云上宗。” 一番话下来，陌颜眼中怀疑散了大半。 她没做出回应，可对顾昭昭和云溪的信任已然动摇。 穆雪低头咬了咬唇，“还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她脸色纠结，似乎在想怎么开口。 陌颜一脸冷漠往前走，“不想说别说。” 前方的洞府更让她感到一丝奇怪，旁边的洞口明显是强大的灵力爆破所导致。 穆雪跟了上去，继续道：“云昭刚刚手里的丹药，用的是单端的丹田。” 陌颜脚步顿住了。 此举无异于直接宣告与修仙界为敌，哪怕她愿意回头，修仙界也不可能再有人敢接纳她。 “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 陌颜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进去一看便知。”穆雪肯定里面藏着不可见人的事情。 陌颜看见穆雪脸上笃定的神情，几乎瞬间冷静。 她一字一顿道：“她杀单端，有她自己的理由，我信她。” 穆雪不置可否，只道：“你进去一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 两人进了洞府。 让穆雪没想到的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空荡荡的石床。 虽然空气中弥漫着血腥。 “不……”不是这样的。 穆雪脱口想出，却将剩下的话咽下去。 回头一看，陌颜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张传音符。 刚刚从她身后拿下来的。 她心道不好。 “别再跟着我了，穆道友，你我不是一路人。” 穆雪索性也不装了，“那你和云昭就是一路人吗？” “就算她杀尽修仙界，你也站她那边，是吗？” 穆雪眼神闪烁着狠毒，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已经让陌颜亲眼看见云昭杀人的凶残场面，可她对云昭的信任一如既往。 陌颜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穆雪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上水云山找云昭。 既然如此，可就怪不得我了。 陌颜手心拿着的传音符被捏碎后变为一根绳索，穆雪趁机偷袭，几张符箓追上，齐刷刷贴在陌颜的肩膀。 穆雪身形极快，粉末状的药粉撒下，在惊慌的瞬间被陌颜吸入。 她身形一歪，倒在穆雪怀里。 “陌师姐，我也是为了你好。”穆雪低语一句，将人带走。 穆雪带着陌颜来到雪家，逃脱出来的陈择天也到了。 看见穆雪，他眼底满是惊喜。 “大小姐救我。”他气喘吁吁，担心顾昭昭的追杀，一路上拼了命地跑。 另一边，云溪追着单瑀到了四海宗。 眼见那人逃进宗门，驰骛将人拦下。 “别追了。”那人实力与两人不分上下。 倘若他没因为之前的分神被毁而受伤，自是能将他的命留下。 可如今两人势单力薄，再追进去就不划算了。 云溪眼底带着不甘。 魔瞳更加幽深。 驰骛却看着宗门前的大鼎，“别急，好戏才正开始。” 大鼎上的幽幽黑烟浅淡得如同被洇染的水墨，却在接触到灵力的瞬间，将其吞没。 “再过一月，整个修仙界不会再有灵力让他们提升修为。” 整个修仙界，会充满着让他们修炼的魔气。 尽管这魔气并不纯粹，对他们自己而言，修炼速度也会大为降低。 可那时会有更多魔族、妖族。 驰骛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初心。 对他而言，找到新的适合妖族的栖息地才是他答应与沉渊联手的决定性因素。 有他在，他能拿下一半的修仙界供妖族生存。 云溪收回看着四海宗的视线。 与驰骛一同回到水云山。 三日后。 修仙界集结大军，正式讨伐水云山。 彼时顾昭昭正将院落里所有救回来的女修包扎好伤口。 草芊芊不知为何，铁了心要跟着她。 顾昭昭炼制疗愈丹时，她就在一旁照顾那些女修。 时不时分心学习她炼制的步骤。 倒也尽心尽力。 救回来的女子大多怀孕不足六月。 因为胎儿成长到六月，就已经吸收够母体一半的灵力，足够用来入药。 剩下的女修，有金丹元婴的刨出来炼丹，随便找个地埋了。 没有金丹元婴的，就整个扔进炼丹炉。 上林宗除了林风白和小狐狸阿阶，其他人未上水云山。 林风白眼睛看不见，木灵根已经重塑，有他帮忙，确实让顾昭昭轻松不少。 他那张姣好的脸，加上看不见的清澈眸子，让那些受惊的女修也能放下防备。 比起冷得出奇的顾昭昭，林风白反而更让她们依赖。 耗费了不少灵力的林风白吐了口气。 抬眼却见顾昭昭炼制了一炉断胎丹。 他眼皮一跳。 “你就这么拿过去给她们？”林风白将人拦住。 “不然呢？” “她们刚出来，心性还不稳定，你这样会刺激到她们。”林风白皱着眉。 “你把她们想的太脆弱了，女子柔弱但不懦弱，她们比你想的更坚强。”说完顾昭昭推开他，径直走向还在榻上躺着的女修们。 她们大多形销骨立，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长时间关在黑漆漆的洞府内，眼睛短暂失去光明而被绸布遮住。 可是感受到顾昭昭的到来，她们都微微欠身。 “救你们出来，是想让你们好好活下去，我已经将你们身上的印记消除了，那群人无法再追踪到你们。”顾昭昭仍然冷漠，可那冷漠就像冰层下的草种，只等春天到来，就会开出花。 “待你们伤好了，我会送你们下山。” “天高地远，去任何你们想去的地方。” 顾昭昭语气停顿一下，将她们最不想面对的事直白说出，“我这里有断胎丹，不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服下之后会很痛苦，但是会返还部分灵力。” “孩子是你们的，他的去留，决定权永远在你们手上。” 顾昭昭将丹药放在那些女修的手上。 “只要孩子还没生下来，丹药都有效。” 第291章 共同的借口。 林风白跟着顾昭昭走进院子里。 本以为会看见院子里的女修个个痛哭流涕，哪料她们神色平静，就像是决定中午吃一顿饭一样，毫不犹豫将那丹药吞下。 一个脸上带着纵横交错的疤痕的女修，淡淡出声回应顾昭昭，“没什么好犹豫的，我不会生下仇人的孩子。” 寻芳阁杀了她整个宗门，师兄弟尽数战死，师姐也不堪受辱，自爆丹田同归于尽。 她却被救下来，那些日子生不如死。 “我的灵根还在，哪怕没有这颗丹药，这个孩子也活不了。” 她对顾昭昭感激地笑了一下，“我戎央没想过还有机会出来，你救了我，从此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若是修仙界有人与你为敌，我定与他不死不休。” 放眼望去，竟没一个女修愿意将孩子生下来，从此隐退。 丹药吃下后多少会身体疼痛，尤其是腹部，像被人用尖锐的刀子搅碎一般。 可她们脸色平静淡然，也只是蹙眉，没有痛呼声，也没有哭喊声。 林风白耳边什么也没听见，不禁心上掀起巨浪。 他请教过云昭炼制断子丹的丹方。 里面的用药药性凶猛，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胎儿从腹中剥离，同时也不可避免带来巨大的痛苦。 唯一的好处就是最大程度保留母体原本的修为，恢复时间也快。 顾昭昭看见林风白的神色，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倚着旁边的一棵树。 “比这痛苦百倍的事都过来了，这点痛怎么会忍受不了。” 旁边的草芊芊一向冷心冷血，事不关己的事情向来不浪费心思。 如今正在一旁熏制草药减轻她们的痛苦。 大抵同为女子，对她们的遭遇也生了兔死狐悲之感。 她们有的还未筑基，便被看做孕育丹胎的容器，没人管她们的死活，甚至为了最大程度炼制出品质好的鹿胎丹，逼她们将全部修为供养在胎儿身上。 等到被刨出时，就能得到灵蕴最充足的原料。 若是她沦落进去，只怕比她们更惨。 而那些修为高强的，被剖腹之后，连带着金丹元婴一同被挖。 云溪已经回来，看见满院子脸色苍白的女修，微微怔愣间便明白了什么。 她在花满楼待过，知道有人会抓修士买卖灵根。 听完顾昭昭的解释，一张脸被气得通红。 “寻芳阁现在已经空了，她们也只是还没来得及转移的一部分，那些被带走的，还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昭昭继续道，浅淡的眉眼间带着烦躁。 根据陈择天那番话，鹿胎丹的买家甚广，这丹药一旦用了，就停不下来。 她用单端的丹田炼制，他也是合体期，却只得一颗化神期破境丹。 也就是说，破境丹会比原身的修为低一级。 她看了一眼这些女修，她们的修为普遍停留在化神以下，元婴期的几个已经被挖走了一半灵力。 那些被转移走的，都是化神期修为的女修。 可修仙界哪里来的化神期女修？ 这一代弟子中，在没契约瞬息仪之前，也就她有化神期修为。 顾昭昭百思不得其解。 刚刚那个脸上满是疤痕的女子戎央开口，“与四海宗脱不了干系，除了单端，还有风家。” “天工阁门下有众多小门派，分别是风雨雷电花雪月，四海宗吞并了这七大门，将里面的资源据为己有，才有了四海宗。” “天工阁以不参与门派内部争斗拒绝了我们的求援，七大门尽数归于他手下。” “外人皆以为七大门里的人战死，少数活下来的人是投降派，比如风家，再或者如雪家一般断尾求生，交出大部分资源，关门求安。” “可除了雪家，其他门里的女修无一人活下来。” “皆被单端抓去了寻芳阁。” 戎央脸上全是仇恨，那张脸上的疤痕凸起，更加狰狞。 “你是花门的人。”林风白说了一句。 花门是为天宫阁提供植物之灵的，里面丹修居多，可戎央显然体质优于常人，练体的修士，大多是剑修。 “是，每个门派都有寻探的剑修。”戎央回应道。 林风白若有所思。 云溪听见戎央的话，半安慰道：“风执已经死了，风家暂时还没寻出下一个继承人，如今的风家家主与单端闹的正凶。” “有了你们，便可以把单端的恶行揭开，看那群人怎么包庇他。”云溪语气带着些微天真，目光仰望着顾昭昭，当初她的师姐也是这样替她报仇，将她从魔窟中救出来。 顾昭昭看了她一眼，慢慢道：“他已经死了。” 戎央惊诧道：“那老贼竟然死了，是谁早我一步？” 林风白内心嗤笑，并没有拆穿她如今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而单端早已有合体期修为，她想亲手报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于是顾昭昭岔开这个话题，“他的背后还有别人指使，身为一宗之主，何至于亲自抛头露面。” 云溪看着顾昭昭，心上一阵激动。 肯定是师姐。 狐狸阿阶穿着一身骚气的红衣，所有人都是轻盈飘逸的装扮，唯有他带着火红的毛领，看起来万分傻缺。 它狐狸眼微微一转，略显深沉的目光落在顾昭昭身上。 只是那睿智的神情让人觉得莫名很装，它幸灾乐祸道：“那你完了，他这顶黑帽子，现在得扣到你头上了。” 话音未落，顾昭昭的灵宠团团眼中射出冷光，仿佛毒蛇吐着信子一般的危险感袭来。 吓得阿阶猛地跳开。 团团撞开阿阶来到顾昭昭身边，肩膀上坐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小雪女。 那双竖瞳莫名具有威慑力，团团走来让所有人一怔愣。 “我的契约兽化形了。”顾昭昭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解释道，随即瞪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一点浑身的气质。 团团似笑非笑和顾昭昭倚着同一棵树。 “不是扣在她头上，是所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昭昭正了正神色。 团团继续道：“既然鹿胎丹的产业到处都是，上到五大宗门、名流世家，下到散修都可能参与其中，他们只需要找一个借口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原本的骂名瞬间消解。” 它的竖瞳射出冷冷幽光，“你就是他们共同的借口。” 所有人闻言都看向顾昭昭。 第292章 行道之乱 戎央有些接受不了，她脸色苍白，表情狰狞，“放在明面上？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怎么放在明面上？！” 她语气激动，声音不自觉拔高一个度。 草芊芊将人安抚下来，“先听大师姐怎么说。” 明明顾昭昭已经被云上宗逐出，所有人还是习惯性将她当做支柱，喊她一声大师姐。 “对于魔族来说，他们想防止我与修仙界站在一块，会想尽办法将我留下。” “事实上，除了和魔界合作，我确实没有别的选择。”顾昭昭摊了摊手。 “而修仙界这事已经捂不住了，只要爆发一种比这更恶劣的事，鹿胎丹也不是不能接受。” “比如我叛变仙门，与魔族合力攻打修仙界，所有修士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 “为了抗击魔族，处置叛徒，牺牲一部分人成全大义，想必也不是什么遗臭万年的事，只需要给那些惨死的女子一个英雄的声名，就会逼得她们自愿走向死路。” 顾昭昭话音刚落，水云山外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云溪也不再避讳着自己的魔翼，直接飞出去看看情况。 顾昭昭道：“我出去看看。” 她目光沉静如水，落在满院的女修身上，“你们安心养伤，一时半会他们上不来。” 戎央身体较于其他人更好，尤其是吃下草芊芊刚给的疗愈丹，她觉得自己的修为恢复大半。 虽然身体还有些疼痛，却坚持要和顾昭昭一起出去。 她猜到顾昭昭救了她们，幕后之人一定会找她麻烦。 只是当她下去面对浩浩荡荡的修士大军，才明白顾昭昭刚刚的话不是一个玩笑。 对面是穆连奕为首的讨伐大军，迎风而动的灵幡上闪着三个大字——天义军，此次讨伐也被称为“行道之乱”。 为首的是青云宗弟子，一排深蓝色衣服，看起来清澈干净，与顾昭昭黑红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顾昭昭凌空而起，俯视着底下的百万大军。 嘴角不禁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魔族十万大军进攻，抵抗的修士不足一万。 对付她一人，竟然能发动百万大军。 如今水云山下，可没有魔族，她已经下令让魔族退守玄间山。 这百万大军明显冲着她来的。 “云昭，你放任魔族进攻修仙界，甚至据守水云山为魔族所用，残害修士，悖逆师尊，大逆不道，不知悔改——” 穆青云细数顾昭昭一系列“罪状”，正慷慨激词，被顾昭昭无情打断。 “首先，魔族进攻修仙界不是我指使。” “其次，水云山上并无禁制，有胆子说话没胆子回来？” “最后，我只说一次，我没错，若说有错，唯一的错就是替你们承了十道天罚，走投无路之时契约了瞬息仪。” 顾昭昭目光凛冽，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看着下面的百万大军就像在看一群蝼蚁。 穆连奕突然无话。 那日的情况各宗都在场，具体情况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可造成如今局面的是重云，也是他们不敢指摘之人。 穆连奕顿了顿，提了口气，“就算如此，你不敬师尊在先，暗通魔族在后。” “更何况，你杀了四海宗宗主，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顾昭昭垂着眸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霍然开口道：“杀他，是因为他死有余辜。” “单端抓了那么多修士，挖丹入药，炼制什么破境丹，你们心知肚明，不过是一群聚在一起的伪君子，拿着写着天道的旗帜，何其可笑！” 戎央在顾昭昭出声之后立刻站出来，她声色俱厉， “我乃前天工阁门派下弟子戎央，”她撩开垂落两鬓的青丝，露出一副恐怖面容，那是一张刀疤纵横交错的脸，千沟万壑。 “单端灭七大派的时候，你们个个是缩头乌龟；明知道这些年有修士无端消失，你们装作睁眼瞎；破境丹是怎么来的，你们心知肚明，不过为着自己的利益，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来掩盖自己那些糟污之事！” “单端是猪狗不如的畜牲，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就不怕遭天谴吗？！” “大胆，哪里来的无知妖怪，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吴刃看见戎央站出身来，带着高高在上的指点。 戎央目光落在吴刃身上，一抹杀机掠过眼底。 顾昭昭手心立刻聚起一团混沌之力，重重朝吴刃扇了一掌。 被穆连奕面不改色接下。 他掩下心底的震荡，军心不能倒，哪怕这随手一击让他感到手臂发麻，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不值一提。 吴刃对上顾昭昭凛冽的目光，悻悻退至穆青云身后。 戎央继续道：“云昭师姐救了我们，你们不去追查剩下的女修的下落，不去追究炼制这等有违天德的人，反而对着同门赶尽杀绝，这就是你们匡扶的正义吗？” 戎央的质问让底下修士窃窃私语。 一些原本不知道破境丹内情的修士也开始向周围人打听。 戎央的话极具鼓动性，让穆连奕有些心虚。 他继续抛出最后的理由，“就在昨天，魔族彻底摧毁了玄间山屏障，魔渊里的结界即将破碎，魔气冲天，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在背后指使？” 穆连奕指着顾昭昭，心上涌着得意的情绪。 “你早已叛变仙门，私通魔族，如今更是修炼魔族功法，与之沆瀣一气，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今我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些妖孽！” 说完，穆连奕抓紧时间动手。 他早就打探清楚，这里的魔族大军全然撤退，云昭再怎么厉害，能以一挡百，还能以一挡百万吗？ 拿下水云山，再重新封印魔渊，届时谁敢说破境丹有违天和？ 没了破境丹，早就没有修仙界，也就没有各位的现在。 只怕争着抢着炼制破境丹。 只要有人自愿奉献，加上那些被人们仇视的半人，破境丹只会越来越好，他飞升成神，也就指日可待。 想到这，穆连奕带着疯狂之色，争取一举拿下顾昭昭，逼出瞬息仪封印魔渊。 第293章 家门被炸 顾昭昭冷冷看着底下的修士。 瞬息仪从眉间飞出，化作一道巨大的人形虚影，那虚影手拿巨斧，身材魁梧，一斧劈下掀起巨大的气流，硬生生将底下队形整齐的修士大军中间划开了一道口子。 云溪魔翼微动，手中挽月弓适时出手，一道月光色箭矢正对着灵幡，正中靶心，黑红色的火焰蔓延开来，直接将其烧为灰烬。 穆连奕挥手正要派大军前冲，却听鲲鹏钟再次响彻天际。 顾昭昭嘴角勾起，看着底下的人乱做一团。 “宗主，宗主，不好了，魔族攻上青云山了，我们宗门被占了，宗主！” 一个弟子声音急切，身上好几张符箓同时亮起，为了及时过来传送消息，也是下了血本。 接着陆续有人的通讯仪亮起，也是同时收到宗门沦陷的消息。 只是信息简单，就四个字，失陷速归。 而青云宗的消息则清晰多了：“宗主，魔族将宗门宝库洗劫一空，连同那些丹药——”弟子语气一顿，感受到周围莫名的视线，继续道：“还有法器符箓，都一并消失了。” “重云仙尊只带走了小师妹，其余弟子，尽数死于魔族之手。” 那弟子脸色焦急，身上不少伤口，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穆连奕听闻神色骇然，只听见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 “四海宗宗门失陷了！” “断水宗宗门也……” “怎么我穷的只剩石头的磐岩宗也……”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不是说魔族撤退了？怎么会转过头来攻击我们？” 穆连奕指责道：“云昭，看你做的好事！” 顾昭昭摊摊手，“我说了我和魔族没关系，你们不信。” 这群大傻逼真以为自己让魔杖认主，就真能收服那群魔族，知道她是正经修仙人不会滥杀无辜，就带百万大军过来逼她束手就擒。 现在好了，她管不住那群魔族，自己被偷家了，怒气还是发泄在自己身上。 顾昭昭冷冷一笑，“有时间在这扯嘴皮子，没时间回去护住自己家门？” 听见顾昭昭“家门”两字，那报信的弟子嘴忽然瘪了，“宗主，山门也被炸了。” 那弟子脸上的表情十分悲催，一张脸想哭又拼命忍住，嘴角一抽一抽，一会儿上扬一会儿下撇，看起来十分滑稽。 穆连奕坐不住了。 他恨恨看了顾昭昭一眼，咬牙切齿道：“所有人随我回援宗门。” 人群哗啦啦就散了。 众弟子各自担心各自宗门，立刻就飞往自己宗门所在方向。 穆连奕脸色一黑。 穆青云目光沉静，一双眼睛盯着顾昭昭，仿佛有什么话想说。 听见穆连奕的气怒声，转身回援宗门。 云溪一脸好奇看着顾昭昭，“师姐，你怎么知道他们攻不上来？” 刚刚她心脏跳动得厉害，尤其是看见百万大军全副武装的时候。 顾昭昭嘴角扯出一抹笑，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状若无事道：“随口一言而已。” 团团一身寒霜，肩膀上坐着小雪女一脸天真可爱。 云溪有些丧气，师姐又什么也不说。 若不是十拿九稳，师姐早就让山上的女修们转移了。 “溪儿，你的鸿烟剑……”顾昭昭斟酌着开口，却被云溪扬起的笑脸打断。 “师姐，早先师尊说让我先用着鸿烟剑，有机缘再择一把灵剑。” “可是当时我拒绝了。” “不是因为不想要，是因为我觉得，早就有这一天，再好的剑也不是我的。” “可是师姐，后来你给我的那把，已经很适合我了。” 千年苍穹冰芯打造，里面镌刻了复杂的阵法，甚至与她的冰灵根相辅相成，她很喜欢。 “我知道师姐因为剑灵才想让我再寻一把，我想自己蕴养剑灵。” 云溪目光清澈认真，“剑灵本就应该是天地法则下，剑主情感附着在本命剑上慢慢化身而成，我想拥有完完全全只属于我、最与我契合的剑灵，哪怕岁月漫长，我愿意等待。” 顾昭昭露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她摸摸云溪的头，眼底有欣慰有感慨，在更深的情绪之下，还压着淡淡的悲伤。 她目光远眺，忽然开口，“我要出门一趟，寻找一些灵植。” 顾昭昭刚开口，四周几人皆伸头看着她。 林风白一张脸风光霁月，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她去哪，他都要跟着。 虽然他看不见，但他已经可以重新修炼了，借助灵识也不会拖她后腿，于是率先开口： “我和你一起去，我炼制丹药也正缺灵植。” 阿阶为了跟过去，早已化作脚边一只假寐的红狐。 云溪更快一步拉上顾昭昭的衣袖，“师姐，我随你一起去。” 戎央看着两人，目光如炬，像是早就知道两人要跟着一起去。 想到顾昭昭的顾虑，她主动开口，“你担心这里的女修，我能照顾她们，如今我的修为恢复了大半，停在金丹后期，还有几位姐妹与我相差不大，剩下的女修我会带着她们重新修炼，让大家都有自保能力。” 顾昭昭点点头，“藏书阁内下三层的功法书很适合你们修炼。” 她只说这一句话，有些意味深长。 戎央并未多想，“我会带姐妹们进去看。” 驰骛冷沉着声音，“我不和其他人打交道，带着我。” 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会自己跟着。” 谁也甩不掉。 顾昭昭道：“你身上魔气太重。” 驰骛立刻回应，“你知道怎么掩藏魔气。” 驰骛虽然是妖族，可也是用魔气修炼，只要动用功法，就会被人察觉。 顾昭昭有一瞬被他的敏锐惊讶，随后想起他是妖族百战百胜的将军，虽然每天跟在云溪身后听她指使，可他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角色。 瞬息仪从眉间飞出，打出一道混沌之气，从筋脉侵入五脏六腑。 驰骛毫不抵抗，反而放开筋脉大防，让那团混沌之力在全身游走。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便知晓一切。 顾昭昭语气并不好，“日后你修炼须得净化魔气中的杂质，或者说你的修炼速度取决于我。” 驰骛嘴角微勾，“玄间山已经倒了。” 灵气和魔气混合就会产生混沌之气。 瞬息仪能净化魔气，产生最纯净的混沌之气，再由时间慢慢沉淀出灵气和魔气。 直接吸收混沌之气，只不过修炼速度慢点，却也不是完全不能修炼。 顾昭昭似笑非笑，“玄间山倒了，封印还在。” 两人之间无形展开一种较量的气场。 沉渊不在，魔族大军的指挥权已经在他手中。 如今他站在这，不止因为有想要的东西，更是因为，此刻和她联手，才能利益最大化。 第294章 时空法则 顾昭昭当然知道驰骛使下的手段，可她不想管。 因为，他所为之事，恰好也是她想做的。 比如，炸光所有宗门山头。 她知道这件事时，心里确实有说不出的畅快。 而她没想到的是，这恰好是云溪指使的。 玄间山前。 重云天人之姿立于凝空剑上，与他一同站立云端的，还有穆雪。 在重云面前，她一改往日小白花形象，赤裸裸露出自己的野心。 “重云仙尊，你的考验我已经做到了，如今可以答应我的请求了吗？”穆雪小脸倔强，目光灼灼仰望着身边气质出尘的重云。 上一世，或者说另一个空间里的重云，是真正有自己独创的传承心法之人，哪怕在大战中为守护苍生陨落，也不能否定他半步成神的的奇迹。 若不是仙魔大战，怕是早就飞升成功了。 如今除了云霄，他门下空虚，穆连奕的符道虽好，可却差了点传承。 若是她一条路走到黑，苦苦求索符道之法，远没有现成的传承来的快。 谁说剑修的传承只能给剑修呢？ 空间法则，本就更适合符道双修操控。 重云淡淡看着底下彻底倒塌的玄间山，并不把穆雪放在心上。 双目像淬了冰一样冷漠。 只见他单手指尖划过一道灵光，空中便出现一道时空缝隙。 “把手伸进去。”重云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 穆雪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抓来的灵兽的头按了进去。 重云冷笑一声，“你也是个谨慎的。” 穆雪笑：“聪明人都懂得小心行事，尤其是不拿自己冒险。” 挣扎间，穆雪看见被自己按进去的灵兽脑袋消失不见，脖子上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血洞，她嫌恶地收回手，将尸首扔下。 低头却看见那双目瞪圆满目惊恐的兽首出现在自己脚下。 心上一阵震惊，万分庆幸自己刚刚没冒然相信重云的话。 她倏然抬头，看见重云脸上竟带有淡淡的笑意。 她发觉眼前的重云，和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重云都不一样。 他太年轻了，年轻得过分。 不笑时那张脸上的稚嫩全无，被老成冷漠掩盖。 可他刚刚冲她一笑，满是恶劣。 “仙尊，你……”穆雪组织着话术，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心底的怪异。 重云收回脸上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原本冷漠沉静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事只是个幻觉。 穆雪忽然不知道她想与重云合作是不是个错误了。 穆青云如今一心想修绝情道，对她视若无物，两人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明显，她不能再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重云再次用指尖划出一道时空裂缝，他示意穆雪将手伸进去。 穆雪犹豫不决。 “这点胆量都没有，还敢与我谈合作？” 穆雪眼神坚定，如他所说将手伸了进去，却触碰到什么猛地将手伸出。 连带着里面的东西也一并带出。 是刚刚一模一样的灵兽！ 穆雪瞳孔猛烈震动，似乎不相信眼中看见的一切。 “不……不是空间转移吗…”她连话也说不利索。 穆雪看着自己手心捏着的灵兽，与刚刚那只一般无二。 只是眼神清澈，看着自己的眼里没有惶恐。 重云笑了，“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空间法则。” “对于低等生物，大千世界中有无数与他们一模一样的存在，在其他空间之中。” “他们的生活轨迹一般无二，对于某个空间来说，多一个少一个无妨。” 穆雪抬头听的认真，知道这是重云给她的提点，涉及到空间法则更深层次的意义。 同时也暗暗心惊，竟然能悟出法则这等天地规律的存在，重云果然是那一代最负盛名之人。 脑海中忽然又想起瑕赤仙尊，那个对于重云仙尊而言极为重要之人，又是何等风华绝代，哪怕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仍让他死守执念。 若是她能学得瑕赤十分之一的手段，也不怕留不住师兄的心。 重云低头看了她一眼，穆雪收回发散的思绪，继续一脸好奇认真的表情。 重云继续道：“最难理解的，其实是关于人的存在。” “每个空间里的人一样，却又不一样。” 他目光沉沉看着穆雪，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或许一个空间里的人，可以去另一个空间呢。” 穆雪的种种行为让他觉得奇怪，这感觉让他似曾相识。 他答应收穆雪为徒，也是存心试探。 试探她，是不是如他一般，也是外来空间的闯入者，甚至比他更早闯入这空间。 穆雪听了重云的问话，脸色一变，却在转瞬间看见重云的眼神掩盖住自己的表情，装作不可置信一般，“一个空间里的人怎么能去另一个空间！那不是乱套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这不是乱套了。”重云将目光从穆雪脸上移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按理说，任何一个空间里的人都有他自己的运行轨迹，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运行轨迹也该是一样的。” 他去了好几个空间，潜藏在角落观察着所有人，那些人无一不走向既定的结局，他为了改变瑕赤的结局，扰乱了好几个时空，最后他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平行时空。 却意外发现了千年后的时空。 他收了个女徒弟，妄图用她来唤醒瑕赤被封存的灵魂。 亦或者，哪怕亲眼看见师姐赴身火海，他也不愿相信，她彻底消失了。 他在任何一个空间都没能找到她。 哪怕他早已后悔，当初将自己的师姐推出去。 哪怕他已经参悟时空法则，也无法重来一次。 他缓慢说出着自己心中的猜测，穆雪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倘若有的时空里的人出现了变化，是因为那个人，”重云突然扯了一个笑，“早已不是原来的人。” 比如他，比如穆雪，又比如，云昭。 他不确定掌握时空法则的是不是只有他，也不确定能掌握时空法则的，也只有他。 倘若他拿到了瞬息仪，就能溯回原本的时空，将一切恢复原状。 甚至求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天道意志太强悍了，他至今只能用空间类术法转移，却无法掌握时空穿梭的精髓。 第295章 你还真是长了一张欺骗人心的脸。 穆雪听见那句“早已不是原来的人”顿时胆战心惊。 眼睫迅速眨了几下，掩盖住内心的想法，随即转移话题，“仙尊这么说，可是有了发现？” 穆雪这么问的同时，也在思考别的事。 一直以来，她以为那些事情没按自己预想的发展，是因为她擅自改变了什么。 可是既然她能再来一次，是不是别人也能再来一次。 重云冷笑一声，并未说话。 只道：“你想修时空术法，最好能拿到瞬息仪，否则以你的资质，怕是连皮毛也触及不到。” 穆雪捏了捏手指，脸色有些难堪，却温和一笑，“师尊说的是。” 重云没反驳她的说法，就算是正式认下她了。 他拿出一幅卷轴，“这里有一些修炼方法，你可以试试。” 穆雪双手接下，眼底翻涌着野心。 重云又道：“修炼时空法则，还需得有一副金刚不坏之身。” 穆雪抬头。 “最近又有大秘境要开启了，红鸾宗附近的星回秘境里有金刚草，用来炼体最好不过。” 重云看着底下魔渊的封印，对穆雪的提点到此为止，至于能不能拿到，都不耽误他的试验。 他眼眸幽深，比起眼前这个在自己掌握之中的穆雪，让他感觉麻烦的，是那个脱离掌控的云昭。 与此同时，顾昭昭已经到了花满楼。 既然花满楼不清白，那也不必留下。 一身红衣的顾昭昭，腰间系着黑金色腰带，上面别着一个绣花锦囊，小雪女就坐在里面。 她缩小身体，像一个挂件一般。 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里面慌乱不知如何自处之人。 里面的管事看见顾昭昭就想退，云溪一把将人提到自家师姐眼前。 “噗通”一声，管事直接跪了下来。 “魔……仙子，仙子饶命。” 顾昭昭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并不看她，只是坐在主位上，拿着旁边人的衣服，一点点擦着手中拿着的破魔剑。 剑身古朴闪着冷光，顾昭昭身上的强者气息哪怕收敛也压得房里的人透不过气来。 “说说，饶你什么。” 管事的脑袋上一头雾水，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煞星为何来这。 如今水云山上只有那位，红衣堕魔，不是那个叛变师门的云昭还有谁？ 还有身旁这个凶巴巴的女修，肯定是一同叛变的魔族云溪。 他心思婉转，立刻就想到了对策，于是哭诉着企图博得对面人的同情。 “仙子有所不知，不是我等不想离开这里，占了仙子的地盘，实在是我们这里都是老弱病残，离开了花满楼的庇护，我们只有一条死路可走了啊！” 管事声泪俱下。 顾昭昭不为所动。 原本门边站着负责揽客的女修早已不是原来那两个。 新来的女修格外稚嫩。 看见管事的跪地哭诉，不由得瑟瑟发抖。 顾昭昭站起身来，吓得管事连忙趴下。 她声音冷如霜雪，“原来门口迎客的女修呢？我来找她们的。” 顾昭昭一双眼锐利如鹰隼，带着浓重的凶气。 听见顾昭昭来寻欢作乐，管事松了口气。 巴巴笑道：“仙子有所不知，原来门前的仙子已经找到归宿，下山过日子去了。” “花满楼给那些不能自保的寻求庇佑的修士提供活着的机会，一旦他们工作个两三年，攒够了赎身灵石，或者找到了愿意为他们赎身的人，花满楼都会放人离开。” 顾昭昭摩挲着剑身，破魔剑灵不禁打了个寒颤。 “归宿？是下山过日子去了，还是送到寻芳阁，炼制丹药去了。” 顾昭昭突然剑指管事，大厅静得连刀光削断管事额前碎发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管事眼瞳猛得一缩，没想到秘密进行这么多年的交易就此揭穿。 当即从胸前扔出一排毒针，趁机想要逃跑。 却被顾昭昭一剑打回，纷纷钉入后背。 还没跑到门口，便吐血气绝。 “云溪，上去将人都带下来。” 云溪动作很快，整个花满楼的人此刻都被带下来。 大厅里站满了人。 有人怒吼，“云昭，你堕魔叛道，与魔族为伍，修仙界以你为耻。” 顾昭昭一剑斩去，破魔剑带着极致的混沌之气，锋利异常。 顿时血花四溅，整个人从中央炸开。 大厅内没人敢再言语。 “多嘴。”顾昭昭收敛身上的戾气，踩着断肢用旁边人的衣服擦剑。 剑眉横敛，像是不满弄脏了自己的剑。 旁边的人都要吓尿了。 他哆哆嗦嗦，“仙子饶命，饶命…” 顾昭昭没管他。 步履沉稳走回了自己座位，她心知这里除了管事，其余参与鹿胎丹事件的大多撤离，留在这里的无非是掩人耳目之人。 只是，她没有放过漏网之鱼的习惯。 寻芳阁里的人消失，一定会有人前来调查。 花满楼既然参与其中，那便一同清理了。 “我只问几句话，如实回答之人，我便给他生路。” 她没说什么恐吓的话，底下的人却不敢隐瞒。 “仙子尽管问，我等定知无不言。” 顾昭昭抬眼望去，却见一容颜秾丽的男子。 秀发披散，不若林风白带着一股子易碎感，又比蓝月息多了些阳刚之气。 气质温润而泽，眼中亦无恐惧之色。 他敛着眸子，并不敢看顾昭昭，却跪得笔直，挡在所有人前面。 “芦笛公子。”顾昭昭寒声落地，所有人心底一惊。 完了完了，芦笛公子也难遭女魔头毒手。 众人低着头眼中悲悯，芦笛公子也是身世可怜之人，一直住在花满楼中卖艺，至今未交够赎身灵石。 又无灵根可以修炼，是个真正中看不中用的废材。 顾昭昭并未说别的，倒是云溪看着他一脸怒色。 “这里的修士多久换一批？” 顾昭昭四处走动，看似只是随口一问，芦笛公子却知道她问的是那些消失的女修，多久来一批新的，原来的去了哪里，新的又是从哪里来。 但他不能说。 脸上带着从容的笑，话也半真半假，“有像我这样一直留在这里的，也有刚进来一月便离开的。” “大多数都是一年。” “那些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毫无办法修炼为求自保的，都是自愿来的。” “其余人，有被卖进来的，也有欠花满楼钱那人抵债的。” 顾昭昭指了指底下的人，“她们都是卖进来的？” 芦笛公子展颜一笑，“仙子说笑了，自然是自愿的。” “那些人已经离开了，剩下这些都是求花满楼庇佑之人。” 顾昭昭瞬间移动到他身边，掐着他的脖子将人提起，“你还真是长了一张欺骗人心的脸。” “可惜，我不信。” 顾昭昭手一甩，将人扔出去狠狠撞上粗壮的玉石柱上。 厉声道：“领域——审判！” 第296章 陆笛 暗红色领域从脚下铺开，每个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剑。 领域中顾昭昭彻底隐匿，只剩下满目惶恐的众人。 巨大的虚影展开，每个人生前的记忆走马灯一般化作一道长长的卷轴，从他们的胸口不断抽离。 仔细看去，上面正是他们进入花满楼以来的记忆。 有些人呆滞着，他们的卷轴十分短，光影几乎在出现的瞬间便淡化为荧光点点消失不见。 连同头上悬着的那把剑的颜色，也由黑红色转变为天青色。 他们感觉不到心慌与惊恐，疑惑着看着周围。 心中暗想着魔头的领域竟然这般鸡肋，毫无杀伤力。 转头却看见黑红色的剑影直直从其他人天灵盖上插入，顿时血光四溅，于是惊恐地瞪大眼睛，连嘴也大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那深沉的闪着记忆的画卷上的场面，有如人间炼狱，比起眼前之景象的残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昭昭灵识强大，哪怕将一屋子人囊括进领域，一一探查其记忆，精神力也没有用空的状态。 领域散开，场景瞬时回到花满楼大厅。 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所有人关于花满楼的记忆都在领域内一一闪现，唯有一个人，他存在于别人的记忆中，自己却全无记忆。 尽管这样，他的形象与平日日大家见到的模样大相径庭。 芦笛公子面色惨白，整个人像被吸食了精气的花瞬间枯萎。 顾昭昭冷冷看着他。 他虽然没有服用鹿胎丹，也没有亲手杀过人，可那些女修都是他微笑着骗过去的。 他身上的罪孽，一点也不比别人轻。 “留着你，是因为我还有个问题。” 芦笛公子那张风光霁月的脸此刻看起来黯淡无光，周围人原本对他同情的目光散去，原本那些女修仰慕他的容颜，同情他的遭遇，如今目光中充满了嫌恶。 原来他对她们一直都是利用！ 他不敢回头看那些人，第一次抬头看顾昭昭，眼底带着阴毒。 顾昭昭乐于见到他这副样子，并且恶趣味大发。 她一脚将人踹倒，踩着他的头颅道：“寻芳阁里的人去了哪里？” 说着脚下用力，碾着他面目扭曲。 芦笛公子咬牙切齿，“你不是会搜魂吗？自己来搜啊！” 搜魂只能对修士进行，对凡人会遭天谴。 恰巧，他就是修仙界这么一个特殊的存在。 无灵根无灵气，却又扎根于此，寿数漫长。 传说中有仙缘无仙脉之人。 天道给予的偏爱反倒成了最深的隐痛。 “云溪，将人从这里丢出去，丢到人间。” 顾昭昭稍一开口，直接捏住了他的七寸。 听闻人间两字，他脸色惨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 云溪冷哼一声，“本就是没灵气的废物，反而来修仙界兴风作浪。” 说着将人手腕一扭，手心里出现瞬移符，就要将人丢出去。 芦笛公子面上的狠意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与不安。 他在下界之时，便是最低微之人。 从地狱一般的地方逃出后，遇见一神神叨叨的老头。 为了逃脱追捕，他藏进了老头的破棚屋里，逃过一劫。 老头眼盲，还牵着着岁数不大的男孩。 他对那男孩道：“记得，你是有仙缘之人，若是红月蔽日之时，你能让院内瓜果疯长，自会有仙君下来接你。” “若是做不到也无妨，有仙缘之人，只要一直向西攀过一万万座山，便能到达传说中的修仙界，跨过那道屏障，便可返老还童。” 男孩声音稚嫩，“师父，任何人都能通过那道屏障吗？” 他扭了扭衣角，“倘若师父与我一道过去，是不是会变成与我一般大小，那时我便可喊师父一声哥哥了。” 男孩眼睛弯成月牙，嘴里说着天真稚气的话，逗的老人大笑。 他一只手抱着地上的男孩，一只手抚着胡子，“师父既然说了，定是有办法让乖徒儿过去的。” “这世上有一种叫作乾坤令的东西，是天上的仙师下界赠给有缘之人的。” “可惜师父老喽，爬不动山了，但是我的乖徒儿还能用。” 老头笑容和蔼，却不知这番话被陆笛听得一清二楚。 芦笛公子，原名陆笛，称公子，也不过是花满楼自抬身份，营造出来清落出尘的形象，吸引修仙界附庸风雅之人的噱头而已。 陆笛眼眸暗沉一瞬，心中想着所谓的仙缘。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有什么仙缘，白白浪费了这等好东西。 老头所在的棚屋既不遮风也不避雨，只有门前挂着的破帆布上写着卜算。 陆笛身无分文，坐在阴暗的角落里三天不吃不喝，才看懂那老头在故弄玄虚。 所谓卜算，就是扔给他三枚铜钱，卜测吉凶，不管准不准，那三枚铜钱是拿不回去了。 有愿意多给的，便施舍一点。 有发觉被骗的，暴揍一顿扬长而去。 陆笛叹了口气，发觉自己真是疯魔了，居然会相信一个满口疯话的老头子。 于是嗤笑一声离开，沿路乞讨生存。 可是有一天，他竟然真的看见有仙人自山巅而来，赠下一枚金光闪闪的乾坤令。 “拿此令可参与即将到来的宗门招生大会，单品木灵根，倒是个好苗子。” 那枚金光闪闪的乾坤令落到小孩手里，让陆笛咬碎了一口牙。 他眸光幽暗，第二日便拿着三枚铜钱上门卜算。 他问：“老头，你看我像人还是像仙？” 陆笛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幽幽吐出这句话。 老头将铜钱装进龟甲的瞬间，便预感到危险。 他及时停手，那三枚铜钱并未如往常般咕噜噜滚出，而是被他捂在龟甲内。 老头微微一笑，“大人说笑了，福泽深厚之人自有福报，仙缘加身之人自有机缘，这我老头子可说不准。” “大人不若重新问一个。”老头子捂着龟甲，心中叹道亏了亏了，三枚铜钱算了三个卦。 一卦是眼前阴鸷少年的，他并无仙缘，却强求因果。 一卦是自己的，他大限将至，却仍有牵挂。 还有一卦，是未知。 陆笛找到由头破口大骂，一脚踹翻了摊子，旋即一窝心脚送老人归了西。 龟甲内的三枚铜钱咕噜噜滚出，不知道掉落在哪个犄角旮旯。 “满口胡言的老不羞，老子的福泽仙缘都要被你断送了，一大把年纪也不积点阴德，在这里招摇撞骗行事无德。” 他一面骂骂咧咧一面脚底抹油。 心上却升起隐秘的快感。 惊呼声嘈杂声交织着孩童哭声在身后响起。 他躲在角落看得真切。 那枚乾坤令，终究还是到了他手里。 他没爬一万万座山，只是在一个红月蔽日的夜晚，拿着乾坤令率先拦下一白衣飘飘的仙师，便踏云乘风而去。 彼时他年华正好，摇身一变成了凡人眼中仙气飘飘的得道仙人。 而那个孩子，还跪在老人坟茔前，四周荒草丛生，鬼气阵阵。 第297章 丢失的冰灵根 一声冷哼声打断了陆笛的回忆，他连连求饶。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为了不被扔下界。陆笛连声道。 “他们都是有灵力之人，让我待在花满楼躲些风声，等穆宗主的百万大军将你们赶出去后再回来。” “寻芳阁里的人都搬走了，但是花满楼干干净净，那些女修也都是以赎人名义带走的，根本查不到什么。” “至于带哪去，我一个下人怎么能知道。” “再说，他们也不会让我知道，只是让我在这里维持着花满楼的营生。” 他语气低沉幽怨，像个怨气满满的游魂。 顾昭昭眯了眯眼，“天工阁的具体位置在哪。” 陆笛眼瞳猛地一缩，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天工阁是连执法堂都觉得刺手的存在。 因着大多数人的武器都是天工阁炼制出来的，可以说，倘若没了天工阁，修仙界一大半的剑修都没有本命剑。 更何况他们几乎垄断了所有法器，断水宗得其庇护，便从籍籍无名的小宗门一跃而成五大宗之一。 也因着天工阁的存在，其他几大洲的人以西洲为尊。 她竟然问他这个，她想做什么？ 陆笛眼瞳疯狂震动，心跳如擂鼓，他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怎么回答，整个人连刚刚的窘迫都抛之脑后。 他嗓音干涩，手指无意识缩了一下，随即想到若是云昭得罪了天工阁，于他而言，便可兵不血刃解决她。 而这屋子里的人，只要她离开，他们一个也走不出去。 “天工阁是一座浮在西洲之上的天空之城，百年一变化，如今应当在断水宗附近，从来没有人能进去，除了——厉乾仙尊。” “但是拍卖阁会定期从那里拿东西，那是陌家的产业。” 陆笛话说到这里，顾昭昭轻笑一声。 断水宗、陌家、雪家、四海宗，看来天工阁与五大宗还有名流世家羁绊不浅，也不是那么地与世隔绝。 “云溪，将人扔下去。”问的差不多了，顾昭昭起身就要离开。 陆笛听见这句话，鬼哭狼嚎着十分不解，“仙子、仙子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为什么还要将我赶尽杀绝，仙子，我知错了，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下界，我下界一定会死的啊……” 陆笛身上的翩翩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扔进问心池。”顾昭昭身影消失，云溪非常乐于见到这样的事，二话不说便腾空而起，丝毫不犹豫地将人扔进岩浆之中。 自从玄间山倒了，修仙界都灵气便开始被魔气污染，能够用来修炼的灵气越来越稀缺，灵石被疯抢，修士回到以物换物时期。 大宗门与小门派之间的差距越来越明显。 星回秘境的降临，让所有修士感念天道，同时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几乎所有门派都不得不进去夺宝修炼。 不管是灵植、机缘，哪怕是进去什么也不干，单单是修炼，也值得了。 云溪看着星回秘境降临的方向，担忧地拉了拉顾昭昭的袖子。 “师姐，星回秘境还有三日开启，要不要我下去给他们使点绊子。”云溪露出一抹复仇的邪恶笑容，自从她跟着顾昭昭一起被宗门除名，心中就有着一股邪火。 她因着魔族血脉被除名就算了，虽然也是无妄之灾。 可师姐明明替他们做了这么多，还被重云差点害死。 她心上总窜着一股无名邪火，若不是近期太忙，她早就去捣乱了。 她要让这些人什么也得不到。 顾昭昭眉眼浅淡，让云溪疑惑。 师姐…她不记恨吗？ “星回秘境的事可以暂且放一下，倒是你的事，我想现在正是时机。” “我？的事？” “你的灵根。” 云溪跟着顾昭昭往外走，那个方向—— 分明是雪家。 云溪眼中划过一抹落寞。 “按说你是魔族血脉，不该有灵根存在。” 可是云溪既能炼魔功，又能修仙法，甚至连妖族的功法都能吸收一些。 她早就有心怀疑，只是在九道天罚之后遇见重云，那些过往的记忆才一一浮现。 修士都有三魂，分别是天魂、地魂、人魂。 天魂决定天赋，地魂决定生命，人魂决定情感。 每个空间中都会孕育地魂，可天魂只有一个。 只有有天魂的人才能觉醒自我意识，这也就是为何有人修炼一日千里，而有些人止步不前，始终无法勘破眼前的迷雾。 她的天魂被人用秘法送往其他空间，阴差阳错却送到了21世纪。 直到她以为自己穿书了，在这个世界觉醒了天魂。 却有一道封印封住了往世记忆。 瞬息仪就是冲破那道封印的契机。 在云溪与她一同坠往问心池时，两人的神识曾短暂相融，她看见云溪的神识中，也带着封印。 只要利用瞬息仪，她就能一探究竟。 究竟是谁在操纵她们，亦或者操纵着整个世界。 云溪耳畔响着顾昭昭的声音，意识却在回忆往昔。 灵根，灵根。 越久远的记忆，想起来越痛苦，仿佛还有一些她不能承受之事，让她身心排斥。 顾昭昭看她神情痛苦，直接拉住了她，“想不起来就算了，不用勉强自己。” “我在藏书阁中看见过有关灵根的典籍，金木水火土五灵根中，水灵根是世间最为纯净的灵根。” “传说中创世神的灵根就是水灵根，水是万物本源。” “因此水灵根也被称为先天仙灵根。” 这也是修仙界为何执着水灵根的原因。 “其他的变异灵根，虽然强大，却是因为吸收了不同的力量而不再纯粹。” “比如雷灵根、风灵根、光灵根。” 云溪眨了眨眼，不明白师姐为何突然说起来灵根。 “变异灵根中，冰灵根是最特殊的，因为不知道它究竟吸收的什么力量。” “创世神就是因为冰灵根而陨落的。” “天寒裂地，凝水为冰，有人说创世神死于自己之手，也有人说死于有冰灵根的人之手。” “因此冰灵根也被称为——暗灵根。” “水灵根和冰灵根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可是云溪，你是双灵根，水冰双灵根。” 这样矛盾的灵根结合在一个人魔混血身上。 甚至没有因为失掉一其中一个而无法维持平衡爆体而亡。 她心里有个隐隐的猜测。 可她不能说。 第298章 若是死在别人手上，也就怪不到我头上。 云溪抬眸看了看顾昭昭，一脸犹豫，旋即开口，“师姐，水灵根当初是我自愿送给穆雪的。” “我与她一母同胞，我生来双灵根，而她却没有灵根，那个女人说我们血脉相连，我的灵根穆雪也能用。” “我为了能和她一起修炼，主动送了灵根给她。” 看着顾昭昭脸上一瞬心疼的神色，尽管她掩藏的极快，可她还是发现了。 云溪像做了错事的孩子，“师姐，你不用替我筹谋什么，我什么也不要，家人、灵根、仙缘我都不需要，我只想跟在你身边，等到化为尘土的那一天，我也能赖在你身边，就已经很知足了。” 云溪眼尾带着红，看着顾昭昭让人心上难受。 顾昭昭张了张嘴，也只能吐出“随便”两字。 她的心像有一根针在搅动，让她痛得无法呼吸。 灵根是想送就能送人的东西吗？ 若不是别人拿刀生生剜出，又极快地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哪里还能用得顺手，如同自己的东西一样。 什么自愿，都是胡说！ 顾昭昭呼吸有一瞬急促。 她定了定心神，脑海里闪过陈择天的身影，随即又在脑海里否决这个想法。 顾昭昭将身上的玉骨剑递给云溪，“青影已经化形了，你手上有两把剑不会受人掣肘，你先去星回秘境等我，三日后我去找你。” 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云溪拿着玉骨剑，揉了揉眼睛。 身后却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 雪家。 顾昭昭凭着记忆去往雪家。 自从上次救走秋落之后，雪家的防护工作加强了不少，一道迷魂大阵将住处笼罩，旁人想找进来，连路都摸不着。 顾昭昭立于云端，看着底下迷雾重重，想着破阵的法子。 云溪的事，她不愿意深究，却也不愿意放过陈择天。 不管是因为此刻他投靠了雪家，还是鹿胎丹那等子事。 她是一个打定主意便不择手段之人。 只是她刚想行动，便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也在寻找去雪家的路。 她眼眸定了定，主动落了下来。 “陌玄机。” “大…师姐？”陌玄机眼眸瞪得溜圆，仔细看眼角泛红，意识到是顾昭昭之后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我师姐不见了，大师姐，你帮我找找她。” 陌玄机语气仓皇，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十万火急的样子。 “怎么回事？她没回去？” “她和穆雪一同去找并蒂芙蓉泣露草去净化魔气，一直没回来，我就推算了一下，预见她正在生死一刻。” “师尊长老他们都去了玄间山，那里的封印松动了，没人顾得上她。” “大师姐，求求你带我去找她，她在雪家。” 陌玄机一番话说的极快，心急如焚。 顾昭昭沉思。 穆雪带她来雪家为何？陌颜的实力在她之上，怎么被她带走。 可看见陌玄机着急的眸子，他不会拿陌颜的安危开玩笑，于是拎着他的衣领，两人立于剑端俯瞰底下的迷魂阵。 “这阵会走吗？”若是看透这阵法便可以长驱直入，破阵要费的时间太长，唯恐陌颜等不起。 陌玄机稳下心神，几个呼吸之间便在心里演算好阵法的所有变幻。 “知道。” “你破解我去带路。”顾昭昭踩着破魔剑穿行在重重迷雾之中，速度快如光，也顾不上陌玄机能否受得了。 “幻影化光，破乾坤二路。” “封生门，困死门。” “斩断生死两门连接的阵结。” “走坎道。” 顾昭昭看了看眼前一望无际的幻海，听见陌玄机笃定的语气，“大师姐信我，雪家就在海底。” 于是闭气钻入。 陌玄机拿出护体法器，紧紧跟着顾昭昭。 “怎么还没到？”陌玄机有些急躁。 “这是无源之水，隔绝外界一切灵气，我们无法走既定通路，只能一步一步游过去。” 陌玄机恨不得立刻能闪现过去，想开天眼探查，却没灵气，不知道师姐怎么样了。 正要再催促，便看见天光闪过，一座府邸出现在眼前。 “到了。” 顾昭昭甩下陌玄机，几个闪身间消失不见。 雪家府邸内。 雪停烟正斜躺在贵妃榻上，房间内紫烟袅袅。 穆雪正在往香炉里添香。 “这是我新制的，熏一熏能安心神。”穆雪手上的东西香味奇特，带着馥郁的灵气。 “你父亲去帮你，你一直担忧的事马上就要有着落了。” “我知道，我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是如今重云仙尊收我为徒，女儿还要去星回秘境拿金刚草，不能出岔子。” “此刻利用她牵制一下云昭，也算是物尽其用。” 雪停烟按了按眉心，“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只是那些丹药……” “都在四海宗，如今四海宗在单瑀手里，我给他吃了同命连心丹，调遣一下四海宗不成问题。”穆雪半垂着眼睛，手上轻轻为雪停烟按摩着太阳穴。 心中思索着的是家族秘法。 只是母亲非得成了婚才传给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修是颜家的人吧。”雪停烟看着炉中香料快燃尽了，让穆雪又加了点。 “颜家的下一任继承人，也是如今云上宗的亲传，叫陌颜。”穆雪对自己母亲有问必回，主要还是母亲拿捏人心实在算无遗策。 “不要动她，杀了她整个颜家和我们的梁子就结下了，半死不活最好，让颜家自己放弃，继承人倒了，底下的人就压不住。” 雪停烟淡淡道，当初若不是遇上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魔族，她雪家怎么会沦落到八大家都挤不进去。 更遑论轮到颜家做这个第一世家。 穆雪眼中有些许迟疑，她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杀了，嫁祸到云昭身上。 本就是堕魔的魔头，替她多背个锅怎么了。 于是开口对雪停烟道：“若是死在别人手上，也就怪不到我头上。” “我下了药，只要她一同去星回秘境，总有办法让她众目睽睽死在别人手上。”穆雪眼神一暗，“只是可惜了那件神兵红颜泪。” 死人的东西，她自然不用，尤其还是这么扎眼的存在。 可红颜泪着实好看，还护主。 她废了数十件护体法器，才将其封住。 雪停烟笑着，“你忘了天工阁？” 扔进去回炉重造一番，任是谁也看不出它本来的面目。 至于原本的器灵，若是不愿意屈服，毁了又何妨。 穆雪眼中一喜，撒娇地抱住雪停烟的腰，“还是母亲有办法。” “只是，天工阁能听我们的吗？”穆雪有些迟疑。 “傻丫头，我们手上有陈择天，引灵入器的法子如今在我们手上，就算不看过往的交情，这等机会，他们没道理放过。”雪停烟拍着穆雪的手，安抚道。 第299章 算计 顾昭昭用瞬息仪掩藏了身上的气息，趴在房顶上听得一脸复杂。 连带着被她找到带上来的陌颜也气不打一处来。 穆雪竟然算计到她头上去，活腻歪了吧！ 顾昭昭将人按下，示意底下人会听见。 陌颜憋着通红的脸，万分憋屈。 她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于是抬头恶狠狠瞪着顾昭昭，她干嘛拦着她下去将那蛇蝎母女痛打一顿！ 顾昭昭揽着她示意继续听。 心中想法也在飞速运转。 修仙界如今乌烟瘴气，不仅与魔族妖族的联手进攻有关，与那些不修正道的大宗门与大世家也不无关系。 起初大世家只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疯狂敛财，后来为了压倒其他家族想尽办法拉五大宗门下水。 如今魔界毁了大部分的纯净可以用来修炼的灵气，灵石灵脉就更会遭到大家族疯抢垄断。 在这种危机时刻，就算鹿胎丹来路不正，如今也是有价无市的东西，人们只会记得这东西对提升修为有奇效，而不会同情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底层修士。 陌玄机还在外面等着，顾昭昭揽着陌颜无声离开，已经到了幻海，她却忽然不走了。 “我不能走，我要留在这看她想对颜家做什么。” 而且重云仙尊收穆雪为徒的事，她要问清楚。 为何要收青云宗的弟子为亲传，哪怕云昭和云溪被逐出，他门下还有大师兄云霄，为何要将传承给穆雪。 陌颜怀疑重云仙尊，但她没有说出口。 不止如此，她还发现雪家地牢里关着魔族。 若是与魔族搅和在一起，为何将其关押，可若是没关系 又为何不杀死。 雪家有太多她想知道的秘密，她不能走。 顾昭昭皱着眉看她。 陌颜试图说服顾昭昭，“她只是将我打昏了，关在院子里，并没有对我做别的。” “她给你下了药。”顾昭昭陈述事实。 “我有解毒丹，而且高了她一个境界，之前是我没有防备，以后不会了。” “而且我们还要一起去找并蒂芙蓉泣露草，她暂且不会对我下手。” 顾昭昭眉眼松动，只道：“我来这找陈择天，他从云上宗被人救走了，我追着他来到雪家，你知道藏哪吗？” “一个近期出现在雪家，对她们很重要的人。” 她找了整个雪家都没见人影，就连地牢也找了。 陈择天必须得死，否则等他被天工阁的人带走，再杀就难了。 既然整个雪家都参与其中，顾昭昭眼眸微暗，却被陌颜抓住了手腕。 “雪家是天工阁的人，现如今我们动不了，你先别对她出手，如今师尊也护着她。”更重要的是，如今重云收了穆雪为亲传，她不仅是青云宗亲传，还是云上宗亲传，若是她对穆雪出手，在修仙界便没了回头路。 被整个修仙界厌弃，她能去哪？ 上次百万大军讨伐她的事历历在目，若不是魔族伺机暴动，师姐还能好好在这里吗？ 那个瞬息仪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有一天找到了解除契约的办法，师姐她还是要回来重新修炼的。 “知道了。”顾昭昭懒散回复道。 陌颜想了想，“我不知道她们把人藏哪，但我知道天工阁今天会来接人。” 顾昭昭眸子亮了，瞬间没影。 陌颜气得跺脚，却见对面陌玄机可怜兮兮看着她，语气委屈极了，“师姐。” 陌颜闭了闭眼，吸了口气瞬间冷静下来。 陌玄机的心安定下来。 他看着陌颜离开的背影，手中灵力闪了一下，原本脑海中预知的景象发生改变。 他霍然睁眼，“果然。” 果然大师姐才是那个救世者。 水灵根的人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关键，从被陌商亲自教导开始，他便时常听见这一句。 陌商修的逍遥道，顺从天意。 天意选中谁，他便顺从谁。 顺势而为总比逆天而行要轻松的多。 他一直以为云昭是那个承受天命之人，可师尊说他也不能确定。 直到云溪的到来，原来世上还有极致冰灵根之人。 师尊十分在意她，经常趁着无月之夜用星辰之力推算她的命路，却时明时暗，一无所得。 直到青云宗收徒大典，他看见穆雪，极致水灵根！ 原来水灵根之人，不止大师姐啊。 从那以后，师尊看着云昭总是无奈地摇头。 包括让大师姐下界历练，也是重云仙尊看见穆雪后做出的决定。 此后云上宗各位长老都开始不断外出，格外忙碌。 他知道，师尊是以为穆雪才是那个天命之子。 她运气好的不得了，不像大师姐，筑基时便遇上天罚雷劫，那是不被天道所喜的象征。 可他觉得，不是这样的。 “玄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着。” “哦，来了。”陌玄机步伐加快，跟上去。 陌玄机跟着陌颜刚来到了她的住处，就看见穆雪笑着走来。 见到陌玄机，她惊讶了一瞬。 陌颜圆场道：“他身上有与我相连的瞬移符，高阶符箓，无视一切条件移动到我身边。” 穆雪没将陌玄机放在心上，就他这病秧子身体，留在陌颜身边只能是个拖累，她巴不得陌颜带着他。 眼眸微微动了动，穆雪便亲亲热热拉着陌颜要去星回秘境。 表面上两人一同去找并蒂芙蓉泣露草净化魔气，可她的目的只有金刚草。 她有的是灵石，就算整个修仙界灵气都消失了，无法修炼的是那群散修，她雪家富可敌国，就是十个她要飞升，都供得起灵气。 陌玄机缩了缩身子，留意着穆雪。 若是能得到她一缕头发，他就能推算她的命数。 陌颜想知道地牢里那魔族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于是主动拉着穆雪，状若担忧，“并蒂芙蓉泣露草的守护兽听说比肩化神期，我一个元婴后期，恐怕有些吃力。” 穆雪面上有些难看，她金丹大圆满，卡境界卡了许久，为了维持与陌颜岌岌可危的“友情”，她轻笑回复，“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喊上云霄大师兄，他还能拿不到吗？” 陌颜虽然不知道重云仙尊为何要收穆雪，可她想，穆雪定是冲着空间术去的。 整个修仙界，就没有不想知道空间术奥秘的人。 穆连奕肯放人，与这脱不了干系。 于是存心想添堵，苦恼道：“仙尊带大师兄单独历练去了，恐怕不会去星回秘境。” 陌颜故意说“单独”二字，果真看见穆雪眼皮跳了一下。 脸色都不对劲起来。 虽然她还是那副笑脸。 可那笑勉强许多。 “那不如喊我大师兄吧。” 陌颜有些为难，“听说穆青云卡在元婴后期许久不曾突破，这…” 穆雪听出陌颜是在怀疑穆青云的实力，不管怎么说，穆青云是青云宗的门面，这么说他，她不能忍受。 正想反声呛回去，对上陌颜那张秾丽的脸，想到自己还想借着她进拍卖阁，咽声道：“剑修同等境界无敌，元婴打化神不过低一个境界，无须担心。” 为了不让陌颜再说出什么戳她心窝子的话，她抢先道：“如今我们也算半个同门，以后我就喊你二师姐了，还望师姐日后多多照看我。” 说着拱手行了一个同门之间的见面礼。 接着看向陌玄机，喊了一声“小师兄”。 第300章 谁说进入秘境只有一种方式了。 陌玄机垂着眸子不说话，看着自己师姐没什么表情。 穆雪有些尴尬，心中气怒，早知道就两颗毒药将人都毒死了。 毒哑！都毒哑！！ 不断安慰着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想要吞并颜家的势力，就得先进拍卖阁。 比起颜家，她其实更想要的，还是天工阁。 一个独立于所有势力之外甚至凌驾于五大宗之上，与执法堂公开叫板的存在。 颜家能当上第一世家，与执法堂息息相关。 只不过雪家出了个魔族血脉，断是没希望入执法堂了。 想起魔族血脉，她心中一阵庆幸。 上一世飞升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能过通天梯，不全是因为穆青云。 还因为她的极品水灵根。 谁能想到，水灵根竟然可以充当天界通行证。 因着创世神是水灵根，他为苍生而死，天道便对他的后代格外偏爱并给予优待。 可这水灵根，起初是云溪的。 若不是她重生的早，她的魔族血脉早就暴露了。 她先天没有灵根，是个纯正的魔族。 偏偏那水灵根到了她身上。 呵呵，水灵根在谁身上，谁就是半仙。 哪怕那个人是魔族。 谁要当受人鄙弃人人喊打的魔族了。 她穆雪上一世就是修仙界唯一飞升的丹符双修，也是唯一的女修。 这一世怎能屈居人下？ 脑海中思绪万千，落在陌颜眼底，也只是她停顿了三秒以示尊敬。 陌颜无心与她计较这些虚伪，假笑着要去找穆青云赶往星回秘境。 “听说这次进去的修士多如牛毛，我们可得抢先一步寻个好时机。”陌颜想将人带走，方便顾昭昭在这里找那个陈择天。 穆雪听见陌颜的话，一股高傲之情油然而生，终于轮到她在陌颜面前高高在上了。 她用为温柔平淡的语气道：“不用，我师尊已经提前找到了星回秘境的降临之地，在外布下了阵法，只有几个大宗门弟子能进去，其他人怕是没机会了。” 她摇着头笑着，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此次还专门点明了清风明月宗将会被排斥在外，看吧，敛流风那个老巫婆迟早会后悔，哭着喊着来求青云宗。 一个没落的破烂宗门，也敢与如日中天的青云宗叫嚣。 陌颜心中冷笑，轻飘飘看着她。 “既如此，我也就不急了。” 穆雪才刚找到点优越感，看着陌颜就要关门的手，继续发出邀请，“烟月阁是我家的产业，听闻颜家的拍卖阁里有不少极品丹药，二师姐何不一起来看看烟月阁的丹药？” 烟月阁的丹药也一点不输颜家呢，更何况如今寻芳阁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剩下的破境丹都在她这里。 若是能拉颜家下水，就算云昭想替那些人讨个公道，首先就要拿自己的同门开刀。 她就等着看陌颜是以家族为重，还是以她那个师姐为重！ 陌颜脾气一向暴躁，看着穆雪眼底的算计，不禁蹙起柳叶眉，粉面含煞，红唇却微微上扬，“好啊。” 看看你打的什么主意。 穆雪听见陌颜松口，一时之间喜形于色。 拉着陌颜的手臂亲如姐妹。 陌颜目光远眺，正隐隐约约看见顾昭昭的身影追随什么离开。 三日后，星回秘境。 秘境入口处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修士叫嚣着，乱哄哄如同菜市场。 “吵什么吵，星回秘境凭本事进去，境界太低怨不了旁人。”吴刃一身蓝衣锦服站在入口，面带嘲讽。 青云宗、云上宗、四海宗包括断水宗都有四个弟子的名额进去，清风明月宗被排斥在外，敛流风孤傲，不愿意与青云宗缓和关系，便开始闭门修行。 通天寺不愿意参与凡尘俗世，也回佛门清修。 因此穆青云带着穆雪、吴刃、奇练几人。 云上宗陌颜、绪梓桑、寻芳月、阮行鸢四人。 四海宗由单瑀带队，风执死后，立刻有新的亲传弟子弟子填补上来，同样的一身黑袍，满脸煞气。 断水宗由夜落尘带队，三个器修师弟看起来成长了不少，比起前面三个宗门来，却逊色多矣。 四大宗门的亲传弟子进去时，外面吵嚷的环境安静一瞬，等他们身影消失，秘境之门也跟着一同消失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星回秘境明明谁都可以进入，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五大宗门如今还记得为为苍生执剑的初衷吗？这等欺负我们，天理何在啊！” “没有灵气支撑，我们的修为已经停滞许久，灵石灵脉与我们无关，如今连秘境也不让进，这不是绝我们生路吗？此举与魔族何异！！” “杀千刀的青云宗，撤下禁制，让我们进去！” “重云仙尊呢，为何还不出现替我们主持公道？” “云上宗还是天下第一大宗吗？青云宗德不配位，畜牲不如！” “……” 云溪与林风白、驰骛躲在暗处，秘境关闭她也没办法进去。 她目光沉沉浮浮，心中焦急着师姐怎么怎么还不来。 前几日她与师姐分别后回了云上宗一趟，那些救回来的女子需要大量灵植丹药，有一些灵根还在的还好，那些被挖了金丹灵根甚至是丹田的，虽然留了条命，可是不能修炼，长此以往寿命便会与凡人无异。 她已经将云上宗药阁里所有丹药都拿出来了，甚至还和林风白炼制了不少丹药，只是杯水车薪。 身后脚步沉重，云溪一时不察，林风白倒是敏锐，立刻回头发现顾昭昭，抿着唇直接道：“你受伤了。” 云溪听见受伤两字立刻回头，发现顾昭昭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偏紧身的玄衣，看起来十分干练，只是有些皱皱巴巴，像是水干了又湿，洇着痕迹。 她心跳一瞬间加速，语气紧张，“师姐你受伤了？” 一面拿出身上带着的为数不多的伤药，一面检查着顾昭昭的身体。 顾昭昭拉住云溪四处检查的手，声音一如既往平稳令人安心。 “不必担心，是别人的血。” “陈择天死了。” 听见顾昭昭说自己没事，云溪才松下紧绷的身体，意识到顾昭昭刚刚说的什么事。 “你找到他了？” “嗯。” 顾昭昭不想多说，旋即主动转移话题，“我将那些能重新修炼的女修一同带了过来，秘境中的历练能帮助她们更快恢复，剩下的人让上林宗的弟子还有草芊芊照顾。” 云溪看着身后出现的一排黑纱负面，与顾昭昭一般身穿玄衣的女子，语气气愤，“青云宗的人在秘境入口处布置了阵法，只允许他们自己进去。” 顾昭昭看了看前面乱糟糟的场景，笑着安抚，“谁说进入秘境只有一种方式了。” “你忘了师姐有瞬息仪？” 云溪眼前一亮，脸上带着报复的笑，“能让所有人都进去吗？” 青云宗想独吞秘境里的资源，她偏偏不如他们的愿！ “可以。” 云溪一脸雀跃。 第301章 开门侠 顾昭昭眸光清亮，瞬息仪从眉心落在手里，九道星云轨迹围绕瞬息仪以一种奇特的规律运行着，源源不断的混沌之气从其间流出。 她在一次次使用中发现，自己的神识有时竟能与其发生共鸣。 只是每次都被识海中的金光打断，导致她还没真正开始领悟混沌之力。 顾昭昭双手飞快结印，一股强大的力量喷涌而出，直接将布置在秘境入口的掩藏阵法撞得粉碎，连带着秘境都震动一番，将里面的人摔倒在地。 云溪率先冲了出去，一头撞翻门口仗势欺人的修士，嘴中大喊道：“秘境之门开了，大家快冲进去！” 那些原本正在气头上的修士一听，眼睛瞪得像铜铃，什么东西“欻”一下飞过去了。 他们相互交换眼神，似乎不敢置信。 “天道显灵了？” 身后的玄衣女修们随云溪一同冲了进去，气势之足硬生生让那群乱糟糟的修士自动靠往两边，让出一条路。 接着一道黑影“欻”一下飞过去。 一道光影“刷”一下不见了。 过了一会才有声音传来，“天道显不显灵不知道，但是再不进去，秘境入口就关了，你们不如回去掰苞米去，傻子们。” 该声音嚣张极了，但他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声音从秘境里传来的。” “那人说的对，我们先进去，快进去。” “这人说话不好听，事办的是真不错，快谢谢开门侠！” “谢谢开门侠！” 顾昭昭神识广阔，听见这声开门侠身形顿了一下，差点没稳住，在半空中掉下来。 团团在她的识海里笑得停不下来，捂着肚子浑身抽搐，连带着肩膀上的小雪女也不明所以地跟着笑。 “笑毛啊！”顾昭昭恼羞成怒。 林风白被云溪拉着，颠得上下摇晃，小狐狸阿阶看着心疼一瞬，恶狠狠瞪着云溪，猛地发现顾昭昭正半眯着眸子看它，瞬间用红色尾巴捂住半张脸，黝黑发亮的狐狸眼弯了弯，有种被逮着正着的尴尬。 几人来到秘境空旷处，星云带着掩藏气息的力量隔开一个小型结界，让几人大摇大摆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云溪有些兴奋，“师姐，我去抢点、哦不，是找点好东西回去。” 说完风似得冲了出去。 驰骛身形一闪，拿着提前要来的掩藏气息的高阶符箓，紧紧跟着云溪。 气氛瞬间冷清下来。 阿阶化成人形，将林风白小心翼翼扶着，却被他笑眯眯推开，“说了不用这么小心，我能自己走路。” 心里却想着倘若一不小心摔了，或许还有机会与顾昭昭拉近距离。 顾昭昭可顾不上林风白内心的弯弯绕绕，直截了当问道：“你还需要什么灵植？我去给你找来。” 她虽然有灵植空间，倒也不是各种灵植囊括其中，更多的还是那些已经修成人形的花灵，若是直接拿来炼丹，她觉得过于残忍。 倒是自己采摘来到灵植放进去养着，生长速度比在秘境快上许多，更别提自己宗门培育的了。 “大师姐带我一起去，若是找到灵植，我当场就能把解药给你炼制出来。” 林风白笑得风光霁月，那双眼睛明明看不见，却像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莹莹闪着明光。 顾昭昭移开眼，步伐沉稳往秘境深处走去。 小狐狸化形跟着，青蟒团团也从憋闷的契约域中出来，肩膀上扛着玉雪可爱的小雪女，瓷娃娃般要顾昭昭抱。 顾昭昭冷漠移开视线，小雪女瘪瘪嘴。 尽管心情不好，她手上动作却不断，灵光围绕着顾昭昭，银丝交缠间，她那件脏污了的玄衣变得轻盈飘逸，领口衣襟处出现雪花纹样的银丝印记。 天山雪蚕丝，织成的衣服不仅水火不侵，还不染纤尘。 小雪女一脸求夸奖的期待神情，顶着她扑簌簌的大眼睛投来的乞求目光，顾昭昭勉强摸了摸她的头，小雪女幸福地伸长脑袋眯起眼睛。 青蟒团团满头黑线，他对她这样好，天天将她扛在肩膀上，也没见她甜甜地笑过，偏偏对这个冷脸女人喜欢的不得了。 团团眼底闪过幽幽冷光，周围的空气似乎温度降低了一些。 那女人摸一下真有这么舒服？ 阿阶裹了裹火红的毛领，看起来像极了骚包傻叉。 林风白扶了扶额角。 “云上宗种植了许多灵植，本来是够的，只是倘若那颗丹药用的是鸟后内丹，还需要金刚草恢复。” “如今只缺新鲜的金刚草。” 林风白说道。 “那些女修的疗愈丹药还有什么需要吗？”难得来一次大秘境，将需要的东西都寻找一番最好不过。 “我已经和她们交代过了，有些会炼丹的甚至能自己解决，只是那些缺了灵根或者丹田的，”林风白摇摇头，脸上一闪而过惋惜之色，“再好的丹药也于事无补。” 缺了最根本的东西，就连补救的机会也没有。 他当初灵根受损都满心绝望，幸好遇见了大师姐如今才有机会修复，可那些灵根被挖的、丹田破碎的，真就没有一丝一毫希望。 他虽然不是女修，可在治疗过程中也知道一些人之前的底子多么得好，若是没遇到这等子事，不知道如今的天骄榜上要多出多少位出来。 何至于修仙界的人才如今屈指可数。 顾昭昭神色平静，余光看了团团一眼，一面用神识搜寻金刚草的存在，一面回复林风白：“就算没有丹田，也未必不能修炼。” 林风白以为她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没有丹田灵气在哪转化为灵力进而提升修为？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想法，瞬间神色严肃告诫顾昭昭，“大师姐，虽然你如今与云上宗有些误会，可是与魔族为伍不是长久之计。”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那日底下的魔族大军跪迎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留驰骛在身边，可是与魔族沆瀣一气，就算死了，名声也是要遗臭万年的。 更不用说活着的时候，又是多么影响修炼，动摇道心的存在。 第302章 飞翼黑甲龙 顾昭昭看着林风白神色认真，像是在劝说误入歧途的少女回头是岸，不由得有些气恼。 “我说有其他可以修炼的法子，你在想什么？” 林风白“啊”了一声，旋即半疑问着开口，“你不是想劝她们修炼魔族功法当魔修吗？” 据他所知，魔族可以直接吸食别人的修为转化为自己的力量，自然是不用灵根丹田之类的自己苦心修炼。 顾昭昭斜睨他一眼，“除了魔修，灵兽也是可以运用灵气修炼的存在。” 林风白脸上疑惑更甚，写满了#所以呢#？ 顾昭昭深吸一口气解释，“倘若契约高度适配的灵兽，修士将天材地宝让给灵兽修炼，让它们将灵气转化为灵力甚至是修为，再由灵兽共享或者转化给契主，两者共同修炼，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顾昭昭半垂着眼睛，有些漫不经心。 这只是一个设想，真正要实施起来，还是有不少困难。 “弊端也很明显，灵兽得是已经化形的，或者保证能化形的，才有契约价值。” 没有生出灵识的灵兽，契约了也无法完成这复杂的修炼过程。 这法子在她听闻穆雪让蓝月息当她的辅修时便有雏形了。 只是当时也没人需要。 既然人能当辅修，那么在一定程度上为什么不能互相当辅修。 她还专门找了敛流风请教，得知双修之法的根本原理也在这。 修炼的方法不分贵贱，只要不危害他人。 既然人能当人的辅修，那为什么灵兽不能当辅修。 比如团团契约她，几分是为了解毒，几分是为了未来的修炼。 灵兽的生存环境日益艰难，妖兽与魔族联盟，灵兽为何不能与人类联盟。 若是真能这样相互辅助，这不比琚琚那样一个妖魔两界名义上共同的王缔造而成的契约来的牢固？ 人因利聚，也因利散，唯有利益是最牢固的合作桥梁。 林风白瞳孔地震，乍然听见这番话，让他不可置信，随即想通其间关窍之后，激动得语无伦次，“这法子，师姐，你真是天才！” 林风白心中情绪如海浪高涌铺天盖地，震惊将他彻底淹没。 顾昭昭不再言语，她已经感受到金刚草就在不远处。 同时感受到的，还有守护兽的强大气息。 团团的竖瞳闪过锋利的凶光，浑身的杀气自周身漫延。 顾昭昭一拳砸了上去。 “这么强的凶气，你是想将人都引过来练手吗？” 团团瞬间清醒过来，尖利的瞳孔发散变圆，眼里满是幽怨。 林风白听见熟悉的女声响起，“大师兄，飞翼黑甲龙，它是金刚草的守护兽！” “虽然算不上真龙，可也算半龙，当大师兄你的契约兽，也不算埋没了它。” 穆雪手里捏着秘境锦囊，兴奋得一张脸微微发红。 那是……青云宗的人。 团团此刻正咬着后槽牙，神识传音给顾昭昭，“主人，剥了那畜牲的皮。” 顾昭昭：？？？ 但团团难得正儿八经喊她主人，她立刻便察觉到那守护兽的特别之处。 那是——真龙气息。 团团冷哼一声，“它算什么真龙，披着龙皮的臭虫。” 顾昭昭只当团团嫉妒。 毕竟它只是一条蛇。 察觉到顾昭昭意味深长的眼神，团团怒气更甚。 那没眼光的女人用什么眼神看我！一个臭虫，我会嫉妒它？！ 团团恨不得趴在她耳边大声嚷嚷，让她收起自以为是的目光！ 但它凶狠的目光转向顾昭昭时，不自觉变成了卖萌的求助。 那双竖瞳此刻变得黑亮，他明明脸上没有表情，顾昭昭却莫名其妙看出可怜巴巴的意味来。 “你们之前有仇？”顾昭昭观察着前方的状况，一面随口问起。 不应该啊，团团不是一直在厉乾仙尊的秘境中吗？ 它如今才多大啊，她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刚满六千岁，那飞翼黑甲龙比它大了不少，好几万年应当有了。 提起这个，团团语气不自觉变得委屈，但碍着林风白在这，它冷哼一声，“我就算只有一岁，也比你们修士活的久。” 说完它声音忽地小了，“它的皮是好东西，你是我的主人，你不帮我谁帮我？” 顾昭昭好气又好笑，“我是主人我就该你的啊？” 她伸手捏了捏团团冷白的脸颊，“等一会，看看前面的情况。” 团团松了口气，看样子这女人应该会帮他。 眸底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死臭虫，小爷来找你复仇了！ 小爷的龙鳞好用吗？用了三千年，也该还给小爷了！！ 前方穆青云和穆雪正一人布阵，一人提剑牵制飞翼黑甲龙。 穆青云的修为还卡在元婴大圆满，上次突破失败之后，他沉寂了好一段时间。 以他的骄傲，怎么会愿意每次只能靠天材地宝突破。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的命运不该这般。 可他比以往更勤勉地修炼，修为分毫没涨。 他无法再一心修炼。 恰逢星回秘境开启，说不定能找到机缘解决境界，实在不行多采些仙草灵植，总不能当个老死的半步化神。 因此看到眼前的飞翼黑甲龙，生了契约的想法。 穆雪对其身后的金刚草势在必得。 只是两个刚与飞翼黑甲龙打起来，云溪便从角落里跳出来，手里拿着尖利无比的苍穹剑捅上了飞翼黑甲龙最脆弱的屁股。 剧痛袭来，飞翼黑甲龙尾翼横扫，尾巴尖便松开了一直紧握的金刚草。 云溪卷草就走，动作快得只在一息之内。 暴动的飞翼黑甲龙将怒气撒在眼前的穆青云和穆雪身上。 两人心中怒火冲天，尤其是穆雪，她眼睁睁看着囊中之物被抢走，顿时就要追上去将东西抢回来。 却被飞翼黑甲龙拦个正着。 一翅膀扇下来，穆雪的前路硬生生被阻断，身上护身符灵光一闪便作废，她一个闪身接连后退，手里符箓不断飞出，炸在眼前的黑龙身上。 在坚硬鳞甲的保护下，那些高阶符箓全然无用。 穆青云从身后将穆雪扶住，一脚重重踏地，旋身飞起，几道剑气冲着其眼睛而去。 既然全身密布鳞甲，那就攻击最脆弱的眼睛。 再找机会契约。 剑气如虹，带着狠厉的剑势，却被同样坚硬的双翼回扇回来，落在两人脚下，差点伤了自身。 第303章 千星流粼 穆青云落地，拉着穆雪闪开一击。 穆雪急了，“大师兄，金刚草被人抢走了。” 她一张脸急切得泫然欲泣，指甲死死掐进手心。 关于重云给的那本心得，她已经理解了不少，只差拿了金刚草炼体，就能上手实施。 如今金刚草当着她的面被抢走，她怎么能甘心。 穆青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目光沉沉看着对面准备再次进攻的飞翼黑甲龙。 “那人一身黑袍，黑纱覆面，这种打扮的，大宗门基本没有，只要还在这秘境中，掘地三尺我都给你找出来。” “当下先收服这飞翼黑甲龙。” 穆青云率先出击。 剑光化气，几道光影霎时冲其面门。 穆雪抬手起势，几道符箓无声无息落在守护兽脚下。 飞翼黑甲龙展开翅膀抵挡攻击，脚下却一陷。 庞大的身躯无法维持平衡，立刻倒摔在地。 穆青云抓紧时机，打算重伤它再契约，便没有朝脖颈处下死手。 剑尖一转，往看似柔软的腹部刺入。 “锵”一声，利剑触及尖锐的东西发出颤动的铮鸣声。 穆青云皱眉闪身，一脚重重踏向飞翼黑甲龙的头。 却见一股难闻的气体从其鼻孔喷出。 那双翅膀重重往地上一拍，穆雪布下的困阵立刻被挣脱。 穆青云硬生生从半路急转方向，退回穆雪身边。 脸色格外难看。 他立刻从身上拿出静心丹，猜测刚刚那奇怪的气体带着毒。 穆雪双手齐发，数张符箓一齐飞出，阻拦飞翼黑甲龙趁机反攻的步伐。 然而它翅膀一扇，便将那些符箓尽数撕碎，紧接着重重拍下，两人立刻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受了不轻的伤。 顾昭昭热闹看够了，在飞翼黑甲龙狠辣出手解决掉两人性命之时，破魔剑剑光大闪，她速度极快，几乎是呼吸之间，在飞翼黑甲龙朝地上两人发动攻击的瞬间，她一剑斩断其尾巴。 硬生生断了它展开双翅往下将两人拍成肉泥的动作。 断尾固然疼痛，但对它来说，更多的是耻辱。 飞翼黑甲龙断然回头发起攻击，双翅迅速交叠出击。 顾昭昭手中破魔剑招式极快，不仅能硬抗他每次的强力攻击，甚至找到空隙一剑一剑试探他腹部的弱点。 穆青云虽然失败了，但其眼光无疑是狠辣的。 腹部确实有他的弱点。 只不过，那弱点周围是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甲，不易发现。 顾昭昭的举动让原本暴怒的飞翼黑甲龙更加气怒，黑气源源不断从鼻孔喷出，大有将整个秘境染成黑色的架势。 顾昭昭从怀中扔出符箓，准确贴在它正喷气的鼻子上，呼吸凝滞。 隔绝法阵一开便腾空而起。 数道剑光斩下，纷乱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合为一体，在其腹部斜砍一刀。 她目光锐利如隼，看见它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伤口，立刻朝着弱点刺下一剑。 “噗嗤”一声，是剑没入血肉的声音。 重物倒地让地面震动，周围灰尘四起。 团团适时出现，从那道剑伤开始，将整块黑甲一把掀起。 眼中嫌弃之色格外明显。 拿到东西两人便原地消失，黑雾散去，穆青云和穆雪只看见地上一块血淋淋的尸体，周围臭气久久不散。 比臭气更臭的，是两人的脸色。 穆雪跺脚，“怎么回事，星回秘境不是只能进入四大宗门的几个弟子吗？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穆雪没认出云溪，是因为她黑纱覆面又动作极快，抢走金刚草之时，她和穆青云注意力都在飞翼黑甲龙身上。 可她也没认出一身玄衣的顾昭昭。 尽管顾昭昭并没有掩藏自己。 只是那周身的气质，与她记忆中清冷冷漠之感相差甚远。 那个背影冷漠之下尽是凌厉，出手狠而准。 一个看起来极难对付的对手。 穆青云眼神复杂，那背影他看了许多年，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她。 他此生唯一强有力的对手。 更何况破魔剑曾是他的，更是不会认错。 云昭！ “看看秘境锦囊里还有什么，先去将灵植仙草找到，”穆青云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飞翼黑甲龙，心上固然有惋惜，可看见失去黑甲的尸体模样，像一只硕大的无毛老鼠，执念就消失了。 穆雪一路上提不起兴致，她心上都是金刚草。 若是没有金刚草，她还能用什么炼体？ “大师兄，你知道有什么能让身体金刚不坏的灵植丹药或者法器吗？”穆雪有些不死心，大师兄见多识广，万一知道呢？ 穆青云有些疑问，不明白小师妹为什么突然想炼体了。 思索了一下，“金刚草是疗伤圣药，不仅能让重伤的身体恢复如初，还有金刚不坏的功效。” 穆雪心上有些急，她就是专门来找金刚草的，急忙追问道：“有其他灵植仙草可以代替吗？” 穆青云摇摇头。 “不过有这种功效的法器不少，陌颜的红颜泪虽然是杀器，也有金刚护体的效果。” “断水宗的镇宗宝器玄武神装、”穆青云脑海中闪过八大家的立门法器，想起一直隐居的南淮世家中，有一件鱼皮法衣，倒是与穆雪极相称，“八大家中有一位南淮世家，还有印象吗？” 穆雪点点头。 随即想起什么，“你是说那件千星流粼？” 她眼前一亮，听闻千星流粼裙华美异常，像是将万千星河披在身上。 而且穿在身上水火不侵，在水中还能隔绝气息。 她的水灵根与之相配合，就能摆脱水的限制。 穆雪脸上染上一抹羞红，半激动半羞涩，“可是那衣服，只有南淮家主的夫人有资格穿，难不成我要去找下一代南淮家的继承人？” 关于南淮世家，世人知之甚少，可他偏偏去过，知道那里世代与阮家联姻。 “南淮家如今可没有下一代继承人，如今的南淮家主，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那女孩你认识，跟在绪梓桑身边的，阮行鸢。” 穆雪眼神微闪，“你是说，那件法衣可能在她身上？” “哪怕不在她身上，日后也是要传给她的。”穆青云淡淡道。 “南淮地界在水泽之上，难寻踪迹，跟着她或许可以一探究竟。” 穆雪如今也不执着金刚草，一心想去找千星流粼。 第304章 若是她把水灵根还给我，我就认她还是姐姐。 秘境锦囊指引着两人，一路上找到不少好东西。 在寻找火灵晶的时候，穆雪与陌颜碰见了。 “并蒂芙蓉泣露草？”陌颜身上带着清新淡雅的芙蓉香气，穆雪几乎是看见她的瞬间，就知道她已经拿到了仙草。 陌颜高傲地抬了抬脖子，“自然。” 她身后跟着绪梓桑、寻芳月和阮行鸢。 穆雪看见阮行鸢时，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 “这就是行鸢师妹吧？果真如清水芙蓉一般。” 听见穆雪夸她，阮行鸢心上诧异，脸上带着标准的微嘴笑，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绪梓桑觉得两人奇怪极了，挠着头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 寻芳月和穆雪倒是老相识，他欣赏穆雪对于符箓阵法上的天分和独到理解，两人同为丹符双修，家族生意往来频繁，一来二往，反而惺惺相惜起来。 “雪儿，好久不见。”他走至她身边，带着格外灿烂的笑。 陌颜撇了撇嘴，一副烦躁的样子。 “我们还有其他任务，就不多说了。”她打断两人老友相逢的热切，自己先往秘境内部走去。 她路上看见一些黑纱覆面之人，按说秘境之中的人应当被管控了，可她一路上遇见不少小宗门的散修。 甚至看到了清风明月宗的人也来了。 青云宗又开放秘境了？ 估计是谁把门口的禁制破解了，青云宗的人没拦住。 陌颜还记得之前听见的事，雪家野心不小。 可她刚刚遇见断水宗的人，尤其是那几个师弟，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脸色比新婚之夜被抢了媳妇的人还要难看。 于是开口试探穆雪，“天工阁的事你听说了？” 穆雪本来看见寻芳月脸上笑意盈盈，乍一听陌颜的话，笑意淡下去，还带着不解。 “天工阁能出什么事？”说不定是做出了什么神器。 那里的东西，也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陌颜看她全然无知，也没心思提醒她天工阁被人一夜之间灭个彻底，听说无一人生还。 整座阁楼火光冲天，被烧得连渣都没了。 断水宗在天工阁下方，也只听见几声不同寻常的惨叫，没引起任何警觉。 第二日天光大亮，有长老才发现，原本停留在头顶之上的天工阁无影无踪。 断水宗一下子失去这么大的靠山，外面人都在传，断水宗很快就要跌出五大宗之列了。 如今断水宗危机感强得厉害，整个宗门，不管长老弟子，亲传还是外门，都在努力修炼，提升修为。 尤其是夜落尘，身上责任大了不少，一下子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是他们这一代唯一的剑修，宗门未来在他手中。 穆雪皱着雪白的脸，不懂陌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目光落在阮行鸢和绪梓桑说话的脸上，计上心来。 陌颜与几人打个照面，去前面拿火灵晶，她见前面许多人都在往那方向去，去晚了怕是连土都看不见。 穆雪与穆青云几人去和另外两个弟子汇合，秘境锦囊显示大机缘出现了。 若是能通过大能考验，她就有机会突破到元婴期。 元婴中期的符修，在团体作战时足以将化身剑修拖住。 符修的机缘少，修炼也以稳扎稳打为主，化神剑修遍地走，元婴符修可就金贵多了。 陌颜意识到秘境多了许多人，青云宗的人也发现了。 吴刃和奇练专门传音给宗主询问情况，却迟迟不见回应。 两人匆忙来找穆青云。 可星回秘境是难得一遇的大秘境，继上次的灵幽秘境之后，再没遇见适合修炼的秘境。 星回秘境有神陨传承。 这传承是什么，没人知道。 可差点成神之人的传承，又怎么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先去秘境中将师尊要的东西找到，其他事，三日后秘境关闭再说。” 穆青云发话，几人也就安心找起灵植仙草。 只是每当几人遇到点好东西，总有东西过来添乱。 不是突然跑出一只妖兽将东西踩稀烂，就是天上来的飞兽将东西抢走。 云溪坐在一棵高高的树上，枝叶密不透风。 手上捏着寻来的灵晶，一颗一颗百无聊赖喂着周围的兽类。 穆青云神识强大，她贸然过去定然吃亏。 可筑盛教给她的御兽术好使，几颗灵晶便让这些小东西指哪打哪。 听着旁边小兽唧唧哇哇的转述，她笑得眼睛都弯了。 忽然一道剑锋从身后袭来，云溪一个翻身落地，完美躲过。 “果然是你。”穆青云一个人追过来，看见云溪拿宝贵的灵晶给那些没用的灵兽。 “为何为难你姐姐？” 云溪轻嗤一声，“我可没什么姐姐，阿青——哥哥！” 穆青云瞳孔一缩，“当年救我的人是你？” “阿青哥哥如今能分清我和她的区别了？” “可是，你不是…不是水灵根。”穆青云疑惑不解，他记得少时遇见的小女孩是水灵根，对水的控制极好。 虽然还没开始正经学习仙术，可浓郁的水灵蕴不会骗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帮他破解了水遁术，抓住了叛逃的奸细。 云溪原本不在意对穆青云的救命之恩，也不在意当初他骗了她，害得她四处流亡。 她只恨当初守着那句等他的承诺而拒绝了云昭带她离开的一片好心，也弄丢了她的身份牌。 看着穆雪对穆青云格外在乎的样子，她心中那些阴暗的情绪便不断滋生。 云溪落寞低头，在穆青云的视角里，只能看见她垂落的扇羽一样的浓密睫毛，毛茸茸的头看起来像弱小的小兽。 “她的水灵根，是从我身上挖的。”云溪声音很轻，落在人身上却重如千钧。 穆青云瞳孔一缩。 云溪恍若不觉，低低拉开衣领，露出一道从锁骨往下贯穿的长长伤口，却被一双粗粝的大手按住。 “我信你。”穆青云嗓音干涩，脑中凌乱。 衣领一拉便重新盖好伤口，云溪继续道：“我与她皆是魔族血脉。” “若是你不替她压制，与之双修，她会变得和我一样。” 云溪随口一说，想让穆青云对穆雪生出芥蒂之心。 脸上魔纹显现，大片红色纹路格外骇人。 她倒要看看，自诩名门正派的穆青云，对穆雪还能不能再生出一丝旖旎之情。 穆青云看着云溪半晌没说话，“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姐姐。” “若是她把水灵根还给我，阿青哥哥，你让她把水灵根还给我，我就认她还是姐姐。” 云溪面上一副动容模样，似乎被穆青云劝开了，心上却一阵冷笑。 穆青云皱着眉，不愿意与穆雪起冲突。 云溪可怜是真的，对他有救命之恩也是真的，可是都比不上穆雪对他一片真情。 在他一直无法突破时，周围或多或少都是嘲讽讥笑，是她四处寻找机缘，对他并无二心。 他转身就走，不愿与云溪再讨论这个话题。 “放下吧，别再来为难她，你们血脉相亲，你有双灵根，水灵根既然给她了，就算了吧。” “可是，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怎么就变成别人的了……” 身后传来低声的啜泣。 穆青云没有回头。 “没有水灵根，我就无法摆脱魔族血脉的影响……” 穆青云脚步一顿，似乎于心不忍，他知道有水灵根在，就有净化的能力压制魔族血脉。 可他已经对不起一个人了，不能两个人都对不起。 只能选择匆匆逃离。 良久云溪站起身，泪水还挂在脸上，嘴角却掀起一个阴沉的笑。 穆雪最爱用这副可怜样子挑拨离间，如今她也用同样的方法，在穆青云心上埋下一个种子。 她就不信，这背信弃义的小人，会为了她舍弃正道！ 第305章 你不配当宗门二师姐。 云溪站起身来，全然没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影。 她回头，脸上的笑突然僵硬。 “大师姐——” 她心上一阵惊慌，不知道刚刚和穆青云的话，她看见了多少。 又害怕她知道自己本性是这样卑劣的一个小人，会因此疏远自己。 顾昭昭面上表情有些阴沉沉，让她看不透情绪。 “大师姐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顾昭昭厉声打断，随即想起什么，半低着头，目光落在云溪身上，让她胆战心惊。 她忙拉住顾昭昭的手，生怕师姐因此厌烦自己。 “是我一直忽视了你的需求。”顾昭昭语气自责，她知道穆雪的水灵根是云溪的，却一直没替她拿回来。 逼得她只能在穆青云面前哭诉，自己筹划一切。 她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在云溪身边，就能压制魔族血脉带来的影响，却忽视了水灵根本就是她的。 云溪听见顾昭昭道歉的话有些不解，“唉？” 她不明白顾昭昭怎么说这样的话，难道她刚刚什么也没看见，误会自己真喜欢穆青云，对着他表白了？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顾昭昭拍着她的肩膀道：“你等着，我去替你把水灵根——拿回来。” 说完便杀气腾腾消失在原地，手中紧握的衣袖瞬间抽离。 云溪心情一下子从紧张变为担心。 她之前和师姐说灵根是自己“自愿”给的，就是不想让师姐再替自己惹一身麻烦。 雪家势力盘根错节，即使不是八大家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名流世家不会坐视不理。 她挖了穆雪的灵根，便会加深她修歪门邪道的印象，甚至引起八大家的恐慌，生怕自己哪一天也遭了毒手。 她还没脱离雪家之时，雪家就已经和八大家中的寻芳家、风家、吴家关系甚笃。 如今怕是连穆家也一同站在她那边。 “师姐……”云溪喃喃道，陷入两难的境地。 她也想拿回自己的水灵根，自己的魔族血脉就能彻底被压制，就能和师姐一同待在修仙界，而不必被人归为异类。 可一旦与八大家翻脸，整个修仙界便不会有她们的立锥之地。 原本只是重云仙尊为难她，其他人对她不会过于为难，只要她愿意，四大宗都会愿意接纳她。 可如今…… 云溪捏了捏手上的玉骨剑，青影瞬间化形。 白毛少年笑得阳光明媚，一如顾昭昭带给她的温暖。 他安慰云溪，“你信我，主人这么冲过去不是一时兴起，恐怕早就想这么做了。” “她不做无准备之事，尤其是关于你。” 云溪眼底稍稍动容，纠结道：“可是她会与修仙界翻脸的呀！” “修仙界本就是只认拳头的地方，只要她足够强大，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啊？你的意思是……”云溪心上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谁来杀谁！”青影笑眯眯的，眼底杀意波动。 “不想活就尽管过来。”青影补了一句。 “你是主人在意之人，她护着你是应该的。”她也会护着我们。 云溪心上的压力忽然如风飘散。 炎炎兽从她身上跳下来，谄媚地蹭她的腿，颇有些讨好意味。 云溪低头看去，将手里的灵晶递过去。 它跃起身子，“啊呜”一口咬进嘴里。 明明是火系灵兽，偏偏爱吃水灵晶。 云溪将小东西抱起，“我们去找师姐。” 既然是她的东西，就该她亲手拿回来才是。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勇气，利落撕开字母追踪符的子符，希望传到顾昭昭身边，却没想到传送到陌颜怀里。 “大——二师姐！”云溪震惊地瞪大猫猫眼。 陌颜正在费力扒拉火灵晶，看见突如其来的云溪，眼前一亮，“来的正是时候。” “看见火灵晶的守护兽了吗？拿冰扎它，快！”陌颜指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守护兽，几人正对它束手无策，只能用符箓转移它的注意力，消耗其体力。 奈何守护兽皮糙肉厚，不论什么都能吃进肚里，让人毫无办法。 陌颜没管云溪如今已经不是云上宗弟子这件事，她本身就对重云仙尊的做法不理解，因此一如既往喊着她小师妹。 寻芳月却一瞥不屑勾起嘴角，“她算哪门子小师妹，与魔族为伍的走狗。” 云溪双眼一瞪，当即拔剑就要教训他，“臭豆芽，你说谁走狗呢！” “说的就是你，还有你那个和魔族沆瀣一气的师姐，也一样。” “住嘴！”陌颜生气了，一掌将人拍飞出去，“魔族的尚且没有定论，轮不到你出言不逊。” “若真真看不惯魔族入侵，你就该请愿跟着重云去玄间山，再不济魔族入侵的时候挡在前面，欺负小师妹算什么本事。” 云溪见陌颜出手，手中剑便收了起来。 寻芳月身形偏瘦，整张脸上满是阴鸷，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阿雪说的真没错，你不配当宗门二师姐。” 说完一撩衣袍，转身离去，恶狠狠道：“我不屑与你们为伍。” 绪梓桑和阮行鸢站在一旁不说话，似乎不知道怎么办。 陌颜看着寻芳月离开的背影，冷嗤道：“随他。” 说着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灵晶矿上。 “若是能从守护兽手上拿走这些灵晶，至少宗门弟子一年的修炼资源有了。” 自从灵气被污染，各宗弟子修炼速度都慢了下来，四处寻找修炼资源。 只是她与守护兽同是火灵根，她的法术通通被一口吞噬，半点作用发挥不出来。 云溪来的正好。 冰灵根，属性克制。 绪梓桑变异风灵根，如今配合破云剑法更是得心应手，只是风助火势，他与陌颜合力一击，让守护兽吃个干净。 阮行鸢为难站在一边用自己寻来的灵植炼制丹药补充灵气。 陌颜觉得心口一痛，大有灵力枯竭的感觉，忙吞了颗补灵丹。 云溪一心在顾昭昭身上，一面施展灵力攻击守护兽，一面和陌颜解释，“魔族入侵和师姐没关系，她也没有和魔族勾结试图毁掉修仙界。” 她抿着唇，心上反而觉得，重云仙尊才是奇怪的别有用心之人。 第306章 戎央激将 陌颜听见她的话，沉思了两秒，“当务之急是把误会解除，只是重云仙尊的话在修仙界颇有份量，恐怕还得再去求证。” 云溪有些不开心，到底没再说什么。 手中凝出霜花用寸劲打出，那守护兽仍然张嘴硬吃，被定在原地。 陌颜和绪梓桑看准时机，两道凌厉的攻击打去，将守护兽震飞开，灰溜溜逃走，灵晶矿入口暴露于眼前。 几人明显眼中一喜。 云溪转身要去找顾昭昭，被陌颜拉住。 “一起进去拿完灵晶矿再走。” 云溪张嘴想拒绝，被陌颜接下来一句话封口。 “我还有点事想问你。” “好吧。”云溪犹豫一瞬，“但是我一会要去找大师姐。” “拿完灵晶矿我们一起。” 绪梓桑和阮行鸢跟在两人身后，彼此换了个眼神，谁也没说话。 “那日我跟着四海宗宗主去了寻芳阁，”陌颜停顿一下，想了想措辞，“看见他死在那里。” 陌颜紧紧盯着云溪的神色，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云溪只是摇着头，“那日我并不在，我去追陈择天了。” “他去了雪家。”陌颜想起前几日顾昭昭到雪家来，就是为了杀陈择天。 “她为何追着杀陈择天，就算当初对她下蛊，若真想教训他，也不会拖到现在。”陌颜十分不解，还和雪家、天工阁扯到一起。 随即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天工阁覆灭的传闻，随即瞪大双眼，想问又没开口。 算了，还是等会亲自去问。 云溪却将寻芳阁做出的事说出来，“寻芳阁是陈择天带师姐去的，那里关了很多无故消失的女修。” “戎央你记得吗？以前天工阁底下负责寻找灵植的门派弟子，专门和一些丹药世家沟通采买的那个。” 云溪这么说，陌颜便想起来了，她曾经为了陌玄机，还去找她买过灵植。 天工阁底下的人都是有本事在身，很多难得一见的灵植仙草，戎央都有办法找到。 那时候她的名气，甚至比大师姐还要出名一些，求她的人络绎不绝。 陌颜不解，“她不是在一次秘境任务中死了吗？” 当时可惜了许久，很多灵植都得她亲力亲为，费事不少。 早知道跟在她后面学习一段时间了。 云溪开口解释，“她被关在寻芳阁底下一个幽闭洞府中，以自身为容器，替别人炼制破境丹。” “这怎么可能？”陌颜大吃一惊，连绪梓桑和阮行鸢脸上也一同出现震惊之色。 “大师姐将她们全都救出来，就在如今的云上宗。” “有的被挖了灵根金丹甚至是丹田，有的像她一样被迫种下灵胎入药，鹿胎丹就是用她们炼制的破境丹。” “单端当日去是为了阻止大师姐。” 云溪说到这里，抬眼看着陌颜。 “二师姐以为，当日为何有百万大军讨伐水云山？” “当时水云山魔族已经尽数撤退，无人知道去向。” 云溪眸子雪亮，燃烧着熊熊怒火。 “破境丹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师姐救了那些女修，还要继续追查被他们转移走的修士和破境丹，幕后之人能放过她吗？” 陌颜心上震颤，“多少人参与这件事？” “名流世家在其中，五大宗身在其中，天机阁更是不清白。” “单端身为一宗之主去找师姐，这还不够清楚吗？” 陌颜很快冷静下来，她要回颜家一趟，看看自家有没有那东西。 说话间几人已经看见火红的灵晶矿。 云溪将炎炎兽放出来，自己往芥子袋中装。 绪梓桑和阮行鸢也拿了一些。 剩下的陌颜拿了大半，空间戒指装满了，几人便离开。 整个矿里还剩不少，留着还能再生。 出去后迎面对上一群黑袍女修。 陌颜的红颜泪瞬间扬起，却被云溪一把拉住。 “二师姐，她们就是我和你说的女修们。” 为首的赫然是戎央。 她摘下黑纱，露出脸上纵横可怖的刀疤印来。 陌颜惊呼出声，“你的脸……” 戎央笑了一下，“没想到今日颜大小姐还能认出我。” “戎央，谁毁了你的脸！”陌颜心上涌出无名之火，她与戎央当初并称西洲双姝，只单单靠脸。 看见戎央如今这样，无异于连同毁了她的脸。 “四海宗吞并了七门，将我抓了进去，八大世家见死不救，寻芳阁幽禁我炼制丹药。”戎央看着陌颜露出讥讽一笑，“七门覆灭这么大的事，颜大小姐当真一点不知？” “还是端着八大世家的门面，将自己撇个干净。” 戎央说话毫不留情，听得陌颜眼皮一跳。 她本就是压不住脾气的性子，“戎央，你这么说话就过分了，四海宗吞并七门是你们内部之事，天工阁都没管，八大世家有何理由出手。” “更何况，我当初并不知道，四海宗吞并你们之后还将你送到了寻芳阁，我以为你在秘境中丧命了。” 戎央淡淡看着她，那张脸尽管可怖，可周身气质仍然清冷出尘，如今多了几分冷漠。 “颜大小姐如今知道了又能如何？做的了八大世家的主？还是做的了五大宗的主？” 戎央有心激将，在秘境中走一圈，对顾昭昭如今的处境也略知一二。 重云那个为老不尊、耳目闭塞的，竟然如此是非不分，也不知道是为了神器还是为了偏帮那些恶人。 颜家也算难得的清流，若是能让颜家倒戈她这边，也算是为她的安全多几分保障。 云上宗那些姐妹，迟早会成为她的负累。 陌颜被戎央的话激得心火怒放，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会回去看着颜家，做颜家的主，你也不必故意激怒我，我陌颜只认是非，不认人情。” 云溪适时将两人隔离开，“我要去找我师姐，你带着其他姐妹去拿火灵晶，里面还有不少。” 戎央重新覆上黑纱，对云溪微微点头，带着剩下的姐妹往灵晶矿去。 云溪拉着陌颜的手，“先去找师姐更重要。” 陌颜却原地没动，手里拿着个玉牌，当即捏碎，一朵红色的烟花自上空绽开。 “等我一会，我问个清楚。” 第307章 今日就回去吧，搞成这样子也怪丢人的。 几乎是红色烟花炸响的瞬间，没多会一紫衣男子从天而降。 “颜儿，何事这般着急？” 颜老爹落地无奈，一张脸成熟稳重，阅历沉积却没有留下风霜的痕迹。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男人三百一枝花。 陌颜一张脸沉如寒水，那个问题不问清楚，她没办法安心。 当即认真开口，语气无比严肃，“我要破境丹。” 颜老爹愣了一瞬，好好的要那玩意干啥，这可不兴用。 “颜颜啊，是不是宗门给你的压力太大了？要不咱回家不去了。”颜老爹沉吟片刻，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我不管，我就要。”陌颜死不松口，她就是要看看，她家到底有没有那害人害己的东西。 “破境丹都是有副作用的，用了以后就停不下来了，听话啊，咱颜颜天资聪颖，用不上。” “爹到底给不给？” “爹没有。”颜老爹看着陌颜小心翼翼，“咱家没有那东西。” “其他地方呢？比如鹿胎丹。”陌颜看着颜老爹阴恻恻的，大有他说自己有那鹿胎丹立刻噶了他的架势。 “什么丹？” “鹿胎丹。” 颜老爹一脸懵，“有这丹药？” “有，爹你回去可要好好找找，自家找不到就去别家找，找不到，我就不回去了，你自己再生一个继承家产吧。” 颜老爹一把拉住陌颜，“宝贝闺女这说的什么话，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爹都给你找来。” 陌颜松了语气，不再阴冷冷的眼神看他，“只需要打探消息即可，我从秘境出来会回家一趟，你记得加强门内防御。” 听见陌颜嘱托，颜老爹猜测陌颜在暗示他什么，半懵懂着打算离开，心上还在嘀咕，鹿胎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加强防御，难道魔族要秘密攻打颜家？！ 毕竟他颜家也算一棵招风大树。 陌颜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颜家并没有掺和那件事。 她眸光一凛，可颜家手底下的人呢？ 她将心事全部压下，就要抬脚去找顾昭昭，却见颜老爹手中符箓甩出，半路化为三枚灭骨钉，发出清脆的“锵锵锵”声，那是金属撞击在一起。 “出来吧，别躲着了。”颜老爹化神巅峰的修为，眼前几个孩子，也就陌颜化神初期，其他皆是元婴金丹，自然比几个小崽子敏锐得多。 “这么多年过去了，颜兄一如当年啊！” 李微之从密林中走出，一身儒雅，笑里藏刀。 “李兄也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猥琐。” “你——” 颜老爹不想和李微之打嘴仗，只是他躲在暗处能有什么好心思，莫不是想算计她的宝贝女儿。 “我今日是为了料理家事，颜兄不要狗拿耗子才是。”说完眼神寒光落在云溪身上，杀意倾泄而出。 “狗贼，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一个老不羞，偷偷摸摸埋伏我们也不害臊。” 云溪看着李微之露出受伤的神色，“李家主，我已经不是雪家的人了，可不是你的家事，若要真算清楚，你该让你的好女儿，把灵根还给我才是。” 云溪语气忽然冷厉，“当初你们诓我借她，怎么就是她的水灵根了！” 听见云溪如今竟然还打起穆雪水灵根的主意，李微之浑身的戾气压也压不住，“你一个魔胎，本就是你在腹中抢了你姐姐的，魔族怎么会有灵根，你就是个灾星妖孽。” “你那女儿连妖孽也不如，怎么人人都有灵根，就她不长，明明资质平庸，偏偏爱偷爱抢。”云溪一张嘴跟利剑似的，气得李微之发狂。 从没被人这么狂怼过，还是他一直看不上的魔怪。 他只恨当初由着她苟且活着，没一把把她掐死。 “你找死！”李微之霍然出手，丝毫不留余力。 陌颜红颜泪瞬间扬起，热烈如火，将云溪紧紧护着。 颜老爹手中符箓接二连三化为利器朝李微之攻击而去。 几个挪步之间，一道阵法已然布好。 紫光一闪，李微之被困在八面玲珑阵中。 陌颜红颜泪裹挟着灵力，重重朝阵法拍去。 李微之一双指并拢，灵气从剑柄划到剑尖，剑势起手，剑尖带着势不可挡的灵光往四周挥开。 “找死！” 颜老爹手中高级符箓化为一道光墙。 李微之破开八面玲珑阵，接连挥出数道剑气，狠砸在光幕之上。 最后一道剑气带着锋芒，将光幕破得粉碎。 颜老爹步伐极快，几个闪躲之间，新的八面玲珑阵重新布下从天而降，被李微之找准机会一剑斩破。 瞬息之间，李微之已经来到云溪身边。 玉骨剑出手，剑灵硬接一剑，李微之弹飞出去，半空稳住身形，又是一剑刺来。 陌颜红颜泪捆住他的脚用力一拽，反而被李微之双脚连转将陌颜拉了过来。 红颜泪脱手而出，颜老爹将自家女儿稳稳接住。 他脾气暴躁没有任何心眼的女儿根本斗不过这老狐狸。 绪梓桑剑势化风，陌颜挥出一道火球，两者合为一击，硬生生从一旁追击李微之。 彼时他的剑已经来到云溪眼前，青影正被他一剑打回原形。 他一剑破解陌颜和绪梓桑的合力一击，一剑朝着云溪心口而去。 云溪手心握紧苍穹剑，看着李微之狠辣的脸，双手挥剑抵挡，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她整个人翻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卸力，还是痛的厉害。 炎炎兽从衣角钻出，喷出一道火光烧着了李微之衣袍下摆，火光明亮，大有将法衣烧个精光之势。 李微之被迫收手，一道收火符灭火。 原本儒雅的装扮，露出带毛的粗壮小腿。 李微之脸色一黑。 陌颜乘胜追击，红颜泪不断挥出火球，绪梓桑接二连三的剑光挥出，逼得李微之又气又急，连连后退。 颜老爹找准机会，一道攻击符箓从身后打出，李微之以剑相境却被定在当场。 “定身符不是灭骨钉，没想到吧！”颜老爹还有心情调侃。 李微之怒气冲冲。 颜老爹不想为难他，杀了他雪家与他不会善罢甘休，他没理惹一身腥。 于是好言劝道：“收手吧，这么大年纪为难自己家一个小辈，你把人家灵根都挖走了，再大的仇怨也该算了。” “今日就回去吧，搞成这样子也怪丢人的。” 颜老爹看着李微之空荡荡的裤腿，嘴角想笑又压制着，抽搐两下。 第308章 大师兄救我! 李微之面上不动声色，内力不断冲击着符箓的禁锢。 就在不远处，一道叫声刺破天际，“大师兄救我——” 李微之一愣，随即加大灵力输出，一面和颜老爹周旋。 另一边，穆青云刚一脚踏入神级传承，穆雪便被突然出现的顾昭昭一把掐住脖子掳了出去。 “小师妹——”吴刃和奇练双双伸手却只抓住残影。 “云昭，你要对小师妹做什么？”两人怒目而视。 穆雪看着穆青云的背影，大叫道：“师兄，她是来抢你传承的，你快进去，不要管我。” 穆青云本要踏入的脚顿住，有些犹豫。 云昭已经有了传承领域，不见得非要抢这未知的传承。 顾昭昭语气森冷，嘴角噙着冷漠的笑，“穆姑娘，我是为你而来。” “讨要完东西，我自会离开，你不必担心穆青云。” 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穆雪听见顾昭昭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师妹说，她的水灵根在你那，如今也该还回来了。” “别人的东西，总不能你拿去用用，就成你的了。” 说话间，顾昭昭手心出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穆雪心惊，她疯狂大喊，“大师兄救我，她要刨我的灵根！” 她疯狂挣扎，在细嫩的脖子顾昭昭手中格外脆弱。 顾昭昭双手微微用力，便掐得她无法动弹。 “别乱动，否则别怪我再挖点别的东西出来。” 穆雪脸色惨白，想起那日看见顾昭昭杀死单端的情景，不由得瑟瑟发抖。 吴刃和奇练脸色难看，想出手又怕顾昭昭对穆雪下手。 顾昭昭挑眉与穆青云对上视线，“再不进去，传承之门可就消失了。” “她欠云溪的必须得还。” 穆青云转身不再看穆雪，身影随着传承之门消失。 “小师妹，我拿到传承就出来帮你。” 穆雪眼中漫上绝望。 顾昭昭没有丝毫犹豫，锋利的匕首直接划开一道细口，穆雪发出一声闷哼，随即灵力一吸，柔软灵澈的水灵根便被灵气隔绝收入囊中。 顾昭昭将丹药用灵力化入，“除了灵根，你什么损失也不会有。”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穆雪满头是汗，恶狠狠的话也有气无力。 顾昭昭将人一推，身影便闪出视线。 奇练和吴刃连忙接住穆雪，手臂被她掐得鲜血淋漓。 她眼底射出仇恨幽暗的光，像黑暗中蓄势待发的巨兽，发出痛苦压抑的呜咽。 感受丹田处传来的痛苦和空荡，她对顾昭昭和云溪的痛恨达到极点。 她一手摸索腰间雪家令牌，一道光从中射出。 “扶我去找父亲。”穆雪嘴唇惨白，又被咬出的血染红。 吴刃将人打横抱起，便追着光息而去。 “小师妹你别怕，我会杀了云昭，替你报仇！”吴刃一边御剑而行，一边安慰穆雪，眼中信念坚定，有熊熊怒火燃烧。 穆雪充耳不闻，心中无限冷意。 金丹后期的剑修，拿什么给她报仇！ 感受到李微之的气息越来越近，穆雪也更加急迫。 同时也感受到一众强者的气息。 顾昭昭出现在云溪眼前，李微之用内力冲破符箓，剑光直劈，层层剑气爆破开来，朝着顾昭昭身后而去。 “妖女，今日一并解决了你。” “师姐小心！” 顾昭昭还没和云溪说上话，一身白衣的李微之浑身灵力暴涨，剑气带着杀意刺来。 察觉到剑气已至，瞬息仪从手心甩出，巨大的灵气流直冲而上，伴随着浅浅龙吟，将李微之掀飞出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颜老爹本顺手打出符箓化为三枚灭骨钉阻止李微之。 没想到被顾昭昭灵力一掀，三枚灭骨钉直直钉入李微之脊背，将人贯穿个彻底。 灭骨钉穿出带着极细的血丝，随即一大口血从他嘴里喷出。 李微之重重垂直摔在地上。 穆雪落地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爹——”穆雪身形不稳，直接扑倒在地，手脚并用爬到李微之身边，看着那张人事不知的面容。 颜老爹皱着眉，没想到自己三枚灭骨钉直接将人钉死了。 他看着穆雪痛苦乃至抽搐的脸上布满恨意，“若不是李兄偷袭，也不会落此下场，你还是带他回家吧！” 陌颜抿着唇，心上却松了一口气。 天工阁倒了，李微之死了，雪家就是再有能耐野心，也动不了颜家。 顾昭昭看了一眼，眼底无波无澜，拉着云溪便离开这里。 陌颜注意到看顾昭昭的离开，“大师姐，等等……” 我还有事没问…… 绪梓桑看见穆雪，心上些许动容，她毕竟是他少时的青梅竹马。 可若不是大师姐那一击，死的就该是小师妹。 思及此，他往前走的步伐又停住了。 阮行鸢抬眼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忽然嘴角微微上扬。 转身时却对上穆雪仇视的目光。 她捏碎雪家身份牌，远处传来“咻咻咻”的破空声，那是高速御剑飞行的声音。 看来是雪家家仆。 不多时，谭冬带着一众暗卫来到穆雪身边，尽管震惊，还是将人都安安稳稳带走。 穆雪摇摇晃晃起身，声音低沉字字泣血，“你们欠我的，终有一天，我会亲自讨回来。” 话音刚落，她脚下的巨大传送符亮起，这些人尽数消失。 穆雪走后，秘境开始发出剧烈动荡，隐隐有坍塌的趋势。 “怎么回事？” 颜老爹飞身立于半空，发现自秘境中心开始往外围坍塌，地面的震动是那些逃跑的灵兽发出。 “支撑秘境的力量被拿走了，这秘境开始坍缩，我们得快点出去。” 陌颜几人当即与颜老爹一同出秘境。 其他修士发现不对也争先恐后。 顾昭昭正为云溪护法，瞬息仪内安稳如常，还未感知到秘境的变化。 云溪感受到自己的水灵根，灵力瞬间与之发生共鸣。 她将灵根一口吞下，由顾昭昭输着灵力引导归位丹田，水冰两灵根相互交织，云溪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纯净之气。 原本的魔气荡然无存。 顾昭昭松了一口气。 云溪欣喜若狂，“师姐，我的灵力、我的灵根都回来了，”她眼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泪光，“以后我再也不是魔族血脉的半魔人了。” 第309章 收服星回秘境 顾昭昭眼中带着柔和，瞬息仪中的场景刺入脑海，她微微蹙起眉头，将那奇怪的影象压下。 手心中涌动着的极致灵力，让她宛如鱼儿入水一般畅快淋漓。 脑海中的枷锁也慢慢被水漫上，被冰霜覆盖。 顾昭昭却极快地浏览脑海中展开的卷轴，手臂上传来轻微的触碰感，“师姐，外面有动静。” 顾昭昭收起瞬息仪，与云溪一同踏出。 秘境内地动山摇，不断有碎石断木砸下。 顾昭昭眸光微动，怎么如此像上次秘境之灵消失，秘境坍塌？ 顾昭昭飞身而出，团团也从空间域内出来。 自从将飞翼黑甲龙的兽皮给了它，顾昭昭就感觉它的灵力好像精进了一大步。 化形后的样子也更邪魅诱人，连皮肤也白皙得如同小雪女一般，仿若破壳重生。 小雪女看见外面的动荡十分心急，从团团肩膀上跳下来，和顾昭昭比划着什么。 “你想救它们？”顾昭昭看着小雪女着急忙慌的小手，还有眼底溢出的恳求。 外面遍地是被砸伤的灵兽。 修出兽识的胆战心惊、东躲西藏，还停留在野兽阶段的只能在逃窜中被慢慢砸死。 顾昭昭低头摸了摸小雪女，“想起自己出生时的场景了？” 小雪女一急，自己飞了出去，四周开始飘起小雪，整个秘境的灵力以她为中心汇聚。 雪花飘旋，在地上汇成六个旋涡，隐隐有阵法的趋势。 顾昭昭沉思片刻，“你是说将灵幽秘境召唤出来，两个秘境合为一体？” 小雪女灵力透支，整张脸憋得通红，听见顾昭昭的话连连点头。 当初在灵幽秘境中，她将雪女收服，成了新的秘境之灵。 如今她有能力将其召唤出来。 顾昭昭收起瞬息仪，感受着四周涌来的灵气，引导着灵气按照地上古老的阵纹运转。 灵流庞大裹挟着浓缩过的灵力，带动着地上的飞沙走石，却如一阵清风拂过众人的脸颊。 顾昭昭灵识随心意微动，原本被契约的秘境缓缓从地上的阵纹中托举而出。 巨大雪女神印慢慢展开，大有与天地比肩之力。 高速旋转的灵力流向四面八方，高大的雪女影象慢慢凝实，一双玉足落地，接着是雪女那张柔和洁白的身躯，最后是那张倾倒众生的脸。 小雪女看见妈妈，“啊呜”一声奔跑着扑过去。 团团在一旁眼神复杂。 雪女看着顾昭昭，嘴角噙笑，经过漫长时间的修炼，她已经能化成人形，与顾昭昭无障碍交流了。 “主人，我们又见面了。”雪女看上去成熟许多，再不见当初与她抢果子的凶巴巴模样。 顾昭昭点点头，半垂着眸子，声音冷如她的人一般，“能吞并这样的大秘境吗？” 随即指了指外面，“好像要塌了。” 雪女笑着看她，“当然，只要主人配合。” 说完，她原地飞起，身后万千雪花围绕着她不断旋转，整个秘境中的灵力都在往这里汇聚，慢慢凝结成一个雪球。 阵法中心需要有人撑着，顾昭昭缓步走去，巨大的雪球被雪女灵砸下，将顾昭昭包裹起来。 云溪看得眼皮一跳。 雪球接触到顾昭昭瞬间变得透明，宛若水晶，她看见师姐双手结印，十分古老的印记，阵纹以她为中心散开，方圆百里竟都是法阵。 远处感知到巨大灵力变动的灵兽纷纷涌来。 那些疾速奔跑的飞禽走兽，像濒死之人看见唯一的出口，势不可挡朝雪球冲来。 云溪看着前面无知无觉的兽类，利落抽出寒霜赛雪的苍穹剑，大有一种谁来冒犯顾昭昭，她就一剑斩了谁的架势。 她怒瞪圆眼，剑气凝聚，只等不长眼的过来。 团团双手抱在胸前，轻蔑冷嗤一声。 虽然看不上云溪如临大敌的样子，却自觉释放出强者的威压。 小雪女安心坐在顾昭昭肩膀上，看着灵光四溢的丝线，与顾昭昭全神贯注不同，她还有心情在丝线上缠绕精致的花纹。 云溪吐槽着小雪女的不靠谱，“师姐应该带我进去，那小东西什么都不懂。” 她小声咕哝着，眼神死死盯着对面冲过来的灵兽。 团团内心冷笑，带你？大号吉祥物。 明明它才是最有用的那个。 云溪手中剑气蓄势待发，对面灵兽在看见空中巨大的虚影时，及时刹车，一个滑跪，四蹄弯曲，稳稳当当停在阵法边缘。 云溪手中凝结的剑气……散了。 后面接二连三的灵兽密密麻麻跪了一圈，像是祈神赐福。 随着万千灵丝从雪球中四散，将整个星回秘境与灵幽秘境连接在一起，原本塌陷的地方星星点点散开，从外围一直散到几人脚下。 原本的震荡早已停止。 那些死去的灵兽化为尘土融于秘境。 那些灵兽上空浮现出闪闪亮亮的圆点，星星般闪烁，瞬间涌向顾昭昭。 “那是——功德的力量。”团团轻声道，似乎有些意外。 天边划过一道流星，落在雪女灵身上，她摇身一变，竟然凝成人体。 丝线交织而成柔滑纱衣，再落下时，不再是带着雪女特征的身体，而如一个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人一般。 宛如十七八岁少女，惊讶看着自身变化。 “三年修灵，一朝化形。”顾昭昭看着她，由衷替她高兴。 这意味着只要她潜心修炼，有朝一日便能羽化登仙。 雪女灵十分高兴地扑进顾昭昭怀里，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 云溪学着一旁的团团双手抱拳，语气酸溜溜，“她不会再收一个小师妹吧！” 团团瞥她一眼，换了个姿势，“她是这里的秘境之灵，虽然有了人形，这秘境还是归她掌管，她走了，秘境不就塌了。” “那她修得人形有什么用？” “只是说她不能走，又没说不能短暂离开。”团团翻了个白眼。 顾昭昭感受到身后两道忽视不了的视线，与雪女灵告别，打算带着云溪和团团离开。 却被雪女灵抓住手腕，她眨了眨红色的瞳子，长长的睫毛扑簌簌地，像是要抖落一身雪一样，缓缓靠近顾昭昭。 顾昭昭也不动，看见她伏在自己身前，缓缓靠近自己的胸口。 她有些经受不住，刚想抬手阻止，却被雪女灵阻止。 她将手放在顾昭昭的丹田处。 顾昭昭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水灵根格外欢愉，每个细胞都在欢迎雪女灵气息的进入。 顾昭昭垂眸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头。 不一会儿，她抬起脸，双眼亮晶晶像是顾昭昭看过的千年寒晶，只是这双眼睛里有细碎的阳光。 第310章 龙牙烈蟒 顾昭昭感受到水灵根吸收了什么东西。 本想说不需要，对上那双澄澈的眸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于是从芥子袋里翻了翻，将剩下的圣灵果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灵果都给了雪女灵。 顾昭昭洒脱往回走，看见云溪有些醋意的脸，不禁哑然失笑。 小雪女还在和母亲依依惜别，只不过雪女灵似乎有些嫌烦，挥手将小雪女送了过去。 团团伸手接住，却见小雪女白眼一翻。 顿时被气笑了。 顾昭昭拉着云溪一同从秘境出去。 硕大的秘境便消失无踪。 吞并了星回秘境的灵幽秘境变成超大秘境，估计雪女灵忙完又要陷入沉睡，耗费多时才能将两大秘境真正合为一体。 云上宗山脚下。 团团看着十里荒山突然不动了，硬拉着顾昭昭下来，说是有奇遇。 “看见底下那丑八怪妖兽了没？”团团神秘兮兮，“把它的牙给我掰下来。” 顾昭昭一脸无语，眼神有些奇怪地打量他上上下下。 看得团团浑身发毛。 良久顾昭昭斟酌着开口。 “你要飞翼黑甲龙的皮，是不是用来敷脸了。” 她看着眼前蛇兽白嫩了不知多少的蛇精脸，眼尾狭长锋利，平日总眯着的双眼忽然睁大了两倍，让她看清了黑底黄亮的瞳仁。 团团哑然，一时没跟上顾昭昭的脑回路。 便听她继续叹道： “你要人家的牙，总不能也换上给自己吧！那也太埋汰了，那尖尖的牙安你嘴里也不好看，咱不兴抢那玩意。” 顾昭昭止言又欲，心里小声嘀咕，到底谁把它审美带坏了。 团团的脸气得铁青。 什么不好看！那本来就是它的龙牙！他的！ 但他又不能直白地大声吼出来，于是咬着后槽牙道：“帮不帮我拿，不帮我，我就……” “我就……” 顾昭昭看着他能说出什么话来，憋了半天，只见团团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绿，它还真没什么能威胁她的。 “我就让你损失一大得力助手！”团团咬牙，眼尾都气红了。 顾昭昭“噗嗤”一笑。 “就这么想要那牙？”顾昭昭有点嫌弃，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灵宠，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岂不是显得她是什么心狠的主子。 万一哪天叛变，不是亏大了。 云溪斜眼瞪着团团，“你怎么这么麻烦。” 说着跟顾昭昭一同御剑与顾昭昭一同落在十里荒山，将行为鬼祟的龙牙烈蟒拦个正着。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初顾昭昭用一袋子假草骗走它那棵真的天星草的事还历历在目，冷不防这么撞见，龙牙烈蟒当即就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蛇身纤细却头大如斗，看上去头像是偷来的。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龙牙烈蟒，尤其是那尖尖的獠牙上裹着不知名黄色物质，也不知道是不是涎水，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龙牙烈蟒怒吼一声，发出长长的咆哮声。 “吼————” 团团落地，一双眼睛锐利如刀，恨不能立刻将它扒皮剃骨。 “老赖皮，我的牙好用吗！”团团阴恻恻走至龙牙烈蟒身前，浑身散发着寒意。 龙牙烈蟒是高级妖兽，自是能听懂团团的话，他在这里称王称霸，如今已经有了堪比化神的修为。 他口吐人言，“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命还真是大，太阳谷的水竟没把你烫死。” “丑八怪，当初是我一时大意，被你们联合抢了东西，如今，欠我的都给老子加倍还回来。”团团立刻化为原形冲了上去。 两蛇相斗，巨大的蛇尾相互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啪”声，顾昭昭却明显看见龙牙烈蟒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 仿佛团团的尾巴更坚硬些。 “太阳谷的水。”顾昭昭看着两边打得有来有回，暂且没想帮忙，只是回想着当初遇见团团时它说的话。 青影适时出现，小狗一般讨好倚在顾昭昭一侧肩膀上，“主人，当时我就说那家伙的话信不得，怎么会有灵兽出生在太阳谷，那是太阳休息的地方，普通人靠近就被秒成渣，哪怕是得道成仙之人，也不敢去太阳谷一探究竟。” “更何况它说自己误食了怀桑树的种子，那也是太阳火种，挨一下就死的存在，它还给吃了。” 青影看着眼前打得正火热的两条蛇，小声说着团团的坏话，“这坏蛇嘴里可没一句真话，主人你可别被它那张蛇精脸蒙蔽了。” 顾昭昭半垂着眸子，看着龙牙烈蟒越来越急躁，却伤不了团团分毫，冷不防道：“飞翼黑甲龙的鳞甲是不是被它穿身上了。” 青影听见也只是认真看了一眼，“不像穿上的。” 倒像是与血肉融为一体了。 “本就是它的东西，什么东西？”顾昭昭掩住眸中的疑问，心中暗思，龙鳞、龙牙，是不是还缺一个……龙角呢。 团团无知无觉，与龙牙烈蟒打得火热。 龙牙烈蟒喷出火焰，团团不躲不避，直接迎上去。 “小子，毛没长齐还想跟我斗，你还太嫩了！” 龙牙烈蟒势在必得，没人能抗住它的火焰，包括那条弱唧唧的小龙。 世上倘若有龙，那也是拿了龙牙的他。 生来高贵的物种？不存在的，既然有龙的存在，就要接受被人觊觎的命运。 一身至宝，就要有被人剥皮拆骨的觉悟。 青蟒一个翻身缠上龙牙烈蟒，黑红的火焰打在背上发出“刺啦”声，瞬间被鳞甲隔绝。 团团恍若不觉，张开大口直接咬在龙牙烈蟒脖子上，痛得它想要原地翻滚，身体却被蛇尾一圈圈缠绕，越收越紧。 直到毒液被彻底注入，龙牙烈蟒睁大的眼睛带着不解，却一动不动。 团团化为人形，青色的灵光将龙牙收到手中，随手一拂，上面黄色的尘土化为粉末掉下，显出纯白的颜色，隐隐泛着金光。 顾昭昭看着团团的动作，似乎在好奇它会不会自己安在嘴里。 团团哼了一声对上顾昭昭的视线，随即将龙牙收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第311章 任你柔肠百转，对着一块石头也是惘然。 顾昭昭回到宗门，就看见林风白坐在门前等她，浑身透着幽怨的气息。 她一时心虚，突然噤声。 团团当着她的面冷哼一声，瞥了她一眼抬步往里走，再不看后面几人。 云溪恶狠狠亮了亮拳头，被团团忽视个彻底。 哪怕顾昭昭不说话，林风白也察觉到她的气息。 “你要的丹药。”哪怕眼睛看不见，他还是准确找到顾昭昭的位置，将丹药递了过去，掩了掩眸子。 他费尽心思跟着她，还是被半路甩开。 到底是他眼睛看不见，加上修为太低，没法与她一路同行。 林风白压下心底名为委屈怨怼的情绪，将丹药给出去后，垂着头往里走。 “我已经让师弟们待会来接我，日后就不打扰了。” 林风白语气淡淡，脸上表情却十分勉强。 他心底有淡淡的期望，希望那人能主动留他。 却听对面碎玉寒冰般的声音带着些诧异，“这就回去了？我送你啊，宗门有传送阵的。” 林风白一口气没上来，身形不稳，随即语气生硬拒绝，“不必，他们马上就来。”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顾昭昭挠了挠头，有些不解，怎么好端端这么奇怪。 难道思家情切？ 这时门内传来戎央的惊呼声，顾昭昭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云溪也跟了上去。 空荡荡的宗门口只留一阵清风。 空留满地寂寥。 团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你有话不如直说，任你柔肠百转，对着一块石头也是惘然。” 林风白知道这是她那灵宠的声音，这话不像劝告，却像同病相怜的感悟。 林风白抿抿唇，“是我的问题，该有话直说才是。” 团团嗤笑一声，“那就别回去了，她如今正是忙碌的时候，把你那几个师弟一同叫过来最好。” 省得到时候刚走没几天，又千里迢迢前来投奔。 林风白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却往宗门内走去。 水云山的断崖边。 统共那么大点的断崖，密密麻麻挤满了女修排队跳崖，被草芊芊手中绿色的藤蔓拦个正着。 戎央手中提剑，一脸恨铁不成钢。 “当初云昭救你们回来，是因为你们自己想活，如今这又是在干什么！”戎央的话无异于热油泼水，让那群女修的心情顿时激愤起来。 “我是想活下来，可我不是你，你灵根仙法具在，仙途一眼看不到边，可我呢？我灵根被挖，根基不在，我只能日日揽境对着自己衰老的容颜，等到老死的那一天。” “我不愿苦等一副残缺的身躯，这么窝囊地死去，活着不能报仇，不如死了让我解脱。” 又一女修形容枯槁，她容颜秀丽，却病容满面，“我们已是无用之人，这些天用光了多少灵丹妙药，若是留给那些需要的姐妹，助她们继续修炼，也算对得起那些灵植仙草。” “如今恩人的处境我们不是不知道，那日百万大军来伐，若不是我们，恩人大可一走了之，若是再来一次，真要我们看着恩人枉死不成？” 戎央看着草芊芊，“是不是有人和她们说了什么？” 草芊芊一面攥紧藤蔓，一面抿着唇。 她只是抱怨几句，没想到她们真的齐齐寻死。 戎央眼看拦不住，正心急如焚，断崖边却从天而降一个身影，一掌将人尽数打下山崖。 那群女修一时不察，发出惊恐的呼喊声。 也有闭着眼睛宁静接受自己死亡的。 风股股从耳边吹动，心跳失衡，层云带着寒气从面上扑过，那凉气像是穿透胸腔来到体内。 而那空荡荡的丹田让人心中一痛。 崖底接二连三飞上来一群鸟类灵兽，那些女修尽数落入柔软的羽毛中，看着灵兽俯冲直上，又重新来到崖边。 那里站着一位身影飒飒的女修。 一身玄色衣袍上的纹饰闪着银光，充满着力量感的内敛与华贵。 那张脸虽然冷漠，却让她们心上温暖。 “还跳吗？底下还有一批灵兽等着。”顾昭昭声音清冷，凌凌如雪顶落冰。 那群女修看见顾昭昭心生羞愧，纷纷低眼摇头。 顾昭昭背对着她们，转身而去。 一道压抑的哭声传来，紧接着杂乱无章的哭声一齐传来。 起初是小声的抽泣，瞬间变成大声的号啕大哭，过了好一会儿，才变成声声断音，一声接着一声的抽噎。 戎央看红了眼眶。 草芊芊坐在地上一起哭了起来。 她再也不背后发牢骚了。 哭声像是会传染，一时间整座水云山都笼罩着压抑低沉的气息。 那群鸟类灵兽十分通人性，将自己的羽毛衔着给她们擦眼泪。 感受到悲伤情绪，兽园里那些生了灵智的灵兽也纷纷前来察看出了什么事。渐渐地都拢上去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她们。 戎央抹了抹眼角，转身去找顾昭昭。 却发现她在炼制丹药。 龙牙烈蟒死了，留下不少仙草，她连尸体带资源通通给搬了回来。 一个老者的虚影在旁边絮絮叨叨，看样子像留下的传承留影。 不确定，再看看。 戎央在门口踌躇打转，就是没迈进去一步。 顾昭昭头也没抬，手上印记一个接一个飞往丹炉，“在门口跳二人转呢，有什么话进来说。” 老头虚影冷哼一声回到灵植空间。 戎央有些犹豫，“云昭，外面那些女修……” “我知道，你等一会。” 顾昭昭脸上表情未变，仍然在控制着火候。 丝丝灵力化为指尖异火，戎央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记得顾昭昭是水灵根，只是水灵根也能用火吗？ 见人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自己，顾昭昭似乎猜出她所想，“这是内力化的火，将身上的灵力压缩提纯，再缓慢打出，”顾昭昭特意将手心翻转过来给戎央示范，一股蓝色的火像灵气一般任人控制，准确地将丹炉里的丹药完全包裹，“就像这样。” 戎央满头雾水，手比划着，只能打出一道灵气，完全做不到所谓的压缩提纯。 心上叹道，天才和普通人果然是有差距的。 第312章 烟月楼 蒸腾的雾气四散，泛着白色光晕的丹药一个个飞出来，落在手中瓷瓶内。 戎央注意到桌子上已经有三个瓶子。 顾昭昭头疼了一瞬，她不知道和灵兽契约的法子能不能顺利实施，但确实需要有人做这个试验。 没有灵根的人、没有金丹的人、丹田损毁的人…… 最难的是丹田损毁的人，倘若当初连丹田一同被人挖出，这对身体的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没有储存灵力的地方，该怎么破境呢？ 灵兽能代替修士将灵气转化为修为，却没办法让修士破境。 虽然让灵兽与之契约是为了两者共同的修炼，但究其根本，还是让灵兽更多充当辅修的角色。 戎央看着顾昭昭有些沉重的脸色，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们的情绪已经好很多了。”戎央斟酌着话语。 “但她们说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顾昭昭手心点着靠左手边的一个瓷瓶，“有多少人是单纯灵根被挖的？” “除了重伤不愈死亡的，一共救回来五百人。” “五十九人灵根被挖，其中二十一人金丹被挖，剩下的大部分全是连同丹田一同被损毁的，她们的伤最重，就算留下一条命，一丝灵气也无，很快就会老死在这里。” “如我一般灵根丹田俱在的，只有五人，吃了断子丹灵力保留一半以上的，只有我一人。” 她们之所以没被动手，是因为之前已经有元婴以上的实力，等炼成鹿胎丹后，直接将丹田剖出炼制成高级丹药，能更大程度利用几人的灵力。 剩下那些修为低下的，灵根品质好的，便被挖出换给其他人，有金丹的挖出炼丹，没有金丹的，便将人扔进炼丹炉炼成普通补灵丹。 “若是当日你再晚来一会，我已经是丹炉里的一颗药了。” “也就是说有三十八人单纯只是没有灵根，”顾昭昭手指敲击着丹药瓶，口中问道：“她们还能感受到自己的灵根吗？” 普通灵根炼制成丹药价值不大，顾昭昭猜测更多的灵根还是被换给了其他人。 戎央愣了一下，“灵根对主人的精血有感应，在一定范围内，个人能感应到灵根的状态。” “把那三十八人的身份印记给我，”顾昭昭当机立断。 “大家族做生意应当会有留存，只是这留存在会谁手中。” 戎央心中闪过一个猜测，随即额角冒出冷汗，暗自心惊。 顾昭昭心中思考着天工阁、花满楼、寻芳阁之间的关系。 天工阁被她翻个底朝天，就算有留存，估计也一把火烧没了。 想到这，她眉头微蹙。 青影却在她的识海里道：“主人，天工阁里还做不出以人魂入器的灵器，他们抓人还在试炼中，这事与他们应该关系不大，或许该找找寻芳阁的人躲哪去了。” 顾昭昭脑海中再次闪过雪家。 “云溪，你知道烟月楼吗？” 听到顾昭昭呼喊的云溪露出个小猫脑袋，她弯着身子从屏风后探出头，“我知道地方，要我去探探吗？” “大家族做生意都会有专门的灵息留存，寻芳阁如今不知去向，天工阁已然消失，花满楼人去楼空，不如你去找找烟月楼的灵息留存，不必拿回来，只要用留影珠找到这三十八人的记录保存即可。” 顾昭昭将戎央给的身份印记扔给云溪。 云溪伸手接住，放进识海中，身影一闪而过，便已经踏上苍穹剑。 “等等，把玉骨剑带上。” 青影幽怨地看顾昭昭一眼，自觉跟上云溪。 烟月楼。 穆雪泡在满是灵气的药泉之中，失去水灵根，她身上的魔气压也压不住，如今只能通过药泉往身体里补充灵气，让自己不被魔化。 她根本不敢让雪停烟知道，自己与云溪一样，身上都带着魔煞之气。 这就意味着，她们俩都不是李微之的孩子。 好在，他已经死了。 死在她手里。 三枚灭骨钉并没有直接要他的命，只是让人昏死过去。 只是感受到她身上的魔气，李微之的反应居然那么激烈，不得已她才在给他的药里做了点手脚。 烟月楼如今是她的产业，可找到压制魔气的办法之前，她不能回雪家。 穆雪看着药泉中氤氲着的雾气，水中的倒影一晃一晃，忽然用力砸了砸水面。 “就算是魔族血脉，我也不会修习妖魔之术。”穆雪心中充满了戾气，她最看不上云溪那苟且偷生的样子，落入魔界就与魔族沆瀣一气，逃到妖界，就染上一身妖邪之气。 她捂着空荡荡的丹田，心上抽痛，她自然舍不得原本的极品水灵根，可她知道，她必须冷静下来思考如何重新开始。 没有灵根就不能修炼吗？ 也不尽然。 佛家普渡众生呢，更何况若是有了七窍玲珑心，就能吸收功德之力，哪里还用费心修炼…… 穆雪看着旁边放着的卷轴，时空之术…… 她念着独门心法，遏制心魔的产生，脑海里却不断想着那日重云告诉她的时空之术。 她本以为自己是重来一世，其实不然。 或许，她也会时空之术呢。 想到这，她心上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那是一种即使失去一切，也在众生之上的孤高寂寞之感。 谁能想到，重云没参透的第三重时空之术，她早就知道了。 只是现在她得快点稳住自己的境界，找机会重新修炼。 雪家暗卫将李微之带回雪家，按照穆雪所说的，将事情添油加醋告诉雪停烟。 外面等待着的，只剩下吴刃和奇练。 穆雪从药浴出来，身上带着摄人心魂的芳香，瞬间让人迷失心智。 她声音极轻，“雪儿的心好痛，师兄会替我报仇的对吗？” 吴刃眼中赤红一片，奇练则彻底失去意识，行尸走肉般点头。 “伤害师妹的人，师兄都会让她们从这个世界消失。” 穆雪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那师兄能替雪儿将这药化在后山的灵泉里吗？” “药？”两人尽管被控制，脑子仍然有一瞬转不过来弯。 “加速疗愈的灵药，雪儿不是藏私的人，想与宗门师兄弟一同分享。” 穆雪脸色红润，肌肤吹弹可破，单薄的纱衣下香味袭来，让两人更加迷失。 那双纤纤玉手攀上吴刃的肩膀，牵上他的手，将一瓶丹药放了进去，“这点小事，师兄会为我做好的吧。” 那双眼睛清纯惑人，让吴刃一下子失去意识，心上只有一件事，便是按穆雪说的，将这药放入后山灵泉。 吴刃和奇练带着任务离开，穆雪掩住眸子里的情绪，拿帕子擦了擦手，嫌恶地将帕子扔到一边，喊来烟月楼的管事，“拂柳，带我去看新炼制好的破境丹。” 第313章 谁动了你的灵根，我就把他的灵根挖出来赔给你。 云溪离开后，顾昭昭将那三十八人叫进来。 戎央将顾昭昭炼制的另外两瓶丹药发放下去，带剩下的人恢复身体。 那三十八人看见顾昭昭，心上莫名怵惕，手指不自觉地轻搓着，心跳错乱。 顾昭昭十分冷静，“知道自己的灵根被挖给谁了吗？” 大半的女修失落摇头，唯有少数几个女修愤然道：“自然记得，四海宗那几个畜牲，化成灰我都忘不了。” “给你们一个机会，拿上桌子上的匕首，我带你们将失去的都拿回来。”顾昭昭眸子微暗，眼底闪过危险的暗芒。 听到这些话的女修瞪大了眼睛。 那些不知道自己灵根去向的女修听见顾昭昭所言，急切得红了眼，“可是我们……我们怎么办……” “他们将我的灵根挖去炼了丹药。”一女修握紧手心，恨得咬牙切齿。 她的灵根不是什么极品灵根，可那些人也狞笑着挖出来当着她的面扔进了炼丹炉，美其名曰为丹药增添灵性。 红色的血染红唇角，顾昭昭扫了一眼，扔给她一颗丹药，“不要为了别人伤害自己的身体。” “谁动了你的灵根，我就把他的灵根挖出来赔给你。” “不够赔的话，谁吃了带你灵根的丹药，就拿自己的灵根抵债。” 顾昭昭一番话说的极为平静，所有人却在那平静下感受到风雨欲来。 “你这样做，会被他们一同讨伐的吧？” 顾昭昭似笑非笑，尽管心上不在乎，却还是用轻松的语气道：“若真担心我，就别自怨自艾，拿到灵根尽快修炼。” “云上宗的藏书阁里有很多修炼功法，炼丹、驯兽、医术、符箓、剑术，你们可以重新开始。” 那些女修再次红了眼眶，看着就要落泪。 顾昭昭按了按太阳穴，“有时间哭不如先吃丹药将身体恢复好，别到时候灵根排斥无法修炼。” 那些听话的女修自觉拿着桌上的丹药吃下，当即就要冲进藏书阁寻找适合自己修炼的心法。 “今晚子时来这里等我。” “是。”一众女声齐刷刷响起。 顾昭昭按着太阳穴，这三十八人的事情无疑是最好解决的，另外那二十一人灵根金丹皆被挖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后期修为上来了结不了第二枚金丹。 去寻找有灵识的灵兽契约，借着灵兽化丹再结婴也一样，重新进阶破境，甚至与灵兽并肩作战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优势来。 顾昭昭告诉那二十一人去学习驯兽知识，再去兽园里挑选有缘的灵兽自愿结契。 至于契约，她已经想好了，既不是传统的灵兽主动的认主契约，也不是修士主导的主仆契约，而是比两种契约羁绊更深的“生死契”，签订前提是双方绝对的信任。 无论哪一方毁约，双方都要散一半的修为。 只是“生死契”的契阵刚出来，还有一些漏洞，这也是她没急着让她们立刻寻找灵兽签订契约的原因。 等她用团团再试验试验。 顾昭昭仿若不知疲倦，出门对着剩下的女修道：“先把身体恢复好，丹田破碎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哪怕没有灵根丹田，我也会为你们找到可以修行的功法。” 那群女修挤出笑来道谢，却心知这只是安慰，丹田是一切的根本，没有丹田，根本无法吸纳灵气、运转灵力。 纷纷善解人意道：“我们相信你，只是也不想整日在这里空耗光阴，你不用勉强自己为我们奔波，让我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哪怕只是不给你添麻烦也好。 顾昭昭抿着唇，目光触及旁边的草芊芊，“我有许多灵植的种子，若是你们愿意，可以去帮忙种植仙草，还可以向草芊芊学习医术，她的医术与药圣师出一脉。” 说完也不再提及功法之事。 如果她记的没错，佛门功法柔和，修道依靠的也不止灵力，自然对于有无丹田无甚要求，只要筋脉具在即可。 只是如何让这些女修入佛宗的门。 据她所知，佛门没有收女弟子的先例。 佛家除了通天寺，还有须弥山与归元禅宗。 须弥山离得太远，归元禅宗行踪不定，看来只能去通天寺找找突破口了。 顾昭昭敲了敲桌子，脑中思绪纷杂。 此时穆雪已经压制身上的魔气，带着几分倔强的脆弱去见穆青云。 玄间山那里出事了，人间也有魔族入侵，如今修仙界有一半的长老在人间，剩下的一半不是在玄间山商量封印的事，就是在各地剿灭魔兵据点。 如今穆扶苍暂代宗主事宜，听说他在秘境中被卷入时空涡流，得到了上古神兽双生比翼的传承，如今修为不输宗主穆连奕。 穆雪眼中情绪复杂，她隐隐怀疑她去找穆青云，还能替自己报仇吗？ 原本对她予取予求的大师兄，不知道从何时起与她疏远，明明上一世，或者说上一个空间，两人不是这样的。 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伴侣，最默契的搭档，只要两人在一起，整个世界都会为他们让路。 她垂下眸子，将所有心事压下去，扬起最天真明媚的笑脸，进了青云宗的门。 她的身影刚出现在宗门口，前路便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 “穆……小师叔。”穆雪张口有些诧异，似乎没想到能遇上。 他，好像刻意在等她。 穆雪将一缕垂下的发丝绕至耳后，睁着灵动的杏眼看着穆连苍，“小师叔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吗？” 她心上隐隐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星回秘境里的事，为她撑腰来了。 穆扶苍定定看了她两秒，那张平日里威严含笑的脸让人看不出情绪，薄唇微张，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雪儿很久没回来了，也该去看看几位师兄，尤其是那两位神经失常的师兄，跌跌撞撞就要往后山灵泉里倒什么东西，像失了魂一样。” 穆雪手指微缩，随即一张脸恰到好处出现担忧惊讶的表情，“师兄他们怎么了？是被有心人用什么邪术控制了吗？” 心上却一点也不担心，同命连心丹的存在，既不同于蛊虫也不同于毒药，那是一种融于血脉发自本心的不受控制，任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什么来。 穆扶苍那双眼射出幽光，语气似试探似告诫，“大概是被有心人控制了，我还担心雪儿你也有什么事，看来是我多心了。” 说着与她擦肩而过。 穆雪刚想松口气往后院走，却听身后传来声音，“不过吴刃手中拿着药粉，拿给长老一看总无错处，近来宗门严备，雪儿也要小心为上。” 穆雪的心沉入谷底，心中怒骂吴刃真是个废物。 第314章 见鬼去吧! 穆扶苍步履沉稳离开，原地留着的穆雪整理好心情去往穆青云的院子。 当务之急是让穆青云与她统一战线，一同将颜家拉下马，颜家分支蠢蠢欲动，正是她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风家、吴家、寻芳家再加上穆家，对付一个颜家便有六成胜算，加上她雪家如今的势力，胜算能有七成。 只要速度够快，一夜之间就能让八大家的格局改天换地。 穆雪捏着手指，心上微微颤动，看着眼前的门，手上竟然犹豫不决。 她……对穆青云已经这般没把握了吗？ 穆雪深吸一口气，正想推门，却见穆青云将门打开，似乎早已察觉她的到来。 穆雪一时气息不稳，一脸错愕道：“大师兄。” 穆青云脸色沉沉，让她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她如往常一般关心着他，“秘境传承大师兄拿到了吗？” “有了那传承，师兄的境界定然不会再停在瓶颈期。” 不用说话，穆雪也感受到穆青云如今灵气高了一个境界，顿时眉眼松动，“我带了一些上好的丹药过来，哪怕不用来松动境界，补一补灵气也是好的。” 她伸手就要从芥子袋里将丹药拿出，却被穆青云按住了动作。 “大师兄？”穆雪似乎不解。 穆青云只低头看她，“你的灵根……” 说到这，穆雪的眼眶骤然红了。 “大师兄，她们趁你不在，抢走了我的灵根，我再也不能修炼了……” 穆雪的语气无限悲怆，带着细碎的哽咽，让人听了心口一窒。 她低眸垂泪，眼尾红红，一派委屈至极的模样。 穆青云将手放在她的头上轻轻安抚，安慰她的话却没如她料想一般从眼前之人的薄唇中说出。 穆雪控制不住似的扑倒他怀里，泪珠一颗接一颗滚落，她的手臂圈住他的腰，感受到那具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静止不动，她心上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幽幽异香似有若无，穆青云屏住呼吸，保持着心神冷静。 穆雪恍若不觉，发出低吼，“他们围杀了我父亲，我一定要报这个仇。” 穆青云犹豫不决的手落下来，轻拍穆雪的背，轻缓道：“你想怎么报仇？” 穆雪眼底闪过一丝仇恨，“自然是血债血偿，颜家家主杀了我父亲，就该拿命填上。”云昭挖了她的灵根，就该与云溪一道拿命来赔。 她抓着穆青云的衣襟猛然抬头，那双眼睛楚楚可怜，“大师兄，你会帮我的的吧？” 穆青云沉吟不语。 穆雪就保持这个动作仰头看他。 一张俏脸慢慢覆上寒霜，她的手渐渐松开，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没想到穆青云犹豫这么久，眼底带上陌生的神色，她咬了咬唇，“若是大师兄觉得为难，雪儿，也不是非要麻烦大师兄。” 她半垂下头，浑身笼罩着失落的气息，苦笑一声就要转身试探，心底却渐染上寒霜。 穆青云看着她的背影，心上想着云溪的话挣扎良久，缓缓吐出，“你先冷静冷静，灵根的事，我会为你想办法，但颜家动不得，此事还需交给执法堂处置，我会还你一个公道，你不要轻举妄动。” 那双沉默的黑眸刺痛了穆雪的心脏，她看着眼前之人，一瞬间陌生极了。 记忆里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为她大杀四方的人，此刻居然告诉她冷静冷静。 这一世，她爱上的，竟然是一个怂货、孬种！ 穆雪眼底的失望掩也掩不住，她轻笑一声，“灵根的事，你怎么为我想办法？没有灵根就没法修炼，倘若不出这档子事，此刻我就是元婴期的中级炼丹师，什么极品丹药我炼制不出来？” 她嘲讽地看着穆青云，眼底滑落一滴泪水，“我母亲倒是有办法，让我与单瑀结为道侣双修，哪怕没有灵根，也能增长修为，你呢？你的办法，也是让我去当一个炉鼎修合欢道吗！！” 穆雪眼神厉然，第一次看着穆青云露出这番神色。 既是试探他心底到底有没有自己，也是在给两人迟迟没有进展的感情添一把火。 若是他对自己有意，哪怕做不到动用整个穆家的势力帮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与单瑀双修。 穆青云眼神艰涩，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抓住她，却握拳垂了下去。 他低眸看她，眼底是她看不明白的神色，“我会为你找来新的功法，助你重新开始。” “并非没有灵根就不能修炼，只要你愿意，你还能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呵，雪儿在此多谢大师兄的美意了，我会重新开始，绝对不会从头开始！”她要把她失去的加倍拿回来。 她陌生地看着穆青云，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修你的绝情道去吧，雪儿要走自己的道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瘦削的背影带着倔强，尽管内心受伤，却一步步踏出这个她曾有过许多美好记忆的院子，一步步舍弃那个，她以为付出真心就能再次依赖的人。 每一步都是割舍，她走的不快，还抱有希望，只是越走心越沉。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把她放在心上。 哈哈哈哈哈哈。 穆青云，见鬼去吧你！ 穆雪心中怒吼，早知道她就应该把同命连心丹第一个骗穆青云吃下去，也比如今换来一句冷静冷静强。 她指甲嵌入手心，从青云宗出去后便直奔雪家，她要找人带她去玄间山，她要见重云。 “谁稀罕你的功法，见鬼的从头再来。”穆雪没忍住叫骂出来，心上瞬间涌上无数个黑暗的点子。 一百零八颗七窍玲珑心，加上佛子九世功德，够不够她一步登仙！ 第315章 不眠之夜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云溪如愿用留影珠找到了藏在烟月楼的留存，为避免打草惊蛇，她只将五大宗和八大家参与进去的人记个七七八八，接着就是那些女修灵根的去向。 寻芳阁的留存做的极为隐蔽，大概是拿来与雪家做交易，有一半的留存放在烟月楼的暗阁里，恰巧她知道，无声无息便拿了东西。 随着对雪家所做之事了解越深，她心里反而淡化了原来的仇恨，只庆幸她在雪家生活的记忆，如今还能帮上顾昭昭的忙。 “大师姐，东西我找到了。”云溪声音带着雀跃，看着顾昭昭的眼神带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顾昭昭用神识探查一番，便递给云溪，“拿着送到执法堂，别让人知道是你。” “大师姐何不让戎央光明正大去，还能替姐妹们正名昭雪。” “不过是知会他们一声，别碍着我们的事，”顾昭昭神色淡然，并不把执法堂放在眼里，“面子上的事做一做，日后不会落到下风。” 云溪嘟囔了一句，“可是大师姐，我也想与你一同去，这么热闹的时候，怎么可以没有我。” 顾昭昭摸了摸她的头，“乖，你去送完东西就梵音谷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云溪微微跺脚，鼓起腮帮子。 顾昭昭却注意到驰骛不见了。 沉渊消失已久，他不可能不知道。 要么是没想到他会被自己推进问心池，要么就是另有打算。 引领整个妖族在六界之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怎么真会他表面上看的那般顺从。 留在云溪身边，也不过有所图而已。 顾昭昭忍不住提醒云溪，“不要对驰骛太过依赖，他对你另有所图。” 云溪脸色有一瞬奇怪，随即恢复原样，“大师姐，你不提他，我都快忘了。” 顾昭昭点点头，“我不是想干涉你什么，只是提醒你，他没有我们看起来那般简单。” 云溪的妖族功法，虽然与他同源，可她仔细观察过，那功法似乎与他的功法互补。 这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看便知。 更何况，刚刚云溪给她的留影珠里，她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有一批数目庞大的灵根被送往雪家，没有写明去处，这与之前的记录完全不同。 之前的记录仔细到宗门身份，可这一批灵根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去处却极为隐晦。 她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还有待证实。 更何况云溪的身份，她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要找重云证实一番。 云溪看着顾昭昭的眼睛，“大师姐，我知道了，我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 顾昭昭俯身抱了抱她，“我知道，快去吧。” 云溪身影消失，她带着戎央、草芊芊用瞬息仪传送到四海宗。 林风白与那三十八位女修就在原地等着。 用她的话来说，不足一个时辰，她会将那些人都抓来。 这是她想到的效率最高的法子。 既能了却她们内心的仇恨，让她们日后心无旁骛地修炼，也能好好惩戒那些人。 四海宗也算是大宗，门口有十二把凶剑组成的剑阵，剑气冲天，带着不同寻常的戾气。 戎央看见那剑阵，眼神立刻阴暗下来，“那是我师姐的剑。” 单端杀了她师姐不说，还拿她的魂祭了剑阵，做成了护山剑魂。 她差点忍不下去，要将那剑阵毁个彻底。 顾昭昭看她的神色，又看了看眼前的剑阵和剑魂，心上猜个七七八八。 她神识里的怨魂羌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立刻在她耳边叨叨。 “我在那大秘境里待着没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以为我是世界上怨气最重的恶魂了，不入轮回，千年不灭不逝，跟着你出来，隔三差五见几个，修仙界如今已经乱成这样子了？” 羌怨瞬间觉得自己身上那股阴邪之气散了不少，果然处境的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 阿霰跟在后面点点头，两个鬼魂一左一右飘在顾昭昭肩头，黑夜中闪着蓝幽幽的光，让戎央心一梗。 原本脑海中的怒气也重新被理智占了上风。 她声音有些颤抖，“我师姐救出来之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顾昭昭目光落在远处守护者剑阵的剑魂上，羌怨却先张口道：“我是千年不化的怨气炼化而成，你要是舍得你师姐受那个苦，可以试试，说不定那剑有剑魂，就不用你费心思滋养剑灵了。” 羌怨话说的如同刀子般扎戎央的心，却也让她冷静下来。 那不是她师姐了。 该让她如轮回重新开始，而不是这样被人操控着活。 “带去通天寺超度，应当还能入轮回。”顾昭昭说了这么一句，将符箓交给草芊芊。 “你拿着这个，等会看见一个人，就往他身上贴，注意着别让人死了，”顾昭昭向草芊芊展示着手上符箓的用法，“自己身上的符箓不要撕，也不要发出声音，等会我过来接你。” 草芊芊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是接过手上一叠厚厚的符箓，便看见一道亮光闪过，顾昭昭与戎央消失在原地。 自从顾昭昭开发出瞬息仪的新用处，几人修仙界来来回回跑方便多了。 不用耗费大量灵石启动传送阵，也不用一些低级符箓四处传送。 草芊芊听话蹲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四海宗高高的山门。 大师姐她们应该进去了吧？草芊芊思绪纷乱，眼前的剑阵一点反应也无。 此刻顾昭昭和戎央入四海宗如入无人之境。 宗门内透着不同寻常的安静。 风拂过人的脸颊，带来一股血腥之气，顾昭昭原本朝着弟子住处走的步子停下来，一把抓着戎央的肩膀带着人来到宗门更深处。 杂草簌簌，偶尔有几声虫鸣。 星子格外亮，照在地上人影幢幢。 血肉撕裂的声音落在人耳里激得人眉峰直皱，一声惨叫只发出半截便被吞噬。 破魔剑倏然飞出，朝着妖魔之气飞出。 顾昭昭步履加快，脚尖轻点凌空而起，一把抓住破魔剑，稳稳当当落在长老院里。 第316章 魔兽 原本应该灵气馥郁之地，此刻变得格外荒芜，顾昭昭的目光并未落在不同寻常的环境上，而是沉沉落在院中用玄精铁铁链紧紧锁住的四头魔兽身上。 其中一头已经摆脱铁链束缚，正将几位看守的弟子吃的一点不剩。 血腥味从对面传来，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珠看见外人闯入，瞬间贴面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顾昭昭身法极快闪开，却听一声惊呼从自己刚站立的地方响起。 戎央刚来便看见一只魔兽突脸而来，那带着血腥气味恶臭熏天的巨盆大口让她定在原地，整个人都僵硬了。 顾昭昭一剑甩出，在那魔兽扑来之时，捞起戎央贴地闪开。 破魔剑碰上魔兽发出“碰锵”的声音，锋利的剑锋划过，那魔兽发出一声嘶吼，远处火光亮起，远在各山头的弟子纷纷赶来。 这彻底打乱顾昭昭偷偷将人掳走的打算，她立刻贴了两张符隐匿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看见两位长老包括单瑀出现在眼前。 来的应当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纷纷集结在外，不得进入一步。 内门弟子看见眼前的场景见怪不怪，顾昭昭摸着下巴，想必魔兽应当是宗门豢养。 其中一位颧骨突出的长老看见挣脱束缚的魔兽一掌拍出。 那一掌应当用了七分力，魔兽看见他只躲不回击，看样子十分害怕，与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十分不符。 魔兽这种没有理智可言的生物，竟然会害怕一个合体期长老？ 单瑀一张脸隐没在黑暗中，让人看上去毛骨悚然。 “这三个弟子是外门弟子，为什么让他们来看守魔兽？” 单瑀语气有些不满，但对面两位长老是教导过他的师傅，这不满层层压抑，也不被两位长老当回事。 “喂饱了它们也就安生了，”那长老又是一掌将魔兽拍倒在地，另一位黑袍长老袖中飞出锁链，将跑出来的魔兽捆个严严实实，“今晚还有用呢，那三只先饿着，等会带到颜家。” 另一位长老声音不满，“既然等会要用，怎么不让人看严实点，就算是外门弟子，这段时间也死的够多了。” “这点人哪里够，先让它们开开胃，等会见到人才会够凶残，那几个外门弟子死了就死了，新招来的没几个人知道。” “这魔兽一旦出现在颜家，他们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雪停烟那女人也真够毒的，这魔兽没个百十来年，哪里能养成这样。” 单瑀心知今晚打算做什么，却不能多问。 倒是雪家私藏魔兽是他没想过的。 顾昭昭听见颜家，心上一凛，李微之那老东西死了刚没几天，雪家动手倒是快。 得知会陌颜一声。 戎央看见那四只魔兽，脑海中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难怪雪家能全身而退，合着她背后助推波澜导致七门覆灭。 她一直不敢相信，七门门主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会一晚被人杀了个干净，场面残忍，连具全尸都找不到。 顿时看那几只魔兽的眼神凶狠起来，身上杀意挡也挡不住。 在戎央不对劲的时候，顾昭昭就发觉了。 她拿着瞬息仪传送到外门，所有弟子都在门前规整站立，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她小声劝阻戎央，“你去颜家报个信，我将那几人找到就去颜家找你。” 戎央在爆发的边缘，不适合与她相互配合尽快拿到灵根。 顾昭昭将人支开，还能继续打探点消息。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要让那些人白死了，这是留影珠，只要他敢夜袭颜家，明日就大白于天下，受天下攻伐。” 四海宗这里此刻没一万弟子也有五千弟子，整个修仙界的乌合之众都乌泱泱聚在这里，她还没自信到以一己之力去打一个宗门。 杀单端是一时冲动不错，可她心里也十分清楚，四海宗明争暗斗，表面上那几个长老声称要找凶手替他报仇，实际上推三阻四，谁也不想真出力。 宗主死了，他们为谁是下一任宗主打的头破血流，就算知道是她干的，也得装不知道，保存自己的势力。 戎央心有不甘，却明白顾昭昭说的话是对的。 她再带下去会坏事。 于是转身朝着颜家而去。 顾昭昭则看着那些外门弟子，神识无声笼罩，几道光影闪过，几个弟子无声消失。 草芊芊原本在山下草丛里蹲着，万籁俱寂，只有虫鸣格外明显。 突然间明光四起，她看见几大山头的弟子纷纷往主山聚拢。 不会被发现了吧？要不她先逃走，否则她一个医修被人抓住之后死路一条。 她正站起身来偷偷摸摸想离开，就看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重重摔在地上，灰尘四溅。 她心脏紧缩，脑海里响起顾昭昭的话，顿时那符箓将人贴上。 符箓亮起，那人便从眼前消失。 草芊芊松了口气。 下一秒，天上接连掉下一连串黑衣人，都是四海宗弟子。 草芊芊一边惊恐着，一边手快出残影将人都贴上符箓转移走。 下一秒顾昭昭落在她面前，草芊芊一张符箓往上拍，被顾昭昭一道灵光烧灭。 草芊芊抬头看着顾昭昭流畅的侧脸线条，那双冷漠的眼型中包裹着比天上星星还亮的瞳子。 她眼睛一眨不眨。 “干的不错。”顾昭昭看着不远处的山门，声音清冷夸奖一句，瞬息仪将两人传送回去。 回到云上宗，草芊芊才回过神来，仿佛第一次看顾昭昭。 她心上刚升起一丝羞涩之情，就被顾昭昭拉着手，一刀划开了一人的丹田。 红色的血汹涌而出。 旁边观摩的人站了一圈，林风白眼睛看不见，却占了个最佳位置。 草芊芊也回过神来，浑身一激灵。 “我教你怎么最快将人的灵根完整刨出来，然后你去教那些女修。” 一旁站着的女修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将人捅了了事。 毕竟谁面临抢了自己灵根的强盗，也无法心平气和。 顾昭昭眉眼冷静，草芊芊收着心神，知道顾昭昭在教她东西。 “你是木灵根应当可以使用治愈术吧。” “大师姐，其实……我是草灵根，我骗了大家。”草芊芊有些心虚，这也是她离开自己师傅过来跟着顾昭昭的原因。 草大长老不收骗子，尤其是知道她是草灵根，无法施展治愈术之时。 草灵根是木灵根的变异，只不过不是往好的方向的变异，是一种退化，种植灵植仙草还好说，真要治病救人，就太鸡肋了。 顾昭昭眉头皱也没皱，脸色有些不耐烦，似乎嫌弃她多嘴，一点也没把她那句欺骗放在心上，“草灵根一样能用，把你的灵力输进去，别让人流血流死了，不过这样的畜牲，输不输的也无所谓。”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日后别人灵根受损，通过一定的治疗手段也可以恢复原样，即使没有治愈术。” 草芊芊眼底闪着光。 “因为这比治愈术难上百倍。” 第317章 母亲当年为何选我。 “你的草灵根平时有什么用？”顾昭昭控制着草芊芊的手动的极慢，草芊芊知道她在教自己，因此看得格外认真。 顾昭昭的施展冰系法术，将周围的血脉冻结，草芊芊能看见丹田内灵根的生长状态，甚至能看见金丹就在灵根下面。 她回复道：“让灵植更快生长。” 真的很没用。 本以为会在顾昭昭脸上看见轻蔑的表情，哪料她只是微微思考，便问道：“试试能不能控制灵根生长。” 她试图将灵根整根挖出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还…还能这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顾昭昭表情十分随性，“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以前没有，你就是开创者、第一人。” 草芊芊心里打鼓，她能行吗？ 她试着将眼前的灵根当做自己平时种植的灵植，草绿色的灵光自掌心亮起，传输至眼前的灵根上。 陌生的灵力让它十分排斥，草芊芊刚想叹气，就见顾昭昭拿着刀对灵根挖了一角。 “你再试试。” 草芊芊听顾昭昭的话，再次凝结灵力传输。 却见那灵根十分讨好似的将草芊芊的灵力吸收一干二净，刚刚缺少的那一块瞬间就长出新的来。 “还能这样。”草芊芊震惊。 下一秒顾昭昭直接将整根灵根挖出，根须完好，甚至保持着活力微微颤动。 草芊芊将刚刚的步骤记得清楚，只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么利落的手法。 “将中指伸出来。”顾昭昭对着一女修道，看来就是她的灵根。 顾昭昭手心出现银针，微微一扎，浑圆的血珠便飘出来与灵根合为一处。 “吞下去。” 顾昭昭引导着灵根归位，又将自己用天星草炼制的丹药给了一颗，那女修感受着丹田重新暖暖的充实着，对着顾昭昭就要跪下，却被一只手拽了起来。 “不需要，出去修炼吧。”顾昭昭眉眼浅淡，说出的话也不甚近人情，却让人心上一暖。 她将匕首交到草芊芊手里，“我累了，剩下的你来，让林风白引导灵根归位，修复丹也在他那，你们相互配合，不会出错。” 林风白想说自己的师弟们也来了，但看顾昭昭眉眼间带着疲倦，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还是有机会再说，先让他们帮着忙。 顾昭昭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 本以为捞完人她能去通天寺找找修炼功法，没想到颜家却出了事。 顾昭昭拿出通讯仪，给云溪留信道：“颜家出事，速归。” 通讯仪还没收回去，就看见云溪出现在眼前，手里捏着已经用过的子母追踪符。 “大师姐，我快吧！”云溪弯着眼。 随即想起通讯仪上的话，“陌颜师姐那里出什么事了？” 顾昭昭长话短说，“四海宗带着四头魔兽去打颜家了，很难说其中没有其他几个名流世家的手笔。” 若是世家联合，颜家独木难支，很是凶险。 “我让戎央已经去帮他们了。” “那我们快赶过去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云溪有些着急，对雪家的手段心里十分清楚。 雪停烟虽然是她母亲，但从未给她过关爱，云溪对她十分害怕，如果说雪家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那雪停烟就是一手打造那牢笼的人。 她心机深沉，谋划从未出过错。 顾昭昭陷入沉思，就算她过去，也不可能一个人改变战局。 于是她带着云溪前往执法堂。 私养魔兽，这可是大罪。 她手上有留影珠，这就是确凿的证据。 雪家。 雪停烟躺在贵妃榻上，眉目间多了些许烦躁，那张美人面仍然纤尘不染，一丝岁月的痕迹也无。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她伸手将额角为她按摩的手轻轻拂开，“先停一会儿。” 李微之没了，两人多年默契，这样合她心意又对她忠心耿耿的人不多。 说不烦躁是假的。 身边这个如今是个化神期，比李微之年轻，却少了那份儒雅稳重。 穆雪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雪停烟微蹙的蛾眉。 她哭泣，泪珠一滴一滴落下，“云昭挖了我的灵根，和颜家一同围杀了父亲，还有云溪那个贱人，都是她挑唆的！” 她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母亲，你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雪停烟瞥了她一眼，“急什么，你又不缺这一个父亲。” 穆雪的眼泪顿住了，她眼底带着不可置信，看着她身后站着的年轻男人。 “同样的，你也不缺灵根。” 雪停烟一摆手，那人便自动退下，十分有眼色。 她看着穆雪，对她心里的想法一清二楚。 “你是我的女儿，还想当着我的面玩心眼子？”雪停烟款步走来，虽然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可穆雪心上却生了恐惧之意。 “你怕自己不是李微之亲生的，更怕自己是魔族血脉。” “若说你对李微之这个父亲没有一丝感情，我是不信的，可若说有多么深的感情，”雪停烟似笑非笑，“雪家的人，生来薄情。” 穆雪顿时收起眼泪。 雪停烟随手将手帕扔下来，穆雪伸手捡起，将眼泪擦干净，也不再跪在地上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直接了当问道，“母亲当年为何选我。” 雪停烟看着穆雪变脸速度之快，并不觉得惊奇。 这个自小放在她身边亲自教导的女儿，若是没有学得她一丝一毫的真传，那才真是白费了她的心血。 她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无非是都是魔族血脉，为何选她不选另一个。 “当年你与她一胎双生，你没有灵根，看上去像个凡人，却实在玉雪可爱。” “她虽然有灵根，却一身魔纹，吓人的厉害。” “雪家的孩子自然不能长成那个样子，至于灵根，我手里成千上万的灵根任你挑选，挖她的不过是血脉相近，不会排斥而已。” 穆雪没有想到，雪停烟培养她的原因如此简单，只是因为她没有魔纹。 她还以为是李微之的原因。 她是凡人，可能是李微之的血脉，原来却不是，恐怕连李微之也这么一直以为着。 “早在送你去泰姬娘娘那里修行，我就知道，你是魔族血脉，纯魔族血脉。”雪停烟语气稀疏平常，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孩子反而只是半魔血脉。” “所以，母亲如今是后悔了吗？后悔当初选了我，后悔我不如您的意，连个男人都留不住。”穆雪神情有些落寞，语气充满了自怨自艾。 “啪”一声脆响，一道清亮的耳光打在穆雪脸上，将她的头打得偏到一边，雪白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我雪停烟骄傲了半辈子，从来不对自己做的事后悔。”她眼底带着丝恨铁不成钢，没想到她培养的女儿因为这点事就丧失信心，没了进取之心。 “当初告诉你用情留人，没让你把自己搭进去。”雪停烟有些气着了，重新躺在贵妃榻上按着太阳穴。 第318章 颜家危机 “穆青云虽好，却也不是最好的那个。” 雪停烟语气淡淡的，似乎并不把穆青云放在眼里。 “单瑀如今化神后期了，单端一死，宗门长老斗得再厉害，也没排斥他，你可知道为什么？” 穆雪眉眼低垂，“因为他是这一代剑修里的佼佼者，别说四海宗，哪怕整个修仙界的年轻一代聚在一起，比他出色的也不多，更何况如今穆青云修为停滞。” 可她心里就是执着穆青云，倘若双修不能与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那还有什么意思。 “是，也不全是。”雪停烟拿起香料，屋内重新燃起袅袅紫烟。 “四海宗有一枚掌门令，当初单端和那几个长老一同创立四海宗时，各自封了自己一部分力量在那令牌里。” “那令牌如今在单瑀手上。” “就凭这个，他的前途就不比穆青云差。” “七门的底蕴都在那令牌里。” 雪停烟没说的是，四海宗与雪家渊源颇深，那几个长老能有如今的修为，靠的都是破境丹，而单瑀不是。 单论这个，他就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她看得出，穆雪对那个穆青云执念很深，但让雪家的人只谈爱，就是一个笑话。 穆雪眼底十分挣扎，似乎仍然不愿。 雪停烟也不逼她。 “玥儿，我不会逼你做决定，可你得知道，有的机会摆在眼前，一旦失去，就没有重来的时候。” “雪家的人，若是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强者护着，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是天生炉鼎之身之人的命运。 穆雪抬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母亲，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会找到恢复灵力的方式，在此之前，我需要有人帮我。” 雪停烟淡淡笑着，“你只有一个月。” “这个月，你就让单瑀跟着你，四海宗的人不会有异议。” 穆雪吸了一口气，知道雪停烟的话不可违逆，于是答应下来。 “今夜颜家的人会发动叛乱，四海宗的人和其他几大世家的人都会出手。” “过了今晚，颜家那个大小姐就会失去她最大的依仗。” 雪停烟有些劳累地摆摆手，示意穆雪退下。 “她背后的靠山倒了，你再出手也不迟。”雪停烟知道穆雪在她身上下了毒，有的事，打算做的时候，就得做绝，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否则狗急跳墙给自己徒添麻烦。 颜家继承人死了，支持嫡系那一派自然会归顺她们。 雪停烟话音刚落，就看见穆雪迟疑了一瞬。 “你还有什么事吗？”雪听颜那双妩媚的眼睛扫过，不带一丝笑意，反而满是压迫。 穆雪将嘴边的话咽下，摇着头退下。 她私自将关在地牢暗门里的四大魔兽送给了四海宗，只等今夜将颜家灭门。 算了，还是等尘埃落定再和母亲请罪。 穆雪捏了捏手指，眸中满是暗色。 她怀里的卷轴隐隐发热，这是她和重云联络的方式。 今夜一过，她就去和重云做个交易。 穆雪带着雪家的暗卫，一同来到距颜家十里外的空地上埋伏，只等内部打起来，他们再趁乱闯入，将里面的人杀干净。 戎央被人拦在门外，与从外面回来的陌玄机迎面遇上。 陌玄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算出师姐命悬一线，可自从他看见她，跟在她身边，甚至连府上的药师都说她没什么事。 但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一直萦绕心头，让他心绪不宁。 他想起卦再看，却总被无端打断。 师尊的告诫还在耳畔，天命不可窥，难道就是指这个吗？ 心中藏着事的陌玄机一脑袋撞上戎央，对上戎央那包裹严实的装扮顿时戒心四起。 “云昭大师姐让我来找陌颜，颜家今晚会出事，你快去告诉她。” 陌玄机满眼戒备。 戎央顿了顿，“四海宗的人带了魔兽，今晚进攻颜家。” 陌玄机看了她一眼，立刻跑进府中。 戎央只能藏在不远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夜沉静如水，危机潜伏暗处。 陌玄机踏入颜家的瞬间，便发现出不同寻常的安静。 平日里看守严密的前厅，此刻一个人也无。 门口的守卫，也不是自己刚离开时的人。 身后脚步声渐近，陌玄机手指无声结印。 箭羽划破空气而来，陌玄机扔出一张符箓。 回头看去，那箭矢断在半空。 夜空中落着成千上万流星雨一般的箭羽，上面带着冲天火光。 “师姐——”陌玄机彻底慌了，他来不及躲藏，只希望能最后喊一声陌颜，提醒她危险来袭。 万千箭雨照亮颜家上空整片天空，带来毁灭之光。 箭光盛开在陌玄机眼中，陌颜从他身后飞出，红颜泪在夜空中绽放出明红的光芒，将大半箭矢拦腰折断扔往一旁，而她落地瞬间抓住陌玄机肩头闪往屋内，红颜泪随之收回。 “师姐……”陌玄机有些慌张，结结巴巴道：“云昭师姐遣人来说，四海宗带了魔兽过来。” 陌颜闻言顿住，抓住陌玄机的步伐加快，父亲有危险！ 陌玄机闭上眼睛，感受着星辰的力量，试图借助星辰之力助陌颜一臂之力。 却被陌颜打断。 “陌玄机，你忘记师尊是怎么死的？立刻给我停下来！” 陌玄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星辰之力，此刻牵引星辰，无异于找死。 他的眼泪顿时就流下来，“可是师姐，你护了我这么些年，我连做点什么的能力都没有。” 陌颜一面往颜家议事堂赶去，今夜颜家那群老东西召集所有长老一同商议，如今看来就是早有预谋的鸿门宴。 她咬牙将一张符箓贴在陌玄机身上，“护着你是因为那是我欠你的，你若是真想报答我，就不要在这拖我后腿，去找云昭过来。” 子母追踪符亮起，陌玄机一瞬便被传送至顾昭昭身边。 红颜泪在夜空中飘扬着，骄傲一如那张倾世容颜。 身后火光冲天，魔兽吼叫声传来。 陌玄机大叫着“不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与自己朝夕相伴的身影隐入火海。 第319章 执法堂 短暂的亮光过后，陌玄机发觉自己被传送至一个黑乎乎的牢笼里。 他适应了一下黑暗，才看见熟悉的身影。 顾昭昭正蹲在地上画什么东西。 陌玄机心急如焚，扑过去就要拉上顾昭昭去救陌颜。 “大师姐，你去救救我师姐，颜家出事了，”陌玄机说话很急，随后又想起门口遇见的戎央，“不，你早就知道了，你快想想办法，我师姐她很危险。” 陌玄机急得狠狠拔了自己两边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想出解决办法来。 顾昭昭动作没停，反倒陌玄机被云溪抓住了手。 “大师姐正在画符，你不要打扰她。”云溪顿了顿，看着陌玄机心急的样子，开口解释，“我们手上有四海宗私养魔兽的证据，本想让执法堂出手阻止，没想到他们反倒以我和师姐与魔族暗中勾结为由将我们关在这里。” 陌玄机心上更急了，恨不得立刻坐下引星辰之力替陌颜杀穿那群人，“那如今我们就在这坐以待毙吗？” 他手中结印，狠狠朝着地牢里的屏障打去，却差点被反弹回来的力量打倒在地。 “执法堂的人虽然不信我和师姐，但事关魔兽，他们一定会去颜家打探，阻止那群世家联手进攻的步伐，拖到明天天亮，就会有其他世家过来帮忙。”云溪将她们的打算告诉陌玄机，却丝毫没有消解他的担心。 陌玄机突然变得绝望，摇着头呢喃，“不，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开始进攻颜家了。” 随即眼神变得凶狠，不要命地拿符箓阵法攻击牢笼，整个人仿佛魔怔似的，被东西附体般失去理智。 “站着别动，我带你去救陌颜。”顾昭昭终于替腾出手来看他一眼，出言警告。 陌玄机定定看着顾昭昭，心道她只要她出手，几人一定能出去。 却丝毫没想过，就算几人出去那点微末的力量如何抵挡几大世家联手的兵力。 顾昭昭手心血迹未干，地面上用精血画出的一日千里符阵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陌玄机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只见顾昭昭从怀中又拿了张放大符，贴在地面的符阵上。 繁复的阵纹瞬间将整座执法堂笼罩其中，黑夜中月光莫名被红色渲染，照在整个执法堂上，将整座府邸原地转移。 执法堂长老：！！！ 整个执法堂的人眼前红光闪过，所有人陷入短暂呆滞中，眼前一暗一明，出门发现大军就在门口。 穆雪跟在单瑀身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狠。 他们身前是数位世家长老连同四海宗长老坐阵，身后是数以万计的修士，四头魔兽赫然已经发起冲击。 灵箭火攻之后，整个颜府前门皆没了守卫，门户大开，仿佛欢迎所有人的进入。 玄铁门上是被烈火熔出的洞，破败地东倒西歪。 牌匾上黑乎乎再看不出原来的字迹。 颜府赫然一副门庭破败之景。 魔兽气势汹汹带着戾气，矫健的身姿一跃，便要跨过破烂不堪的宗门，进去将人撕个粉碎。 只是四只魔爪还未落地，便直直撞上新的府邸，“哐当”声接连响了四次，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中，颜府大门赫然被崭新的府邸替代。 前面开路的长老震惊地揉着眼睛，“这是什么阵法？幻象？” 四只魔兽撞得头晕眼花，本就压抑不住的戾气更是拔高到新高度。 崭新的府邸墙壁坚硬如铁，只是出现了四处轻微凹陷，大门完好依旧。 原本蓄势待发的修士们心情突然沉静下来，看着凭空出现的府邸心上闪过一丝恐慌。 那牌匾崭新，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上面昭然写着的，是一丝不苟的“执法堂”三个大字，冰冷无情就如同它在修仙界扮演的角色，代表着纷争的天平。 四声巨响之后是突如其来的沉静，那扇厚重古朴的大门打开。 一位长老从天而降，随后四位长老从门内飞出，合体期的压迫感顿时让底下的修士纷纷腿脚不稳，甚至有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迎着那五位长老的威压，四头魔兽低吼着打算退却。 四海宗连同世家长老相互对视一眼，皆明白今晚若是事情不成，他们都得死。 原本打算将魔兽之事栽赃到颜家，顺理成章将颜家瓜分，如今暴露在执法堂眼前，明日免不得被审判一番。 既如此，伸头缩头皆是一刀，不如拼他个你死我活！ 四海宗四位长老皆在，连同吴家、寻芳家和雪家的人，合体期长老一共七位。 今夜若能顺利，不仅拿下颜家，连执法堂一并解决了，修仙界就算彻底掌控在他们手中。 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四海宗如今的代宗主曲明率先打破双方对峙的无声气息，“颜无尘私藏魔兽，为颜家诸分支不服，今日受邀前来相助，还望执法堂明辨是非，不要做无谓之争。” 执法堂堂主陈妄原本以为顾昭昭所言为虚，毕竟她与魔族相互勾结之事，在整个修仙界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连她拿出的留影珠，都被他认为是包藏祸心。 若非亲眼所见，他还真不信，竟然有人当着他陈妄的面颠倒黑白，颠倒乾坤。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曲明，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四海宗今日是想复制自己发家之路，像吞并七门一样吞并颜家吗？” “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威压冷沉的声音向四周传开，底下的修士早生了退却之心，却强撑着站在这里。 单单是陈妄，就已经让人闻风丧胆，更别提整个执法堂五位堂主皆在，这和找死没有区别。 倘若以私通魔族的罪名被抓回去，神魂要在七戒柱上如滚油烹炸上千年，直到只剩一缕魂烟，没人受得了，恨不得自裂魂魄解脱。 陈妄就是那铁面无私的行刑人。 第320章 颜无垢 曲明见陈妄一张脸在黑暗中透着肆意的张狂，并不把眼下这些修士放在眼底，像天神俯瞰蝼蚁般对他们发出最后的警告，“及时收手，饶尔等不死。” 他身后四位长老同样威严着一张脸，无声地压迫感十足看着底下的人。 曲明彻底怒了。 “那就看看，谁的本事能说的上话吧。”他冷笑着回复，硝烟无声展开。 曲明一剑斩去，原本四只魔兽脖颈上的封印锁链彻底断开，四只魔兽魔性大发，重新扑上去。 那七位长老也随之出手，将整个执法堂长老围个水泄不通。 穆雪掩住气息，跟在单瑀身后，带领那剩下的一万人打算将执法堂如颜家一般攻破。 执法堂四周顿时无声出现一身黑衣的执法人。 数量只有不到一百人，已经是执法堂的极限，可那一百人皆是浑身肃杀气息的杀手，负责那些奸细叛徒的审问与捉拿，一人便可当千军万马。 有了执法堂在前方阻止，牢笼里的顾昭昭灵力耗费了大半，此刻正贴着墙壁坐下调息。 陌玄机只感受到周围气氛的不同寻常，远处传来厮杀的声音。 他并不是不认识一日千里符阵，只是没想到顾昭昭会选择将整个执法堂做颜家的盾，一同拉下水。 如今他并不怀疑顾昭昭的能力，只是心上仍然不免担心陌颜。 云溪在一旁用水灵术给顾昭昭恢复灵力，淡淡的蓝色灵光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略显冷硬的脸部轮廓打上柔和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如那些柔弱的女修并无多少区别。 他犹豫半晌，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大师姐，颜家内部的纷争……” 当时他看见陌颜往议事堂方向去，就隐隐猜到颜家内部出了问题，否则师姐也不会将他支开。 顾昭昭看了他一眼，“进了执法堂，你还想越狱吗？” 随即语气生硬安慰，“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师姐自然也能带人进来。” “她既然支开你，就不想你卷入颜家的纷争，没了外力干预，区区颜家宵小，为难不了她。” “更何况帮她的，不止我们呢。”顾昭昭意有所指，目光仿佛透过暗沉沉的地牢，看向外面正酣畅激战的陈妄。 那个态度冷硬不近人情的堂主，在她说颜家之时，表情细微的变化，眼底那抹担心，总不能是对着陌颜他爹那“年过半百”的中年硬汉。 更何况他当时让自己的手下去调查雪家，自己却打算亲自去颜府一趟。 能让足不出门的堂主亲自下场，不是家族渊源，就是个人私情。 若真是为了公事，她可不觉得执法堂能这么清闲，轮得到他亲自去查验自己所说之言的真假。 因此她觉得，两者皆有。 陌玄机听闻松了口气，只是秀气的眉峰仍然蹙着，焦急之色已然散去，面上多了丝疑惑。 颜府议事堂。 颜无尘脸色铁青看着底下四位旁支代表长老，陌颜一脸戾气站在颜无尘身旁护着自己母亲，听着底下人言之凿凿逼三人交出拍卖阁的密钥。 颜无尘不怒自威，看着坐在自己左手边的一位长老问道：“无垢你呢，也觉得颜家如今该分家了，拍卖阁该给出去？” 名叫无垢的男子并不如另外三人那般咄咄逼人，只是温和的笑意下，嘴角无声咧开。 “拍卖阁本是大哥创建，多年来其背后的丹药供给都是大嫂的功劳，只是大哥多年未曾打理，不明白更新迭代的道理。” 无垢一副为了他好的样子，“拍卖阁早就不止拍卖丹药了，天工阁的灵器交易如今是三张老在管，天工阁没了，所有的灵器都攥在他手上。” “若是他单单分出去，这拍卖阁还有之前的人气吗？” 颜无尘对上他温和面皮下包含算计的目光，“不是还有丹药吗？” 拍卖阁拍卖的东西都是世间难寻之物，天工阁的灵器、绝品天品丹药、高级符箓、稀有灵植仙草等等。 颜无垢不以为意扯着嘴角，“如今这世道，连绝品丹药都难得一见，你们还拿的出第二枚天品丹药吗？” 当初拍卖阁名声大噪，正是因为一颗天品丹药，堪比神级灵器现世，而那丹药正是颜家祖师飞升前的遗世之作，祖师去了上界，将丹方留了下来，但没人炼制得出第二枚。 似乎在嘲笑颜无尘守着丹药那一亩三分地，便想永久霸占拍卖阁的行为，他幽幽道：“金宝阁、烟月楼、寻芳阁皆是丹药大家，如今拍卖阁的丹药还有几人记得？” “你当了这些年的阁主，却让拍卖阁式微，本就是你不堪大任，早该退位让贤。” 颜无垢将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于人前，颜无尘神色严肃，原本以为只有另三位长老野心勃勃，如今看来他隐藏的真的很好，枉费他信他这么些年，自己醉心炼丹之时，将阁中事物皆交由他打理。 陌颜听了这无耻发言，一张嘴便将颜无垢的脸往地上摩擦。 “叔伯如今张口闭口退位让贤，当年先祖为何不将颜家家业交由你手中，反而事事嘱托我父亲？”陌颜眼神凌厉，透过他脸上薄薄的面皮，直直看破他丑恶的内心，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当年颜家在那场仙魔大战中，只有我父亲站出来抵御魔族，对其他世家伸出援助之手，魔族打到家门口，叔伯怕是连魔族的影子都没摸到一个，胆小如鼠之辈，怎么入的了先祖的眼。” “如今借着我父亲的势壮大了颜家，就觉得自己那三脚猫功夫不得了了，勾结外人伸手摘桃子，简直厚颜无耻。” 陌颜一张脸美得令人心惊，冷嘲热讽说的不止颜无垢怒目圆瞪，连下面另外三位长老都觉得面子挂不住。 颜无尘心上叹了口气，出言阻止，“颜儿，退到后面去。” 他心知颜无垢不做没把握之事，这些年尽管知道他小心思多，但真心经营拍卖阁，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如今自家人捅自家人。 他看着下面一条心的四人，叹口气似乎妥协了。 “既然你们都是一样的打算，今日就此分家吧，我不与你们争辩什么，不要伤了颜家自己人。” 他看着外面冲天火光中传来的打斗声，以为是单纯是颜家内讧。 颜无垢低低笑两声，看着颜无尘三人神色吊诡，“我的好大哥，先祖说的果然没错。” “上天不止给了你好天赋，还给了你一副好心肠。” “只有你当家，我们兄弟才不会自相残杀。” “你放心，你去了，我们兄弟几个仍然亲如一家，年年前去祭拜你。” 颜无垢说完，脸色骤然凶狠，“这些话你说的太迟了。” 说着手中结印，陌颜三人脚下亮起阵法，将三人困于白光之中，“我要的我会自己拿，不管是颜家，还是你的命！” 颜无垢声音诡异，在亮如白昼的光芒中发出畅快淋漓的笑声，仿佛要一口气疏解完这些年屈居人下的憋闷。 第321章 有些东西得查清才好，免得平白污了师门清白。 陌颜早有预料那几人暗下杀手，眼疾手快将三张子母追踪符的子符分别贴到自己和父母亲身上。 几乎是白光亮起的瞬间，三人便传送离开。 此时执法堂的地牢里，陌玄机、云溪和顾昭昭百无聊赖蹲在地上数蘑菇。 “大师姐，我们真的不能越狱吗？”云溪一脸幽怨，明明有瞬息仪在，她们可以不用困在这地方。 陌玄机虽然不是被抓进来的，但执法堂确实进来了就出不去。 他叹口气道：“整个修仙界就算都被踏平，执法堂也是屹立不倒的存在。” 意思就是别想着逃出去了，不如等人来捞。 顾昭昭眉眼有些疲倦，她动了动肩膀，“进来就安心待着吧，这可是洗清我们和魔族勾结的好机会。” 她声音冷冷淡淡，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昭昭靠在墙上假寐，脑海中盘算着重云的意图。 驰骛这个时候消失，难保不是在搞什么大事。 她抓了四海宗的人挖灵根，若是恰逢魔族暴乱的时机被人大肆宣扬，她暗中勾结魔族的帽子就扣严实了，到时候再攻打她，就是执法堂加上修仙界百万大军，她除了与魔族沆瀣一气，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倒是无所谓澄清的事，没了宗门束缚，凭她的本事，世界之大，哪里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可她救回来的那些女修呢？陌颜一直言之凿凿信任她，到时候打了她的脸，还不得气哭过去。 还有云溪，那些半魔人在修仙界一直如履薄冰，雪家不是她的后盾，宗门也不是，难道要自己带着她东躲西藏如过街老鼠一般，顾昭昭摇着头，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陌玄机整个人隐没在阴影里，莫名有些可怜，“放心吧，你师姐一会就过来了。” 陌玄机唔了一声，又没了声响。 话音刚落，陌颜三人出现在眼前。 顾昭昭身上三张子母追踪符母符化为灰烬。 陌玄机猛地站起来，“师姐，”他心上的大石头落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无意识地捏着手指，压抑自己想扑过去抱住她的冲动。 陌颜看着陌玄机眼神柔和一瞬，接着看向顾昭昭，“你怎么在这？” 她以为顾昭昭能赶来和她一起杀穿那四个贱人。 顾昭昭看向她背后的颜家夫妻，喊了声“伯父伯母”。 对面朝她露出看自家晚辈的目光，微微点头。 她这才认真回陌颜，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我把执法堂给你搬过去了。” “那我们现在在哪？” “执法堂地牢。” 听见顾昭昭的回答，场面顿时静了一瞬，随即响起陌颜无语的声音，“你别告诉我，颜家门口和外面打起来的人，是执法堂的人。” 顾昭昭眼神复杂，“是执法堂堂主陈妄。” 听见“陈妄”两个字，整个地牢里的人的目光都射向陌颜。 这下顾昭昭心中更肯定陌颜和陈妄有关系。 颜无尘看见女儿突如其来的沉默，忙转移注意力，“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顾昭昭看向窗外，火光已经渐渐暗淡，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 “很快。” 也不知道陈妄那点人够不够。 接着补了句，“你们很快就能出去。” 她和云溪不一定。 毕竟她俩是抓进来的，陌颜几人是自己进来的。 顾昭昭说完很快还没一柱香，地牢暗沉沉的大门突然打开，一波熟悉的人被押进来。 此时几人不论老小都靠坐在墙壁上的歇息，不约而同扭头去看押进来的一大波人。 为首的是四海宗代长老曲明。 此刻发丝凌乱，一身潦草，看起来伤的不轻。 后面几位长老顾昭昭看一眼便收回视线，不认识。 倒是陌颜凤眼怒睁，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一脸煞气。 陌玄机见顾昭昭眼中有疑惑，小声开口解释，“前面那几位是八大名流世家里的，现在走过来的四位长老都是颜家分支。” 顾昭昭目光微闪，看见谭冬的身影，立刻明白雪家也在其中。 只是没看见穆雪。 也没看见单瑀。 陌玄机只稍微解释一下几人的身份，剩下的便都在不言中。 今夜不止颜家内部问题，还是内外勾结好的，只等杀了颜家嫡系上位。 陌玄机不免替颜家心寒。 颜老爹对那几位分支长老何其信任，颜家宗门事务、拍卖阁都交给他们了，却换来他们宁愿与外人勾结也要除了他们一家。 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颜无尘眼神中带着心寒，看着颜家那几人被压到自己隔壁。 旁边的旁边是四海宗的人。 然后是吴家、寻芳家、雪家。 后面竟然还押着一头被打得半死的魔兽进来。 颜无尘脸上只剩下无尽的寒意。 哪怕是分割颜家，他也只是心寒而已，但勾结魔族来害他，让他彻底心生冷意。 “真是群不择手段的畜牲。” 颜无尘声音不低，此刻旁边颜家几人却无人反驳。 不是因为他们心虚，只是身受重伤，又戴上戒罚印记，全然没有力气反驳。 他们只能用恨恨的眼光去瞪着陌颜几人。 却见陈妄令人打开了顾昭昭几人的牢笼，墨色的长眉皱起，“我记得我没邀请颜伯父、颜伯母还有颜儿来这里。” 那句颜儿一出，顾昭昭立刻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却被陌颜狠狠瞪了回去。 陌玄机被忽视个彻底。 陌颜张口解释，“妄大哥误会了，我们并非故意强闯执法堂，只是事出从急。” “还有云昭，她是我大师姐……” 陌颜话未说完，便见陈妄扯了下嘴角，暗沉沉看了一眼顾昭昭。 “颜儿不必多说，先与我出去吧，只是有些东西得查清才好，免得平白污了颜儿师门清白。” 第322章 卷轴中的神女 陌颜三人被带出去，陌玄机却被有意无意留了下来。 顾昭昭面带同情，这小子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陈妄。 云溪靠着墙坐下，语气娇娇地抱怨，“我们得被关到什么时候？” “很快。”顾昭昭简短安抚道，接着便开始打坐修炼。 云溪见状也坐下恢复。 隔壁响起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之声。 听闻只要将鱼龙烛以人血为引，一滴能见过往中一年的神识记忆，不用承担搜魂的代价，就能达到搜魂的效果。 只不过燃烧过程比较痛苦，她也没能一睹为快。 顾昭昭很快陷入冥想之中。 她的识海如今广阔无垠，上面漂浮着两团相互对抗的光团。 一道是佛家的金光，另一道则是瞬息仪中的黑白渐变光团。 她有意用神识去探查瞬移仪，却每每都被金光阻拦。 苍老雄浑的声音传来，“你这女娃子怎么不听话，瞬息仪不是你现在能掌握的东西。” 顾昭昭的神识飘在一旁，被金光阻拦不得寸进。 但那黑白的光团却试图主动靠近顾昭昭，带着蛊惑意图。 顾昭昭真诚发问，“我与它既然已经契约，为何不能与你一般神识交流？” 金光是对她有恩的老者，可瞬息仪中的奥秘她也得解开。 金光里的佛僧将顾昭昭神识裹挟进他的领域，周围的光亮消失，周围是无尽的虚无，只余一朵莲花灯带着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微微刺眼。 顾昭昭没忍住封闭神识中的视觉感受，意识到佛僧有话想对她说。 “大师，我想知道瞬息仪的奥秘，不是因为我贪恋无上的力量，想要走捷径一步登仙。” 顾昭昭顿了顿，发觉周围一如既往地寂静，继续诚恳道：“瞬息仪里有一些过去的记载，能追溯至创世神时期，如今魔气与灵气相融，混沌之气越来越多，若是不找办法解决，整个修仙界将无一人能正常修炼，更别提飞升了。” 不能正常修炼，那些不正常的法子就会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 还有掌握了时空法则的重云，他究竟想用瞬息仪做什么。 周围是无边的寂静，粘稠的黑暗似乎让人所有的感官都在变缓，像是一个巨大的泥潭将人吞噬在里面，时间就此静止。 顾昭昭感受着排山倒海一般的静止，仿佛一切都是死亡的、无生机的，就连自己的思考都像泥潭一样无法转动。 她将外放的神识收回，专注于自身，连五感也一同封闭。 杳杳钟声自远方传来，一声一声与她的心跳相接。 周围的黑暗褪去。 莲花座上浮着张卷轴，那卷轴与顾昭昭在瞬息仪中看到的不同。 上面以佛家梵文记载着创世以来的历史。 梵文围绕着顾昭昭高速旋转，猛然发出一道金光，原本在地牢里的顾昭昭凭空消失。 金光过后，云溪和陌玄机双双瞪大双眼面面相觑。 云溪嘴唇有些颤抖，“师姐呢？” 不是吧，师姐这个时候把她丢下了！ 她摸上怀里的玉骨剑，稍稍安心下来，玉骨没事，她与师姐之间联络不会断。 陌玄机看着云溪，手上已经在结法印，地上亮起一个小小的星辰运转之势。 云溪凑上来看，却只见几颗星辰轮转变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 于是她看陌玄机的脸，试图看出吉凶来。 却发现那张略显苍白的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除了陌颜师姐，鲜少有人能让他情绪起伏。 云溪忍不住发问：“算出来了吗？师姐去了哪里？” 陌玄机抿着唇，他没看见顾昭昭的行踪运势，却看见他和云溪的。 星辰卦盘上显示，他和云溪都有一难，很难说是不是同一难。 呆在这里反而对两人来说都是安全的。 于是他看着云溪，微微摇着头，安慰着云溪也宽慰着他自己，“我们在这里，等她们来接。” 陌玄机低眉看着小小的卦盘，若是他继续演化下去，就能看见更深的命运走向。 他本应遵循师尊遗志，修得逍遥道，借星辰之力顺势而为，可不管他怎样算，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反而处处逆天而行。 他隐隐觉得，或许如今什么也不做才是他最应该做的。 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命悬一线的陌颜。 他私自算了陌颜的命理，却堪不破命运的玄机。 云溪见陌玄机怔怔地看着眼前卦盘，不再说什么，既然已经被困在这里，不如好好修整。 陌玄机仍然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卦盘。 地上的卦盘并没有继续演算。 但陌玄机心上的卦盘正悄然开启。 透过地牢一方小小的窗，天外流星划过，天上星辰无声改变轨迹，无人发觉。 此时，顾昭昭正进入金光的卷轴之中。 与上次她草草相看的卷轴不同，她被裹挟进卷轴之中，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壁画。 梵文飞入墙壁幻化为栩栩如生的壁画，仿佛正在上演着某个故事。 顾昭昭看见垂泪的神女。 卷轴上人影幢幢，仿佛活的一样，但是看不清脸。 泪水落入人间化为灵泉，万千灵气喷涌而出。 地面上无数黑点落入灵泉后动了起来，将自然的风雨雷电收服，化为灵根开始修炼。 顾昭昭心上暗叹，这就是灵根灵气的由来吗？ 灵气竟然是神女眼泪所化，如今的修仙界可不比当初创世时的人界，她上哪再找神女赐下灵泉。 更何况收服自然之力化为灵根，如今修士面临雷劫只有硬抗的分，自然之力施加于人，如人界帝王一般，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哪里能化为自身的力量。 顾昭昭继续看下去。 神女落入人间，所到之处充满了生机。 中间有一大片空白，顾昭昭伸手触碰，发现上面蒙着一层云翳，怎么也擦不掉。 她往后面看去，只一眼她就顿住了。 两位神女？ 原本生机勃勃的人间化为泾渭分明的两端。 一位神女手中持剑，身后是万千修士。 另一位神女也手中持剑，身后是万千带着翅膀的…… 翅膀？是魔还是妖？ 顾昭昭脑海里闪过沉渊和驰骛的身影。 第323章 一声南无佛，皆已成佛道 顾昭昭敛眸思索，所以缺少的这一部分，是另一位神女的由来。 倘若第一位神女是人的创世神，那第二位神女，难道是魔族的创世神？ 顾昭昭发觉自己心跳极快，可魔族是哪里来的，为何卷轴会隐藏魔族的来源。 她将所有疑问压下，继续往后看去。 两位神女交战，人族神女落败。 下一幕是另一位神女手拿双剑的画像。 很显然另一位神女死后，所有的东西都归为一位神女。 人族神女虽死，可那泾渭分明的界限并没有改变。 那位神女立于中间，像是天然的银河隔开两端。 顾昭昭仔细看着上面的形状，莫名有些眼熟。 她往后走着，像是想把所有谜团一次性看清，反而越看越迷惑。 人族神女死后，所有的灵泉都消失了，除了活下来的那位神女站立的地方还有一池清泉。 但人族却在后面不断壮大。 留下来的神女在后面的壁画中都是一动不动矗立于中间的存在。 后面神女被黑暗笼罩，两把剑合二为一化为……一团…… 顾昭昭贴近壁画试图看清光芒下掩盖的是什么，奈何如同前面一样，上面有拂不去的灰尘，只得作罢。 她抬头却看见一滴晶亮的水滴自上落下。 大地立刻结为冰面。 世界这就……毁灭了？ 顾昭昭一脸疑惑，甚至觉得就像一个玩笑似的。 冰面自中间向两端漫延，所有生物都被冰封。 中间那团看不清的光不断扩大将整个壁画笼罩，下一刻冰面破碎，魔族站立的土地下沉，人族站立的土地上升，各大地界交错，分为六界。 白色的灵气自上往下沉积，黑色的魔气自下而上蒸腾，相互碰撞却被什么东西隔绝开。 顾昭昭猜测是第一位创世神女与第二位创世神女相互抵触，哪怕死后残留在这个世界的气息，也相互隔绝，形成各界中的屏障。 光团化为两道流星归于人海。 卷轴收起，顾昭昭的神识也被放出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进入一个奇幻的地界来。 眼前的景象赫然是通天寺，顾昭昭被莲花灯牵引着走进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之中。 除了入口处有些许光，里面是绕着塔身缓缓盘旋向上的楼梯。 墙壁两边凿出方形镂空，佛像与舍利交替安放。 顾昭昭一直往楼梯上走，她在找答案。 莲花灯在前方带路。 自她踏上阶梯开始，莲花灯内的声音便幽幽传出，向她介绍旁边供奉的舍利的身份。 “这是一千九百八十七代传人，慧伤。” 越往上，舍利的身份越高。 顾昭昭默默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有至少有三千九百七十四级台阶。 她出声问道：“我们要走到顶吗？” 莲花灯顿了一下，他在顶上供奉着，可不得走上去。 它生怕顾昭昭转身退却。下一秒，身后传来塔门被重重关闭的声音。 “走吧。” 顾昭昭叹气。 莲花灯里的老者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他想亲自带她去看自己的坐化的舍利，将传承给她。 又担心她不愿意。 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顾昭昭步履沉稳，心神也没半分不满，就仿佛一汪静水，既没有波澜也没有涟漪，冷沉沉的，无欲也无求。 这样的好苗子，若是早点遇见，他也就不在梵音谷浪费多年心力了。 顾昭昭脑袋放空，不去想重云、不去想那些女修、也不去想魔族的阴谋和修仙界的未来。 她只感受着内心的起伏，感受着一呼一吸。 她获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种时间静止的感觉，让她感受到生与死或许只是一种存在的状态。 生有生的苦乐悲欢，死有死的自在如风。 哪怕整个世界就此覆灭，又焉知不是以另一种方式重来呢？ 至于是同时重来还是先后重来，那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掌握规则的神。 左右不过命运将她带往哪个滩涂，她就在哪里当一条咸鱼。 顾昭昭心上的大石霍然放下，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柔和的光，在将近四千级台阶中，她顿悟了。 整个塔身都散发着佛光。 顾昭昭一边顿悟一边走到了塔顶。 上面有一尊坐化的佛像，一颗舍利，还有一串念珠。 莲花灯中残留的神识也飞入佛像中。 那是一尊高大的金刚佛像，本横眉怒眼看起来格外凶狠吓人，但顾昭昭抬眼却觉得那佛像有一双慈悲的眼睛。 “金刚本怒目，眉眼半低垂，一半为苍生，一半自身愧。” 金刚佛像上面浮现出一行小字。 莲花灯飞往桌上供奉的念珠前，那念珠竟然化为莲子落入灯内。 接着莲花灯飞往金刚佛像手中，照亮了整座佛堂。 顾昭昭发现那金刚竟是泥塑。 她以为会是金塑。 顾昭昭双手合十拜三拜。 接着就要踏出通天塔。 她转身利落，并不在乎那莲花灯中蕴含的强大愿力，也不在乎开山之祖将会给她什么样的强大传承。 清冷如玉落冰山的声音传来，“我非佛家弟子，不是你要找的人。既然已经回到通天寺，门内佛子众多，总会有合你心意的。” 怒目金刚看着顾昭昭的背影，仿佛被她气到了。 旁边低一级的弥勒佛笑口常开，仿若嘲笑金刚连个小弟子都搞不定。 却在天光亮起的瞬间看见顾昭昭身上佛光普照。 不禁哑然笑着。 顾昭昭抬头看去，却发现这塔并非没有光，只是因为之前隐没在黑暗中。 阳光从每一层的窗户照入，给每尊佛像都披上佛光。 洪亮的钟声响起，将整个尘世净化。 她走下塔去，推开门发现所有的佛子在诵经。 “无垢清净光，慧日破诸暗， 能伏灾风火，普明照世间。” 顾昭昭回头看向矗立原地的通天塔，清风吹拂她的发丝，也将那双眉心微蹙的忧愁吹散，那双凛冽如冰的眸子，也染上春风化雨的慈悲，如冰入水，化为沉寂。 那群佛子全神贯注诵经，看似全然不在乎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顾昭昭看见熟悉的面孔。 童寂，法号无忧，通天寺下一代传承人。 许久不见，他脸上已然褪却之前的稚嫩，越发沉稳起来。 还有迦南，已然是住持身边第二位佛子，不知道他放下内心的执念没有。 顾昭昭抬腿离开，却被门前一位小僧拦下。 她回头看去，所有人仍然在闭目诵经。 小僧看着顾昭昭满是恭敬，一身粗布麻衣，神色从容，仿佛在此等着她一样。 “施主莫怪，主持说地藏阁有您要的东西，待您找到答案，自可离去。” 说着便为顾昭昭带路，将人送到经书存放的地方。 顾昭昭想起自己还要寻找佛家的修炼方式，本以为通天寺会拒绝她，如今看来，“一声南无佛，皆已成佛道”不是没有道理。 “多谢了。”顾昭昭行了个俗礼，抬头却见眼前已空无一人。 随即转身入地藏阁，翻看起经书来。 第324章 七级浮屠心经 顾昭昭无声消失，惊起了各路人马的注意。 重云动用时空术救走了穆雪和单瑀，本以为穆雪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给他捅出这么大的娄子，若不是她及时说出了第三层时空术的奥秘，他就亲手将两人解决掉了。 重云在玄间山碰壁，心上郁气不散。 本以为手到擒来之事，硬生生拖了半月有余。 他设计炸毁玄间山，却动不了底下封印分毫。 寻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一方世界感应到瑕赤的气息，不管底下封印的是人还是魂，他都要打开结界探寻一番。 哪怕毁了一个又一个世界。 他也要找到她。 陈妄从留影珠中看见顾昭昭突然消失，将关着云溪和陌玄机的地牢加了一倍看守。 自己则亲自出马，一面去寻找顾昭昭，一面去查验她所说的鹿胎丹事件。 甚至派了人手在水云山上保护那些女修的安危。 陌颜也跟着一道。 雪停烟得知穆雪带着魔兽去攻打颜家的当晚，顿时怒上心头，随即决定趁着颜家与其他几大宗开战之时，带着雪家剩下的人将上三家中最弱的筑家势力吞并。 肖家忙着支援人间，颜家自身难保，如今分崩离析，不成气候。筑家被雪家吞并。 下五家中，除了远离权力中心的阮家和中立的穆家，风家、寻芳家和吴家也都以雪家马首是瞻。 若不是穆家旁支出了一个穆扶苍，仅凭一个废掉的穆青云，穆家撑不起来。 雪停烟得知穆雪和单瑀并未被抓进执法堂，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她那个女儿也不算太蠢。 收拢这些势力还需要一些时间，雪停烟立刻隐匿消息，将雪家藏于幕后，明面上将风家推出来。 暗地里派人去寻找顾昭昭和云溪，用尽一切方法将两人除了。 鹿胎丹的事既然被捅到执法堂，被查出来是迟早的事。 那些女修不足为惧，横竖她们知道的只有寻芳阁。 可云昭和云溪不一样，她不清楚她手里到底拿了多少证据，只要她死了，就没人有那个实力与她作对。 还有云溪那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帮着外人坑害雪家，早就不该留她。 驰骛则以雷霆手段，带着魔族精锐将西洲除外的其他几大洲尽数收入囊中，接着陈兵西洲门外，虎视眈眈。 玄间山底下的封印，非人力不能开。 千年前数位天骄连同即将飞升的长老布下封印，魔族根本没能力冲开这封印。 魔界如今已经不适合魔族生存，必须尽快将封印打开，才能让那些普通魔族和妖族尽数活下来。 毕竟只有高级魔族才能修炼出魔翼，而鸟类妖兽修出灵识才能飞出魔渊。 而出来的十万魔兵中，一半是妖族，还是太少了。 根本不足以在修仙界占领一席之地，若是不尽快打开封印，他如今的大好优势很快将被翻盘。 解局关键则在顾昭昭身上。 只有她能动用瞬息仪的力量，将魔族封印解开。 一时之间，重云和驰骛都在想办法如何让顾昭昭解开魔渊封印。 此刻顾昭昭已经翻了不少佛家心法。 昨日看了那么多佛家传承人，确实每一位对佛法都有自己的心得体会。 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叫归屠的大师，据说属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卦。 大概是犯了佛门忌讳，他并没有只言片语流传下来。 顾昭昭心中思考着自己翻阅的无数心法。 人界无灵根之人修愿力，也就是是功德，功德圆满则境界提升，功德亏损则修为退步。 普通人能修，那群丹田破损的女修自然也能。 她拿着那本写着苍生道的佛家心法，心上一阵苦恼。 大道至简，第一页就是放下尘世三千烦恼丝，原谅一切，用慈悲的眼睛去看待世间万事万物。 顾昭昭手一合，苍生道的佛家心法震颤出些微灰尘，她连第二页也没翻就放回原位。 那些女修别说放下烦恼丝，就连仇恨都放不了，这苍生道修不了一点。 顾昭昭叹了口气，佛家功法还是太慈悲了。 光是入门，那些女修都做不到，何谈重新修炼。 功德这东西太虚无缥缈了，你去帮助别人，能不能拿到功德不说，说不定还要倒贴功德，顾昭昭换了个姿势面色苦恼，反正她是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去但行好事不问前程的。 她看着剩下半阁楼的经书，重重叹口气。 正苦恼着，门外鼓声响起，她才发觉已经傍晚。 迦南拿着个馒头前来，笑眯眯的，“云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顾昭昭伸手接过馒头，“啊呜”咬了一大口，“嗯，好久不见。” “你当招待僧了？”顾昭昭一面咬着馒头，一面侧脸看他。 迦南俊逸的脸庞溢出笑来，“我特意请求师叔前来招待你的。” 顾昭昭面露疑惑。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 迦南面色不变，起身将地藏阁用来垫桌子腿的一本厚厚的佛经拿出来，轻拂上面的尘埃，露出已经发黄暗沉看不清的字迹来。 “七级浮屠心经？” 他点点头，接着翻开一页递给顾昭昭。 “我知道你在替那些女修找可以修炼的心法。”迦南善解人意看着她，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外面人身上。 顾昭昭眼神微眯，那是——云溪？ 几乎是瞬间，她便想起云溪身上有她的玉骨剑，而窗外人没有她的气息。 谁扮作云溪的样子来通天寺！ 顾昭昭心上涌起怒火，没有丝毫犹豫便看出眼前之人正是穆雪。 捏着那本七级浮屠心经，顾昭昭忽地一下站起，在触及到迦南关切的目光时又猛地坐下。 与穆雪看过来的目光错开。 她所坐的位置被一排略微低矮的书架遮挡，隔着错落的书架，阁内人能看见外面，外面人却只能看见人影攒动。 “那位云溪施主是你的师妹吧，她在你从通天塔出来的前两天已经将来意告诉我们了。”迦南笑容无害，对顾昭昭也没有防备。 只是看见顾昭昭神色变幻，迦南脸上的笑容不上不下，“你们双方都不知道对方要过来吗？” 顾昭昭心中猜测穆雪过来的意图，听见迦南的疑问，开口道：“我是被一阵金光带到这里的，我师妹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我们之前约定好一起，只不过被事情绊住了。” “迦南师傅不要告诉她，我想给她一个惊喜。”顾昭昭掩盖住心底的想法，嘴上说着惊喜却全然没有师姐妹相见的亲热。 迦南心上涌着淡淡的疑问，却笑着说好。 第325章 施主让我如何救你? 迦南见顾昭昭目光落在手里的心经上，淡笑着坐下解释，大有一种坐而论道的架势。 “这心经是我在膳房当烧火僧的时候发现的。” “年纪大一点的师叔说，这是一位妖僧留下来的，他早已圆寂，但如今的住持与他那一脉关系不太好，所以……” 迦南谈及自己寺内的轶闻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光秃秃的头。 见顾昭昭听得认真，便继续解释道： “他不像我们是清白之身入寺，自小接受佛祖教化，他是那一代中受点拨半路出家之人，在此之前，人生很是坎坷。” “他三度还俗，后成大道，写下这本心经之后圆寂。” “他法号是什么？”顾昭昭问道。 迦南眸底颤了颤，张口轻声道：“归屠。” 顾昭昭心上一震，不是吧，这么巧？ 随即捏着破损的页面翻看起来，迦南对这书似乎格外熟悉，每一页都能给顾昭昭点明重点。 “斩断俗世尘缘，方能遁入空门。”顾昭昭看着第一页的入门心得，心底有些疑惑，“这和其他佛门心法也没多大差别啊？怎么就说他是妖僧？” 听见顾昭昭小声咕哝，迦南眼底带着细碎的笑意。 “施主有所不知，他斩了所有仇人才安心遁入的空门。” 顾昭昭：“啊？” 迦南继续解释，“他出生自普通富庶的修士之家，十岁那年一群散修闯入家门，杀了他父亲母亲，抢走了他们的本命武器和所有家产，甚至将人炼化为恶魂驱使，他虽然有幸逃过一劫，被佛门所救，却始终没有放下前尘往事。” “正是因为心怀仇恨，他无法安心修习佛法，修为也无所寸进，于是私下修了别的。” 迦南回忆起那人，“十八岁他就还俗了。” “当年那群散修，有的进了大宗门，有的成了一宗之主，有的成为上流世家，门庭若市。” “他都一一杀光除尽，毫不留情。” “灭门？”顾昭昭将心中猜测说出。 迦南点点头。 “他将人杀光之后，以同样的手段，将人炼成怨魂，镇压在地底，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后来还是当时的老祖将人超度。” “那他怎么三次还俗？”顾昭昭问道，按说这仇一次就报了。 迦南幽幽看着顾昭昭，张口道：“他被人追杀一次，就遁入空门一次。” 顾昭昭“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他这是把你们当冤大头了啊！” 看见顾昭昭弯起的双眼，他脸色复杂点点头，“师祖当时很是心软，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在七级浮屠，一方面对他有些感情，另一方面，也想着收了他，免得为祸修仙界。” 听迦南这么说，顾昭昭对这位归屠前辈留下的心经产生了好奇，“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看宗里其他人对他……”顾昭昭努了努眼前破烂不堪的心经，话未说完，却让迦南心领神会。 他坦然笑着，“因为他养过我。” 看着顾昭昭瞪大带着惊讶的眸子，他默默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他的原因，我才来到通天寺，在这里长大，那时候他还会亲自教导我。” “后来考虑到影响，连我也不联系了。” “他不是圆寂了吗？” “那是他的泥塑，不是本身。”迦南眼底似乎有些寂寥，“师叔们说他心愿得偿已经圆寂，当时找到了他随身带着的九环金刀还有属于他的念珠和木鱼，但是没有找到尸体。” “他们说他已经死了，尸骨无存，替他塑像入佛塔，可我总感觉若真死了，不会消失得这么彻底。” 后面半句话，迦南说的很是小声。 顾昭昭也表示安慰。 “好了不说这个，还是说说这本心经吧。”迦南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像是不存在，开始和顾昭昭谈论起心法。 顾昭昭心底十分清楚，恐怕除了迦南，在没人如此了解这本心法。 在迦南的解释下，她粗略翻看完整本心法。 “为什么想让我带走这本心法？” “整座寺里就我对他还有点念想，这心法对你有用，何不用它来救更多人，对他也算是一种功德，也能洗清他的污名，倘若他还活着，我希望这功德能助他大道得成。” “虽然他入了通天塔，但其实这里的佛子们并不认可他，若是一直冠以妖僧的名头，要不了几代，他就会被通天塔除名。” 迦南眸底闪过一丝怀念。 顾昭昭拿着那本心经垂眸，很难想象，一位以杀证道的佛修，还能入通天塔。 但她心知，若是没有一定的定力，就会被杀戮蒙蔽双眼，再也无法回头。 修炼修炼，其实修的都是心。 那位浮屠前辈有师祖一直教化着，因此即使走错路，也能及时回头。 顾昭昭呼吸一重，觉得手中心法沉甸甸的。 迦南看着顾昭昭露出一个柔和的笑，他的脸沐浴在最后的夕阳下，表情很是释怀。 顾昭昭良久弯起嘴角，将心经收了起来。 却没有停止寻找其他心法。 七级浮屠心经虽好，也不见得适合所有人。 世上心法各成一家，若是能取百家之长，她也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夜晚，顾昭昭坐在房顶上修炼。 通天寺是佛气聚集之地，在这里修炼有天然的罡气护体，免邪魔侵袭。 只是她没想到会看见童寂和“云溪”。 顾昭昭气息微弱，整个通天寺除了住持，恐怕再没可以与她修为比肩之人。 她目光如沉静的月光无声洒落。 “你说我佛慈悲，为何不渡我？”“云溪”一张笑脸在月光下白如霜，脸上晶莹的泪滴仿佛能腐蚀人心，哪怕相隔甚远，顾昭昭也能感受到情真意切的伤心。 “佛子，为何你不救我！” 顾昭昭平静波澜渐起的心神，若不是知道云溪如今还在执法堂不可能出现在这，眼前一身白衣倔强固执之人大概是穆雪假冒云溪之名，她恐怕也无法无动于衷。 童寂后退一步，月光下的阴影也离凄凄惨惨的少女远了一步，看似想要转身离开，却被接下来一声叹惋截住了脚步，“佛子误我却不救我，原来慈悲之人竟也是无情之人。” “我如今去无可去，我自废修为退出魔族，又被修仙界不容。” “天下之大竟无我的去处。” “罢了，”“云溪”抹了抹眼泪，身影晃动一下很是脆弱，“生身无所容之地，亡魂总该有归处。” 说罢竟一头撞向旁边的佛像。 顾昭昭出手阻止，就算是死，也不要把佛像撞坏了啊，那是开山老祖的塑像！ 却被一道柔和的劲风化解手中灵力，与此同时，童寂身形极快拉住了“云溪”。 他声音艰涩，“施主让我如何救你？” 第326章 法号无尘。 “带我皈依佛门，从此三界六道之外，再无云溪这个人，就当我在尘世已死。” 童寂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亲自带云溪去了金刚堂，也是通天寺的正堂，中央立着金身的怒目金刚佛像，脚下是几排蒲团，童寂就带着她跪在佛祖面前祈愿。 顾昭昭这才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住持。 她不解。 黑袍住持手持念珠，苍老的眉眼里带着沧桑。 “是劫是缘，都是他的修行，施主不可擅自更改，这是佛祖对他的考验。” “阿弥陀佛。”住持双手合十，眉眼低垂。 顾昭昭轻笑一声，“这么说住持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做。” “是这样吗？”顾昭昭面无表情。 住持拨动手心念珠，“命定之人的出现，是他逃不开的宿命，只有他能渡通天寺的劫难，施主你能帮他这一次，却不能一直帮他，过不去这劫难，他始终成不了真正的佛子。” “施主，哪怕你算尽天下事，可这天下，也并非一直在你掌握之中。” 顾昭昭一愣，她掌握不了命运吗？ 她随即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心，只有冷如银霜的月光。 “天下之事与我无关，我只管我那一亩三分地，我的命运，哪怕天道也不容置喙，所以，你也不能。”顾昭昭利落转身，几个闪落之间落在金刚堂侧堂的屋顶上。 刚好能看到金刚堂内的场景。 夜色寂静无声，只有发丝簌簌落地的声音。 顾昭昭看着“云溪”的背影，原本墨发飘飘的她，此刻已经发丝全无。 还真打算遁入空门！ 随即摇头轻笑，若真无欲无求放下一切，何必假冒云溪的身份。 如今这番动作，只不过表明她所图不小。 没了灵根，穆雪总不能如她一般是来寻找功法的。 顾昭昭眼底一片清明，通天寺里能助她修炼的，除了七窍玲珑心，还有什么值得她大费周章？ 她手心冷剑出窍，无声对准那毫无防备的心脏。 只要一剑，她就能解决她。 剑影落下瞬间，通天寺住持再次出现。 “施主请离开吧，通天寺内不允杀生。” 黑袍住持身上倾泻出威压，与顾昭昭身上的气息壁垒分明。 明明很克制收敛，但顾昭昭毫不怀疑，但凡她再进一步，他手心的念珠会毫不犹豫朝顾昭昭攻击而来。 她看着底下突然出现的单瑀，那道剑影被他及时接住，甚至没惊动金刚堂内的两人。 看来单瑀也一直在暗处保护她的安危。 顾昭昭手心握紧破魔剑，看着对面拦着她的黑袍住持，出声警告，“你那一百零八位佛子被人惦记上了，别总想着谁都去普度，有些人的心可比蛇蝎毒多了。”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告诫，还请施主回去吧。” 顾昭昭吸上一口气缓缓吐出，看了底下的单瑀一眼，转身从通天寺离开。 却留下一缕分识缓缓飘落在童寂肩头，无声无息，无人发觉。 穆雪察觉到顾昭昭身影消失，默默松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会被当面戳穿，却没想到那老和尚这么上道。 只不过虚假哭诉一番，便以为她真是走投无路一心向佛的失意之人。 甚至出手帮她赶走了碍事的云昭。 在之后的日子里，穆雪对待黑袍住持愈发恭敬，也就愈让他觉得自己出手救了一个为世间不容但回头是岸的孩子。 童寂看着一心向佛的穆雪，“通天寺没有收女弟子的先例，你既想皈依佛门，住持为你单独开了一方小佛堂，日后你就去那里修炼。” “法号无尘。” 看着他目光落在偏远处的草木堂，穆雪心上闪过一丝不满，随即低眉顺眼答应，一副专心受佛祖教化的样子。 单瑀在一旁握紧了手心。 草木堂地处偏僻，又被人吩咐过平白无事不允许踏足。 夜晚十分格外寂寥。 “你不会真在这里当劳什子和尚尼姑吧？”单瑀压低声音拉着穆雪的手将人围在昏暗的房间内。 却被穆雪一把甩开。 “我有我的道理，倒是你，答应我的千星流粼法衣什么时候为我拿来？” 单瑀眼神低狠，却收敛浑身戾气，他看着穆雪整日待在这里诵经念佛，那张脸与云溪别无二致，“你别真看上那和尚了。” “我们才是绝配。”单瑀看着穆雪，眼神微暗。 云溪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若不是七窍玲珑心开了情窍才算七窍俱全，他早就将那心直接挖出来助她修炼了。 其他和尚的也就罢了，普普通通她看不上，那传承佛子的心她势在必得。 “我办完我的事，自然会走，你不要妨碍我。”穆雪那双柔和的眼睛在黑暗中彻底展露自己的野心。 单瑀无声扯开嘴角，“一个月。” 穆雪同样回视他，“知道。” “明日我就去给你夺来，你且等着。” 穆雪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烦，点着头，“快去快回。” 手心婆娑着自己不久前刚炼制成功的同命连心丹。 她将丹药化在井水中，要不了多久，整个寺里的和尚都会为她所用。 单瑀身影离开，穆雪立刻吃下一颗丹药，吐出一口血，昏倒在地。 第二日童寂来布道时，看见的就是她昏迷不醒的样子。 不顾其他弟子的眼光，他立刻将人带往悬壶堂救治。 “无忧大师兄竟然犯了色戒，怀里抱着个女修！” “我就说突然来了个女修修行有猫腻，通天寺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这先例，偏偏住持为他破例，这背后没点什么我不信。” “别说了，无忧大师兄也是为了救她性命，别妄加揣测！” 四周的和尚低声私语，就连诵经之时也心神不宁。 住持看着底下人淡声呵斥，“怎么清早便对佛祖教化内心不诚？佛道修行需数年如一日心神归一，昨日的佛法都参透了？” 底下人听见住持呵斥不敢抬头，眼神却总不经意往穆雪所在的悬壶堂瞟。 住持手中念珠发出碰撞的声音，似乎在压制自己的怒气。 “全体去佛堂抄静心经三百遍，向佛祖请罪。” 听见住持的惩罚，那群和尚瞬间蔫头巴脑起来。 第327章 千手佛笑莲 “这位姑娘的身体极弱，已经强弩之末了。”悬壶堂的老者叹口气，看着童寂话里满是惋惜。 穆雪心知当初自己顶着云溪那张脸，才让童寂动了恻隐之心，但她不能一直冒充云溪的身份，否则迟早曝光引发他的厌恶心理而适得其反。 于是故作坚强笑道：“我的身体我知道，能在这里安然度过最后的时光，我心满意足。” 她起身，尽管脆弱，却倔强犹如路边的小白花。 童寂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皱紧墨染的眉峰。 他转身回到佛堂，在佛祖面前诵经一天一夜。 一连三天，穆雪也没见到他。 倒是不少弟子为她送来一些丹药。 穆雪面上感恩道谢，待人离开后，捏着丹药轻声嗤笑。 佛修果然穷困，这种紫阶丹药恐怕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丹药了吧。 尽管心中嫌弃，还是将那些送来的丹药全吃了下去。 做戏做全套。 是夜，穆雪重重咳嗽几声后，门口果不其然出现轻微的脚步声。 她装作不觉，咳嗽却用力几分。 童寂犹豫着敲门，却听屋内“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他忙推开门，连平日的礼节也顾不上。 “怎么会这样？我带你去找医修。”童寂眼底第一次出现无措的神情。 他只是将重伤的朋友带回寺内，却没想过她身受重伤，剩下的时日所剩无几。 穆雪身形单薄侧躺在简单的木床上，微微笑着，那张脸素白脆弱，唇上嫣红的血却让她在月光下美得令人心惊。 “对不起，我骗了你。”穆雪无力地按住他的手，她照着记忆中的称呼开口道：“赵佑哥哥，对不起，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云溪才带我回来，可我是穆雪。” “我只想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只见一面，就心满意足。” 穆雪眼角适时滑落一滴清泪。 “你说什么？”童寂犹如五雷轰顶般背脊震颤。 “我是穆雪，你不该救我。” “你喊我……”童寂仿佛幻听一般不可置信愣在原地。 赵佑哥哥…… 他少时与好几个佛家弟子一同被人抓走，后来被一姓赵的人家所救，赵佑是他的俗名。 当时有个救他的小姑娘就喊他赵佑。 后来他很快被长老们找回去，再没见过她。 可他心里确定，她就是那个命定之人。 童寂心中再次翻起波澜。 他嗓音干涩，将身上带着的极品丹药喂给穆雪，吊着她的命，将人抱起往悬壶堂跑。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穆雪缓缓将头靠在那心跳如擂鼓的胸膛上，隐晦勾起嘴角。 幸亏前世听他说过命定之人之事，只是没想到，换了一个世界，也是一样的有用。 她心上升起一抹隐晦的快感。 云昭，这才哪到哪呢，整个世界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我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 童寂喊来住持以及各位长老，“我找到命定之人了，她是带通天寺走出千年浩劫的命定之人，住持长老，她是。” 童寂语气笃定。 “住持、诸位长老，请想办法救救她，她不是那个魔族血脉云溪。” 他顿了顿，“她是穆雪。” 怀里的穆雪花颜枯败，看起来命不久矣。 诸位长老都是听说过穆雪的人，“那个青云宗亲传，又被重云仙尊破例收为亲传的弟子？” “是，她如今已经放下前尘往事，入了我通天寺当记名弟子，法号无尘。” 一位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胡闹，命定之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女人，这简直坏了佛门规矩，我不同意。” “往年的记名弟子都是为了消解因果的物件，这…这不合适。”一位长老看向住持，眼底满是不赞同。 另一位长老白胡子白眉很是慈善，“佛门是仁慈之地，怎么见死不救，不过是个记名弟子，也不影响弟子们修炼，伤好了自行离去罢了。” 童寂心急如焚，“噗通”跪在地上重重磕下头，“求长老用千手佛笑莲救她。” 原本商议的诸位长老突然安静下来，银针落地可闻。 童寂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我能感应到她就是命定之人，若是她死了，宗门的千年浩劫就无法解开，求长老用千手佛笑莲替她重塑筋脉。”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黑袍住持出来。 “你既然说她是命定之人，佛门普渡众生，自然有她的容身之地。” “只是千手佛笑莲，那是佛家重地中的圣物，你若想救她，就亲自为她去取。” “只是老衲必须得告诉你，千手佛笑莲由历代师祖的一缕神魂看护，你若去求，就要做好有去无回的打算。” 黑袍住持想让童寂知难而退，却见他双目明亮着站起，“我去。” “这……” “罢了，随你吧。” “谢住持长老成全。” 悬壶堂里的长老为她输了点灵力，却完全激不起任何动静，只是无奈摇摇头。 昏倒在旁边床上的穆雪心上震惊，一面嘲笑童寂是个傻子，另一面却不敢置信自己一声赵佑哥哥，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那个命定之人，竟然如此重要吗？ 千手佛笑莲是佛门历代先祖用神魂滋养守护的圣物，不仅能替人重塑筋骨，更是重塑肉身的存在。 别说缺了灵根，哪怕是整个肉身烂成肉泥，只要一口气还在，就能救回来，甚至躯体比之前更加强健，堪比起死回生之效。 童寂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穆雪心上百味杂陈。 他不在乎自己是谁，是青云宗那个心如蛇蝎见死不救的穆雪，亦或者半魔血脉与修仙界为敌的云溪，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那个喊她赵佑哥哥的命定少女。 她甚至分不清，他此刻跳动的心脏，是因为对自己动心，还是因为想起他记忆中的女孩而心悸。 晨曦渐渐从天脚漫出光来，晨光中的寒风让她忍不住瑟缩，她心上忽然又想起那个许久没见的人。 她从青云宗离开这些天，他，有担心过她吗？有打听过她的消息吗？有……来找她吗？ 还是早忘了她，如同放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像随手拂去衣服上的尘埃一样，将她抛之脑后。 她拿真心去赌，却输得这么彻底。 是不是记忆中的人永远无法被替代、被打败。 穆青云是，童寂是，她自己也是。 她的命运，已经慢慢和单瑀绑在一起，她的心，却总忍不住去想穆青云。 感受到怀中人微微颤抖，童寂以为她是旧伤复发，手上力气紧了紧，将红色袈裟盖在她身上，温声安慰转移她的注意力，“还记得吗，当年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比我还高一个头，凶凶地喊我小光头，后来喊我赵佑。” 只是没想到如今她会喊他赵佑哥哥。 他心上升起一股羞涩的感觉，整张脸微微发热。 第328章 我能力有限，林宗主你不要过于为难我。 穆雪低低应他，童寂也不在乎。 只希望她能撑久一点，等他找到千手佛笑莲。 “那时候你帮了我，也帮了我的师弟们。” “我太弱了，只能看着你孤身引开那群恶人。” “你不知道，当时我多担心你因此而丧命，后来我回到通天寺，没有一刻停止过为你祈福。” “后来我下山历练，曾去过当时的地方找你的消息，却早已物是人非一场空，只是知道你还活着，便已经感天谢地了。” 幸好，我又重新遇见你了。 童寂心中充斥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与劫后余生，他没考虑过这种感情是什么，只想抓住这难得的圆满。 穆雪嘴角抽抽，这些话她上一世已经听过一遍了，只不过那时候，是他快死了。 撑着一口气和她缓缓告白。 她的手里，拿着他亲自刨出来的七窍玲珑心。 只有他亲自拿出来的七窍玲珑心，她才能确定，那是七窍俱全的。 若是六窍，那就大打折扣了。 穆雪声声应着，只是有气无力。 心上却在琢磨如何让他对自己再次心动，甘愿送上七窍玲珑心。 至于千手佛笑莲，这种圣物般的存在，他愿意替她取来，她焉有不要之理。 顾昭昭回到云上宗，又在藏书阁待了大半天，才找到妥善解决七级浮屠心经戾气过重的办法。 放下是不可能放下的，那便只有如归屠前辈一样，解决了心魔再入佛门净化心灵，请求佛祖原谅。 只不过这心思她不能说出口。 说出口便变了味道。 顾昭昭看见那些找回灵根的女修已经开始修炼，心上不禁升起些许安慰。 总算苦尽甘来，有了正常的开始。 林风白看见顾昭昭回来，像个喜出望外的狗子。 “云昭，你回来啦。”他话里的语气很是欣喜，像是提心吊胆许久放下心中的大石。 “嗯，”顾昭昭心情颇好应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你救了我的命，这点小事不足为提，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林风白双目清澈，尽管看不见，却盛满深情。 可惜顾昭昭并未发觉，只将自己在灵植空间中种植的仙草拿出来一股脑交给林风白，“拿去炼制丹药，越多越好，不管什么样的，都需要。” “还有之前我让你炼制的解药。” 林风白听见她的请求，心上涌上满足的情愫。 “我师尊也来了，有些喜欢炼丹的修士想要拜入上林宗。” 林风白鼓足勇气，将他思虑很久的事情说出来，“她们需要一个归属，上林宗顶多收一些丹修，可她们中还有剑修、符修、音修……若是以散修的身份外出，总是多有不便。” 他抬眼看着顾昭昭站立的地方，“师尊让我问你，愿不愿意自成一家，从此不受人挟持。” “上林宗愿意做第一个加入你的宗门。” 顾昭昭目光落在林风白身上，“带我去见你师尊。” “不用了，老夫已经来了。” 顾昭昭目光一颤，弯腰行了个礼，“见过林宗主。” “云道友，可否单独谈谈。” 林风白听见这话自觉退出房门，顾昭昭伸手布下结界。 “林宗主请讲。” “刚刚风白和你说了我的意思，云道友是否愿意成为她们身后最坚实的靠山？” 顾昭昭微微笑道，“靠山谈不上，林宗主何不有话直说。” 她自然能改立山头自成一派，可不是现在。 她如今污名未洗，重云在暗她在明，魔族又陈兵西洲门外，大有进攻之势，这个时候成立宗门，不管是对其他大宗小宗还是对魔族来说，都是活生生的靶子。 说难听点，魔族打她不会有宗门来救，甚至为了削弱仙门势力，魔族还会挑拨仙门拿她开刀。 她有心保护这些女修，但不是这样。 林宗主见顾昭昭心思沉稳，自然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多少有些强人所难。 明明他是受了她的恩惠前来报恩，如今却借此挟恩图报，确实太过缺损。 可他也是没了办法。 火焱宗吞了他大部分势力，如今的上林宗只剩下光秃秃的壳子，他大限在即，一但他没了，他那几个小弟子恐怕会被那群豺狼生吞活剥了。 趁他现在还有一口气，尽早替他们找好后路，也全了他们最后的师徒情谊。 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只有这群亲传跟着他走，无论如何，他都要保全他们。 林宗主见顾昭昭并不冲动，甚至没有设立宗门的打算，不禁豁出老脸，半跪在顾昭昭面前，却被她及时拉住。 “林宗主，你这就折煞我了，我还年轻呢，怎么受的住？”顾昭昭语气微微松软，半安慰半消解这尴尬的气氛。 随即叹口气道，“林宗主的声名我也略有耳闻，更何况你的弟子帮我良多，在我身后空无一人之时，林风白帮了我，不管林宗主你有什么难处，我不会坐视不理。” 顾昭昭垂着眸子，“只是我能力有限，林宗主你不要过于为难我。” 她指的是另立山头新建宗门之事。 不说这耗资巨大，就说如今风雨飘摇之际，她只想保全她们。 “罢了罢了，”林宗主笑叹着，“我只求云道友将我那几个弟子带在身边，尽力保全他们。” “这是自然，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人伤害他们。” 死了就没办法了。 顾昭昭心上叹息。 如今多少人要她的命呢，跟在她身边不知道多危险。 “云道友可能觉得我的提议此刻着实不够合适，但终有一天，你会这样做的。” 林宗主一副看透世事的神请抚了抚长长的胡子，“若你没有去处，上林宗牌匾一换，就是你们新的归处。” 顾昭昭看着林宗主，这话的意思就是把上林宗整个送她了？ 林宗主看着顾昭昭眼底犹豫，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 “上林宗大部分资源都被火焱宗所占，除了一个空荡荡的山头，实在没别的拿得出手的东西。” “也就一条灵脉而已。”林宗主轻飘飘扔出一个“炸弹”。 “云道友若是替我守着，自然能派上用场。” “一整条灵矿白送？”外加一个宗门？ 那你那几个弟子也太值钱了些。 顾昭昭神色古怪，恐其有诈。 不是她疑神疑鬼，只是林老头能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火焱宗手下安然带着几个弟子拿走上林宗牌匾，甚至在他们的针对下安然无恙，就是个千年的老狐狸，心眼子不知道有多少。 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 第329章 你们愿意修行攻击型术法吗? 看着顾昭昭防备的神色，林宗主不禁哑然失笑。 “倒也不必这样看着老夫，自然不止那些条件。” 顾昭昭松了一口气，“说说？” 林宗主神色坦然，“让我上林宗传承下去，在修仙界有一席之地。” 这个传承自然不止他那几个弟子，还有上林宗的牌匾和宗门。 如今上林宗门庭冷落，宗门绝学衰落，那几个弟子又都是无力自保的医修。 “所以这是你收新弟子的原因？”顾昭昭伸手抚着衣袖上的云纹，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她发扬上林宗，就得替他寻找适合传承宗门绝学的新弟子，还不是普通资质的弟子。 但上林宗在修仙界已经快要消失了，资质好的弟子怎么可能“明珠暗投”？ 见顾昭昭沉吟，林宗主摸了摸胡子，“如今你也算一介散修，不若……”我把宗主之位传给你…… 顾昭昭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刻瞪圆双眼打断，“行，我答应你让上林宗发扬光大，让宗门绝学后继有人。” 林宗主笑笑，将宗门令给她。 “如此就有劳道友了。” 只是他步伐刚迈开，又站住了。 顾昭昭正打量手心上的宗门令，冷不防见人顿住，疑惑道：“林宗主还有未尽之言？” 林宗主吸了一口气。 他那大弟子姿容不差，只是双目失明，用了很多办法不见好，他这个做师父的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意，只是他性格腼腆，怕是不会表露心意。 不管怎样，他得替他试探一下。 “之前道友送了我们许多望日春心草，可还记得？” 顾昭昭点点头，自然是记得的，那是解类似于春药用途的仙草。 “四海宗的人一向不入流，之前为了侮辱宗门弟子，私下里为他们下了烈性春药，多亏了你相助。” “只是我那大弟子体质特殊，望日春心草对他也只是压制作用，只是压制久了多少会损伤元寿，还望道友费心。” 林宗主这个老狐狸说话半藏半演，还想她怎么费心？ 顾昭昭似笑非笑，“这是自然，我会尽力为他炼制解药，林宗主闲来无事，何不劝劝他找位道侣。” 林宗主礼貌笑笑，不置一言。 结界收起，顾昭昭看林宗主背影，愈发觉得手中的宗主令烫手，抬眼发现林家四弟子都在门口等着，顾昭昭一脸黑线。 脑海里想着林宗主刚刚的托孤之言，她头疼片刻，立刻有了主意。 她将几人叫进来，打算和他们谈一谈。 毕竟她还有不少事在身上，不可能贴身保护几个豆芽菜。 林风白一身白衣多日连轴转已经变得灰扑扑。 顾昭昭施了好几遍清洁诀，才让他恢复原来光风霁月的清冷模样，抛开他脸上的傻笑不谈的话。 顾昭昭将目光看向林芝，林风白是大师兄，林兰是老二，可四人中许多事情都是他拍板。 她目光在几人身上逡巡着，以一种询问的语气开口： “你们愿意修行攻击型术法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自己当保镖，不如让他们学好安身立命的本事。 最小的林玉树脸上一派天真，有些为难，“可是我们都是木灵根，只能修炼治愈术。” 林芝眼含深意，“你有办法？” “有啊，”顾昭昭目光落在林芝身上，他是四人中最适合修攻击型术法的，“修为达到金丹期，去寻找鬼木藤契约，就能增加木灵根的攻击性，你们就有了自保能力。” “再或者与人结为双修关系，不管是辅助还是相互配合，对你们的修炼之途都大有好处。” 顾昭昭悠然坐下，扫视几人一眼，慢慢开口道： “当然，鬼木藤是高级攻击藤蔓，找到生出灵识的鬼木藤比较困难，但如果你们能操纵周围的植物为自己所用，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她看着几人分别陷入沉思，缓慢说出弊端，“只是有个致命弱点，若是周围环境没有植物，你们就会再次陷入险境。” 林风白蹙着秀眉在思考可行性，却被顾昭昭泼了头凉水，“风白兄暂且不必思索这些，你的优势是医毒双修，不要舍近求远。” 她看着他腰间佩戴的银丝球，那里装的都是让人随时可以毙命的毒药，他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偷偷下毒，自保是没问题的，重要的是，他的眼睛。 林芝却目光灼灼看向顾昭昭，“去哪能找到鬼木藤？” “玄间山，魔渊边界。” 林兰听完十分担心，“鬼木藤能净化魔气，但也十分凶残，二师兄要不换一种能契约的灵植吧？这也太危险了。” 魔渊最近出了漏洞，不断有魔气往外渗。 还有一些强大的魔兽逃了出来。 哪怕他们木灵根能净化魔气，可魔兽又不能净化，遇上不就死翘翘了。 林玉树有些苦恼，他也想学攻击型术法，到时候再遇上有人欺负他，就能自己打回去，而不是一味忍耐着。 他捏着拳头，“我也想学。” 顾昭昭看了看他的体格子，“你还是先炼体吧，”说着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本秘籍，是她在灵幽秘境中偶然寻得的，看起来挺适合这种修炼缓慢的弱鸡，“这里记录了如何向周围植物借助力量的功法，你若是能借助它们的力量修炼，未必不能走出一条好路子。” 林兰耷拉着眼，“云大师姐，那我呢？他们都有着落了，我该怎么办？” “你想往哪条路修炼？” 林兰听见顾昭昭的询问，内心思考自己的长处，良久也只能想到一个，“我能同时为三人治疗。” 他有些不自信地眨眨眼，摸着头道：“好像只能走医修这条路。” 顾昭昭垂眸道：“这说明你的精神力不错，或许你可以去看看阵法，利用阵法最大程度放大你的优势，但要怎么将阵法与治愈术结合，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几位弟子听完顾昭昭一番话，顿时找到日后的目标，浑身散发着大干一场的意气风发，顿时忙碌起来。 唯有林风白仍然静静站在原地，无欲也无求，像随时会被风吹倒似的。 顾昭昭看着他，他能感知到，却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悲喜。 “你没什么想说的？” 顾昭昭换了个姿势坐在一旁，她给林风白三位师弟都指明了修炼之路，唯独对他轻轻带过。 她想看见不平之气，却什么也没发觉。 就连呼吸的轻重都无丝毫变化。 若不是伪装能力一流，就是真有这么淡然。 “我本就是为了报恩而来，什么也不求。” 林风白微微垂眸看向顾昭昭的方向，手指微微瑟缩了一下，很微弱，她还是发现了。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此刻寂静得人心慌慌。 林风白不明白顾昭昭为什么一直打量着自己，像是像看穿自己的皮囊看向他阴冷的骨髓一样。 他听见“啧”的一声，心上涌起委屈与羞耻。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松开了手指，任她打量。 “风白兄在乎自己的容貌吗？”顾昭昭看着那张称之为倾世容颜也不为过的脸，细如白玉的肌肤，顺滑挺翘的琼鼻，底下恰到好处的唇瓣透着朦胧的烟粉。 可这些都不如那双澄澈的双眼。 正是因为看不见，才清澈得如同被洗过的天空，望不到边却仿佛沉进湖底，被湿润的柔情的微波一点点浸染着。 那双眼睛的轮廓太过温柔，不管谁看都忍不住被吸引。 林风白不明白为何顾昭昭要这么问。 但他想着，若不是这张脸，他也不必经历那么多坎坷与羞辱，他恨不得早早拿毒药毁了这张脸。 林风白的手不禁抚了抚脸侧，很快又放下来。 可也正是因为这张脸，让她救了自己。 他心上抱着一种不可能的妄想根本不敢说出口，没有这张脸，她未必会留自己在身边。 于是在顾昭昭看来，林风白沉默许久，十分郑重地点了头。 看来真的很在乎了。 她叹出一口气。 第330章 带走带走 听见林风白这样回答，她也就放弃将他那双眼睛炼成本命灵器的想法。 毕竟那双眼睛虽然没用，却实在好看。 顾昭昭语气十分郑重，“我暂时还没找到适合你的心法，你可以将你的要求提出来，”她心上有些纠结，看着林风白纠结的眉眼，还是打算将她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你师尊说你体质特殊……” 顾昭昭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风白在听见这番话时原本如玉般白净温润的脸上立刻升起可疑的红晕。 他心跳如失控的野马，仿佛要从胸腔冲出来。 “我听闻合欢宗的心法有压制的作用，或许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托人去合欢宗打听一下。” 合欢宗虽然以双修之术为主，但也不是什么淫乱的地方，听闻合欢宗上下宗规严明，即使是结为道侣，也要分房而居。 林风白原本的心跳骤然停歇，连脸色也惨白起来，从天堂堕入地狱的落差让他神情恍惚，原本充满期待与喜悦的地方像是被泼了桶凉水，心痛的感觉漫延开。 顾昭昭看着林风白茫然的样子，心道，难道他介意合欢宗的修炼方式？ 双修也不见得全是依靠帐中术，也有功法互补乃至灵力互补的。 林风白原本一心只想留在她身边报恩，此刻她的话无疑在将他往外赶。 好不容易安抚好自己要知足，不要异想天开，却连留在她身边也做不到。 他眼底蕴藏着巨大风暴却用尽全身力气竭力压下。 抬头仍然是清清淡淡的模样，“我只对炼制丹药有兴趣，更何况只要有你在，我相信不会有人伤得了我。” “我还有丹药要炼制，就先离开了。” 顾昭昭看着他浑身低气压离开，感到莫名其妙，却还是追问一句：“我总有赶不及的时候，倘若被人针对——” “倘若被人针对，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 林风白打断顾昭昭的话，洁白的衣角消失在门口，步履匆匆，生怕顾昭昭追出来。 他逃似的回到自己房间，整个人脱力滑坐在地。 嘴里喃喃说道：“我该怎样才……” 狐狸阿阶静静蹲在窗口，并不提自己刚刚听见两人交谈，只是懵懂着跳入林风白怀里，伸出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的手心。 “主人，你还有我，若是你真喜欢她，今晚我就用魅术……” “别说了，出去。” 狐狸起身跳了出来，眼底满是深沉之色。 接下来的几天，那些找回灵根的女修已然开始入门修炼，有些丹田破损者也在云上宗找到了相匹配的灵兽，按照顾昭昭的契约结契，获得了战斗能力。 至于七级浮屠心经，顾昭昭只交给那些大仇得报之人，那些执念深重的并不适合。 忙完这些，顾昭昭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水云山。 她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监视之下，连夜搬空了云上宗肉眼可见的资源。 秋风扫落叶般连丹药瓶都没给人剩下。 一女修拿起玄铁重剑。 顾昭昭：“训练用的，玄铁打造十分抗造，带走。” 另一女修拿起破旧的丹药炉，目露嫌弃。 顾昭昭瞄了一眼，“新家一贫如洗，东西破是破了点，能用就行，带走。” “大师姐，这已经枯萎好几天的灵植……” 总不能带了吧。 “带回新山头喂灵兽，带走带走。” 众人：…… 见过土匪，没见过这么土匪的。 众人一波接着一波往上林宗如今的山头传送。 顾昭昭最后断路。 看着厨房昨日剩下的两个馒头，顾昭昭眉头轻皱，“这么浪费……” “带走带走。” 刚想将东西放进芥子袋，回头就看见众脸复杂的云上宗众长老。 玄间山虽然倒了，但在众位长老齐心协力之下，封印完好无损，妖界魔界之人想从魔渊出来已然不可能。 除了一些被蓄意破坏的口子还有一些魔族潜逃而出，其他的出口已经被堵死。 等他们休整一番，就能迎战已经打到家门口的驰骛。 但他们没想到，回来以后，会看见一个空荡荡的水云山。 “门口的石狮子呢？”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钻进宗门四处查探。 “哎我衣服呢……我门口晒的衣服怎么不见了。” “炼丹房也空了……” “谁把药园里的灵植都薅了！” 众弟子一脸惊怒回来禀报三长老四长老。 路过膳房与手里拿俩馒头往包里塞的顾昭昭碰个正着。 无声的尴尬迅速从对面的目光中窜到顾昭昭头皮。 一位弟子没忍住惊呼道：“大师姐，我以为你去投奔魔族了，没想到你混的这么惨……” 众人目光落在她手里那俩馒头上。 顾昭昭张口将一馒头衔在嘴里，装作很忙在找东西。 哎我剑呢？我本命剑哪去了…… 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很忙。 顾昭昭肉眼可见很忙地往屋外寻找东西，一路在地面上目光扫射。 门口乌泱泱的人在她眼底跟空气一样。 她面不改色往门口移动，却在走出的瞬间被迁机抓住。 她艰难地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转身对上四长老深沉的目光。 将自己的胳膊缓慢拉出，把剩下的那块馒头放在他一动不动的手心。 “四长老，我还有事，我先走——” 却发现那只无情铁手将馒头拍到三长老筑忍怀里，将顾昭昭一缕马尾捏住。 顾昭昭面色突变，扭曲叫道：“疼疼疼，松手松手，四长老你要谋杀宗门未来啊！” 迁机冷哼一声，就你还宗门未来，“你忘了你师尊将你逐出去了？” “四长老你再把我收回来不就得了。”顾昭昭嬉皮笑脸，“我这么好的苗子，去哪不是宗门未来，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种好的树苗被别人摘了果子？” 底下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但顾昭昭说的话有一点没错，她无论去哪当弟子，都是别人抢着要的存在。 筑忍脾气爆，平日最看不得弟子没个正形，今日却只黑着脸不发一言。 抬脚便往大殿走去。 迁机睨了顾昭昭一眼将手中那缕头发松开，“跟上。” 顾昭昭“哦”了一声，腿脚利落追上去。 长老们都走光了，底下弟子才开始哀嚎，“我东西都没了啊——” “啊啊啊我也是——” “该死的小贼，还我全部身家！！！” 第331章 试探 再次回到云上宗前厅，原来哪怕周围环境没有一丝改变，只因人的心境变化，感受也大有不同。 顾昭昭还没来得及感慨。 却见从旁边走出一气势很足的年轻男子。 赫然是那日关她的执法堂堂主陈妄。 陈妄一身肃杀气息，明明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诸位长老站在他身边却也要避其锋芒。 那日灯光昏暗，顾昭昭以为他也是一身玄衣。 今日在亮堂堂的大厅一见，却发现他原是齐紫色衣袍，腰间一枚沉亮的蛇纹玉佩，格外贵气。 而他却主动跟在一身红白金丝纹绣锦衣的陌颜身后，落后半步。 一个既不过分亲昵也不疏离的距离。 一个伸手便可以将人握在掌心拥入怀中的距离。 顾昭昭嘴角挂着轻佻的笑，在对上陌颜的视线时，眨了眨眼睛。 瞬间让她气得脸颊微红。 她快步朝顾昭昭走来，却被陈妄拉住了。 “我来处理，你在这等着。”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 顾昭昭看着陈妄一身强者威压，脸上笑容收敛。 只见他招了招手，身后便走来两位执法堂执事，要将她再次押回执法堂地牢。 任何人不得干涉执法堂执事，这是规矩，陌颜不能，长老也不能。 顾昭昭目光冷然，像数九寒冰，她语气森冷，“我没错，凭什么抓我？” “在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之前，你哪也不能去。” “罪名呢？抓人总该有个罪名。” “越狱。” “这算什么罪名？”顾昭昭脸上充满不可置信，这什么堂主是出来搞笑的吗？ “带走。” 话音未落，一道从天而落的印记落在她身上，竟然封了她一身灵力。 两位执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带走了。 “陈妄，你这是滥用职权，老子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关老子！”顾昭昭不甘心挣扎了两下，却被印记封住了声音。 她挣扎两下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于是扭着头回去瞪后面目送她离开的几人。 她几乎是被拖着关回执法堂。 见顾昭昭离开，陈妄与诸位长老才一同坐下。 往日都是重云坐主位，如今却是陈妄坐在宗主的位置上。 他年纪比诸位长老小了数百岁，是年纪最小的渡劫大圆满。 正因如此，他才能年纪轻轻坐稳执法堂堂主之位。 他轻咳声张口道：“诸位长老已然知道我今天所为何事，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之前花满楼那桩案子是交给云上宗了结的。”陈妄手指点着桌面，带着不紧不慢的压迫感。 他在追责。 三长老筑忍火炮脾气，听了就要跳起来辩驳，却被迁机笑眯眯拉住。 其他几位长老，除了草木灰在前面顶着，剩下的皆在后面敢怒不敢言。 “花满楼中的人，当时我们已经给了妥善安排，那里的势力，也都尽数交给执法堂，云上宗当时确实已经了结。” 陈妄嘴角无声勾起，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 迁机继续道：“花满楼的事我们也已经查清，责任全在那个邪丹师陈择天身上。” “他勾连寻芳阁做买卖修士的生意，”迁机顿了顿，想起自己找到陈择天时，死状惨烈的样子，他选择性跳过，继续道：“花满楼是最近几年落在他手里才开始走这路子。” “这与之前的案件并无相关。”除了都在花满楼这地方之外。 陈妄此行并不是为了扣云上宗一个失察之罪，只是寻芳阁、花满楼都在他的地界，捅出这么大的娄子，需要给修仙界一个交代。 “如今的鹿胎丹事件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牵连甚广，按照当年的做法，西洲的人恐怕得杀了大半。” 陈妄手里已经握有绝对的证据。 只要一声令下，将有无数人浩浩荡荡被关进执法堂严加审讯。 只是他刚打算动手，就有人造访。 陈妄扶着额头，也是一桩麻烦事。 当年花满楼的事被发现，也如此麻烦，但那不涉及上层世家，于是出手干脆利落。 如今倘若与整个世家为敌，甚至牵连到势力庞大的五大宗，他就得掂量一下。 来云上宗也是存心试探。 毕竟这事云上宗诸位长老并未掺和，纵使门下有少量弟子卷入，也无伤大雅。 “几位长老可知，天工阁是被什么势力所毁？” 他看不惯天工阁嚣张多年，一朝被灭得这么彻底，属实没有想到。 除了云上宗有这个实力与之一战，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能让那么大一股与他平起平坐的势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倘若有人有这个实力毁掉天工阁，那执法堂呢？ 虽然他并不认为有人能当着他的面对执法堂出手。 天下有几个渡劫大圆满敢与他一战？ 迁机和筑忍面面相觑，这他们怎么知道，又不是他们干的？ “听闻鹿胎丹事件中，也有天工阁的手笔。”迁机忙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陈妄。 “花满楼中的修士，有一半卖给寻芳阁，另一半卖给天工阁。” “一半用来炼丹，一半用来炼器。” 陈妄眼神阴鸷。 “我不是来和你们讨论案情的，我是来见重云的。” 当年的花满楼事件是他解决的。 正说着，重云从殿后而来，一身寒霜，与过往大不相同。 陈妄似笑非笑，语气半认真半打趣，“仙尊容貌比之前更年轻了，怎么修为却没有寸进？” 重云平日就是威严冷清的模样，但两人私交甚好。 今日一见，陈妄却感受到不同寻常来。 且不说那双冷漠的双眼看着他时如芒在背的刺骨感，就是周身气场也完全不同。 像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对外界的一切微小变化都格外敏锐。 更别提重云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哦？是吗。”重云淡淡坐上另一边的主位，眼神锐利如刃，“大概是陈堂主修为进步神速。” 听见这样疏离的回复，陈妄看了他三秒便收回视线，也收了其他心思，一副公事公办模样。 “我今日来是问问重云仙尊，关于鹿胎丹一事众人的处置问题，若是参照花满楼的先例，该当如何？” 重云淡定地喝口茶，入口的瞬间微微蹙眉。 “执法堂的事，怎么轮得到我一个外人置喙。” 陈妄心上的疑问更甚。 重云明明是执法堂挂名大执事，怎么会一副与他无关的语气。 而且看他神情，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说错。 就连一旁的迁机心上也升起不好的猜测。 只是他明明验过，这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重云，不是什么东西冒名顶替的。 重云并不待见陈妄。 若不是他故意将实力压制在合体境，恐怕就被天道发现，便不能在这方世界行动自如。 “既如此，陈某也不便多加叨扰。”陈妄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重云淡淡道，“慢走不送。” 陈妄离开，重云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像是为了专门应付他而出现一样。 陌颜与诸位长老行礼告退，追了出去。 第332章 无事献殷勤。 顾昭昭刚被关到原来的地牢里，就看见云溪和陌玄机双眼放光。 云溪化为一道幻影，炮弹一样发射过来。 顾昭昭感觉自己肋骨受到了猛烈一击。 一个如树袋熊沉甸甸的师妹挂在自己身上。 “嘿大师姐，嘻嘻嘻你又被抓回来啦。” 陌玄机眸中仿若碎星洒落，迎着光看向相拥的两人，嘴角带着浅淡的笑，目光却越过两人往门外看去。 顾昭昭拥了拥云溪，随即将人放下，注意到陌玄机的目光，冷哼道：“你师姐和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可不一样，我们吃牢饭，她可是执法堂的座上宾！” 她语气酸酸的，像坛刚开封的陈年老醋。 陌玄机不免笑出声，他声音低沉，不知何时起不再如年少那般清脆如银铃，反而带着动耳的磁性。 “难道这区区地牢能拦住大师姐？”陌玄机得知陌颜一切安好，便坐下身来笑着看云溪围着顾昭昭打转，一扫往日的无聊沉闷，“我怎么觉得，大师姐是故意来躲清闲来了。” 地牢里难得加了张桌子，上面还放壶茶外加一套豁口了的瓷杯。 陌玄机手已经盖在茶壶上，目光触及茶杯却皱紧了眉头。 顾昭昭轻笑一声，“这杯子放这里难保不是有人故意的。” 她将丑的可爱的瓷杯捏在手里，手指来回婆娑着把玩，目光却落在陌玄机身上。 她在通天寺的地藏阁中，可是看见了一些有趣的记载。 云溪不解，睁大眸子也捏起一只瓷杯放在手心里摸来摸去，真不知道这杯子有什么好玩的。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顾昭昭的手吸引过去。 自以为无声无息将顾昭昭正无规律敲击桌面的左手捉去，嘴角抿着微微上翘。 那两人却自说自话。 陌玄机微微皱起眉，对顾昭昭的暗示十分不满。 随即开始转移话题。 “大师姐出去一趟事情办成功了没有？” 陌玄机有些好奇，当日几日一同关在这地牢，究竟什么事这般重要，让她宁肯逃狱冒着被执法堂通缉定罪的风险也要逃出去。 顾昭昭单手托腮，坏笑着。 她自然不能说她是因为佛家机缘被人悄无声息带出去的，可有件事她是真的很好奇。 “事情成不成功不知道，但是我听闻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顾昭昭脸上笑容更甚，“红颜泪是为挚爱之人所流一生的眼泪所化，”她装模作样叹息道，“也不知道陌颜这一生的眼泪，都是为谁而流呢。” 顾昭昭弯着眸子观察陌玄机的神色。 他若是害羞紧张，那就是为他。 他若是吃醋暴怒，那就是为了别人，至于这个别人是谁，说不定就是陈妄。 毕竟这位如今也巴巴地跟着呢，听闻还曾与颜家订过亲。 只不过颜家女生的太晚，陈妄足足大了人家两百岁，便自己拒了。 那时候陌颜还十分气愤，一气之下离开家拜到了云上宗。 只等有一天亲自提剑去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 顾昭昭倒是不觉得陈妄做的有什么不对，毕竟，谁会对十来岁的孩子有什么想法，哪怕再好的姿容。 陌颜当日生气也只是觉得丢面子，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陌玄机脸上云淡风轻，甚至有闲心慢悠悠提起桌子上的茶壶，自顾自斟了一杯。 他缓缓将杯子推过去，不紧不慢道：“师姐人生顺遂，自然不必为谁流泪，”抬眼看着顾昭昭顿了顿，“之前不必，之后更不必。” 顾昭昭叹了口气，随即一针见血问道：“那红颜泪究竟是被谁的眼泪感化？” 不是陌颜的眼泪，便是别人的眼泪。 顾昭昭笑眯眯的，眼神却仿佛能透过皮囊深入内心。 陌玄机不悦，夺过茶杯自顾自喝着。 顾昭昭轻哼一声，“你不说我也能问出来。” 红颜泪是沿途开在冥府之路的彼岸花所化，相传是孟婆在那里流尽一生的眼泪浇灌而生，当她决心忘却前尘之时，将通往冥界那条路上的彼岸花尽数摧毁，炼成一条杀气腾腾的红绫，手刃心爱之人后沉睡。 红颜泪便在忘川河底封印着。 听闻解开封印的契机就是眼泪。 外界传说陌颜能收服红颜泪是因为那张脸。 顾昭昭心底笑，就算长得再像孟婆，她当时能有多少岁，怎么能流出挚爱之泪来。 陌玄机更不用说。 这泪水八成是陈妄流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谁而流，但绝对不会是为了陌颜。 至于为什么在陌颜手中，这是一个谜。 但顾昭昭最爱解谜了。 陌玄机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说了段很有意思的话。 “大师姐有的是机会，‘亲自’去了解一下，红颜泪究竟是被谁的眼泪打动。” “不过当前，大师姐好像有些没时间问呢。”陌玄机皮笑肉不笑看着牢门，脚步声隐隐传来。 随着大门打开，顾昭昭再次看见陈妄。 那个让她不顺心的家伙。 顾昭昭不再追着陌玄机问什么，像是不知道陈妄过来一样，仍然百无聊赖玩着手心的杯子。 陌玄机和云溪迫于他周身的气势，默默离他远了一点又一点。 见他直奔顾昭昭而来，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一个远点的小角落蹲着。 手下无聊地画着圈。 顾昭昭似笑非笑，“呦，什么风把我们大堂主吹来了，真是让我们这小破牢房蓬荜生辉呢。” 生毛线！ 顾昭昭心中不耐烦，看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将头扭向一边，手中的杯子在桌子上碰的叮当作响。 陈妄慢条斯理将她手中的杯子解救出来，没什么讲究地自己斟茶。 他动作缓慢矜贵，仿佛手上拿的是玉髓做的杯子，动作高贵而优雅，透着世家大族的底蕴与涵养，“云大师姐在怪陈某招待不周？” 陈妄将倒出的茶递给顾昭昭。 嘴角噙着笑。 顾昭昭看一眼就知道这人没憋好屁，于是冷哼一声接过那杯茶，象征性入口抿了抿。 这才道：“无事献殷勤。” 后面一句众人心知肚明。 一旁的陌玄机和云溪莫名觉得陈妄的脸黑了好几度，窗户外面渗透淡淡寒意。 顾昭昭并不害怕陈妄对她做什么，毕竟能让他纡尊降贵过来，肯定有重要事求她。 更何况他那莫名其妙的罪名，根本不足以将她关在这里。 唯一的解释是，他找借口将她留下有事。 从她被抓那一刻，她就知道陈妄迟早要来找她。 第333章 现在不就是我们该忍的时候? 陈妄不愧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 饶是顾昭昭不给他面子，他也没什么怒气，面上一派祥和。 他从腰间拿出那枚蛇纹玉佩，用力一推放在桌上滑过去。 刚好碰到顾昭昭的胳膊肘停下来。 “什么意思？”顾昭昭半垂着眼睛，看着光泽温润的黑玉。 “一个承诺。” “拿着它随时和我换一个承诺，言出必行。”陈妄淡淡道。 顾昭昭轻笑一声，拿起那蛇纹玉佩，透着光能看见其中蛇纹仿若活过来一样在游动。 “说，什么事。” 随手将那玉佩放在芥子袋里。 承诺不承诺是其次，这玉是真好看。 陈妄见人不像之前那样一身怨气地不待见他，放下杯子目光灼灼看向她，“移步。” 顾昭昭伸手做个请的手势，跟在陈妄后面大摇大摆出去了。 身后的云溪瘪瘪嘴，“这就走了？” 陌玄机一脸复杂地点点头。 顾昭昭跟着陈妄来到地牢外一方院落，看起来像他个人休息的院落。 视野开阔，朱漆碧瓦。 顾昭昭站在院落抬头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吧，想问什么？” 顾昭昭以为他会问鹿胎丹，再或者问天工阁。 “重云仙尊不是原来的重云仙尊。” 陈妄语气没有半分疑问，目光沉沉盯着顾昭昭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才发现？”顾昭昭嗤笑一声，她还以为就她知道呢。 不过这么天方夜谭的事，她说了也没人信。 因为如今的重云仙尊也并非别人假扮，偏偏也是他本人。 听见顾昭昭这么说，陈妄反而松下一口气。 只是他仍然有疑问，原来的重云仙尊哪儿去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陈妄顺着顾昭昭的话继续问。 顾昭昭大概看累了，曲着膝盖坐在地上，也不在乎陈妄想要套话存着什么心思，自顾自说道：“从他突然出现要置我于死地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 “哦？何以见得。” 顾昭昭一副#你傻呀#的表情恨傻儿子不开窍般地看着陈妄，“我这样的天才弟子，他八辈子都求不来，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想要对我下死手。” 陈妄一脸无语，他想收回他的蛇纹玉佩了，还来得及吗。 “这算什么理由？” “那你抓我进来用的又是什么破理由？”顾昭昭斜睨他一眼。 陈妄却突然低低笑出声，那声音从他胸腔震动而出，十分悦耳。 “之前怎么没人说过你是个如此有趣的人。” “那你之前听到的都是不实传言。”顾昭昭无语道。 “我今日去见了重云，感觉他陌生又熟悉。”陈妄将自己的所见所感说给顾昭昭，“你知道吗，他像换了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 说着陈妄又摇着头，“也不算同一张脸，他如今的脸更冷漠阴沉，看起来反而更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顾昭昭：“那你知道他掌握时空法则的事吧。” 陈妄疑惑转头，“你不会要告诉我，他样貌变得更年轻是因为修习了时空法则吧。” 他一脸不信。 随即又皱着眉自己推翻自己，既然是时空法则，也说不定会改变人的身体状态。 顾昭昭打断他的胡思乱想，“那你对时空法则的了解也太随便了。” “说的好像重云修炼时空法则是为了长生不老一样。” 陈妄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错的太离谱，于是催促顾昭昭，“你卖什么关子呢。” 顾昭昭吸了一口气，也不管陈妄信不信她，“时空法则既然能实现空间瞬移，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也能实现时间的变换呢？” “时间之力不属于时空法则，就算时间能快能慢，难道此刻的重云和下一刻的重云会是截然不同的两人吗？” “不是这一刻和下一刻，是这个世界和另一个世界。” “是这一世和下一世。” “是觉醒天魂的重云和无数个普普通通的重云。” 顾昭昭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猜想。 这是她在地藏阁看见“三世因果”时想到的，三世不止过去世、现在世和未来世，而是指轮回的生生世世。 陈妄一惊，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你是说轮回中的人出了差错？” 顾昭昭低垂着头，“我的猜想是重云的天魂挣脱了天道规则的束缚。” 若是按照这个思路，她的天魂也是这样的存在。 是因为领悟了时空法则所以挣脱天道束缚，还是因为挣脱了天道束缚而领悟时空法则呢？ 顾昭昭心中疑惑，却并未将疑问说出口。 “如今的重云可能是其他世界的重云，或者某一世轮回中的重云，那原本的重云呢？” 陈妄心上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找的一直都是原本的重云。 “死了。”顾昭昭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陈妄心凉半截。 “沉渊透露过他打伤过我师尊，但是这个重云明显和原来的我师尊不一样，他既然敢大摇大摆出现，也就意味着我原本的师尊早就不在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如今的重云明明漏洞百出却无所顾忌。 陈妄几乎是瞬间就想到冥界，既然重云摆脱轮回的束缚，他的神魂在各界之外飘荡甚至能随意闯入各界，无视天道规则，至少说明轮回之路出事了。 陈妄还想再问什么，却见一道金光闪过，直直落在执法堂门前。 他立刻起身，顾昭昭跟着一起。 却见他脚步停顿。 顾昭昭急忙道：“既然把我放出来可不能再关回去了。” 用完就丢你还是人吗？ 陈妄手一招，角落里立刻窜出两人，“带走。” “是。” 顾昭昭瞪着陈妄大步流星的背影，再次华丽丽被“请”回地牢。 桌上破旧的瓷杯已然换了一整套干净崭新的杯具。 顾昭昭气急，一脚重重踹门上发出“哐当”一声，“杀千刀的陈妄！” 陌玄机在一旁已然悠哉悠哉喝上新泡好的茶。 云溪趴在桌子上抬眸望来，“大师姐，你教我们的，既来之则安之。” 她乖巧地学着陌玄机泡了杯茶，弯着猫眼递给顾昭昭。 被顾昭昭一饮而尽。 “我还教过你无毒不丈夫，不狠不女人呢。” “我还教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呢。” “我还教过宁可你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你呢。” 顾昭昭放下茶杯，仍然觉得恨不得痛打那过河拆桥的狗东西。 云溪忙打断，仍然是那双清澈无辜的眸子，她却用最纯真的语气道：“可是大师姐，你不是还说遇事要忍，出手要狠，善后要稳吗？” “现在不就是我们该忍的时候？” 第334章 下一代的通天寺传承人。 云溪话音刚落，顾昭昭的心忽然就静下来。 她怎么忽然昏头了？ 居然还没小师妹沉得住气。 她感受到胸腔中难以压抑的躁郁之火，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随即笑笑放下，找个清净的地方打坐。 那日识海中的佛僧告诉她不可再用瞬息仪的力量。 她便重新拿起自己的剑，玉骨剑也回到她自己手中。 久违的感觉自心口漫延，那是独属于她与玉骨剑的默契。 顾昭昭渐渐入定，周围环境陷入一片虚无之中，而她感觉自己仿若超脱俗世一样，灵魂轻飘飘地，感受不到一丝肉体的存在，心神合一莫过如是。 “大师姐，师姐？” 遥远的时空中传来一声呼唤，顾昭昭缓慢回神，对上云溪凑过来的眉眼。 她感受到神识回体，眼神逐渐清明。 “溪溪，怎么了？” 云溪耸了耸肩，哼了一声接着指向一旁，“狗东西找你。” 云溪身形退开，顾昭昭抬眼就又对上陈妄那张脸。 “您老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顾昭昭没好气道。 陈妄脸色不太好，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过河拆桥，后脚就有人求着他把桥补好再走回去。 大概些许心虚，他摸着鼻子后退半步，“通天寺有人找你。” 身后一眉眼周正的小和尚正满脸恳求看着她，在对上她疑惑不解的眸子时，突然爆发出一声哭嚎：“大师姐求你救救通天寺，救救我师兄。” 顾昭昭不感兴趣收回视线，她不是没提醒过住持，如今出了事找她有什么用。 她冷笑一声，“我又不是大罗神仙，找我有什么用。” 随即对着陈妄翻了个白眼，“行侠仗义主持公道这种事，应该找执法堂才是，”她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人家执法堂堂主还站在这呢。” 一番话说的阴阳怪气，听的陈妄心底很不是滋味。 那小和尚听见顾昭昭不肯帮，顿时眼泪直流，大有水漫金山之势，抽抽噎噎连句话都说不清楚，一个字拐好几道弯。 “大~～～师～～~姐——”小和尚嘴里含糊着一个字要抽三口气。 顾昭昭索性背过身去再次入定。 陈妄眉眼冷肃，如今也愁容满面。 这事，他还真无能为力。 “颜儿，你劝劝她，”陈妄心上升起一种无力感，“我承认将她关在这里有我的私心，但归根到底是为了她好，如今修仙界征伐四起，外面多少杀士争着要她的命。” “除了执法堂能保她的安宁，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地方吗？” 陈妄一番话说的情理俱全，这番话陌颜早就知道，如今再说一遍，不过是专门说给顾昭昭听罢了。 陌颜脸上的表情与顾昭昭七分像，她斜睨了陈妄一眼，像是在说，看吧，让你不要招惹她，早点将话说清楚，如今这样何苦来哉。 陈妄确实存了私心，他本可以将人安排在执法堂任何一处院落，偏偏将人关入地牢。 更何况前脚刚与顾昭昭讨论完重云，后脚又将人关了回去。 她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陌颜却蹲下身来，摇了摇顾昭昭。 却见人缓缓抬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你也来劝我？” 陌颜索性弯腰坐下，“我不是来劝你的，我是来和你分析利弊的。” “就算有利有弊，又和我有什么干系，我又不欠那群和尚的。” 陌颜将顾昭昭身子掰过来，“不管怎样，先听听是怎么个事，再决定也不迟？” “届时你再拒绝，我不会多说任何一句话。” 说完还用眼神示意云溪一同劝劝顾昭昭。 云溪却愤愤看向陈妄，将头扭过去。 陌颜立刻心领神会，“陈大哥，我人微言轻说不动师姐，还是你自己来吧。” 说完便示意陌玄机要一同离开。 “等等。”陈妄终于忍不住了。 “这两人还不能走。” 顾昭昭皱眉猛得站起身来，“到底还要关多久！” 她的那些证据足以证明四海宗和雪家包括烟月阁寻芳阁所作所为有违天和，祸乱修仙界，陈妄如今还押着几人是什么意思。 陈妄呼吸略微急促，这也是件棘手的事，并且事关眼前几人，无法将人轻易放走。 他回头看向小和尚，“你先退下，我会说服她。” 顾昭昭无声冷笑。 “可是……可人命关天啊大人！”小和尚眼睛开闸泄洪，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流，“再晚一点，我师兄们都死透了。” “呜～～呜～～～呜～～～～” 陈妄额角青筋跳了跳。 大手一挥，一手抓着小和尚，一手挟持着顾昭昭就就开始出发。 顾昭昭：！！！ 云溪瞪大双眼，“狗贼，放下我大师姐！” 说着抬脚便去追。 陌玄机跟在陌颜身后一路跟着。 陈妄境界最高，几乎几吸之间就到了通天寺。 路上和顾昭昭打起感情牌。 “如今与魔界大战在即，这事爆出来只会影响修士们斩妖除魔的意志，到时候修仙界沦陷，人界也将大难临头。” “所以你让我背锅背到什么时候？”顾昭昭瞪着陈妄。 她杀了四海宗宗主，将那群挖了别人灵根的弟子通通找到，又把灵根挖了回去。 如今她在修仙界就算妥妥走歪门邪道叛出宗门的魔修。 她确实不能在外面大摇大摆，那这些都是拜谁所赐？ 若是陈妄将那群畜牲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她就是替天行道的正道之光。 陈妄也觉得这要求对她太过不公，可他身为修仙界的执法人，不仅要秉公执法，更要守护修仙界乃至人界的安危。 于是他叹息着拿出一张面具：“这是美人花所制的特殊面具，戴在脸上不会有任何感觉，甚至自动伪装气息与声音，只要你不动手，不会有人认出你。” “你放心，此事一过我一定将真相公之于众。” 顾昭昭沉默着。 陈妄啊陈妄，不是只有你手里才有证据。 陈妄一番话说的字字恳切，却已经打定主意让顾昭昭暂时吃下这个闷亏。 说到底不过是仗着自己执法堂堂主的身份，认定没了他，她没那个能耐将事实真相大白于修真界。 顾昭昭皮笑肉不笑拂开陈妄控制着她的手，接过那张“美人面”戴在脸上，并不应答。 陈妄却是松了口气。 这才细细将通天寺之事如实说来。 “通天寺那个诞生于佛祖之口的佛子你知道吧？” “名童寂，法号无忧的那个，下一代传承人。” 顾昭昭眼神不耐。 “说重点。” “听说他死在什么佛门重地，那剩下一百多个弟子为了找他回来，通通迷失在梵音谷，住持让人找你过去。” “我过去有什么用？我又不是他妈，喊一声孩子知道回家。”顾昭昭翻了个白眼，“再说我凭什么让人当牛马使，一个人去找那一百来号人。” “通天寺里的镇乾钟能唤醒人迷失的神志，虽然你不能喊他们回来，可是你有那个资格敲钟。”陈妄心上无奈，这忙只能她帮，“佛家始祖将传承给你了，你如今才是真正的佛子。” “下一代的通天寺传承人。” 顾昭昭一脸离了大谱的模样，她要离开，她不要过去当什么尼姑。 “通天寺不是传男不传女？” “始祖为你破例，底下人谁敢说不？” 第335章 佛心境 说话间，陈妄将人已经带到通天寺门前。 住持在门口等待多时，看见小和尚带人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看见顾昭昭也全然没有敌意，反而多了丝尊敬。 “见过佛子。”住持单手持礼，一手拿着禅杖，一面将人往寺内请。 尽管顾昭昭脸上带了改头换面的东西，但她身上收敛着柔和的佛光，让他一眼便知晓她的身份。 “我可不是什么佛子，若不是你们老祖宗前来找我，我是不会再来这里的。”顾昭昭眉眼间带着不耐，声音也带着冷。 低眸瞬间，她手心上浮现出一座金光塔寺模型，赫然是眼前通天寺的缩小版。 顾昭昭感受着手中塔影中的苍老声音传入神识，是原本待在她识海中的老佛僧。 “小姑娘，老衲是真心想收你为弟子，你既已不再是云上宗弟子，做我通天寺佛子又如何？” 金光佛僧在顾昭昭识海中苦心劝道，眼前之人有着世上最为纯粹纯净的七窍玲珑心，那是再多弟子也比不了的。 佛之一道，若是她愿意，她能走很远。 “我对佛家没兴趣。”顾昭昭眉眼间躁郁更盛，在识海中回复一句。 披着黑袈裟的住持来到顾昭昭面前，就要将手中禅杖交给她。 “这是做什么？” 住持微微弯着身，“老衲大限将至，”他目光透过远处高高的塔尖，像是透过平淡的云层感受到深处蕴藏的浩荡雷劫，“此时若是不能成功晋级，怕是与此世间尘缘已尽。” “施主乃始祖认定的传承人，你若不愿入佛门遵守清规戒律，也可接受我寺传承。”住持脸上带着一抹慈和，黑色的衣袍也泛着莹莹白光，宛如开在荷池中的睡莲之光。 “我将通天寺交由你手，你来做通天寺的守护人。” 顾昭昭看着手心上的幻影，一脸离谱，“你不用问我愿不愿意，你们已经给了。” 她并未接过那代表着通天寺权力的禅杖，只是将手中虚影往上随意抬了抬。 她手心上的虚影慢慢凝实，整座佛寺的虚影凝实化为实体，赫然她那日去的通天塔。 住持嘴角带着心满意足的笑，“看来施主已经答应了。” 他手中禅杖轻轻点地，落回身侧。 顾昭昭：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有人尊重过我的意见吗！ 她一脸崩溃抬头，却见原本矗立在通天寺中的通天塔已经消失不见。 这还真是一座可住可用的宝塔啊！ 没事的时候住住老祖宗，有事的时候还能把祖宗请出来打一架。 服了。 通天寺有两种传承，一是传承佛法，另一个则是传承佛寺。 她以为传承佛寺是当个监寺看着那群和尚修行，这下好了，整座寺都传承到她手里了。 她欲哭无泪，木着张脸，“这塔怎么给你放回去？” “心念合一，全身心接纳它，自可随你心意而动。”住持眉眼弯垂，大概是大限将至，他现出原本须发尽白的老者形象，多了几分慈眉善目的释然。 仿佛即将到来的劫难不是生命的终止，而是佛祖的牵引。 从此世到彼世。 顾昭昭吸了口气，“我若是不接纳，它就一直赖在我手上不走了是吗？” 住持眼中满是慈爱，“有缘而来，无缘而去，何不顺其自然？” 顾昭昭闭了闭眼，将通天塔放回原位，只是她的识海中多了一座虚影。 “施主们，随我来。” 顾昭昭跟着住持来到佛堂。 佛堂恢宏宽大，堂内空间开阔，墙壁间皆是供奉着佛像的佛龛，佛龛上面则镂空雕刻着吉祥八宝的纹饰，有的则是花藤交织、龙飞凤伏，麒麟啸天，而金佛坐于莲花宝座之上，神态端庄慈和。 那一百零七位弟子则端坐于佛堂，十分安静。 顾昭昭蹙眉。 身后的陌颜、陌玄机与云溪也急匆匆赶到。 住持双手合十，将顾昭昭带到身后阁楼上一座钟楼之上。 “无忧闯入佛门禁地生死未卜，引得剩下弟子神魂出窍以命相护，如今他们的神魂皆在梵音谷游荡找不到归途，还望云施主相助。” 顾昭昭浑身散发着寒意，看着眼前的镇乾钟挥出灵力敲击。 高亢有力的声波以钟身为中心向四周荡开，余音一层层如波浪般扩散。 钟声仿佛能荡平一切邪祟，穿过身体的那一刻将一切杂念带走，只余下本我升华的感觉。 底下打坐的众位佛家弟子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顾昭昭只能继续一下一下用力敲响钟声。 这钟需要用醇厚的灵力敲响，才能传向更远处的地界，结引那些迷失的人走向正途。 一声声不曾间断，一声比一声高亢嘹亮，一声比一声雄浑激荡，仿佛是自然之声，永不停息。 时间很快过去一天一夜。 底下佛子接连苏醒，可无忧的踪迹半点没寻到。 千手佛笑莲仍然好好地开在那里，但进入佛家禁地的两人却凭空消失。 但此刻顾昭昭的注意力并不在那群接二连三回神过来的弟子身上，这些弟子中并没有迦南的存在。 但她没时间多想，因为住持的的佛光考验已至。 天边一道佛光打下，无形的介质将众人与之分开，连让人帮忙护法的余地也没有。 整齐的诵经声响起，禅语阵阵低吟，梵声幽幽，各位佛子身上有丝丝金线穿梭汇成金光经文，绕着那金光涌向天际。 陈妄在一旁低声解释道：“这是佛家的护法箴言，不管被护法者有没有渡劫成功，真心诵经的人都会得到领悟。” “若是渡劫成功，普照下来的佛光有治愈万物的功效，心魔消退，灵台清明，甚至有人能一举破境。” 顾昭昭黑眸幽深，看着在佛光中身形渐渐隐没的老者，眉心微微蹙起。 “法相只在无相处，佛光不照昧心人。” 汹涌的雷暴在金光内肆虐，数道雷劫一同劈下，顾昭昭却看见原本端坐在地的住持挺直的背脊微微塌陷，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随着一道鲜血喷射而出，周围的小和尚纷纷大惊失色地站起。 “住持！” 他们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担心。 顾昭昭抬眼，通天寺的和尚们倒是团结。 “这佛心境里有什么，竟然让临门一脚飞升的住持变成这样？”顾昭昭难得主动和陈妄说话。 他自然不能放过这将功折罪的机会，对顾昭昭有问必答。 第336章 心魔 “和正常修士一样，佛修在飞升前也要了解所有因果，修得纯粹佛心即可飞升成佛仙。” “玲珑赤子心更是天生的纯粹之心，对佛修而言，有了玲珑赤子心，几乎就可以免受心魔侵蚀，只要一心修行，修得佛心只是时间问题。” 陈妄有心在顾昭昭几人面前表现，对此解释十分细致。 他心上十分自得，声音却不自觉压低。 “通天寺飞升的两千多位祖先中，成功的只有一半，而这一半，无一不是拥有玲珑赤子心之人。” “千年前那次飞升，只有一位长老有玲珑赤子心，”陈妄提起这个神色瞬间严肃起来，“因此那位长老飞升后，其他长老尽数陨落。” 陈妄看向佛光内的住持，顾昭昭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悲悯。 “飞升后的长老选择用自己的全部功德度化梵音谷内的怨魂，其中超度的经文参透部分佛法，同时也吸引了不少玲珑赤子心的人前来。” “到这一代一百零八位弟子，全都是听见梵音指引拜入门下的。” 顾昭昭看着金光中神情痛苦的住持，低声问道：“他没有玲珑赤子心？” “他虽然没有玲珑赤子心，却是那一辈中天赋最好的佛修，他七下人间讲经诵义，六界中度化过不少人。” “甚至在妖族那里都有一席之地。” 陈妄叹息一声，“可惜了。” 最后一道佛光骤然亮起，内部掀起巨大的灵力威压，整个结界从内部爆裂开，原本身着黑色袈裟的住持像窜出天的黑影被击飞落地。 “住持，住持你怎么样。” “住持，坚持住，一定能扛过去的……” “……” 众人同时陷入慌乱之中，争先往住持落地的地方跑去。 一身黑色袈裟的住持身影凌乱，他费力挣扎着从地上坐起，仍然用最不可挑剔的姿势虔诚打坐，整个人却苍老到行将就木，了无生气。 嘴角带着死意味不明的笑，只是那笑悲伤极了，眼皮抽搐着，很是伤情。 金色光芒散去，天空干净得像水洗一般，像是从来没有雷劫来过。 周围弟子围绕着他想要输送修为维持他的生命，却被他摆手拦下。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扶着禅杖站起，苍老浑浊的目光看向顾昭昭。 “云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他声音羸弱，气息也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 顾昭昭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力量在飞快流失，那是佛修身上被称之为愿力的东西。 她点点头，伸手将人扶起，按照他手指的方向，往通天塔方向去。 众人眼中担心，却止步堂前。 去往通天塔的道路十分幽静，道路两旁种着地莲花，这是一种每天都需要人往上面踩的花朵，行走在这样的路上，如同菩萨步步生莲。 顾昭昭看着路两旁的地莲花，疑惑为何不种在路中央，反而种在两边。 或许是回光返照，住持反而面色有了些许血色。 也有心情和顾昭昭说些有的没的。 “这是地莲花，无根无茎，无枝无叶，无色无香，像是凭空出现在土地上，无需阳光雨露，只要人脚踩踏便能活。” 踩踏得越多，花开得越持久。 “看起来很美的花，但其实是有毒的，中毒的人会一直在上面狂舞，直到精疲力竭而死。” “没有解毒的办法吗？” “世界万物相生相克，”住持难得有兴致与人讨论起这奇特的花，“解毒办法就是将这花捣成汁液涂于脚上。” “花开无香，反而捣碎之后清香悠长，好多年都不曾散去。” 似乎是想起曾经的时光，住持脸上满是怀念。 “你也踩过吧？”顾昭昭顺着问下去。 住持笑着摆手，接着叹口气，“是啊，那时候我刚入寺，还是个普通的扫地僧，我将汁液捣碎涂在鞋底，将这里的地莲花踩了个遍。” 顾昭昭觉得新奇，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住持眼底却流露出后悔的神色，“但你知道吗？只要有足够多的人在上面一同踩踏，部分花汁喷发出来，就不会有人中毒。” 顾昭昭扶着住持站立在小道中央，看着满目地莲在阳光下折射出各色的光线，透明的莲瓣十分有质感，像层纱覆盖的白水晶。 “当时我差点害的它整个族群消失。” 说罢他摇摇头继续往通天塔而去。 “今日我找你来不是要你为我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始祖将通天寺传给你，不是为了什么千年浩劫，只是想让通天塔底下的封印继续镇压在魔眼之上，不让魔气侵袭人间。” “哪怕整个寺就此消失，那也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须为我们承担因果。” “这都是我们自己的前因未解，与后人无关啊……” 黑色袈裟在那场历练中残破不堪，内里各色的布料看上去像是百家布。 住持对着庄严矗立的通天塔缓缓坐下，一如既往的虔诚。 他缓缓叩首，对着其中两千多位祖宗自述“心魔”。 “佛祖在上，师祖在上，弟子因果未解，心魔难除，自述罪行，以待裁决。” 顾昭昭在一旁站立，目光沉沉，身形如清风朗月，亭亭风致。 她敛起一身气息，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通天塔，如一把审判的利刃，裁决眼前的“罪人”。 “五百年前，弟子外出游历，遇见一对夫妻，为了他们的孩子，他们求我的玲珑赤子心，我有私心，不想舍了一身天赋，拒绝了他们。” “等我再见到他们时，却见他们以人为药引炼制丹药。” 住持声音苍老缓慢，“不止如此，他们背后还有许多人一同炼制丹药。” “为了杀一儆百，让那些人回头是岸，我……杀了那对夫妻，剩下的人便立誓，再不做这害人的营生。” “可是对着他们年纪尚幼的一对孩子，却不知如何是好。”他的脸上透露出迷惘的神情，像是不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的。 “我将两兄弟带在身边时刻教化，两人却一直将我当作仇人，直到有一天，他们被一脾性顽劣名叫阿难的孩子救走。” 住持回忆起当年之事，神情依旧痛苦极了。 “追查之下，我发现整座村庄的村民一直都以此为生，他们四处哄骗异乡人，甚至相互杀伐，以杀戮为本性。” 那是有违天和的存在啊，我的佛法唤不醒他们，我的慈悲之心在那一刻尽数破碎。 “不论老人孩子。” 他挺直的背脊轰然倒塌，“那两个孩子站在整座村庄的村民身后，质问我是不是也要杀了他们。” “我紧了紧手中的禅杖，告诫他们若是再害一条人命，便将他们送往地狱。” “我将那两兄弟带走，分别让两户人家收养。” “就连那顽劣的孩子，也找到了归宿。” “可当我第二年再去的时候，那村子已成为人间炼狱。” “我看见数不尽的尸体堆放在后山，填满了山间的沟壑。” “而那对兄弟中的一个，成为最大的炼尸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将无数的孩子炼制成丹药。” “他残忍地笑着，用恶魔般的低语，说我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没忍住内心的怒火，不仅重伤了他，还屠杀了整个村庄。” 第337章 赎罪 他声音颤抖，两行泪“滴答”砸落，“却发现，那些尸体是被魔族所杀，进而操控的傀儡。” “原本村子里炼制尸体的村民，却是在用独特的方式，安葬那些死去的亲人，让他们死后摆脱魔族的控制。” 住持极力压制自己崩溃的声音，却止不住身体颤抖。 “那对兄弟中的另一个，体内有天生的胎毒，若是不救他，只有三月可活。” “可我当时只能救一个。” 住持哽咽不能自已。 “我将两人都带往通天寺，被我重伤的早已回天乏术，阿难将他的尸体带回故土，我替另一个祛除了胎毒，但他的眼睛却永远无法再见光明。” “他醒来什么也不记得，我却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被师兄们送走，我暗暗庆幸不会再看见他充满仇恨的脸，提醒着自己那些自私和冲动而害死的人。” “这些年无论我做多少善事，如何努力修行，都无法弥补犯下的弥天大罪。” “又过了几年，我以为自己人间修行积够了福报，怀着赎罪的心情回到那村庄，却再次见到阿难。” “他请求我用玲珑赤子心入药，救救剩下的人。” “原本被通天寺送走的孩子也回到村庄，为剩下的村民炼制解药。” “阿难怪我杀了那孩子的哥哥和父母，更怪我害了整个村子的人。” “原来当时我并没有真的杀死那些人，可是却害他们没了生路。” “当时那些活着的村民如同待用的傀儡，身上被种下噬血藤随。” “不管遭受多么大的伤害，噬血藤都会维持住他们的性命，以供自己吸食鲜血。” “可是因为我的阻止，那些村民没有吃上维持生命的丹药，一旦吸血藤拔出，他们就会立刻死亡，可吸血藤不拔出，他们就要时时刻刻承受蚀骨之痛，等待被吸食殆尽的那一天。” “他们苟延残喘地活着，我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没有背上人命，自欺欺人地以为不欠任何人，逃似的离开了那里。” “可是闭关问心的日日夜夜都让我倍受煎熬。” “那些人最终是因我而死，我的手上沾满了无辜平民的鲜血。” “那些年，我将玲珑赤子心看重得高于一切，以为有了那颗心，就能修成正果。” “却陷入越来越深的心魔中。” 顾昭昭沉静听着一切，像一个置身事外无关紧要的人。 通天塔内传出悠悠梵音，似戒罚，似叹惋。 而住持早已泪流满面。 “我若是早点拿出那颗心，这一切都会改变。” “那对夫妻不会为了救自己的孩子、救整个村庄的人而用无辜的人炼制丹药。” “那三个孩子一直在寻找解救村民的方法，最后却眼睁睁看着那些村民互相杀戮以求解脱。” “若是我早点拿出玲珑赤子心，便能救整个村庄的人于水火之中。” “可偏偏是我将他们推入地狱。” “最后那颗心，只能救下一个阿难。” 说到这里，住持泣不成声，白发眉毛胡子眼泪鼻涕纠结在一起，比乞丐还要狼狈。 他深深叩首，仍然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顾昭昭看着住持，她无法安慰他，因为她也无法评价对与错，值与不值。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不管怎样，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过去无法更改。 “神佛在上，因果未解，我愿用今生全部的愿力来换那些人来生顺遂，哪怕我再不能入轮回。” “愿生生世世赎罪，平息今生冤孽。” 住持最后重重叩首，再也没起来。 风将他的低语吹至顾昭昭耳边，“替我与那两个孩子道歉，替我……与迦南道歉。” 顾昭昭瞳孔一缩，脑海中记忆翻涌。 “迦南？” 可耳边除了风声再没别的声音。 住持的神魂开始消散，顾昭昭将尸体交给寺内其他长老。 通天塔内又多了个佛龛，那道慈眉善目的老头，最后化为一座低头叹息的佛像，双手合十立于身前，跪于莲座之上虔诚祈愿。 以这种姿态坐化，是他想赎今生的歉疚。 她抬头看着高高耸立的通天塔，莫名觉得有些悲哀。 明明是渡世的佛，偏偏连自己也渡不了。 她低眉敛目，缓缓弯腰一拜。 周围哀悼的梵音响起，接替住持的长老在前方为其诵经。 佛寺内太过压抑，出门看见陈妄、云溪与陌颜正在门口说着什么。 陌玄机一只手按着太阳穴。 看见顾昭昭，四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她扯了扯嘴角，将落在前额的刘海拂开，修长的手指抓着月下白霜般的玉骨剑，说不上手指与剑哪个比上好的温玉更加莹润。 “雪家最近收拢势力步步紧逼，你不回去帮忙？”顾昭昭随口问起，面上不甚在意，陌颜却知道她心里还是记挂着自己。 云溪在看见顾昭昭的那一刻已经主动迎上去，一手挽上那只劲瘦有力的胳膊，压抑着微微上扬的嘴角。 陌颜看了顾昭昭一眼，发现她除了眼下带着乌青，看起来多日没有休息，并没有虚弱的样子，高傲地仰着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动作再大点也无妨，张口咬下的肉再大块，吃不进肚子也白搭。” “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胃口。” 顾昭昭听见陌颜自得的语气，放下心来。 却看见陌玄机欲言又止的神情。 云溪也拉了拉她的袖子，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 “大师姐，我的脑海里最近总有一个奇怪的声音。” “星辰逆行乃大凶，异象降世，天下大乱。” 两人同时对着顾昭昭道，惹得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一个一个说。” “云溪你先说。” 陌玄机抿着唇站在一旁，陌颜看了他一眼，随口道：“你那事急不得。” 陌玄机捏了捏手指，微微笑道，“好。” 云溪拉紧了顾昭昭，有些不安，“最近总有人在耳边喊我夕夜圣女，我感觉身体里好像还住着另一个人。” 云溪手上比划着试图描绘着那个人身形容貌，“是一个很高的背影，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宽剑。” 云溪偷偷瞄了顾昭昭一眼，声音有些闷，“我看见她一剑劈开魔渊，杀上仙门。” 第338章 你执的是谁的法? 顾昭昭摸了摸云溪的头，脸上镇定自若，心上却忍不住想起那日在壁画中看见的神女像。 陌颜一头雾水，陈妄却定定看着云溪，脸上闪过一丝杀机，却被嘴角那丝笑意掩盖。 顾昭昭安抚完云溪，便对着陌玄机道，“星辰逆行早在魔族进攻之时便开始了，仙界魔界早已开战。” 一战若能换来百年千年的安宁，自然是值得的。 陌玄机却定定道：“大师姐，这一战和上一次仙魔大战不一样了。” “上一次上仙界的长老尽数来下仙界帮忙，战胜魔族之后飞升成功。” “可是不久前上仙界的众长老，纷纷陨落在雷劫之下。” “天界的飞升之道，消失了。” 陈妄脸上的笑意连同镇定一同消失。 “你是如何得知上仙界的事？” 陌玄机拿出星辰卦盘，“我在推算此次仙魔之战的结局，却在一开始就看见代表那些长老的命宫尽数黯淡乃至消失。”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些命星接连陨落，除了渡劫未成功，我想不通还有什么可能会导致那些只差一步就能飞升的仙尊们——” 陌玄机定定看着顾昭昭，“大师姐，若是修仙界的人知道了，那些上仙界的仙尊长老已经飞升失败，他们还能拿什么和魔族的百万大军对抗？” “不是十万吗？”云溪脸上带着疑问，“魔渊封印还在，剩下的魔族军队出不来。” 陌玄机摇着头，“天象显示，魔星降世，会给六界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这卦象从我师尊在时就已经在了，这些年玄间山的封印一直有人加强维护，可直到今天，这卦象仍然没变，甚至一切都在按照卦象显示的运转着。” “众仙家陨落，飞升通道关闭，修士互相残杀，魔族将六界化为炼狱，人间尸骸遍野……” 陌玄机眼睛直直盯着顾昭昭，似乎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大师姐，水灵根的人是救世主。” “这事不止我们知道，整个修仙界都知道。” “你挖了穆雪的水灵根，云溪是半魔血脉，你若救不了六界，就是六界的罪人。” “到时候百家征伐会用你献祭开启仙天道。” 陌颜听着陌玄机大逆不道的话，没有任何犹豫一巴掌将人扇过去，“你在说什么胡话？” 陌玄机的脸偏了偏，舌尖抵着牙根，脸上笑意收敛，那双眼睛犹如寒星一般，淡淡的却瘆人，“这话是五大宗长老碰面时说的，我只是复述一遍。” “师姐你明明清楚，你也听到了不是吗？” 他目光放肆地看着顾昭昭，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想法来。 却见那浑身散发着邪肆姿意的少女轻蔑一笑，“所以呢？” “在我触动到他们利益的时候，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在自身大难临头的时候，又将我推出来挡刀？” “小师弟，你大概是忘了，我走的修罗道，不是苍生道，不是慈悲道，也不是同悲道。” 陌玄机怔怔愣在原地。 他想过顾昭昭会大怒，会失落，甚至会破口大骂，唯独没想过她这样冷静地说她修的是修罗道。 “我不拿他们来铺我的道，他们也别想让我去当什么垫脚石。” “否则，别怪我先魔族一步解脱他们。” 陌颜听着这大逆不道之言，微微瞪大双眼。 陈妄也一脸不赞同，他斟酌着话语，“修仙者，自是以天下为己任——” “我不和欺贫杀弱的宵小为伍，这个烂透了的修仙界，名流世家拿平民血肉增强修为，天赋不济用腹中胎儿破境，得道者只想着飞升，仙门百家相互攻伐吞并势力、垄断资源，上位者残暴冷血，下位者毫无出头之日，执法堂堂主，你告诉我，什么是公平？什么是正义？” “你执的是谁的法？” “你以天下为己任，为何放过那些残害底层修士和平民百姓的人？” “别告诉我各大宗门之下的普通修士被一城一城屠戮，你毫不知情。” “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谁在背后炼制鹿胎丹。” “你手握证据，却闭口不言，你为仙门百家执法，为名流世家执法，自然看不上那些死去之人的冤屈。” 陈妄脸色突变，第一次在众人眼前释放出绝对强者的威压。 “云昭，这世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有我的用意，凡事要以大局为重，我只是现在不能替他们昭雪。” “堂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了百年，还不够吗？” 陈妄身躯一震，“你都知道了。” “是啊，从花满楼开始，鹿胎丹便已经存在，你明知有这害人的东西，却没在一开始就其除去，反而纵容着。” “你是执法堂堂主，修仙界遍布你的耳目，一直有散修无缘无故失踪你不知道，那一个宗门一夜被灭，一城之人一夜被屠，你都不知道吗？” “天工阁用来炼器的器灵是什么，风靡修仙界的破境丹是什么，花满楼用来修炼的炉鼎之身从哪里来，你通通都知道。” 顾昭昭嘲讽着，“你不过是想纵着他们，等到事情足够大的时候，将那些名门世家挨个清洗一举铲除罢了。” 她眼神划过对面三人，她话说的如此明白，陌颜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对陈妄也会多几分防范。 陈妄看着顾昭昭，忽然卸下伪装，嘴角微微咧开，那双眸子冰冷中含着一分赏识。 第一世家颜家瓦解在他意料之内，独木难支，颜家三兄弟将庞大的颜家一分为三，早已不能与之前的第一世家相提并论。 就算没有那晚四海宗的进攻，颜家仍然会照常分家。 筑家背后是云上宗的筑长老，而如今修仙界动荡不安，他想将那些名流世家尽数铲除，自然要借别人的手。 雪家那个野心大的，自然是最锐利的刀。 肖家人都是群脑子比杆直的剑修，人间有难，便纷纷下界帮忙，尤其是那个一根筋的云霄，甚至带走了云上宗大半的剑修弟子，拔除肖家势力，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 剩下的阮家，很快也会和上三家一样消失。 至于穆家，那就更轮不上他出手了。 雪家吞了吴家风家寻芳家，不管是先解决穆家还是选择阮家，都会元气大伤。 他布局这些年，八大家轰然一倒，扫平底下的名流世家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陈妄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确实聪慧，若是她早个一百年斩头露角，或许他们会是最好的搭档。 他们明明走的是一条路，却不得不挥剑相向。 天命难测，世事难料啊！ 陈妄低头看了陌颜一眼，脸上一片坦然。 陌颜却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缓缓扭头看向陈妄，眼底的信任轰然倒塌，“颜家也在你的算计之内。” 她杀气腾腾，红颜泪瞬间出手朝人拍过去，气势如虹，陈妄侧身躲开，甚至没用一分灵力。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压制。 第339章 佛荼禁地 陌颜脾气向来直接，挥手间数十道灵力砸出去，陈妄左右躲闪，嘴上叫道：“陌颜，你冷静点。” “陈妄，去你大爷的。” 两人一来一回，一人极尽能力攻击，另一人一直闪躲不回击。 顾昭昭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戏。 她注意到陌玄机眼底漾起轻微的笑意，尽管那张不苟言笑如小大人般板着的脸与平日并无不同。 只有嘴角细微处上牵着，又被故意抿唇压下。 看得出来，他心里爽翻了。 顾昭昭翻了个白眼，转身大步流星往寺内走去。 新的住持长老是外出刚云游回来的，瘦瘦高高，一派仙风道骨模样。 只是看着顾昭昭的眼神略微不善。 她蹙眉，两人第一次见，为何他对她会有淡淡的敌意。 “云施主，通天塔事关人界安危，底下镇压的封印不止关魔眼，还有数万大妖，一旦出了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还望施主交还回来，通天塔不该落于外人之手。” 顾昭昭看着眼前继任的新住持，眼神缓缓眯起。 “你是？” “通天寺护寺长老兼新住持，慧深。” 他手中拿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棍子，顶端的莲花苞内包裹着一颗佛珠。 比起前任住持，他身上透露出淡淡的杀伐之气。 难怪前任住持让她也当什么护寺传承人，合着把她当打手呢。 她若是答应了，岂不是接他的班？ 顾昭昭漆黑的眸色翻涌，手中通天塔塔影浮现，“通天塔好好地在那，至于还不还的，你若是能拿回去，请自便。” 慧深将手中杖往地上一敲，手心裹挟着浓烈肃杀之气朝着通天塔幻影伸来，却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被一阵强烈的佛光灼伤。 身后的小佛僧们看见这一遭也纷纷睁大了眼，不明白为何慧深住持突然对顾昭昭出手。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顾昭昭只是站在那里，慧深长老就被弹出去了。 慧深长老是苦行僧，修为也是众长老中最高的，如今已然化神后期了。 佛光耀目且灼热。 慧深刚才伸出去的手臂被震飞。 他手中杖棒往地上一敲，稳下身来。 “竟然能得到塔灵的认可。”他眉眼间的厉色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多了分疑问之色。 顾昭昭听见他的话，摸了摸鼻尖。 认可她的应当不是塔灵，而是他们的老祖宗。 顾昭昭收起身上的散漫，淡淡看向对面的慧深，“谁说我不是通天寺弟子，记名弟子也是弟子。” “我又不当住持，也懒得掺合你们的事，如果不是你们住持求我，谁稀得管你们？” 顾昭昭神色平静，一副并不将手中通天塔放在眼底的样子。 对面一小和尚拦住慧深住持，将顾昭昭的过来的原因说个清楚。 确实是他们求她过来的！ 小和尚嘀嘀咕咕，慧深长老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打量着又打量着，终于面色不佳地承认事实，他认错人了。 “看在你能敲响震乾钟的份上，勉强承认你的记名弟子身份，你进来吧。” 顾昭昭面色复杂看着眼前强行挽尊的慧深长老，吸了口气道：“既然你们寺内弟子都回魂了，也就用不着我了。” 她收回视线利落转身。 慧深皱着眉头立在原地，看着顾昭昭的背影张不开口。 可那小弟子如临大敌，动作极快地将顾昭昭的衣袖拉住，“可是佛子还没有消息，二师兄也不见了，如今你是我们的二长老……” 顾昭昭身上气压低的吓人。 可那小弟子愣是不撒手。 “住持没有玲珑赤子心，进不去佛荼禁地，也找不到师兄他们……”小弟子迎上顾昭昭凶狠的眸色，尽管怕得快要哭出来，仍然抓紧顾昭昭的袖子，半分不让。 住持觉得没面子极了，却无可奈何。 看着顾昭昭决绝的背影，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云施主，是老衲老眼昏花不识人才，误会了施主，还望施主不要怪罪。” 说着将手心中黑沉发亮的菩提念珠递给顾昭昭，“这念珠是老衲师傅仙去之前留下的，上面雕刻着十二道法阵，一切邪祟都近不了身，算是给施主的入门礼物。” 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她了。 顾昭昭黑沉沉的眼瞳比眼前的佛珠还要圆润发亮，她嘴角轻轻勾起，并不打算接这佛珠。 因为她要更贵重的东西。 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慧深住持。 “我会进佛荼禁地将人给你们带回来。” 慧深闻言松了口气。 嘴角也不再紧绷。 “但是我不要这个。”顾昭昭将念珠推了回去。 “我要千手佛笑莲。” 慧深：！！ 身后小和尚手中抓着顾昭昭的衣袖松了。 “欸？” 小和尚回头看慧深住持，果真看到一张正憋气红透了的脸。 “你可知千手佛笑莲一千年才结一次果。” “你们那自佛祖口中诞生的佛子，出现一次可不止一千年。” 从天地初开到如今，也就童寂这么一个佛祖“亲”佛子。 顾昭昭看着眼前人面色难看的样子，嘴角缓缓勾起。 “除了我，你还有其他弟子能去找吗？” 慧深住持脸色更难看了。 顾昭昭这般境界的，进佛荼禁地都有凶险。 而佛寺眼下的弟子，最好的两个都在里面了，剩下的以神魂召之都差点全军覆没，哪里还进的了禁地。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人笑眼盈盈眉间自带不羁的少女，心知哪怕他拒绝，她也能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将东西带走。 还不如顺势答应，不仅将那两个逆徒带回来，还能卖她一个人情。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慧深重重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回到佛寺内。 手中念珠拨得飞快，可见心绪不静。 顾昭昭抬步往佛荼禁地入口走去。 云溪刚从陌颜那里拉完架，从身后跑来，大喊着：“大师姐，等等我。” “云昭，你要进佛荼禁地？” 赶来的陌颜看见顾昭昭走向前方金光耀目之地，匆匆跑来试图阻拦。 陈妄嘴角挨了一拳，疼得嘴直抽抽，不知道他和陌颜说了什么，竟然让她消气了。 陌玄机跟在后面一脸不爽。 顾昭昭转头看见就是两人跟在陌颜身后。 她无所谓笑笑，“对，进去拿千手佛笑莲。” 陌颜眉心担心地蹙起，“那东西虽然好，可是太过凶险，佛荼禁地里关押了上古时期的凶兽，还有些放逐的……” 她看着顾昭昭，脸色古怪起来。 眼前人一手搭在玉骨剑上，浑身是说不出的散漫。 “别想着我了，你先回去将颜家势力从水云山撤出，别掺合其他几大家的纷争，最好也通知阮家，去洛水找厉乾仙尊。” 陌颜瞪了一眼陈妄。 “好，我知道了。” 顾昭昭目光落在陌玄机身上，“跟在你师姐身边，哪也别去。” 陌玄机浅色的眸子看着她，抿着唇道：“你别去玄间山。” 他的演算卦盘只到这里，能说的出来的也只有这一句。 顾昭昭轻笑一声，“管好你自己就行，别再私下推演，有的时候，差一个时机，结果千差万别。” “好了，我走了。”顾昭昭朝身后挥挥手，走入金光之中，云溪步履轻快抓着她的袖子。 生怕顾昭昭让她也跟着陌颜师姐。 还好没有。 第340章 思念的人 “溪溪，你最近修炼有些懈怠，等会去禁地里历练历练。” 顾昭昭暂且还不担心童寂那家伙。 她的一丝分神还在他身上。 他带着穆雪在禁地里晃悠，一会夜半惊魂，一会断崖相拥，千手佛笑莲见没见着不知道，童寂那家伙倒是已经被勾得五迷三道，打算放下佛祖，拥抱红尘了。 顾昭昭摸着下巴，佛经记载，有七窍玲珑心的人心思通透，领悟力极高，又天生有着与众生情感相牵的感知力，因此极易领悟到三千大道。 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人虽然能体会很多感情，但其实他们更适合修多情道。 可自小在佛宗长大的弟子，虽然去人间修行过，却因为佛门规定，大多情窍未开。 一窍不通七窍白搭。 顾昭昭猜测穆雪是想帮童寂开情窍。 上一世童寂那个佛子生挖七窍玲珑心给穆雪，只为了替她续命。 那时候他经历的事情多了，体会的不止男欢女爱，更有天下大爱，因此那时的七窍玲珑心格外珍贵。 不管是兄弟情师徒情还是爱一个人无私奉献的爱情，都是他万千感悟中的一种。 如今，穆雪费尽心思想让童寂爱上她，可这种肤浅的爱怎么能和开七窍之一的人间大爱相比？ 顾昭昭收回意识，认真看向云溪，却见眼前少女有些羞惭，“大师姐，如果我用原来的魔族功法，我已经是化神了。” “不管是云上宗的剑法还是魔族功法，我都能随心所欲切换，我能不能用魔族功法修炼云上宗的剑法啊？” 她眨了眨水灵灵的眸子，有些期待地看着顾昭昭。 后者却下巴微抬，目光远眺，视线落在冲过来的一只妖兽身上。 “那是堪比化神中期的疾风翅蚊兽，你去试试。” 云溪明白大师姐是想让自己试试刚刚所说的。 没有丝毫犹豫，足尖一点拔剑而起，破云剑法在她手上随心而动，而所用的魔力却时常与之不能很好配合。 魔气所化之力太过霸道不好控制，破云剑法也是独一份的桀骜难驯，两者就像北风遇寒流，虽然都是威力极大的存在，但两者谁也控制不了谁，完全无法相融。 云溪刚一剑砍去，魔力便冲破剑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攻去。 不止是剑法，她的剑更是排斥魔气的存在。 云溪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手中力量与剑之间的较量上，完全忽视了她还在和一方妖王战斗。 疾风翅蚊兽竖起翅膀上的尖刺朝云溪疾速飞来，翅膀划出破风的声音，难听的振动声扰乱心神。 顾昭昭蹙眉道：“云溪，心法一致。” 云溪听见声音立刻回神，看见近在眼前的妖兽一边双手结印，小声爆喝一声：“疾如闪电落为雷霆。” 目光一凛，“去！” 手中透着刺骨冷意的苍穹冰晶剑，在咒语说完的瞬间化为一道空蓝色的光，刺穿疾风翅蚊兽的头骨。 云溪变化手势，冰色的剑立刻回到手上。 她提剑而去，一脚踏向那凶兽的脊背，紧接一剑将其捅个对穿，彻底摧毁其妖丹。 一道爆炸声传来，硕大的灵核出现在眼前。 云溪睁大眸子，透着欣喜，“大师姐，真的有灵核欸。” 她伸手接过，捏了两遍清洁诀，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灵核。 顾昭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现在懂了吗？”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最适合的。 她只说了一句心法一致，若是魔族功法用的更顺手，自然会用魔族的方式打败敌人。 云溪瞳孔里带着细碎的光，粼粼微动像一弯月牙湖。 “大师姐，我明白了，我以后会勤修剑法，不会再想着魔族功法了。” “最适合你的，才是最好的。”顾昭昭也难得脸上带上真心的笑。 千手佛笑莲不知道在禁地的哪个方向，不过这等仙品灵植，恐怕觊觎的凶兽不少。 顾昭昭一只手轻松搭在剑上，一边放出神识查探。 云溪将那灵核收起，和顾昭昭聊天。 “大师姐，我从陈妄那里拿了炼器的书，那几日一直在做炼器的事。” 这话既有求夸奖的意思，又在解释自己近来为何没有修炼。 顾昭昭温声道：“为何突然想学炼器了？” “大师姐你之前放了好几本炼器的书在我这，我发觉有的东西还挺好玩的。”云溪声音带着些稚气，格外珍惜与顾昭昭相处的时光，她语气充满开心，“主要是我自己的本命剑自己锻炼，不想假手于人。” 云溪格外爱惜地看着手里的苍穹冰晶剑，细嫩的手拂过剑身，闪过冰寒清凌的光。 “那等会多杀些冰系妖兽，找到灵核我教你锻造升级。” “嗯嗯，大师姐，你为何要找千手佛笑莲啊？” 云溪眸子里充满疑惑，她觉得大师姐好像瞒了她什么。 顾昭昭只是笑笑，眼底划过一抹不为人知的惆怅，那张脸沐浴在金光中熠熠生辉，落在云溪眼中连心也暖起来。 “不为什么，以后会用到的。” “我们不止要拿千手佛笑莲，还要鬼门的轮回石，世上最纯粹的七窍玲珑心，还有，”顾昭昭将云溪扎眼的刘海拂到耳后，“神女的眼泪。” 云溪更疑惑了，却被顾昭昭双手托住脑袋，“溪溪知道世上有一种魔法吗？在很遥远的地方，如果你有想念却再也无法见到的人，在天亮时见到的第一颗星星落下去的时候，大声说出心里话，会被那个人听见的哦。” 云溪傻笑，“可是大师姐，你是这世上我最爱的人，我想念的人，此刻就在我眼前了。” 顾昭昭轻笑着放开手心里毛茸茸的脑袋，那笑声从她胸口震荡开，直直撞进云溪心上，蜜一般的感觉像云朵膨胀。 她嗔笑点了点云溪的额头，眼中似乎带着点点湿润，很快又消失不见。 “总之你记着大师姐的话。” “嗯嗯。”云溪笑嘻嘻点头。 大师姐，你才不知道，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 顾昭昭一只手掂着玉骨剑，目光坚定，“去拿千手佛笑莲。” 云溪拔剑一路小跑跟着。 “出发！” 第341章 双生镜像花妖 只是没想到的是，千手佛笑莲被一邪佛师控制着。 “大师姐，怎么越往里走，光芒越暗淡啊？”云溪嘟着嘴，观察着四周。 佛荼禁地里被金灿灿的佛光普照着，灵气自千手佛笑莲周围散发。 整个禁地中的浓郁灵气，全都来自于千手佛笑莲。 “小心点，周围有妖物。”顾昭昭一手按在玉骨剑上，一边警惕观察四周。 不用瞬息仪的情况下，她的修为只有化神后期。 可若是借助瞬移仪的力量，她能与渡劫期一战。 因此重云哪怕再想从她这里拿走瞬息仪，修仙界的其他人再怎么看不惯她，只要瞬息仪在她手中一日，便没人真的敢和她动手。 只是按照通天寺老祖的说法，瞬息仪是神器，凡人之躯承受不起，若是太过依赖，反而有损自身精元之气，到时候便反会被瞬息仪吞噬。 人在仰仗灵器之时，灵器也会吸收人气。 那些锻造出来的灵器久而久之能生出自己的灵识，也是因为人以自身蕴养的缘故。 听完他的话，顾昭昭便将瞬息仪封在识海里，再没触碰过。 她垂着眸子，心中还在想着那日看过的壁画，两位神女究竟在暗示着什么。 等她过了渡劫期，神识足够强大之时，她便去瞬息仪中一探究竟。 “大师姐，你看，那是——” 云溪扯着顾昭昭的袖子，指着前方突然现身的黑紫色妖物。 “双生镜像花妖！”顾昭昭皱眉，本以为她直接去找那个邪佛师打一架便可以顺利带走千手佛笑莲。 双生镜像花妖的出现，却让她心上有个不好的猜测。 “呵呵哈哈哈哈，姐姐，好久没看见有人进这佛荼禁地了，今儿一见见俩。”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做出同款兴奋激动的好战表情，就连动作也如同照镜子一样完美同频。 说话的是左边的紫衣女妖，衣裙有些破烂，穿胸环腰，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右手紧紧拉着身旁的深紫色女妖。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 两人不动时，深紫色女妖浑身气质更加沉稳，像潜伏的凶兽。 不像妹妹动作夸张，表情丰富，像个神经病。 顾昭昭和云溪手中剑立于身前，时刻准备着与两妖交手。 “妹妹不是想换一副皮囊吗？我瞧着这两人就不错，比那些红头白脸的秃和尚不是好的多？”深紫色妖怪嘴角缓缓勾起邪恶的笑，旁边的妹妹虽然没有说话，动作却与姐姐一般无二，就连嘴角邪恶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两人携手朝着顾昭昭和云溪飞来，在空中化为幻影，一时之间，竟然出现一百多个一模一样的女妖来。 什么姐姐妹妹的，根本看不过来。 云溪双眼来回转动，声音带着惊恐，“大师姐，哪一个是真的——” 顾昭昭足尖一点，身轻如燕立在半空，“哪一个都不是真的。” 剑气随着话音而出，明光闪过，周围的幻影被拦腰划破，而那道剑气并未消散，而是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直直朝虚空打去。 云溪几个躲闪间避开幻影的利爪，一剑斩落才发现掉在地面的，竟然是镜子碎片。 半空中传来一声闷哼，接着地面上出现那道深紫色身影。 那张脸眼尾处带着闪闪的镜片，闪着细碎的光。 两边脸颊各有三道深紫色的斜纹。 一双紫水晶似的瞳孔仿佛镜面，透过那双眼睛只能看见扭曲的自己。 “双生镜像花，”顾昭昭手中剑挑着，嘴角带着散漫的笑，“一种双生，但是自相残杀的花。” 顾昭昭双眸锐利，语气充满挑衅，“怎么，那副尸体快不行了，想换个新的玩玩？” 对面的双生镜像花妖咬碎一口牙，她目光闪过一丝凶光,“你是怎么看出我的本体的？” 明明她分身无数，从未有人识破过。 “你是左撇子，你的镜像分身都是右撇子，很难看出来吗？” 双生镜像花本就被剑气所伤，听见顾昭昭认出自己的方式如此简单，瞬间气血上涌。 因着妖力不足，原本在她手中牵着的“妹妹”顿时没了生机，在她的手中如同失去电池的布偶，身体肉眼可见开始腐烂。 双生镜像花妖大吃一惊，没想到刚刚那道剑气将她一直小心翼翼保存完好的“身体”也伤了，又怒又急，“啊啊啊，我杀了你，竟敢弄坏我妹妹的身体，拿你的命来偿！” 说着双生镜像花妖现出本体，妖力瞬间暴涨，一朵紫色的“霸王花”拔地而起，无数紫色藤蔓顺着地面飞速朝顾昭昭和云溪贴近。 云溪拔出苍穹剑，灵气灌入本命剑剑气化水，在与藤蔓撞到一起时化作冰刺，将其钉在地面上。 手腕粗的蔓条像虫子一样蠕动着，但很快，更多的藤蔓袭来，从身后将云溪抓到半空。 紫黑色的妖气从腰间往云溪身上侵蚀。 “大师姐救我！”云溪一面抵御着妖气的入侵，一面怒骂眼前的花妖，竟然想夺舍抢走她的身体。 顾昭昭原本在和双生镜像花本体缠斗，听见云溪的呼号声，一个闪身落到她身边，两道剑气带着冰寒之气如利刃滑落，带着雷霆之怒，将云溪周身的禁锢破开，拉着云溪的手腕落到安全距离。 玉骨剑瞬间从手心消失。 顾昭昭双手飞速结印，快到云溪只能看见残影。 一座灰色古朴的宝塔幻影从她手心飞出直直压在镜像花妖头顶。 上面金光洒落，花妖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通天寺的通天塔短暂消失了一瞬。 里面的和尚急急拉着住持，心急如焚汇报着通天塔不见了。 那里可是供奉着通天寺自开寺以来所有的祖宗，包括他们死后化为舍利，或是坐化都是要进去的。 这比祖坟离奇消失还要让人惊魂。 只是等住持急忙从堂内出来时，却看见通天塔好好地立在原地，顿时怒气上头。 “通天塔好好在呢，大叫什么！惹得佛堂不清净冲撞了佛祖。” “阿弥陀佛，佛祖勿怪。” 小弟子一脸委屈，他明明看见通天塔不见了，才立刻前来禀报，生怕来晚了出事。 他摸着光滑圆润的脑袋，听慧深住持絮絮叨叨。 甫一抬头，就看见通天塔又不见了。 他吸气指着天空，却在即将发出声音之时看见通天塔又出现了。 他瞪大双眼，随机用力揉了揉，连住持在耳边的说教都忽视个彻底。 只见通天塔如抽风一般，在原地一闪一闪。 过了一会儿，那闪烁的频率降下来，一会出现，一会儿消失。 住持也开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通天塔。 忽然像是打开了思绪，脸上沉下来。 他咬着牙发出声音，“一定是云昭那个兔崽子干的好事！” 旁边的弟子还记得前住持临终前将通天寺交给顾昭昭的事，不免好奇道：“住持，通天塔究竟怎么了？” “你们那个护寺长老，拿通天塔去收妖了！！” 佛荼禁地里关了不少大妖，还有一些走歪门邪道的佛修，她耍小聪明用通天塔收拾那些妖孽。 住持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通天塔，尽管心中不满，若是他在，怎么也不会答应将塔交到一个小丫头手里。 可如今她已经得到塔灵认可，他就算不同意也无可奈何。 想到这，慧深住持不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都散了吧，散了。” 第342章 你是谁的徒弟? 另一边，顾昭昭不仅将双生镜像花妖收了进去，路上沿途看见的妖兽片甲不留。 云溪带着笑意的眸子望着顾昭昭，“大师姐，为啥把它们都关进去？通天塔不会装不下吗？” 顾昭昭脸上表情张扬明媚，她微微抬起手心，隐约可见那座佛塔的幻影。 “怎么会，里面的老祖宗闲了这么多年，一定很乐意教导一下这些凶神恶煞的妖兽，让他们找回善良的本性。” 只是那笑容欠欠的，抬眸看向手心时，笑得略微邪恶。 少了这些妖兽，周围的空气都亮了一些。 一半是因为顾昭昭抓了不少妖兽，让剩下的那群闻风丧胆，恨不得逃得越远越好。 另一半则是因为，到了那个人的地盘。 顾昭昭看着不远处的千手佛笑莲，脚步停了下来。 “大师姐？”云溪歪头看她。 云溪的修为还不够，无法如顾昭昭一般感知到远高于自身的气息。 “前辈，出来吧。”顾昭昭声线清晰透亮，带着意气风发的无畏无惧。 她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邪佛师归屠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扬，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少女，从黑雾中缓步走来。 “你是谁的徒弟，竟敢来此撒野？”归屠是被秘密放逐之人，一直困在这佛荼禁地中，唯一打发时间的事就是找这里的凶兽打个架，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平之气。 剩下的时间，他都在佛莲池边打坐。 佛荼禁地非通天寺弟子不得进，她身上有通天寺的佛印，可通天寺不收女弟子。 他没第一时间出手，也是对此女的身份产生几分好奇。 顾昭昭也不曾见过眼前一身邪气的佛师，与通天寺那些正儿八经的佛子不同，眼前的和尚身披黑色袈裟，露出半边充满力量感的狂野肌肉，上面留着什么凶兽的纹身，一路漫延至袈裟内里。 她第一次看见使刀的佛修，一身凶煞之气，那是人命堆出来的杀戮气息。 “来者通天寺第一千九百八十八代弟子，”顾昭昭顿了一下，想起来自己没法号，还是个半记名弟子。 原本后面应该跟着法号，顾昭昭硬生生没了下文。 眼前凶神恶煞的佛师皱眉。 顾昭昭理直气壮先发制人，“你又是谁？” 云溪看着对面之人缩了缩肩膀，无意识地拉上顾昭昭衣角。 “我是谁，你还没资格问。”归屠并不把眼前不知道多少代的徒孙弟子放在眼里，只是警告道：“识相的话快点滚出去，离这片地越远越好，否则就永远别走了。” 归屠眼神溢满杀气，一副将两人就地格杀埋在脚下的架势。 顾昭昭眯了眯眼，看见眼前之人隐隐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戾，反而嘴角一弯，“好啊，那就不走了。” 归屠没见过如此不识相之人，手提大刀掀起飞沙走石，一刀竟有遮天蔽日的威力。 顾昭昭只感觉头顶一暗。 尖锐的刀刃带着寒光重重劈下，四周掀起强大的气流。 云溪拉着顾昭昭的手心一紧，发现大师姐纹丝不动。 云溪：！！！ 云溪害怕地闭上眼睛，双手抱在顾昭昭坚硬有力的腰身上。 只见顾昭昭手心上的佛塔上扬，巨大的塔身突然显形，在与刀刃的碰撞中发出强烈的“铮”的一声，如同钟磬声向四周荡开。 归屠收起刀后退几步稳住身形。 一脸的不可置信。 随即顾昭昭手中的通天塔轻微摇晃了一下，里面老祖的神魂纷纷飞了出来。 自从通天塔落在顾昭昭手中，这两日就没人享得了一日的安宁。 那些妖兽进去以后因为惊恐而横冲直撞，数量又不少。 有单纯残暴喜欢杀戮的，有生出灵识破口大骂的。 还有一直躲在角落哭泣的，细细密密的哭声传过来，整日整夜不停，哭的他们头都大了。 如今还有人敢手拿刀剑劈塔的。 老祖们纷纷飞了出来，不管怎么样，都要警告一下持塔弟子，别再往里面关什么妖兽了。 只见老祖们一个一个飞出来，密密麻麻在顾昭昭头顶上站了一圈。 这里有归屠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他没想到自己随便发个火，一刀把死了多少年的老祖全都招来了。 饶是他一身杀气杀人无数，见过不少大场面，如今也愣在当场。 最后一位开寺师祖飞出来时，众老祖齐齐施礼，归屠也不得不跪下身朝着顾昭昭的方向行礼。 顾昭昭一手掐腰一手抬塔，笑得十分猖狂。 “老妖佛，下次再敢对你姑奶奶不敬，就让你祖爷爷教训你。” 顾昭昭一张脸得意极了，归屠一脸复杂，低叹道：“没想到通天寺一代不如一代，如今通天塔竟然传到了你种人手里，天不佑我通天寺啊！” 他眉目间尽是对顾昭昭的鄙视和不甘，不解通天塔怎么会落在一个女人手里，还只是一个少女。 “归屠，不得对她不敬。”一道苍老焦急的声音传来，赫然是对他有恩的师父。 归屠眼底的不情愿简直要溢出来，那双因仇恨而泛红的双眼尽管低了下去，顾昭昭却莫名一冷。 眼前妖佛一看就是口服心不服那一卦的人，当老祖宗面好好好的，背后指不定想什么办法把她搞死。 她想最快拿到千手佛笑莲，就得让眼前人不要碍事。 “等等，归…归屠？”这下轮到顾昭昭惊讶了。 眼前之人竟然是写下七级浮屠心经的归屠前辈？ 看着顾昭昭吃惊的神情，归屠那双狭长的凤眼眯起来，“你什么意思？” 顾昭昭抬头看了看自己头顶上的老祖。 缓缓朝着归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她转头对着开山始祖道：“老佛僧，你说收我为徒，如今还作不作数？” 开山老祖哼了一声，“老衲的传承你看不上，如今为了个不肖弟子，上赶着拜师？” 顾昭昭装模作样叹气道：“那看来您是不想了，唉，果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我只能另择名师了。” “老衲的传承已经尽数给你，你还想拜谁为师？”老祖气得吹胡子瞪眼，生怕一个不留神到手的关门弟子又跑了。 “那我的法号呢？” 云溪拉了拉顾昭昭的袖子，小声道：“大师姐，你真打算遁入空门吗？” 她内心十分犹豫，要不她也随师姐一起拜进去？ 只不过老祖肯定不会收她。 若是拜在如今的住持门下，这辈分差得也太大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她喊太祖奶奶都不行。 浮在上空的老祖看着顾昭昭生动的表情，“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真要你入了佛道，我通天寺守了万儿八千年的规矩都得被你霍霍完。” “你就当个道外亲传弟子，以天下苍生的安危为己任，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切记勿要因一己之私而损苍生之利，来日我魂消魄散，也能心安理得地离开。” 他慈善苍老的幻影摇摇头，似乎对顾昭昭这混不吝的样子无可奈何，却又像带着纵容溺爱孩子的祖父。 第343章 归屠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顾昭昭恭恭敬敬朝始祖行了个拜师礼，立刻回过头来志得意满地看向归屠。 “弟子取千手佛笑莲有大用，能否请佛门弟子帮个忙？” 顾昭昭如今人小辈分大，一堆老祖里面排第二，谁敢说一个不字？通天塔都在她手里了，何况只是千手佛笑莲。 始祖摆了摆手，“只要是为了天下苍生，就算要我的命都可拿去，区区千手佛笑莲，有何不可。” 说完一脸疲倦，像是有些累了，“别再折腾通天塔了，我们这些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说完率先消失。 顾昭昭收起通天塔，一双眸子里满是狡黠。 归屠还以跪拜之姿坐在地上，顾昭昭缓步挪至他身边。 “归屠前辈，还请你助我。”顾昭昭心里十分清楚，若是有归屠的帮忙，千手佛笑莲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之力拿在手中。 可若是真真把眼前人惹太过，他私底下使绊子，她也无可奈何。 毕竟这人除了他仙去的师父的话还听一听，其他人的话，却未必管用。 归屠阴沉沉站起来，睨了一眼顾昭昭，“我还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本事。” 顾昭昭微微一笑，并不应答。 “前辈想过出去吗？”顾昭昭跟在归屠身后往莲池边走去。 千手佛笑莲正开在莲池中央，金色的花瓣将整片池水照得金光粼粼。 这种光芒圣洁又超脱俗世，甚至比寺里的佛光还要明亮不少。 归屠冷笑一声，“出去？” 他杀了多少人，真当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 自从被关在这里赎罪，数百年如一日地打坐修炼，如今他连死在自己手下的有多少人都记不清，更别提那些人的脸和为什么杀人。 让他忏悔罪行，何时真心悔过方可离开。 他这辈子都离不开。 他何错之有？ 顾昭昭听见他不屑的声音，知道自己此刻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她的话并不能取得他的信任。 “我知道前辈曾背负血海深仇，既然是手刃仇人，那何罪之有？” 归屠难得侧目认真看了眼前身形挺立、意气风发的少女一眼，虽然和他相比有些纤瘦，不像是能抗住他一刀的人，但少女眉眼间自带浩然正气，眉目深邃，鼻梁高挺，唇边那抹笑尽是自信之态，她双手环胸抱着一把晶莹剔透白玉无双的宝剑，看起来温润而泽，说出的话却愤愤不平，仿佛为他真心觉得冤屈。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起初刚被关进这里，是满心冤屈。 可时间是个好东西。 到如今他已经忘却那些前尘往事，那些快意恩仇都像是另一个自己上一辈子的事了。 “哼，油嘴滑舌。”归屠第一次听见有人站在他这边，而不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如同飞升的佛祖一般高高在上地指责他为祸修仙界。 为那些枝叶繁茂的家族顷刻间灰飞烟灭而痛心惋惜，却不问问他的父母亲人死去之时多么痛苦。 若是不报仇，他枉为人子。 因此他愿意接受惩罚，却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 接受惩罚是给师父一个交代，而杀人，是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顾昭昭看见归屠的神情缓和，继续道：“不过既然已经反省了几百年，那些人早该进入轮回转世了，逝者已逝，又何必继续为难活人。” “你想说什么？” “归屠前辈何不再度出世修行？自己去寻找那些是非对错的答案。”顾昭昭脚步轻快跟上，云溪亦步亦趋。 “否则在这里度过再长的时间又有何用？你的修为虽然在增长，可是再没有进步的机会。” “佛家说因果轮回，前因未解，后果难结，何不出去看一看。” 归屠淡淡睨了顾昭昭一眼，“你千方百计劝我出去，不是为了帮我了解因果的吧？” 顾昭昭笑了声，“是也不是。” “我有几个朋友……” “有话不妨直说。” “我的朋友与你一样背负深仇大恨，我想让你去指导她们修炼。”顾昭昭心上有些忐忑，本想先把人骗出去再徐徐图之，但显然归屠是个直接的人。 对付直接的人，最好用直接的办法。 她拿出芥子袋中的七级浮屠心经，“听闻这心经是前辈所写，有几处不明，还望前辈指导。” 顾昭昭双手将七级浮屠心经奉上，眼中满是认真与恳求。 归屠自嘲一笑，“我一个疯子写的东西，你也敢信。” 这本心经是他留给通天寺的，算是他对尘世的体悟，但他的师兄弟们，似乎并不领情。 “当然敢信，这里写的修炼方法对她们来说很适合。”顾昭昭再次恳切道，“我到底阅历浅薄，难以领悟其中精髓，若是前辈亲自指导，定能让她们尽数走出低谷。” 顾昭昭一番“真心”之言，一方面勾起归屠淡淡的好奇，她的朋友竟然都如他一般有着深仇大恨，另一方面也打消了他无数次对自己的怀疑，是不是他真的太过了。 但归屠掩住心绪，对顾昭昭虽然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却不再敌对。 他指着莲池中心的千手佛笑莲，“这仙品只能佛门弟子采摘，我一身杀伐之气，碰不到半点。” “据说只有大慈大善之人才能得到它的认可，看见那四周的断崖了吗？” “遇见它心仪之人时，它会自己飞出来。” “否则你就得自己飞过那断崖，自己采摘。” 归屠淡淡看向远处的千手佛笑莲，想当初他也是想过将这佛荼禁地毁个彻底，其中就包括千手佛笑莲。 结果不管他怎么发起攻击，刀锋如何劲厉，连那片悬崖都飞不过，更别提碰到一片莲叶。 后来时间久了倒也无趣。 顾昭昭眼眸微动，笑吟吟道：“千手佛笑莲不是这么摘的。” 第344章 你一定会后悔的。 顾昭昭目光灼灼看着远处的千手佛笑莲时，穆雪跟着童寂也来到莲池边。 如今穆雪心愿得偿，也用不着再装成云溪的样子，也能留在这里。 只是看着她身上隐隐溢出的魔气，顾昭昭轻轻蹙着眉心。 穆雪看见顾昭昭先是讶异，她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里看见顾昭昭。 她入了佛门才进得了这佛荼禁地，云溪跟着云昭却轻而易举。 她的目光瞬间转为愤恨，在触及远处的千手佛笑莲时，一道惊雷在耳边炸起，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比起重云的可疑，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变数。 她目光冷沉下来，嘴角轻轻勾起，许多事情瞬间想通。 倘若云昭如她一般，也是重来一世之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顾昭昭便明白她猜到了。 拿到千手佛笑莲的关键，如今只有两人知道，也恰好说明了，两人皆不是“原来”的人。 顾昭昭和穆雪之间暗流涌动，穆雪的指甲扣进手心。 她勉强扬起那张多了丝清冷悲情的小脸，看起来有些病弱苍白，“大师姐也来拿千手佛笑莲吗？” 还没等顾昭昭回答，便自顾自自怜自艾道：“既然大师姐需要，我们就算了吧无忧哥哥，剩下的日子能和你相认我真的很开心。” 她那双无辜的眸子此刻水润可怜地看着童寂，让那人心上波澜乍起。 他将穆雪护在身后，尽管有些心里发怵，却仍然皱着眉一字一句道：“云师姐，无尘如今身体虚弱，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她需要千手佛笑莲救命。” 穆雪以为会在顾昭昭脸上看见挫败气愤的表情，却没想到眼前人一撩眼皮，淡淡睨了两人一眼，随即轻笑一声，“油尽灯枯？不若我直接给她一个痛快，也就用不上了。” 她用脚趾头都知道什么油尽灯枯是穆雪张口说出的鬼话，关键是整个通天寺的人竟然没有丝毫怀疑，童寂这个傻子还深信不疑，还和人家玩什么深情款款的戏码。 穆雪身形晃荡一下就让童寂乱了心神。 他吸了一口气，“云昭！” “我以为你也是一身正气的修士，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狠，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修真界面临危机，也该识大体一点共同抵御外敌才是。” 童寂张口刚想继续谴责，却被顾昭昭一声不耐打断。 “是啊，你识大体，你的七窍玲珑心对她也有治愈作用，不仅能让人家恢复灵力，还能压制魔气呢，你怎么不挖自己的心给人家？” 顾昭昭冷冷一笑，“顺带把你师门弟子的心都挖出来给人家。” 归屠站在一旁看得意犹未尽。 对面那剃了光头的女修竟然也是通天寺弟子。 寺内规矩真是越来越松了。 先是老祖收了个女弟子，现在的佛子未来的佛道继承人竟然红袖添香，直接将人收在身边，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归屠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云溪古灵精怪站在一旁一起。 “你不去帮你大师姐？” 归屠随口一问。 云溪“嗐”了一声，哪里用得着我添乱？ 她下巴朝着几人方向微扬，“你看吧，不出三句话，我师姐让他们反目成仇。” 只见顾昭昭迎着童寂气愤怒怨的目光，眼底流露出轻蔑：“赵佑，你别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佛道佛子是通天寺的唯一传人了，什么生于佛祖之口，回去问问你那些师尊长老。” “没有七窍玲珑心，你什么也不是。” “也犯不着对着单瑀未过门的道侣献殷勤。” 童寂一副七魂丢了六魄的模样，双眼突然赤红起来，朝着顾昭昭冲过来，却被她一掌钳制，“别逼我打你。”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听不懂？还想让我说的再明白点？” 顾昭昭一把将人甩开，看着眼前人踉跄着站稳身形，眼睛却冒出野兽失去理智的光，不屑一顾道：“意思就是，赵是国姓，你是人间亡国之帝的遗腹子，不是什么天生佛子，也没有七窍玲珑心。” “这佛道，你爱修修，不爱修拉倒，少在这装什么深情和尚，人家玩你呢。” 顾昭昭说话太过直接，穆雪尚且没反应过来，别提童寂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信息。 他看着顾昭昭神情落魄，扭头却见穆雪也一脸诧异看着顾昭昭，仿佛疑问她何时知道的这么多，顿时怒上心头。 “啊——给我滚，都给我滚！” 顾昭昭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滚你大爷，自己滚。” 话音刚落，他也顾不上穆雪了，怒吼着发疯着跑远。 穆雪定定看着顾昭昭，怒极反笑道：“你就非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顾昭昭第一次认真对上她的眼，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漫不经心，她道：“穆雪，不是我要和你作对，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她懒得再和她争辩什么，转身便飞向那朵千手佛笑莲。 “云昭，你一定会后悔的。” “一定。” 她的指甲紧紧掐进手心，直至看见云溪金光下轻松愉悦的笑，掌心传来断裂的痛感。 第345章 沧海月明珠 穆雪彻底卸下伪装，强行压制心口的魔气却在瞬间疯涨。 她感受到自己再待下去会原地化魔，撕开一道传送符，便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在穆青云房间。 她睁开疲惫的双眼，扶床坐起，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渐渐与前世重合。 她觉得格外心累，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子，低低笑出声来。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不止她一个。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穆青云一脸复杂地看着穆雪，眼底带着隐隐不耐的厌烦。 穆雪脸上的苦笑收起，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起身看着穆青云，语气冷静，“你什么时候有的前世记忆？” 穆青云跟着穆扶苍去了一趟洛水，在厉乾仙尊的秘境中历练一圈，不仅成功突破化神，还得到了剑道传承。 机缘巧合之下，他神魂归位，竟然看见了自己的一生。 只是在那走马观花的幻境里，他看见自己与穆雪双修红尘道，虽然飞升成神，却终日不快。 也正是这时他才明白，他犹豫不决的无情道、断情道或者绝情道，都不算什么，他一直想修的，只有剑道，最纯粹的剑道，那种一剑破万法，天下独尊的剑道。 他面色冷淡看了一眼穆雪，心中避她如蛇蝎。 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她。 穆雪看着穆青云的表情，哪怕他掩饰得再好，可她对他的了解，远远不止这些，她几乎一眼看穿他心里的嫌弃与疏远。 穆雪扯了扯嘴角，心中不解，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忍着心痛言语平静地问他这些。 早些时候她有一肚子疑问。 为何他不愿与她结为道侣，明明两人这般般配。 为何他对云上宗那些人有着多余地情愫。 为何他总是暗暗观察云溪，眼里藏着她也觉得疑惑的感情。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可是困了她两世的问题还没有。 他对她，到底有没有一丁点爱过。 当她再度抬起头时，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想问，那是一种失望到绝境的痛苦，反而什么也不畏惧。 穆青云眼中多了丝冷淡，“雪家的事我帮你，只要将风家和四海宗那两个长老送进去顶罪，你们什么事都不会有。” “执法堂是我们惹不起的存在，别再犯蠢。” 穆雪捏着手指，“犯蠢的事我只做过一件，那就是——” 她深吸一口气，到底没把那句“爱你”说出口，只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穆雪冷冷走出青云宗，突然发觉，这该死的世界玩弄了她。 既然让她回来，为何不能让她一个人回来，又让所有人回来。 亦或者，怪她没早点想通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雪宁如同上一世一般是个没用的废物，将人放到云上宗。 早知如此，她就将那些不安定因素一举掐灭。 穆雪目光略过熟悉的场景，径直去找吴刃和奇练。 得知小师妹回来，两人欣喜极了。 那是一种心神一直处于折磨中突然被解脱束缚的松快感，见到穆雪，熟悉的淡淡香味传来，两人忽然来了精神。 “小师妹，你终于回来了。”吴刃手中拿着把新得来的剑，看样子这段时间修为精进不少。 连带着奇练的境界也突破了。 他手心捏着新画出的禁锢符，面上带着点少年人的天真，“小师妹，这是我新画出来的初级符箓，在金宝阁能卖五块中品灵石呢。” 奇练脸上的笑容带着点忧愁，“如今修仙界灵气稀薄，就连灵石也不那么好挣了。” 他的修为增长，靠的还是出去历练遇见了小秘境。 那里还有相对充沛的灵气。 可惜小秘境一现世就被人哄抢，最后差点被人吸干。 估计得休养个三五百年。 “二师兄三师兄，宗主呢？”穆雪此刻迫不及待想知道那群宗主长老的去向，若是青云宗没人，那宗门宝物沧海月明珠就能拿来一用。 吴刃大倒苦水，“如今长老都在玄间山那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原本宗门事务交给小师叔穆扶苍的，鬼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纷纷跑到人界大搞借尸还魂那一套，他就下界了，如今宗门都是大师兄在管。” 奇练也有些疲累，“人间没有灵气，像我们这样境界不够的，去了也是添乱，魔界的人还在外面虎视眈眈，不知道鬼界是不是也和他们勾结上了。” 穆雪若有所思，敷衍道：“那两位师兄你们专心修炼，这是我刚炼制出来的固元丹，能帮助你们稳固境界，我还有事，先去找大师兄了。” 她将两瓶丹药分别递出去，提着裙脚步伐极快离开。 吴刃和奇练一脸惊喜，如今修真界自从没了拍卖阁，丹药几乎被金宝阁和烟月阁垄断，丹药的价格翻了几番。 两人吃了丹药立刻原地修炼，想着快点提升实力，也能在魔族入侵之时不至于太被动。 却不知他们本该更进一步的修为，无声无息传到穆雪身上一部分。 随着时间的拉长，他们修炼的速度会越来越慢。 穆雪脚步微移，一道无形的阵法缓缓展开，将她传送至青云宗的圣地。 那里供奉着镇山至宝沧海月明珠。 一颗无视所有伪装专门克制水属性的珠子。 云昭以为没有了灵根，她就不能修炼了吗？ 笑话，灵根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只要有人吃下同命连心丹，别说灵气与她共享，就连她受了伤，也能分摊伤害，甚至必要时刻帮她续命。 穆雪习惯性地抚着鬓角，却想起自己被剃光的头发。 虽然此刻有她的易容术撑着，但以穆青云的眼力，想必已经看透了。 尽管心里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倘若眼前这个是前世的穆青云，这么对她也无可厚非。 毕竟飞升成神的男人，就他一个。 但这一世的穆青云太弱了，甚至……隐隐让她觉得优柔寡断宛若智障，不仅没能耐没本事，还格外自大。 穆雪来到圣地，原本她身上有隐隐的魔气，自是进不去的。 可她成了通天寺的弟子，只需稍稍将眉心的金光印记露出，那些魔气便尽数驱散。 当然，她身上也有用来隔绝气息的宝物。 沧海月明珠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强大内敛的灵力波动。 青云宗建宗以来，人人只知道破魔剑，殊不知真正的镇宗之宝是这颗珠子。 幽幽的蓝光柔和地包裹着它，宛如夜明珠如月亮般的存在，穆雪眼底野心疯长，炼化这珠子，她就有了克制那两人的法宝，届时一定要让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到时候，就等着她们哭着求她。 穆雪眼底闪过一丝凶狠，咬破舌尖轻轻飞出一滴精血。 珠子下方的潭水中涌现出无数黑影，伸长着手缓慢往上触碰。 穆雪则操纵着那些黑影接近那珠子。 那滴红色的精血则在一旁静待时机。 一旦结界破除，便在第一时间飞过去契约。 正当那黑影逐渐撕开结界之时，一道无声的剑气落在她脚下，硬生生打断了施法。 身上的防御符箓亮起。 但穆雪没有分心，一鼓作气直接撕裂结界，直接将精血打入其中，直接契约了那颗宝珠。 刺目的光芒亮起，穆雪周身被蓝光包围，几息之后恢复原样，但穆雪却兴奋起来。 充沛的灵力游走在她的筋脉，丹田处隐隐有东西扎根落地，就连那一直需要压制的魔气，也在瞬间没了踪迹。 她睁开眼看着眼前人，眸子清亮。 “穆青云。”她道。 第346章 赌他的情义 穆青云手中剑清亮逼人，摄人的寒光划过穆雪的脖颈。 穆雪只是看着他，那双看见他便露出无边笑意的眸子第一次没有任何情绪。 穆青云竟然在此刻心绪杂乱。 一瞬间他竟然想起在幻境中看见的云昭。 也是一样失望到绝望的眼神。 穆雪定定站在原地，沧海月明珠已经被她契约，若是想要她归还，除非此刻他杀了她。 她在赌，赌眼前人对她并非没有一丝情义。 哪怕只有心软，那也够了。 她没能力从穆青云的剑下逃脱，可穆青云就能狠的下心对着她下死手吗？ 不一定。 穆雪静静闭上双眼，甚至卸掉了全身防御。 她将心口的护心镜扔在地上，“哐当”一声，显得这个夜寂静极了。 除了两人的呼吸声，竟然什么也没有。 她感受到脖颈上横着的冰凉。 可她没有退路。 反而扬起脖子更进一步。 “杀了我。”她樱唇微张。 皎洁的月光从门外斜照进来，像落了满地银霜。 穆青云的剑往前抵了抵，那雪白的脖颈上便有血丝渗出。 穆雪手心紧了紧。 恍然间，她听见收剑入鞘的声音。 那双盈盈水眸睁开。 “滚，从此以后，你不再是青云宗的人。” 穆青云转身，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 穆雪却知道，她赌对了。 没有任何犹豫，她飞身而起，几乎顷刻间身影消失。 穆青云肯让她走，已经是用尽了所有情分，他可能再帮她掩藏着什么，最迟明天，青云宗那些长老就会知道她盗走沧海月明珠之事。 她要尽快离开。 重云此刻也在玄间山，她不能去见他，但是有了这珠子，她就能去拿千星流粼。 她要在这方世界被彻底毁灭之前，飞升成功。 另一边，顾昭昭也成功拿到了千手佛笑莲。 归屠难掩眼中的惊诧，似乎不相信她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剑光如幻如影，手腕翻转间是极尽诡谲的招式，却剑剑点到即止，锋芒尽显却不伤一人。 归屠摸了摸自己的刀柄，他出手是冲着别人要害去的，当初一心复仇，根本不留后路。 不给别人留，也不给自己留。 有此成就，全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哪怕是他潜心向佛多年，心底戾气也没有彻底化解，有时一个眼神或者是一个梦境，那种尸山血海的记忆便会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带着些许粘腻感。 顾昭昭抬首一个眼神，却让他浑身一凉。 千手佛笑莲在她手心悄然盛开。 淡淡的金光笼罩着她那张脸，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他觉得有种大爱天下的光辉。 真是笑话，明明他们是一样的人。 归屠将刀收起，颇有兴致问道：“这佛荼禁地明明只能有玲珑赤子心的人进入，不止你进了，她进了，”归屠看向云溪，一只手摸着下巴，“那个女修也进了。” 那个女修就是穆雪。顾昭昭心知。 云溪自然清楚自己一个半魔血脉的人不可能有什么玲珑赤子心，猜测道：“或许我是借了大师姐的光也说不定。” 她也许没有，可她师姐不一定。 顾昭昭似笑非笑道：“你不也没有。” “我哪能一样，我是被当成罪人关进来的，同那些疯了的凶兽一样，这对你们来说是寻宝之处，对我们这些‘穷凶极恶’之人，可就是不折不扣的惩戒之地了。” 归屠和顾昭昭云溪混熟之后，也打开了话匣子。 将近几百年没有与人交流过了，骤然间得到先祖赦免，能够以自由之身出去戴罪立功，他竟然体会到难得的欣喜之情。 “我带着通天塔，没道理拦着我。” 就算敢拦她，还敢将通天寺那群祖宗一并拦在外面？ “至于穆雪，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你们那小佛子带进来的。”顾昭昭看了归屠一眼，缓缓道。 “这个时候，那小佛子肯定已经跑回通天寺问自己的身世了。” 她动了动肩膀。 那日那些话半真半假。 童寂是人间的小皇子不错，可他没有七窍玲珑心，却实实在在有着玲珑赤子心，不是佛祖衔口而生，却实实在在与佛家有三世之缘。 只不过她才懒得管教什么叛逆佛子，更别提抓人回家。 让他自己跑回去，总不能还丢家门口了。 她按着眉心，“还有一个没回去，那个叫迦南的。” 第347章 你还挺环保。 归屠眉眼一皱，“除了你们，这没别人进来。” “我在佛荼禁地反思悔改，也奉命看守这里的凶兽和佛家心法，最近除了你们，没别的人踏足。” 顾昭昭眸子漆黑一片，“有没有你顾及不到的地方？” 归屠摇着头，“只要有人进来，我就会感知到。” “那些暴走的妖兽是怎么一回事？” 顾昭昭想起自己看见的双生镜像花妖，还有关进通天塔中千奇百怪的妖兽。 “自从上次魔族入侵，原本被封印在禁地里的凶兽都开始躁动，那些封印年久失修，有一些毫无征兆地失去作用，但好歹佛荼禁地有众位老祖的佛光封印，不至于让它们跑出去祸害人间。” 顾昭昭看着归屠，“通天寺不杀生，所以所有的凶兽都关在这里？” 归屠点点头。 佛普渡众生，不分妖魔鬼怪，凡是有生命的都有重新改过的机会。 顾昭昭按了按太阳穴，“这些年关进来的凶兽越来越多，甚至一些魔物也开始扔进来，就没想过这禁地会出点什么事？” 归屠无所谓地笑笑，“众位老祖的佛印皆在这禁地中，能出什么事？” 顾昭昭看着眼前人，莫名觉得她喊他一声前辈可能是个错误，这样的傻白甜，怎么会有那样心狠手辣的想法。 七级浮屠心经里的修炼心法十分暴戾，她只用了一小部分，虽然能快速入门，却容易根基不稳，因此她只给部分适合的女修，剩下的人皆让她们自行去找适合自己的修行方式。 她将那本七级浮屠心经拿出，“这是你的大作？” 归屠顺手接过。 只一眼，人便愣在当场。 “你从哪里得到的？”归屠眼底掀起骇人的风浪，双目盯着顾昭昭，十分严肃。 “就是要找的那个弟子迦南拿出来的。” “他说你曾指导过他，这是你留下的心法，让我发扬光大。” 顾昭昭也发觉不对劲起来。 云溪伸头去看，却发现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归屠阴沉道：“我当年虽然杀孽多，可那些都是该杀之人，这书上记载了我的刀法，可是心法却并非如此。” “这心法不属于五大宗任何一脉，也并非出自佛家。” 云溪抬眼看着两人，“这是魔族的心法。” 她的手飞快翻过这些书页，“这些是魔族的入门心法，”接着指着中间一处道，“从这里开始，表面上看是在吸收灵气，实则是吸收他人修为。” “魔修修炼的大多是这一类心法。”云溪皱着眉，虽然她学的是妖族的心法和魔族的招式，但不代表她不知道魔族功法是何种模样。 “这种功法是专门为了人修打造的。”云溪语气肯定。 “可他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刀法？” 顾昭昭心上想着迦南那日的神情，“你就没为自己的刀法筑书立作？” “就我在修仙界人人喊打的名声，我能干这事？” “只怕连人带书给我烧了。”归屠倚着自己的金环大刀，“追杀我的人那么多，我把保命的功夫写在纸上，让别人研究透了来杀我呀？” 他眉心一颗红痣，神情带着淡淡的嘲讽，看起来格外妖冶。 顾昭昭轻声笑了一下。 “那这刀法保真喽。” 她捏着纸，眼中带着明晃晃的笑意。 心上却对迦南的事有了猜测。 归屠却冷冷一掀嘴角，“保真又如何，你还能用我的刀法打败我吗？” “未免太自信了些。” 云溪听见两人突然杠了起来，“欸？” “那就用你的刀法去试试那些凶兽，我看它们快把通天寺的老巢拆个干净了。” 顾昭昭剑光锋芒毕露，直指远方朝三人冲过来的几只凶兽。 眼前的凶兽巨大无比，身上附着魔气，不知道是被魔兽夺舍还是吃了魔兽从而魔化了。 破魔剑在感受到充沛的灵力之时散发着青色的光，这种光芒给人一种冰冷肃杀之感。 但顾昭昭却感觉破魔剑在隐隐兴奋。 在某一刻，她竟然与破魔剑有心意相通之感。 顾昭昭抓住这种感觉，足尖踏地而起，身姿轻盈，破魔剑拿在手中却如同拿了一座锋利的山岳，威压从天而降。 归屠看了一眼如弯月般举剑竖劈的身姿，不甘落后同样翻身而起，金环大刀映着光反射出摄人的寒芒。 云溪也拿起苍穹剑练习起了剑法。 对面几头失去理智的凶兽突然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杀气，硬生生打断了自己的横冲直撞。 但那从天而降的剑芒与刀光已经前后夹击而至。 灵气在瞬间爆破开来，而后几道剑气“刷刷刷”落下，还没大干一番的凶兽就这样以极难看的姿态失去所有生机。 不用顾昭昭多言，云溪已经十分顺手地将晶核拿出。 归屠十分“仁慈”地念了一段佛经将其超度。 尽管不知道这样的凶兽还有没有轮回可言。 但是，他可是改过自新的佛修啊！ 顾昭昭一脸复杂地看着归屠“假模假样”，忍不住催促道：“先将这里搞事的解决掉就回去复命，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干呢。” 归屠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念经的语速似乎快了点。 等经文结束，他挥手将地上的尸骸焚烧殆尽，天地间只剩尘土飞扬。 “你还挺环保。”顾昭昭道。先进的殡葬观念，火葬代替土葬。 归屠看她一眼，“让它们走的彻底点，别落下什么碎片又复活了。” 顾昭昭嘴角抽抽，确实有够干净的。 几人一路上杀了不少凶兽，等快出去时，那些中等级别的妖兽已经改过自新，懂得自行剃度，跪拜迎接，甚至会言语的还会真心诚意道一声“阿弥陀佛”。 佛荼禁地里关了上千年没改过自新的凶兽妖兽们，仅仅在一朝一夕之间参悟佛法真谛，真心悔过起来。 通天塔里的长老既欣慰又惭愧。 难道他们的怀柔政策错了？ 顾昭昭看着四周乖顺得不行的“罪兽”们，嘴角缓缓划过一个恶魔的微笑。 “真心悔过也不能只是嘴上说一句‘阿弥陀佛’，既然真想皈依佛门，那就为自己造下的罪孽抄写佛经，”她嘴角缓缓上扬了几分，语气有几分森冷，“我会专门回来，和那些抄的最少、最不认真的切磋一下剑法。” 说着手中破魔剑亮了一瞬，吓得那群妖兽跪着后退几步。 “知道…知道了祖宗。” 顾昭昭如今开寺老祖的弟子，自然担得上一句祖宗。 归屠睨了那群妖兽一眼，利落转身出去。 顾昭昭三人朝着通天寺而去，将迦南魔族身份告知一下寺里的住持，顺带回一趟上林宗。 七级浮屠心经的心法，还是让归屠亲自教导最为合适。 第348章 干大事 顾昭昭跟着归屠到达通天寺，却得知迦南与童寂去了人间。 童寂与主持长老彻夜长谈，得知他是人间皇帝托付给通天寺的孤儿，而不是什么佛祖天降的佛子，顿时觉得无颜面对通天寺诸位师兄弟。 加上自身佛道动摇，竟然放下袈裟念珠，就此还俗，回归人界寻找答案去了。 原本以为迦南在进入佛荼禁地寻找童寂，结果不知所踪。 听闻顾昭昭说迦南可能与魔族有关，慧深住持摆摆手，“他与魔族有着深仇大恨，不会与魔族走到一起。” 顾昭昭却目光认真，“他与你们通天寺也有深仇大恨，你怎知他不曾记恨你们。” “这怎么可能，通天寺是养育他长大的地方。”慧深长老笃定道。 “可若不是你们当初无视求援，没有管理好自己附近的城地，他又怎么需要你们养育？” 顾昭昭一番话让慧深长老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该……” 归屠大抵明白些什么，直接问道：“有什么方法能找到两人的去向吗？” 这两人身份的不简单，且不说那小佛子是通天寺佛法的传道者，就单另他前朝皇子的身份，去人间只会掀起更大的风浪，若是再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叫迦南的，更不是省油的灯。 归屠淡淡看过去，慧深长老尽管猜测出他的身份，也只能先紧着要紧事。 “六界大乱，我通天寺弟子须得看管好魔眼，就劳烦师祖与其他仙门施主了。” 他手上得法杖落地有声，身形却肉眼可见消瘦了。 上一任住持仙去，留给他的人并不多，如今通天寺人丁凋零，他也十分惆怅，更别提大弟子二弟子先后离开，越是关键的时候，越是多事之秋。 顾昭昭看着慧深长老苍老的背影，建议道：“入佛门只能满足有玲珑赤子心才可以吗？” “如今魔族对这里虎视眈眈，门中弟子又人手不够，”顾昭昭顿了顿继续道：“我认识许多天赋极佳心性也不错的弟子，不论其他，单论天赋与心性，住持可愿意让她们接受佛祖的点化？” 慧深长老扭头看了她一眼，一时间场面变得沉默。 归屠心中对顾昭昭虽然颇为赏识，如今也觉得她过于激进。 不说通天寺向来收男不收女的传统，虽然如今为她破例，可像她这样的毕竟是少数，通天寺向来要求严格，如今的住持就算新官上任，也不会答应。 顾昭昭继续争取道：“我并非想勉强住持，佛家讲究普渡众生，既然对妖魔都能有一丝慈悲之心，又何须分男女，既然愿意救世人于水火之中，那为何不教他们自救的本事。” “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通天寺何不做开化第一人，通天塔既然能传承到我手中，不也说明了佛祖并不计较那些细枝末节吗？” 慧深住持看着远处矗立的高塔。 通天塔一如既往宁静威严，沉默地看着一切，仿佛一切随缘化，那双遒劲刚毅的双眼似乎带着松动，良久他轻叹道：“若是……” 顾昭昭微笑打断，“既然答应了，那好办，明天我就把她们送来。” “我还有要事在身，先离开了。” 顾昭昭不给老头啰嗦的机会，捞起云溪转身就走。 归屠双手抱胸，紧跟着离去，朝住持挥了挥手。 慧深住持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却忽然松口气笑出声来。 随即轻摇着头走进寺内。 这些年是他们古板了。 早知道没有什么佛祖衔口而生的转世佛子，却偏偏骗人骗己，撒下的弥天大谎，迟早要有果报。 另一位长老抚着飘飘白胡，拍着慧深的肩膀道：“我们只是没澄清，并非有意欺骗世人。” “是世人自圆其说，自骗自罢了。” 慧深还是叹口气，“天下大乱了啊。” 通天寺命数也将尽。 ———— 归屠看着顾昭昭脸上带了张面具，顿时化作另一人的脸，摸着下巴道：“你手上小玩意挺多啊。” 顾昭昭睨他一眼，并不言语。 只是刚出梵音谷，就有散修看见三人目露惊恐，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魔女……杀人魔又、又、又来了，快跑、” 一灰衣散修连话也说不清，连爬带滚退着跑两步摔了一跤，回头看着三人有没有追上来，腿上还在拼命跑。 黑夜凉如水，白雾侵袭。 顾昭昭环顾四周，这个环境确实挺像女鬼出没。 只不过，也没听过修士怕鬼的传言啊。 她将目光放在归屠半披着黑色袈裟，露出半边壮硕肩膀的凶兽纹身上。 “和尚，你不好好穿衣服，把人都吓跑了。”顾昭昭语气不善，看着眼前青年男子模样的归屠有些挑刺。 “他嘴上喊的可是魔女，你也一身玄衣，看着不像个好人。”归屠挑着眉，立马回击。 淡淡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弥漫。 “想打架？”顾昭昭舌尖抵了抵右腮帮，扭头露出一个邪气挑衅的笑。 “随时奉陪。”归屠拿着怀里抱着的金环大刀震了震地。 云溪一把从中间分开两人，左右打量着，“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喊魔女的时候，看的是我。” 她十分确认，自己的目光与那几人对上时，他们才开始大喊大叫。 顾昭昭和归屠同时看向云溪，默不作声地回忆着刚才的情景。 还是归屠暗地打探消息是好手，立刻脱身前去追那几人。 他当年为了报仇，对这些无比熟悉。 当时满怀煞气，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手刃仇人，如今也能心淡如水前去套话。 没多久，归屠身影重新出现，看着云溪的目光带着打量。 顾昭昭将云溪挡在身后，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有话直说。” 归屠被顾昭昭颐指气使的态度气笑了，目光触及她身后云溪可怜巴巴恳求的眼神时难得没与顾昭昭计较。 他阴阳怪气道：“你这小师妹最近干了不少大事，个个拎出来都是让仙门百家联合惩戒的存在，你确定要听？” 顾昭昭瞪了他一眼，发现这人自从出了佛荼禁地，屁话就开始多起来。 她还是习惯那个少言少语一脸冷淡的归屠。 “最近半月，你这师妹不仅盗走了青云宗的宝物沧海月明珠，还拿着这珠子招摇过市，收拢了穆家大半势力。” “接着对那些金丹期的散修出手，吸走了他们的修为，把那些人炼制成了傀儡。” “最近大张旗鼓带着人去攻打八大家中的阮家，听说方圆百里无一活物，短短时间内，竟然一跃化神。” “不管是宗门弟子还是外面的散修，这段时间都要小心行事，生怕一个不留神被魔女抓走吸干了修为和精气，变成不人不鬼的傀儡。” 第349章 以天证道，以地为牢。契成! 归屠看着顾昭昭的神色，一句接着一句，却发现她好像并不意外。 只是将自己脸上用作伪装的面具摘下，戴在云溪的脸上。 归屠看着眼前两人都镇定的模样，本以为会看见其他神色，结果大的不为所动，小的也不放在心上。 “哎，你们可别不当一回事，我知道不是你小师妹干的，可别人不知道，这黑锅扣下来，走哪都只有人人喊打的分。” “这不是有你吗？我的好徒孙。”顾昭昭瞄了瞄眼前肌肉壮硕，孔武有力之人，眼底带着淡淡的戏谑。 “我只答应你指导心法，可没答应当你的保镖。”归屠一脸傲娇，鼻中发出“哼”的一声。 “那我只好麻烦通天塔中的老祖宗们……”顾昭昭说着微微摇着头，手上却作势请出通天塔，被归屠一把按住。 他目露凶光，“我来。” 别麻烦自家祖宗们。 顾昭昭心满意足。 几人连夜回上林宗，将那些丹田受损的女修送往通天寺。 佛修的修行主要在心，心思通达，愿力自然，对佛法的领悟越透彻，自身修为越快。 并不以灵根品质为天赋的衡量标准，哪怕是人间的普通人，若是堪破大道，也能飞升而来。 归屠留在上林宗一些时日，教导心法和刀法。 云溪则去打探穆雪的踪迹。 顾昭昭去见了林风白。 如今他已经是上林宗宗主，而门下弟子却寥寥无几。 上林宗是纯粹的治愈系宗门，非木灵根者能修炼，而且极少能有自保能力，大多数术法为他人补充灵力或者治愈伤势。 双目失明对他而言并不影响什么，如今他神识敏锐，顾昭昭刚进院门，便看见林风白已经在亭落里泡好茶等待着。 林风白心思细腻，顾昭昭选择有话直说。 “如今我该叫你一声林宗主了不是？”顾昭昭笑声爽朗，看着林风白月下品茶，一身从容，想来最近宗门运转得还不错。 林风白压下眼底的疯狂，漾开熟悉的笑意，“林宗主还是我师尊，我更喜欢你和以前一样喊我风白。” 他细白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双手递给顾昭昭。 “火焱宗宗主明日会过来。” 顾昭昭捏着瓷白的茶杯，听见这一句，有些发笑。 “你师尊刚走，他就等不及了？” 林风白苦笑一声，“阎烽长老向来与师尊不对付，当初也是他主动挑起事端将师尊赶出宗门。” 为了获得顾昭昭的支持，林风白选择将两人的恩怨简要说明一下。 “他与师尊主张不同，师尊坚持木灵根本来的修炼方式，主修治愈，但那位阎烽长老，却选择吸取凶兽的暴戾之气异化自身灵力，从而提高攻击力。” 顾昭昭屈指敲着石桌，“倘若只是这样，林宗主也不见得非要自退宗门吧？” 甚至什么也不要，就带了牌匾离开。 林风白有些难以启齿，“他后来逼迫灵兽异化，再直接吸食血肉，炼化灵魂当作攻击手段，我师尊便与他决裂了。” “其他弟子也都选择跟随他，除了我们四个师尊的嫡系亲传。” “我师尊不在了，那牌匾我就是死也不能给他。” 林风白面色为难，向来光风霁月的面容带着淡淡愁绪。 上林宗如今加上新收的弟子也不足二十人，哪怕有两百人，也不是火焱宗的对手。 他是真的怕，怕自己哪怕死了，也不能完成师尊交代的事，保不住上林宗最后的传承。 “他们明日会来多少人？” “据我所知，那位阎宗主，会带着整个宗门三千弟子一同过来。” 打算收回上林宗的牌匾，顺便霸占整个山头。 顾昭昭蹙眉，“这么多人，是打算硬抢了。” 她可还记得上林宗如今所在的小山头地下还有灵脉。 但是听见三千弟子，她又松了口气。 “若是只有阎烽一人，你有把握拖住他们吗？” 林风白更像小苦瓜了，“阎烽据说有化神后期的修为，门下三千弟子，也有一半金丹。” 顾昭昭吃惊，“怎么这么多？” “他们修炼所用灵力皆是掠夺灵兽，一月一次的历练，便足以跨一个小境界，加上契约不少灵兽，在雷劫中帮忙分散天雷，基本不会有损伤。” 普通修士要靠天雷炼体，加上稳扎稳打，哪怕有死亡的危险，也不肯错过雷劫的考验。 阎烽的修炼方式明显与魔族如出一辙，可即使这样，天道竟然没有出手干预。 林风白此刻才明白自己师尊这些年过的有多么艰辛。 顾昭昭听着林风白的说法，“执法堂不管吗？” 林风白摇着头，“执法堂只管修士之间的事，至于其他灵兽或者妖兽，并无人多管闲事。” “只是上林宗的修炼方式与灵兽也有渊源，加上上林宗创立之初得到过一只化形灵兽的帮助，师尊一直谨记祖训，与灵兽和谐相处，将其看作同伴朋友，才接受不了阎烽的所作所为。” 顾昭昭低头沉思，三千弟子，一旦被缠上，不知道有多麻烦，若是能将这群碍事的拖走就好了。 她看向林风白，“你愿意和灵植契约吗？” “化形的灵植。” 她原本为那些丹田破损没有灵根的女修找到的修炼办法便是与灵兽结契，如今上林宗的功法要传承下来，又要寻找弟子，没有什么比契约灵植更适合她们的。 她问过灵植空间里的花灵们，与其一直待在空间里如死物一般，它们也想出来看看世界。 虽然眼下修仙界乱的不成样子。 林风白原本沉沉的双眼亮了一瞬，“可以吗？” “可以，只不过结的契约不是主仆契约，而是连心契，你可以理解为一旦契约成立，它会成为你的第二灵根，你若是修为下降，它也会因此无法进步，它若是受了重伤，你的修炼也会受到影响。” 说着，顾昭昭将灵植空间里的五毒草小五召出，不知道说了什么，小五点点头飞向林风白。 “这是五毒草花灵，平日最爱剧毒，你是个会炼毒的，最适合他不过。” 林风白身上带着的香囊中就带着毒丸，小五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当即不管不顾就要结契。 林风白感受到眉心一凉，丝丝灵线便将两者相连，小五一身药草清香，这清香先是在林风白鼻尖萦绕，随即缓慢穿透他的皮肤，直达他的识海，他看见一身草绿笑的乖觉的少年。 “同心连契，以汝为宗，生死相牵，万法皆从。”顾昭昭双手手心各出现一道灵光丝线。 “以天证道，以地为牢。契成！” 两道丝线丝缕交缠连为一体，小五的身影直接消失，化为一缕流光钻入林风白眉心，留下一颗草形印记，一闪一闪着归于无形。 林风白此刻仿佛脱离肉体来到一方新世界。 周围春风吹拂，绿草摇曳，是一方明媚到失真的空间。 这是，小五的内心世界？ 一长相明媚又乖又灵动的少年朝他跑来，在他快要触碰到对方时化为一道草一样的绿光撞入他的身体。 林风白瞪大双眼，突然发觉刚刚的景象是眼睛带给他的感觉。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一只大手缓慢附上来，他眨眨眼，感受到自己睫毛划过手心的残影，不由得万分欣喜。 他浑身一抖，竟然从那方世界退出。 再抬头时，就看见顾昭昭坐在一旁，而手心里的茶水已经见了底。 第350章 他们要是跑的不够快，就能赶得上第一波投胎。 林风白看着自己的手心，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道：“我……能看见了？” 顾昭昭也没想到，随即意识到林风白的眼睛是自小带的胎毒，小五喜欢毒素，想必连同他身体内的毒素也都吸收了。 于是勾了勾唇角道，“说不定其他的毒也解了。” 林风白运转灵力感受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一撩袍角竟然给顾昭昭跪下，却被顾昭昭一道灵气抬起。 她自顾自倒了杯水，平日锋利的眉眼柔和了线条，“虽然说你跪我，我也是受的住的，只不过我更想你用别的方式道谢。”顾昭昭意有所指，她还是更希望林风白能炼制更多解毒丹。 “有了小五，你的灵力便带了它的属性，”顾昭昭拍着他的肩膀，“想想接下来怎么修炼，还有明日你打算怎么劝退那个阎烽吧。” 顾昭昭转身离开，干脆利落。 石桌上放着那枚宗主令，林风白看见时，缓缓拿起，而她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院口。 他苦笑一声，也明白自己与她界限分明，除了朋友与恩人外的关系，再不会有其它关系。 可是如今他已经有了不再依赖别人的安身立命的东西。 他自由了，也再不能将她看作归宿。 她以这种方式，让他收起所有心思，还真是果断地不留一丝退路。 林风白捂着眼睛，想笑却又掉下泪珠。 顾昭昭出门也没闲着，明日她会准时离开，她要去鬼界拿轮回石。 云溪看着坐在上林宗门口，托腮看着远处的月亮。 她跟着大师姐四处奔走，心上那种不安定的情绪却越来越强烈。 “溪溪，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什么呢？”顾昭昭看着门前有些瘦弱寂寥的小小一团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刚看见云溪的样子。 好像过去许久，久到眼底原本带着怯怯神情的猫眼小姑娘，如今也变成亭亭玉立的有自己心事的大孩子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与原来的自己也判若两人。 不由得无奈笑了笑。 云溪听见声音回头，看着顾昭昭的眼神永远认真闪亮。 “大师姐，我想起玄机师兄之前说起过天上的命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定轨迹。” 云溪拉着顾昭昭的衣袖，目光却移到万里之外，那里是辽阔的星河。 “我与大师姐的命星此刻也紧紧相连，如同此刻的我们一样吗？” 她拽着顾昭昭的衣袖，拉上那双指腹带着薄茧的微凉的手。 顾昭昭任由她拉着，手心紧了紧回应着她的不安。 “嗯。” 她抬头顺着云溪的目光看去，天空中又有几颗流星划过，而她的命星在远之又远的天河，尽管光亮耀目，边缘却开始黯淡。 而天河另一端的新星却在缓慢升起。 她的修为已经止步。 顾昭昭摸了摸腰间的玉骨剑。 青影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云溪听见顾昭昭的回应，目露疑惑，“大师姐，你看的见我的命星吗？” 顾昭昭抬头看了一眼璀璨夺目的新星，嘴角微微牵起柔和的弧度，摇着头。 云溪嘟囔着，“下次让玄机教我星辰命盘，我都不知道大师姐的命星在哪，那我的命星该怎么牢牢跟紧大师姐。” 顾昭昭摸了摸小妮子的头，“我一直在呢，担心什么。” 只是这话一出，她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 若是能拿到轮回石，解开命盘上的轨迹设定，就还来得及。 云溪松了口气，继续看着星星，似乎在寻找自己命星周围最像大师姐的命星是哪颗。 顾昭昭低头看着云溪毛茸茸的脑袋，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小小的疑问：“大师姐，你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云溪心中纠结着，随着实力与日俱增，曾经不敢想之事也有了解决的能力。 她曾在无数个日夜压抑着内心的仇恨，只等一朝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全都碎尸万段，用世上最残忍恶毒的方法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如今她却觉得那些都不是重要的事。 她现在过得很好，也不愿再横生波澜打破如今的平静。 自从上次在水云山上看见重云对大师姐下手，而她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还有那次百家讨伐，若不是大师姐早有应对，她该怎么去保护大师姐才能在仙门百家的围攻中护她平安。 云溪神情怔怔的。 顾昭昭蹲下身来，看着她圆圆的充满迷茫的瞳仁。 “不必如宽广的海，也不必如奔流的大江大河，只愿如同潺潺的溪流，既可隐于山石之下，又可涌至山巅，有波澜遇崖壁即可壮阔，无水花遇日光俱澄明。” “我希望你自由、快乐、随心，有自保的能力，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顾昭昭摸了摸那张褪去婴儿肥的小脸，“我的小师妹，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好的，师姐永远不会对你失望。” 她知道她的不安，可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的事，怎么能安慰得了她。 云溪蹭了蹭那双微凉的手心，大大的猫眼弯弯，此刻万千星辰尽数洒落眼底。 归屠看着眼前温情的场面，尽管很不想打扰，却清了清嗓子，“我说大祖宗，你让我留在这教导刀法可以，但能不能先把山底下的不速之客赶走？” 上林宗如今的山头周围布下了结界，火焱宗那群人已经开始安营扎寨了，只等天一亮，若是里面的人放他们进去，算他们识相。 如若不然，将眼前的结界炸个稀巴烂又如何。 归屠提前去踩点打探，好家伙，一个化神期长老带着将近一千的元婴期弟子。 整个修仙界的元婴期弟子加在一起不知道有没有一千，光一个小宗门，就有一千元婴期弟子。 把这山头炸平了他都信。 顾昭昭站起身来看着归屠。 云溪不满地瞪着他。 “要么你将底下那群虎视眈眈的人赶走，不然我们自己连夜逃了。” “一千元婴，我们这里连带着没离开的弟子顶多八百，金丹都屈指可数，这不是送上门的活靶子吗？” 归屠不满道，只是这不满里还带着些关心。 他虽然杀人如麻，却也不是草菅人命，佛家有的慈悲怜弱之心他一点也不少，那些女修的遭遇让他气愤，可修仙界弱肉强食，没有实力的人活得不如凶兽也是事实。 顾昭昭起身往山下走去。 云溪和归屠连忙跟上。 “底下的人看起来整个宗门都来了，那感觉就像新皇迁都，就等着把上林宗的牌匾砸了，把自家牌匾挂上。”归屠将自己看见的描述一遍，看起来心上也是气的不行。 顾昭昭睨了他一眼，“上林宗还没说什么呢，你先气起来了。” 归屠性格属于急公好义那一卦，平日里看着脸阴沉沉，冷面如霜，但真熟悉起来，却属于两肋插刀那类。 他嘴硬道：“再怎么说，这里也有我通天寺的准弟子，要是让他们祸害了我们寺的好苗子，这不也是我的失职？” 顾昭昭冷笑着拔剑，“放心，他们要是跑的不够快，就能赶得上第一波投胎。” 话音刚落便足尖一点飞出结界。 云溪紧跟着追出去。 归屠摸着自己的光头，甩了甩宽大的袖子，为了不让自己肩膀上的凶兽纹身太过扎眼，显得他不像个好人，他入乡随俗和顾昭昭几人一起穿上了上林宗墨绿色的宗服。 多少碍事了点。 殊不知他一个莽汉一身墨绿，显得不文不武滑稽极了。 归屠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出了结界。 第351章 她不要命了! 天光一线，初日破晓。 火焱宗弟子围在上林宗的结界外，手中武器霍霍着，仿佛对即将攻上上林宗十分兴奋。 阎烽独自坐在一旁打坐，面前摆放着几只妖兽。 那妖兽眼中充满了恐惧的情绪，然而身体却被桎梏着动弹不得。 顾昭昭只一眼便看出，那是已经化形生了灵智的妖兽。 被人硬生生打回了原形。 阎烽的武器是一把细长锋利的弯刀，与归屠的金环大刀不同，他的刀弯曲的弧度恰到好处，能轻易捅进人的胸口将里面的东西挑出来，而不像归屠的刀锋是钝的。 刀身极细，一不留神就会忽视，很适合偷袭。 此时阎烽的弯刀便将旁边几只妖兽的妖丹挑出，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落在旁边几个弟子脚下。 “赏你们的，拿去吧。” “谢谢宗主，谢谢宗主。”旁边几位弟子连忙去抢地上血糊糊的妖丹，对阎烽的态度愈加恭敬起来。 被挑开妖丹的妖兽并没有死去，反而惊恐地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却只能任人鱼肉。 阎烽并没有让它们痛快地死去，反而当着中间那只妖兽的面虐杀其他妖兽。 中间那只是妖王。 旁边几只没了妖丹的，应当是它的手下。 似乎是忍不住开始暴怒起来，中间的妖王浑身散发出强烈的蓝色光芒，一道嘹亮的声波震荡开来，旁边的弟子无一不痛苦地捂住耳朵，阎烽却兴奋大笑。 归屠身为出家人看不下去。 哪怕妖兽地位低微，也没有这样对待地道理。 顾昭昭却看着那道尖叫的身影顿住了。 那是—— 云溪显然也认出来了，她紧张地拉住顾昭昭地衣袖，“大师姐，那是、那是符渠。” 顾昭昭手中剑光一出，整个人立刻落在阎烽眼前与之对上，长剑挑开阎烽打算捅进妖王身体的弯刀，浑身灵力磅礴而出，立刻与阎烽打作一团。 归屠上去几道佛光打入妖兽身体，让那几只生命垂危的妖兽勉强吊住一条命。 而云溪则跑向中间即将异化失去理智的符渠，试图唤醒它的意志。 “圣女，”云溪看着那双赤红的双眼，并不敢解开束缚住她的捆妖绳，继续焦急在她耳边唤着，“符渠，我是雪宁，我来救你了，还有我大师姐云昭，”云溪晃了晃她的身体，试图让她有点反应，“我和大师姐来救你了，清醒点。” 符渠双眼回神，浑身妖力暴涨，竟然震碎了原本捆住她的绳子，双手一把掐住云溪的脖子，眼中恨意喷涌而出，“贱人，去死。” 归屠和那群反应过来的弟子对战，顾昭昭和阎烽火打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云溪这边。 四周嘈乱纷杂，一切倒退着远离云溪的世界。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符渠掐住命门，毫无还手之力。 她艰难扭头朝顾昭昭看去，心上十分不舍。 不知道自己就这样死了，大师姐会不会很伤心。 应该会的。 云溪想再挣扎一下，她听见自己脖子错位的声音。 顾昭昭注意到云溪这边的情况，不顾一切将玉骨剑扔了出去。 雪色的玉骨剑像一道银白的光瞬间来到符渠眼前，硬生生逼着她将云溪甩出去，躲开致命的一剑。 而顾昭昭虽然躲开那朝着丹田而来的弯刀，却硬抗阎烽用尽全力的一掌。 五脏六腑都像移位一般被震颤着疼痛，喉间涌上猩甜，全被一道压下。 顾昭昭闪落至云溪身边，破魔剑一飞冲天划破夜空，化为万千剑影。 归屠一记金刀横扫重伤百名弟子，却在其他弟子的追击下一退再退。 等他看见漫天剑影时，目光立刻寻找顾昭昭的身影。 此刻他记忆中挺拔英立的身姿变成一道狼狈的背影。 两人隔着十几人的距离，他也能看出那道身影受了重伤，一边肩膀不正常地垮着却强撑着动用灵力。 归屠怒骂一声，“她不要命了！” 手中动作却越发迅猛，刀刀迸发着暴戾之气。 阎烽虽然与顾昭昭一对一处于下风，可此刻他能看出眼前人已经强弩之末。 于是狞笑着使出最后的杀招。 “不识好歹的贱人，今日就让你看看我夺命弯刀的厉害。” 那弯刀高速旋转着划破空气直奔顾昭昭头颅而去。 而她正在双手结印召唤剑雨，根本来不及躲开那一击。 万千剑影如锋利如刃直直落下，底下人不断发出痛呼声尖叫声求饶声。 而那弯刀也到了顾昭昭面门。 归屠瞪大双眼，大叫道：“云昭！” 一记猛烈的刀气震飞一大群人。 关键时刻符渠跃升至半空，召唤出自己的武器月轮，一对鸳鸯刀及时拦下顾昭昭脖颈前的弯刀。 蓝色的波浪灵光自她周身荡漾开，穿云裂石的歌声穿透着所有人。 天上的万千剑影也更加凝实，加速落下，地面留下一滩又一滩血迹。 三千人在这细如牛毛密如春雨却疾如闪电落如雷霆的剑影中折损将近一半。 阎烽看着对面四人，尤其是醒来的符渠，心知倘若他用尽全力一战必定能获胜，但上林宗弟子驰援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他看着剩下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个战斗力不俗的秃头怪人，只能咬牙带着人撤退。 临走之前他的声音回荡在上林宗山头。 “有本事你们瞪大了眼睛好好守着山门，否则有朝一日我一定踏平这山头。” 林风白带着剩下的弟子赶来时，看见的就是满地狼藉，晕死过去的云溪、一身破烂血迹的归屠和身上数不清刀伤的顾昭昭。 半空中的符渠体力不支，直直砸在地上。 掩藏在宽大衣袍中的鱼尾也显露人前。 归屠这才注意到自己救下的那几只小妖兽，身下鳞片掩盖着的，是一截鱼尾。 顾昭昭将云溪抱起，放入一颗回春丹，步伐有些虚浮地往山门走。 林风白立刻赶过去要为她治疗，却被她无声拒绝，只得吩咐着弟子将人往宗门带，顺带收拾残局。 归屠几步追了上去，就要接过云溪，却被顾昭昭一个眼神吓退。 无奈只得帮忙将地上的符渠带着。 第352章 一只妖兽而已，没必要冒这个险。 山下的迷雾驱散，众人跟着顾昭昭回到宗门，却看见她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御剑飞行极快，林风白根本赶不及。 归屠也暗自怒骂着赶忙去追。 云溪吃了丹药，知觉渐渐回笼，熟悉的感觉将她笼罩，她知道是大师姐。 可是不管她怎样挣扎用力，都无法撼动眼皮一瞬。 她想大叫着醒来，却失去对身体的全部控制。 顾昭昭在宗门处看见草芊芊，顺手就将人往里带。 草芊芊看见顾昭昭一身的伤也十分吃惊，立刻就施展灵力帮忙治疗。 草绿色的灵力将人包围，那些伤口开始缓慢愈合，只是她境界不够，能做到也只有勉强止血。 进了房间，顾昭昭却让她先去看云溪。 草芊芊目光在云溪干干净净的衣裳和一身破烂的顾昭昭之间逡巡，迎上那双沉沉阴冷的眸子时咽下所有。 目光触及云溪时，草芊芊看见那道脖子上的伤痕。 莹莹绿光钻进她的眉心，云溪身上散发着柔和的生机活力，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灵力游走一番。 顾昭昭就在一旁看着。 目光冷沉沉的。 草芊芊扭头看去，就发现原本那张肆意张扬的脸，此刻竟然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心。 她听过无数人谈起顾昭昭，无一不是冷心冷情到极致，可她见过顾昭昭意气风发的模样，嘲讽的模样，得意的模样，生气的模样，还有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唯独没见过她担心到剑眉扭在一起微微失神的样子。 “她的伤没什么大碍，皮外伤，养养就能好，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醒不过来。” 草芊芊将云溪安顿好，转身看着顾昭昭，让她回神。 此时归屠也赶过来，将符渠扔到一旁的小塌上，朝草芊芊招手，“过来看看这个。” 他指了指小塌上的鲤人妖兽，随即又将四只小妖兽从空间里放出来，落在脚下一排，“还有这几只。” 归屠将金环大刀往地上一放，就伸头过去看着顾昭昭。 他自来熟地将手搭在顾昭昭肩膀上，试图看看她肩膀上的伤，却被人冷漠地拂开。 迎着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他也感受到眼前人的低气压。 他有些尴尬地摸着光头，“怎么了？不是将人都赶走了吗？” 顾昭昭没理他，只是去看符渠。 比起当年印象中搅乱风云大开杀戒的符渠，她如今却觉得眼前人的妖力似乎微弱得不成样子。 联想到阎烽的修炼方式，顾昭昭微微有些猜测。 草芊芊抿抿唇，明明她对妖兽无感，认为妖兽魔兽天生比人修低下，是人修的修炼资源。 可眼前妖兽一身伤痕，妖力被人尽数吸走，那颗妖丹虽然留在身体中，却被人开了道口子，似乎一直在从中吸取力量，又舍不得一次将妖丹挖出，就这样定期吸取妖力后再恢复，如此反复。 明明有化为人形的修为，如今却只能维持着原形。 这样出现在修仙界，但凡是个修仙者，都会选择当成妖兽除掉。 “大师姐，她的妖丹受损严重，而且强行施展法术透支了身体……” “怎样才能让她醒过来？”顾昭昭看着眼前的符渠，云溪晕倒与她有关，哪怕只是冲着当时人间之行她给的那片护心麟，她也该救她。 草芊芊看着顾昭昭，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任何话。 “这房间里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顾昭昭见她有些忌惮归屠，直明道。 她红了脸，冲着顾昭昭为她寻的修炼心法，她也该知无不言。 “不是顾忌这个。”草芊芊红着脸道，“我的医术到底没有师尊好，但是关于鲤人一族，我在藏书阁中见到过记载。” 她上次趁顾昭昭打开藏书阁去了上三层，那些是只有长老掌门才能看到秘辛。 因此学到了不少真东西。 但那些东西却有违医者初心，有些法子凶险狠辣，并不适合传承下去。 一念救人一念害人。 她目光落在符渠的鱼尾上，缓缓道，“如今只能让她化为人形才好医治，她得舍弃那双鱼尾。” “以后走人修的路子，从头开始修炼。” “我知道一种法子让她化人形，只是，”草芊芊看着顾昭昭，心上有些不确定，“要有人心甘情愿用精血浸泡那双鱼尾，帮助她化形。” 草芊芊胆战心惊道：“这法子是一位与妖相恋的先祖记载，他为了让那妖兽化为人形，做了不少研究。” “但是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顾昭昭抬眸，眼底神色复杂，“要多少精血？” 草芊芊微微摇头，“得看她何时化形，化形成功得早，精血就少，化形晚，精血就多。” “而且中间不能停。” 她犹豫道：“大师姐，一只妖兽而已，没必要冒这个险。” 归屠看着床上的云溪，啧啧两声叹气道：“这鲤人确实如传言般心狠，”他目光看向草芊芊，替顾昭昭解释她为何要救眼前的鲤人，“鲤人善魅惑，能勾魂，人修难以提防，云溪的一脉魂被她勾去了，若是不救她，云溪得跟着一起死。” 草芊芊目露嫌恶，她就知道妖兽和人修不能相提并论，妖兽都是丧心病狂的存在。 连带着脚下那几只还有微弱呼吸的小妖兽也一并不想管。 顾昭昭却道：“尽快让她醒过来。” “那几只小妖兽，能救就救，寒水锦鲤一脉不能断绝了。” 掌管妖界水域的一方妖王，若不是寒水锦鲤，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届时甚至影响人间的安定。 第353章 你当我为何放任她从魔界逃出来? 顾昭昭踏出山门，朝着山外飞去。 归屠将照顾伤员的事交给草芊芊和剩下的上林宗弟子，他还要将那些愿意去通天寺的女修送过去。 阎烽的出现让顾昭昭察觉到，或许魔族并不是一时兴起入侵。 早已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们便已经开始缓慢渗透，那些快速增长修为的功法，都有魔族的影子。 通天寺里的七级浮屠心经，还有迦南，都说明通天寺也不干净，恐怕除了迦南还有别的魔族奸细。 五大宗、八大家甚至整个修仙界，都与魔族妖法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这时候杀敌就如同杀己。 她看着山外出现的熟悉身影，瞬间想通其中关窍。 魔族的目的不是踏平修仙界，而是混淆人、妖、魔的区别，打破六界之间的隔阂，将六界合为一体。 “沉渊。”看见久违的人，被自己亲自扔进岩浆中的人好端端站在这，顾昭昭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有预料。 对面魔翼嚣张展开，沉渊表情阴狠，看见顾昭昭掀起嘴角，“我说过的话，你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像沉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她亲自抓住，哪怕当日她有着彻底杀了他的力量，可谁让那只是一具他的分身。 她原也没打算这样轻易就能杀了他。 杀了这个，魔族还有数不尽的魔族弟子顶上。 顾昭昭心上十分不耐烦，眼前这个不出意外，也应当是分身，毕竟驰骛在西洲外被修仙界的人围杀，这时候他不去想着如何脱困，还有闲心来这与她“话家常”？ “少主出现应当不是为了提醒我这个的吧。” 顾昭昭眼底划过一抹冷光，“最大的天魔之井在通天寺。” “让我想想，除了通天寺，还有哪里也有呢？” “云上宗的后山？” “五大宗不会都有吧？” “既然五大宗门，八大名流世家呢？” “天工阁、拍卖阁、花满楼、寻芳阁？” 顾昭昭没说一句，沉渊的脸色就黑一分。 但他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表情稍微和缓下来。 “云昭，我一向欣赏有能力的人，”沉渊眼神落在顾昭昭身上，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修仙界的人不懂你的价值，你也不懂。”他迎着顾昭昭厌恶的目光缓慢走近，直到玉骨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才堪堪停下脚步。 “魔渊封印很快就会解开，你若跟着我，还能留下一条命，毕竟我真的是个惜才的人，而且，”沉渊无所谓耸着肩，“跟着我，云溪才能活，你也不想她永远醒不来吧。” 顾昭昭一剑划下，沉渊身影犹如鬼魅，妄图来到顾昭昭身后给她一掌，却反被顾昭昭一掌拍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沉渊歇了劝说的心思，直言道：“若说我是人人喊打的魔修，也比不过你如今的四面楚歌，就你护着的那几个，我一掌就能全部拍死，之所以没做，只是嫌不够格而已。” “我一介魔修想让你活下去，可修仙界多的是让你去死的人，你不要不识好歹。” 他迎上顾昭昭厌恶的目光不甚在意，“就算知道天魔之井又如何，凭你一个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多的是人阻止你。” 沉渊“桀桀桀”笑着，“最大的天魔之井在清风明月宗清风台，不信的话你去看看，有没有人让你动它。” 顾昭昭没在意天魔之井，眼神骤然凌厉，“什么叫跟着你云溪才能活？” 手中剑随之出手，与沉渊手中的魔器相互发出撞击声，周围空气震荡，一层又一层剑气荡开，方圆百里的妖兽都在急速奔逃。 “你当我为何放任她从魔界逃出来？” “她的心法是我教的，没有我的魔气供应，她迟早只有死路一条。” 沉渊发出巨大的疯笑声，“我给你机会考虑，你若真看重她，十日内就带她来玄间山见我，否则你一定会为自己的自负后悔。” “云昭，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你大可拿她的命试试，离开我她活不活得了。” “到时候结果绝对不会遂了你的愿。” 沉渊手中数道魔气挥落，四周发出巨大的震荡，也阻挡顾昭昭追上去的步伐。 顾昭昭眼神更沉了，眼底是浓墨一般化不开的阴云翻涌。 归屠追过来看见的就是握紧手中剑的顾昭昭，而她眼底翻涌着的，是滔天的杀意。 归屠瞬间背脊一凉，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他当年杀红了眼，也没变成这样，好像天地间不留一个活物。 几乎是瞬间，他便弹射起飞拉住了顾昭昭抬剑的手，“冷静冷静，不行多念几句佛经，千万不要走火入魔。” “你知道杀红眼的人最后可就走不了通天大道了。” “千万冷静。” 归屠心一抖，终于明白自己师尊当日看着自己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苦心了。 这状态太可怕了，跟魔上身了一样。 顾昭昭凉凉地掀开眼皮瞪了他一眼，随即收起玉骨剑就开始围绕上林宗整个小山头布阵。 大阵里套中阵套小阵，再套小阵、小阵…… 归屠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疑惑发问，“这个小小小小小阵法是为了暗算敌人的脚趾头吗？” 顾昭昭看都没看他一眼，专注地用灵力在地面上画着，“那个小小小小小阵是方便将敌人传送至千里之外。” 那些灵力低微的小喽啰，光是将他们转移走，再找回来就得耗费不少时间，更何况地点随机，路上再遇上什么凶险，都不用这里的人出手，就自动归西。 “走修罗道确实手上要干净，不能沾太多血，以免起了杀性，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挺有自制力。”归屠跟在顾昭昭身边帮忙，喟叹道。 修剑的武力值高，冲动之下很容易造下杀孽。 按照佛家所说的因果，杀孽都是要还的。 若是罪大恶极之人，死了也算造福世人，可若是错杀无辜之人，就会在无形中为自己埋下祸根。 可惜他年轻的时候没听进去，一把大刀好的坏的砍了不少人。 如今看见顾昭昭这般沉稳，内心顿感自不如人。 正感叹着呢，就听见顾昭昭继续介绍着地下的阵法： “这个是七十二风刀阵，强闯此阵者，受千刀万剐之刑。” “这是般若浮生阵，进来了就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被自己的执念困死在阵中。” “这是千锤百炼阵，打不过就等着被锤成肉泥吧。” “这是烈火焚身阵，里面还有我一百张爆破符，除非有人带一百个防御法器，否则不死也得残。” …… 归屠：收回我刚刚的自我反省。 至少他善良地给了那群人一个痛快。 全然忘记自己将那些仇人的灵魂炼化压在地底不得转生轮回之事。 第354章 符渠化形 布完结界与阵法，顾昭昭与归屠一道去找草芊芊。 草芊芊的医术在这些天照顾那些女修的过程中有了质的飞跃，甚至不久前突破了金丹期。 她对顾昭昭很是感激。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在种植灵植方面有所成就，没想到还能发展医术。 尤其是草灵根延展出的生长术，不止破损的伤口，哪怕破损的灵根，她都能缓慢治疗，以至于恢复如初。 “大师姐，那妖兽的伤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些我为你准备的补血丹与固灵丹，你先吃了，待会我们就开始。” 草芊芊将东西递给顾昭昭，就开始喊来归屠帮忙将符渠拖到药泉中，那是她专门调配的。 虽然是第一次试验，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归屠守在外面护法，防止有人打扰，顾昭昭身着玄色里衣，在一旁打坐。 云溪虽然肉体在沉睡，灵魂却一直跟着顾昭昭左右。 尽管周围无人听见她看见她。 符渠身上的伤让草芊芊耗费了大半灵力，治了个七七八八。 化形虽然痛苦，但她的妖丹还在，就已经顺利不少。 草芊芊的灵力将符渠包裹完全之后，地面上早布置好的阵法缓缓上升，古老的纹路亮起，从符渠身上穿了过去。 原本昏迷的妖兽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痛呼声。 “大师姐，精血，快。” 草芊芊看向顾昭昭，让她将精血滴入阵法。 顾昭昭出手利落，在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便在灵力的牵引下飞往符渠。 丝丝红色的血液从阵法向符渠汇聚，逐渐将她的鱼尾尽数染红。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 草芊芊要控制着阵法，不让阵法因为灵力的波动而失去控制，同时也要注意着顾昭昭那边的情况，以免她发生意外。 顾昭昭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几分，大量精血的流失让连唇色也变得苍白。 云溪有些心疼地去触摸她，拥抱她，却只能暗自神伤。 符渠与她是患难之交。 大师姐却是她的命。 若是她还醒着，救符渠的事也该她亲自来。 符渠的鱼尾在红色的光芒中发出一阵强光，而她本人也因为剧痛挣扎着醒过来。 她看向一旁的顾昭昭，还有处在阵法中的自己，很快明白过来自己即将化形。 “别分心。”草芊芊提醒符渠，也在提醒顾昭昭。 眼下正是关键时刻，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符渠十分争气，意识回笼后主动配合草芊芊，原本还需一两个时辰的事，竟然半个时辰不到便顺利化形。 看着那些精血被尽数吸收，符渠进入化形阶段，草芊芊稍微松了口气，连忙施展治愈术让顾昭昭恢复气血。 她扶着顾昭昭喂下一颗丹药，声音中带着激动与喜悦，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能做成这样的大事。 修仙界从来没有帮助妖兽化形的医术传出，更何况还是寒水锦鲤这种半仙之妖。 “你说她会选择男身还是女身？”草芊芊看顾昭昭有些精神不济，故意说些话提神。 若是她昏过去，便不好主动与她配合着疗伤恢复。 草芊芊解释道：“妖兽化形可以参考自己见过的男身或者女身，我在书中看过记载，那些成功化形的妖兽，大多是因为爱上契主，按照契主的理想型所化。” “鲤人界雌性为尊，但修仙界还是男修体魄更强，她若是想报仇，化为男身更适合。” 草芊芊没说的是，她感觉眼前的妖兽对大师姐有种说不明的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表现在当她为符渠治疗时，百般抵触她的灵力进入身体，甚至对归屠和她的触碰都十分抗拒。 但这妖兽却对大师姐的气息敞开心扉，包括大师姐的血能被这么快吸收，都是因为她的信任。 她暗暗猜想，莫不是这妖兽也对大师姐有什么想法？ 因此推测符渠说不定会选择化为男身，日后也有机会同大师姐结为道侣。 修仙界对结为道侣这事还是挺赞同的，主要是两人一同修炼，确实能精进修为，比普通人快上一些。 而且有了伴侣，修炼的日子也不再乏味，反而让平淡的修仙生活增添一些色彩。 顾昭昭半倚着草芊芊，微微撑起身子，吃下几颗丹药后，她感觉自己好了一些。 那种头晕目眩困顿不堪的感觉也消退不少。 “选什么都无所谓，她不再是鲤人了，也回不去原本的寒潭。” 说完，草芊芊眼底升起淡淡的怜悯，小声道： “数月前，黑水寒潭被人联合入侵，速度快到连求援都没发出去，整个鲤人一族便尽数被灭，死的死残的残，听说它们那个圣女，连抵抗都没有，直接逃走了。” 草芊芊还没意识到，眼前的符渠就是她口中的圣女。 “知道那群人什么来路吗？” 草芊芊摇着头，她如今在上林宗，虽然有通讯仪，有效的消息却十分少，如今天下大乱，哪还有人闲来无事在通讯仪上八卦。 有通讯仪的是毕竟是少数，宗门之间为了信息传递的准确性与保密性，都选择用传音纸鹤或者传信符。 关键消息甚至有专门的弟子负责传递，那可比传音符快多了。 红色的阵法纹路随着时间在不断缩小，直到化为一道光点融入符渠的身体，那道强光里才走出一道人影。 草芊芊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顾昭昭索性闭上眼。 真正看着的反而只有云溪。 强光里首先化出一双修长的美腿，足尖落地，脚踝上系着几颗红珊瑚，在往上是微微交叠的雪白的小腿、大腿。 海清色的衣裙落在膝盖之上，腰迹环戴着珍珠宝石串成的珠链，银带坚韧缠腰，遮住柔软细嫩的肌肤，也昭示着主人独有且不可冒犯的力量感。 蓝紫色的贝壳海螺云肩被星星点点的夜明珠装饰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力量感的手臂。 而这华丽神秘的装扮云溪全然不在意，她只紧紧盯着那张熟悉的脸。 她的过去全是苦难，而那一部分苦难能有人与她一同分担着，何其幸运。 她看着符渠睁开那双深蓝色的眸子，眼底浮现泪花。 她的额间仍然带着独属于鲤人的鱼尾印记，本命武器则化为一大一小的两只耳环悬挂在耳际，随时准备为主人出手。 顾昭昭睁开眼，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景”。 几人所待的房间十分昏暗，可符渠站在那里，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人，所有的光芒便已经汇聚在她脸上。 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比寒潭冰冷，比海洋神秘。 第355章 两不相欠 强光消失，顾昭昭和草芊芊一同抬头。 眼前出现的绝世美人让草芊芊瞪大双眼，小嘴微张。 “这这这……”也太美了。 草芊芊此刻对符渠的偏见尽数消失，只剩下对她美貌的赞叹。 然而符渠定定看着顾昭昭，脸上表情阴沉，本命武器月轮中较长的鸳鸯刀出现在手中，“告诉我不是你。” 黑水寒潭的进入方法不是你泄露的。 顾昭昭有些虚弱，还是如她所愿道：“不是我，也不是云溪。” 符渠当日发疯伤了云溪，或许不是因为误会。 顾昭昭继续解释道：“云溪一直跟在我身边，没时间去寒潭，去那里的另有其人。” 符渠心上虽然仍有怀疑，却暂时压了下来，目前除了信任眼前人，她别无他法。 “那几个孩子……” “妖丹被挖，要沉睡修养，少不了百年。”草芊芊言简意赅，此刻看着符渠的眼神带着防备。 顾昭昭站起身来，“你留在这里好好休养，不要轻易离开。” 她还要去看看云溪。 符渠拉住顾昭昭手腕，却攥住她手上的伤，引得草芊芊大叫了一声，将两人一把分开。 “你小心点，大师姐手上还有伤呢。” 符渠冷冷看着草芊芊，抿了抿唇看向顾昭昭，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一片冷淡。 “抱歉，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芊芊，你先下去。”顾昭昭如她所愿支开草芊芊，心上对她要说的话有几分猜测。 草芊芊有些不放心顾昭昭，却听从她的命令离开。 心道：就算大师姐遇见危险，她一个医修也反应不过来，有归屠在这守着，她还是先出去炼制点丹药比较好。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静中。 顾昭昭撑着自己落入草芊芊一早准备好的药桶中泡着，整个身体立刻开始吸收起灵力，手腕的刀口飞速愈合。 她抬了抬头，“你继续说。” 符渠身上散发着王者之气，但此刻她却如同被族人放弃的丧家之犬，有些沮丧地落入一旁的药泉中，希望自己的灵力恢复得快一点。 “半月前，黑水寒潭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少女，还有一群白衣修士。” “打斗中我看见她面纱下的脸与云溪一模一样，昨晚也是将云溪认成她了。” 顾昭昭微微点头，知道这是符渠在和她解释，心上也明白云溪如今昏迷不醒的状态与沉渊有关。 “凭你的本事，也撑不住吗？”顾昭昭单手撑起脸，看向符渠。 符渠身上满满的低气压，一拳砸在水面上，溅起三尺高的水花，哗啦啦淋了两人一脸。 顾昭昭：…… “那个傻逼不知道有什么宝物，竟然能免疫我的攻击。” “我趁着他们抢传承宝珠的时候，将族人打包带走了。” 顾昭昭虽然有些无语，倒松了口气。 鲤人族本就所剩无几，这些年更是人丁凋零，按照符渠的性格，怎么说都是死战的存在，怎么会抛下自己的族人自己离开。 “传承宝珠丢了，我的实力大减，本想去洛水求援，结果半路遇见黑鱼妖一族，如今黑水寒潭那块海域都落入黑鱼妖之手。” “花锦倒是来接引我，只是厉乾仙尊有事离开了，洛水水宫也陷入麻烦之中，自顾不暇，她只能送我来修仙界。” 听到这里，顾昭昭大概就明白她刚来恐怕就落到火焱宗手里。 火焱宗宗主阎烽虐杀妖兽提高其妖力然后吸收，符渠一行人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你的族人还剩下多少？” 符渠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空荡荡的护心麟，语气低落无力。 “除了那几个孩子，都没了。” 顾昭昭身形一顿，这意味着若是那几个小鲤人活不下去，世代守护黑水寒潭的寒水锦鲤将就此消失，海底将失去控制，从妖界漫延至人间大陆。 若是黑鱼妖与妖魔勾结，彻底打开中心岛屿的防线结界，魔族就能绕过玄间山，从人界攻向修仙界，这世界崩塌也就不远了。 “你化形了，守护圣女传给谁？”顾昭昭凝声道。 符渠冷笑一声，“我鲤人族灭族，在你眼里在乎的只有人界乃至六界安危吗？” “是不是今日我死在这里，你也只是叹息一声，‘圣女死了真可惜。’而不是符渠死了。” 顾昭昭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暴怒控诉她，只当是她说话的语气让她误会。 “圣女是鲤人族群的定心骨，承担着繁育子嗣的责任，我只是关心你的以后。” 符渠心脏跳动极快，她鲤人族因人修而毁，她又怎么还会再去管人间的死活。 至于这个圣女，哪怕她不是鲤人，也不会对寒水锦鲤一族放任不管。 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新的圣女了，只会有她。 她再也不会让别人再伤害到她的族群。 符渠平复了下心情，声音也恢复到以往冷沉。 她是个睚眦必报之人，那些伤害过鲤人族群之人，她都不会放过。 再抬头看见顾昭昭血色还未恢复的唇瓣，她正闭目调息，并未将她的刚刚的话放在耳里。 符渠心上一阵烦躁，原本只想谢谢她帮自己化形。 还未张口，那边便传来熟悉的清凌声线，如三春化雪，说出的话却无情至极。 “你给了我一枚护心麟，我帮你化形，昨日在山下，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我们也算两不相欠。” 听见那声两不相欠，符渠放在水底的手狠狠掐在一起。 她以为她知道，却未曾想竟然只是报恩。 鲤人族的鳞片可以赠友人表达友好，可护心鳞却是只能赠给爱人。 她以为当日她接下护心鳞是认同她的求爱，却没想到，她只当一件普通寻常的礼物。 符渠眼底的蓝如同海浪翻涌，无声盯着那张无声的侧颜。 第356章 教学相长，于你有益。 刀削斧刻的轮廓一如当年，却比当年多出了一身沉稳。 那双剑眉蹙在一起，在她的脸上划出遒劲的一笔。 她不再是需要人庇护的小姑娘，也不会再躲在她身后扯着尾巴同她说笑。 黑暗的环境中，符渠仍能想象到凹陷下去的眼窝中藏着的灵动的眸子，她见过它最清澈美好的时候。 鼻梁高出的弧度恰到好处，接着是流畅的人中和下面抿着的唇。 符渠看见她便心生欢喜，看久了就忍不住靠近触碰。 可顾昭昭浑身散发着的冷气，让她想说些什么也只能压下。 良久顾昭昭动了动肩膀，“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心上猜想，或许符渠想办法让剩下的鲤人一同化形，抑或是为族群报仇。 符渠看着远处的人，觉得两人之间竟然有如此之深的距离。 她并不信任自己。 倘若是当年的顾昭昭，她会信厉乾，信符渠，信云上宗的长老和师尊，信身边的每一个人。 可如今的她，连谁信她，她信谁也不知道。 索性将一切交给自己。 免了被人背后捅刀的心痛。 符渠那张让日月失色的脸上带着冷漠，她心上无比希望能和顾昭昭敞开心扉，却不愿意她再为自己担上种族重担。 “我要去清风明月宗，找一个人。” “谁？” “蓝月息。” 顾昭昭不解，蓝月息是清风明月宗大师兄，和符渠怎能扯到一块去。 “他本就是我鲤人族的人。” “如今在修仙界，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想必仍然没有化形。” “族群的希望就寄托在他身上了。” “我要重新回到族群的诞生之地，让死去的族人安息。” 符渠对上几任消失的寒水锦鲤心知肚明，当日的传承宝珠内并无那几只传承锦鲤的魂魄，这些年她用了不少手段，才打探清楚他们的动向。 原本以为有朝一日要将那几只叛逃家园的鲤人抓回，如今却只能投奔他们。 如今逃出来的鲤人，也只有蓝月息还能一用。 顾昭昭想起蓝月息那张雌雄莫辨的脸，难怪一直独来独往，是害怕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吗？ 但他倘若没有化形的话，又是怎样瞒过那些长老的呢？ 顾昭昭心上疑问，一边用灵力烘干衣物，一边问出来了。 符渠也一同起身，“普通鲤人自然难以遮掩，寒水锦鲤却能吸收周围的人气为自己所用，幻化出任何形态，甚至比普通鲤人更快化形。” “他身边定然有人帮他。”蓝月息是这些年来唯一的雄性寒水锦鲤，虽然有梳挚捣乱的缘故在，但他确实也是个有本事的。 否则不会逃出黑水寒潭。 顾昭昭心上牵挂着云溪，先行离开。 符渠一路跟随。 归屠看见符渠也惊讶，没想到顾昭昭救下来的妖化形后，也如她一般自带气场。 草芊芊、林风白甚至林芝、林兰、林玉树都围在她身边，全都束手无策。 若真是沉渊的手笔，她也不指望这些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除了醒不过来，云溪没有任何异样。 林风白一脸抱歉地看着顾昭昭，都是为了上林宗，云溪才变成这样。 顾昭昭懒得看他那双满是歉疚的水眸，一个大男人长了一双那样的眼睛，又纯又欲的，没点本事在身上，就是天灾。 她直接抱起云溪，作势要告别。 “上林宗地下的灵脉，能用就尽快用了，留着迟早也是别人的，化成实力才是正事。” “我离开以后，你们尽量不要出山门，火焱宗的想来找麻烦，也得费一番力气。” 林风白知道自己多说无用，只是将自己炼制好的一些丹药毒药七七八八塞进顾昭昭的芥子袋，“出门防身，有备无患总归是好的。” 草芊芊看着顾昭昭抱着云溪的背影，告别道：“大师姐你放心吧，这里还有我，那些女修也都开始修炼了，我会照顾好她们。” 顾昭昭一只手托着云溪，另一只手让草芊芊过来。 草芊芊一脸疑问，却见那手中握着个小小的鼎炉，却是神级鼎炉青雷寂灭九转炉。 “芥子袋里有我炼丹的心得，你也一并拿去。” 草芊芊顿在原地，像是没反应过来。 “你若是学会了，就教教更多的人，教学相长，对你也有益。” 顾昭昭见草芊芊不动，不耐烦地将东西放在她手上，利落离开。 草芊芊过了很久，才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上说不来的感觉。 好像自己终日汲汲营营求不得的东西被她这样轻易就给了自己。 起初她跟着云昭，也只是觉得比起大长老身边无数天赋卓绝的弟子，而她虽然天资聪颖，却一朝极品灵根变异为极品废灵根，根本无出头之日，不如跟在大师姐身边赌一把。 甚至做好了关键时刻背叛她换一个更好的出路。 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呢？ 是她带了那群女修回来为她们的日后前途细细打算，没有因为她们不能修炼就放弃。 是她告诉自己，废灵根也大有可为，没有天生的废物，不努力的才是真正的废物。 是她告诉自己藏书阁里有想要的答案。 也是她告诉自己，自己是难得一见的医修天才。 她带着自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如今连同钥匙一并给了自己。 上林宗的小山头周围被她种满了灵植，那些大师姐随手扔在霜华苑门前的灵草，也被她捡回来种在这里。 甚至引来不少灵兽。 她收起手上的东西，转身走向门内，努力修炼，才能在这乱世帮到她。 另一边顾昭昭与归屠、符渠一起下了山。 才发现世道已经乱成这样。 原本建设好的城池房屋，此刻一片废墟，山石崩裂，沟壑横生，灵气稀薄，魔气肆虐，即使是白天，天空也暗沉沉的，不见天日。 顾昭昭皱眉。 有散修四处奔逃，嘴上还在和另外的散修喊道：“西洲最近与魔族开战百余次，胜负难分，说不准魔族什么时候就攻过来了。” “什么胜负难分，西洲城门那块，丢了夺，夺了丢，就那块久争不下，区区十万魔兵，众仙门打了三月。” “哪有众仙门，明明只有云上宗、青云宗和断水宗的弟子在那，那些小仙门压根没去。” “名流世家呢？他们难道也没去吗？” “什么名流世家，倒的倒散的散……” 第357章 抢走你传承宝珠的，也许就在眼前呢。 “魔族有十万大军在那，仙门各派也只有五万弟子，其中大多都是筑基期，差魔族多矣。” “我仙门百家那么多人呢？” “魔族时不时偷袭各门派，都守在自家山头，召集去的弟子少之又少，还有一半是散修。” 经过几人的散修絮絮叨叨，一路往东奔逃，路过顾昭昭几人连看也没看。 如今战场上多的是受伤的人，像顾昭昭这样抱着师门弟子回来求医的处处都是，何况医修少见，有能力的医修更是屈指可数。 顾昭昭蹙眉，“魔族到底想做什么？” 归屠倒是有几分猜测，他虽然关在佛荼禁地里的时间长，但是他修炼那会儿刚结束仙魔大战不久，从长老嘴里听过不少魔族的事。 “当年魔君与修士那一战你们可曾听说过？”他估计顾昭昭和符渠皆不知道。 符渠当时拿到传承宝珠，倒是在族群的传承记忆中看过几分，但并未多言。 顾昭昭直接道：“听说势如破竹，一路打到云上宗山脚下。” 云上宗是西洲的最后一层屏障，看管着西洲大陆最后的边界，打通之后，上能通天，下能去往人间与鬼界。 归屠摆摆手，眼中笑意渐渐淡下来，“那次魔族远比这次来势汹汹，几乎没有任何征兆，连夜灭了原本五大宗及其附属的小宗门，除了云上宗无一幸免。” “这次各大宗门守在宗门，也是吸取上次大战的教训。” “那场大战，仙门各派以为魔族要进攻的是人间，派往大批兵力驻守人间，宗门空虚，修仙界人力不足，对魔族发动的战争根本没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等到回神时，已经回天无力。” “魔君打开通天道，差点灭了整个修仙界。” “从那次大战以后，此界的灵力越来越稀薄，机缘也越来越少，飞升的人越来越慢，甚至近百年来，无一人再飞升。” 符渠露出惊讶的神情，没想到眼前的秃头和尚知道的这么清楚。 连她也只是在传承记忆中有个模糊的了解，大概就是通天道一开，魔族直接脱离此界飞升上界，整个天道规则都将彻底更改，甚至此方世界毁于一旦。 顾昭昭凝神，上次魔君虽然没有成功，但开了一个头，后来的所有魔族弟子，都对通天道心存歹念。 所以这次魔族也是为了通天道？ 顾昭昭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符渠看见云溪，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紧抿。 顾昭昭心上仍然在想轮回石，遂向归屠打听，“最迟明晚，我要出发去鬼界。” 她嘴上说的是我，不是我们，也是希望归屠能留在这里守护肉身，不被外人干扰。 还有云溪，也需要人保护。 符渠看着云溪，突然对顾昭昭道：“我知道她为什么昏迷，倘若你信得过我，就将她交给我，我不会让她出事。” 顾昭昭摇摇头。 “沉渊带走了她的天魂，我得去拿回来。” 符渠冷白的脸上又添几分冰寒，“你既然知道天魂，就明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归屠看着两人之间暗潮汹涌，摸了摸头，怎么又对上了。 还当他的面，说的云里雾里。 不能摊开来说清楚吗？ 他双手环抱着自己的金环大刀，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察看。 符渠见顾昭昭真打算孤身去找沉渊，心上一股火冒出来，“知道为什么她就算死也要从魔族那地方逃出来吗？” “她的天魂被拘，沉渊那个疯子将他自己的魂和她的天魂炼为一体，你就算去了，也拿不回来。” “她虽然没了天魂，用我的妖力将她封存起来，终有一天她会醒过来。” 两人无声对立，归屠双手摩擦着手臂，小声嘟囔着，“你们有没有感觉有点冷。” 明明还是下午，倘若不是雾气太重，应当是有太阳的。 顾昭昭并未言语她的打算，“等我从鬼界出来，就劳你看顾她。” 符渠松了一口气。 云溪跟着的魂魄也松了口气。 两人皆不想顾昭昭去冒险，更何况沉渊的底牌远远比几人知道的要多得多。 顾昭昭抱着云溪，符渠跟着归屠，四人御剑而行，几息之间便到了清风明月宗山门。 如今各宗为了防止魔族入侵，都开了十成十的结界。 清风明月宗的结界是一道蓝色的屏障，上面纂刻着独特的阵纹。 四人还没找到人通报，就看见天空大批黑压压的弟子如乌鸦般降落，直接在半空中对清风明月宗发动了攻击。 蓝色的结界震动着发出轰响，在数百人接连不断的攻击中，很快产生了细碎的裂纹。 归屠瞪大双眼，“修仙界人才这么辈出吗？” 御剑而来的皆是金丹元婴。 一个金丹能打一百筑基不在话下。 顾昭昭目光落在遥远且高的山门，她看见有蓝色的身影正在缓慢变大。 清风明月宗皆是乐修，满宗门带长老一起没有二十人，何至于这么大阵仗。 几人就这么站在地下看着。 来人是宗主敛流风，她的武器是一只长笛，只是看起来不像是辅助用的。 而那群黑衣人皆蒙着面，手中利剑出鞘，竟然全是剑修。 顾昭昭眸光凝住，落在为首的黑衣女修身上。 她并没有拿剑，可她身旁的人显然是个高手。 “穆雪。” 还有单瑀。 他手里拿着的，是孤虹剑。 顾昭昭一眼认出，可惜身旁这两人一头雾水，她也没什么解释的心情。 倘若是单瑀，那些剑修应当就是四海宗最后的精锐。 顾昭昭想起“上一世”的记忆，没想到原本和穆青云结为道侣的穆雪会和单瑀在一起。 离开穆青云，她的野心彻底展露出来。 可顾昭昭觉得，此刻野心勃勃的她，也比躲在穆青云身后故作天真的样子好看。 她欣赏这样的她。 尽管她们之间免不了你死我活的争斗。 顾昭昭一直不明白穆雪究竟想做什么。 如今却初见苗头。 穆雪虽然一袭黑袍遮盖了身形和面庞，敛流风却不会认不出她。 “穆姑娘，身为青云宗的人，如今却和四海宗搅和在一起，你的师尊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话说也不能全怪你师尊，毕竟你就是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竟然敢盗窃宗门至宝，穆连奕那老东西忙着修补结界，我就替他好好教训你 。” 敛流风不怒自威，身后的弟子对眼前围攻的场面也丝毫不露怯。 穆雪嘴角无声勾了勾，伸手摘下面纱。 “敛宗主果然好眼力。” “不过，今日之后，怕是敛宗主有心无力。” “交出蓝月息，饶尔等不死。”穆雪眼神突然狠厉，身后的剑修蓄势待发等她指令。 顾昭昭这才发现，出来迎战的人中，不仅没有蓝月息，甚至连明琅也没看见。 敛流风率先出手，青翠欲滴的笛子横在身前，灵力催动发出巨大的声浪，修为较低的修士几乎立刻捂住了头颅，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周围狂风让她衣袍猎猎鼓动，身后的弟子依次摆开阵型，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 符渠明显看出那阵法最主要的两个地方空缺了。 她冷白着脸看一眼顾昭昭：“那阵法连十分之三的威力都发不出来。” 看似在为敛流风担心，但实际谁也不在意。 她的目的是带走蓝月息，重新杀回黑水寒潭。 这里的打得越热闹，她越有机会带人离开。 如今她实力大减，自然是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顾昭昭看着空中你来我往的攻击，冷不防问蓝月息，“带人去黑水寒潭的也是黑衣人。” “抢走你传承宝珠的，也许就在眼前呢。” 此言一出，符渠的注意力被为首言笑晏晏的穆雪全部吸引。 当日她的攻击被那人一击全部化解，靠着传承宝珠，才争得一丝喘息之机逃走。 是眼前女修？ 符渠只能看见一张侧脸，回忆起当日情形，一张脸越来越暗。 当眼前人使出寒水决那一招式时，符渠脸色阴沉到极点。 竟然将她的传承宝珠炼化吸收了。 符渠一手捏碎了旁边的石块。 第358章 弱者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穆雪一记寒水诀，明显将敛流风发动的精神攻击挡开。 笛声一顿，也让那边的剑修有了可乘之机。 于是纷纷拔剑而上。 刀光剑影中，敛流风所结成的阵法阵光大闪，那几个弟子各自奏响自己的本命武器，一道又一道灵光落在敛流风身上。 “长歌一振同风起。”敛流风手中结印，一道快过一道，本命武器瞬间变大，像一根竹棍，随着她和众人的控制一个横扫将急驰而来的剑修们直直横拍出去。 顾昭昭目击有数十人。 长棍巨大却不笨拙，招式衔接流畅，一时之间，那些剑修竟然半分不得靠近。 但穆雪和单瑀还没动，底下三人眼也不眨地看着。 “你说哪边能赢？”归屠挑着眉问身边两人，眼底带着几分兴致。 看得没错的话，敛流风用的竹笛每挥出一次，就会发出一道乐音。 那些乐音连在一起，无形的幻阵正在悄然开启。 “精神性攻击术法对那人起不了作用。”符渠发表看法。 她鲤人族的功法能破幻境，甚至能隔绝乐音。 幻境是鲤人族的舒适区，光才是她们的弱点，可显然，对面的乐修并不具备这样的属性。 符渠的目光落在顾昭昭身上。 她那把剑就是光属性的…… 两人说完都在等顾昭昭的回复，却见眼前人目光紧紧跟随着两拨人。 “有什么好看的……”符渠冷哼一声，虽然没了传承宝珠，可她的妖丹还在，如今化作金丹，修炼速度比起原来只增不减。 而且没了支撑族群的损耗，她的大部分力量都能积攒下来。 她眸中闪过寒芒，心上已经开始筹算着如何抢回传承宝珠之事，毕竟她鲤人族的东西，没道理留在外人手中。 比较了一下双方实力差距，符渠一脸可惜地摇着头。 传承宝珠里不仅蕴含着先祖传承的力量，那些秘辛也一并被传承下来，若是被她抢先领悟，可就糟糕了。 符渠悄无声息取下自己的本命武器月轮，手心微动便找准时机腾跃而起，手中鸳鸯刀闪过两道寒光，精准朝着穆雪旋转着飞去。 归屠手中金环大刀往地上一立，对着顾昭昭提醒道：“她就这么上去了，你不去帮忙？” 顾昭昭冷淡道：“再等等。” 穆雪既然手中有消解符渠攻击的法宝，她得看看，那法宝究竟是何方神圣。 敛流风上面激战正盛，那些剑修眼看即将处于下风，在单瑀的指挥下摆出龙门剑阵，百十把长剑“唰唰唰”如一长龙势如破竹，朝着敛流风的阵法而去，看上去很是危险。 单瑀一跃而起，正站在剑龙龙首之上，手中剑杀机凛然，寻找时机一剑解决为首的敛流风。 穆雪非要蓝月息当辅修，倘若只是为了一个辅修，单瑀多少觉得有些不值得，毕竟辅助这东西，人能做，灵兽也能做。 大不了寻几个有灵性的灵兽契约，既好掌控又不费事。 但想到清风明月宗有着一对封存着上古飞升时期龙鸣凤吟的宝器，鸣凤剑与缚龙琴，他便想夺来与穆雪两人一对。 他如今的本命剑孤虹虽然是天工阁取了自己一脉生魂所铸，却比不得上古宝器。 听闻鸣凤剑一剑斩苍穹，这样的好剑，留在清风明月宗这菜鸟窝里，实在是可惜了。 双方打得昏天黑地，敛流风高速结印快出残影，穆雪悄无声息布下阵法，嘴角隐晦勾起。 却没想到从角落里冲出一个黑影，手持两把细长锋利的尖刀朝她脖颈而来。 两把弯刀左右夹击，一道符箓破开丝毫没起到作用。 她口中念诀，双手三指并拢结印朝两边拉开，一道灵光亮起，身后空间竟悄然出现裂缝。 符渠眼睁睁看着她往后一退在裂缝中消失。 身后杀气袭来，符渠本能提刀一挡，躲开穆雪一击，却彻底暴露人前。 数十个剑修从前方脱战，围绕在穆雪身边，朝她袭来。 这一幕顾昭昭看得清清楚楚。 时空术。 第一层移形换影。 顾昭昭复述一遍自己刚刚听见的口诀，手中快速结印。 一样的三指并拢灵光一现，结印后再朝两边拉开，身前很快出现了一道裂缝。 顾昭昭没有丝毫犹豫走了进去，却瞬间从身后被推出来。 顾昭昭皱眉，竟然只是这样？ 联想到重云可以控制降落地点，她继续在底下企图再从穆雪身上看出什么来。 符渠却被穆雪压着打。 穆雪符阵双修，身上数不清的符箓，一举一动都在布阵，符渠根本防不胜防。 但也牵制住不少剑修，为敛流风那减轻了压力。 单瑀剑出如龙，敛流风的阵法被他蓄力一击撞的稀碎。 这时敛流风才意识到，两人就是冲着清风明月宗整个宗门来的。 所谓带走蓝月息只是借口，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整个宗门。 无尽的怒火喷涌而出。 敛流风身边的灵力气势猛地改变，单瑀却看出敛流风已经黔驴技穷，如今声势浩大却坚持不了几息。 笛声再起，敛流风手中一道灵气将身后那群弟子挡回宗门，没了阵法和辅修的加持，她在众剑修的围攻下节节败退。 眼看敛流风不敌，顾昭昭随手捡起地上的黑纱覆面，万里浮屠扇出现在手心，足尖一点直冲而上，将单瑀即将捅进敛流风心口的一剑硬生生阻击在半空。 四目相对的瞬间，单瑀眼中闪过骇人的气势，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烧在顾昭昭身上。 在最后的时刻被人打断，确实有够让人生气的。 “你是谁？”单瑀一面手中剑影飞速砍去，一面质问着顾昭昭。 来人给他一种熟悉感，他却始终没往云昭身上想，在修仙界众人看来，云昭、云溪两人已经被关进执法堂。 顾昭昭眼角微挑，眼底尽是挑衅。 手中扇子与长剑发出清冽的撞击声灵活转了个圈，便摆脱钳制滑向单瑀握着剑柄的手重重一击。 单瑀另一只手来抓，却被顾昭昭双指夹住长剑往身后一拖，瞬间一个趔趄，那张脸与扇骨发生猛烈撞击。 “啪！”一声重响，单瑀拖着身子往后退，扇子也在撞击中顺利回到顾昭昭手心。 他捂着脸提着剑，即使这样，顾昭昭也能看出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露出来的半张脸肉眼可见阴沉得想要滴出水来。 这时顾昭昭才压着嗓子道：“弱者不配知道我的名号。” 敛流风捂着胸口看着身前身影，脑中飞快搜索着修仙界使扇子能有这样身手的修士。 却只能想到一个厉乾仙尊，随即摇着头排除。 另一边有归屠的加入，那群剑修毫无招架之力，很快纷纷被归屠掀飞出去，符渠抓紧机会一刀砍去，竟然让她躲开，只是划伤了手臂。 顾昭昭目露杀机。 手中扇子“刷”得一声打开，竟然如一把高速旋转的飞刀直取穆雪和单瑀的性命。 见情势不对，穆雪本能抬手结印，耗费巨大的心力再次开启时空术，顾昭昭的扇子落了个空，又稳稳飞回顾昭昭手心。 无形中，顾昭昭彻底看清了穆雪结印的手势与口中的咒语。 第359章 让他给我生个孩子。 符渠稳稳落地后将泡泡里的云溪放出来。 云溪脸上带着遮掩容颜的东西，让敛流风一时半会没认出来。 可顾昭昭随手摘下面纱，却让她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是你就好。”敛流风松了口气，身形一顿昏了过去，嘴角还带着庆幸的笑。 “师尊！”身后离敛流风最近的明月，一把将师尊扶住，满脸焦急。 顾昭昭却看见明月抱住敛流风的手紧了又松。 整个人顿了一秒，随即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清风明月宗如今禁止他人进入。” 明月对上顾昭昭，明显有一瞬间气势不足。 “多谢几位的帮助，但此刻正值多事之秋，日后再给诸位赔罪，还望诸位成全。” 明月一脸戒备，顾昭昭却看出那戒备之下是心虚。 倘若是介意她未明的身份是否与魔族有瓜葛，身为名门正派，就该理直气壮拒绝她。 顾昭昭拦住脾气暴躁的符渠，想起当日沉渊关于天魔之井的话来，嘴角轻轻勾了勾，那张英挺正气的脸带着些许和煦。 “明月姑娘不必紧张，我是为明琅而来。” “当日她在云上宗受伤是我炼制的丹药，只是这丹药需要分三次才可彻底治愈，我也是接到敛宗主的邀请才过来。” 顾昭昭见明月动摇着，许久松口道：“好吧，你们随我来。” 几人跟着明月从山门小路一路走上山顶宗门，最外界的结界虽然破碎，内部却处处布满精细的阵法，外人哪怕强闯清风明月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符渠看着顾昭昭的背影一阵庆幸，还好她没趁乱强闯清风明月宗，否则能不能将人带出来不说，就连宗门都不一定进得去。 清风明月宗四周种满了仙气飘飘的灵植，有似有若无的乐音从四周传来，让人耳清目明。 脚下是飘飘白雾，踩在山阶上却如同置身世外桃源，与如今战火纷乱的修仙界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看见顾昭昭复杂的眼神，明月扶着敛流风没好气道：“我知道云昭道友在想什么，外面满目苍夷，而清风明月宗宗门内却岁月安然。” “任是谁打开我们宗宗门，看见这一幕都会心理不平衡。” “可这里的每一棵灵植都是我们师姐妹亲手种下的。” 顾昭昭几人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灵植，每一株都被养的很好，这样多的灵植，得费不少心血。 “我们日日夜夜为其吹曲弹奏，这些灵植对你们而言只是炼丹的药材，对我们而言，却如同至亲骨肉。” 明月冷哼一声，语气里诸多不满，“世人可以指责我们，可是五大宗没资格，名流世家皆没资格。” “若不是修仙界百家征伐，魔族时不时偷袭，你们仙门百家只会比我们更奢靡，更独善其身。” “明月姑娘多虑了。”顾昭昭面无表情吐出一句。 她只是在寻找这里有没有魔族的气息。 按说这里有天魔之井，怎么会一丝魔气也无？ 符渠拉了拉顾昭昭的衣袖，暗示她记得打听蓝月息的消息。 被顾昭昭瞪了一眼。 几人穿过长长的香花侵袭的走廊，路过流水潺潺的清风台，左拐右拐便到了待客的圆形大厅。 大厅由五根白玉柱擎着，高高的圆形穹顶上雕刻着精细的阵纹，四周开阔，布满各种香花灵植。 丝丝点点的灵光在空中飞扬着，灵气充沛。 将这里与外界分成两个世界。 符渠低头看了眼地面，用的是深海里的寒玉冰，天青色的纹理，踩在脚下有丝丝凉气侵染，甚是美观舒服。 顾昭昭可算知道清风明月宗为何一直不许外人进入，又一直在走下坡路了。 合着灵石金钱全都用在这上面了。 整日种花种草，哪里有时间修炼。 敛流风受伤不轻，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明月安排三人暂时先住下。 顾昭昭抱着云溪入了自己房间。 刚倒了壶水还没入口，符渠便跑过来。 归屠也像进自己房间一样推开了顾昭昭的门，自顾自拿起茶壶倒了杯水。 一腿曲起抵在凳子上，坐姿很不羁。 符渠看着顾昭昭也给她倒了杯茶，拿在手里又放下，“什么时候打听蓝月息在哪？” “不急，先告诉我，你找他作甚。” 顾昭昭看了眼心急的符渠，蓝月息是乐修，虽然是攻击性乐修，但凭他一己之力，哪怕加上符渠两人联手，也没厉害到哪去。 归屠似笑非笑，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让他给我生个孩子。”符渠道。 顾昭昭嘴里的水一口喷出，没想到符渠来此是为了这个。 对面的归屠身手敏捷，手拿茶壶挡了挡，还是不可避免被喷湿光头，正一脸嫌弃地拿顾昭昭的袖摆擦头。 “他？给你生孩子？”顾昭昭有些难以接受，在她看来，蓝月息虽然貌美，却是个实打实的男子。 男人，男人怎么生孩子？ 符渠看着顾昭昭大惊小怪道：“鲤人族都是雄性孕育生子，他又没修得人身，只是能化形而已。” 顾昭昭看着她，嗓声艰难，“可是你化的是女身。” 人身和妖身还是有些许不同的……吧？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我行就可以了。” 符渠怎么说也是鲤人族圣女，没法当着一个秃和尚还有顾昭昭的面将鲤人族传承下一代的事细细说出。 鲤人哪怕修得人身，动情时仍然会忍不住显露本体。 符渠看着对面忍笑的归屠，一时恼怒将手中杯子砸过去，“你这心思肮脏的和尚笑什么笑。” “想笑、爱笑，不服来打一架。”归屠伸手稳稳截住飞来的杯子，微微用力化为齑粉。 符渠气的双目通红。 若不是她的传承宝珠被那人抢走，她用的着在这受气？ 顾昭昭头疼一瞬，继续问道：“生完孩子呢？” “不用生完孩子，只要我们在一起，传承宝珠自然会回到我们身边。” “拿到宝珠，我就能夺回我的地界。” “你也能直通鬼界。”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顾昭昭指尖敲着桌面，有些犹豫。 “这是最快的办法。”符渠眼底闪着复仇的光。 归屠身形一闪，“你们在这等着，我出去踩盘子。” 顾昭昭挥挥手。 如今她虽然进了清风明月宗，但敛流风一醒，她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明琅的身体当初自然好的彻底，但按她的推测加上山下明月的反应，明琅没出现，是因为受了伤。 蓝月息也没出现，岂不是说明两人都受了伤。 顾昭昭突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为何沉渊那么肯定，清风明月宗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天魔之井。 第360章 你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也中了那妖女的毒吗? 归屠走后，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中。 符渠抬眼看向顾昭昭，眼前人眉眼长开了不少，那双剑眉明明该舒展却时刻蹙着眉心，底下的眸子冷如寒星。 符渠看向她，嘴角无声扬着却很快耷拉下来。 看来她们过得都不算好， 早在她被阎烽那个贱人囚禁的时候，就听见不少流言。 脏话污耳，明明清冷落拓的人儿，在别人口中却是嗜杀反叛的魔头。 符渠摸了摸心口空缺的护心鳞，如今她能守护的，也只有她族群里的那些英魂了。 顾昭昭则看向一边的云溪，心上却无声道了一声对不起。 符渠在想尽办法回到黑水寒潭时，穆雪也在密谋那块海域。 黑水寒潭是鲤人族的地盘，不仅守护着人类地界，也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赶走了鲤人族还不够，关键在厉乾那里。 单瑀虽然没受伤，短时间却没精力帮穆雪去挑衅厉乾仙尊，更别提从他嘴里问出引魂入器的秘辛。 “废物。”穆雪怒呵道，扬手砸碎了手边一套琉璃杯，价值不菲。 单瑀眼底闪过一抹心疼，他们剑修从来不败家，向来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雪儿，消消气，我只是说现在还不行，你等等我再提高修为。” 单瑀一手抚上穆雪的后背，替她顺着气，一眼落在脚下的琉璃杯上，想着下次她生气的时候，将所有易碎物提前撤下。 门外的弟子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当初单瑀突然间和穆雪结为道侣是他们没想到的。 但当时他们的长老和不少内门弟子接连被抓，整个宗门也背上私通魔族的名声，宗门内弟子人心惶惶。 紧接着单瑀便接任成为新一代宗主，迎娶穆雪入门。 而那原本天赋卓绝的青云宗符道双修，被青云宗除名，听闻还盗走了青云宗镇山之宝的什么珠子。 单瑀代表四海宗与青云宗杠上，坚决站在穆雪这边，替她发声，青云宗看上人家传家之宝，意图占为己有，吃相难看。 原本那颗沧海月明珠就藏得紧，除了门内宗主与大长老知道，外界一概不知。 两边纷乱一起，青云宗宗主穆连奕不仅哑巴吃黄连，本人更是在玄间山不得脱身。 就连青云宗弟子都站穆雪那边。 原因无他，穆雪与单瑀结为道侣时，雪家送上四海宗的陪嫁中，光灵脉就有十座，更不用提数不清的灵石、灵器、符箓法宝。 四海宗原本过的紧巴巴的日子，在穆雪嫁过来之后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原本为了那点资源你死我活，如今全都兄友弟恭起来。 在乱世中，一条灵脉能养活一个小宗门，承包他们从入门到飞升所需的灵石。 何况是十条。 整个四海宗不仅信服单瑀，更是将穆雪看作神女一般的存在。 谁若是诋毁一句，恨不得不顾自身安全，都要为她讨回公道。 那段时间，青云宗的名声差到了极点。 尤其是穆连奕。 屋内单瑀还在哄着穆雪。 穆雪看着他，拿出一颗药丸，“别说了，吃了吧。” 单瑀定定看她一眼，宠溺笑着，“好。” 没有任何怀疑直接吞下。 穆雪冷漠的眼底缓和一瞬，看着眼前人，恍惚一瞬。 上一世，每次她拿出新炼制出的丹药，穆青云也是这样毫无芥蒂地吃下，露出这样的笑容。 转眼间，穆青云看着她的眼神全是冰冷与厌恶。 “吃完了就赶紧去修炼。”穆雪一挥衣袖离开。 单瑀看着那背影，手心里仍然有一颗丹药。 他低头看着手心，低低笑出声来，仔细看，他的眼角竟然带着泪花。 他从来不吃穆雪给的丹药。 每次见她，手心处都会捏着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子。 当她让他吃药时，他就会用自己的药将她的丹药换下。 穆雪走后，穆青云从角落走出。 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 “青云兄最近来我四海宗，不觉得太频繁了吗？” 单瑀嘴角噙着笑，一脸嘲讽。 何止频繁，他简直把这当自己家了，恨不得住下。 穆青云身形挺拔，从暗处隐身处走出，眯着眼看向门口。 “她离开了，短时间不会再来。” 穆青云这才把视线落回单瑀身上。 “你倒是聪明，没吃那些丹药。” 单瑀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的黑色丹药丸上，随手将其收了起来。 “我不吃有我的道理，与你无关。” “但我说的是事实，不是吗？”穆青云目光冷沉，“那妖女能用这丹药控制人心。” “我不在乎。”单瑀低垂着目光，随即一笑。 “但你没吃。”穆青云十分想扒开单瑀的头脑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他提醒单瑀让他小心她的丹药，他没吃。 他提醒单瑀离那妖女远点，他却与之结为道侣。 单瑀坐在左边的椅子上，示意穆青云一同坐下。 “你只管说明你来做什么，不要多管我的事。” 穆青云好心提醒反被嫌弃多事，一怒之下不再管。 “我要她的解药，青云宗不少弟子吃了她的丹药，修为不仅寸步难进，还隐隐有往下跌的倾向。” “恕我无能为力，她若是不愿，我不可能逼迫她交出解药。”单瑀想也不想地拒绝，“况且，你心里也不清楚，她手里究竟有没有解药。” 单瑀和穆雪在一起后，偶然间听见雪家人提起过同命连心丹。 他也曾暗暗打探过，并没有这种丹药的解药。 要么没有解药，要么只能从雪停烟或者穆雪处下手。 穆青云眼神冷冷，“你就不怕有一天，自己也中了那妖女的毒吗？” “不劳青云兄替我担心。” 对话以穆青云被气走结束。 单瑀看着衣袖中那颗小药丸，将其一并扔进一个丹药瓶中收起来。 他大可以将这些丹药递给穆青云，让他自己找人炼制解药。 但他没有。 他也不明白为何不那样做，单纯地不想。 他们修问心道的讲究从心。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单瑀轻而易举说服了自己。 随即起身去练剑，他记得穆雪还想要引魂入器的方法。 再强大一点，就能让她心满意足了。 此刻，穆雪的房间内却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师尊。”穆雪看着眼前白衣胜雪宛如谪仙的人道。 这声师尊仿佛叠加两世情感。 第361章 以杀证道 重云听见穆雪一声师尊，数日来在玄间山的憋闷消散了些。 他一心想打开玄间山结界，奈何那群长老一心修补封印，尤其是穆连奕，他数次暗中破坏，仍然没有阻拦他半点。 他的身份已经开始惹人怀疑，再多加阻拦，恐怕暴露坏事。 眼看原本削弱的封印就要被重新启动，重云第一次忍不住来见了这个自称上辈子就是自己徒弟的人。 他来自最初的时空，早了眼前这时空将近一千年。 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姐自爆在眼前，而他明明可以救她，因为一瞬的犹豫，化为灰烬。 修仙界换来了宁静。 他却在修习时空术时陷入心魔之中。 他闯入一个又一个时空，毁了一方又一方世界。 却离本来的目标越来越远。 所有的时空穿梭只能去往未来，而他只想回到过去。 倘若回不到最初的时候阻止她的牺牲，那么就让他在未来让她重新活过来。 重云收起威压，那双深沉锐利的眼神却满是压迫感。 “你说有打开封印的方法。”重云言简意赅。 若不是穆雪对他有用，他不会纡尊降贵来此见她。 哪怕天道压制，也阻止不了他。 “我要引魂入器的方法，如今世上只有一人知道，就是当初的厉乾仙尊。”穆雪定定看着重云，心知眼前之人与自己上一世的师尊除了脸一样，根本没半点相同，却强撑着说出自己的条件，“如今只有你能帮我。” 早年与重云仙尊齐名的绝代双骄，厉乾与修仙界划清界限，避入洛水，守护人界、妖界与修仙界三界交界处的安宁。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除了重云能与之一战，穆雪想不通还有谁有这样的实力。 重云冷笑一声掐住了穆雪脖颈，那细弱的脉搏在他手心温热地跳动，“敢和我谈条件？” 那张脸背着光完全隐没在阴影中，阴沉可怖。 穆雪涨红了脸，呼吸困难，一手扒着桎梏着脖颈的大掌，一边艰难发声：“我……能……帮你。” 重云定定看着她，眼见她那张脸红的发紫，就连脚也停止动弹，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仿佛笃定只有她能帮他。 “噗通”一声，脖子上那双手一松，穆雪摔倒在地，以非常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嘴角却忍不住大幅勾起，似乎已经看见整个天下匍匐在她脚下的场面。 若是用那些天骄的根骨与魂灵炼制一把绝世神兵，还愁天赋不够开启通天道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要这世间所有的天赋都归于她一人。 重云蹲下身子，那双眼底满是幽暗，“说说你打算怎么打开那封印。” 穆雪喘息了一会，声音顿顿道：“打开封印无非两种。” 她抬眼嘲弄地看着重云。 重云也不在意她此刻的冒犯。 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时空穿梭与崩坏，看见相同的事一遍又一遍在自己眼前重演，这方世界是最不同的一个。 而眼前人，和他一样，本质上是个疯子。 穆雪不惧不畏地看着重云，说出她的想法。 “一种是仙门众人合力解开封印。” “但是显然，当年定下封印的早已飞升，留下的只有加固的方法，没有人会想着毁掉它。” “你控制不了仙门众人。”穆雪嘴角的嘲笑更大了。 她可以。 她的同命连心丹，只要让仙门百家吃了，都会对她唯命是从。 可她有更好玩的办法。 “还有一种是壮大魔族的力量，自魔渊冲破封印。”穆雪缓缓道，但重云耐心显然告罄。 “若是你只有这点本事，我不介意送你一程，早点去投个好胎。”重云以为眼前人有着奇遇，是个不一样的，没想到也就那样。 “魔族如今自身难保，魔渊封印不开，他们都得死在下面，如今你看他们还能扑腾到几时？”重云脸上多了丝烦躁。 他早就试过绕过仙门百家，从魔族入手。 妖魔两族联盟是他促成的。 只是没想到那两个傻逼一心系在他自己那个小徒弟身上。 妖族大将天天想着将人带回妖族成亲，魔族少主不惜损害元神，也要将自己的魂与那人的天魂炼为一体，致使修为停滞百年。 如今想要冲破封印都没有办法。 魔族向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妖族尽是没脑子的。 和他们合作，他是一眼看到头了。 穆雪低低笑出声来，“我说的，自然不一样。” “倘若让仙门的人自己破开呢。” 倘若让仙门的人自己破开呢。 重云被这句话击中，瞬间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穆雪露出奇异的笑容。 是啊，魔族尽是些草包，可仙门百家里，有的是天赋异禀的弟子。 他那个弟子，可还活着呢。 穆雪知道重云听进去了。 “倘若云昭彻底激发瞬息仪的力量，够不够破开封印？” “倘若陌玄机以身殉道，牵引星辰之力助她一臂之力呢。” “倘若三大神兵齐齐上阵，还愁破不开一个残破不堪的上古封印吗？” 穆雪嗤嗤笑着，眼睛清亮看着重云，而其中的期待甚至连重云也受到影响。 重云饶有兴致地看着穆雪，无声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关键在于，仙尊你能不能找到让她非做不可的弱点。”穆雪眼中闪着异样的光，那是一种兴奋到极致的神采。 重云低眸思索。 看见重云有些云里雾里，大大满足了穆雪的虚荣心。 “若是仙尊没想到，徒儿倒有现成的想法。”穆雪卖了个关子，期待重云问下去。 “你想要什么。”重云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徒弟。 “师尊给了我时空术，徒儿自然感激，只是徒儿天生愚钝，天资欠佳，若是能换一身根骨，便能离大道更进一步。” “师尊会为徒弟达成心愿的吧。”穆雪丝毫不怯。 就这样将自己的意图展露人前。 野心勃勃毫不掩饰。 重云笑了，“云昭的天生剑骨，穆青云的天生剑骨，你看上哪个？” “云昭的剑骨换给我正好。” “穆青云的剑骨，留给我炼器。” 穆雪语气甜腻，脸上是撒娇的神情，说出的话却阴森森的。 重云拍了拍眼前那张玉雪粉白的小脸，“你还真是个妙人。” “既然喊了我一声师尊，有什么是不能替徒弟做的呢。” 重云淡然起身，“说吧。” 穆雪知道两人彻底站在一起，此刻的联盟牢不可破。 遂放心大胆道：“从魔渊出来固然艰难，可将人封印进去却很简单。” “魔渊异动，将云溪和陌颜封印进去，那两人必然不会置之不理。” “云昭将云溪视若亲妹，陌玄机将陌颜视为亲姐，难道他二人会见死不救吗？” “只怕到时踩着仙门百家去解开封印。” “陌颜手中有三大神兵之一的红颜泪，有她在魔渊里应外合，还愁打不开封印？” 穆雪脸上划过一抹阴险。 “陌玄机身负星辰命宫，可牵引星辰之力，师尊若拿他仙祭，用天道之力助他们一臂之力，封印岂有不破之理。” 到时候让陌玄机死在陌颜眼前，看她还如何冷静自持，自然会拿命破开封印。 星辰之力一旦开始牵引，通天道也会随之降临。 到时候，她换完云昭的剑骨，炼制完本命武器，刚好杀上通天道，以杀证道，飞升成神。 第362章 你果然是为了蓝月息那个逆徒而来。 重云看着眼前心狠手辣的徒弟，真真是美人面，蛇蝎心。 “若是云昭不就范呢？”重云就不信，向来以天下大义为己任的仙门亲传，当真会为了同门不顾天下安危。 视若亲姐亲妹，说白了仍然只是同门。 即使一母同胞，也有自相残杀的时候。 修仙界可不是什么人间自有真情在的地方。 穆雪冷笑着说出更为狠辣的对策，“以师尊的能力，将仙门百家所有人封进魔渊很为难吗？” 她抬起头略微无辜地看向重云。 “天下人都死光了，还要那封印做甚？” 重云若有所思。 “若是仙门百家太过为难，那人间那些凡人总归简单。” “杀了厉乾，人间便尽在手心，自洛水将封印覆盖整个人间，届时哪怕是仙门百家，也是要一道破开封印的。” 穆雪继续道。 重云冷哼一声，“我对手无寸铁的蚂蚁没兴趣，仙门百家足矣。” 人间因果牵扯过多，他本就借着这个世界重云的身躯，若是动作太大，会被天道发现强制抹杀。 他的实力在这身体中受限制，只能发挥出不到一半的实力。 “既然你这么提出来，想必有了法子将陌颜和云溪封印进去。” “明日我带你去洛水。” 重云说完撕开空间，回到玄间山。 他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 重云走后，单瑀一脸复杂地从角落看着屋内的女人。 心上涌出五味杂陈的感情。 穆雪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他去洛水与厉乾仙尊一战。 明明他该松一口气，不用去洛水送死。 可他捂着胸口，上面正细细密密蔓延着酸痛感。 他想，或许他真的栽了。 哪怕他没吃那劳什子药丸，她本身就是对他有致命吸引的剧毒。 清风明月宗，清风台。 夜深静谧如水。 归屠静悄悄摸入下方地道。 长长的甬道没有一丝光亮，归屠拿出随身的莲花灯，一点一点悄声往下摸。 牢房里很空旷，所用的阵法虽然是高级阵法，却困不住人。 可见清风明月宗并不是什么宗规严明的宗门。 归屠想着。 正当他打算回去时，却听见地牢的尽头有轻微响动。 那有月光斜着倾斜落下，给那座地牢仿佛蒙上一块灰白色的布。 他熄灭手中的灯，缓慢靠近着。 “谁？”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大抵是个男声，只是有气无力，声音带着柔慢。 归屠没有吭声，借着月光朝里看去。 抬眼就对上一双深蓝色的眸子。 瞬间就让他脑海里浮现符渠那张姝色绝艳的脸。 只是符渠的脸自带厉色，让人压根不敢抬眼，而眼前人眼神温润，像是无力自保的小兽。 归屠再次推开顾昭昭房间门，看向房内的小圆桌。 符渠已经坐在那调息好一会了。 清风明月宗多的是灵气，她还背负着种族使命，自然要抓紧一切时间修炼。 顾昭昭抬眼看过来，黑漆漆的屋内，只有她的眼神沉静如水，眼睛安定透亮。 “打探到了，她们那个小师妹明琅如今昏迷不醒，大师兄蓝月息被关押在清风台下的地牢。” 归屠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倒了杯水开始库库喝。 “地牢？”符渠察觉到一丝不对，“为何关进地牢？” 地牢是关押叛徒和犯了大错的弟子的地方，蓝月息怎么说也是她的子民，她不可能毫不关心他的状态，脑中甚至想到他身份暴露被人迫害的场景。 “我要去找他。”符渠起身。 顾昭昭没有阻止。 归屠一把将人拉住。 “先等等，你这一找，我们可就待不下去了。” 符渠心急如焚，顾昭昭反道：“没关系，我们没有长期待在这里的打算，你和归屠先去看看，我随后就到。” 她要去看看天魔之井。 当年妖界和魔界通往修仙界的大门被封，若想从那里出来，在修仙界只能用天魔之井。 几人一同来到清风台。 顾昭昭放大神识，方圆百里的动静她都能感知到，可偏偏这里只有充沛的灵气。 她绕着清风台上的流水喷泉，轻轻抬眼便看见月光下的流水闪着流沙般的光，水底像有细砂闪烁。 顾昭昭蹲下伸手一撩，特殊的流水顺着修长如雕塑般的手滑落，而淡淡魔气却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充裕的灵气只是为了掩盖魔气。 就连这特制的灵泉水日夜不息地流着，也是将魔气掩盖在一条特定的通道中。 清风明月宗这般大手笔，可见落寞只是表象而已。 顾昭昭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魔气化魔，尽管是低等的魔，数量庞大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更何况，西洲不断打仗消耗的魔族兵力，通过这种方式不知不觉便补上了空缺。 顾昭昭追随着河流的源头，一路来到了天魔之井。 还真是一口井。 魔气被灵泉包裹着汩汩往外冒。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井，手中飞速结印，金色的灵线交织成阵纹，冲天的光亮亮起。 另一边，符渠还没下去，便被敛流风带着明月拦在入口。 敛流风早在看见符渠的第一眼，便知道她与蓝月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符渠容貌盛极，那双眼睛即使刻意掩饰，也带着异域风情。 眼尾长而上挑，此刻蓝色的瞳仁亮起，带着妖兽的特征。 月光暗了一瞬，符渠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一长一短两把鸳鸯刀横于胸前。 “你果然是为了蓝月息那个逆徒而来。” 敛流风手中竹棍赫然出手，却被归屠一刀撞飞出去。 归屠是敛流风师傅的师傅那一辈人，比起修为，只高不低。 但他无意伤人，只是挡着入口，让符渠快点进去将人带出去，他来拖着。 敛流风眼神一凛，悠扬的笛声自翠绿的竹笛传出，身后的明月也拿出武器加入。 笛声具有扰乱心神的作用，加上清风明月宗的阵法皆是以乐音开启，四周出现数不清的灵力攻击。 归屠玄金色的袈裟不断旋转躲避，那些灵光竟没一个打中。 金环大刀往前一震，生生将眼前人震飞出去。 敛流风本就大伤未愈，此刻只能发动最后的招式。 四周乐音缓缓流淌，归屠本来以为敛流风放弃了抵抗，却不曾想刚刚的一切只是他自以为的幻境。 瞬间明白过来刚刚的招式比拼是假，趁机攻击他的识海是真。 嘈杂的乐音中只有一种是迷惑心智不易被人察觉的存在，其他皆是障耳法。 归屠看见自己被一圈的敛流风团团围住，眼前是无数幻影，那些乐音无孔不入，而他心神恍惚。 纵使自己混迹江湖多年，如今还是吃了阴亏。 他立刻盘腿而坐，拿出随身的木鱼敲打着，口中念着佛经，与内心的欲望对抗。 他岿然不动任凭敛流风的攻击落在身上。 屏息凝神守护元神。 挡着入口让那些人半步不得入。 此时里面的符渠已经找到了蓝月息。 此刻他正被两道粗大的铁链贯穿肩胛骨，巨大的原形显露出来，蓝色的鱼尾泡在红色的血水中。 那双眼睛却澄澈如寒潭的蓝月亮。 看见符渠的第一时间便认出眼前的圣女。 尽管他离开的时候符渠还不是圣女，只是鲤人中最骁勇的雌性。 尽管眼前人已修得人身化形，比他依靠法宝维持的人身要好的多。 “圣女。”蓝月息伤痕累累，看起来命不久矣的样子，看见符渠还能弯着眼睛柔柔笑着，嘴角刚上扬一个弧度很快牵扯到身上的伤痕，转而忍痛抿着。 符渠双目赤红，“她们对你动刑了？” 那双蓝色深沉如海的眼底掀起巨大的怒涛，手中弯刀毫不犹豫劈断眼前的锁链。 “本来还想把孕育珠胎的任务交给你，废物。” 符渠嘴上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手里动作却格外小心。 白色泡泡将那具庞大的身体包裹住，慢慢化为小小的珍珠一颗，放在她的嘴里。 云溪也化为一颗珍珠，此刻与蓝月息在一处。 第363章 哪怕是音修，也能执剑一斩让天地失色。 符渠出来时，看见的是清风明月宗弟子围殴归屠的场面。 而眼前的和尚居然盘腿而坐，不闪不避，就这样任人攻击。 符渠向来不是个受气的，手中鸳鸯刀寒光一闪，朝着施法的敛流风就去了。 敛流风看着符渠，眼底闪过一抹挣扎，接着毫不犹豫动手。 “缚妖锁。” 敛流风身为宗主，一身气势沉稳，手中绳索像是有生命般，认准符渠而上，将人捆了个严严实实，重重摔在地上。 明月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她如今也知道这张脸惊为天人的符渠，和那不男不女的蓝月息一样，都是妖。 她捡起地上掉落的鸳刀，毫不犹豫对着符渠刺下。 符渠翻滚躲开，被刺伤了手臂。 蓝色的血液流了出来。 正当明月又一刀刺来，明琅一剑挡开了她。 明月满脸不可置信。 “小师妹，你为了一个妖人，对我出手？” 明琅手中举着鸣凤剑，眸光锐利拦在符渠身前。 “师尊，放他走，我能撑起清风明月宗，哪怕没有辅修。” 敛流风眸子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她们清风明月宗的宗主，向来有个契合的辅修，两人相互配合能与半神交战。 她的辅修在意外中死去，这些年这个宗主之位何曾坐稳过。 她殚精竭虑，清风明月宗却江河日下，颓势难挽。 她精心为下一代接班人培养的辅修，竟然是只妖，这让她颜面何存。 “明琅，让开，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敛流风手心灵力聚拢。 归屠还在幻境中无法醒过来。 符渠捂着肩膀警惕看着眼前的人，眸中满是怒火。 “明月。”敛流风只是喊了她一声，她便立刻上去夺明琅的剑。 她知道，明琅不会真的对她出手。 在两人纠缠之时，敛流风手中的光团毫不犹豫砸向符渠。 那双蓝色美丽的眸瞳猛地一缩。 下一秒被顾昭昭一剑劈散。 符渠眼眸瞬间恢复圆润，松了口气叹道：“幸亏你来的及时。” 顾昭昭面无表情打趣道：“早就来了，等着呢。” 她的目光与敛流风交锋，两人谁也不落下风。 顾昭昭低声念着解缚咒，将符渠扶起。 接着一脚将一旁的归屠踹醒。 “敛宗主若是认为妖魔生来原罪，拜入门下修炼便要取之性命，那与魔族勾结的你又该当何罪？” 顾昭昭语言犀利，当着清风明月宗众人的面将供养的魔揪出扔在众人面前。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似乎对顾昭昭的话感到不解。 “清风台，明月井，暗藏魔气，邪魔滋生。” 顾昭昭一剑将那快要生出意识的魔击碎，看着敛流风的眸子里带着怒气。 “若是清风明月宗选择独善其身，没有人会怪你们。” “可你们若是选择帮着魔族入侵，我以你们为耻。” 顾昭昭冷眼看着对面的敛流风。 那些弟子一时无言，也都盯着她们的宗主。 顾昭昭起身就要带着归屠和符渠离开。 敛流风眼中闪过杀机，清脆的笛音就要吹响。 明琅却将鸣凤剑横在脖颈之上。 “师尊，放他们走。”那双眼里满是决绝。 没有人会怀疑那把剑会不会血染寒锋。 顾昭昭几人走的利落。 敛流风想去追，明琅的剑刃便深一分。 敛流风怒到极致，停下步子阴沉看着自己一心培养的接班人。 “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 明月看着敛流风转身离开的背影，气急跺脚，“你这次真的伤了师尊的心。” 看着一脸倔强的明琅，忙去追离开的敛流风。 其余弟子正要散开，清风台却发出毁天灭地的爆炸声。 火光冲天中，黑色的魔气发出阵阵嚎叫声。 天魔之井被彻底封印，水软山温的清风台被炸个稀碎。 明明灭灭的火光映亮了明琅的杏仁眼。 被宗门师姐娇宠长大的小师妹第一次身边空无一人。 气走了最宠爱她的师尊。 对着自己的师姐拔剑相向。 就为了还那人自由。 四周的嘈杂纷乱不绝于耳，可那些声音都在远去，心底的声音却愈加清晰。 明琅，你可以的，凭一己之力撑起清风明月宗的门楣。 不必仰人鼻息，也不必屈服于魔族的淫威。 让清风明月宗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世人眼前。 明琅手心握紧鸣凤剑。 手中的鸣凤剑隐隐发烫，龙啸凤吟声似从远古而来。 明琅剑随心动，神识与剑意交缠，随心挥出一剑，将心中的压抑烦闷，不甘决绝一并斩出。 剑气如虹，飞龙舞凤朝着天空中黑乎乎的魔气而去。 红光乍现，照亮了整片天空。 不止修仙界的人的目光朝着天空中的异象而去，顾昭昭同样感受到明琅与众不同的剑意。 顾昭昭立于半空，感受到那剑意中交织的情感，惜惜相惜回应般斩出一剑，同样朝着低空盘旋的魔气而去。 剑光如幻如影，极光骤影般破空而去，炫目的光芒照的人眼睛瞬间失明，惊雷乍现，寒光点地。 两人遥遥相望，剑意交织，各有领悟。 而那藏匿的魔气彻底化为虚无，再掀不起任何风浪。 顾昭昭走后，明琅执剑去往西洲边界，抗衡魔族，也算为自己宗门藏匿魔族赎罪。 她要带清风明月宗堂堂正正以大宗崛起。 哪怕是音修，也能执剑一斩让天地失色。 第364章 哪里来的潜水艇。 晓夜将明，晨光熹微。 符渠虽然受伤，却将蓝月息成功带出来。 吃了几颗丹药后，符渠的外伤好的差不多了。 她们鲤人族雌性的身体向来强悍。 顾昭昭席地而坐，陷入短暂的顿悟中。 原本一直没有领悟的千虚剑法，此刻却醍醐灌顶般有了思绪。 当初只有招式而没有灵魂的剑法一招一式都铭刻入骨，却始终被师尊嫌弃没有那人半分气势。 顾昭昭也曾日日练习，也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重新审视自己，决定放弃千虚剑法，自成一道。 如今却体会到那剑法的精妙之处。 甚至连带着对这剑法的主人也产生几分好奇。 归屠状态不佳，睁眼便看见一道浅色的虚影在挥舞着剑术。 嘴角抽抽捂着受伤的地方，心上感叹眼前人真是天赋不浅。 天生就该是走剑道的人。 难得的是，没有被杀戮之心控制本心。 当年他见过不少人，天赋好，运气佳，一剑毁天灭地，最后却分不清何谓剑，何谓己。 想杀人的是剑，还是自己。 那副躯体看似是人，实则已经被剑魂同化。 归屠盘腿打坐，口中念着佛经心法，面前点了一盏莲花灯。 花心中写了不少人的名字。 符渠疗完伤，便伸头去看。 察觉到打量的视线，归屠也没睁眼，口中念叨的佛经却停了。 他漫不经心道：“施主也有想要超度的人？” 符渠看着对面装模做样的秃头，哼哼道：“你们超度的是来世，我们妖族不兴这个。” 今生是今生，来世是来世，来世也不是今生这个人。 她们妖族只要妖魂不灭，好好修炼还是再能化身的。 这也是她让云溪学妖族功法的原因。 她虽然是半魔之体，却也方便她学各界的功法，身体都不会排斥。 归屠笑道：“这里供奉的是我仇人的名字，我会将他们超度到畜生道，哪怕轮回为人，也受尽人生凄苦。” 归屠睁眼，眼神低垂看着面前的莲花灯。 每当他心道不稳，就拿出来念叨两句。 他对佛祖无欲无求，唯一无法放下的，大概就是内心的仇恨。 佛家修心，修功德，修因果。 他试着放下仇恨，免去喜恶贪嗔痴怒怨，却发现自己每当想静下心来打坐时，内心都饱受煎熬。 他无法忘却亲人死去的哀求与惨叫，无法忘却当时心痛的感觉。 他想，或许他该从心一点，而不是压抑自己到快要疯掉。 于是他选择了却因果。 但事实是，哪怕他杀光了那群人，他的痛苦半分也没减少。 反而无从排解。 差点被杀戮之心控制，人不人鬼不鬼。 他感谢师傅一直感化他，让他在佛荼禁地反省，也有了发泄的出口。 但只有自己知道，他快疯掉了。 他不敢大开杀戒，守着内心摇摇欲坠的清规戒律。 符渠听见归屠的话，兀自笑了。 归屠没看见那张化九川寒冰三春降临的笑，只感受到久违的轻松。 “我们妖族也不靠这个复仇。” 符渠伸头妄图看清上面的字，发现都是繁复的经文，嫌弃撇了撇嘴，“还是妖族爽快，我现在只想着回到我的地盘，将那群黑鱼妖吸成干。” 归屠抬眼看她，目光带着审视。 “你们都靠吸收同类……” 符渠眼见他有说教的倾向，忙抬手让他打住。 “我们也是有原则的妖兽，与那群敌我不分的魔族不一样，和凶兽也不一样。” “鲤人族靠吸收寒潭中的水蕴修炼，就像修仙界的灵气一样。” “不过我们的水蕴又纯粹又浓郁，不像这里，鱼龙混杂的。” 说着符渠露出一个嫌弃的眼神。 随即怀念想着，她还是喜欢在黑水寒潭修炼。 “但是遇见敌人，作为领袖，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杀了对方，再将其修为吸食干净，是为了永绝后患。” “你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办法再复生过来报仇，只能这样做。” 符渠也很郁闷，有时候她也不想吃那些恶心的玩意。 但她是领袖，要为整个族群负责。 归屠没想到竟是这样。 顾昭昭睁眼抬首，两人不约而同朝她看来。 “你修为又精进了。”归屠语气肯定。 符渠面露喜色。 她杀回黑水寒潭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那双墨色明亮的眼瞳漫出一丝笑意，转瞬收敛隐息，“先去黑水寒潭。” 帮符渠夺回黑水寒潭，也方便她去鬼界拿轮回石。 归屠按了按心口，心中暗骂一句敛流风下手太黑了，现在身上还是痛的。 不过清风明月宗的声乐攻击倒是有几分真本事，陷入幻阵之时，他真以为自己回到少年时，看见久违的父母亲人，那种从心尖漫出来的喜悦，让他如今回想还十分不舍，也因此对那群罪人更恨了。 有符渠的带路，几人没费力便来到黑水寒潭。 顾昭昭记得自己当初还是一层又一层考验，四个护法祭司才进去的中心岛屿。 如今只剩一片荒凉。 顾昭昭想起她的传承宝珠，不免问道：“蓝月息呢？你们……” 顾昭昭心上还在想怎么表达，符渠没好气地怼回来：“他受伤了，不配抚育珠胎。” 看见顾昭昭愕然的样子，符渠在她脸上找到当年的熟悉感。 “还记得照影吗？”符渠看着远处躲在暗处的黑影。 顾昭昭也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靠近。 “记得，傻傻的八爪鱼，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顾昭昭想起当年那只活泼跳脱的小八爪鱼，也有些怀念。 当年它一口一个主人黏在她头上，可她并没有与它契约。 它生长在深海，这里是它的家，并不适合跟着她离开。 是以离开的时候，还拜托符渠照看它。 顾昭昭一面回着符渠的话，一面注意着暗处的动静。 手中灵光刚砸过去，对面便响起委屈的声音。 “多年不见，你居然对我下此狠手。” “呜啦辣，不可原谅！” 照影瞪圆了眸子从角落飘出来，恶狠狠朝着顾昭昭冲过来。 顾昭昭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眸被蓝色的庞然大物占据。 “你居然嫌弃我？”照影听见顾昭昭心声的吐槽，一脸委屈不可置信。 记忆中的小八爪鱼小小的、蓝蓝的，圆溜溜的眼睛，八条短胖触手胡乱挥舞。 怎么也不能和眼前一只触手就比顾昭昭粗胖不少的八爪鱼重合。 如今的它，头上能坐一百个顾昭昭。 “哪里来的潜水艇。”顾昭昭面无表情吐槽着。 虽然不知道潜水艇是什么意思，但感受到顾昭昭话里的嫌弃，照影瞬间就泪目了。 第365章 江寒阴 庞然大物出现在顾昭昭眼前，瞬间暴露了几人的踪迹。 符渠幽幽看着眼前这个看见顾昭昭就不知道头朝哪的傻子，咬着牙道：“我们是偷偷回来的，你这样大摇大摆来显摆自己的体格子，是怕别人不知道我回来了吗？” 照影顾不得伤心，立刻变成小小一团，炮弹一样弹到顾昭昭怀里。 顾昭昭无奈，摸了摸照影，也安抚符渠。 “这样也好，省的我们去找了。” 符渠自己身上有伤，又丢了传承宝珠，如今实力大不如前，那群趁虚而入的黑鱼妖放出了无妄之海中关着的亡命之徒，占领他们的家园。 本想悄悄潜回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至少优先解决掉这里的领头人江寒阴，如今看来，却免不了一场死战。 她本就没想着活着出去，但她要留着一条命，让她的族人复生。 话音刚落，一道森寒冷声便自身后响起。 “我若是不来，岂不是让你们的期待落空了？” “那怎么好意思。” “我一向喜欢助人为乐。” “帮助别人成为我的————乐子。” 顾昭昭回眸，只觉得自己被毒蛇盯上，毛骨悚然。 符渠皱紧眉心，脸色阴沉得可怕。 “江寒阴，你这个妖界败类，今日就让你知道残害鲤族的代价。”符渠咬牙切齿，两把月轮般的鸳鸯刀出现在手中蓄势待发。 江寒阴阻止身后小弟的动作，那双狭长上挑的妖眸看着符渠，就像看闹脾气的宠物，他轻笑地点着自己的唇，“符渠，你和我在一起，不也能当王吗？” “当整个海域的王，不比当你那群废鱼的王要好？” 江寒阴迷恋地看着符渠的脸，鲤人族姿容姣好，而符渠则是里面的佼佼者。 论容貌无出其右。 论魄力，绝无仅有。 也只有这样一身王者之气的人，才配当他江寒阴的王后。 归屠看见眼前的妖皇级别的人物，脸上神色瞬间严肃。 “他居然没死。” 比起佛荼禁地中的凶兽，江寒阴算王中王。 千年前的大妖，搅乱一方风云后，在雷劫和修士铺天盖地的绝杀中逃出生天，本以为早已死去，没想到如今在这里看见他。 顿时想清楚眼前之人是故意躲进无妄之海中的秘境，借以掩藏踪迹。 “那就试试看吧。”符渠双目顿时变红，整个海域上方的月亮随着她眼瞳的颜色也在一起变红。 顾昭昭抬头望天，同时拿出双剑。 玉骨剑皎洁无尘。 破魔剑古朴凶厉。 乍一看两人皆是双手持刀剑，有了几分亡命鸳鸯之感。 归屠无声握紧手中金刀，盘算着自己有几分生机。 暂且不论江寒阴那个妖皇，光是他身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都够让他们吃一壶了。 照影趴在顾昭昭头上，听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 小声传递着眼前妖皇的心声。 “他想让圣女大人替他孕育后代，生出一个绝世小妖皇。” “还说让你给他做小。” “说那光头和尚碍眼。” 照影小声叨叨。 顾昭昭眼神却越来越凛冽。 真是个实打实的贱人！ 符渠率先出手，江寒阴喜滋滋迎上。 不管符渠刀法多么凶狠，他总能轻松躲避，两息之间，符渠砍了他百十刀，每刀都以头发丝近的距离被他躲开。 实力差距过大，逗她和逗着玩一样。 顾昭昭叹了口气。 此战必败。 顾昭昭后脚蹬地飞起，一剑挑开江寒阴伸往符渠侧脸的手，将人从他手下夺回。 “她是我罩的，有本事，来战。” 顾昭昭眼神溢满杀气，气场也强大，仿佛身后站着千军万马。 符渠被顾昭昭拽下后推到归屠身边。 感受到嘴中珍珠异动，便将蓝月息吐了出来。 “圣女，我帮你。”蓝月息是攻击性辅修，修为不高，手中缚龙琴却能双倍加持。 上方爆发巨大的打斗，顾昭昭手持双剑与赤手空拳的江寒阴打得有来有回。 底下小弟看见老大被挑衅，随即围住了底下三人。 “活捉圣女，活剐和尚，兄弟们，上。” 符渠将蓝月息护在身后，最大程度激发身体斗志。 黑水寒潭是她的主场，所有的一切都会臣服她的掌控。 那群喽啰大叫着往前扑，归屠的金环大刀抡得虎虎生威，磅礴的力量顺着刀锋斩出，掀飞一众小妖。 蓝月息的白发在寒潭中呈现出海水的色泽，拨动缚龙琴的瞬间，一道有形的乐音宛如游龙般围绕在符渠周围。 四周有无声的海草蔓上来，有生命般将那群喽啰紧紧缠住。 “以为这种小伎俩就能控制我们，圣女未免看轻了我们。” 说着一身妖力震断藤蔓。 随即更多的海草游上来。 符渠手拿双刀势如破竹，所到之处，皆有鲜血迸溅而出，在海洋中盛开出一朵朵形态各异的血花，像烟花般绽开又归于无迹。 顾昭昭双剑吃力，剑花一个接着一个却总被人轻易看透。 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千虚剑法威力极大，若是对阵底下的小妖定是小菜一碟，可对上老辣的妖皇，却是不够看。 “这玩意也会读心？”顾昭昭咬牙道。 手上刀光剑影，一丝不敢懈怠。 趴在她头上的照影胆战心惊，“不会吧，没听说过他会读心的传言。” “他若是有心防我，我也听不见。” 顾昭昭心中怒气更盛，“合着刚才那几句话，是他故意的。” 玉骨剑甩出划出一道雪白的水痕。 破魔剑斩出蓄力一击，不断变幻着剑光，让人无从捉摸。 江寒阴脸上露出欣赏，随即冷哼提起嘴角。 “美人儿有点天分。” “可惜，在我这，不够看！” 江寒阴周身绽开强大的力量，四周的水浪连同玉骨剑与破魔剑剑气一同被阻挡开，他原地升起，下一秒朝着顾昭昭挥出一掌。 海水被压缩着朝顾昭昭高速撞击过来。 红色的血花漫延出靡丽的画面。 “带走。” 江寒阴脸上调戏的表情收起，如帝王一般睥睨底下四个手下败将。 一切尽在掌握。 第366章 她若是不愿，自己也不是不能委屈一番。 顾昭昭与符渠被关在一处。 破魔剑与玉骨剑也被收走。 好消息是芥子袋没动。 坏消息是她们打不过对面。 顾昭昭第一次感受到轻敌的滋味。 两人被关在符渠原本的房间中，如水晶宫般梦幻的房间虽然昏暗，却带着极致的奢华。 “不知道归屠和蓝月息……”顾昭昭话还未落。 符渠便接上话，“我用泡泡将人传送走了，这会儿估计到洛水求援去了。” 当时她看情况不对劲，立刻就将那两人打入泡泡中，挥手将人送远了。 好在江寒阴的目标是她，倒也没亲自去追归屠和蓝月息。 顾昭昭幽怨地用眼神控诉她。 符渠理直气壮，“有你在能帮我挡着那老流氓。” 归屠是和尚，蓝月息不如她好看。 唯有眼前人的气质样貌能与她平分秋色。 顾昭昭仰躺在一旁的珊瑚座椅上，看着透过蓝水晶照下的暗光，翘着二郎腿叹息道：“现在连我也搭进去了。” 话虽然这么说，符渠却一点也没看出来沮丧可惜的神情。 看着顾昭昭一脸放松躺在一边，姿态放纵，侧脸层次分明，有棱有角，符渠忍不住靠近道：“你是不是还有后手？” 她若是传承宝珠在手，说不定还能牵制几分。 现在是彻底没可能了。 她堂堂一代圣女，一人护着鲤人族数十年安然无恙，却连那个什么阴一招都接不下。 这让她情何以堪！ 符渠心上涌起强烈的不平衡，恨不得下次见面就将那贱贱的妖皇踩在脚下。 顾昭昭笑着哼了一声，“你见过留后手把本命剑也丢了的吗？” 翻了个身望着外面的月亮，果然不再是蓝色。 “他将我们关在这，连灵力也不曾封，看来挺不把我们放眼里的。” 虽然拿走了她的剑，那是因为她的剑本就不凡。 而不是因为怕她反杀回去。 窗外月光无垠，照的海底如同被封在时光里的琥珀。 “鲤人为什么害怕月光？” 符渠摇着头，“是雄性鲤人害怕，月光太刺眼，会让他们失明。” “寒水锦鲤能掌控种族传承，将这里的月亮变成黯淡的蓝色，让他们也能不受约束地活动。” “只是这些年，雄性鲤人的视力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全都失明了。” “说起来，蓝月息还是难得的不怕月光的雄性鲤人，也是唯一的雄性寒水锦鲤。” 符渠走向另一个空着的珊瑚座椅，坐姿一如既往威严庄重，不像顾昭昭般歪七扭八。 “我若是他，也不会留在这里。” “寒水锦鲤天生就是为逃离而存在的，它们随便修炼，修为就能远超普通锦鲤。” “一旦留在这里，只能作为抚育珠胎的存在。” 顾昭昭扭头看她，“你为何不走？” “因为这里是我存在的意义。”符渠用一种顾昭昭看不透的眼光看她。 顾昭昭也不深问。 每个人都有内心的坚持。 或许有人觉得一文不值。 可对自己来说却是唯一的全部。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对视。 符渠嘴角漫上丝丝笑意。 有一人懂她，足够。 “你若是鲤人，我的珠胎只为你而结。” 符渠看着那张让她心生愉悦的脸，忍不住口吐真言。 声音不大，落在顾昭昭耳边宛如平地起惊雷。 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捂住自己的衣裳。 “你……对我……”她神色复杂，似乎不敢置信。 她以为两人是脾性相投的朋友，是跨物种知己，是恩情交织的有缘人。 符渠时隔很久再看见顾昭昭这灵动的表情，不由得笑出声来。 “想什么呢，鲤人和人无法相爱。” 符渠有些遗憾，看着顾昭昭的目光十分不舍。 “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的心就好像被什么击中了。” “就好像有人在那里种下一颗种子，眼看它发芽成树，爱意随枝丫疯长，却只能落着一个人的叶，开着一个人的花。” “我永远无法与你相拥，但我只是爱你。” 顾昭昭惊呆了。 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符渠眼底笑意更盛，藏在她身后的照影看着顾昭昭瞳孔地震六神无主的傻样，不由得哈哈哈哈哈笑出声。 顾昭昭恼羞成怒，“好你个八爪鱼，敢在这个时候笑我。” 说着一个飞扑将照影抓在手心，肆意揉捏着那张脸。 符渠嘴角笑着，眼底却黯淡一瞬。 她已经从照影那里知道眼前人的心意。 喜的是，她不爱她，也不爱任何人。 悲的是，她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爱意。 那又如何，爱上本不能相爱的人，遇见即是恩赐。 符渠将照影从顾昭昭手里解救出来，玩笑着将那段真情告白揭开，“感动吗？我为了骗过那个色妖皇编出来的。” “连你也被骗过去了。” “他会相信的吧？” 符渠将解救过来的照影随手扔到一边，警告地瞪它一眼。 坐在贝壳王座上笑吟吟看着顾昭昭，让原本恣意妄为的人一时间松了手脚。 顾昭昭松了口气，抓起桌上的水灌了一口。 “你若是这么真情流露的一番话，很难不上当。” 所以你被打动了吗？ 符渠并不求答案，她的心已经得到安宁。 “话又说回来，如今我们只剩下一条路。” “什么？” 顾昭昭神色正经起来，“色诱。” 符渠瞥了她一眼，心上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却不得不承认。 “你去。”两人异口同声。 符渠身上的王者之气尽显无疑，“向来只有鲤人嫁我，何曾轮到旁人娶我？” “那个死妖配不上本圣女。” “多看他一眼我都要吐了。” “不去不去。” 顾昭昭叹息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脸叹道：“长成这样，不知道有没有那个本事把人迷的神魂颠倒。” 符渠心梗了一瞬，迷她绰绰有余。 却嘴硬道：“有本圣女一半实力，迷那个色妖足矣。” 眼前人英姿勃发，眉眼深邃，侧脸错落有致，轮廓流畅，怎么看，都是让她心动的存在。 那副神伤的情态让她心一软。 她若是不愿，自己也不是不能委屈一番。 第367章 恩将仇报 江寒阴来得很快。 还押着归屠和蓝月息。 符渠感觉自己的心瞬间碎了。 她眼中的火快要喷出来，化为实质的火焰将眼前两个没用的东西烧成灰烬。 江寒阴得意极了。 那张平庸的脸上染上得意之色，看着符渠狎昵笑着。 他将归屠和蓝月息踹在脚下，一只脚踩着蓝月息那张人神共愤的脸，随即不屑地踢了归屠一脚，嫌弃地收回视线。 顾昭昭看出来了。 他对那些长得好的男性心生嫉妒。 却对貌美的女性趋之若鹜。 她若有所思。 “圣女，你鲤人族如今只剩这一只雄性。” “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我帮你杀了吧。” 说着手中长刺直直刺向蓝月息后心窝。 “且慢。”顾昭昭脸上挤出一个笑。 “留着他，用处可大了。” “你娶符渠，不就是为了有个天赋异禀的传承人吗？” 江寒阴被说中了心事，挑眉看向顾昭昭。 “继续。”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白脸能有什么大用处。 顾昭昭看了蓝月息一眼，心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鲤人族都是雄性孕育子嗣，他不是现成的……” 符渠一把将顾昭昭的嘴捂住，满头黑线地看向地上宁死不屈的俏脸。 江寒阴听见此言，又看着符渠的动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孕育子嗣？”他承认蓝月息长了一张好脸，但他们永远无法孕育出子嗣来。 顶多，拿来玩玩。 江寒阴邪魅勾起嘴角，摩挲了两下自己的下巴，一脚将蓝月息踢开。 顾昭昭看见他怨毒的眼神直直看向自己。 她抬眼避开。 她也是为了让他活着。 “带下去，待本王享用完毕，就让兄弟们开开眼。” 鲤人容貌娇丽，最能蛊惑人心，听说身段就像凝固的水，柔韧丝滑，堪称极品。 蓝月息一脸绝望地被拉走。 走之前那双蓝色美丽的眼睛要把顾昭昭瞪出窟窿来。 蓝月息被拉下去，死到临头的就是归屠。 身为苦修多年的和尚，他化神时选择了略带沧桑的大叔面容，虽然没丑成江寒阴那样，但确实是男人中的男人。 那一身腱子肉，落在江寒阴眼底，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江寒阴再次提刀，顾昭昭高声阻拦：“且慢！” “又怎么了？” “他再有用，我也杀定了。” 江寒阴手中长刺只是一顿，就往归屠脖颈扎来。 符渠忍着恶心，“我有话单独对你说，你让他们先离开。” 江寒阴骂骂咧咧收起了武器，看来今日若是杀了他们，成亲之事八成不能顺心。 看着符渠那张冷漠精致的脸，他忍了忍，挥手让人将归屠带下去。 顾昭昭看着两人，“我也要听。” 一脸倔强。 符渠瞪了她一眼，略为僵硬地对江寒阴道：“她留下也行。” 周围突然安静，无声的尴尬蔓延。 顾昭昭往前站了站，想将符渠挡在身后，隔绝对面恶心的视线。 符渠却反手将她推至身后。 “为什么是我？”符渠压抑着怒气，鲤人族当初只让她侥幸逃脱，那些成年的未成年的鲤人全都被屠戮。 她也只来得及带走几只幼年鲤人。 他的实力，明明能将她们全都杀了。 之所以能逃走，是他故意为之。 符渠身上的鳞片在缓慢变红。 那是极度愤怒的表现。 顾昭昭有些担心，收敛眼底的情绪，看着对面的江寒阴。 她也想知道，为何传承宝珠在穆雪手上。 “符渠，是命定的缘分啊。”他眼底带着迷恋，伸手想触摸那张精致美好的脸，就连她生气的样子，都这样令他心动，疯狂想拥有。 “三百年前，你第一次强闯无妄之海，我就记住你了。” “你替我挡住了来自天道雷劫的抹杀。” “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一定要娶你。” 符渠脸色难看地挥开朝她伸来的咸猪手。 三百年前，她还是幼年鲤人。 当时她已经在成年鲤人中有一席之地，只是因为尚未成年，便无缘无妄之海的考验。 于是执拗的她非要寻找一个答案。 她要去无妄之海中寻找先祖意志。 质问他们为何不选她做寒水锦鲤。 为何不将种族传承印记给她。 后来她接受了无数考验，甚至变得更强，也没寻到一个答案。 直到有一天，雷劫肆虐整个无妄之海，而出口处布满雷暴。 她生生扛住了三天三夜的雷电交加，甚至以此炼体遍体鳞伤。 她明明已经做到最强，却仍然没能成为寒水锦鲤，没有堂堂正正的资格去无妄之海。 顾昭昭听懂了。 她问道：“所以你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恩将仇报。” 江寒阴冷冷看着顾昭昭，“于我有恩的是她。” 他就算报恩，也只报她一个人。 与其他鲤人无关。 “你杀了她鲤人一族不说，如今逼着她和你在一起，难道是在报恩吗？” “怎么不算！外面多少妖精魔怪等着我垂怜，”江寒阴脸色突变，“我迟早会成为这片海域的霸主，让她做我的王后，难道不够吗？” 够个头，你八百个投胎转世为人都不够！活畜牲！ 顾昭昭恶狠狠瞪回去。 符渠静静看着他，压制无边无际的怒火保持理智。 她的传承宝珠。 若是还在身边，定要这厮碎成渣。 “让我做王后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要整片海域做嫁礼。” “否则，我就算自爆内丹，你也别想碰到我一根毫毛。” 符渠神色无比认真，江寒阴连声音都变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 他双目赤红，语气充满了不解。 “符渠，我哪一点配不上你？” “你不会等着厉乾那个废物来帮你吧？”江寒阴脸色扭曲，却笑得无比畅快，“他很快就不在人世了，你放心，我会踩着他的尸体，当上这里的王。” “那个蓝月息，我留着他，替我抚育‘我们的’珠胎。” “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那个和尚，若是他安分守己，我就留他一命，否则别怪我用他的血，染红你我成亲的喜服！” 说完江寒阴就要离开。 目光看见顾昭昭松了口气，突然转过身来。 “今晚我不碰你，就让她先来。” 江寒阴指着顾昭昭，眼底满是凶光。 “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今晚成亲。” 第368章 我倒要看看，谁让谁没脸。 话音刚落，外面闯进两个小妖就要拖走顾昭昭。 符渠皱眉欲说什么，却被江寒阴警告：“我的耐心只对你，别逼我将他们都杀了。” 顾昭昭对着符渠眨眨眼，示意她放心。 符渠冷着脸转身背对着他。 那张脸看久了，对她的双眼是一种荼毒。 四周再次归于沉静。 但窗外的月亮却开始悄然变蓝。 她的宫殿，就建在鲤人族的出生之地上。 …… 被强行换上一身红衣，关进江寒阴寝宫的顾昭昭，此时正盘算着自己芥子袋中的毒药能药倒几个。 林风白临行前给了不少毒药。 有的是药粉，有的是药丸。 顾昭昭身上挂着的香丸，就是一种。 平时闻着有助于血脉通畅。 可一旦和某些固定的药粉融合，就会变成毒药。 最妙的还是那无色无味的迷失粉，只要入体，哪怕是渡劫期的大能，要逼出毒性也要一刻。 顾昭昭此刻手心捏着的，正是迷失粉。 而另外的毒药，都放在符渠那里。 她来转移视线，符渠在外面下毒。 外面喧闹声渐起，顾昭昭将盖在头顶的盖头掀地上，一脚踢远。 她坐着睡觉不动，那群小妖还真以为一点小法术就能定住她了。 顾昭昭起身踱步，看着不知道原本是谁的住处，被布置得满目通红。 妖族嫁娶，礼仪竟然和人间八九成像。 顾昭昭感到匪夷所思。 周围布置简单，最醒目的莫过于身后那张大床。 顾昭昭一阵恶寒。 那就先在床上撒满迷失粉。 桌上摆了点红彤彤的果子，看样子是海里长的，撒点。 银色的酒樽，撒点在杯底。 酒壶，撒点。 椅子，撒点。 凡是用手摸到的地方，都撒点。 顾昭昭看着整个屋子，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屏息凝神，那也撒点吧。 顾昭昭将药粉用水化开，抹在脸上、脖子和衣襟、腰带上。 原本黑色的发带也被人换上了红色。 看着铜镜里堪称艳丽的脸，顾昭昭有些陌生。 好像凭空出现了另一个她。 顾盼生辉，明眸善睐。 顾昭昭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摆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手作刀抹脖子状：“今晚就杀了你。” 说着呲牙咧嘴，恨不得手化实刃，砍了江寒阴那鸟人。 仗着比她们多活几百年，就拿修为压她们。 今晚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这张脸生的虽然没她好，可桀骜不驯的气质与她仿若一个娘生的，哈哈哈哈，我可太喜欢了，嗝—” 醉醺醺的丑人脚步虚浮一步三扭朝她走来。 一路宽衣解带，到她面前只剩底裤。 顾昭昭：失策了，竟然采用精神攻击。 该死的江寒阴，还她纯洁无瑕没看过这一幕的眼睛！ 江寒阴看见美人揽境自顾，一副深闺寂寞样子，顿时心疼加心急，张手就要搂过来。 顾昭昭一把将人推翻在桌子上，手心里拎着那银壶酒，就要往人嘴里灌，“快喝点助助兴。” 江寒阴感受着按住他胸口的那双柔软的手掌，满眼宠溺，用沙哑情欲的嗓音道：“都依美人儿～” 顾昭昭忍着将上辈子吃的东西都吐出来的冲动，也不顾哪里有迷失粉，哪里没有，直接将整壶酒水灌下。 却惹得江寒阴更加兴奋。 事实上，眼前人越是排斥，越是不愿，他越是激动动情，越是心痒难耐。 眼前的翻版符渠已然让他热血滚烫，不敢相信真正的符渠，会是怎样让他欲仙欲死的存在。 顾昭昭皱眉看着眼前即将兽欲大发之人，心道：难不成林风白给的是假货？ 江寒阴扶着桌子站起，缓慢朝眼前人逼近。 他用一种极为低哑的声音道：“在想我怎么还没中毒去死？” 随即藐视睥睨地看向顾昭昭，“我知道你在酒里下了毒，”他捏起桌上的酒壶用力扔在地上在脚边炸开，“实话告诉你，愿意配合你是爷今夜兴致高，你可不要自讨没脸！” “别说这点子迷药，就是穿心烂肠的毒药，对老子也是没用的存在。” 说着那双手抓住顾昭昭胸前的衣襟用力一扯。 露出里面纯黑的常服。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一瞬。 另一只手想再来一遍，顾昭昭却一个闪身的距离拉开，手心出现一把纸扇。 “我倒要看看，谁让谁没脸。” 屋内传来打斗声，屋外该喝酒喝酒，该吃菜吃菜。 底下人丝毫不怀疑屋内出事。 原因无他。 他们头儿就好这一口。 一直以来只爱烈性美艳的女子。 到手了就那样。 没到手就一直想着念着。 屋内各种红果洒了一地。 江寒阴几乎半裸着和顾昭昭打的你来我往。 折扇划过他壮硕的身体，划出细碎的火星。 还真是钢皮铁骨。 他反手化爪，招招都朝着顾昭昭衣口而去。 顾昭昭忍无可忍，折扇向下打开一挡，顺势下落收扇，手肘翻转用力捅向其档部，全力一击后翻身躲开。 只见眼前人动作僵硬一瞬，随即身体自下而上肉眼可见变红。 顾昭昭便知道，她的攻击戳到人痛处了。 江寒阴眼神瞬间狠厉，没了调笑的想法。 适度的对抗是情趣，而顾昭昭显然触碰到他的逆鳞。 他心中没了旖旎的兴致，如今一心只想搞死顾昭昭。 开始不留余力和顾昭昭互攻。 万里浮屠扇打化为锋利的刀轮直取对面头颅。 而那折扇以破空之势飞出去的同时，还带着阵阵龙吟。 远古时代的强大压迫让江寒阴失了神。 下一刻顾昭昭已经召唤出雪女灵。 黑水寒潭周围的寒水水蕴在被疯狂吞噬，巨大洁白的雪女虚影凭空出现在顾昭昭头顶。 随着她手心凝聚的灵力挥出一掌，巨大的雪女虚影同样挥出压迫力十足的一掌。 整座房子顿时炸的稀碎。 江寒阴受了重伤动弹不得。 “破魔，召来！” 顾昭昭此刻周身王者归来的霸道气息，甚至带着正统远古的龙吟声护体，破魔剑对顾昭昭彻底臣服。 青铜色的剑芒闪过，江寒阴的头颅应声而落。 顾昭昭毫不留情，没有丝毫空隙剑招频发，将眼前人的妖丹挖出搅碎。 玉骨剑剑灵化形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面目全非的尸体，摇了摇头。 还好有破魔剑。 否则他就脏了。 第369章 抢我宝珠的那个人，在洛水。 青影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衣袖，明明只是化形的剑灵，并没有实体，却十分在意自己的衣裳有没有弄脏。 顾昭昭灵力透支脚步虚晃。 扶着手中破魔剑立起身子。 此次能战胜比她强大的妖皇，有三成是对面没摸清她的底细，也有她故意示弱的成分。 另外七成在她的两只契约灵兽身上。 团团自从吸收了那些龙牙龙角之类的东西，突然有了质的飞跃，尽管一直在万里浮屠扇中吸收力量，却也让这扇子的威力大增。 而雪女灵的额外加持，尤其是那招雪女降世，更是对江寒阴迎头一棒。 同样修炼千年，雪女灵有着掌控秘境的强大的力量，又遇上周围合适的环境，黑水寒潭中蕴含着极致的寒冷灵力，与顾昭昭相互配合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五的威力。 她接连爆出三大杀招，打了江寒阴一个措手不及，否则时间再拖久一些，胜负便未可知了。 和江寒阴对战之时，她感到自己的剑术又精进几分。 不止千虚剑式和破云剑式。 而是有了自己的出招轨迹。 江寒阴对千虚剑法了如指掌，她刺出的每一招都被精准预判，然后被完美克制。 她甚至感觉，若是江寒阴反过来对她用千虚剑法，凭自己的剑术甚至很难应对。 那感觉就像，千虚剑法的创始人瑕赤仙尊，亲自与她对战一样。 她和江寒阴打得火热，外面那群小妖被符渠收拾了一半。 关符渠的地方，原本就是她们鲤人族的诞生之地。 符渠如今是被先祖认可的圣女，只要感应到诞生之地的本源，就能重新获得力量。 顾昭昭抬眼看着天空中悬挂着的蓝月亮，便明白此刻符渠状态很好。 月亮越蓝，符渠的法力越强。 江寒阴出了事，那些群龙无首的大妖兽逃了大半。 剩下的小妖构不成什么威胁。 顾昭昭周围萦绕着不好惹的气息，那些妖兽看见她便四处溃逃。 符渠却不打算放过这些趁火打劫的小妖。 否则下次不管哪里出来个妖王妖皇想要打这片海域的主意，随手振臂一呼，便有拥趸云集前来进攻，她不会放任后患无穷的事继续发生。 顾昭昭冷眼看着符渠的长刀挥起。 有妖王身后跟着小半族群，刚出生不久的小妖甚至只有兽类本能，害怕地躲在族人身后。 “圣女，稚子无辜，还望手下留情，加入妖皇是我的选择，如今我一人扛之，还望圣女不要牵连那些无关的弱者。” 一方妖王看着跟着自己的精兵强将被符渠挖了妖丹，毁了妖身，身后护着的，唯有那些还未生出灵识的小妖，不由得试图与符渠谈判。 这是为王的责任。 那些妖兽既然跟了他，无论何种情境，他都要尽力保全。 鲤人族向来残暴，眼前的圣女手段更是狠辣。 以铁血手腕当上圣女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可那妖王仍然心生一丝侥幸。 鲤人族掌权者是雌性，雌性天生心软。 当年有人阴差阳错救过一只鲤人，便得到珍贵的护心鳞。 后来引来大片的捕杀者，鲤人也由原来的海域迁到如今的黑水寒潭。 归屠看见尸横遍野的一幕，念了句“阿弥陀佛”。 顾昭昭刚把目光移过去，就看见他对着那些妖王闭着眼睛赶尽杀绝。 虽然有些自欺欺人之感，下手一击毙命，却也躲开那些看起来极为年幼的妖兽。 她冷笑一声。 符渠的声音淡淡传来：“你自毁元神，将内丹挖出来给我，我就答应你。” 那妖王也是个狠人，回头遥遥一看，竟然毫不犹豫将内丹挖了出来。 “圣女要遵守诺言。”他撑着一口气道。 符渠冷冷看着那内丹，接着徒手捏爆：“你杀了我鲤人族那么多孩子，如今怎么敢对我提出这种要求？” “我答应你不牵连它们。” “因为，他们本来就该死。” 话音刚落，符渠手中弯刀寒光闪过，当着他的面屠尽剩下的妖兽。 又一刀捅进他的头颅，狠声道：“留你到现在，就是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族人因你毁灭。” “这才能对得起我受苦的族人。” 弯刀“刷”得一声拔出，溅出大片血迹在海水中漫延。 符渠手心凝起灵力，将那些尸体丢在一个奇异的阵法中。 没了妖皇碍事，黑水寒潭很快被收回。 那些死去的妖兽尸体被阵法吞噬，化为纯粹浓缩的灵力散在幽深寒冷的海水中。 中心岛屿中顿时有了“生命力”。 做完这些，几人都十分辛苦。 顾昭昭透支的灵力一时半会无法补上来，加上和江寒阴打斗中受了不少伤，如今在一旁调息。 归屠看着符渠干脆利落地将人杀个片甲不留，对上她视线时挑了挑眉。 “要不要我帮忙？” 符渠勾唇，“你要替他们超度？” “可我巴不得他们没有来生。” “否则生生世世，都得做我的刀下亡魂。” 归屠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突然觉得自己将仇人的名字刻在莲花灯里一直诅咒是个很没用的法子。 顾昭昭听见轻笑一声。 隔着一段距离，不用睁眼她都能感受到归屠郁闷的心情。 符渠布置好阵法，手心凝聚出一片护心鳞，那里有她救下的鲤人的元神。 内丹没了还可以再修。 元神没了，就真的没了。 修出灵识的鲤人都会特别注意保护元神，而她当上圣女之后，便接管了所有族人的元神。 如今鲤人族的诞生之地还没有毁坏，她从那里重新获得了力量，当务之急是找回传承宝珠，还有族人的魂魄。 她转头看向顾昭昭，眼底透着询问。 “怎么了？”顾昭昭出声询问。 符渠看向她主动道：“我感应到我的传承宝珠也在这里。” “抢我宝珠的那个人，在洛水。” “穆雪在洛水？”顾昭昭听见符渠的话，站了起来。 第370章 双手奉还 顾昭昭听见符渠的话，第一反应是洛水禁制。 洛水禁制关乎人界和妖界的安全，有厉乾仙尊坐镇，魔族才不敢往那里碰钉子。 单厉乾一个人，就能号召十万海兽。 倘若说鲤人族是神秘的海底之主，而厉乾则是三界的定海神针。 他在那，各界才能维持平衡，人界方能免去魔界、妖界以及修仙界的动荡。 厉乾修为深不可测，他是可以飞升的存在，却散了一半修为留在此界。 尽管如此，六界之中也罕有敌手。 穆雪为何会去洛水？ 倘若不是为了禁制，就是为了别的。 比如有什么是单单只有厉乾知道的。 顾昭昭想起自己在厉乾的秘境中，看见的以人铸器的方法。 还有，厉乾仙尊的爱人，那个生祭武器又因厉乾修出人形的花沅。 符渠想的没这么多，她只知道她的传承宝珠出现了，她要去抢回来。 “我要去一趟洛水，不管怎样。” 符渠知道顾昭昭急着要去鬼界。 海域离鬼界不算远，但生人不得入内。 “若是顺利拿回传承宝珠，我能替你打开鬼界之门。” 顾昭昭顿了顿，片刻便下定决心去一趟洛水。 不管是为了符渠还是其他，修仙界已经够乱的了，若是洛水禁制被破坏，妖界和魔界从人界攻上修仙界就算板上钉钉的事，那些去人界驰援的人去的再多也白搭。 她没什么天下大爱，可身为修仙者让她看着人界无辜之人惨死，她做不到。 至少她如今有加固洛水禁制的能力，势必要去看一番。 “那就一起，快去快回。”顾昭昭站起身来。 手指翻飞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缓缓拉开一道时空缝隙。 是看着穆雪学的皮毛。 如今穿梭各地，倒也方便。 只是她学的太少，距离有限。 索性不是太远，她还能控制得住。 蓝月息还在记恨顾昭昭对江寒阴说的那番话，尽管符渠冷冷向他解释那只是顾昭昭留住他性命的权宜之计，他心上还是有些别扭。 眼看几人要走，他捏着脚下鬼鬼祟祟的照影，不自在地开口，“这个漏网之鱼要不要带？” 顾昭昭看了他一眼，“想跟就跟着，别磨磨唧唧。” 蓝月息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说的是八爪鱼还是他。 归屠感到有些好笑，将人推至身边。 蓝月息抿着唇，乖乖站好，跟在最后一同走进时空裂缝。 左脚踏入，右脚便从洛水踏出。 蓝月息心上震惊顾昭昭如今的本事，对着传说中的时空术也颇为震撼。 真不敢相信，这种关于天道规则存在的术法若是修炼到后期该有多么强大。 洛水水宫近在眼前，只是几人出现的时机有些不尴不尬。 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着。 右边穆雪衣着华丽，银色战袍透着春花般的淡粉色，映照着那张脸面若桃花，在水波中闪着粼粼波光，勾勒着她的婀娜身姿。 而符渠的目光只落在她脖子挂着的东西上。 她的传承宝珠。 她身边还站了个黑衣人，黑袍裹满全身，连眼睛也不曾露出。 除了他自己，别想有人分出正反面。 顾昭昭眸光闪过，那人要么是被挟持的无关紧要的人质，要么就是强大到神识敏锐，对付他们压根不需要尽全力。 穆雪身边就一个人。 连单瑀也不在。 但厉乾这边却声势浩大，乌乌泱泱出现一堆人。 有时候不是人多气势大。 却是恰恰相反。 顾昭昭不知道厉乾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样子，厉乾虽然一脸寒色，却落了下乘。 “穆雪，交出冰机琉璃扇！”厉乾明显压抑着怒气，却碍于软肋被别人握在手中，不好发作。 冰机琉璃扇中寄托着花沅的灵魄，她本就以身祭器，只余残魂，厉乾不知道付出多少努力才让花沅再次陪在他身边。 可以说他之所以不飞升，全是因为她。 以身祭器的法子有违天道，哪怕飞升，他也不能将其带在身边，只能舍了她。 若是一般人早舍了，不管是本命武器还是爱人。 那可是飞升成神！ 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偏偏厉乾是个情种。 在飞升的最后一道考验中，甘愿为了冰机琉璃扇中的残魂放弃飞升。 修仙界的人恨不得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 思及此，顾昭昭目光移到穆雪身上。 穆雪今日装扮太过耀目，导致顾昭昭连她手上拿着厉乾的冰机琉璃扇都没发现。 穆雪笑得得意。 “厉乾仙尊，我对您的本命武器并无觊觎之心，您只要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保证将它双手奉还。” 穆雪扬了扬手中的玉色骨扇。 厉乾脸色难看，那双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眼睛显现雷霆之怒。 穆雪扮作穆扶苍的样子前来拜访。 可恨他竟然全然没有发觉。 直到她以切磋的名义骗他拿出冰机琉璃扇，让那黑衣人趁机抢了去。 厉乾目光无法透过黑沉沉的长袍看见里面的人长什么样。 可那人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而不被发觉，说明修为在他之上。 那个穆雪也浑身透露着古怪。 顾昭昭皱眉。 她目光透过黑袍，似乎看透了底下的人。 而那人感受到她的视线，微微勾唇。 符渠却不管不顾。 那日也正是穆雪伙同江寒阴将无妄之海中的凶兽放出来，带着那些人屠了中心岛屿。 如今她脖子上挂着，还是她的传承宝珠，竟然成了她的私有物，这无疑是在当面甩她响亮的耳光。 “贼人，还我宝珠。” 符渠手心赫然出现两把鸳鸯弯刀，看准穆雪便弹跃而上，剑光森寒，直直劈下。 穆雪只是轻蔑一笑，轻飘飘抬起冰机琉璃扇挡在身前，眼神无畏无惧。 符渠下落的瞬间，便被厉乾仙尊手心灵力吸回身边。 “不要动她。”厉乾仙尊语气森冷，这句话不止是对符渠说，也是对对面人说的。 第371章 若是我发现你骗我，那就是你的死期。 穆雪肯定厉乾会出手，表情嚣张无比。 符渠与厉乾地位不相上下，此刻厉乾阻止她，如同和穆雪站在一处。 顾昭昭看着左边，又看着右边。 哪怕她双剑在手，也不能这么打。 穆雪今日一定要拿到那法子，若是厉乾不肯说，那就抓了他，搜神识。 她眼中迸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用看蝼蚁的目光扫了一眼顾昭昭几人。 听闻云溪的神魂被沉渊捏在手里，厉乾仙尊精通三魂之术，莫不是来这里求援的吧？ 虽然她想利用云溪，但她更巴不得她快点死了，也免得她亲自出手。 “厉乾仙尊，我说的话你考虑的如何了，”穆雪脸上带着嘲讽，“引灵的法子虽然珍贵，可你留在下界，不就是为了那只妖吗？” “如今她的元神就在我手中，你也不想我捏碎她吧？”穆雪脸色瞬间凶狠，手心突然紧握冰机琉璃扇。 厉乾仙尊脸色突变，一掌推开符渠，说着就要往前，却被穆雪身旁的黑袍人一击震住。 穆雪没有那个能耐毁了他的冰机琉璃扇。 可她身旁的黑袍却不能不防。 厉乾只想着拖延时间，他已经通知青云宗的人过来。 哪怕看在过往师徒一场的份上，穆雪也该顾忌一下。 他以为穆连奕会亲自过来捉拿逆徒，没想到来人却是穆青云。 “穆雪，把冰机琉璃扇还给厉乾仙尊！”穆青云遥遥看见这场面，御剑飞出残影。 人还未至眼前，声音却引起所有人注意。 “别光叫这贼人还冰机琉璃扇，还有我鲤族的传承宝珠。”符渠面色不善，连带着看青云宗的其他人都没好脸色。 穆雪扯出一抹笑来：“我如今已经不是青云宗的人，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她故意抛了抛手中的冰机琉璃扇，挑衅看着厉乾，“就算穆连奕来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既然你要你的天下大爱，那这小情小爱我就替你毁了吧。” 穆雪手心凝聚灵力，不断压缩着冰机琉璃扇。 眼看就要出现裂纹，厉乾脸色难看松口道：“我答应你，但你要先保证冰机琉璃扇完好无损。” 自从他从道以来，他护着天下，护着正道，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对自己，他尽了全力。 对宗门，他问心无愧。 可他唯独没护好那个和他相逢微末之人。 这辈子，总要有一件事对得起她。他想。 穆雪露出满意的笑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顾昭昭。 发现那人什么办法也没有，不由得轻嗤一声。 眼下四方人马齐聚，符渠目光凝在传承宝珠上。 若是没人来破这个僵局，那就她来。 穆雪得意洋洋看着厉乾仙尊，“仙尊用神识传音，我收到后自然会奉还冰机琉璃扇。” 厉乾仙尊脸色铁青。 他与穆连奕多年好友，遇见困难几次三番推脱，如今竟然派了个没用的弟子过来糊弄他。 两人多年的情分算是到头了。 他看着穆雪却无可奈何，如今对青云宗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顾昭昭双手环胸，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引灵入器。 那法子她在厉乾的秘境中历练时看到过。 她也知道为何天机阁这些年始终无法成功地炼出第一个冰机琉璃扇般神勇的武器。 原因很简单。 那个灵得甘心牺牲才行。 天机阁用修士自身的一缕生魂铸剑，才方得一丝默契，天长日久地磨合，才能与剑主心意合一。 可那些抓来的修士，虽然被生剥魂魄，却无一自愿。 不管多少次试验，都只有失败这一个结果。 厉乾仙尊认为这种有违天道的炼器方法是祸害，造成修仙界自相残杀，因此在冰机琉璃扇成功之日，杀尽了当年那批铸器师。 世人只当他离经叛道，想独吞引灵入器的秘诀，自己一人靠着人造神兵领先同时期其他的佼佼者。 他护着这三界交错的海域，这片海域同样也保护了他。 对符渠而言，厉乾护着这边界安宁，也是维护了她黑水寒潭，她就能免去大多来自其他界的干扰。 更何况他收了鲤人为义女，传授她本事，也吸引了大多入侵者的目光，将花锦置于他的羽翼之下。 因此，若是厉乾有难，符渠必须来援。 同样，符渠有难，厉乾也无法视而不见。 顾昭昭内心清楚，哪怕拿到了引灵入器的法子，也不是她想成功就能成功的。 只不过要白添不少杀孽。 况且引灵入器还需天时地利人和，有九天雷劫相助。 她并不担心厉乾将引灵入器的方法给穆雪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毕竟她那人也没有大方到将这方法宣传的地步。 厉乾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还是将那方法告诉她了。 穆雪微微一笑，“多谢仙尊，待我核实之后，自然会归还。” “你——”厉乾脸色铁青，脖颈青筋暴起，“你不要得寸进尺！” 穆雪脸上笑意突然消失，“厉乾仙尊，我敬你是仙尊，可不代表我没脾气。” “就算我此刻毁了冰机琉璃扇，也有把握搜神知道我想要的。” “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穆雪周身气质阴冷，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周围人。 若不是重云不愿意暴露身份。 在场的都将变成死人。 她眼神高傲，收起冰机琉璃扇转身就走。 在空荡的海域，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冷留下一句，“三日后我会回来，厉乾，若是我发现你骗我，那就是你的死期。” 第372章 你怎么变成这样。 穆青云不甘心的追上去。 他不明白穆雪为何一步步走成这样。 从她盗走沧海月明珠开始。 不，是在更早的时候，在她来求他让穆家帮忙的时候，就已经不一样了。 穆雪离开的很快，在打开时空缝隙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抓住胳膊。 重云无声冷笑一声，自己先离开这里去了玄间山。 穆雪面无表情看着跟上来的人。 “放手。” “你怎么变成这样。” 两人同时说话。 一个冷硬无情。 一个语气激动。 穆雪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她越来越不懂穆青云了。 “我变成什么样?”穆雪步步紧逼。 “你不是知道我给同门师兄弟的丹药里放了东西吗？”穆雪有些不解，“怎么，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个天真无瑕，单纯可爱的小师妹？” 穆雪想不明白，穆青云知道了这些事，甚至亲自去提醒单瑀小心她这样的人，自己竟然还能问出这种话来。 穆青云抿着唇，忽地开口，“当初你一心成大道，我以为……” “以为我和你们一样，将天下看得重如生命? “三千大道，道道通天，”穆雪目光锐利，“只要能登仙，什么道不是正道?” “就她云昭能走修罗道，我走不得?” “可你都干了些什么?”穆青云忍无可忍，“名流世家中的人，该杀的不该杀的你一个没留，甚至还将手伸到了南淮世家，那千星流粼裙是你能夺的吗？” “你甚至灭了阮氏一族，如今南淮意四处通缉你，对外甚至张贴了悬赏令。” “穆雪，你可真是好样的。” 本来他们前线与魔族的对峙就艰难，穆雪此举直接断了南淮世家的来援。 哪怕青云宗将她逐出师门，哪怕她已经外嫁四海宗。 四海宗门前还燃着战火，与南淮家打的不可开交。 这些她都不在乎吗？ 穆雪听见穆青云的指责，心上却升起名为快感的情绪。 她终于不用再压抑着装什么天真善良小师妹了。 她本来就心肠歹毒。 就是看不得那些人过的比她好。 就是讨厌云昭那张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脸。 讨厌陌颜。 讨厌云溪。 讨厌那些不如她心意的一切。 她和云溪双生，天道对她越偏爱，云溪就越倒霉。 可若是云溪好起来，那倒霉的就是她了。 她能接受穆青云不爱她。 可凭什么他不爱她却去爱别人。 明明她也天赋不差，与他甚至无比契合。 她丹符双修，也是存了一份心思为他辅助。 可他从来不明白。 穆雪看着穆青云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那张脸在岁月消磨下的每一丝变化都刻在她的脑海里。 她记得上一世两人心意互通，一步步走到最后的一切，正因如此，这该让她如何面对这一世他的冷漠与移情。 既然改变不了，这变质的感情她也不屑。 “所以呢，你如今想说什么?” “自拿走沧海月明珠那晚，我们就恩断义绝，再无一丝关系，穆青云，你还来做什么?” 穆雪眼底仍然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期待。 穆青云顿了顿，“你我同门多年，我不能看着你走歪路。” 穆雪心上彻底凉了，“歪路？修仙界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没能力的人就该化作强者的‘肥料’，我不觉得我走的是一条歪路。” “反而像你这样嘴上坚守着正道，实际却三心二意之人，才最可悲。” “至少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管用什么手段，付出多大代价。” 穆雪看着此刻穆青云眼底露出一丝茫然的情绪，忽然对他就没感觉了。 眼前这个蠢蛋，不是上一世她爱上的穆青云。 穆雪懒得浪费自己的时间，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消失。 三日的时间，她要试出引灵入器到底可不可行。 至于南淮世家，她灭了阮家，南淮世家日后便不成气候。 如今让他们闹着，等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再去收拾他。 穆雪回到四海宗，外界的干扰都有单瑀替她盯着，她无须担心别的。 这也是她愿意听她母亲的话，和单瑀结为道侣的原因。 论剑道天赋，除了没有天生剑骨，单瑀并不比穆青云差。 更何况，他如今的修为，连穆青云也比不上。 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稳宗主之位。 更重要的事，他对自己唯命是从。 关于魔族入侵，她让他守门不出，不去驰援，他就真的安心在宗门修炼。 知道她要千星流粼，费尽心思替她打听消息。 哪怕穆青云不说，他也知道她本性就是一个恶毒狠辣之人。 她不用处处伪装。 他便死心塌地。 就好像多了一条忠心耿耿指哪咬哪的狗。 有这样的狗，哪怕没有爱，也多少会宠。 她决定就用引灵入器的法子锻造一把剑，若是成功了，就给他做奖赏。 穆青云回去后，被厉乾拒之门外。 甚至吩咐洛水水宫的小妖门，不许青云宗和四海宗的人踏足半分。 顾昭昭几人则跟着厉乾进了洛水水宫商讨办法。 厉乾心急如焚，他给的是完整的炼器方法，只是其中诀窍，并没有细说。 他担心的是，哪怕穆雪得到引灵入器的方法，也不会归还冰机琉璃扇。 甚至会趁机杀他。 他一眼就能看透穆雪的想法。 虽然他并不觉得，凭一个她能对他造成怎样的伤害。 可是花沅的元神，他一定要护着。 顾昭昭看着符渠。 刚才在外面，符渠就要出手，被她拦了下来。 她一定有办法。 果不其然，符渠看着厉乾道：“我的传承宝珠在她脖子上，只要你替我争取时间，我就能发动传承宝珠。” “届时宝珠会将我们吸进去，冰机琉璃扇中的元神能短暂化形逃脱。” “你若能抓住机会夺回冰机琉璃扇，也不枉我冒这次险。” 传承宝珠中有先祖设下的最后考验，非生死存亡关头不得动。 她也不知道进了宝珠会发生什么事，甚至不能保证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符渠神情肃冷，“今晚我就要去鬼界，我会在两天内赶回来。” “还望仙尊替我护法。” 第373章 生死之交 符渠说完，厉乾心上也生了一丝希望。 鲤人的传承宝珠他有所耳闻。 穆雪尚且没有掌握其中关窍，就已经发挥出堪比化神的威力。 若是解开了历代先祖封存的封印，获得了全部力量，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就冲她如今前来要引灵入器的方法，传承宝珠就不能落入她手。 “去鬼界？”厉乾有些不解。 符渠抬眼看着他，“去寻那些死去鲤人的魂魄。” “鲤人死后，灵魂会在诞生之地徘徊，如今时间过去的有些久，大概去了鬼界，我要将那些魂魄找回来。” 厉乾想起自己听过的传说，抿着唇不再多问。 “你也跟着一起去吗？”厉乾问顾昭昭。 顾昭昭对厉乾情绪复杂，当初他确实教了她很多，修仙界那些阵法，很多都是他给自己那本阵法书中的内容。 听闻天下阵法曾经出于一家，厉乾当初也是大宗弟子，只是在上次大战中尽数陨落，竟无一人传承下来。 重云教了她剑法，厉乾教了她符阵。 她心里对他仍然保留一丝尊敬。 于是没有任何隐瞒道：“云溪的神魂在魔界少主沉渊手里，我要去鬼界一趟。” 普通人肉身被毁，灵魂只能有一个去处。 那就是鬼界的黄泉路。 而鬼王手中掌握着记载所有人魂魄的命魂书。 人世间的轮回本质上都是魂魄的修行。 命魂书记载着平凡人的前世今生，也能召唤修仙者的神魂。 鲤人是妖，只要魂魄还在，就不算死亡，可一旦入了轮回，此世则与来世无关。 因此命魂书也无法寻找妖类的魂魄。 除非入了轮回下世转生为人，从此便可在命魂书上有只言片语。 同样也无法寻找魔族的魂魄。 魔族死后会化为一团魔气，并无魂魄之说。 符渠本以为族人的魂魄都会留在诞生之地，但时间过去的太久，魂魄本身的记忆渐渐消散，它们便迷失自己去往黄泉路，投入下一世轮回。 顾昭昭要去找轮回石，同时利用命魂书召回云溪的神魂。 不管沉渊将云溪的神魂如何拘束，哪怕与自己炼为一体。 命魂书都能将其分开。 而符渠则要去黄泉路上找那些还没入轮回的魂魄。 厉乾心上想起云溪，记得花沅曾经很喜欢她。 当初还以为她是瑕赤的女儿。后来修仙界一些传闻也让他听见了。 瑕赤就算有孩子，也不可能会是魔族血脉。 于是微微一顿，看着云昭的目光透过她的眸子，似乎想直达心底，“她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费劲帮她？” 半魔血脉，与魔族妖族都不清不楚。 修仙界风声鹤唳这些年，对妖兽苛刻，对半人血脉更是如此。 他还以为云上宗会不一样。 后来听闻重云将这两人都赶出宗去。 心上失望极了。 如今顾昭昭在眼前，他还没机会看看她的身手。 若不是如今他只想和花沅走完剩下的日子，说不定还有时间多教导一个弟子。 顾昭昭闭了闭眼，脑海里走马观花般闪现遇见云溪的每一幕。 从一开始在厉乾仙尊的洛水水宫，到后来在黑水寒潭，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对她放下戒心，可记忆中的每个片段，云溪都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没有丝毫动摇。 哪怕是夫妻，也鲜少有人做到生死相随。 顾昭昭从来没想过，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情感面对云溪。 厉乾的疑问响在耳畔。 顾昭昭闭眼思考，实际不过眨眼之间。 “生死之交。” 顾昭昭眸子漆黑冷沉，看着厉乾淡淡的，却掷地有声。 “除了她，我想不出第二个，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存在。” 她不愿意随意对那些魔族或者妖兽出手。 因为她内心总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世间万物并非生来有罪。 哪怕是魔，该杀的也应该是作恶多端的魔。 哪怕是妖，正经修炼的也不该因为力量弱小而被任意抹杀。 云溪虽然是半魔之身，但那不是原罪。 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做了错事也该付出代价。 若是肆意屠戮了无辜的生命，也该为此付出等同的代价。 从她真心接受云溪的那一刻，便想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 她若是开了杀戮之道，那也是杀尽不义，而不是仅凭身份对妖魔格杀勿论。 她愿意为云溪说话，便愿意为她身后万千无法张口的正经修炼的妖、魔和半人执言。 她想改变这弱肉强食的规则。 陈妄有一点说的没错。 他们是一路人，若是早点遇见，他们会是最好的搭档。 可惜规则的制定者只有一个。 若是有幸，他们会堂堂正正针锋对决。 但在此之前，这方世界要安稳存在。 厉乾没想过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他眼中有错愕，嘴角的笑却带着恍然。 世上真挚的情感万千，不止有他对花沅这样的一往情深。 符渠看着顾昭昭眼眸情绪流露。 她和云昭的初见并非在中心岛屿。 早在那群鲤人戏弄她时，她便注意到了她。 哪怕没有一丝还手之力，也懂得利用任何微小的优势去抗争。 她这一路，也是这样拼着命走来的。 于是她放人进了中心岛屿。 她想看看，眼前之人是为何而来。 若单论此，还不足以勾起她全部的兴趣。 她之所以没将人困在身边，是因为那张脸。 鲤人族不会有雄性比她还要耀眼出色，可有一天，她在一个人族身上看见了。 若是她能化为人形，她想，那张脸便是最好的。 留在身边的人族都会变成一个样子，最恨她的样子。 可她觉得，云昭既然长了那张脸，也该去走一条成王成霸之路。 这才对得起她的青睐。 符渠看着顾昭昭嘴角微勾。 眼前人比她当初想象的还要优秀厉害。 她的眼光真的很好。 若是来世轮回，她也能转世为人，那就当个男人，先遇见她就好了。 云溪能做的，她也能。 她不在乎她因何执剑，只愿一生相护得她一句“生死之交”。 第374章 活死人。 归屠跟在一旁，存在感极低。 但他的装扮尤其是那身黑色的袈裟，加上手心的金环大刀，厉乾便对他的身份有几分猜测。 他想着当年的传言，无声无息皱着眉。 目光打量着他。 归屠倒也坦荡，就这样任他打量。 顾昭昭看见两人目光之间的交锋，主动道：“厉乾仙尊，这是通天寺弟子归屠。” 接着看向归屠，言简意赅，“这是厉乾仙尊。” 厉乾仙尊资历更老，归屠对他的传说听的也不少。 修仙界传闻他是个色令智昏的，被妖迷惑了心智，连唾手可得的成仙之道都能半路放弃。 甚至还有说他与妖族勾结，祸害了最优秀的炼器师。 是修仙界的罪人。 奈何修为堪比半神，修仙界哪怕后来众仙家联手，也没能将他怎么样。 至于那众仙家是哪些，他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没有他通天寺。 归屠对厉乾仙尊的打量有些不解。 他为人坦荡，虽然杀人众多，但他内心不觉得有错。 厉乾仙尊经历的多，一眼便看出归屠通身的杀戮之气。 不像正经修佛的，一身慈悲之心。 反而浓眉大眼，气势凌人。 他听说过通天寺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桩案子，有人三进三出，将通天寺当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戏台子。 如今那人就在眼前，反倒让他微微一笑。 本以为会是怎样混不吝的人，没想到却是一脸凶厉却正派的长相。 顾昭昭打破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简洁道：“我和符渠一起去鬼界，到时候归屠替我护法，麻烦厉乾仙尊替符渠护法。” 符渠性格谨慎，虽说她和厉乾“守望相助”这些年，可谁知对方有没有异心。 她说出传承宝珠之事，也是在暗示，如今只有她还能帮他从穆雪手中夺回冰机琉璃扇。 他那样宝贵那个扇子，就会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危。 顾昭昭让归屠护法，则只是随口一说。 毕竟她身边还有照影，团团和雪女。 通天塔在她手中，佛光护体也在。 哪怕归屠想对她做点什么，通天塔里的老祖宗也不会答应。 符渠：“事不宜迟，还请厉乾仙尊替我们打开鬼界之门。” 她没能拿回传承宝珠，鬼界之门属于界与界之间的壁垒，一般人找不到通道。 但以厉乾仙尊的神通，想必不会太麻烦。 说起打开鬼界之门，厉乾想起什么。 “前几日，云上宗的陌商长老派人传话过来，也让我打开鬼界之门。” “一共四个人，为首的那个叫陌颜。” “还有一个叫陌玄机。” 顾昭昭敛眉低眸，“她们去鬼界做什么。” 厉乾一边画着打开鬼界之门的阵法，回想着当日情形。 “她们也是四个人，听说也要去黄泉路找魂魄，说不定你们会在那里遇见。” 他知道云昭也是云上宗的。 但毕竟已经被赶出来了，谁知道如今是敌是友。 提前有个准备总是好的。 顾昭昭脸上只有疑问却没有忌惮和提防，厉乾便明白是友非敌。 “不过我听为首的女弟子提起了轮回之路。” 地面上贴了不少符箓，还有许多奇怪的阵纹。 厉乾一面画着繁复的阵法路线，一面分心和顾昭昭几人说话。 “那个陌玄机看着身体不太好啊。” “来到这里面色惨白，不像个活人。” 洛水本就阴气重，他看着陌玄机心上升起一个猜测，但当时并没有得到证实。 “反倒像个活死人。” 符渠对地上画着的东西不感兴趣，反倒对厉乾口中的活死人好奇，“怎么说？” “活人身上有充沛的阳气有阴气，总归是阴阳平衡变化着的。”厉乾瞥了她一眼，随即又专心在地上画着阵纹。 却没忍住说道：“比如你们如今站在我眼前，大乘期的修士能感受到你们身体气息的细微变化。” “阳气升腾，阴气沉降，阳逐阴生，阴盛阳衰，衰极又盛，阴阳相合如此变化，人的身体状态才会达到最佳。” “但是我在他身上只看到了阴气，似乎没感受到阳气。” 归屠曾在地藏阁看过关于阴阳相合的经文，不免怀疑道：“这怎么可能，没有阳气，肉身早就腐烂了，怎么可能还能修炼？” “所以说是活死人啊。”厉乾脾气沉稳，仍然分心细细解释，“听闻有一种纯阴之体，舍去凡俗界肉身，表面上看与常人无异，实则那肉身为精魂炼化。” “你的意思是那不是肉身，实则是精魂？” 厉乾眼中带着赞赏看了归屠一眼，他终于聪明一回了。 随即看向顾昭昭，“你有没有牵过你那师弟的手？” 顾昭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好端端的，我牵他手做甚。” “活死人的手是凉的，没一丝热乎气。” “我知道你们不信，我也不信。” “只不过说个猜测，你们师姐弟一场，牵个手不妨事。” 厉乾一笔流畅，画完了整个符阵。 他难得轻松叹了口气，半愁半笑地看着顾昭昭。 “你把个脉就都知道了。” “死人是没有脉搏的。” “倘若他没有脉搏却还站在你眼前——” 顾昭昭蹙眉，“活死人有什么危害吗？” 厉乾将人往阵里推，“对别人有什么危害我不知道，只是活死人自己不好说。” “有时间去看看轮回之路，那里的答案比我这三言两语清楚的多。” 第375章 你仔细看，真正的鬼，都是不穿鞋的。 符阵启动，白光如昼一闪而过。 蓝月息跟在符渠身后，如同一个护卫。 归屠则被厉乾一把推了进去。 “你也跟着一起吧，这里有我足够。” 厉乾清肃的声音在阵法中回声不断，顾昭昭、归屠、蓝月息和符渠几人相互对视着，略有默契地微微一笑。 符渠从口中缓缓吐出一颗珍珠。 “云昭，这珍珠还是放在你那里最安全。” 这是包裹着云溪的疗伤珍珠。 鲤人族独特的疗愈方式。 只有法力最高身体最强悍的领头人才能施展。 她将珍珠递给顾昭昭，眼中带着几分认真，“若是召回神魂，即刻打入珍珠中自行吸收，待到了黑水寒潭，吸够了月华之力，她就会恢复原样。” 符渠口中还藏着一百多颗珍珠，有些是近几百年因修炼原因不得不舍弃肉身，从头开始修炼的鲤人。 更多的是在江寒阴带领的叛乱之徒的入侵中死亡的。 他们的肉身残缺，可妖丹被她保存下来了。 只要找回魂魄，有蓝月息在，他们还能被重新孵化。 只不过是灵识从无到有的漫长过程，她会一直等待。 她不爱蓝月息，便不会与他孕育子嗣。 鲤人族日后不会再有新的孩子。 这些珍珠就是她们鲤人最后的希望。 顾昭昭接过珍珠，珍重地放在心口放置。 归屠和蓝月息站在一处，看着眼前两个王一样的女子。 蓝月息敛起蓝色的眸子，眉间是挥不去的担忧。 “圣女，我们该去哪里找那些魂魄？” 符渠摇着头，她对鬼界一知半解，只知道人死后魂魄会被牵引着度过百里黄泉渡，走过孟婆桥，喝下忘却前尘往事的孟婆汤，接着投入轮回。 但是妖族的魂魄没有轮回可言。 在他们看来，下一世的他们就不再是他们了。 上一世的情感记忆都会烟消云散，谁又知活着的究竟是谁呢？ 她只能祈祷着，没有牵引的魂魄能在黄泉渡多徘徊一段时间，好让她将她的族人接回家。 归屠倒是清楚，摸了摸鼻尖道：“妖族的魂魄会一直泡在百里黄泉渡，有的妖族会在魂魄上打下灵魂烙印，这样就能在命魂书上有一席之地。” “这些有烙印的妖魂有资格和人魂一样度过黄泉，那些没有烙印的，则化为黄泉的一部分，滋养着岸边的火红如血的曼珠沙华。” 听完归屠的发言，符渠脸色有些许难看，“如何打上灵魂烙印？” 归屠耸耸肩，“和人修契约。” “人修的魂魄在命魂书上有对应的记载，契约后的妖魂同样能出现在命魂书上入轮回之道。” “当然，那些被主人抛弃的妖魂则是没有资格的。” 顾昭昭凝眉道：“若是再度契约呢？” 归屠笑道：“世人只和强大的妖兽契约，妖魂都死了没用了，谁还契约？” 契约过的妖兽也好，妖魂也好，是会分享宿主的天命，需要用灵气精血蕴养的，修士自身修炼资源尚且紧张，怎么会浪费在没用的废物身上。 更何况是不知道哪天就消散了的妖魂。 几人站在摇摇晃晃的阵法船上，穿行在鬼界。 从一开始的伸手不见五指般浓稠的黑，看不见一点光亮，到后来周围陆陆续续出现鬼影。 再到现在百鬼夜行。 鬼界的全貌赫然出现。 阵法船消失之后，鬼界之门才展现在眼前。 鬼界之门并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座高高的木楼，看上去高耸入云，不知道有多少层。 木楼最底下敞开着，形形色色的鬼在其中穿行。 顾昭昭看见有无形的壁垒将一些鬼隔绝在外，任其如何哭嚎乞求或者强闯，那惨白着脸、手拿道幡的鬼差纹丝不动。 “差爷，行行好吧，我已经呆在这门口三十年了，让我进去吧，我的亲人都在等我呢，他们要错过最后的轮回之路了。”一羸弱无比的粗布衣裳男人正跪在鬼差脚下，拖着那鬼差的腿，妄图唤醒其一丝怜意。 那鬼差只是重重将人踹开，往地上震了震招魂幡，目不斜视。 目光放远，果真在另一端看见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在另一边无声看着他。 顾昭昭往前走，却被归屠一把拉住。 “你可别去多管闲事，那是人间寿数未到便到了鬼界之人，尘缘未了，鬼界不收。” “你怎么知道他尘缘未了？”顾昭昭扬了扬脸，“他的亲人可都在那了。” 亲人爱人都死绝了，还有什么尘缘这么值得牵绊。 归屠伸手指了指那人的脚。 “你仔细看，真正的鬼，都是不穿鞋的。” “他虽然身形瘦弱，可衣着完好，鞋袜规整，一看肉身在尘世仍然被人悉心照料着。” 几人一看，果真如此。 随即将注意力放在归屠身上，“鬼界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说起这个，归屠便一脸得意之色，“师父曾三次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有一次我都快走完百里黄泉渡了，差一点就喝了孟婆汤，师父硬生生给我救回来。” 顾昭昭听见归屠这般高兴，嘴一咧，“有你真是你师父的福气。” 蓝月息听闻嘴角微微一勾。 符渠则哈哈大笑起来。 归屠脸上的得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羞恼，随即无奈道：“师父才是我的福气。” 没有他师父，早在他将修仙界第一次搅和天翻地覆之时，他就魂归九天了。 第376章 我们如今能进来，也是拜鬼王所赐。 顾昭昭蹙眉看着对面的鬼差，“尘缘未尽的不能进，我们这样的活人该怎么进去。” 归屠笑的得意，“鬼界虽然难进，却也不是一点空子也无。” 顾昭昭目光放在那鬼差上。 再一看归屠的笑脸，顿时明白了什么。 鬼差一丝不苟，看似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实则只是站在那，连眼珠也不曾动过分毫。 “各凭本事而已。”归屠道。 说完大摇大摆走过去，屏息凝神，释放出全身的威压，果真看见那屏障仿若没有，半点没有阻拦。 那鬼差也是如此。 符渠瞄了一眼蓝月息，手心凝出两个泡泡，两人直接飘了进去。 顾昭昭按了按眉心，紧跟着一并走了过去。 只需要露出破魔些许的威压，那些牛鬼蛇神便不敢靠近她半分。 路过那人时，她微微停顿。 接着便没有犹豫地往前继续。 尘缘未尽之人不得入，这是规矩，没道理为一个人破例。 顾昭昭看了看远处的那一家人，抿抿唇走近。 “别等了，他尘缘未尽，不能和你们一起走轮回之路。” “今生既然有缘成为一家人，来世未必不能再续前缘。” 面前的鬼影们纷纷幽幽抬头看她，似乎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顾昭昭也不知道人和鬼能不能交流，只是下一瞬，一个小鬼看见她脚上的干净完好的鞋，“刷”地一下冒出幽绿的光，朝顾昭昭飞扑过来。 剩下那几个同样毫不犹豫扑了上来。 顾昭昭身手敏捷，一个转身轻松躲避。 一脚将面前几个鬼影同时踹飞出去。 门口的鬼差看见眼珠动了动，随即移开视线。 顾昭昭不再管身后鬼是团聚还是生气，跟上归屠。 只是眼底仍然带着些许疑问。 归屠和符渠正在不远处看着她，看见顾昭昭来，归屠露出一个了然的目光，略带嘲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去。” “我们几个一看就是生魂，尚且有命数在世，那些认出我们的鬼，没有一个不想着夺舍的。” 符渠也略略看过去，“云昭，那些鬼，不值得你费心。” 顾昭昭抿着唇，没有说话。 临走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低头自嘲一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见那一家子的鬼，内心竟然起了些许涟漪。 她不再管那几只鬼的事，跟着归屠一路往前走。 周围的鬼越聚越多，几人不得已将鞋脱下来收好，又用周围的死寂之气掩藏。 眼前的鬼形形色色，有的手捧一只眼珠，哆哆嗦嗦地踮脚前行，仿佛手中的东西滚烫。 归屠瞄了一眼，眉头随之紧皱，“那是从活人身上剜下来的。” 符渠差异问道：“鬼还能从活人身上拿这个？” “有些厉鬼爱去人间生事，得来的东西拿到鬼市上卖，能换不少好东西。” 顾昭昭看着眼前哆嗦的鬼从身旁飘过，“鬼市没人管这些？” “鬼王不管这些，甚至可以说是放任，鬼界虽然与其他几界不同，却不是什么来不得的地方，只要手里有鬼王要的东西。” “我们如今能进来，也是拜鬼王所赐。” 归屠小声说着，几人还有很长一段路走。 没几步顾昭昭又看见有鬼拿着张人皮往脸上戴。 这鬼市如今也太猖狂了。 足以看见人间乱成什么样了。 蓝月息也一脸恶心的，“鬼王要什么？” 归屠看了三人一会，表情复杂道：“美人。” 云昭一身英气，寻常人不敢打她的主意，可不代表她不是个美人。 符渠就更不要说了，比云昭还多几分高冷妖艳。 蓝月息虽然一头白发，可那张脸也是精雕细琢的，蓝色的眼睛就是宝石一样迷人。 除了他，都是实打实的美人。 归屠有些郁闷。 他长得不差，在这几人中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顾昭昭对这个鬼王印象差极了，“他要那么多美人作甚？” “鬼王子嗣艰难，这些年只有两个继承人，一个逃离鬼界不知所踪，另一个专门跟他作对，偏偏就剩下那么一个继承人，哪怕再气，也不能真把人搞没了。” 归屠说起鬼王，表情有些得意。 他也算没白走那三趟鬼门关。 蓝月息在修仙界待的久，对鬼王也略有耳闻。 “听说鬼王那剩下的继承人叫玄烨，是个极为勾魂的男人。” “只一眼就能将人魂勾走，其生母是个人界花魁，生了他就死了。” 符渠接话：“能到这地界来，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凡人并非不能来鬼界，也算鬼王为他一己私欲开的先例，只是来这里的凡人活不长。”归屠显然知道的更多，说的也更为详细。 “凡人死了，魂魄还是要过黄泉渡，走孟婆桥喝孟婆汤，达不到鬼界级别，留不下来，鬼王也不能。” “那些买卖活人器官的鬼，也是为了下一世投胎。” “那些残缺的鬼带上自己残缺的部分，下一世投胎就能有一副完整的肉身。” 第377章 玄祭。 顾昭昭听完眉头紧蹙。 几人一路往前走，符渠和蓝月息要去百里黄泉渡寻找鲤人魂魄。 顾昭昭则要去找命魂书和轮回石，打算先去百里黄泉渡，再往后去找命魂书和轮回石。 归屠在前为几人带路，他熟门熟路的，像是来自己家一样。 “百里黄泉渡之前叫黄泉路，之所以如今成了一条河，和鬼王的另一个儿子有关。” 归屠说起鬼界秘辛滔滔不绝，这事极为隐秘，当初他还曾亲眼看过。 顾昭昭和符渠悄无声息留神着周围环境，对归屠的话也只当八卦。 毕竟谁关心鬼王儿子。 “鬼王另一个消失的儿子叫玄祭，他的母亲是鬼王最爱的原配，是玄冰山神女，神族后裔。” “但鬼王生性风流，趁着神女不在的日子，偷偷宠幸了不少人，甚至连她族中侍女都没放过。” “本来神女和鬼王在一起就是下嫁，又被族人背后捅刀子，一时激动，生产之时便出了岔子。” “鬼王便给那孩子取名祭，虽然是实至名归的继承人，却百般厌弃。” 归屠回忆起往事，这些都是他后来打听来的，他亲眼所见的，则是这万里黄泉路被生生淹成百里黄泉渡，鬼界王府都沉入海底。 如今几人看见的高楼，也是自那事后，鬼王下令重新修建。 顾昭昭一面开路，将四周不知所谓的小鬼捏死，一面分心听着归屠口中的秘史。 “哦？既然是心爱之人生的孩子，就这般厌弃？”顾昭昭漫不经心问道。 那神女倒是可怜，跟着鬼王来到这不见天日的地府，本以为是与爱人两情相守，却也逃不过这世俗的套路。 看来，男人不管是人是鬼都靠不住。 人尚且不可信，鬼又怎么靠得住。 归屠摊摊手道：“鬼王对那神女情真意切，神女发生意外后，他当即就杀了后院那些与他厮混的女子，出生的没出生的孩子都没放过。” “如此看来，他没杀了那孩子，也算不上厌弃吧。”归屠解释道。 当年杀了那么多孩子，如今活该后继无人。 “神女死了，鬼王也寻不回吗？”蓝月息蓝色的眼眸半低着，疑惑发问。 归屠看着蓝月息，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神情，“神女既然是神女，既然和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死了便魂消灵散，化为天地间的一部分，谁知道是清风明月还是尘土灰烟。” 随即又疑惑开口：“不过这个也说不准，毕竟真神从未降临，神族后裔又有怎样的奇缘，也不是我能打探到的。” “不过倘若真有办法，鬼王也不至于翻遍整个鬼界都寻不到一丝踪迹。” “哪怕只有一丝魂灵在，凭鬼王的能力，怎么着也能将人留住。” “是人是神的时候能相守，没道理一同变成鬼，就两相隔了。” 顾昭昭将所有障碍扫清，便看见烟雾弥漫鬼气森森的百里黄泉渡。 寒气阵阵，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渡口，一叶小舟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鬼，挤挤挨挨的，眼中全是惊恐，唯恐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 两边的鬼疯狂往中间挤，被沿岸的鬼差手拿镰刀随手划散。 那是一个头顶着三颗头，脖子上空无一物的鬼。 看起来格外诡异吓人。 蓝月息感到一丝不适。 蓝月息皱着眉就要跳下去。 归屠看见百里黄泉渡，忍不住提醒道：“这渡口里的水腐蚀性极强，那些凡人魂魄一但掉进去，就会化为一阵寒烟。” 顾昭昭抬眼，难怪这里烟雾缭绕，合着都是魂气。 “要控制好心魂，这里枉死的魂魄很多，有的执念未消，一直徘徊在此，既不过河，也不服从管教，我们是生魂，一不留神就会受其影响。”说这话时，归屠一直看着蓝月息，提醒之意非常明显。 他显然感到蓝月息不在状态，有些神情恍惚。 符渠一想到她的族人可能就泡在这什么黄泉渡中饱受折磨，她就无法安心站在这里。 哪怕一个一个下去捞，她也得把她们带上来。 她纵身一跃，便无声落入黄泉水中。 刺骨的寒凉立刻扎得她灵魂震颤。 她摇着头保持清醒在水底寻找着鲤人的魂魄。 她是圣女，对自己的族人有感应，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找。 符渠生活的黑水寒潭已经是极寒之地，可这里的寒冷已经不是寒冷了，而是一种要将灵魂冻住碾碎的阴冷，她的妖魂受到冲击，有强烈脱离肉体的冲动。 她看着冰蓝色鲤人魂魄在泡在水底，正缓缓往下沉，眯眼看着水底，全是破碎的魂魄，皆是挣扎嘶吼面目狰狞。 符渠跳下去不久，顾昭昭在岸边凝神看了会。 小舟附近的都是人魂，鲤人向来自由，以豢养人类为乐，自然不会同人类契约，更别提乘坐小舟度过这里。 她眼神看向远处飘荡妖魂的地方。 那些失去神智的妖魂都在缓慢无知无觉往水底走，直到将自己淹没不见。 她操纵神识探查着，果不其然发现不少鲤人魂魄。 她手中还有鱼骨灯，雪色剔透的灯在黄泉渡上缓慢旋转着，将那些迷失的鲤人魂魄纷纷召引至灯内。 符渠收好那些魂魄猛地从黄泉渡中凫水而出，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蓝月息连忙将人拉上来。 符渠有些神伤，她的能力只能找到那些还没走远的鲤人。 尽管用尽了力气，也只找到十几只鲤人魂魄。 不知道是不是黄泉水太过冷寒的缘故，她的泪水竟然止不住地流。 不管遇上什么事，她都不曾流过眼泪。 可她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自我撕扯，发出极大的震颤。 浓浓的悲伤自她心口爆发开来。 她不明白这悲伤自何而来。 双眼还在流泪，抬头看向顾昭昭时，却满是迷茫。 在看见顾昭昭手里的鱼骨灯时，她感受到浓浓的愤怒。 却在看见里面挤着的蓝色魂魄时呆愣住。 巨大的喜悦自心底喷发，悲伤和喜悦让她嘴角上扬着悲伤哭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归屠念了段清心咒，金色的佛光将那些阴暗的东西从符渠身上慢慢驱赶出去，她才慢慢止住眼泪。 顾昭昭将鱼骨灯递给她，“这灯是琚琚用花锦的骨血炼制，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她心上有一丝怪异。 符渠深邃的目光深深望进顾昭昭眼底，两双同样真心的目光相互碰触，她在里面看见了一种名为义气的东西。 在看见里面的魂魄一个不少之时，露出真心松懈的笑容，周边的阴暗都被驱散了些。 “多谢。”符渠道。 顾昭昭显然对符渠突然软下声甚至还带着莫名哭腔的的道谢有些不适应。 她别扭地转过头，“不必。” 真朋友之间不必言谢。 就连一旁地蓝月息此刻看顾昭昭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感激。 归屠打断这少有的温馨时刻，有些欠地看向符渠，“圣女在这黄泉渡里是不是感受到极致心痛的感觉？” 符渠面上的情绪消退，凉凉看了归屠一眼。 归屠也不在意，反倒笑眯眯道：“这就是我还没和你们说的，那玄祭为何下落不明的事。” 第378章 轮回路开始了。 “这百里黄泉渡原本广阔无疆，汇聚四面八方之魂，哪怕不去投胎，在这里修炼，也能以魂力飞升。” “五百年前，是出了这么一个人。” 归屠以赞叹的语气描述着，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符渠找到族人的魂魄，如今心安定不少，一贯冷艳的脸也缓和下来。 “这事我也知道。”符渠看了一眼归屠兴致勃勃的样子，语气平淡，情绪却是起伏的。 “五百年前在鬼界飞升之人，是个女子。” “可惜被那个老不死的鬼王设计，飞升失败，千年积累转头空，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符渠似笑非笑，“那时候，您老已经在这了？” 归屠一噎，“这是什么话。” 他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神情，恢复了原本兴致勃勃的样子，“那女子是个奇人，当初玄祭被他爹扔在鬼门关地下，七七四十九层，每层都是凶凶悍可怖的厉鬼，将人生吞活剥连骨头都不吐的存在，她硬生生从第一层打到最后一层。” 谈起这个归屠脸上浮现敬佩的神情。 他当初只看见那女子一面，赤手双拳，干脆利落的模样就刻在他心底。 招式平平无奇，每一招却都是致命的存在。 外面那群人喊她罗刹。 他却格外欣赏。 当初他都想拜入她门下，当个弟子，不比在通天寺当和尚气派。 话说当初若真拜她为师，他估计也用不着三进鬼门关。 “后来呢？”蓝月息突然问道。 他觉得玄祭与那女子定然有着牵扯。 归屠可惜道：“后来她收了玄祭为弟子，烈女怕缠郎啊！” 顾昭昭不知道在想什么。 玄祭…… 这名字还真是…… 她冷不丁出声问：“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归屠看了顾昭昭一眼，“这你可就难为我了，那玄祭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知道。” 他继续道：“那女子横空出世，没人知道她的背景。”随即叹了口气，“或许是没来得及知道她的背景。” “她极为神秘，也不知道玄祭是怎么答应让她收他为徒的。” “原本鬼王只控制鬼界中心一带，四面环敌，四周被鬼界四煞占据，鬼王就是活靶子，那女子天赋神力，带着玄祭斩四煞，力压鬼王风头正盛一时无两。” 符渠压根不信竟然有如此神女子，“那她最后怎么死了呢？” 鬼王风评再差，也是有几把刷子在的。 当了将近千年的鬼王，鬼界之事无人敢插手。 哪里能轻易被撼动。 归屠：“飞升之时，鬼王当着她的面生剥玄祭三魂七魄。”叹口气继续道：“她没忍住，出手了。” “雷劫之下，魂飞魄散。”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了。 蓝月息叹道：“她动心了？” 不然为何要出手相救，听归屠描述，那应该是个心硬如铁手段了得之人才是。 顾昭昭看着归屠，语气有些凄凉，“死之前，她是不是说，若是能重来，她定要一颗无情之心，斩尽负心之人。” 归屠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个。 当年他机缘巧合看见那一幕，差点留在鬼界回不去。 可云昭如今才多少岁，怎么会知道这个。 符渠也一脸疑惑。 顾昭昭只是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却没再说话。 “遇见皆是孽缘，动心即万劫不复啊！”归屠感叹道，心中对拜入通天寺升起一丝庆幸。 红尘多纷扰，以他这样的直性子，不知道得吃多少苦。 他有始有终，对着符渠和蓝月息将剩下的故事说完： “玄祭对他师尊一直别有企图，奈何那女子不通情窍，只当他是徒弟。后来知道他是鬼王的继承人，当即就将人赶出去了。” 归屠多希望故事停在这里，奈何只是他一厢情愿。 “玄祭不愧是鬼王的继承人，黑心和他父亲一脉相承。后来他爱上他父亲后院新得一美人，为了带走那美人，将他师尊的藏身地出卖了。” “鬼王赶过去之时，正是她飞升的时候。” “就算没人护法，凭她的实力，鬼王也阻止不了她飞升，没想到关键时刻她竟然为了玄祭放弃了。” 归屠说起这事心中还阵阵生气，“那女子死后，玄祭发疯，和鬼王打起来捅破了碧落一角，引得黄泉水淹了鬼王府，差点将整个地府都淹了。” 符渠嗤笑，“人都没了，事后打起来有什么用，有这个本事不早点杀了鬼王自己当。” 蓝月息反而关心玄祭的下场，“那最后怎样了呢？” “鬼王上面有人，据说是上界之神亲临，索性将黄泉路化为黄泉渡，还能防止那些聚集的魂魄造反，看管轮回之人也能松口气。” 归屠说这些话时语气则不如之前笃定，毕竟他只看见那女子魂飞魄散便被自己师傅救走。 上界之神的传说一直有，却是他从未亲眼所见之物。 他这人一向对外界的传言保留信任，看惯了修仙界的真真假假，有时候真的分辨不清。 蓝月息抬眼看着上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界之神，只帮有缘之人…… 有缘之人…… 他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却无人发现。 看见符渠不屑的模样，归屠继续道：“想不想知道玄祭最后怎样了？” 见无人理他，他也不尴尬，自顾自道：“那家伙一直在黄泉渡中泡着，说要打捞那女子的灵魂碎片。” “也是从那时起，黄泉渡中的水才染上悲痛之意。” “过了许多年，或许真的想开了，玄祭在岸边种满了曼珠沙华，说是师尊喜欢明艳的颜色，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但几人也没看见开得浓烈的曼珠沙华，对归屠的话半信半疑。 符渠道：“那女子既然以鬼修身份修炼，本来就是没有寿数的，魂飞魄散之后，什么也不剩。” 意思就是哪怕找到灵魂碎片，也无法让她回来。 倒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奇女子。 谈话间，几人来到门前高耸的鬼楼门前，最初的原点。 形形色色的鬼在不远处穿行，无形的壁垒将一些鬼隔绝在外，让另一些自由进入。 那惨白着脸、手拿道幡的鬼差纹丝不动。 “差爷，行行好吧，我已经呆在这门口三十年了，让我进去吧，我的亲人都在等我呢，他们要错过最后的轮回之路了。”一粗布衣裳男鬼正跪在鬼差脚下，拖着那鬼差的腿。与顾昭昭第一次看见他时一模一样。 接着那鬼差重重将人踹开，往地上震了震招魂幡，目不斜视。 目光放远，众人面色突变。 果然在另一端看见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在另一边无声看着他。 顾昭昭当即反应过来，“轮回路开始了。” 她该一开始就强闯鬼王塔，去拿轮回石，也就免了轮回之路将几人困在这里。 回头却见身旁空无一人，而原本在她旁边的符渠、蓝月息和归屠都站在鬼楼门后，站在原本那男鬼的亲人站立之地。 而她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和那男人一般残破不堪。 再抬眼，哭喊着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第379章 鬼王塔 顾昭昭犹豫片刻，立刻试着通过眼前敞开的鬼王楼下的门。 无形的界壁将她隔绝在外。 她看着眼前铁面无私的鬼差，心知鬼差定然不会让她通过。 轮回之路中不知道有多少道轮回考验，她遇见的第一道难道就是当这个在门口哭求的男人吗？ 顾昭昭抿抿唇，心知哭求不会有任何作用。 与此同时，符渠、蓝月息和归屠遇上了同样的挑战。 符渠脾气暴躁，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场景，心中也反应过来，应当是轮回开始了。 只是没想到她的第一次轮回竟然是当那个没用的男人，顿时气从心来。 也不管鬼门塔上的结界，双手凝力就开始大力攻击，她才不管什么考验，向来只有她考验别人。 …… 蓝月息看着一模一样的场景，垂了垂纤细修长的睫毛，蓝色的瞳仁颤了颤。 他武力值最低，倘若几人一并踏入轮回路，对他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在这里保留体力。 于是蓝月息面无表情地学着那男人坐在一旁，目光幽幽越过鬼楼门看向远处不知真假的顾昭昭她们。 …… 归屠的反应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踏入轮回之后，立刻开始想尽办法通过面前鬼楼的结界。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鬼，将身上的破布衣裳一裹，直接趴在双手捧着眼球的鬼的身上。 那鬼双腿哆哆嗦嗦，就是腾不出手扯他，只能认命将他背进去。 …… 顾昭昭看着眼前鬼差，计上心来。 她苦着一张脸，心中却在不住冷笑。 步伐缓慢沉稳走近鬼差，一拳过去将其打散。 鬼差消散，上面的结界随之破碎。 同时，符渠接连不断的攻击，结界破碎。 蓝月息捧着下巴，就这样看着结界在眼前缓缓消失，露出一截笑。 几人往角落走去，再次汇集在一起。 顾昭昭看着眼前熟悉的人，顿时明白第一关应该过去了。 几人心有灵犀，一起抬头看向头顶的鬼楼。 鬼楼高耸入云，直冲云端，不知道是多少次轮回，但不管多少次，几人都闯定了。 四人一同走向第二层楼。 推开门的瞬间陷入黑暗中。 顾昭昭闭上眼，却发现周围开始有光亮。 她靠着直觉往里走，只觉得光越来越亮，像是地府开了个大口子，无数天光从这口子中落下。 而她身上的装扮也随着天光变得清冷无暇。 顾昭昭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原本的破旧衣裳变成淡淡的冰色束腰长裙，腰间还挂着一串冰晶样式的腰带。 这样勾勒曲线的柔软衣物，绝不适合打斗的时候穿。 她无从得知自己此刻变成谁的样子，或许又是谁的轮回，只是镇定下来往前走。 “别往前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里已经被外来人占据，不再是我们的地方了。” 凭空冒出一个人，让顾昭昭很是诧异。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发现是一个没有脸的人。 或者说，这里本就是一个人的轮回，她只是陷在不知名之人的回忆中，她无法睁眼，因为睁眼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 只能顺着这里的回忆继续。 “外来人？”顾昭昭问了一句。 身旁那声音回答：“是，不久我们连最后的地方也会失去，神女，我们被天族抛弃了。” 顾昭昭心意微动，神女，难道是…… 她脚步不曾停歇，她发现有什么指引着她，一直往前走，不能回头。 周围不断有人拉住她，告诉她停下来，声音不断消失，渐渐微弱。 直到她看见一个戴着黑色獠牙面具的男人。 顾昭昭听见一声冷笑，眼前的男人就变成一群普通的族人。 “私见外男，勾结外族，神女德行有亏，是我玄冰族之耻，当受剐刑！” 说这话的，显然是第一个拉住她不让她往前走的人。 周围应和声起，似乎她本人无权申辩，被处极刑已是板上钉钉。 而那獠牙面具再次出现。 “和我在一起，我能护你周全，我能让那群人不敢再对你多说一个字，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天神女。” 顾昭昭心中冷哼，手腕微转，腰间的冰晶化作利剑刺入那人胸口，温热的鲜血汩汩冒出，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她已经大致明白了什么。 日夜变化极快，几乎是按了快进。 她一脚踏出，周围场景再次变幻。 “你已经不配再做神女——” 顾昭昭腰间冰晶亮起，温热的血散开在空中凝结成冰，落在地上摔成碎块。 “我不配你配？” 顾昭昭面无表情。 她能忍着性子看完大半的回忆再出手已经是极限。 胸腔内原本压抑的情绪在眼前的血色面前消散了一些。 “神女杀人——” 顾昭昭手起剑落，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周围人噤若寒蝉。 顾昭昭冷飕飕道：“谁是神女？” “你是。”剩下的族人惊恐地看着她，不明白平日里温柔善良的神女为何脾性突变，却无一人敢言。 “有胆子在这里跟我对呛，没胆子赶走占领领地的外邦人？”顾昭昭眉目冷厉，大手一挥当即带领所有族人出去火拼。 那些外族人见他们来势汹汹，还没打便开始弃地逃脱。 所谓神族后裔，也不过是祖上光彩的凡人而已。 而她这个神女，却一直被所谓神性约束。 周围烟雾退散，顾昭昭又恢复一身玄衣的状态。 她也看见所谓神女的真容。 那冰丝顺垂的纱衣之下，也不过只是凡人之躯。 她替神女打碎制约她的枷锁，替她惩治心怀恶意的叛徒，还有自导自演逼她就范的鬼王。 她的执念便开始消散。 而其他三人睁大着眼睛，还在黑暗中摸索。 转眼大雾尽散，前方昏暗之处，顾昭昭站在那里等待。 几人再次相聚，归屠皱眉，“这样一层一层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这里的轮回执念如此之重，轮回石一定在这。”符渠虽然心中也觉得一层一层找太过麻烦，却一样毫无头绪。 她没心情帮困在这里的执念一一破解，于是冷声道：“直接杀了产生执念的幻影，就能让执念梦境破碎。” 顾昭昭沉吟片刻道：“杀了执念人会让我们回到原点，倒是可以考虑直接杀了执念人的执念化身。” 倘若那执念化身是一个人，只要找到那个人便好。 她伸出手心，上面赫然是两小块轮回石碎片。 因此心上清楚，倘若想拿到完整的轮回石，就不得不一层一层去化解。 照她说的，已经是最快最稳妥的办法。 几人轮流出手，一时间层层幻境走马观花般出现又消散。 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几人眼前轮流上演。 大多还是人族，但几人也看见不少妖族。 四人相互配合，顺顺当当到了最后一层。 顾昭昭和符渠对视一眼，眼前的木门古朴厚重，和前面那些都不一样。 视线往下是不见底的深渊。 几人无路可退。 要不通过这层考验。 要不就跌下去粉身碎骨。 第380章 谁的执念 没有犹豫，顾昭昭伸手推开木门。 四周的黑暗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吞没。 四人这次不再分开，反而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烟火不息的场景，仿佛再次来到凡间。 “这是……皇宫？” 蓝月息低声道，他没下过凡，但对别人口中的凡间很是好奇。 几人站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看着皇宫里忙忙碌碌。 “皇后要生了，快点——” 旁边的宫女们看见皇后宫中乱成一团，很有眼色地退在一旁。待人走远，则与身边人嚼起了舌根。 “不知这胎是男是女。” “贵妃本就盛宠，如今更是一举得男，生出了陛下第一个皇长子，皇后娘娘若是生个女儿，夏家可就完了。” “皇后娘娘如今正年轻，又不愁生不出男孩，她与陛下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哪怕贵妃貌美——” 说话的大宫女嗤了一声，“青梅竹马的情谊在男人那可不管用，没有不花心的男人，陛下也一样。” 她警告地看向身后几个小宫女，“皇后娘娘的母家夏家被人举发贪污赈灾银，已经尽数下狱，皇后娘娘还被人蒙在鼓里。若是生了嫡长子，还有可能免一死罪，”她眼神垂了一瞬，随即嘴角扬起嘲讽的笑，“若是生了个没用的公主，恐怕连后位也要一并让出去。” …… 云端之上的四人一脸雾水。 这执念幻境定然不能是几个宫女的，若是不能一举找到执念化身并铲除，几人前面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皇后娘娘、贵妃、皇帝、夏家…… 这是谁的执念？ 几人打算先去话题中心人物皇后那里看看。 寝殿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声，一盆盆血水不断往外端，宫女们无一不手忙脚乱，皇后的生产时间似乎太长了些。 顾昭昭和符渠落在屋顶，看见寝殿内就三人。 接生婆、皇后的贴身宫女素月和躺在床上的皇后本人，与屋外的慌乱反差极大。 皇后失望地看着身旁的婴孩。 刚生出来的婴儿十分瘦弱，皮肤皱巴巴的，却白的发亮，可以看出长大以后定然是个美人坯子。 “真是天意，呵呵，”躺在床上虚弱的皇后强撑着看着素月，“掐死她，用个男孩代替。” 接生婆手中提着的篮子，赫然沉沉睡着一个男婴。 素月听见这话顿时跪了下来，“娘娘，她是你的亲生骨肉，对外称双生胎，也能留在你身边啊娘娘！” “不可！” 符渠目光在皇后和那个侍女身上停留。 这个幻境看起来像是皇后的。 那她的执念不是皇帝就是贵妃。 甚至从当下发生的事情走向看来，皇帝要杀她母家，贵妃步步紧逼，皇帝是她的执念更为可能。 符渠当即决定去处置皇帝。 却被顾昭昭拉住。 “等等，至少还没看过贵妃。” 两人说话间，皇帝已经到了未央宫门口。 宫殿内素月没按照皇后的指示第一时间将孩子掐死，还在皇帝到来时大声啼哭。 皇后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这样消散。 接生婆抱着两个孩子出去，大声恭喜皇帝喜得龙凤胎。 未央宫上下顿时欢欣鼓舞，大肆封赏。 “央央，辛苦你了，你给了朕世上最好的两个宝物。” 皇后夏明绮，字未央，夏家乃是当朝第一大姓，父亲夏朗是帝师宰辅，废三公，大权独揽，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后目光从远处的孩子身上移开，脸色又苍白几分。 她早与他离心，若不是为了父兄，她不会兵行险招，偷天换日。 夏明绮挤出一个脆弱但恬静美好的笑，“是臣妾的荣幸。” 皇帝来的时间很短，匆匆而来赏赐一番又匆匆离开。 素月压抑着气愤，心知皇帝又去了贵妃那里，却不愿在此时说出让皇后再费心。 夏明绮扶着额头，疲惫不堪却交代道：“那孩子不能留，你去将那药拿来。” 既然是双胞胎，可两个孩子压根不像。 如今女儿瘦弱，和那男孩看起来相差甚远已经让人疑心，若是再长大一些，事情败露，她不能再给家族拖后腿。 素月抬头看了眼皇后，眼眶红红，心中可惜着可爱的公主，却知道如今已然没办法。 符渠留在这里看着皇后。 顾昭昭则去看贵妃那边。 归屠和蓝月息则去了大狱。 顾昭昭从皇后的未央宫离开，相较于皇后处的高雅大气，贵妃处则奢华靡丽。 亭台楼阁，红帘漫卷，整座青雀台花红柳绿，奇花异草纷繁乱眼，离得近了甚至能听见淫词艳曲。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一旁的宫女樱桃小口唱着这段，引得院中嬉笑的两人更是浓情蜜意，难舍难分。 顾昭昭一脸黑线，幕天席地、光天化日之下，堂堂贵妃和一国皇帝竟然当众调情。 贵妃酥肩半露，笑得浪荡，将一抹明黄色身影压在身下，四周是半人高的花丛，宫女唱曲就在花丛后。 “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贵妃眉眼勾人，红唇低吟，娇笑着埋入皇帝脖颈之间，低声唱出最后一句：“须作一生拚（pan第四声），尽君今日欢。” 此言一出，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好不畅快。 顾昭昭一口气没上来，她算是知道皇帝为何如此急不可耐了。 若不是皇后今日生产，他怕是那点时间都不会给她。 好一个荒淫好色的皇帝。 好一个勾人的贵妃。 只是这样的女人登上后位，怕是前朝那些人也不该同意吧。 顾昭昭不明白眼前的皇帝既然耽于女色，又为何要将皇后一族下狱，看他对皇后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样子。 眼前这一切究竟是谁的执念？ 顾昭昭还没回去找符渠，就看见符渠几人过来了。 周围光景瞬然变化，几人皆是一惊。 “你们做了什么吗？”顾昭昭看着神色有异的蓝月息和归屠。 “皇帝要杀夏家的人，我将那些人放走了。”归屠道。 既然是别人的执念，就要试图改变既有的结局。 第381章 这个国家的皇帝，该是云煜赤。 只有结局满足执念人，才能消除眼前的幻境。 顾昭昭看着周围环境的改变，微微蹙着眉头，“夏家的人看来与执念无关。” 至少关系不大。 故事仍然在继续。 归屠语气轻松，“但至少那人是希望夏家人活着的。” 顾昭昭微微点头，继续前往皇后的未央宫。 未央宫一如从前，只是到了冬天，添了几许萧瑟。 夏皇后怀里抱着个五岁的男孩子，长得白胖可爱，小小年纪知书达理，跟着皇后读千字文。 而不远处的梧桐树下则站着个白纱覆面的女孩，即使覆着白纱，那双眼睛也清澈如泉。 顾昭昭望着那双眼睛，只觉得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阿阳是大云朝的储君，未来的天子，可要认真读书，做个勤政为民的好皇帝。” 皇后温声细语和小皇子说话。 大云朝国姓云煜，小太子名阳，云煜阳。 而他的胞姐则被赐名云煜赤。 小太子看着远处形单影只的姐姐，抿着唇，犹豫问着夏皇后，“阿姐不学吗？” “你姐姐不适合，这是皇帝需要学的，她学了有什么用。” 皇后想抬眼看看那个孩子，心上却划过一抹刺痛，因此错过了小女孩眼底的期待。 她心知道那女孩活不过十岁，又何必付出太多感情徒惹事端。 周围的宫女看着她独自玩耍，没一人上前。 顾昭昭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个女孩。 云煜赤。 过的不好的人才会有执念，过的好的人，想要的早已得到。 她将云煜阳排除在外，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在宫女异样的眼光中、在母后的忽视中，在父皇表面的宠爱中活到了八岁。 她仍然一个人。 一个人学会自娱自乐，不管她做出怎样的举动，周围的人都当她是空气。 这是她母后的命令。 而她父皇和贵妃寻欢作乐早已掏空了身体。 贵妃大权在握，皇后只剩个空壳。 整个后宫中，除了贵妃母子，也就云煜阳能分得皇帝一丝目光。 符渠认为皇后是执念人，于是上前刺杀贵妃。 贵妃死了，故事仍然在继续。 但她被幻境扔了出去。 很明显，她猜错了。 顾昭昭看着贵妃的孔雀台上洒满鲜血，皇帝眼底满是悲痛，贵妃的儿子云煜商哭喊声响彻天空。 贵妃死了，符合那人的期待。 顾昭昭和归屠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 孤僻的大公主云煜赤。 满心仇恨的大皇子云煜商。 一脸冷漠的小太子云煜阳。 恨不得驾鹤西去的皇帝。 平静无波的皇后。 蓝月息看着皇帝道：“贵妃死了，会不会是皇帝的执念？” 倘若是皇帝的执念，那应该去找害死贵妃之人。 蓝月息目光停在皇后身上，却见皇帝脸上表情一晃，便将贵妃一族下狱。 满门无一活口。 蓝月息迷茫看着顾昭昭和归屠。 归屠却道：“大云朝的权柄被皇后和贵妃两家垄断，贵妃家满门武将，握着三分之一的军权。” “皇后家族为文官之首，朝中党羽林立，一半官员是宰辅门生，皇后的兄长握着另外三分之一的军权，当年夏家集体下狱，哪怕我们不出手，皇帝也不会杀光他们，因为他成功收回了那三分之一的军权。” “皇帝或许真心宠爱这两个女人，可抵不过皇权。” “若他有执念，当是皇后满门和贵妃满门。” 如今贵妃满门皆死，所有的军权都回到皇帝手中，那他的执念只有皇后满门。 顾昭昭沉思不语。 蓝月息不确定道：“若是皇帝为执念人，我们放了夏家，是不是做错了。” 归屠摇摇头。 这也是他疑惑的事。 他觉得皇帝爱贵妃，可他虽然悲痛了几天，便又迎了新的美人进宫，笙歌艳舞一如既往。 可若是他不爱皇后，又留了皇后族人性命，这些年哪怕再宠爱贵妃，也没真的废了她的后位，更何况贵妃的庶长子才华不输小太子，他也未曾动过废太子的心思。 周围光影变幻，看来贵妃死了，也符合那人的期待。 那么极大可能是皇后。 符渠和归屠的目光都落在皇后身上。 若是皇后的执念，是恨青梅竹马走向相看两厌，还是恨沦为家族棋子，一生困于深院宫墙。 顾昭昭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毫不起眼的大公主云煜赤身上。 今年是她活着的第九年，还有一年她便会暴病而亡。 皇后在她身上下的毒让她满脸麻子，那张脸压根不能展示人前。 从小到大的忽视，让她沉默寡言。 宫女暗地里的欺负和嘲笑让她越来越阴郁。 可顾昭昭的目光就是不能从她身上移开。 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在高高的宫墙上对着月光看书。 那些小皇子背不下来的她过目不忘。 教习大皇子和小太子的武师傅嫌弃两人太过娇气，不肯顶着烈日暴雨蹲马步。 可云煜赤躲在废弃的宫殿里寒冬酷暑不曾间断。 皇帝对两位皇子一视同仁，慈爱器重地考察两人功课，眼神却在云煜赤脸上一闪而过。 那微蹙的眉头间分明是厌恶。 皇帝的笙歌艳舞终于引起帝后之间的爆发，蓝月息看着皇后声泪俱下自囚幽宫，更是放言生死不见，下定决心刺杀皇帝。 皇帝死了，皇后的心没有一丝波动，故事仍然在继续。 可见皇帝的死也符合皇后的期待。 归屠以为幻境到这可以结束了。 皇帝死了，皇后权柄在握，小太子即位，贵妃幼子尚无依靠，只能看着她的眼色活着，甚至她可以处死那个孩子。 可她没有。 难道她的执念是这天下？ 顾昭昭看见皇后解了大公主云煜赤的毒，那张脸冷漠阴郁，却有着倾城绝色，她继承了父亲和母亲最好的基因。 皇后面无表情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跪在云煜赤面前。 这年她十岁。 “求大公主为大云朝百姓前往番国和亲。” 云煜赤嘴角掀起一抹笑，“母亲像宠爱皇弟那样宠爱我一月，我就答应，否则，我自绝于未央宫外，也不会去和亲。” 贵妃家族倒了，皇后家族兄长战死沙场，南北受敌，只能求和番邦。 “好。”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她不爱皇帝，甚至是恨他，连带着恨着他唯一的孩子。 云煜阳不是皇帝的孩子。 云煜商也不是。 那个祸国魅主的妖妃，也只是痛失所爱的可怜人。 这个国家的皇帝，该是云煜赤。 第382章 一生活该。 可女人怎么当皇帝？ 皇后心里满是失望，当年她生的若是个男孩该多好！ 她在心里重重叹息着，眉间满是愁绪。 周围人哗啦啦跪了一圈，只有云煜阳和云煜赤相互对立着。 母跪女、皇后跪公主都是闻所未闻之事，可一天内发生个遍。 云煜赤抬头嘲讽一笑，不知是笑云煜阳没用，还是笑自己可悲。 这一幕场景犹未清晰，可见执念之深。 归屠看着顾昭昭，脑中思绪微转，“你怀疑这执念是大公主云煜赤的？” 顾昭昭摇着头，“不是怀疑 。” 本就是云煜赤的。 倘若夏家兄长没死，或许皇后就不用非要一个男孩巩固地位。 倘若贵妃没死，皇帝和皇后之间就会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安宁，她还能继续过着隐形人的生活，一直成长强大。 倘若皇帝没死，或许皇后就不用求她去和亲。 符渠和蓝月息一直想解决的执念，反而促成了云煜赤的执念。 可这事怎么说的准。 夏家兄长不死，皇帝就会一直疑心，对贵妃的偏宠只会更盛。 贵妃不死，云煜赤的日子连同皇后都只会更差。 皇帝不死，云煜阳的身份迟早瞒不住，夏家满门也不会只死一个将军。 怎么看，云煜赤都没有一个满意的结局。 要么死在皇后手上的毒药。 要么死于贵妃固宠， 要么出去和亲。 她想要的安稳、母爱、关注一样都没有。 归屠看着眼前的场景，对顾昭昭的话深信不疑。 执念人是云煜赤，那她的执念该是皇后，她想要皇后原本就该给她的母爱。 所以，是云煜阳占了她的。 云煜阳占了她的皇位，占了她的父皇母后，还要她去和亲。 归屠握紧了手中的金刀，犹豫了一瞬，还是没下手。 杀了云煜阳，皇后就会爱她吗？ 恐怕是扶持云煜商上位，她的结局不会有半点改变。 归屠第一次觉得棘手。 他将目光放在顾昭昭身上，想知道她心上有没有主意。 …… 皇后与云煜赤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两人相顾无言，明明眉眼相似，却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母后给我夹菜。”云煜赤冷漠着一张脸提出要求。 她嘴唇微微抿着，平静的眼神下压抑着连她也不曾意识到的期待。 皇后夏明绮夹了两筷子，还盛了一碗桂花莲子羹。 “莲子……” 云煜赤看着眼前香甜的羹汤，只觉得内心无比苦涩。 莲子怜子，母后可有怜子之意…… 夏明绮看着云煜赤的神情，心硬如铁。 到底是十岁的孩子。 …… “母后可愿为我读一遍千字文。”云煜赤坐在窗户旁，看着院中低矮的梧桐。 小时候觉得梧桐高不可及，宽大的叶片给了她庇护之感，如今却觉得院中梧桐始终没变过。 皇后神情未变，并未像当年教导云煜阳那般，拿着本书一字一句，句句温声细语，而是看着窗边的云煜赤，字字清晰。 “……资父事君，日严与敬。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够了。”云煜赤面色忽变，倏然站起身来。 夏明绮只是看着她，像是可怜她一般，又像置气一样继续道： “……恒公匡合，济弱扶倾。绮回汉惠，说感武丁。……” 云煜赤脸色难看地看着她，“够了。” 不等皇后作何反应，抬脚逃似的离开。 少时心心念念的千字文，如今像是魔咒一般在她耳边环绕。 …… 归屠摇着头，眼底是怜悯，“她本就愧对女儿，何必这样扎她的心。” 资父事君，孝当竭力。 无一不是在敲打她，和亲本就是她为人子为人臣该做的，为天下大义，为大云朝百姓。 可她只想要她年少不可得之物，那些本就该属于她的东西。 云煜商记恨皇后，认为是她杀了贵妃，于是握着匕首朝她冲来。 归屠上去阻拦。 却仍然让皇后受了伤。 云煜赤一把将云煜商掀飞在地，却被他嘲讽，“不受人待见的野孩子，当你的和亲公主去，多管什么闲事，你竟然还认她？” “真是可笑。” “她就是个蛇蝎毒妇！” 云煜赤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眼底带着近乎残忍的冷笑，“要论野孩子，你才是身份不明的野种，不如亲自下地狱，问问你那个娘，你到底姓什么。” 她将连皇帝下令封存的秘辛赤裸裸扒开，目光落在远处赶来的云煜阳身上，意有所指。 皇后看着云煜赤的样子，心上大惊，顾不得自己的伤，一把拉住云煜赤的手，“你带娘回去。” 娘？ 云煜赤心上邪火正盛，她不想管这肮脏的深宫，这莫名其妙压在她身上的家国百姓，可她听见这声娘，心上又苦又涩，什么也顾不得想，脑海里只有一句空荡荡的娘。 “我带你回去。”云煜赤心如死灰。 她稳稳当当抱起皇后，十岁的她看起来比皇帝还高一个头，小小年纪完全没有孩童的稚气，那双沉稳有力的双臂，似乎比她父皇更可靠。 皇后抓着云煜赤的肩膀，心上第一次对母子连心有了感觉。 好像从此刻开始，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的亲生女儿，真正的唯一的孩子。 云煜赤的心上却一片荒芜，只有为了云煜阳的时候，她才会真正承认她是自己的母亲。 明明她才是她唯一的孩子。 才是大云朝唯一的王。 皇后靠在云煜赤身上，想留住这最后的温热。 云煜赤嘴角轻扯，眼中黑暗翻卷。 …… 倘若云煜赤是恨一个人，那他大可以去杀了。 可她想要本来就不存在的母爱，他束手无策。 顾昭昭眉心紧皱，似乎在想破解之法。 归屠看着这段幻境快到底了，心上犹豫不决。 要不杀了云煜阳，趁机扶她上位，自己当了皇帝，御驾亲征也比当憋屈的和亲公主要好。 他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金环大刀一斩，身穿明黄色龙袍的云煜阳幻影便消失了。 故事仍然在继续，说明这符合执念人的期待，可并不让她满意。 因为她想要的始终没得到。 归屠被幻境扔出去了，只剩下一个顾昭昭。 云煜阳死后，皇后彻底与云煜赤翻脸。 “当初我就不该求你，你竟然对他起杀心，”皇后整个人歇斯底里，“当年我就不该生下你，不该心软留着你！” “就应该一生下来就掐死你！” 皇后双目赤红，看着云煜赤如同仇人，她癫狂笑着，一刀捅进心脏，眼角流下一滴泪，“云煜赤，活该没人爱你。” 最亲的人最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痛。 云煜赤面无表情，看着满目鲜红，转身缓步离开。 窗外开始下起大雪。 整座皇宫都乱了。 和亲本就是障眼法，敌人早已联手，趁着皇宫内乱已经一同攻进来了。 大云王朝的子民被屠杀干净，她也战死宫墙。 原来她这一生，只是“活该”。 第383章 只要你想，就能。 幻境消失，顾昭昭出现在原点。 她进了幻境，却没做任何事，于是她再次出现在门口，看着近在眼前的古朴厚重的雕花木门。 归屠、符渠和蓝月息一同等在门前，看着出现的顾昭昭，眼中不可避免出现一丝失望，看来她也失败了。 他们所做的改变虽然符合执念人的期待，但并未消除执念。 “还要再进去吗？”蓝月息出来的最早，对后来的剧情一无所知。 符渠也不喜欢这样猜来猜去的弯弯绕绕，她怎么能知道别人的执念是什么，她又不像那个蠢兮兮的八爪鱼，能读懂别人的心里话。 归屠看着顾昭昭，想知道她最后做了什么。 还没开口，顾昭昭就率先推门进去，“我知道怎么化解执念了。” 归屠、符渠和蓝月息抬步跟上，一阵天旋地转的光亮袭来，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皇后要生了，快点——” 底下的宫女手忙脚乱，耳畔传来窃窃私语声，“不知这胎是男是女。” …… 顾昭昭忽视那些，直接落在皇后宫中，看着摇篮里睡得安详的小男孩，抬手将其捂死。 归屠、符渠和蓝月息静默地立在云端。 符渠良久才找到声音，“谁的执念？” “刚出生的小女孩的执念。”归屠眼神复杂。 顾昭昭抬手杀了云煜阳，在下面的幻境中便不能再动手，随时可能会因为执念人的意愿而被逐出去，下手太早过于冒险。 符渠和蓝月息选择静静看着事情的发展，这幻境比他们前面遇见的都要复杂，他们连执念是什么都未弄清楚，待在这云里雾里。 “掐死她，用个男孩代替。”皇后生产完，撑着病弱的身躯看着素月。 接生婆看着篮子里的男婴发现他突然没了呼吸声。 “娘娘，不好了，这男孩出事了。”接生婆一脸惊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后惊得本就苍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竟然昏了过去。 素月看着眼前的场面，只能向外禀报皇后生了个公主。 这一次，皇帝没来未央宫。 顾昭昭看着小小的婴孩，回到云端和另三人继续看着事情发展。 第一次幻境中，符渠和蓝月息杀了人，立刻就被幻境赶了出去。 “为什么你还在这？” 顾昭昭双手环胸，“因为我在解决她的执念。” 她难得好心给几人解释，“你们保下夏家、杀贵妃、杀皇帝虽然都符合她的期待，可并没有解决她的执念，也就是说，不管你们做不做，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夏家、贵妃、皇帝都不是她在乎的。 而归屠和她虽然都杀了云煜阳，可归屠导致了皇后和她的反目，因此被赶出去。 她现在杀了云煜阳，皇后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感情。 周围光影一阵变化，皇后家族男的流放，女的充公，后位空悬，夏明绮成为废后，幽居冷宫，连带着云煜赤。 冷宫什么也没有，连贴身宫女素月都被贵妃赶出宫去。 云煜赤成了夏明绮唯一的念想。 夏明绮与皇帝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如今他灭他满门，负她深情，她对他最后一点感情也消磨殆尽。 她将全部心血放在云煜赤身上。 轻声细语的千字文，终于被皇后一字一句认真教给云煜赤。 云煜赤五岁那年，夏明绮从冷宫被放出，云煜赤被皇帝赐下封号，赤阳长公主。 那张脸结合了皇帝和夏明绮的所有优点，比起年少时期的夏明绮更加惊艳张扬。 夏明绮出身书香世家，一身书卷气，温婉良善，落落大方。 可云煜赤张扬泼辣，整个皇宫没有她害怕的，哪怕对着皇帝，她也敢横眉立目。 “赤儿有我年轻时的风范。”皇帝看着远处一拳打倒云煜商的大公主道。 “若是个男孩就好了，朕就能封他为太子，将这个国家传给他。” 夏明绮虽然从冷宫放出，却成了无名无份的宫人。 皇帝对贵妃的偏宠越来越多，连带着对资质平平的云煜商也越来越看重。 顾昭昭化身皇帝找来的武师傅，跟在夏明绮和云煜赤身边。 云煜赤的执念并不是简单关于母爱，顾昭昭想起那眼神，皇后死时她眼底的灰败，看着云煜阳时的不甘，国破之时的悔恨…… 她执念的，最根本其实是自己。 每个人在她耳边都说着，“你若是个男孩就好了”。 她凭什么非得是个男孩？ 说白了，她痛恨的不是那些无关之人，而是不够强大的自己。 云煜赤，我让你强大起来，你能自己了结自己的执念吗？ 顾昭昭身手了得，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看得云煜赤眼神亮晶晶。 “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吗？” “你会比我还厉害。”顾昭昭笑着肯定，往后收起手中的长剑。 夏明绮看着院落中苦练的云煜赤面带满足。 寒来暑往，春去秋藏。 顾昭昭教的剑法凌厉，云煜赤出手狠绝，天赋非凡。 她心中惊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公主剑法精进很快，我都有些防不住了，有什么妙招吗？” 十岁的云煜赤微微笑道：“师傅，你说我现在能去战场吗？” 她从持剑起，心中便一直挂念着北边的番邦。 听母亲说起过很多次，她的舅舅战死在那里，夏氏族人的骨血洒在那里，遍地是碑。 她想去看看，究竟多么凶残的敌人，才能让她神勇无敌的舅舅葬身边疆。 “只要你想，就能。”顾昭昭目光渺远，似乎透过高高的宫墙，飞越黄沙平原，来到铁骑争鸣的战场。 云煜赤回头看着夏明绮，此时她与贵妃平起平坐，两人一个是左皇后，一个右皇后，她有凤印实权，贵妃有皇帝的宠爱。 夏明绮看着身手矫健的女儿，眼底充满不舍与骄傲。 “深宫红墙困住我一辈子，可不会困住我最骄傲的小凤凰。”她亲昵地搂着云煜赤，眼含泪水道：“若是找到你舅舅的尸骨，务必带回让他魂归故里。” 云煜赤眼中带着熊熊烈火，“母妃何不与我一起离开，这深宫没什么好留恋的。” 夏明绮摇着头，她要为她女儿夺回属于她的东西，“我有我的理由，赤儿不必挂念，母妃等你战胜归来。” 第384章 能不能活过来，你说了不算。 贵妃盛宠不衰，夏明绮不是没怨过。 当初她对皇帝还有念想的时候，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可当夏家轰然倒塌，墙下是血肉模糊的父母亲人时，她对贵妃的恨显得如此可笑，甚至不及对皇帝的十分之一。 她不对贵妃下手，是因为皇帝会让她如自己一般痛苦。 她用不着费心。 她不对皇帝下手，是因为贵妃家族军权在握，她要借皇帝的手收回军权。 她只要静待时机，便能手刃仇人。 …… 归屠几人浮在半空松口气，这下总该能通过幻境了吧。 顾昭昭却眉眼冰寒，“别高兴得太早，幻境还没结束，云煜赤的执念还在。” “还有什么执念？”符渠有些不耐烦，执念太多让她无从下手。 “北边是番邦国，南边是蛮国，贵妃家族守着南边，北边自夏家人战死开始节节败退，南北战局都不利。” 贵妃存心让皇帝坐不稳这江山，更是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与南蛮早有勾结。 顾昭昭看着远方，这是云煜赤记忆中没有的东西，她无法再去帮她，只能留在皇宫上方，静待着最后的结果。 蓝月息：“那我去杀了贵妃。” 符渠：“那我去杀了皇帝。” 归屠摸着下巴，语气上扬，“那我去——” 顾昭昭一掌拍下归屠的手，“你哪都别去，”随即看向捣乱不嫌事大的符渠和蓝月息，“你俩也是。” 她不方便再插手，身边几人同样，如今她们只能静静等待。 周围光景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五年后。 这五年里，贵妃成功将皇帝掏空得不能再空，甚至连出门走路都喘得不行。 云煜商在帝后的溺爱中长成一个纵情声色犬马的浪荡皇子。 夏明绮看着皇帝用同样的手段从贵妃家族手中收走兵权，而贵妃一无所知。 而多年的忧思也让她的身体大不如前，鬓边白发丛生，看起来竟然和皇帝差不多。 三人相互折磨，到死也不相互放过。 夏明绮看着云煜商长得越来越像一个故人，心情日渐变好，看着皇帝的眼神也十分嘲讽。 事情败露，皇帝提刀砍了贵妃，一并砍了云煜商。 甚至不需要她动手，皇帝便被生生气死了。 贵妃的嘴真的毒，字字句句往皇帝心上插刀。 她的嘴也没放过皇帝。 她拿着早准备好的传位诏书，让云煜赤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帝。 云煜赤回宫的那日，下了大雪。 红墙碧瓦被白雪覆盖，让压抑的皇宫多了丝宁静。 她不需要皇帝的认可，因为她本就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夏明绮抱着自己哥哥的骨灰，笑着窝在云煜赤怀里，她摸着自己女儿年轻坚毅的脸，心上带着满足，喃喃说着那些往事。 “你父皇大了我五岁，我一出生，便被先皇后接到宫中抚养。” “那时候宫中皇子有很多，可我偏偏看上了你父皇。” “因为只有他看见我远远地避开，不像其他皇子那般笑，也不曾对我示好。” “十五岁时我就嫁给他了。” “然后有了你。” 夏明绮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爱过他，也恨过他，可是如今，我只庆幸，他让我有了你。” 云煜赤默默抱紧了没动静的夏明绮，“我也庆幸，还能再拥抱你。”她的脸紧紧贴上夏明绮不再温热的额头。 雪下得更大了。 纷纷扬扬模糊窗外的景色，一片接着一片，在北风的吹拂下肆意飘洒，像是要淹没整座皇城。 …… 幻境消失了，几人再次回到古朴厚重的雕花木门。 最后一块轮回石碎片落在顾昭昭手里，她拿到完整的轮回石了。 这也意味着几人顺利通过了考验。 四人脸上涌起笑容，向着鬼王塔最后的目的地而去。 这些考验背后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顾昭昭拾阶而上，看见鬼王塔的真容。 暗黑色的宽敞宫殿，周围点着幽蓝色鬼火，抬脚踏入的瞬间，一股寒凉之气自脚底直冲头顶，让人汗毛倒竖。 顾昭昭却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重云。”她皱着眉，“怎么是你？” 鬼王宫殿中的鬼王消失不见，反而是重云在这里。 归屠感受深深的威胁，眼前之人的修为高深不可测，甚至有超脱六界之感。 天道对修仙界诸多限制，既是限制又是保护。 可鬼界不存在这些。 重云拿到了瑕赤的一丝残魂，如今看着顾昭昭也顺眼许多。 当年瑕赤的神魂具散，他寻了很久才在鬼界轮回中寻到一丝困在此地的魂魄，但因为执念太深，他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执念幻境，也无法破解。 他试着从一开始杀了皇后、贵妃、皇帝，一直陪在她身边，教她成长，爱她护她，可不管重来多少次，她的执念始终存在。 她试着帮助皇后夺回皇帝的宠爱，救下整个夏家，可到头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真是没想到，哈哈哈哈，你竟然能看破她的执念。”他这个局中人甚至没有她那个局外人看得透彻。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她要的是所有人的承认，皇后对于她女儿身份的承认，皇帝对她继位资格的承认，大云朝百姓对她能力的承认。 即使不是皇子，她也不会让母后失望，不会不如皇子，不会让国家沦丧， 顾昭昭看着重云，心上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瑕赤仙尊就是云煜赤，那重云仙尊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重云看向顾昭昭的眼神中充满了算计，那种明晃晃赤裸裸的眼神，如同造物主看着蝼蚁。 “你把鬼王怎样了？” 虽然她对鬼王没什么好的感观，但是没有他轮回就会大乱。 重云避而不答，只是认真看着手心琉璃瓶中保存完好的一缕魂魄，“担心他作甚？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重云眼神突变，原地瞬移来到顾昭昭身边，却被早有准备的归屠一刀震开。 顾昭昭手心中的轮回石隐隐发烫，她感受到命魂书就在这大殿内。 她趁着归屠牵制住重云，双手捏诀结印打开一道时空传送之门，将符渠和蓝月息直接推出去，“你们先离开去找厉乾仙尊。” 符渠早该在找到族人的魂魄之时就离开，为了帮她才留了这么久，如今快点回到洛水找厉乾拿回传承宝珠才是正事。 她要想办法找到命魂书，将云溪的神魂召回。 符渠和蓝月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时空之门传送离开。 顾昭昭手心灵力亮起，玉骨剑丝滑出现。 她一个跃身跳到归屠身边，一掌拍开重云从身后偷袭的手。 “仙尊怎么还搞偷袭？”顾昭昭笑吟吟道，眼底却一片森寒。 重云眯起眼，手中凝空剑斩出幻影，打碎顾昭昭两人身后的幽蓝色的灯座。 顾昭昭与归屠相互配合，一时间与重云打得有来有回。 她有意向命魂书所在的方向撤退，打起来时不免分心。 重云撕开时空出现在她身后，一剑向前刺去，被顾昭昭回头一脚踹开。 “和我对决还敢分心，你未免太自负了。”重云看着顾昭昭语气不善。 他的目的不是杀了她，而是活捉她，否则凭她那三脚猫功夫，和他周旋还不够看。 顾昭昭目光如鹰隼，语气突然轻佻，有意激怒重云。 “仙尊从我入鬼界开始便跟着我，一直躲到现在，就是等我闯完鬼王塔？” “就算你找到瑕赤仙尊那一缕魂魄，她也不可能活过来。” 重云看着顾昭昭，一眼便看穿她的意图，低低笑起来，在鬼气森森的大殿内显得十分诡异。 “能不能活过来，你说了不算。” 重云眼中透着玩味，他与穆雪做交易，内容是眼前人的天生剑骨，她的天资确实很好，好到他也忍不住觊觎。 “我能保证她会活过来，你却保证不了自己不会成为孤魂野鬼。”重云看着顾昭昭露出的防备，虽然知道这是千年后自己的徒弟，可他太知道自己内心在想什么了。 千年后或许有几分师徒情分，却抵不过他对自己师姐的执念。 这副身躯若是能换个灵魂，对她师姐来说怎么不算个好归宿呢？ 届时她知道自己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应该就不会再怨他了吧。 第385章 长庚殿 重云出手愈发狠厉，剑光直接划破空间，让人眼中的场景不断被割裂成碎片。 顾昭昭剑出如龙，带着佛家的金光。 那些细碎的宛若镜片的剑光劈至她身上立刻被洪钟一般的护罩震碎。 她的剑影不若之前凌厉，反而带着一股柔和之意，那是悲悯天下的慈悲之心。 “重云，我可怜你。” 顾昭昭手中挥出的剑光从重云眼前一晃而过，无声无形，却轻而易举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心上生出缓缓的脉搏跳动，心痛之感细细密密漫延。 而他周身被灿金色的巨大莲花包围，看似淡雅出尘的莲花，却从花心长出比剑尖锋利的巨刺，巨大的苦涩之意席卷而来。 重云压根不把顾昭昭的攻击放在眼里，能打败他的千虚剑法只有一人能使出，他对世间剑法了如指掌，能在剑道上与他一战的人屈指可数，而能战胜他的，一个也没有。 可他不明白，为何这毫无攻击性的一剑，竟然能让他起这么大反应，短短一秒，竟让他宛若置身当年。 顾昭昭有句话并未说错，他也在幻境中扮演着一个角色。 那个夺走云煜赤所有宠爱的皇子云煜阳。 不同于幻境中被顾昭昭从一开始就“解决”掉，事实远比幻境残忍。 不管后来的人如何更改，云煜赤始终没得到她想要的，正是因为现实太过惨烈，所以她的一缕残魂才会一直困在这里寻找出口。 顾昭昭看着重云面无表情，“瑕赤仙尊的执念早已化解，如今身在困境中的，是你而不是她。” 瑕赤仙尊在轮回幻境中已经心满意足，可重云却将那缕残魂捏在手里，不愿放她去往生。 “别以为你破了她的执念就自以为了解她，”重云面目扭曲，浑身灵力也在不受控暴涨，“她的千虚剑法已经大成，只差一步就能登仙，却要为了曾经抛弃了她的国家放弃一切。” “她怎么会甘心！” “怎么会甘心为那群蝼蚁赴死！” 重云记忆中白衣飘飘的清冷身影越来越清晰，那双眸子里永远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以至于连深入骨髓的悲伤紧紧压下，他夺走了她最想要的母爱与国家，尊重与自由，她却冷然说着不在意。 “若是你能战胜我，我就能放下了。” 他苦练剑法，只为有朝一日与她一同剑道飞升。 那时她就能毫无芥蒂地与他相处，他就能获得她的原谅。 可这一切都被该死的魔族、贪婪的世人还有那群虚伪自私的修仙者毁了。 本该迎接两人迈入合体期的雷劫却帮着魔族让她魂飞魄散。 而那群修士竟然见死不救，放任她一人对抗魔族与天劫，连护法也没有。 而自己也在飞升和她之间犹豫了。 只要她再坚持几秒，他不会让她一个人玉石俱焚。 可是没人给他犹豫的机会。 重云看着顾昭昭杀机凛然，一剑破开周身的金色佛莲，劈天裂地般的剑气朝着顾昭昭冲来，直接将鬼王塔劈成两半。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废墟，手心灼热感越来越强，一道明亮的蓝色从鬼王王座中飞出，顾昭昭一跃而起，将其握在手心。 归屠则用尽全力替她挡着重云的剑气。 尽管这样，两人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归屠被细碎的剑刃划得浑身是血，而顾昭昭一身玄衣身姿挺立。 重云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命魂书上，握紧了手指。 顾昭昭一把抓住归屠躲进时空之门中。 “重云，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了你，算我们扯平了。” 时空之门转瞬即关，重云眼中氤氲着极致的寒。 他倒是小瞧了她。 顾昭昭掌握的时空之门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使用，此刻她与归屠两人不知道被传送至何地界。 归屠吃了丹药，除了灵力损耗过大需要时间恢复，身上的伤也需要时间修养，这意味着短时间内，他无法再与重云对抗。 顾昭昭看着身后无人追上来，猛地松了口气。 她故意激怒重云，就是想借着他的手劈开鬼王塔，里面藏着的命魂书自然会受惊飞出来。 命魂书一向归鬼王掌管，轮回之路在哪，命魂书就在哪。 当务之急是尽快将云溪的神魂召回，命魂书与轮回息息相关，若是命魂书受损，整个轮回就乱了。 她看着手中不甚安分的卷轴，思索着该如何使用。 如今还得寻一个安全的地方，否则随时可能被重云抓住。 她能趁他因为瑕赤仙尊的事分神，利用时空术逃走，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等他回过神来，保不准会过来追杀她。 归屠扶着顾昭昭的肩膀，有些脱力，“小祖宗，要不先从鬼界离开呢？” 顾昭昭将人半扛着，神识谨慎地探查周边，“传送法阵只能使用一次，先送符渠和蓝月息离开了，除非那边有人来接我们，否则我们不能再用法阵离开。” 归屠一阵心累，“鬼界之门不是我们能打开的。” “若是符渠能顺利拿回传承宝珠，或许——”顾昭昭沉吟道。 “那个穆雪身边的黑衣人修为很高，厉乾与他一战也只有五成胜算。”归屠打断顾昭昭未说出口的话，语气中带着些许烦躁。 在这里留的越久越不安全。 尤其是他如今的状态，鬼界灵气稀缺，再次和别人动起手来，他没把握能在这里闯多久。 顾昭昭想起厉乾仙尊临走之前的话，“厉乾仙尊还送了陌颜她们过来，或许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归屠睁开眼看她，眼底难得有了些光亮，“去哪找？” “长庚殿。” 顾昭昭语气笃定。 归屠摸了摸光头，一脸疑问，但并未言语。 鬼王塔在入口处是为了挡住许多不自量力想闯鬼界的人，塔中的轮回石善于利用人们各种执念将人困住，那些无法往生的魂魄会被命魂书慢慢吸收。 而长庚殿则与人的寿数相关，也是最为要紧的地方。 多少人来鬼界只为了在长庚殿看一看自己寿命几何，窃几许光阴。 哪怕是带着妖的魂魄来到长庚殿，也能延续不少的寿命。 许多修士会带着濒临死亡的契约兽来这里，将自己的寿命分些给它们。 修士的寿数不定，比如筑基期只有百年寿命，百年内不突破金丹，便会如凡人一般衰老死去，但若是到了化神境，便有千年寿命。突破化神境之后，上万年的寿命分些出去反而是种解脱。 顾昭昭想着厉乾说的活死人。 身为一代仙尊，如今半步成仙，他的话不会是凭空猜测。但自己的记忆里，关于陌玄机却是少之又少。 大概在前世时，陌颜和陌玄机都是早亡之人，云上宗的几个亲传到后来，除了她走火入魔，竟然都死了。 她对陌玄机的身份有所怀疑，一边替归屠护法，一边细细思考。 顾昭昭问空间域内的团团，“你听说过活死人吗？” 作为活了上万年的凶兽，这点见识不该没有吧。 顾昭昭心想。 团团的人形虚影出现在顾昭昭识海中，肩膀上坐着白嫩嫩的小雪女。 他语气轻蔑，“什么活死人，鬼界的人为了逃离冥府前往修仙界修炼的托词而已。” 难得有机会对自己的契主进行说教，团团眼神轻微划过肩膀上的小雪女，随后落在顾昭昭身上： “第一任鬼王当年在修仙界大道得成，以血肉之躯铸就看守轮回的轮回台，才成了如今的冥界霸主。” 第386章 如今的他不是原来的他。 “鬼王的后人却不学无术，嫌弃鬼界修炼艰难，利用轮回中执念的生气和黄泉土造化人身，踏入人界修行。” 团团回忆起当年的事，一只手无意识地摸着肩膀上小雪女的头，“后来有鬼界之人在人间兴风作浪，修士们就将人间屏障加强，还时不时下界铲除那些异鬼，鬼王便和修仙界签订契约，鬼界之人不入人间，但修士要允许他们飞升入修仙界修行。” 顾昭昭脑海中浮现陌玄机小小年纪一副沉稳的样子，“鬼界的人怎样才能飞升去修仙界呢？” “在鬼界飞升成功，化黄泉土为真身，在修仙界从头开始。” 顾昭昭皱眉，“成功飞升少说也要千年，何必要从修仙界从头再来？” 团团摊了摊手，“鬼王求着修仙界签订的，既要负责对从鬼界偷逃出去的小鬼进行捉拿，又讨不到什么好处，谁知道呢？或许人家就想要从修仙界成功飞升的仙位，看不上鬼仙呢。” “有鬼界之人成功过吗？” 团团摇着头，“这得问鬼王了，能在鬼界成功飞升的人，怎么都不会是什么不知名的小鬼。” 但它一个早已避世的凶兽，对此则不是那么清楚。 若非鬼王当年折腾出来的动静太大，连它也没忍住出来一探究竟，这事还真不知道。 归屠元气恢复了一些，手中便出现一个卷轴一样的东西。 “命魂书？”他不解地看着顾昭昭，不明白她为何将这东西放在自己手里。 “你打开试试看。”顾昭昭眸光落下，她试着打开，里面只是空白的卷轴，什么也没有。 命魂书上应当记载了世间所有人的前世今生，可关于她的记载什么也没有。 是所有人都看不见，还是单单只有她。 她皱着眉，未知的事情越来越多，她甚至隐隐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些被尘封已久的真相。 不管是她，哪怕带着前世的记忆，事情的发展也远远不同。 无论是陌颜、陌玄机还是重云，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背景。 顾昭昭眼神迎着归屠的不解，言简意赅道：“我看完了，你看看你的。” 归屠话里不介意，手上倒是一点不客气，“你那丹药圣品的吧？” 他一边打开命魂书，一边感叹着，“这些年我只在临死之前吃过一次圣品丹药。” 顾昭昭面无表情地看着归屠手中的卷轴，“你前世是个王爷，还妻妾成群。” 她忽地抬头看着归屠那张不算精致却带着一股子俊朗的脸，轻啧道：“真没想到你今生竟然是个和尚。” “和尚怎么了？”归屠不满，“怎么活不算活，说不定上辈子妻妾成群我也很无奈呢。” “果然因果循环是有报应的。”顾昭昭感叹道。 两人一起看了轮回的三生三世，归屠受尽了顾昭昭的打击，不满道：“怎么你看的那么快，我都没来得及。” 他心上对顾昭昭的前世今生十分好奇，奈何她说什么也不愿意给他看。 眼前命魂书缓缓合起，顾昭昭心中想着归屠三生功德圆满之事，发觉他的轮回其实都在这方世界中，也就是说这世上之人生生不息，说白了都是同样的魂魄不断进行着轮回。 她见过重云不少次，可如今的重云和她记忆中的师尊相差甚远，若是之前他是装的，那时候她就在云上宗，他想要自己的仙骨不是手到擒来？ 况且她记忆中的师尊儒雅沉稳，眼眸冰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他曾经对自己的关心和保护是真的，对云溪毫无芥蒂也是真的。 在那日踏仙缘之前，她不会相信，有朝一日生挖她仙骨的会是自己的师尊。 可，那日的重云明明给她一种陌生之感。 明明是同样一张脸。 她心中有着疑问，无法控制地问出口，“你说是每个世界共用一个轮回，还是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轮回？” 归屠不明白顾昭昭的意思。 “每个世界？六界吗？” 顾昭昭看着归屠摇了摇头，“你听过三千小世界吗？” “每个世界中都有六界，或许每个世界中都有不同的我们在做不一样的事。” 她曾经在瞬息仪中看到过三千小世界，每个小世界中都有一个她，只不过她发现，那些自己不过是重复一样的事，或许她记忆中的前世，是她经历的生生世世。 而轮回也是其中一环。 归屠的思绪还停留在自己的前世今生上，将顾昭昭说的三千小世界的理解为三千个轮回转世，光是看他的三生三世都已经让他感到无聊了，哪怕真有三千，他也不觉得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佛家虽然教导他们今生赎罪，祈福来世，可他放不下今生的仇恨，不愿等待来世，因此对轮回一样没有好印象。 所谓轮回将人的记忆情感全部清除，在世上重新再来一次，他怎么知道转世的灵魂还是不是他呢？这辈子的他死了就不会再存在，清除的记忆与情感是他的一部分，不完整的他不是真正的他。 顾昭昭选择更直白地说出来，“重云是我之前的师尊，但如今我遇上的重云，不是我的师尊。” 归屠脑海中的三千小世界还在打转，顾昭昭再次语出惊人，他满脑子都是“我的师尊重云如今不是我的师尊”。 他晕乎乎道：“我知道他不是你师尊，他把你从云上宗逐出去了。” 归屠想起自己从上林宗那听到的八卦，语气中有一丝幸灾乐祸。 虽然他觉得将顾昭昭逐出去，云上宗的损失更大一些，人家现在甚至真成了自己祖师辈的，不知道比在云上宗受那个鸟气好了不知多少倍。 顾昭昭凉凉地掀起眼皮，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危险。 “我的意思是，如今的重云不是原来的重云。” “要么是人冒充的，要么就是——”顾昭昭想起他修炼的时空术，既然能从一个地方传送到另一个地方，那么以他的本事，是不是也能从一个时空穿梭到另一个时空，“来自另一个时空。” 顾昭昭的话落在归屠耳中无异于平地惊雷。 可对她而言，既然她能觉醒前世记忆，甚至不止前世，还有现世的自己的记忆，那就意味着这方世界早已出了乱子。 她脑海中与重云一同出现的，还有穆雪。 或者说是雪家的雪玥。 若是她自己知道穆青云与自己双修会飞升，会不会直接跳过云上宗直接拜入青云宗呢？ 否则如何解释这一世的巨大变故。 这一切与前世不同的改变，源头都来自于此，从她选择拜入青云宗开始。 第387章 小修士急着前来送死? 归屠也开始缓缓眯眼，“这不能吧，若是现在的重云不是如今世上的重云，那原来的去哪了？” 他浑身汗毛倒竖，“如今的重云若是来自别的时空，那就乱了，全都乱了。” 顾昭昭半垂的眼眸中收敛思绪，目光眺望着远方，心中还想着轮回幻境中的事。 云煜赤就是瑕赤仙尊，那幻境中的结局还不是终点，只是一段格外深刻的记忆。 那后来呢？云煜赤若是没死，她的结局会怎样呢？ 重云既然插手鬼界，要的恐怕不止那一缕神魂，顾昭昭敛眉细想，鬼界究竟还有什么？ 她的神识不断在鬼界飘过，终于在一群小鬼那里听见了“长庚殿”。 与鬼王塔处的阴冷截然不同，长庚殿是所有鬼都能来的地方。 大殿分三层，最前面的那处是在鬼界暂时停留的鬼魂祈愿之处，只要人世间的亲人为他们燃香点蜡，他们便能感受到香火供奉，甚至托梦寄去几句话。 中间那层宫殿则是一些鬼差办事的地方，那些外逃的小鬼、人界走失的魂魄还有一些特殊的人的魂魄，统统都由这里的鬼差负责。 最后一层则是鬼王的居所，也是真正的长庚殿。 鬼王手中有一种以灵魂之力凝结而成的蜡烛，听闻可为任何人续命。 归屠跟着顾昭昭急速往长庚殿方向移动，对眼前少女产生许多疑问，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又知道的太多，让他忍不住产生几分好奇。 “你怎么知道她们会在长庚殿？” 归屠一面赶走跟在身后的小鬼，一面问着顾昭昭。 “那日我看见穆雪身上穿着的千星流鳞裙，是只有南淮世家才有的宝物，我曾经在我师妹身上看过，不是同一件。”顾昭昭语气中有一丝担忧与冰寒，“穆雪身上那件更耀眼，崭新得就像刚织造出来的一样。” 南淮世家与阮家世代联姻，不是因为两家之间有牢不可破的联盟，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阮家人皆为鲛人，千星流鳞是用鲛人的护心鳞所制，每位鲛人身上只有一片，一千片鳞片才能织一件，这些年传下来的千星流鳞只有一件，若是说又出现一件新的，那就是阮家遭难。 颜家与南淮世家交好，此次阮行鸢同陌颜一同来鬼界，除了为这事，她想不明白还有什么让陌颜闯一趟鬼界。 生人入鬼界不能逗留太久，若是三日内不出去，三魂七魄便会逸散，形同痴呆。 因此顾昭昭想快点见到陌颜。 归屠也不再言语，两人一同来到长庚殿。 顾昭昭带着他路过门前站着的两座高大威武的石像，像是随时会动起来给两人一大刀。 归屠想着自己当初来鬼界，也没看过这些。 第一层殿宇内挤满形形色色的鬼怪，顾昭昭目光一扫而过，穿过前堂悄无声息潜入第二层。 各级鬼差有条不紊，办事的办事，捉鬼的捉鬼，各司其职，整齐有序。 “鬼王还真有两把刷子。”归屠小声道，即使是那些大宗门，要做到这般有序，也不是件容易事。 顾昭昭看了眼前方黑乎乎的长廊，抓住机会便闪到最后一层。 殿阁楼台恢宏大气，上面挂着幽幽鬼灯，外层“灯火通明”，内里却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红色烛光晃荡。微微跳跃闪烁着，像鬼火般的眼睛。 归屠哪怕三次来到鬼界，也没踏足阴气这么重的地方。 他忍不住拉住顾昭昭一截衣袖，身形比顾昭昭还高一个头的他，甚至恨不得缩在她的阴影里。 森森寒气让他实在受不了。 那感觉就像有鬼从每个毛孔渗透入他的灵魂，妄图将他拆解吞噬，他灵魂深处正发生着震颤，他不回避自己的恐惧，承认但是无法面对。 他恐惧的不是鬼，而是恐惧本身。 让他恐惧的不是自己，而是这特殊的环境。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样邪门？”他平日虽然不说天不怕地不怕，但不至于怕鬼。 自从走近这长庚殿，恐惧的滋味便如阴影一般悬在头上、趴在背上，让他无处可躲。 顾昭昭镇定自若，看了归屠一眼，慢悠悠道：“你手上不少亡魂，有点反应是正常的。” “晚辈今日前来拜见，无意冒犯，还请前辈现身。”顾昭昭看着大殿内供奉的鬼像雕塑，上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见面礼，看起来极为恭敬。 归屠还愣在原地，便被一阵阴风吹了出去。 他愣了愣神，忙像顾昭昭一样颔首行礼，才重新踏入大殿。 四周的光亮缓慢燃起，两边是明黄色火光，中间供奉着的红蜡烛燃着血色的光，将大殿照的明亮。 而那鬼塑像中则飘出一团暗紫色的鬼气，缓慢凝结成一个男人模样。 鬼王目光越过眼前两人，落在院落正中央，并不把顾昭昭和归屠放在心上。 鬼王一身暗紫色长袍，头顶用紫金冠束发，一张脸冷硬桀骜，尤其是嘴唇极薄，就像一条白色的线毫无血色。 上位者的气势被他拿捏得极好，四周像是有无形的壁垒将两边隔开。 看着顾昭昭的眼神不怒自威，“长庚殿很久没来过活人了。” “小修士急着前来送死？” 顾昭昭抬眼，迎着鬼王锐利如剑的眸光，无声对峙着，一旁的归屠心脏猛地一缩，连呼吸也放缓至如同暂停。 “我有办法让您的继承人心甘情愿回来，王上苦心多年，何不听我一言？”顾昭昭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眼中迸发的神采连鬼王也无法忽视。 但他统领鬼界多年，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冷笑试探：“我的继承人如今就在鬼界，用不着你操心。” “会勾魂的男人可掌管不了轮回，唯有牵引星辰之力，才能让轮回有序运转，王上心中比我清楚。”顾昭昭嘴角微动，看着鬼王缓缓眯起的双眼，心上也无十足的把握，但只能一赌。 赌陌玄机就是他要找的继承人玄祭。 鬼王冷冷扯开嘴角，“你要什么？” “替我找一个人的魂魄。” 第388章 鬼王，交出命魂书，饶你不死! 长庚殿主宰生死，活人哪怕气绝三日，也能回魂转生。 而陌颜是为了鲛人而来，与符渠的族人情况相似，却更为棘手。 一方面，她不知道那些鲛人的妖丹有没有完好保存，但凭借着她对穆雪的了解，那些妖丹多半被夺。 毕竟若夺走护心鳞还做成那样华丽的千星流鳞裙，少不得一个尸骨无存。 另一方面，阮行鸢没有符渠那样霸道强势的力量去召唤远走的妖魂。 哪怕陌颜带着她去百里黄泉渡，想找回那些魂魄也难如登天。 但若是能求得鬼王相助，就另当别论。 所以陌颜最后还是会带着他们来这长庚殿。 顾昭昭看着鬼王，面上一副沉静模样，心上却也在打鼓。 一声冷嗤声传来，“强闯鬼王塔，拿走命魂书的人，就是你啊。” 鬼王眼中带着一抹兴致，他很好奇，连重云那个疯子都没找到的命魂书，是怎么被她拿出来的。 当年那个神经病到了他的鬼界，将他的地界搅得天翻地覆，连他常待的鬼王塔也被迫让出去，赫然一副半个当家人的模样堂而皇之住了进去，一住就是五百年。 比他这个鬼王还要神出鬼没，踪迹不定。 若不是他要顾及许多，实力又大不如前，说不定便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了。 直到今天，他也没弄清楚，那个疯子到底在他鬼界找什么，甚至连轮回也被翻个遍。 他已经无法支撑轮回太久，或许，眼前人的出现是个契机。 于是鬼王缓步走近顾昭昭，缓身睨着眼前身量极高的少女，气度出尘，语气恭谨眼底却毫无惧怕，单看那张脸，真没看出来她有这种本事。 “命魂书，拿来。” 顾昭昭手腕往上一翻，命魂书便出现在她手心。 鬼王看了她一眼，眼底有诧异，却没说话。 他能一眼看透人的魂魄，眼前少女的魂魄竟然是泛着金光的白，很晶莹剔透的魂魄。 就连他也不曾见过。 命魂书升至半空，与在两人手心不同的是，命魂书展开仿佛无穷无尽，上面浮现着无数人的命运幻影，仿佛三界尽在一幅画中。 顾昭昭和归屠皆松了口气。 “将带着她气息的东西拿来。” 顾昭昭犹豫了瞬，鬼王睨了她一眼，“若是召唤残魂，则要本体魂魄在。” 她吸了口气，将包裹着云溪的小珍珠从心口处拿出。 幽蓝色光芒包裹中慢慢幻化出少女的身形，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脸色仍旧红润却安静地像个洋娃娃。 顾昭昭目光温柔，落在明明没有过多的表情，归屠却觉得她的眼睛在笑。 巨大的卷轴上面人影纷乱，在触及到巨大的人身之时猛地将人吸入，但奇怪的是，卷轴中却未显示出她的前世今生。 鬼王脸色突变，却不动声色隐藏。 归屠再看过去时，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顾昭昭眼神微动，仍旧只看着其中画卷盯着云溪的身影。 周围浮现一圈星星般的光亮旋转着，不断有白色的魂丝一样的白烟从外界涌入。 鬼王一面施法，一面不经意问道：“她是谁？” 顾昭昭回：“我师妹。” 他摇着头，看着不像，同门之中有这般深厚情谊的，真不多见。 “我只能召回她一半的神魂，”鬼王一方面想探寻她身上的秘密，一面要隐藏自己的意图，半真半假道：“她体质特殊，半魔之体，自然也有一半的魂魄沾染魔气，我只能召回一半。” 他看着顾昭昭面色不愉的样子，找补道：“但一半的神魂，足够她清醒了。” “要怎样才能找到另一半？”顾昭昭看着鬼王，不辨喜怒。 “在谁那，找谁要。” “若是两人的神魂被炼化融合在一起，怎样才能分开？”顾昭昭平心静气问道，熟悉的人却能听出那压抑着的不满。 “这不简单，将那魂魄拘来百里黄泉渡，在黄泉里泡一泡就会自动分离。” 鬼王修长的手指收起，空中漂浮的巨大画卷瞬间合拢，云溪从空中落下，被顾昭昭拦腰接住，轻飘飘放下。 熟悉的惊喜声音传来：“大师姐？” 她高兴地蹦起，一把搂住顾昭昭的脖子，起伏不定的心情瞬间得到安抚，甚至忽视了周围的环境和陌生的鬼王。 云溪自顾自道：“你不知道我做了多长的一个梦。” 归屠打断了她的碎碎念，“快先别说，这还有人呢。” 云溪扭头对上鬼王，猫眼微微大睁着，“是你啊。” 此言一出，顾昭昭和归屠齐刷刷扭头看她，“你认识鬼王？” “鬼王？”云溪有些诧异，怎么她逃亡路上遇见的奇怪前辈突然成了鬼王。 鬼王则不满地冷哼一声，声音虽然冷却带着熟稔，“当年送你离开，你说会回来看我，一别多年，可还记得我？” 他看着眼前云溪奇特的魂魄，紫金色魂魄代表着极为尊贵的身份，鬼王十分清楚眼前人不是普通人，她身上有他一直渴求而不得的东西，那就是天道认可。 金色魂魄是最高贵的魂魄，而她的魂魄紫中泛金，加上命魂书也看不破她的命数，鬼王更是好奇中带着小心翼翼。 生怕这是天上哪位大人物的下凡历劫，被他一不小心得罪了。 可是如今再次见面，脑海中将天宫上那群神仙过个遍，也没对上号。 云溪呵呵傻笑，猛地点头。 鬼王心情大好，看着顾昭昭道：“我的继承人在哪？” 这么一说，就是承认玄烨不是他的继承人，至少顾昭昭的猜测有一半是对的。 她认真抬头，“等会他会亲自回来找你。” 鬼王气笑了，这话听起来多像在戏弄他。 他在这里等了几百年，找了几百年，连那人的人影都没看见，他会自投罗网回鬼界？ 鬼王刚想开口发难，便听见门口人声鼎沸。 打斗声不断传来，有鬼差煞白着脸跑进来禀报，“王上，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他被门槛绊了一下，直直地摔进来，冷硬的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当他缓缓抬头时，却发现平日空荡荡的大殿灯火亮起，还多了三个不速之客。 而自己的“顶头上司”鬼王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等你发现，本王怕是已经去了轮回了吧。” 鬼差重重磕头，又迅速抬头道：“王上，外面，外面也有。” “四个人，为首的女人太凶厉，属下们都近不得身，如今已经杀过来了。” 话声刚落，便听一声明亮高傲的声音响彻大殿，“鬼王，交出命魂书，饶你不死！” 第389章 不装了? 顾昭昭朝外努努嘴，“这不是来了吗？” 鬼王气势汹汹望着闯进来的四人。 陌颜一身千年冰蚕丝织就的白色纱袍，红色的红颜泪格外耀目，张扬地在半空飞舞，鬼王眸光顿住，连语气也变得不善。 “是你。” 说起来他能坐稳鬼王这个位置，还多亏了眼前之人。 只是没想到他那个儿子还真有本事，将原本魂飞魄散之人重新凝魂聚魄，转世重生。 陌颜看着眼前的鬼王，不明白为何他这个语气，看见自己不惊不怒甚至一脸平静。 身后跟着的陌玄机一脸无辜，手心拿着张明黄色的符箓，远远看去遮住了半张脸。 绪梓桑一如既往挡在阮行鸢身前，一只手在身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阮行鸢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陌颜一身凌厉极有气势，她的红颜泪在鬼界有如神助，平日里一分的功力在这里能发挥出十分，甚至感受到与红颜泪灵魂般的契合，仿佛它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一人一灵配合无比默契。 “交出命魂书，饶你不死。”陌颜一身煞气，像是来挑战鬼王的女罗刹。 而鬼王看着她面露不善，眼中隐隐有忌惮。 隐在暗处的顾昭昭看见那抹忌惮，脑中高速运转。 鬼王这个境界的人，听闻几百年前便得到仙位，只差托付轮回便可位列仙班，如今也算个半仙之人，怎么会忌惮陌颜？ 红颜泪漫天飘扬，像是回到自己的主场，比平日更嚣张几分，甚至隐隐带着炫耀，那明亮的红将整个鬼界都照亮了。 顾昭昭的目光落在红颜泪上，很快发现陌颜现在强的可怕，她在鬼界修为被压制到只有原来的三分，而陌颜却像不减反增。 比红颜泪更可疑的，是陌玄机微微躲避的目光。 他怕被鬼王看见。 顾昭昭摸着下巴，心上轻笑，看来她猜的没错，陌玄机是那个玄祭。 陌颜丝毫不知自己身后之人与眼前鬼王之间的关系，顾昭昭却在刹那想明白许多，看着陌玄机的眼神也突变。 鬼王狞笑看着陌颜，很久没人这样不自量力地前来挑衅了。 “猖狂小儿，今日便要你为自己无知付出代价，在我鬼界地盘，还敢出言不逊，真是天大的狗胆。” 一柄双头鬼骷叉出现在手心，上方三叉悬着一个骷髅，眼中射出幽幽冥火，下方同样是锋利的三叉，看起来凶厉又残忍。 一旦被近身，一叉三血洞，微微翻转搅动，便生不如死血肉模糊。 顾昭昭眉心拧了起来。 她因为自身实力大大受限加之对鬼界不熟悉，因此一直保留着体力，至少尽量减少打斗。 可陌颜为何这般有恃无恐？ 直接挑衅鬼王，便是她自己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归屠看出顾昭昭与门外挑衅之人相识，将她与云溪按住，隐匿在阴影里低声道：“别冲动。” 顾昭昭将肩膀上的手拂开，睨了他一眼。 门外很快响起打斗之声，陌玄机手指灵动翻转间，巨大的阵法自脚底启动，将几人脚下的宫殿与外界分割开来，像是自成结界，外边的援军进不来，里面的人也逃不出去。 顾昭昭与陌玄机在黑暗中眼神触碰，那双淡色的瞳仁反射出犀利的精光，带着些许疯狂。 看见顾昭昭，他反而扯了扯嘴角，眼神中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有恃无恐感。 这是不装了？摊牌了？ 顾昭昭不理解陌玄机的脑回路，只是单纯觉得眼前人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低声说着什么，顾昭昭耳尖微动，听见那句“谁也别想把我和她分开”。 脚下阵法发出白昼般的强光，鬼王瞬间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捂着眼睛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 他一直闭着眼睛挥舞手中的武器，妄图将所有人都捅死，手中鬼气凝结四处攻击，杂乱无章地，顾昭昭不得不带着云溪四处躲避。 这一动，刚好被陌颜几人看个正着。 她听见三道不一样的声音喊出了同样的话，“大师姐？” “大师姐！” “大师姐！” 对顾昭昭为何出现在这里感到疑问的是陌颜，而另外两道略微震惊带着惊喜的声音，则是绪梓桑和阮行鸢的。 陌玄机一如从前冷着脸一言不发。 陌颜没察觉到什么。 但以陌玄机的敏锐，不会认为顾昭昭什么也不知道。 光是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玄机便有一种黑暗的灵魂被迫在阳光下公开处刑之感。 他害怕顾昭昭张口说出些什么打破他与陌颜平静温馨的现在。 然而眼前还有更着急的事，那就是发疯的鬼王。 哪怕眼睛受损，他的攻击也只强不弱。 陌颜的红颜泪从四面八方将鬼王紧紧缠绕，直至其动弹不得，连其手中的武器也被陌玄机一道符箓给封住，化为小小的一柄，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这下有了和鬼王谈判的资格。 阮行鸢眼底含泪，她的母亲，她的族人有救了。 绪梓桑看了她一眼，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仍在留意眼前被束缚住的鬼王，心思却纷纷落在阮行鸢身上。 陌颜勒紧了红颜泪，一把将鬼王甩至身前，语气间满是威胁，“命魂书。” 顾昭昭神色复杂，她刚把命魂书还回去。 鬼王大笑嘲讽，“我鬼界之物凭什么交给你这无知小儿。” “玄机，给我搜。”陌颜一声令下，陌玄机手脚麻利向前。 鬼王眼睛被强光照射，一时半会模糊不清，但他却感受到一种熟悉之感。 人类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没一会便摸到他放东西的储藏腰带，将命魂书拿了出来。 鬼王语气森然，“区区人身也敢碰鬼界的东西，小子，别怪我没警告你，识相的话赶紧给本王放开，否则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回应他的，是陌颜勒紧了他脖子的红颜泪。 陌颜拿着命魂书看向顾昭昭，好看的眉头皱起，“怎么用？” 顾昭昭既然也在这，说明她也是为了命魂书而来，否则鬼界还有什么值得她踏足。 顾昭昭微微一笑，走至鬼王身前，“前辈，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 接下来的事，可就与她无关了。 鬼王身躯一震，答应他的事，他的继承人自己会来。 难怪他刚刚有种熟悉之感。 合着那小子真是他儿子。 他眉心涌上巨大的怒火，即使看不见，也准确找到了陌玄机的方位大骂，“臭小子，你丢下鬼界五百年，一回来就跟你老子整这出，真是反了天！” 若不是玄祭是唯一命定的掌管轮回之人，他也不会一直待在鬼界无法飞升。 陌玄机眼神无辜地看向陌颜，“师姐，这人怕不是被你打傻了，得了失心疯，什么老子小子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陌颜护在自家师弟身前，“老匹夫不要妄图转移注意力，快说，命魂书怎么用。” 顾昭昭自己打开过命魂书，这东西在她手上就是一卷废纸。 于是苦恼道：“既然是鬼界的东西，或许只有鬼界人能用。”她话并未说完全，这并非普通的宝物，而是在鬼王手中掌管轮回记载的东西，世间所有人的前世今生都在上面，怎么看都不会是寻常人能碰的东西。 或许只有鬼王能用。 她眼神轻飘飘略过陌玄机，发现那小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格外纠结。 顾昭昭话音刚落，鬼王便冷哼一声，“把我放开。” 命魂书是他的东西，不会听命于任何人。 就算从他手中夺走，也只能看见自己的轮回经历，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用处。 第390章 你别恨我。 陌玄机看着陌颜，“师姐，你可以的。” 你也可以的，我把属于你的东西都还给你，你别恨我。 陌玄机眼中恢复清明，看着陌颜的眼神带着歉疚。 陌颜没注意到，顾昭昭却看得清楚。 “我有办法让你可以，师姐。”陌玄机继续道。 顾昭昭似笑非笑，命魂书只有鬼王能驱使，陌玄机是想让陌颜取代如今的鬼王，留在鬼界吗？ 陌颜看了一眼阮行鸢，她们来鬼界三日之期已经快到了，事不宜迟，鬼王不愿配合，她来就她来。 顾昭昭出声打断，“不如让玄机师弟来吧，他修星辰之力，对命魂书也能更好把控。” “那行，还是玄机来吧。” 陌颜将命魂书交给陌玄机，看着他迟疑了一瞬。 陌玄机原本想趁着现在鬼王被他们困住，将原本属于陌颜的仙位还给她。 一直以来，鬼界只有一个飞升成神的仙位，一直以来都是鬼王家族传承，鬼王还以为只要到了时候，仙位就会自动出现，像认他的父王一样认他为主，因此修炼并不勤勉。 直到他师姐的出现，不仅得到了星宿的传承，连仙位也认她为主，只要渡过雷劫，她就能飞升成功。 可她若是飞升成功，就意味着他父王无法飞升，因此鬼王趁人之危阻碍她飞升，还抢走了属于她的传承和仙位。 她也因此魂飞魄散。 陌玄机浅色的琥珀眸子淡淡的，看着顾昭昭面无表情。 而顾昭昭似是而非道：“眼前人非心上人，你别看混了。” 表面上这句话是对鬼王说的，可鬼王只顾着大骂陌玄机，压根没有理会。 陌颜在一旁催促着，“快点，别耽误事。” “好。”陌玄机吸了口气，双手交叠，灵动的手指翻飞，几道印记打出，命魂书便缓缓飞上天空，“阮行鸢，将你的血滴过来。” 阮行鸢忙在手心划一刀，用灵力将血打入。 命魂书猛地展开，上面浮世百态猛然变化，海域狂涛怒浪的场景出现在眼前，有擅长凫水的人们在其中嬉戏，而仔细看去，上面的人有着华丽的鱼尾，女子鬓边带着尖长的鱼鳞材质的扇状首饰，在汹涌的海水中穿梭如履平地。 “对着他们喊名字。”陌玄机冷淡的声音响起。 没有妖丹和本体魂魄为引，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让那些不知道流散到哪去的魂魄归来。 阮行鸢脑海中回忆起他们的音容笑貌，一个个地喊，阮家全是鲛人，这些年发展壮大，族群由原来的百十人发展到小千人，但四海宗那群人不知怎么找到她们居住的地方，整个鲛人族群几乎全族覆灭。 她喊着喊着便哭出来，“我记不住，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阮行鸢叫了一百多个，那些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可是她拜上云上宗已有小百年，有些鲛人她都没见过，等她听闻噩耗赶回去时，看见的只有尸山血海，原本清澈宽阔的海域被鲜血染得通红，连天空都暗沉无光。 她族人的尸体破碎不堪，在海滩上东一块西一块。 甚至连收尸都无从下手。 阮行鸢眼泪如雨，整个人处在崩溃边缘。 陌玄机抿了抿嘴，“能想起来几个是几个，那不是你的错。” 他干巴巴的安慰十分单薄，一向嘴硬的陌颜也双目通红。 顾昭昭冷静问道：“还有没有她们生前用过的东西？” “既然你的血脉能牵引，族人的鳞片是不是也能？” 阮行鸢的泪水还在往下掉，崩溃的情绪却瞬间得到救赎，“对，鳞片，还有护心鳞。” 她忙将身上衣裳往下脱，陌颜见她慌忙的样子，忙布下结界遮挡视线。 她贴身穿着的千星流鳞，是举全族之力织造而成，每一个死去的鲛人，都会传下护心鳞。 上面的护心鳞虽然古老，却是这一代鲛人的祖先，血脉相通的召唤，比她喊名字的效果更好。 她拿出一直穿在身上的千星流鳞，也擦干了眼泪。 有了那件千星流鳞，成百上千的鲛人魂魄从四面八方赶来，像是找到了回家的归途，阮行鸢喜极而泣，只要有这些魂魄，她就有办法让她们复生。 鲛人虽然是半妖，可天生良善，她们会用自己的血养育珠蚌，用珍珠换取一些生活物资。 若是寿终正寝的鲛人，魂魄也能顺利入轮回，转世投胎。 阮行鸢拿出来的那件千星流鳞虽然不如穆雪那件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可是上面凝结了族中鲛人对她的爱护，每一片护心麟都坚硬圆满，上面花纹整齐精细，看着毫不起眼，但世上最坚硬的武器也别想在上面划出一道痕来。 绪梓桑目光落在那件千星流鳞上，眼中闪过一丝熟悉，还没等他看清，那件千星流鳞便化作一道道牵引着的流光，将召唤来的魂魄一一包裹，化作一颗颗珍珠。 陌玄机拿出储藏袋，将那些珍珠收好递给阮行鸢，“收好了。” 阮行鸢看着眼前几人，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话。 眼看泪水又要滑落，顾昭昭看了看她，转移话题道：“既然已经找回魂魄，快点回去吧，这不是该久留的地方。” 陌颜看了眼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鬼王，心上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子无名怒火，于是红颜泪一甩，便将人扔进不远处的百里黄泉渡。 顾昭昭看着陌玄机，发现他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对鬼王一点也不在乎，还建议道：“鬼王很快会召集手下人来阻拦我们，将命魂书放回中间的大殿，我们抓紧时间回去吧。” 命魂书关乎轮回，她们能用命魂书寻找丢失的魂魄，但不能将其据为己有，哪怕是鬼王，也不会打这个主意。 几人落入大殿，看着鬼王雕塑下方凹槽，明显是放命魂书的地方，陌玄机随手一放，没想到触发机关。 长庚殿周围瞬间出现五条通道，几人面面相觑，周围却发生扭曲。 陌玄机面色一白，鬼界机关术，谁把鬼界机关术放在长庚殿。 “快走！” 他将陌颜往手边的一条通道猛地一推，自己朝最危险的那条踏入。 第391章 另一个自己 陌玄机独自一人落入鬼界机关道，陌颜措不及防被推入一个通道，顾昭昭看着外面的动乱，拉着云溪进了一个通道。 归屠闯一个通道，绪梓桑则带着阮行鸢从最后一个通道离开。 鬼界机关道是防止外人入侵的，原本布置在轮回台，因为重云的缘故，鬼王将那机关道同样布置在长庚殿。 五条通道，若是绝路无人走，剩下四条就会变成死路。 若是有人提前踏入绝路接受里面的刀枪箭雨，剩下四道就能安全通往外界。 陌玄机离开鬼界多年，自从踏入这片地域，所有的记忆瞬间恢复。 他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岩浆，四周被触发的无数机关，目光沉郁。 而另一边，顾昭昭几人已经顺利出来，落地在洛水附近。 几人不约而同去了洛水水宫。 陌颜十分着急，“那机关道是怎么回事？” 她不明白为何陌玄机将她推开，自己转身进了一个通道，如今所有人都安稳出来，唯有他下落不明。 这让她怎么不急。 顾昭昭眸光沉沉的，她看着陌颜着急的样子，出言询问，“阿颜是出于什么心情想迫切找到他？” “是因为同门师姐弟之情加上二长老托付给你的责任，还是，你已经无法离开他了？” 顾昭昭的话问的很奇怪。 陌颜本身就在着急，根本无暇思考自身的感情，可顾昭昭此时的问话又过于郑重，让她无法忽视。 她张了张嘴，第一次哑口无言。 是啊，她究竟以何种心情照顾着陌玄机？ “我只是担心他，鬼界诸多危险，我不能将他扔在那里不管不顾……” “若是我说，他本就是鬼界之人呢？” 顾昭昭黑沉沉的眸子微微低垂，触及陌颜的目光十分认真，“命魂书只有认可之人才能催动，除了鬼王和他的继承人，你认为玄机凭什么用动用命魂书的力量？” “他在鬼界不会有事，可是陌颜，若是你回去，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四周静悄悄的，陌颜一向张扬明媚的脸上出现一丝迷茫不解。 这消息太突然，玄机是鬼界的人？ 她看向顾昭昭，心上对她十分依赖，她不会质疑她的话，也没有理由质疑。 入了鬼界，陌玄机确实有很多行为异常的地方，可她都选择性忽视掉了。 她愣怔着看向顾昭昭，“大师姐，是不是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她不明白，在过去的生活中，从陌玄机被师尊带上山的那一刻，他的生活就彻底与她绑在一起。 她以为她了解的是陌玄机的全部。 可是有一天，有人却告诉她，陌玄机是鬼界的人。 “这事，我师尊和云上宗的长老们知道吗？” 顾昭昭不知道从何作答，只能轻轻摇着头。 她猜想自然是都知道，至少陌商长老和重云仙尊知道，可对他们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与目的，让年纪小小的陌颜陪在陌玄机身边，她不得而知。 “你若是放心不下他，可以回去找他，只是在那之前，你要问清楚自己的心。”顾昭昭心上有着莫名的担忧，可是半点也没泄露。 陌玄机在陌颜身边的这些年，究竟是怎样看待陌颜的，她是他师尊的转世，更是她自己。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红颜泪自然只认一个主人，可认的是五百年前的主人还是如今眼前这个，这是顾昭昭所担忧的。 陌颜这么骄傲，她受不了这些。 她引以为傲的本命武器，她付出真心与心血教导的师弟，若是将她当做另一个人看待，她会受不了。 陌颜思考片刻，不管陌玄机隐藏了什么，他是不是鬼王的继承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乎他的安危，她要回去问问他，愿不愿意离开鬼界，回到修仙界。 只要他愿意回来，她就会一直当他是师弟。 几乎只过了几息，陌颜心中便已有决断。 “大师姐，我不能对他放任不管，不管是为了师尊还是为我自己的心，不管有什么疑问，我都要亲自回去问问他。” 陌颜微微一笑，满脸坦荡，“哪怕他想留在鬼界，我要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她来到顾昭昭身前，轻轻将她拥住，小声但真诚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不是软绵绵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我会解决好这一切。” 顾昭昭心上叹着气，将怀里厚厚一叠符箓交给她，“那你放心去吧，这里有通讯符，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能听见。” 她轻轻回抱着陌颜，感受着难得的温暖。 不管你遇上什么困难，撕开这张符，我都来找你。 陌颜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温情片刻便风风火火去找厉乾仙尊，要再次进入鬼界。 绪梓桑则陪着阮行鸢回到她的故乡。 那些珍珠要很久的悉心培育才会重新修炼化形，或许时间很漫长，甚至她一生落幕，也不见得有一个族人复生，可是这是她的亲人，她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顾昭昭则带着归屠和云溪留在洛水水宫，三日之期已到，不知符渠和厉乾该如何从穆雪那里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厉乾刚送走陌颜，符渠和蓝月息从他身后出来，看样子商量好了一切。 顾昭昭身后跟着云溪与归屠，看见厉乾仙尊，皱眉问道：“鬼界是不是也出事了？” 虽然表面上鬼界井然有序，看不出什么，但鬼王塔被重云所占，百里黄泉渡周围出现的没有归处的游魂，加上鬼王如今连陌颜也打不过，也就勉强能维持一个轮回而已。 可长庚殿中也布了机关术，难道除了她们，还有人去夺命魂书？ 厉乾看着远处海域动荡，分心道：“当年有人强闯鬼界，鬼王便用轮回石在入口处设下防御，还将命魂书藏了起来。” 他面带忧郁，语气中满是无能为力，“那些转世轮回的魂魄全都失去本来的轨迹，轮回早就错乱了，可没有命魂书，也只能这样。”他自己掌管三界交错地带已实属不易，实在腾不出手去鬼界。 “后来有人强闯轮回台，差点将其打碎，如今的鬼王用尽全力勉强阻止，现在只能靠着同命灯吊着一口气。”说到这个，他才后知后觉，“你在鬼界发现什么异常了吗？” 人界、鬼界、魔界、妖界、修仙界甚至连身处佛界的通天寺都遇上不同程度麻烦，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六界大乱。 “我在那里看到了重云。”顾昭昭直言道，她看着厉乾的眼睛，试图在其中看到一丝波澜。 却见眼前人露出早已知道的神情，“是云上宗的师尊还是鬼界的重云？” “你知道？”顾昭昭真的讶异，她以为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世上竟然会有另一个自己。 第392章 别想活着走出洛水。 厉乾神色淡淡，没说自己为何知道。 他当年为了留住花沅，修了三魂术。 人虽然弱小，却是天道偏爱的存在。 不管多么平凡的人，自出生起便有三魂，天魂、地魂与人魂。 天魂决定了他们的天赋，地魂决定他们的生命，人魂则承载他们的记忆与情感。 人死后入黄泉喝孟婆汤，都是为了洗刷人魂，与地魂在此世一同消失，天魂作为主魂记载在命魂书中，在投胎中获得重生。 花沅是妖，妖类修出的灵智相当于天魂，但她以身炼器，地魂与人魂消失了，天魂与冰机琉璃扇融为一体，他为了留住花沅，将自己的天魂撕裂一半与她破碎的人魂拼凑，终于以器为身留住了她。 因此他一眼便能看出别人的三魂状态。 “你的师尊已经不在此世了，如今的重云，才是真正的重云。”厉乾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漠，三魂中缺了什么都可以，只要一魂在，人都是有独立意识的人，可唯有天魂，代表着一个人的根本。 云上宗的重云仙尊为世人敬重，法术高超修为无双，可他也是三魂不全之人，他无法飞升，不是因为道心，而是因为缺了天魂。 没有天魂，就不会有道法的最高成就，修为便始终无法打破那层壁垒达到飞升的境界。 他无法飞升，重云也是一样。 顾昭昭想着曾经在云上宗悉心教导她的师尊，心中突然涌上一阵凄惶，她眨了眨眼，吐出一口气。 归屠看了她一眼，道：“若是他入了轮回，你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他。” 顾昭昭第一次抬眼看他的眼睛，她忽然一笑，“谢谢你的安慰，但我更想杀了现在的重云，哪怕原来的师尊因此消失。” “既然原来的师尊已经不在了，我心中便不会有顾虑。” 归屠摸了摸鼻子，他怎么忘了，这人是走修罗道的，该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怎么会想不开还需要他开解呢？ 云溪悄悄拉住了顾昭昭的手，极小声道：“大师姐，不管是哪一个我，都只认你当大师姐。” 顾昭昭心上的郁气忽然散了。 只是她心上的苦闷刚解开，厉乾的眉头皱起来了。 “厉乾，你敢骗我！”一身戾气的穆雪利用手中的沧海月明珠发出巨大的攻击，将洛水水宫轰开个大口子，周围海水开始倒灌，被厉乾飞身一掌灵力抵住。 柔和的灵力护罩保护着洛水水宫，几人飞身出去。 符渠和蓝月息没露面，几人商量过，会找机会逼穆雪出手，趁机夺回传承宝珠。 于是两人隐藏在暗处，寻找时机。 穆雪一脸怒容，身边跟着个全身被黑袍罩得紧紧的高手。 厉乾威严冷肃的声音响起，“方法没错，只是你想要成功，就得先把冰机琉璃扇还给我。” “厉乾，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当回事。”穆雪冷冷一笑，手中握着冰机琉璃扇缓缓攥紧了手指。 上面裂纹一寸寸变大，厉乾脸上表情寸寸龟裂。 “住手！”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额角青筋暴起，手心凝聚力量伸手朝穆雪攻去。 穆雪手中的沧海月明珠发出刺眼的强光，所有的海水都听从她的摆布一样，排山倒海朝厉乾扑来带着致命的攻击，像是要将人拍成齑粉。 顾昭昭手中万里浮屠扇展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如利刃斩断黑夜一般朝着穆雪的手飞去。 沧海月明珠很明显有着控水的能力，所有的水系术法可能加上冰系术法，都对她没用。 唯独折扇能远程近身，也是厉乾熟悉的武器。 “厉乾仙尊接住！” 顾昭昭提醒他，手中有武器，比没有好的多。 折扇被身旁的黑衣人挡了回来，厉乾伸手握在手心。 黑衣人一动，顾昭昭便感受到那人的修为不如上次。 双剑出手，一个翻身便跃至那黑衣人身旁，一剑上挑，便将那人黑色帽兜挑碎，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单瑀？”顾昭昭微眯着眼，心中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上次的黑衣人实力深不可测，如今却是单瑀过来，说明穆雪也急着拿引灵入器的方法，甚至不惜铤而走险，那人一定有事不能脱身。 “仙尊——”顾昭昭一喊，厉乾立刻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周围环境立刻变得爆冷，周围一片片雪花轻飘飘却锋利无比向穆雪靠近。 顾昭昭则和单瑀缠斗起来，得到四海宗开山始祖的剑术传承之后，单瑀的实力有了质的提高，如今剑术诡谲阴暗，每一剑都暗藏杀机，连她也得拿出十分的精力应对。 穆雪手握沧海月明珠根本不带怕的，巨大的灵力波动瞬间将那些不怀好意的雪花消融。 无声的阵法落在顾昭昭和厉乾脚下，那是蓝月息的辅助阵法。 水底海草疯长，不断往穆雪脚上缠绕。 穆雪眼神凶狠，看着厉乾不顾一切朝她过来，毫不犹豫将手中冰机琉璃扇扔向一旁帮着顾昭昭的云溪，手中朝着她飞速射去两枚暗器。 云溪绝对躲不开。 若是厉乾去拿冰机琉璃扇，那她就必死无疑。 若是他帮她挡刀，那冰机琉璃扇就会在他面前彻底破碎。 穆雪展开双手，召唤着沧海月明珠回来。 和单瑀打斗的顾昭昭看见穆雪的小动作，二话不说一剑反身截住单瑀剑招，长臂一抡，单瑀旋身躲避，被顾昭昭抓住时机一脚踹上腰窝，直直飞向云溪。 厉乾身手极快，手中万里浮屠扇扔出阻拦穆雪下一步动作，一边扑上去将冰机琉璃扇拿了回来。 而那两枚暗器则不多不少刚刚好打进单瑀胸口。 穆雪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单瑀，顿时愣住了。 符渠则趁这一瞬间水草疯涨，将穆雪缠绕个严严实实，修长有力的鱼尾一跃将穆雪狠狠扇了出去。 她凶狠地掐住她纤细柔软的脖子，用力将挂在她身前的传承宝珠拽下来。 穆雪却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让她脑海中闪过一丝危险。 正当她下一步动作打算置穆雪于死地时，沧海月明珠化形硬生生将符渠掀飞出去。 符渠捏紧了手心的传承宝珠，心上松了口气，还好拿回来了，但是看着不远处蔑视看着自己的穆雪，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不该犹豫那一秒，让这祸害找到时机逃出去。 但此刻穆雪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她们的软肋则尽数拿回，就算那珠子化形，她今日也别想活着走出洛水。 第393章 大道之基。 穆雪身边的沧海月明珠化形，让她惊慌失措的心顿时稳了下来。 哪怕对着气势汹汹的厉乾，她也丝毫不怵。 目光落在符渠拿着传承宝珠的手上，嘴角勾起轻蔑的笑，里面的东西已经让她尽数看过，夺回去又怎样，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那个该死的鲤人活不久！ 厉乾此刻的眼神红的像要杀人，冰机琉璃扇碎了！ 他捧着碎成两半的扇子，狠狠瞪着穆雪，却迎来她更加放肆的嘲笑，“厉乾，我说过，不要试图欺骗我。” “代价你承受不起！” 事实上，她本就没打算将冰机琉璃扇完好无损地还给他。 她以为凭着厉乾对那小妖的在乎，哪怕她要他的命也会易如反掌，压根没想过他会反抗。若不是半路出现的云昭，她想要的怎么会拿不到。 穆雪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底下几人，尤其看见云溪一脸防备地保护顾昭昭，丹田处便有隐痛传来。 没彻底找出引灵入器的方法，仍然心有不甘。 别人从她这里夺走的，总有一天，她要十倍百倍夺回来。 厉乾拿着万里浮屠扇，召唤出极寒领域，顾昭昭、云溪、归屠和符渠则同时出手将穆雪从四面八方拦住，这一次，不能再让这个祸害逃脱。 顾昭昭手中双剑斩出势不可挡的剑气，一白一青纵横交错着以十字刃的形态将穆雪逼至角落。 沧海月明珠能消解水系术法又如何？她的金灵根一样有坚不可摧的剑意。 她身上的符箓一道接着一道炸开，脸上表情也由一开始轻蔑转为痛苦。 沧海月明珠珠灵疯狂吸收着周围海水的力量，妄图借用水的力量将对面所有人卷入涡流，化为血水。 归屠手中大刀转得飞起，接二连三趁着那涡流尚未成形一刀劈散。 符渠空灵的歌声响彻整片海域，那是最高级别的鲤人吟，哪怕捂住耳朵，也会在每一块骨头上感受到乐音的震动，无法抑制思绪跟着迷失。 而蓝月息无声的法阵加强所有人的攻击。 厉乾的领域，顾昭昭用尽全力的两剑，符渠的精神攻击，云溪的符箓解开她周围的防御法阵，穆雪瞳孔瞬间放大，她被定在原地动也不能动，连用重云的时空术逃脱也做不到。 身受重伤的单瑀竟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赶在那些攻击之前自爆。 单瑀如今已经有了化神后期的实力，他不顾一切的自爆直接让厉乾杀意凛然的领域瞬间破开，甚至替穆雪挡住那些攻击保护她毫发无伤。 巨大的震荡让在场的所有人倒飞出去，连顾昭昭也勉力稳住身形，她没想到单瑀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化神后期的剑修，比穆青云更快一步，没有天生剑骨，却能在剑道上杀出自己的剑意。 穆雪看着巨大的光亮在眼前爆开，熟悉的身影在记忆中闪现，她的心猛然跳动一下，接着是跌落深渊的踏空。 她闭上眼，所有的声音瞬间离她远去，她心上涌出不可抑制的痛苦与愤怒。 一枚宗主令牌掉在她脚边，那是单瑀最后一刻用尽全力扔给她的东西。 所有希望她就此在这个世界消失的声音中，唯有单瑀的声音落在她的耳底，清晰无比。 他说：“引灵入器的最后一层是甘心，我甘心为你——” 不过是死了一颗棋子，所有吃下同命连心丹的人，为她而死是他们的荣幸。 穆雪稳了稳心神，深吸一口气瞬间冷静，趁着所有人反应不过来，沧海月明珠缓缓升至所有人头顶，深蓝色的光芒将所有人笼罩在里面。 她睁开双眼，那些阴谋算计，她统统不想了，滔天的怒海将她彻底淹没。 “我要你们现在都去死！” 时空术与沧海月明珠相互配合，竟然将整片空间凝固住。 但是她的能力压根支撑不了如此高强的法术，她也无法掌控这么广阔的海域，一边透支着身体向沧海月明珠施压，一边勉强维持着时空术。 沧海月明珠中射出的每一道光都变为尖锐无比的寒刺，齐刷刷向海底射去。 整片海域瞬间上泛着血红色。 而她的时空术只支撑了三秒，便看见她痛恨的人手执长剑将她洞穿。 穆雪低头看着长剑穿过留下的血窟窿，压抑不住的血腥气瞬间上泛顺着嘴角流出。 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呢，她还没让那群看不顺眼的人痛不欲生，她还没完成她的抱负，她不能死，凭什么死的是她！ 身体摇摇欲坠，而穆雪就是不愿意倒下。 沧海月明珠珠灵飞至她身前替她疗伤，被归屠随之而来的一刀砍灭。 当着穆雪的面彻底破碎。 她瞪圆双眼身体前倾，心上生出强烈的不甘，双臂伸长双手骨节凸起试图抓住什么，却瞬间湮灭如烟。 当那道金光砍至面门时，她以为她也该彻底消失，就在此时，身后打开一道时空之门，瞬间将她拉入，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只看见一道急烈的金光闪过，万物归于平静。 顾昭昭却看见那道一闪而过的时空之门。 云溪松了口气，回头却发现符渠和厉乾两人露出同款心痛愤怒的表情。 归屠皱着眉离远了点，生怕两人失去理智让他这个池鱼遭殃。 厉乾目光触及那把冰机琉璃扇，心痛得无以复加。 顾昭昭眼睁睁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眼底落泪，将那把冰机琉璃扇捂在胸口，无声疯癫大哭。 而符渠脸色难看一瞬之后和缓过来，像是接受了什么。 察觉到厉乾的伤心，冰机琉璃扇中浅淡的妖魂现身。 是花沅。 一如顾昭昭当初见到她的那样，一袭长裙，长发挽起，整个人呈现灰败的色彩，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何，如今看懂只觉得心酸。 原来无法触及也能相知相伴多年。 如今的花沅比起从前更是浅得就要消失，她却笑着触摸他的脸。 “阿乾，就算我消失了，也会一直跟着你，我永远在你身边，不要难过。”美丽的妇人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眼泪，却再无光泽。 魂魄一点点变淡，冰机琉璃扇彻底碎如流沙，对厉乾来说，光光点点都是花沅的样子。 他眼底生出疯狂，双手不断试图抓住那些光点，却终不可得。 海底传来声嘶力竭的嘶吼。 他用力抽出自己另一半天魂，硬生生将其一同碾碎。 顾昭昭几人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皆是深吸一口气。 眼前的厉乾泪迹未干，却像失去了灵魂般陷入突如其来的沉默，那张本就疏离的脸变得更加冷淡，他捂着心口，像是被世界隔绝在外，一步一步缓慢走近那座晶莹剔透的洛水水宫。 巨大的水宫宫门轰隆隆关闭，瞬间沉入无尽海底。 “他将自己封闭进秘境了。”归屠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海域，声音带着凄凉。 顾昭昭闭了闭眼道：“这样也好。” 却没说好什么。 大概对厉乾而言，没有花沅，活着死了皆无所谓。 花沅的天魂随着冰机琉璃扇一同破碎，不管是生是死，这世上再没有她。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 对厉乾而言，生死何用？ 没了厉乾，洛水水域悄无声息发生着变动。 镇压着三界交界的“定海神针”突然消失，这片海域又恢复到原来无主的状态。 那些蛰伏的妖王第一时间感受到压在头顶的山瞬间消失，纷纷心思活络起来。 她看着符渠，寄希望在她身上，若是有谁能让这片海域安稳下来，至少动乱不至于侵扰人界，那个人只能是符渠。 一方面寒水鲤是这片海域名正言顺的王，虽然这些年没落了，但在厉乾的相助下，她们仍然掌控着这片海域。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们对人类有天然的亲近感，哪怕攻击力强大，也不曾真的主动伤害过凡人。 人界烟火鼎盛供奉着天，上天之道则为利民之道。 因此修士不管走何种道，都不能损害人界安宁，也不得沾染人界因果。 大道三千，却只有一个归属，便是护佑人间。 魔界与妖界可以相互攻伐，甚至能联手攻上修仙界，那是为了成神之道，可若是将手插入人界，便是天理不容之事。 顾昭昭可以不顾同门，不顾其他宗门不顾修仙界，但只要她受灵气供养，受人界烟火护佑，便不能对人界灾难视而不见。 这是大道之基。 第394章 情份已尽 重云将穆雪带到了鬼界。 他将一颗天品丹药放进穆雪嘴里，一面替她疗伤一面冷嘲热讽。 “这么能耐敢一个人去挑衅厉乾？” 重云目光微斜，看着躺在一旁一动不能动的穆雪，一身狼狈，神情癫狂。 穆雪感受到浑身剧痛，她受的伤不轻，即使是顶级伤药也无法让她一时半会好起来，可她的脑子无比清醒。 “呵哈哈哈哈哈——” “引灵入器的法子，我知道了。” 穆雪大笑道，随即痛苦地蜷缩着身子。 重云摇摇头，脑子坏掉了…… 他将穆雪安置在鬼界，鬼王塔虽然毁了，但是如今他占了轮回台，住着比鬼王塔更舒服安全的存在。 除了环境阴暗冰冷，几乎没有缺点。 “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琢磨第三层时空术，等你琢磨透了，就能从这里离开了。”重云睨了旁边一眼，他出手救穆雪，只是觉得这方世界有个人能帮上一点忙，比起魔族那群废物，穆雪至少脑子好使。 轮回台照着世间万物，如今被他收服，这六界之中，无论是谁的一言一行，都尽在掌握。 手掌轻抹，轮回台如一面被打磨光滑的圆镜，反射出熟悉的人影，顾昭昭、云溪、符渠、归屠和蓝月息几人的脸瞬间出现。 重云冷笑一声收回手掌，轮回台变回原样，只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石盘。 穆雪看着重云离开的背影，心中低声笑着：“天不亡她，呵哈哈哈哈，那么该死的就是她们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空荡荡的大殿，阴暗幽冷的烛火照的周围鬼气森森，穆雪却丝毫没有异样，心上全是对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翻了个身，一枚令牌“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起初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目光探寻到令牌时，想到单瑀死前对她说的那句话，“我甘愿为……” 她琢磨着那句话，单瑀能有这个心思她很意外，厉乾给的那本卷轴，她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都没看出端倪，抓来断水宗的人炼造也全都失败了，夜深心烦之时，他进来劝她休息，正巧看见桌上展开的卷轴，没想到最后的关窍竟然被他发觉。 穆雪低声呢喃几句：“只要有同命连心丹在，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替我送死，爱我护我，永不背叛我……” 她双手捂住酸涩的眼睛，嗤嗤笑出声来，回荡在大殿里格外诡异。 她又想起来穆青云。 单瑀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像极了上一世的穆青云。 真可惜，随随便便就死了。 否则他们说不定还真能做一对神仙眷侣。 穆雪双手握拢，指甲深深掐入手心，良久又松开。 她眯眼看着自己的手心，手指抚过上面的指痕，感受着一阵一阵的痛，对穆青云越发不满，既然不能爱，那就彻彻底底地恨吧。 她回想起自己为何落入如今这般境地，与云昭那群人脱不了干系，但最错的，是她一开始就选择拜入青云宗，而没有直接去云上宗将那群人趁着羽翼未满之时一个个收拾了。 既然拜入青云宗，就不该放任穆青云越走越远，而是在一开始就该将同命连心丹骗他吃下，不该希冀所谓真心。 她竟然从那么早就错了，还错的那么离谱。 她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心塞，但看着手边重云留下的时空术第三层奥义，她又感到一丝侥幸，于是握紧了手边的卷轴，暗自决心将一切扶上正轨。 穆雪平息内心的纷乱的情绪，却听见脚步声响起。 她抬眸望去，却发现穆青云站在不远处。 刚下定决心要恨他，将其剥皮抽骨，下一刻他便自投罗网，真是让她意外。 那把长剑在暗色中闪着唯一的寒芒，斜在穆雪脖颈处，她甚至感受到轻微的痒意，忍不住伸手一摸，竟然见血了。 她身体尚未恢复，如今躺在这里只能任人鱼肉，看见穆青云，她也不想再挣扎了，只是觉得有些心累。 她勾起嘴角笑着讽笑抬头：“大师兄是来看我的吗？” 语气一如当年。 她喊了穆青云两世大师兄，如今却没资格再喊。 “回头吧，重云伙同魔族试图破坏玄间山封印的事已经败露。” “你假扮云溪的样子去抓那些无辜修士获取修为的事情，也被执法堂的人揭穿。” “你和他搅和在一起，名声只会越来越坏。” 穆雪冷眼看着他，不明白这时他又过来惺惺作态什么。 穆青云深吸一口气，自认为大度道：“单瑀已死，你完全可以从四海宗脱离出来，谁也没有理由留你。” 如今四海宗内单瑀的命灯已经熄灭，宗门内部为了争夺资源已经乱成一团，青云宗的弟子已经率先突袭，将那群人尽数压下，如今的四海宗只剩一具空壳。 他受长老之命前来寻穆雪。 穆雪看见他这副样子就倒胃口，单瑀一死，那群牛鬼蛇神就冒头了。 她可不是什么单纯好骗的小女孩，能不知道穆青云话里话外的意思？ 明着劝她回头，实则向她施压。 单瑀一死，便无人为她撑腰，四海宗那群认利不认人的，能听她号令？ 只是她没想到，单瑀刚倒下，青云宗却敢如强盗一般强行攻占了四海宗，甚至将府库洗劫一空，那群弟子见状不妙，竟然丝毫没有抵抗，各自逃亡去了。 穆雪嘴角讽刺更甚，“沧月月明珠已碎，劝我回头也没用。” 她早就走投无路，没得选。 “你还是管好你的青云宗吧，穆青云，我们之间的情分早就尽了，用不着你劝我。” 穆青云听闻沧海月明珠破碎脸色一变，但那镇宗之宝到底有何用，对他而言并无相关。 他不懂穆雪为何这般激动，青云宗的长老已然愿意重新接纳她，让她改邪归正，她又何必不知好歹，于是脸色顿时也不好看起来。 他低声压着怒气，告诉自己眼前人至少喊了他多年大师兄，他不能不管不顾，“穆雪，你够了，你以为你给青云宗弟子下药的事情我不知道吗？” “你到底还想怎样？” 第395章 不管重来多少次，你都会栽我手里。 穆青云话语激动间，手上的剑又往前抵了抵。 穆雪低头淡淡一扫，轻笑出声：“所以，你今日是来杀我的。” 她根本没把穆青云放在眼里，她如今全身酸痛，就算是沧海月明珠还在手里，她也不会傻到和他硬碰硬。 穆青云不懂穆雪为何如此冥顽不灵，他已经说了她如今的现状，回到青云宗是她最好的选择，除了青云宗，不会再有别的宗门接纳她，为何她就是不肯回头？ 青云宗不知道多少师弟吃了她的丹药，药力随着修为提高而不断增强，眼见那些即将迈入元婴期的弟子修为一个个停滞，而修仙界的动荡却越来越不可控。 重云竟然和魔族一起试图破坏封印在魔渊上的封印，那云上宗呢？ 是正是邪？ 难怪西洲门外与魔族僵持了三月有余却丝毫没有进展，魔族力量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步步增强，宗门后方甚至也出现魔族身影，整个修仙界快被魔族渗透成筛子了，宗主却只会告诉他要忍耐。 穆青云心上也是无尽的烦躁。 他本想去西洲外抗击魔族，硬生生被宗主叫来寻找穆雪的行踪，如今找不回沧海月明珠，还不知道回去怎么复命，穆雪却一副与他死磕到底的样子，让他心火大盛。 穆青云眼中纠结反复，落在穆雪眼底却生了几分动摇。 会不会他对自己仍然有几分真情在。 既如此，何不利用一番？ “我不杀你，但是你要跟我回宗门请罪。”当初他一时犹豫放任穆雪盗走沧海月明珠，是他的失责，如今他有义务替宗门追回穆雪。 穆青云长剑一收，灵力震落上面几点鲜血，宝剑光洁如新。 穆雪嘴角噙着冷笑，抬眼却是一副柔弱小白花神色，她软着声音道：“大师兄，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她细细弱弱的哭腔传来，一身狼狈看起来甚是可怜。 穆青云神色复杂，心道是不是自己逼得太紧吓到她了。 他抿抿唇，“只要你回去真心认错，长老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 穆雪低着头小声啜泣，像是控制不住自白：“是重云仙尊逼我做的，他与魔族勾结想要壮大自身力量，一不小心被我发现，便逼迫我替他做那些天理不容之事，我力量何其弱小，哪里敢与他抗衡……” 穆雪哭的声泪俱下，像极了受尽委屈的无害小兽。 穆青云眼中动摇更加明显，于是上前安慰，“既然都是重云的错，回宗门之后，长老们自然会替你主持公道。” “大师兄，我还有要事禀报。”穆雪急切地支起身子，眼中一片焦急之色，“事关天下安危，我不敢轻视。” 穆青云正了正神色，不禁俯身去听。 “重云与云昭勾结想要打开魔渊，但是云昭得了瞬息仪便想据为己有，两人才反目成仇。” 穆青云眼底带着疑问，随着穆雪声音越来越弱而靠近。 “于是他以天下人为注，试图引通天道破开封印——” 穆雪话音刚落，穆青云脸上神色愈发严肃起来。 “你说的当真？” 穆青云忍不住抓着穆雪的肩膀，他没想到重云竟然会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竟敢以天下人的人命为引，试图降下通天道。 通天道是一条成神之路，只有在天下危急之时授命临时之神的天道，走过通天道的人便拥有了半神的力量，可毁一方世界。 功德圆满之后，便正式成神，比起那些飞升之神，甚至更加强大，不仅功德圆满，还享受人间香火供奉，神力源源不断，修炼之路更是一片坦途。 通天道一旦降下，不论身份出处，哪怕是魔族闯进去，都有机会获得力量。 千年前的魔君差点就成功成为魔神，毁灭修仙界，如今的魔族更是伙同妖族卷土重来。 他陷入深思之中，完全没意识到笼罩在身旁的幽幽暗香。 那是自穆雪身上传来的。 大概是消息过于震惊，他竟然感觉到头有些晕晕的，看向穆雪时一头跌进那双水盈盈的眸子里，像是溺水般无法呼吸。 “你……” 穆雪缓缓向他靠近，巴掌大的小脸扬起得逞的笑，尽管满脸泪痕，却难掩得意。 “穆青云，不管重来多少次，你都会栽我手里。”穆雪心上划过一抹隐痛，她再也无法获得他的真心，却能完完全全收服他为她所有。 她伸出无力的右手抚上那张熟悉的脸，幽幽香味扑面而来，穆青云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一头栽倒在床前。 穆雪收回手，将自己被弄皱衣裳一一抚平，躺在床上好一会才悠悠起身。 她一脚将趴在床前人事不知的穆青云一脚踢开，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 接着缓缓将重云给她的第三卷时空术收起，蹲下身将一枚丹药塞进穆青云嘴里。 那是她炼制出的唯一的绝品丹药，她一直没用，兜兜转转，还是用到了他的头上。 穆雪看着脚边的穆青云神色复杂，但是他既然搭好了戏台子，她又怎能不去唱一唱。 这下不止那些师弟们，就连他也一样，吃了同命连心丹，日后就是休戚与共的比翼鸟，若是让她心痛一分，那他就会有十分不快。 穆连奕那个老东西想抓自己回去，无非是为了沧海月明珠，但四海宗是她的，从她手里抢东西，就得做好付出十倍代价的准备。 穆雪低眸看着脚边的穆青云，懒懒移开视线，等他醒了，便去青云宗搅个天翻地覆。 不止四海宗，青云宗也该是她的掌中之物。 ———— 黑水寒潭，中心岛屿。 尽管符渠知道传承宝珠已经被穆雪炼化，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将那颗珠子夺了回来，如今拿在手中才发现，不止里面的灵力一扫而空，就连珠灵也只认穆雪为主，不听她的召唤。 当即气得符渠想要将珠灵赶出去。 这个吃里扒外的，那女人有什么好！值得它背弃供养它上万年的鲤人族。 符渠恨恨将没用的传承宝珠砸在地上，蓝月息心疼地追出去捡回来。 “圣女，珠灵神智才开多少年，你何必同它置气。”蓝月息将珠灵捧在手心，却被它一口咬住。 “嘶~”蓝月息手一扬，珠灵又摔了回去。 符渠看着他挑了挑眉，眼底带着戏谑。 顾昭昭、云溪还有归屠看得眼皮一跳。 “这珠子是你们鲤人族的东西，怎么会轻易认别人为主？”归屠不解，摸了摸曾光瓦亮的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想要趁机逃跑的珠灵身上。 云溪身手极快地将其抓住，捏着后脖颈吊在半空，一只手摸着下巴细细打量。 顾昭昭低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符渠也脸色不好，明明传承宝珠早就认了她为主，如今两人羁绊未解，它却唯穆雪马首是瞻，确实让人心焦。 第396章 传承宝珠中的封印 更让符渠心烦的是，她察觉不到半点力量波动。 不知道是因为传承宝珠不再认她为主的原因，还是因为穆雪的炼化将里面的力量全都吸收了。 按说其中的封印连她也解不开，穆雪就更不可能发现。 顾昭昭伸手从云溪手中接过珠灵，不知想到什么，将她托林风白炼制的丹药拿出一颗，捏住珠灵牙齿尖锐的小嘴，将丹药整颗戳了下去。 不多时，那双桀骜的眼睛眨了几下瞬间放大，变得乌黑圆溜。 顾昭昭提着珠灵往符渠跟前一放，言简意赅，“再试试。” 符渠狐疑地看着眼前心虚的小东西，单手施法输入灵力，传承宝珠立刻缓缓飞起，其中封印一震，竟然瞬间破碎。 传承宝珠绕着几人飞速旋转，顾昭昭识海中的瞬息仪脱离掌控飞出，直挺挺闯进传承宝珠中，让在场几人皆是脸色一变。 符渠半惊半喜道：“封印碎了，先祖传承的力量还在。” 她欣喜看向传承宝珠，伸手就要拿下仔细研究，青光却瞬刻蔓延，将在场几人裹挟进去。 几人下意识捂住眼睛，再睁眼便到了一片不知名的地方。 顾昭昭直起身子环顾四周，天青色的蓝天与海相接，远远望去，是一片单调的海域，只能看见一道浅白色的分界线，仿若置身一道与世隔绝的时空。 而她的脚下踩着的，是松软的细砂，整片海域，竟然只有脚下巴掌大点的陆地。 也不知道云溪她们去了哪里。 顾昭昭往前走了走，海水并没有浸湿她的鞋，反而让她整个人如履平地，走过的地方蜿蜒成一条道。 她回头看了看原地的“小岛”，没有犹豫便朝着一个方向开始行走。 没有目的，也没有心情。 她将心放空，脑海里什么也不想，既不感到焦急，也没有孤独之感，只是平静地往前走。 …… 落到传承秘境中的符渠无疑是唯一一个知道传承考验开始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会将所有人一起带进来。 她浑身凌厉之气，看着周围的其他鲤人，皆是面生之人。 “我是你们的王，还不拜见！”符渠看着眼前的鲤人族群，懒懒散散，完全没有精神气，甚至一副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她虽然不记得这些人，但并不妨碍她统治他们。 周围发出稀稀拉拉的声音，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 “你连锦水寒鲤都不是，凭什么敢说是我们的王？” 这种质疑，符渠听到过很多次，但她都是用实力让那群人闭嘴，今天也不例外。 她一拳挥去，却被人轻飘飘握住，“这点子实力还敢说是我们的王？” 周围人的嬉笑声此起彼伏，符渠被人一把推出很远，用了很大力才勉强维持身形。 她的法力……全都消失了…… 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毫无力量的掌心，即使握拳也不过是轻飘飘的可笑一击。 “小女妖，你是我们鲤人族的不错，可是我们早就没有什么王了，你也就别白日做梦啦。” 那道嘲笑声赤裸明亮，像是一道锥心之箭，猛然插进她的心窝。 “我会日日来挑战你，直到你打败你，让你心服口服。”符渠冷冷看向对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当初她能从一无所有到成为所有鲤人的王，如今不过是再来一次，那有何难？ 听见符渠的话，周围的人大笑更甚，“哈哈哈哈你这个女娃子，好好和你说你不听，非得让人给你点颜色看看。” 笑声渐止，硬如磐石的拳头如落雨般纷乱砸下，不消一刻，她便躺在地上失去知觉。 …… 顾昭昭走了很久，终于在水天一色的海水中看到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地上躺了个人。 看不清面目，看样子像是死了。 在这种环境中，很难说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 放空了很久的脑子突然活泛过来，顾昭昭难得想了点东西。 于是小心谨慎地一脚踢了上去，地上人翻了个面，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顾昭昭讶异了一秒，随即失色道：“符渠？” 地上人艰难睁开一只眼，“你怎么才来啊……” 顾昭昭将人扶起，听符渠说她遭遇到的奇怪的事。 “你是说有人将你打成这样的？” 符渠吃痛点头，她这一身伤，看着难道很像自己打的吗？ 符渠腹诽，但迎着顾昭昭一言难尽的目光很快意识到什么，“伤，我的伤呢？” 她双手在身上四处摸索，第一次出现类似于惊慌的神色。 痛感不知何时远去，连她觉得痛入骨髓的伤口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仰起头看着顾昭昭，神情有些呆。 “我来的时候只看见你一个人人事不知地躺在这里，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倘若真有人把你打成这样，这附近并没有藏身之处。” 符渠从地上站起身来，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陆地。 她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鲤人族怎么会生活在陆地上呢？ 顾昭昭看了看周围的海域，低头试图从海底看见什么，却如同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无法触及，也无法探清。 符渠问：“你在地上看什么呢？” “我看看海底有没有藏人。”顾昭昭随口一答。 “海？哪里有海，这不是陆地吗？” 说完两人立刻警惕抬头意识到了什么，同时向周围疯狂出手，试图打到些什么，却发现两人皆沦为普通人，不仅召唤不出来武器与契约兽，甚至连体力也与凡人无异。 顾昭昭率先冷静下来，“你先和我说说你看见的是什么？” “看不到尽头的陆地，还有一群我不认识的鲤人族。” 符渠坐在地上，疑似失去所有力气。 “我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没有尽头，也没有人，什么也没有。”顾昭昭低声道，脑海中不断思考着瞬息仪还有这个所谓的传承宝珠将人带进来做什么。 “他们出现了！”符渠骤然起身，发现围殴自己的那群鲤人。 “哪儿呢？”顾昭昭微微眯着眼四处查看。 符渠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那儿。” 顾昭昭顺着那方向看去，只看见海风吹起的浪花。 但她并没有声张。 在没弄清楚眼前是否是幻境还是珠灵在操纵什么之前，她不想打草惊蛇。 于是顺着符渠的话往下说，“是，很多，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用实力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他们唯一的王。”符渠狠狠扔下一句话，便朝那边扑过去。 在顾昭昭看来，符渠就是单方面去围殴空气去了，甚至莫名其妙抱着头在地上“挨打”。 她大叫道：“抱头做什么？上去打呀，你的拳头不是最硬的吗？鲤人族中向来无敌手，怕他们作甚？” 顾昭昭心急地看向符渠，她看不见那群鲤人，也明白现在不是点破的时候。 传承宝珠中的巨大力量若是传承，只能传给符渠，那么她接受考验是应该的。 她想，或许这就是她什么也看不见的原因。 符渠听见顾昭昭的声音，咬牙道：“如今我法力尽失，打不过他们。” “那又怎么样，伸头是一刀，缩头难道就不是一刀了吗？就算你是凡人，你也是他们的王。”顾昭昭看着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的符渠，难得有些不解，在她看来，极致高傲的符渠怎么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刻？ “我不是锦水寒鲤，就算打赢了也没资格，如今我并没有守护他们的力量，当这个王有何用？”符渠不知道想起什么，痛苦极了，像是在接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 眼下她什么也听不进去，陷在自己内心的声音中出不来。 顾昭昭走近看着团成一团的“球”，疑惑出声：“你放心把你的族人交给别人？” 身旁的“球”挣扎了两下。 不放心又怎样，她如今就是个废物。 护不住族人与领地，还让传承宝珠被外人染指。 她内心一直有道声音在苛责自己，族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而她身为她们的王，却独自逃走，没有战斗到最后一刻。 她是鲤人族的罪人，万死难辞其咎。 顾昭昭看着她痛苦地痉挛，只能摸了摸她光洁的背脊。 第397章 不管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拿到传承。 顾昭昭矮下身来，“符渠，你忘了自己怎么当上圣女的了吗？” “你是鲤人族中的最强者，哪怕一个人撑着黑水寒潭，也要为族人提供适宜的生存环境。” “外敌入侵，也是你拼命保护的他们。” “没有你，就没有鲤人族的未来。” “哪怕你不是锦水寒鲤，你也比锦水寒鲤更适合当他们的王。” 顾昭昭难得用这般温和如三月春风的话语去开导一个人，除了云溪，她就没这种耐心去对着别人。 可眼下事关符渠的传承，她能看出，这是一直困住她心智的魔障，若是跨不过去，传承宝珠中的力量就与她无缘。 封印已然破碎，若是她不能继承其中的力量，就只能任由它随风飘散。 鲤人一族便再无崛起之日。 届时，符渠会比现在难过百倍。 但是显然，这般温和话语对深陷自责中的符渠一点用也没有。 顾昭昭看着眼前的无动无衷的“球”，耐心耗尽咬着后槽牙道：“想死吗？” 耳边莫名其妙的恶魔低语显然让符渠有了反应，顾昭昭大叫一声，“不想死就给我活！” 符渠眼底的迷茫像是大雾一般散开。 她感到自己内心被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不断有拳脚落在身上，好像身体上的疼痛能减轻心上的内疚一样。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痛得快要死掉。 耳畔传来一声令人心颤的诘问：“想死吗？” 想死吗？ 符渠仔细想着，思绪仿若回到当年，她还什么也不是只是个幼年鲤人的时候。 她身体强悍，却被所有人排斥在外。 因为她的尾巴不像其他鲤人一样是深蓝色，而是蓝中带黑，暗沉沉的。 对雌性而言，尾巴越明亮代表能力越强。 一条前所未有的黑尾巴，像是在向所有人说，看，天鹅蛋中孵出来一只丑小鸭。 她是怎么做的？ 时间太久远，连回忆也泛着灰。 她好像和所有嘲笑它的人打了一架，被所有人按在地上，浑身痛得像是会死掉。 那时她就在问自己，想死吗？ 真的要这么死去吗？ 在所有人的蔑视和嘲笑声中，再也翻不得身。 震耳欲聋的“不想死就给我活”如迅雷落在耳畔，炸得她心肝一颤。 她可是鲤人族圣女，唯一一个不靠天不靠海只靠自己当上圣女的王，她怎么能这么窝囊地去死？ 符渠骤然惊醒，心上涌起无穷的野心与冲劲，一个翻身猛然坐起，抬手狠狠一拳回应那群看不起她的鲤人们。 那一拳迸发出崩山裂石般的力量，仿佛要一拳打爆这个世界。 “啊——嘶！” 顾昭昭被符渠一拳打得偏过头去，刚好在嘴角位置，她单手落在身后撑着地，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漫延开来，一缕碎发顺着眉骨从前额划落。 顾昭昭用指节抹去嘴角的血，冷笑一声，没有丝毫犹豫一拳打了回去。 “清醒了没有？”语气平静冷沉。 符渠顿时熄火。 蒙在眼睛上的白雾散去，久违的开阔感从心尖上弥漫开。 周围的鲤人化作一团一团的雾气钻进她的身体，她消失的力量正在回笼。 符渠被人打了一拳仍然十分开心，看见顾昭昭一把扑过去将人压在身下，搂着脖子语气激动。 “我的力量回来了，”符渠那双蓝色的眸子异常明亮，比身后的天空还要澄澈干净，里面盛放着最纯粹的野心，那是独属于她的生命力，“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不知何时起，她对顾昭昭充满了自信，仿佛有她在，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只有顾昭昭知道，她要走的路，一步比一步艰难。 但好在她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那些艰难再怎么样都会过去。 感受到身上的重量，顾昭昭没好气将人推开，“力量回来了？” “我的力量回来了，至少巅峰状态的我与如今相差无几。”符渠眼神坚定，她如今有信心从先祖那里得到全部的传承。 鲤人族先祖众多，死后能在传承宝珠中有一席之地的，约莫三个。 只有强大到让其中的先祖都认可，才能在其中有一席之地。 当她死去，她的灵魂也会寄托在传承宝珠中，延续鲤人族的力量，等待强大的领袖来掌握更强的力量。 但在接受先祖考验之前，她得确保自己没有弱点。 刚才那些幻影，就是她心底最难以面对的事情。 顾昭昭吐出一口气，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毫无灵力波动，难道她也要接受什么考验才能拿回自己的力量？ 她无心思考，拧着眉道：“还是要快点找到云溪她们，毕竟这珠子既然落在穆雪手里，她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顾昭昭心上有猜测，既然珠灵曾被穆雪迷惑，那这其中的传承考验，穆雪也应当来过。 虽然她对穆雪没什么好印象，但她肯定的是，她不会空手而归。 传承力量既然还在，就说明她没通过考验。 这考验是单单针对鲤人还是针对所有人，如今只能看见云溪她们才知道。 “若是她通过了考验，却没接受里面的力量，那才是需要我们警惕的。” 顾昭昭看了符渠一眼，就算是先祖的传承，也不一定毫无代价。 若是传承宝珠考验了穆雪，而她却一点也不觊觎其中的力量，那符渠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大家承受不起的。 符渠淡淡笑了一声，“不管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拿到传承。” 单凭她的力量想让族人复生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若是加上鲤人上万年的积累，不止有望让族人恢复，甚至于雄性鲤人的眼睛也能一并复明。 符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手将顾昭昭拉起，心上感激：幸好有你在。 两人并肩朝着更远处走去，四周海浪渐渐起，一层接着一层冲上岸，顾昭昭感受到些微凉意。 不知走了多久，顾昭昭已经感受到身体上的疲惫，脚步却无丝毫停顿，甚至有隐隐加快的趋势。 一摸一样的场景让符渠心上涌现淡淡的烦躁，就好像两人一直静止在原地从未离开一样，但身体上的疲惫却提醒她们，她们已经走了很久。 “昭昭，你说是不是又是幻境啊？”符渠心上的豪情壮志被这秘境考验磨平得难起波澜。 她一只手搭上顾昭昭的肩膀，身上一半的重量压了上去。 顾昭昭淡淡睨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疑问，为何不像之前喊她大师姐了。 这些年不管宗门内宗门外，遇上的弟子不知为何，开口皆是一声大师姐，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暗地里私自拜入其他宗门了。 符渠看着她眉梢上的疑惑振振有词，“你不是被云上宗逐出来了吗？喊什么大师姐。” 随即像心虚似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再喊大师姐不是生分了不是？” 符渠私心想让自己在顾昭昭心上有不一样的地位，喊昭昭也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唯有云溪喊她大师姐的时候，她会露出真心的笑，其他人喊她都神色淡淡的。 顾昭昭目光直白，像是无所谓，“随你。” 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顾昭昭想。 远处有金色的光从天边炸开，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符渠心上涌现出新的活力，终于看见点不一样的东西了，再走下去，她真要以为之前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第398章 还不跪下认错! 符渠灵力运转飞身朝着金光而去，却被迎面而来的凛冽刀风劈回原地。 “那是什么东西！”符渠皱着好看的眉头，语气激动。 顾昭昭随意看了一眼，“那是归屠。” “现在好像发疯了。” 她淡定补充。 符渠凝神看了一会，席地而坐，“那等着吧。”她自己经过了考验，自然明白如今是怎么回事。 远处金光一道一道炸开，可见刀法凶悍，周围海面扬起百丈波涛被数道金光炸成细粉扑簌簌洒落，白珠坠地，隐入尘土。 原本披着玄金色袈裟的人仿佛不知疲倦，手中刀影一道快过一道，耍的虎虎生风，就算被千军万马围攻，也没人近得他分毫。 符渠甚至有心情同顾昭昭聊天，“你的幻象是什么？” 这秘境幻化出来的都是深藏内心最不堪回首之事，渠道倒是明白先祖为何定下这样的考验，毕竟她们鲤人族的王，不能随便被人抓住弱点，与其落在别人手中受尽折磨，不如放在自己手下好好磨砺。 她若是先祖，定然不会单单重现，而是抓住这个机会放大百倍。 “没有。”顾昭昭目光并没有从归屠身上移开，她不知道归屠在这里发泄了多久，但让他这样继续下去，迟早力竭而亡。 “怎么会没有？”符渠漂亮的蓝色眸子微微大睁，里面写满了“我不相信”。 顾昭昭无奈摊开手，“真没有，否则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 她还以为传承宝珠只考验继承人，没想到所有人一并都会受到幻境影响。 “又或许我不在它考验的范围内，唯独不愿意传承什么给我呢。” 顾昭昭犹疑道。 这也是有可能的，虽然暂时她没想到自己哪里曾经得罪过传承宝珠。 符渠看向归屠一脸头痛，“那他怎么办？” 随即像是有了办法，再次飞身而起，用凶恶的语气大喊：“想死吗？” 符渠以为他会同自己一般慢慢从眼前幻境中醒来，没想到归屠提刀杀来，刀锋擦着她的脸就过去了，差点人头落地。 “不想死你也得死了！”符渠咬牙切齿，手中两把鸳鸯刀顿时出现，带着破空之声，与金刀撞击在一起，发出砰砰铛铛的金属撞击声。 顾昭昭看着打红眼的两人，头疼地捂住眼睛。 就不能来一个和她一样清心寡欲的？ 若说有什么执念，又有什么心魔，这些年的历练，早就让她心如止水。 对她而言，有时候死亡才是一种解脱，活着反而是顶顶艰难的事，虽然大多数人希求永生，可真的永生了又求一死。 顾昭昭看着两人打得昏天黑地，一身牛劲就像使不完一样。 在她看来，周围海浪一道一道打来，无比温柔，像是奶油下面埋了颗硕大的蓝色宝石。 过了好一会，两人在一旁扶着武器、瞪着对面呼呼喘气时，顾昭昭明白她可以短暂说句话了。 否则凭着没有法力没有武器的凡人之躯，这会子已经走到轮回路了。 她声线一变，严厉苍老的声音一出，连符渠都惊讶得红唇微张。 “逆徒，你就是这么答应老衲的？”顾昭昭声音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还不跪下认错！” 归屠有一丝疑惑，双膝却意外软了。 这苍老的声音与他记忆中有些出入，可说话的语气，对他的无奈与关心又无比熟悉。 重要的是那句跪下。 除了他师父，不会有人这样同他说话。 毕竟杀红眼的人，怎么会因为一句话便跪下认错呢？ 可只有他师父，说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所有人防备仇恨地看着他、想杀他时，手拿念珠不闪不避地直直走向他。 “我引你入佛门，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杀孽也好，仇怨也罢。” “佛祖会救你的，跪下赎罪。”他明明眉目低垂身形瘦弱，却让他心甘情愿折脊弯骨，以头叩地。 佛祖不会救我，师父，只有你会救我。 周围是孽海浮沉，红光烈火烧不尽的罪恶，却让他甘愿抱着一盏莲花灯清净度日。 他的师父拿一生的功德替他赎罪，连命都丢下了，他不能再走上那条满是杀孽的路。 无人救他的路。 “弟子知错。”归屠以头触地，结结实实磕了一个。 “所幸你还没犯下滔天大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罚你日日念经反省，为师会亲自看着你。” “是。”归屠眼角流下两行泪，滴入细软的沙滩。 周围的血色惨叫、千夫所指的指责、形形色色的鬼脸都瞬间远去，抬起头他仍然是那个远离尘世的和尚。 归屠再睁眼，面上一片沉静，连泪痕都不着痕迹。 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子，眼眸定定看着顾昭昭。 符渠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 她双刀打出火星子不如身旁人三句话。 顾昭昭面无表情回看他，“既然清醒了，那就继续走吧，云溪和蓝月息还没找到。 符渠看着周围雪白的灵气往两人身上飘去，唯独略过顾昭昭。 但顾昭昭已经往前走去，她也只能抬脚往前追。 “昭昭，等等我。” 落在后面的归屠心上笼上一层奇异的感觉，就像回到少年无忧无虑之时，那时他家庭圆满，生活幸福。 久违的暖意席上心头，他竟然在周围单调苍冷的秘境中感受到一种名为温暖的感觉。 嘴角缓缓扬起，却又自持压下。 步伐加快往前跟去。 “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蓝月息还是云溪。”符渠目光探向周围，是一如既往单调的景色。 顾昭昭沉稳看向前方，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景色，符渠却总觉得她好像能透过渺远的天空看见什么别的，又觉得她其实什么也没看在眼里。 因此对她的不答也不在意。 原本时不时搭话的归屠一言不发，符渠反而话多了起来。 “不管是谁，你是不是都能几句话让他们从心魔中清醒过来？” “都？”归屠听见符渠的话，下意识说出了第一句话。 符渠听见身后的单音节，似笑非笑调侃，“我还以为归大师哑巴了呢？” 随即颇为骄傲道：“是啊，我也是她两句话打破的心魔。” 归屠目光沉沉落在顾昭昭背上，似乎能化为实质的千斤石，但那脊背一如既往地挺立，像生长在悬崖边的雪松，像沙漠中不倒的胡杨。 第399章 用眼睛看到的，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归屠突然冲过去抓住顾昭昭手腕，“你究竟看的到什么？” 他不像符渠，真傻傻相信她能随口一言救两人于幻境。 顾昭昭冷沉的目光落在归屠手上，仿佛灼烫到他一般，归屠立刻缩手回退，目光却不闪不避，十分执着。 他认真看着顾昭昭英气的脸，却听见一声轻笑。 一只冷白有力的手腕推开了他。 原来能使出那般凶厉剑招的手腕，竟然只有他一半粗。 “别问太多，你们只要知道，能堪破心魔的，始终是你们自己。” 推开归屠，顾昭昭仍然往前走。 找符渠和归屠都用了很长时间。 这秘境看起来四处一样，想要分辨东西南北犹如登天。 可若真是漫无目的瞎晃悠，老死在这也找不到人。 她抬眼看了看天空，原本朗日高悬已经移了位置。 离下一个人应该不远了。 每个人的位置都代表阵法的一部分，唯有全部的阵法激活，真正的传承才会降临。 她最初的位置代表着阵眼，是全阵的关键，但若是破阵，她不能对阵法一无所知。 能以整个秘境为一盘棋落子，她只能说布阵的人很强。 强大到，若非精通阵法以及玄术命理，压根看不出来整个秘境就是环环相扣的阵法布成，而是把它当成一个个幻境。 她怀疑穆雪也看出来了，不是不觊觎其中的力量，只是不想冒险。 毕竟眼前阵法巨大到自成一方小世界，它背后力量的来源无疑就是传承宝珠，破阵之后还能有多少力量？ 最坏的结果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这些只是她的猜测。 符渠看着归屠一脸挫败，以为他是在乎自己的心魔被别人看见，睨了他一眼道：“昭昭说的没错，而且你多虑了，她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海，连我的幻境都看不见，又能看见什么？” 归屠却看着顾昭昭的背影道：“你能看到别人的心魔，未必看得的到自己的。” 顾昭昭冷然道：“看的到看不到都一样，它就在那里，不痛不痒，不死不灭。” 她对别人的心魔能一语道破，唯独对自己的束手无策。 没人能帮她。 符渠也听明白了，担忧地拉上顾昭昭的手腕，“别丧气啊，你既然能破解我们的心魔，没道理破解不了自己的。” 符渠的安慰，让她内心没有那么抵触，随即轻声回应，“你们不必担心我，我的心魔不在这里，如今也不是破解的时机。” 疏朗的笑声传来，让人心上流淌过山涧的清泉，“秘境的考验可不是让你们战胜心魔，所以重点从来不是看见什么。” “用眼睛看到的，都是不重要的东西。” 顾昭昭抬眸，蓝月息跪坐在原地哭哭笑笑，像个神经。 她捂着头，有瞬间淡淡的心累。 这秘境是个有恶趣味的，所谓心魔，不过是珠灵用来捉弄几人的手段。 想拿到力量，也不是一味靠战胜自己。 符渠和归屠拿到的那点力量，对整个传承宝珠来说，大概千万分之一，却轻而易举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殊不知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 “符渠，你还是先去让蓝月息清醒清醒吧。”顾昭昭伸手一推，符渠边看见蓝月息那张哭的鼻尖通红的脸。 她有一瞬间不想承认这是她鲤人族的人。 符渠学着顾昭昭继续在蓝月息耳边磨着牙道：“想死吗？” 比起那些缠绵悱恻的情爱牵扯，蓝月息这方面的经验少的可怜，除了被迫在清风明月宗当大师兄，总有人盯着他让其做辅修之外，他最害怕的就是被抓回黑水寒潭。 作为一只眼神倍好的雄性鲤人，想要和他结珠胎的人多的数不胜数，而他一心追求飞升之道，一旦被圣女知道他的下落，他的一切都将回到起点，被种族下一代的延续拖垮生命，早早殒命。 因此听见符渠的声音，蓝月息的反应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很快醒了过来。 再多的痴心缠绵也比不上他如今的成仙之道重要。 若是他真能在修仙界走出自己的道，就能成为一方之神庇护他们，让他们免受月光之苦，至少让黑水寒潭的月光更黯淡一些，雄性鲤人能有更多时间修炼。 他不愿意成为抚育珠胎的工具，可千百年来的传统不是他依靠一己之力就能撼动的。 他能做的，唯有这些。 他对符渠这个圣女又敬又畏，畏惧她的力量与强势，却感激她从未强迫他。 鲤人族群遭此劫难，若是别的圣女，找到他的第一件事就该是让他孕育珠胎，重新壮大族群，至于那些死去的族人，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她却用这种舍近求远的方式保全了所有人。 看见蓝月息清醒但仍然有些茫然的眸子，符渠心情极好。 没想到她也能一句话唤醒被困在心魔中的人，看着蓝月息这倒霉样子也没了怨气。 符渠朝顾昭昭挥手，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找云溪试试了。 …… 看见云溪时，她沉静地坐在一边，手里还拿着瞬息仪，安静得不像话。 但顾昭昭却猛然瞳孔一缩，心跳猛然跳了两下，又被她控制住。 “大师姐。”云溪呆愣愣地，只看得见顾昭昭，嘴角上扬复又瘪下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张着手向她跑来，被顾昭昭一把搂住。 她心中暗叹一声，看来都知道了。 云溪手里的瞬息仪在抱住顾昭昭的瞬间掉落在地。 “大师姐，瞬息仪里看见的，”云溪眼里泪水刚落，很快又聚拢，像断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个不停，“那里看见的是不是真的？” 她执拗地看向顾昭昭，手心捏紧了顾昭昭地袖子，她的心甚至比手里捏的袖子更乱。 符渠几人同时盯紧了顾昭昭。 顾昭昭黑色的眸子半垂着，伸手摸了摸云溪的脑袋，“是。” 云溪眼里的光瞬间破碎。 顾昭昭却牵起那双手，满是认真地解释，“那是已经过去的事，你可以理解为上一世。” 这一世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却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眼前人，生怕她为了什么就豁出性命，哪怕是为了她，也不行！ “师姐，大师姐，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怕你会消失。”云溪眼里的泪水将视线完全模糊，可是她压根不想松开眼前人，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握不住。 瞬息仪中的记忆太过惊骇，但失去大师姐的场景，哪怕只是一段虚假的记忆，她的心也切切实实痛的无法呼吸。 顾昭昭看着云溪，那张褪去婴儿肥眼神坚毅的熟悉的脸，她明白她害怕什么。 “不管怎样，师姐答应你，你担心的，永远不会成真。” 顾昭昭垂眸承诺。 哪怕不是为了云溪，为了她自己，也不会轻易死去。 第400章 把我们都放进来，不就是为了帮她吗? 符渠、归屠只当云溪克服幻境心有余悸，将瞬息仪捡起递给顾昭昭。 云溪一只手仍然执拗地抓着顾昭昭的衣袖，情绪十分低落。 “瞬息仪难道也有溯洄往世的作用吗？”符渠十分不解，自从她去了鬼界，便对世事轮回有了更深的认知，但在她看来，每一世都是独立的存在。 她不理解为何云溪因为过去的事而担心现在。 云溪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仍然沉浸在自己看见的回忆中。 与其说是回忆，不如说是被操控的人生。 她的每一世都活得一模一样，逃出家门，流浪在外，被人欺辱压迫，最后杀身证道，她以为她做了最好的选择，但每一世都是重蹈覆辙。 明明她是有意识有情感的独立的个体，却不知为何，每一世轮回都逃不开既定的轨道。 她些被称为前世的东西，如同诅咒一般。 单单是这些还不足以令她失魂落魄，可为何大师姐会因她死去？ 自己为何要害死她？ 云溪不敢往下想，若是每一世大师姐都是因她而死，如今她有何面目再待在她身边？ 她，会再次害死大师姐。 云溪整个人如坠冰窖，像是被极寒风雪裹挟住四肢，连思绪也一并被冰冻住，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退缩。 符渠看了眼异常的云溪，转而将视线投向顾昭昭。 “大概吧。”顾昭昭并不打算细说。 瞬息仪过于古怪。 若是如命魂书一般，只是寻找灵魂的过去与未来，与轮回息息相关，倒不会让顾昭昭心有顾忌，只是瞬息仪中看见的不止前世今生，甚至看见了远古时期，天地初开之时发生之事。 关于水灵根的救世之言，在瞬息仪中反复提及。 不止通天寺那群长老信极了，就连修仙界也从未有人怀疑。 顾昭昭突然停下步子，口中念念有词，烈日之芒开始无限放大落在几人周围。 首先感到不适的就是符渠和蓝月息，鲤人一直生活在海底，最害怕灼热之物。 同时对光芒也十分敏感。 “昭昭，这光芒照的我喘不过气来了。”符渠突然变得极为虚弱，整个人像是在被人剥皮削肉般痛苦。 蓝月息忍不住拿出缚龙琴，试图抵挡一番。 “等太阳下山，真正的考验才会开始。”顾昭昭看着痛苦的符渠，半垂着眼睛盯着她，“你不是想拿到传承宝珠的力量吗？” “渡过眼下的难关，就有了接受考验的资格。” 蓝月息听见顾昭昭的话，手中缚龙琴顿时消失不见，反而直挺挺接受着日光的炙烤。 原本高悬的烈日此刻已经西移大半，看样子很快就会消失在海面之下，可几人心中都明白，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难熬百倍。 顾昭昭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根树枝，在细软金黄的沙滩上画出一些奇怪的阵法。 一截一截的，像是被人破坏得不成样子，结构破碎压根不成阵法。 可她画的认真，一只手牵着云溪，另一只握着树枝勾勾画画一笔未停。 “这是什么啊？”归屠这些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画阵法，连力量都无法沟通，也不知道要这法阵做什么。 顾昭昭手中动作未停，“闲着没事去挡着点太阳。” 她目光微挑，示意归屠去帮蓝月息与符渠。 “这不是作弊吗？”归屠小声低语，心上带着不确定。 “把我们都放进来，不就是为了帮她吗？” 归屠一愣，像是想通了什么，立刻过去帮忙。 高大的阴影挡在身前，符渠感受到一瞬间的轻松，随即眯眼看清眼前人时，仍然嘴硬道：“本圣女一个人也可以，你去帮蓝月息。” “这个时候就别逞强了，后面还有的为难。”归屠眯着眼感受着烈日灼灼，留给符渠的只有一个背影。 对他而言，落日之光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危害，反而照的他心里暖烘烘亮堂堂的。 连带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都被暖意蒸腾。 最后一抹日光在海面上消失，几人获得短暂的喘息。 而顾昭昭画下的阵法大成，自脚下缓缓升入半空，幽幽蓝光将整个空间照亮，周围浮现熟悉的场景。 珊瑚王座、水晶灯台…… “这是我住的宫殿？”符渠支着身体有些虚弱，但她却感觉比起从前更加结实，至少正常日光下的战斗不会再影响她。 顾昭昭扭头走向符渠，“做你最擅长的就好。” 半空中的阵法瞬间爆炸开，像是完美绚烂的烟花。 “万象归宗阵？”归屠的见识显然比身边几人更多，一眼看出此刻天空中炸开的阵法，是失传已久的古老阵法。 “你怎么会这个？”归屠眼底的惊骇无法抑制，这阵法早就失传了，在古书中记载，这样的阵法能让秘境中的幻境变为最本来的样子，包括伪装过的人和灵。 他想过很多，等到传承宝珠中的传承人现身，便有办法快点出去，唯独没想过这种方法一举破解所有幻阵。 “来人了。”顾昭昭提醒着周围几人，手心下意识将云溪拉紧。 传承宝珠中幻境一个接着一个，若是真让符渠一层一层去历练，一道一道去破解，迟早迷失其中，而如今能传承力量的，除了符渠，没有其他人适合。 蓝月息志不在此，花锦也不如符渠强悍。 或者说，他们早就没得选。 要么看着族群灭亡，要么将力量传给符渠。 但显然那群老东西一直躲在后面考察，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总以为鲤人族如今还未到绝处，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昭昭不想等那群老东西幡然醒悟再被放出去，就只能逼他们出现。 至于如何说服他们，那是符渠该做的事。 那些考验，她也无心接受。 三道从天边划过的流星落地变为三道鲤人人影，各执一根珊瑚礁拐杖，左右两边的鲤人白发披散，曳地而行，中间的鲤人金冠白发，冷感孤傲。 刚一落地，便怒气冲冲朝着顾昭昭袭来。 三道如钢刃般锋利的漩涡被符渠硬生生接下，她脸色微冷，说话不卑不亢，“见过三位先祖。” 那三位鲤人族始祖如今眼里只有顾昭昭毁了她们多年布置，这其中的七十二道考验全是为了选出心仪的传承人而设，如今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越是因为鲤人族一代不如一代，才要在圣女的选择上慎之又慎，选出最强的那一个。 “你没资格见我。”头戴皇冠，白发盘起的鲤人看着符渠一脸冷漠，“你如今已经修得人身，不再是鲤人，有什么资格拿传承？” 符渠浑身气息瞬间便冷，巨大的鲤人虚影自身后浮现，气场甚至不输对面三人。 “我如今仍然是鲤族的圣女。” 对面的是圣女，她也是圣女，除了资历比她老，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低头的地方。 别说她化为人形，哪怕她不是鲤人族，传承宝珠也只能在她手里。 “不会有比我还适合拿到传承的人。” 符渠目光锐利如剑，看着中间的王冠鲤人语气笃定。 旁边的两位鲤人显然被她的张狂话语气到了，大有一种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教训她的冲动。 于是两边剑拔弩张，符渠手持鸳鸯双刀，随时准备一跃而起。 而对面三位鲤人冷冷哼了一声，脚下升起了圆形的三角法阵。 顾昭昭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符渠的宫殿如几人离开那日般散乱，她一剑劈开的贝壳桌子仍然倒在原地，甚至她半卧过的塌上仍然留着当初褶皱。 确实如同真正的黑水寒潭一般，就像将其凝缩到宝珠中，连细节也没有差别。 这也就意味着，黑水寒潭中发生的一切，或许也在这里上演。 符渠恢复到原本冷硬肃杀的状态，她的刀许久不用，如今刚好试试快慢。 一道寒光从对面三人脸上划过，疾厉的刀影快如闪电，摩擦着外界的保护罩发出“吱嚓”的刺耳声响，接着如疾风骤雨般划出一道接着一道的残影。 区区三秒，便让整个保护罩碎的彻底。 鸳鸯双刀配合得极妙，一刀刚至，另一刀已来。 三人提起手杖，砰砰嚓嚓打得激烈，然而三打一的场面却焦灼起来。 三人终于明白符渠为何如此狂妄，她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符渠心底冷冷一笑，若不是顾昭昭特意交代她点到为止，眼前这三道残魂她一刀就能震灭。 她是从最底层的鲤人堆中杀出来的，或许外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到了海域，她是当之无愧的王。 “停！”归屠找准时机用长刀一挑，瞬间将激战在一起的四人分开。 顾昭昭笑着走出，“符渠，今日我们来，不是为了打架的。” 符渠收起双刀，目光与对面三人对视。 如今那三人看见顾昭昭脸色和缓了一瞬，因为她身旁站着更大逆不道的人。 第401章 光她一人清醒不够。 符渠与归屠自觉退至顾昭昭身后，而头戴王冠的鲤人也缓缓走出。 顾昭昭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淡淡开口道：“这宝珠已经没有传承之力了吧。” 符渠心上一惊，慌乱在脸上蔓延开，被归屠一把拉住，掩住神色。 “笑话，我鲤人族多年传承，容不得你置喙。” 顾昭昭轻笑着指着周围的环境，那些破碎的幻境的残影还停留在半空。 “若是真有用不完的力量，何须用幻境呢？”顾昭昭话锋一转，语气中的平静也消失不见，转而冷冷出声：“所谓传承，如今不过是粉饰太平的手段，连制造考验的一方小世界都要靠幻术，这宝珠还能剩下什么力量？” “布置那么多考验，不就是为了让符渠知难而退？” “如今这传承宝珠，就剩下你们三人的残魂之力了吧。” 顾昭昭字字珠玑，毫不留情挑破三人煞费苦心的“遮羞布”，将不堪的事实摆上桌面，而她们却无力回对。 为首的鲤人纵然脸色难看，也没有半分被戳破事实的心虚。 “是又怎么样？”旁边一个鲤人叫嚣着，“这些年的寒水锦鲤一直在走下坡路，为了帮助它们在无妄之海活下来，用了多少力量？” 传承宝珠是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可再多的力量只出不进，迟早有用完的一天。 更别提要镇压住无妄之海中的那群大妖。 “若是族人还在，以生命为牵引未尝不可凝聚寒潭中的水韵让宝珠焕发新生，可是圣女，”那人这声圣女叫的阴阳怪气，充满了嘲讽之意，“在您英明神武的带领下，还剩下几个族人？” 符渠眸光沉沉，双手握拳，心中恨意滔天而起。 顾昭昭道：“那你们呢？藏在宝珠中苟且偷生，看见鲤人族遭此劫难却退避不出，又算得上什么先祖？” 她言辞犀利，眼神仿佛洞穿所有，私心也好，阴暗也罢，全都赤裸裸摆在她眼前，无所遁形。 三位鲤人先祖无一不在心里翻起惊涛骇浪，眼前之人对鲤人族竟然了如指掌，甚至连她们也逃不过去。 “你、你是如何知道？”另一位一言不发的鲤人质问道。 顾昭昭冷笑一声，手心缓缓浮现瞬息仪的虚影。 那几个鲤人想要瞬息仪中的力量，反而被瞬息仪窥探了心事。 即使借助幻阵的力量，也没能从云溪手上抢回瞬息仪，还能指望它们能有多强的实力？ 此刻那三个鲤人脸色一片怒意，“你是故意的？” “从始至终，你就没踏入过幻阵？” 这是她们想到的唯一解释，否则如何解释唯独顾昭昭不受影响。 原本消散在天空中的万象归宗阵再次显现。 “神辉百目，破厄神祝，天璇九星，万法归一。”顾昭昭双手虚空一抹，朝她飞来的万象归宗阵直接笼罩所有人。 周围的场景如水波般晃荡，几人顿感天地颠倒头晕目眩，四周发出一阵阵破碎之音。 随着她话音落下，万象归宗阵发出耀眼光芒，彻底破除了周围的幻术。 周围的场景变得凝实，符渠这才发现，方才的一切皆是幻境，哪怕是她以为回到的自己的宫殿，也是幻境营造出来的。 她们一直困在原地，却以为自己闯入了宝珠中的秘境。 而唯一从头到尾始终清醒的人，只有顾昭昭而已。 传承宝珠化为珠灵，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看着符渠，顾昭昭手中捏诀，一道灵光闪现，珠灵嘴上的缚言咒才被解除。 “圣女，快跑，她们想抓你，吸收你的力量重塑灵体。” 珠灵被一道灵力吸回王冠鲤人手心，在即将被人一掌捏碎之际，破光之剑穿来，硬生生从别人手中将它抢了回去。 符渠将珠灵随手揣进怀里，双刃握在手心，一跃腾空，化为弯月，天空中瞬间暗淡无光，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符渠手中由弯刀组成的月轮上。 三道鲤刃残魂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镇定，传承宝珠中的布置被尽数摧毁，珠灵也重新归于符渠手中，她们没了庇护之所，甚至连力量来源也一并被断掉。 “符渠，你胆敢欺师灭祖！”王冠鲤人目眦尽裂，希望以先祖之威震慑符渠。 未曾想符渠此刻恨透了这些蚕食鲤人传承之力肆意挥霍的先祖，这些人压根不配称之为先祖，就是鲤人族的蛀虫。 她想不通，这样的人，如何被选中成为锦水寒鲤，进而获得力量成为圣女守护族人的。 这样的人，怎么配？ 符渠手上弯月如锋利的锥刺，狠狠穿过那人胸口，弯刀散开，闪过的寒光如同破碎的镜片，残魂瞬间搅碎。 另外两个鲤人见领头人已死，瞬间朝着两个方向逃跑，其中一个被顾昭昭手中玉骨一剑击碎。 另一个却趁机打开时空之门，逃之夭夭。 “时空术！”符渠看着那鲤人消失的地方，眼底涌起无尽的恨意。 顾昭昭皱着眉，到底没说什么。 时空术难以拦截，除非找到穆雪如今的藏身地点守株待兔，否则她永远能躲在角落时不时来一暗刀。 经过刚才的变故，云溪虽然神情依旧呆愣，却回过神来，她抿着唇看向顾昭昭：“大师姐，我们刚刚经历的，全都是幻境吗？” 那她在幻境中看到的，是不是全是因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被人加以利用的假象？ 顾昭昭点点头。 “从瞬息仪从我怀里飞出的时候，幻境就无声开启了。” 她摸了摸云溪的头以示安慰，“其实我们一直停留在符渠的圣女宫里，只是你们的意识都在幻境中，一层套一层，迟迟不能破解。” 归屠第一次感到自己心性不稳，若不是内心有弱点，怎么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他竟然半分古怪也没察觉到，差点跟着幻境走入“迷宫”。 “所以你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到？”符渠好奇问道，毕竟几人中，只有顾昭昭在幻境中法力全无，唯一的解释是她没入幻境。 顾昭昭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把法力封住了。” 她故意走入幻境，让那几个鲤人以为她一样中了招，她双目曾经滴过金风玉露，能看破一切迷障，眼前幻境自然逃不脱她的法眼。 只是光她一人清醒不够。 第402章 她和你一样不想看见这个局面。 听见顾昭昭的解释，符渠的思绪又回到眼前的传承宝珠上。 不由得心上一阵失落。 帮助族人重塑灵体需要很多力量，单是她一人无法支撑，可如今哪里还能得到力量呢？ 云溪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这片海域的了解远比顾昭昭多。 如今大师姐没事，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再让她担心的。 她提醒符渠，“传承宝珠中的阵法，可不是简单的阵法，既有青云宗的手笔，也有云上宗的影子在。” 顾昭昭半垂着眸子，心底早有猜测。 秘境中的阵法精妙无比，更像是云上宗与青云宗的结合体。 穆雪认重云为师尊不过半年，不至于对云上宗阵法如此了解，能将两宗阵法结合得如此之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除非，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同她一样。 云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想想传承宝珠中的力量都是怎么消失的。” 穆雪既然横插一手，就和她脱不开关系。 符渠目光凝住，她说为何那群妖王听穆雪差遣，合着是用她的传承宝珠许了好处。 那三个鲤人先祖也是拎不清的东西，竟然帮着外人算计自家人。 顾昭昭动了动肩膀，将玉骨剑收起，“谁抢了你的东西，再抢回来就是。” 她看着符渠，神色淡淡的，像是在说捏死一只蚂蚁。 “符渠，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当年那群妖王就一直在密谋着占领黑水寒潭，甚至一直觊觎鲤人的诞生之地，如今已经把手伸进来勾结内贼了。”云溪认真思考着符渠如今的处境，试图找到一劳永逸的破局之法。 穆雪能轻易说动那群妖王，无非是一个契机，他们的狼子野心早就藏不住了。 符渠神色黯然，当年因为族人越来越弱，不得已才退居至中心岛屿，能守住中心岛屿已实属不易，如今族人尽数覆灭，她一个光杆司令，又能有什么作为？ 顾昭昭看着符渠， 清冷磁性的声线带给人安心的力量。 “符渠，你什么时候这么没信心了？当初那个睥睨天下大杀四方的你呢？” 人有了要守护的东西会生出无限勇气，可若是失去勇气，连自己也守护不了。 符渠苦笑一声，“我做了这么多努力，本以为能让一切恢复原状。” 哪怕仍然是畏畏缩缩躲在这黑水寒潭，也总比如今孤身一人好。 在得知传承宝珠中已经没有力量时，她觉得一切都没了。 鲤人从珠胎化为鱼形要整整一百年，雄性鲤人照顾一颗珠胎化形就要付出全部心血，她身上有将近一千颗珍珠，却只有蓝月息一个雄性鲤人。 哪怕他愿意为了鲤人的未来付出全部，再加上她自己，两人如今的修为顶多活上一千年，没有人保护那些幼崽，它们如何在危机四伏的海域生存下去。 顾昭昭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就是缺力量吗？若是找回那些力量呢？” 传承宝珠中的力量被那些妖王瓜分，而那三个鲤人先祖为了苟且偷生，听信穆雪的话，勾引符渠进入宝珠，只要等她迷失意识，就能吸收她的力量重新凝聚灵体。 事到如今，几人也明白，传承宝珠是穆雪故意露出来让符渠抢过去的。 云溪也来安慰符渠，“如今海域中四方妖王，最大的江寒阴已经没了，剩下的三个如今也在忙着抢地盘，你不先下手，等他们反应过来，这里就会被他们彻底占据。” “可若是你抢先下手，将它们逐个击破，不仅能拿回力量复生族人，还能加强自身修为。” “符渠，你可以的，当初我们能在黑鱼妖那里全身而退，如今也能将三方妖王杀个片甲不留。” 云溪说的，也正是顾昭昭想的。 如今主动出击反而胜算最大。 “如今我连族人也没有，更别提军队了，如何同如日中天的那群妖王一战？”符渠目光复杂，“更何况，一旦风声走漏，三方妖王联合，情况就更棘手了。” “符渠，要想壮大自己的势力，如今不能将目光只放在族人身上。”顾昭昭眼中化过一抹寒光，“愿意投奔你的妖，收入麾下委以重任，害怕没有人跟随你吗？” “跟随的人呢？”符渠摊开手。 蓝月息眼底也闪过挣扎。 归屠站出来，“我不是吗？” “你愿意在我手下听我差遣？”符渠目光惊疑，眉峰一挑。 “我愿意帮你收拾那些为祸一方的妖王。”归屠看着符渠，缓缓提出另一个要求，“不过，你要将那些妖王的灵魂留给我，我要试着超度它们。” 这是他修行的一部分，曾经他满心仇恨，从来没静下心来超度过什么，如今遇上作乱的妖王，若是能净化它们邪恶的灵魂，也算他替他师父积功德了。 顾昭昭提醒符渠，“你忘了厉乾手下还有三万兵马？” 他能压着这片海域风平浪静这些年，靠的可不止他堪比半仙的修为，还有手下所向披靡的洛水军。 专门为守护洛水边界而建立起的军队。 “如今就在花锦手上。”顾昭昭看着符渠，声音缓慢而沉稳，“听说她承厉乾遗志，一直带着军队在海域征战，你若是能说服她，手下便有人可用。” 只是如何让手握军权的花锦听命于一无所有的她，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洛水动乱，花锦不会坐视不理。”符渠低着眸子思考可行性，“可她也不会轻易离开洛水去和我冒险。” 毕竟是三方妖王，一旦他们联合反扑，花锦也会麻烦缠身。 洛水在海域南边的边界，阻隔着人界与妖界之间的联系。 而黑水寒潭位于这片海域的中心。 三方妖王则分散在另外三面，对黑水寒潭呈包围之势。 云溪将碎发拨至耳后，眼神坚定道：“可若是这片海域真让那些妖王统治，对花锦来说反而要承担更大的风险，到时她守不住洛水。” “她和你一样不想看见这个局面。” 顾昭昭推了符渠一把，“你和归屠、蓝月息先去找花锦，到时候将鱼骨灯拿出来给她，她会答应你的。” 符渠回眸看了顾昭昭一眼，不知道何时起，她对顾昭昭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符渠仍然整理好心情，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花锦不愿意，她便杀了她，抢下她手中的军令，号令三万兵马先打最弱的妖王一个措手不及，吸收完他的力量之后，再对另外两方妖王徐徐图之。 她符渠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也没生得一副好心肠，无论谁挡在前面，她都会一一解决。 顾昭昭看着符渠的背影，并不担心花锦会不同意。 符渠是鲤人族圣女，花锦是声名在外的寒水锦鲤。 厉乾消失的消息在海域蔓延开，花锦的处境不会比符渠好。 她手底下三万兵马，若是只用来苦守洛水，那三方妖王只要一直消磨她的力量，随时都有可能攻克洛水。 到时候洛水与人间没一个保得住。 有了那盏鱼骨灯，至少提醒她，除了让符渠当上整片海域的王能让她获得安宁，其他人都不会放过她那身灵骨，哪怕灵骨不在了，那群人也会生吃她增长修为。 她只能选择信任符渠。 至少符渠会是个强悍的君王，和她统一战线，能替她挡住绝大多数暗算的目光。 也能让她安心守着洛水。 云溪拉了拉顾昭昭的衣袖，“大师姐，那我们呢？” 顾昭昭笑着拉住云溪的手，“师姐带你去玩好玩的，顺带帮符渠减轻点压力。” 云溪：“嗳？” 脸上一片迷茫，嘴角却扬起来。 大师姐把他们都支开，就是为了带自己去玩。 心上瞬间被丝丝甜意包围。 第403章 西妖王司雨青 “师姐，你带我去哪？”云溪歪着脑袋，脸上带着隐隐期待。 顾昭昭双手结印往两边拉开，一道时空之门缓缓出现。 她率先走进去，漫不经心道：“先去西边的妖王司雨青那里看看。” 司雨青，原本是负责海域布雨的半仙，却因为不满天界的考核制度，扔下官印，占据原本的龙宫，成了一方海上霸主。 最喜营造风平浪静的假象勾引渔船深入海域捕鱼，再用巨浪掀翻。 四方妖王一直都是修仙界插在心上的倒刺，漫漫海域无从寻找踪迹，偏偏海上气候多变，海下战斗压制着修士战斗力，而那些妖王又心机诡谲，除了厉乾守着人妖交界处稍微震慑，一直处于想管不能管的状态。 而司雨青是其中最弱的存在，除了有些恶趣味，倒是没听说过什么骇人手段。 云溪早年流浪妖界，对司雨青有些印象。 “师姐，司雨青向来踪迹不定，鲜少有人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云溪面上纠结，手指无意识搅和在一起。 此刻两人从时空之门中出来，脚下已然是西妖王的地盘。 各类妖物形形色色，两条腿走路的蛤蟆妖，一双死鱼眼的鱼妖，背上扛着龟甲的龟妖在眼下急速穿梭着，中间的城门被一只龙虾一只螃蟹合力看守，一一盘查着过城之人。 高大的城墙看起来便是易守难攻。 倘若最弱的西妖王手中有不虚的实力，那符渠想一统海域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顾昭昭一只手将云溪的嘴捂住，口中念念有词：“有形无像，一念虚妄，幻形！” 两人周身气息瞬间变化，云溪睁开眼，看见原本顾昭昭英气姝丽的面容上布满了泥点子一样的东西，头发被缎带缠绕着盘起，浑身充满了一股打架劫舍的霸道气息。 云溪手心幻化出一枚水镜，看着水镜中出现的陌生容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耳边的珊瑚，原来她是珊瑚鱼。 看着周边小妖走远，顾昭昭才在云溪耳边轻声道：“杀江寒阴那天，我撒了迷失粉，不少小妖身上沾到了。” “所以现在不仅西妖王的住处我们知道，就连另两位，我也一清二楚。” 云溪瞪圆眼睛，眼底流露出崇拜之情。 她拉着顾昭昭身上的缎带，在水光的波动下反射出月华一般的光泽。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混进去吗？” 顾昭昭摇着头，轻声笑了一瞬，明明容貌粗糙不少，可云溪仍然感受到一身疏懒的少年气质。 “走时空门。” 说着，顾昭昭双指一拉，拽过云溪进了时空门，彻底走进西王城。 西王城原本是龙王宫殿，最后一任龙王飞升成仙后，这地方便空置下来。 顾昭昭与云溪悄无声息潜进宫殿，偌大的水晶宫奢靡华贵，收藏了不少人间珍藏。 听闻司雨青最爱掀翻那些大船，将其中珍宝抢劫回宫。 看着远处头戴金玉宝冠，一身银甲浑身戾气之人，云溪嫌弃地移开视线。 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顾昭昭却对司雨青的事有所了解。 当初在四方录中看到过，一些为祸一方的妖王，起初也是正经修炼的，第一页就赫然是司雨青的大名。 她这是见到典型反面教材了。 顾昭昭没忍住轻嗤一声。 看着眼前郁郁暴躁之人，莫名就和藏书阁中奇文异志对应起来。 司雨青干着龙王的活，却没龙王的命。 兢兢业业近千年，连个仙位也不给，扔下个授印许下半仙之位。 半仙与仙虽然一字之差，可待遇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当上仙，他就是海域呼风唤雨人人敬仰的神，当个半仙，呵，人世间算命的瞎子也自称半仙。 司雨青气得不轻，自此看什么都一副嘲讽样子，恨不得所有想飞升成仙的都倒大霉，他虽然不稀罕那什么仙位，但他得不到的东西，不仅不让别人得到，还要连同那东西一同毁掉！ 顾昭昭和云溪在宫内悠闲逛着，司雨青却在大发雷霆，声音大到两人无法忽视。 “那妖不妖魔不魔的女人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海域的主意！”司雨青一连砸下好几尊从天界主神那里偷来的琉璃盏，底下的虾兵蟹将将头都快低到裤裆里，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眼前人一气之下削了自己。 司雨青眼神阴贽，身子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扭曲着，将前来传话的魔族吸到手里捏个粉碎。 过了好一会，四周静的可怕。 身旁一虾兵看司雨青气息逐渐平稳，壮了壮胆子上去安抚。 “大王说的没错，那妖女算得了什么！”他走近两步，讨好着笑，“那妖女因着和魔族交好，才当上的王，他们陆地上的事，和我们海域实在不相干，若论称王，自然是大王最适合统领妖界。” “只是那妖女说，魔族的浩劫一并会连累整个妖界，这……” 虾兵将那魔族没说完的话问出口，眼下海域正是风起浪涌的时候，魔族若是横插一脚，岂不是要坏了大王好事。 “那妖女自己没本事，权柄全在手下的将军手里，又受魔族威压，自然不甘心，”司雨青脑子活络，对那群人的心思一眼看透，“想收服我们手中的势力。” “至于魔界的浩劫，玄间山上的封印不解开，等到地龙翻身那一日，他们都跑不掉。眼看魔界霍霍完了，就打主意来我们妖界，真是无耻至极。” 司雨青在海域呼风唤雨，地方一霸，怎么会傻到打开结界让魔族那群污秽之物污染海域。 当年那群妖类投奔魔族，如今自然该与人家同生共死，他没道理拉他们。 死了倒是干净。 别说是为了那群妖，哪怕是将整个魔界送给他，他都不稀罕。 司雨青轻撩眼皮，看了眼地上的魔族尸体，“那个蠢女人倒也提醒了我，得提防他们进攻修仙界不成，就来进攻海域。” 他的龙宫虽然隐蔽，但瞒不过一些大妖。 论武力，他手下的兵力最弱，是时候得打算起来了。 司雨青派人将魔族尸体扔到北妖王地界。 “来人，去将魔族不日将去攻打北妖王的事透露给东妖王。” 他寒声吩咐，心中冷笑连连。 魔族以为他实力最弱，便想着联合他一起杀了北王和东王，想让他出面当冤大头。 他偏偏不上这个当。 让那两个空有一身蛮力的傻子相互争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第404章 果真入了奸细。 角落传来一声异动，司雨青毫不犹豫扔出一尊琉璃盏，碰巧砸在顾昭昭身上。 随即传来一声夸张的痛呼。 “是谁？”司雨青心中的怒火又被挑起，手下那群蠢货连他议事不得靠近的规矩都遵守不了。 就这智商，还能指望什么！ 顾昭昭瓮声瓮气伏地行礼，一点也不见生疏。 “参见大王，我是江天王手下的，近几日才入城，不懂规矩，还望大王恕罪。” 江天王，自然是江寒阴。 那玩意自封天王，压另外三王一头。 “哼，一个死人，如今还自称天王。”司雨青嘴角嘲讽掀起，看着眼前两个小妖就一肚子气。 但江寒阴手下不少，自从他死了，不少人来投奔他。 若是今天他出手将这两个小妖打死，明日那群妖就能去投奔北王。 他刚打算挑起东王去攻打他，自然不能壮大他的力量。 于是司雨青脸色僵硬一瞬复又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起身吧。” 顾昭昭面上带着精明的笑。 “属下刚想和大王禀报要事，实在是无心之举。” “哦？什么要事？”司雨青面上仍然带着假笑，手中捏着琉璃盏喝了口猩红色的东西。 “北王正在来咱们王宫的路上。” 司雨青刚喝入口中的红色液体全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他面目狰狞，手中琉璃盏应声而碎，既惊又怒。 顾昭昭一副唯唯诺诺样子，支支吾吾话不成调。 实际心中乐开了花。 “你给我详细说说！”司雨青目光凶狠地打量着顾昭昭，似乎在考虑这番话的真实性。 “属下之前是江天王的心腹，他与北王约定先合力拿下你，再整顿兵力去打东王。” 顾昭昭“小心翼翼”瞄一眼司雨青，接着继续道：“属下感念大王的收留之情，特来提醒大王，进城之时，属下看见不少北王的属下。” “城内已经不安宁了。” 云溪低着头，一派惶恐样子，头低在地上就没抬起来过。 她就怕自己笑开花的脸藏不住。 司雨青听了立马就出去巡查。 顾昭昭站起身看着司雨青急匆匆的背影，云溪也抬脸起来。 “大师姐，北王真的会来吗？” 顾昭昭摇摇头。 “北王能不能来，得看东王。” 魔族不会只出现在西王司雨青这里，毕竟他是最弱的，唯一的解释是，魔族在北王那里碰了壁。 司雨青又拒绝了魔族，如今魔族只能从东王那里下手。 偏偏东王和魔族有点交情。 或者说，是和魔族如今的掌权人琚琚有些交情。 当年琚琚在人间被献祭的水神，就是如今的东王。 沉渊、驰骛带着少部分精兵强将从天魔之井离开，剩下的老弱病残都在琚琚的掌控之下。 魔族和妖族加在一起号称百万大军，如今在修仙界负隅顽抗的不过十万而已。 东王定答应琚琚的要求，先去拿下北王，打开结界放她来海域。 北王若是胜利，自然会挥兵西王宫。 若是溃败，也只能逃亡西王宫。 若是死了，那就当她顾昭昭高看他了。 此刻东王应该已经挥兵北上。 符渠收到她的传息，此刻应该在赶往东王宫的路上。 顾昭昭听着周围吵嚷起来，一向平静的水宫此刻暗潮汹涌。 “大师姐，东王好像没有北王厉害。”云溪仰着头，“北王处与魔界相接，魔界就算合作，也该和北王一起。” “到时候不管是东王还是西王，都在北王一念之间。” 云溪当年从魔界逃出来，一脚踏入北王地界，连魔族都奈何不了她。 不过北王那个人，虽然脾气暴躁不好说话，手下却是一等的骁勇善战。 东王靠着在人界祸乱实力大涨，江寒阴不在之后，东王能和北王平起平坐。 四王中，云溪唯独对北王有几分正面印象。 顾昭昭知道云溪流浪妖界之事，不禁眼眸带笑反问她：“那依溪溪所见，北王是会和魔族合作之人吗？” “北王此人最是狂妄自大，一来不屑借助他人力量，二来他认为魔族拉低了他的身价，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不会的。” 云溪抬手摸了摸脸颊旁边的嫩肉，“可魔族狡猾，大师姐又不了解北王，怎知他一定会拒绝？” 顾昭昭眼中笑意更甚，“若是江寒阴那日与我们求和，符渠会答应吗？” 云溪摇了摇头，“符渠生性骄傲，哪怕当日战死，也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怎么会答应求和呢。” “可是师姐，北王又不是符渠。” “但他们都是骄傲到极致的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顾昭昭声音中充满了感叹，“守护意味着不择手段，也意味着永不低头。” “魔族想从北境打开缺口，魔气势必会污染北王的地盘，他这人自负狂妄，如今又是三王中力量最强的，将魔族彻底拦在海域之外，不让外人插手才是他最想做之事。” 云溪有些懂了。 她看了看外面的动静似乎更大了，但两人一直躲在司雨青的西王宫内，一点不愿意出去。 心里却在想，其实大师姐和二师姐也是骄傲到极致的人。 只不过大师姐的骄傲是同自己较劲，不愿意服输；而二师姐是不愿意向别人低头。 她看着顾昭昭，忽然张口问道：“大师姐有要守护的东西吗？” 顾昭昭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很多，熟悉的陌生的痛苦的高兴的，最后都只化作一抹流光消失不见。 她定定看着云溪，忽而笑得明艳动人，“自然。” 云溪低下头微微抿唇笑，“我也有。” 两人默契一笑，却没再问再多。 因为司雨青已经过来了。 身后虾兵蟹将压着不少神色惶恐不解的小妖。 听闻西王广开城门，愿意收留遭受鲤人打压的小妖，刚进城门没两天，怎么就被抓了？ 小妖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些年他们跟着江寒阴没少做坏事，江寒阴一倒，他们便没了庇护。 若是再被另外几王手下的人针对，这海域真真是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还好西妖王宽容大量。 众小妖伏身跪拜，不明白司雨青将他们押在这里做什么。 但很快，他们的命便到头了。 “这些是这些天内入城的外来妖，你说城中混入了奸细，那么，现在就给我当面指认出来！”司雨青眉目间裹着戾气，看着顾昭昭的眼神淡淡的，一旁的守卫却一身杀意。 仿佛一旦查实顾昭昭在胡乱言语，便立刻乱刀绞杀。 “很简单，北王派来的人身上有特殊的东西，闻之迷失心智，只要派人一查便知。”顾昭昭姿态从容，虽然还是那副战战兢兢的下属模样，却莫名让人相信她的话。 底下小妖面面相觑，不明白顾昭昭和司雨青说什么奸细，于是纷纷叫嚷： “大王，我们是真心投奔的，不是奸细啊！” “是啊大王，你不要听信真正的奸细胡言乱语动乱人心啊大王！” “大王三思！大王——” “住嘴！”司雨青面色不善看着底下叫嚷的妖们，浑身充满了冷意。 比起收留那点子人壮大兵力，一个完完全全忠心于他的军队更重要，他的西王宫不能有一点闪失。 “本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奸细，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忠心的手下，再高声叫嚷，统统按奸细处斩！”司雨青扫视一番，底下人噤若寒蝉。 顾昭昭则缓声道：“那些人身上带了迷失人心智的东西，只等潜入王宫大肆破坏，收买人心，大王一查便知。” 司雨青一挥手，手下的兵像犬一样挨个在底下妖身上乱嗅。 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兵倒了下去。 司雨青脸色一寒。 果真入了奸细。 第405章 这片海域唯一的王，只能是她符渠! 司雨青气急，当即便将那些身上沾染了迷失粉的“叛徒”一掌拍死，大殿上鲜血淋漓，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那些曾是江寒阴最得力的属下，便这样草率地死在司雨青手里。 顾昭昭眸色淡淡的，看起来格外冷漠，嘴角却往上勾起，朝着江寒阴的方向道：“他们身上藏着这些东西，是打算进城后趁着夜晚将城门守备迷晕，届时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占领西王宫，拿下大王你。” 语气格外煽风点火。 那群人神色迷茫，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司雨青疑心重，当即便让手下将那些小妖押入大牢，哪怕这些妖身上没查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司雨青本着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心态，也不敢再放心让他们在龙宫内游荡。 他屏退手下，看着眼前两个妖，经过这一事件，顾昭昭和云溪取得了他一半信任。 “北王在来西宫的路上？”司雨青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只是没这么快能得到证实。 “按照他与天王的约定，加上城内越来越多的奸细，是这样的。”顾昭昭一本正经地胡扯。 “大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顾昭昭“真心”建议。 司雨青来回摸着下巴，狐疑问道：“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应对？” “属下哪里敢当大王的主，”顾昭昭惶恐地谦虚一番，下一秒却将钩子放出去：“不过，不知大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顾昭昭一副为司雨青着想的样子，“既然知道北王会来，何不早做打算半路伏击？” 云溪在一旁木着张脸，心想司雨青若真信了这鬼话，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偏偏司雨青垂眸片刻，竟然觉得顾昭昭说得十分有道理。 “好！”司雨青拍桌而起，一时之间心中充满了征伐一方的豪爽之气。 “想当年，我也是一方霸主，整个海域的风调雨顺全仰仗我，那些个妖王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不敬！” 顾昭昭内心冷笑，这话也就骗骗没读过书的文盲，但顾昭昭此刻是他的属下，只能装出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极大取悦了司雨青的虚荣心。 “我小龙王当年在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惜一朝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往事不堪回首啊！” 想他司雨神当年也是腾云驾雾好不威风，四海八荒见了都要笑着迎接，再称一声“小龙王”，如今却躲在海底，屈居一角，整日担心别的妖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将他赶出去了。 虽然来去自由，辽阔海域任他驰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之所以神龙见首不见尾，是因为要躲避其他妖王的锋芒。 这样窝囊的日子，他过！够！了！ 顾昭昭极为捧场，“大王身份自然是极为尊贵，是其他妖王不能比的，如今只是在养精蓄锐，只待时机成熟，定要另两个妖王俯首称臣！” 司雨青看顾昭昭的眼神充满了器重，甚至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这种懂得他的隐忍与不易的下属，他从来没遇见过！ 为何那缺了大德的江寒阴有如此聪慧的手下，而他堂堂小龙王手下竟然都是一些蠢得升天的王八犊子！ 他难得扶起顾昭昭，“就照你说的办！” 顾昭昭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小白牙极为晃眼，“属下定竭心尽力，誓不辱命。” 云溪看见自家师姐露出黑心的笑容，心中莫名为司雨青点了根蜡。 司雨青这几日整顿兵马准备半路伏击北王。 另一边答应了魔族要求的东王已经攻到北王家门口。 原本魔族的打算是东王联合西王司雨青两面夹击北王，谁知司雨青那个胆小如鼠的，竟然连这点胆量也没有。 东王鄙视了司雨青一番，大手一挥，便带着全部兵马奇袭北王。 魔族已经透露消息给他，北王如今正苦恼边境出现的裂隙，甚至打算耗费自身妖力修补裂缝，无心其他，正是攻城的好时候。 况且江寒阴原来的部下，几乎有一半投奔了他。 东王心里十拿九稳，在魔族许下好处之后，毫不犹豫挥兵北上。 东王与北王激战，北王射瞎东王一只眼，东王砍伤北王一条胳膊。 果真如顾昭昭所料，北王率领残兵全力奔袭西王宫。 另一边东王虽然元气大伤，但占领了北王的资源，只要一鼓作气追杀北王，顺带解决了脓包西王，整片海域将尊他为唯一的王！ 独眼东王想的十分美好。 然而空虚的东王宫此刻已经被符渠以五千兵马一夜占领。 东王宫内关了不少人间怨魂，东王是靠吸食人的怨气而实力大增，甚至进入王宫的第一眼看见的不是恢弘的宫殿或者威严庄重的王座，而是泡着无数尸体的血池。 尸臭漫天，里面的人却浑然不觉甚至格外享受。 符渠五千兵马未损分毫，不仅占领了西王宫，还将东王用来壮大自己实力储存的怨魂全部放了出来。 她眉眼闪着寒光，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凶厉气息，说出的话却动听至极：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们，便去找谁偿命，若是伤了我的兵，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杀了你们的人在北王宫，出门一直北去，就能见到你们恨之入骨之人。” 符渠一面扫视眼前数以千计的冤魂，震慑着蠢蠢欲动之魂，一面冷然道： “我鲤人族与江寒阴有灭族之仇，东王既然和我的仇人搅合在一起，那便是鲤人族的罪人。” 她鲜艳的薄唇在血腥气的宫殿中透出妖冶艳丽的色彩，像是黑暗中唯一光明的亮色，然而说出的话却冰冷森寒： “这样杀孽滔天的地方不该存在。”符渠厌恶地看着眼前的污糟地，手中传承宝珠缓缓升起，她的身影随之一起升至半空，只剩黑色轮廓的剪影。 传承宝珠发出耀目的蓝光，身后的士兵纷纷捂眼低头，有好奇的强撑着眯眼露出一条缝。 只见地面海草疯涨，光芒照的整个世界像是蒙上一层虚妄的白霜，符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一轮凭空出现的圆月中。 下一秒地动山摇，眼前的血色宫殿像是炸弹爆开，整个海域剧烈晃荡，周围急流错乱，原本在眼前的一切都化为碎石渣滓，巨大的冲击让他们无法稳住身形，彼此相互拉紧扶持。 过了很久，久到他们以为时间已经静止，众士兵才猛然向前扑去，个个东倒西歪。 符渠竟然将硕大的东王宫夷为平地！ 原地哪里还有什么血池宫殿，甚至连东王宫的手下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有的只有数不清的随着激流而去的碎片！ 原本跟着符渠军心涣散心有不满的洛水军纷纷心服口服，对眼前妖冶冷艳的将军升起崇拜之情。 “我知道你们跟随厉乾仙尊，端的是正义之姿，守的是人间安宁，听从花锦的吩咐同我来攻打东王宫，心里很是不满。” 符渠目光不再是看着敌人时的无情漠然，看着眼前的五千军队，心知这是要随她出生入死之人，是她要交付后背的属下。 不管是不是人妖殊途，她都要抓住唯一的机会收服人心。 底下人听见符渠直白的话，并没有心虚，反而面带骄傲，一身坦然。 “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争，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战争。” “鲤人族是这里世代的王，也从不做为害人间之事，与如今的四大妖王并不同。” “我带着你们前来征伐，不止报我的仇，也是报你们的仇。” “将士们，你们看见的东王宫只是罪恶一角，东王为祸人间多年，作孽无数，你们剿灭东王，铲平东王宫，就是在替你们的同胞报仇。” “除恶务尽，让那群妖王血债血偿，还海域一片安宁，你们便是人族的英雄，是海域的守护神！” 符渠一番话极有鼓动性，在东王宫血腥残忍的冲击与符渠展现出的惊人能力的双重加持下，手下的五千士兵很快热血沸腾。 如今她带领军队有一个好开头，无形中为她积攒了威望。 但收服人只靠威望不够，还要得人心。 云昭说的对，她要壮大自己的势力，不能只看着族人。 海族不可信任，王不能走下高高的王座，与臣子分享权力。 与人族合作，是唯一解。 花锦的五千精兵，她势在必得。 “你们可愿与我浴血奋战，诛暴贼，讨清平，共创盛世无忧！” “诛暴贼！” “诛暴贼！” 四周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符渠手执长刀，锋指北王，“整军立发，全力北上！” “我会带领你们走向荣耀之巅，受万民敬仰！” 符渠眸光坚定，看着北王宫的方向，大战近在眼前，而她心潮澎湃。 这片海域唯一的王，只能是她符渠！ 而她身后的军队，手中刀锋雪亮，士气盛极。 若有战，她必胜！ 第406章 这是送你去黄泉路的人的名字。 独眼东王正开怀发出反派笑声之时，忽然顿感胸口一窒息，心慌感自胸腔漫延开，仿佛身体中的力量受到召唤正在丝丝缕缕流失。 难道是北王那个王八犊子对我下了毒手？ 东王动作一顿，脸色一变开始运转内功检查身体。 刚发现身体无甚大碍，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晦气的话. “报————” 声音尖锐急促，听起来像天塌了一样。 “不好了—大王——不好啦————” 一长串拖音传来，东王不悦地皱起眉眼，一脚踹翻飞奔而来的小妖。 “说什么触霉头的话呢，本王好得很，给老子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东王大发雷霆，双手叉腰，对着翻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小妖又补了两脚。 蠢东西，他正大获全胜呢，他可太好了！ 底下的小妖委屈至极，跪地抬头如实禀报道： “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怨魂，将底下的兄弟咬伤不少，关键是赶也赶不走，城内已经乱作一团了。” “北王手下的残兵污蔑弟兄们不干净，是灾星，走到哪脏到哪……” 小妖委屈巴巴添油加醋，心中对那些残兵鄙夷至极。 真不明白大王为何留着那群没素质的妖，明明已经被关起来了，还一副天王老子的拽样，看见他们就吐口水。 “把那群不知好歹的嘴巴给我封起来！”东王勃然大怒，不明白这样的事怎么需要向他汇报，底下的人是翻车鱼吗？蠢得他头痛！ 底下跪着的小妖顿了顿道：“封了。” “但是他们不满意，趁着那些怨魂作乱，挣脱了束缚，从牢笼里闯出来了，现在和底下的兄弟正打着呢。” 小妖越说越小声，根本不敢抬头看东王的脸色。 下一秒，肩膀上传来一阵大力，他被东王一脚踹飞出去。 “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在这跟老子绕弯，蠢货！大蠢货！” 东王气的语无伦次，急匆匆走了，甚至顾不得问一句哪来的怨魂。 外面的怨魂越聚越多，当东王出现后，熟悉的气息令他们一齐转过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东王粗眉一拧，看见本该禁锢在东王宫血池里的怨魂出现在这里，表情十分难看。 “是谁放你们出来的！” 东王没想过自认为坚如磐石的王宫被人摧毁得渣也不剩。 顶多认为手底下那群蠢货误将池子里的怨魂放出来了。 在怨魂朝着他攻击时，手中的刺棍两棒子便将一排怨魂敲散。 更多的怨魂扑了上来，张口咬住了东王的——头发！ 东王只能一只手将怨魂往下拽，另一只手挣扎挥舞，看起来滑稽可笑，像个街头杂耍的卖艺者。 就差脚下蹬着个独轮车了。 底下人看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吵闹的声音，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怨魂一波又一波，像是无止尽似的，这些年他抓来的怨魂都来了。 东王身上脸上血肉模糊，那些手下不少已经被咬的白骨森森。 没有血池的禁锢，这些满身怨气的魂灵根本无法控制。 他与北王激战也只消耗了一半兵力，如今这些怨魂，他原本的食物，竟然将他剩下的大军咬的四处溃逃。 东王看着眼前乱象浑身妖力暴涨，身影极快穿梭在黑气压压的怨魂堆里，身后的妖气聚拢成一只巨大的黑手，从四周无声弥漫接着向中心靠拢，竟一把将那群怨魂掐在手里。 “一群蝼蚁也敢海底翻天，真是不知死活！”东王森然的声音响彻海域，他愤怒到极致，漆黑的妖力竟然比那些淡墨色的怨魂更加浓稠，硬生生将怨魂裹挟淹没。 刺耳的嚎叫声自海底迸发，活着的妖皆忍不住死死捂住耳朵。 他们感受到极致压抑心脏的痛苦，那些声音仿佛刺破耳膜刺破头骨，刺破每一根神经。 东王加大输出妖力，双爪一抓，那团黑气更加浓郁地鼓动着，一鼓作气将所有怨魂封闭其中，被迫向他臣服。 怪叫声慢慢停息，原本在地上痛苦打滚地小妖们也回过神来。 看着东王眼中充满了崇拜。 “真不愧是大王，一出手那群怨魂便没了造反的本事，只能成为大王的盘中餐！” 底下小妖欢呼。 东王却面色狰狞，看着那群趁乱逃跑的俘虏，下令道：“将剩下的俘虏都给我杀了，我手下不收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东王双目赤红，压下喉咙间浓郁的血腥味，仿若无事地回到宫殿内室，一口血“哇”地吐出来。 刚刚耗费大量妖力镇压那些怨魂，加上身上旧伤未愈，竟然伤到这种地步。 在此休整几天也好。 他摸了摸自己残缺的一只眼，心底暗暗发誓： 等他抓到北王，一定生生挖出他的一只眼，给自己接上，到时不仅要他生不如死，还要一点一点折磨他，让他只能苟延残喘地看自己称霸海域。 东王胜利的喜悦被冲刷得一干二净，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伤。 殊不知，符渠的大军已经兵临城门。 “报————” 急促的报告声传来，东王烦躁睁眼。 “不好了—大王——不好了————” 又是那个触他霉头的小妖。 东王一只手扶着头，偏头盯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小妖。 他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懒得站起身一脚踹飞他。 “说！”东王压抑着怒气，这次若又是底下人出了什么岔子，他就送那群蠢蛋重新投胎。 小妖双目惊恐，大叫道：“大王，攻过来了，鲤人带着军队攻过来了！” 东王“刷”地站起身，“什么！” 鲤人都被江寒阴杀光了，怎么还能攻过来？ 虽然江寒阴死在一个女人手上，但他又不是被美色迷昏了眼，怎么会惧怕残存的几个鲤人。 当初鲤人一族龟缩在中心岛屿，他看不上那小地方，尚且不放在眼里。 如今鲤人被杀的只剩寥寥无几，他就更不会放在心上。 “哪里来的军队！”东王咬牙怒道，一只手拿上旁边的刺棍，丝毫不敢耽搁外出迎敌。 城门外。 符渠一身黑甲，将整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尤其是那张脸上一双冷如寒潭的眼。令人望而生畏。 她甚至没有喊话叫嚣，嘴上只说出两个字：“攻城。” 身后五千轻骑便立刻如流矢般跃上城楼。 东王面色难看，他的东王宫恐怕被这个女人拿下，那些怨魂也是她所为！ 而他手下的兵还没修整好，便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退无可退。 若是退向西王宫，势必与北王有一战，甚至对上西王宫的人，他本意是西王与北王相互消耗，他去坐收渔翁之利。 但如今若是迎上来势汹汹的鲤人军队，尤其是不知那鲤人有何本事，他心上的成算不足三成。 但他东王也不是什么孬种。 于是怒吼道：“所有妖给我上，谁杀了为首的女人，本王就封他为将，整片海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东王扯着嗓子叫嚷，眼前忽然一暗。 符渠身形灵活，几个腾跃之间便落在东王眼前。 手中双刀闪着寒芒。 而那女人正一副看死人的样子看着他。 东王忽然就怂了。 竟然生了想逃的心思。 可双腿却被钉在原地。 他硬着头皮张扬气势道：“你就是符渠？” 仅剩的一只眼眨也不眨，紧紧盯着眼前人。 符渠手中双刃一转，刀锋射出寒芒，“那你可得记好了，这是送你去黄泉路的人的名字。” 双刃迎上粗砺的刺棍，却灵活如游蛇，顺着棒身摩擦滑动，细碎的火花一路蜿蜒，尖锐的刀刃直刺手心，逼迫东王弃棍逃亡。 符渠眼神冷厉，伸手将鸳刀扔出，鲜血飞溅，手下败将应声倒地。 她缓步走去拔出弯刀，一脚将东王从城墙踢下。 高冷肃然的声音传开：“杀无赦！” 满目鲜红也没有映暖那双寒眸，符渠踏着脚下的尸体冲在最前方，所到之处无一活物。 身后的士兵跟随着她的步伐冲锋陷阵，士气浩荡，声势动天。 北王宫被收入囊中。 “整顿兵马，明日出发西王宫。” 符渠脸上一片淡然，仿佛接连拿下两座王宫都不能使她高兴。 她看着满地尸骸，垂了垂眸，看向一直跟在身边从未出手之人。 “超度吧。” 语气冷淡漠然。 她虽然不是嗜血残暴之人，可面对一地仇人的尸体，她做不到同情，没笑出来都是她看在归屠是个出家人的面子。 归屠感受到她淡淡的善意，反而无奈笑出声。 “佛家超度也是看因果的，我只渡那些无辜惨死的凡人之魂。” 不渡你的仇人。 符渠看了他一眼，“那你动作要快，明日我们就出发了。” 她没让归屠参与进来，是因为这本就是与他无关的战争。 他没道理再染一身杀伐之气。 归屠手中的莲花灯座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如太阳耀目却不刺眼。 无数的经文从金光中流出，在地面上缓缓铺就一条金色的通天之路。 原本被困住面目狰狞的怨魂们茫然了一瞬，身体不由自主跟着往前走，踏上那条金光之路之时，似有暖意自脚上传来。 常年泡在腥臭血池中的气味也被清雅的莲花香味驱散。 他们双目慢慢澄明，恢复世间的记忆。 连流出的眼泪也是清澈透明的。 金光之路蜿蜒而上。 那些自人间而来的怨魂终于找到了出路…… 第407章 大王觉得半路伏击可好? 北王自前方败逃的消息自然传到了西王司雨青耳中。 “这个北王果然肖想我西王宫！”司雨青一张脸扭曲，张牙舞爪着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 顾昭昭移开视线。 好像脑子有大病一样。 但她此刻是司雨青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只能目光平稳，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司雨青突然注意到一旁的云溪，“她是干什么的？” 他一手指着云溪。 眼中闪过怀疑的光。 顾昭昭还没回话，云溪却抬起头来。 “属下是珊瑚精，能净化海水。” 云溪头上的珊瑚发饰让人一看便知她的本体，只是净化海水……顾昭昭有些犹疑。 云溪脸上却毫无心虚之色，当即笑嘻嘻着从口中喷出一小截水柱。 “大王您瞧。”云溪声音绵软清亮，带着少女的活泼。 司雨青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江寒阴手下果然都是有用之人。 顾昭昭心虚地用余光探查着司雨青脸上的表情，心中抓狂道：喷水柱算什么净化海水！ 但司雨青脸上却露出满意的神情。 “如此甚好，以后本王出现的地方，你都提前去给我净化一遍。”司雨青点点头，心中想着江寒阴有的待遇，他也得安排上。 日后真当了海域领主，他就是整片海域最尊贵的男人，日后出行，少不得安排百八十个珊瑚精净化周围海水。 云溪抽了抽嘴角，心中原本准备的说辞还没出口，便听见这样的吩咐。 早知道说她的能力是美容了，看他会不会天天让自己在他脸上吐口水。 她的冰灵根能吸收海水中的魔气将其净化，只是灵根到底是人类修士才有的东西，担心他问起生疑，便没有说清楚。 现在这样被误会着也挺好。 云溪抬头眯了眯眼，嘴角挂着虚假甜腻的笑：“是，大王。” 司雨青不再纠结云溪，反而为难起顾昭昭，“北王恐怕已经快到西王宫了，依你看，在哪里伏击合适？” 顾昭昭心上冷笑，自然在半路打起来合适，你和北王刚两败俱伤，符渠便能赶来将你们一举拿下，西王宫更是能拱手让人，连收拾都不用。 面上却一副深思熟虑的谨慎模样，良久开口道：“大王觉得半路伏击可好？” “既不会破坏西王宫，又能打北王一个出其不意。” 司雨青大掌一拍，“好，就这么干。” “我命你为急先锋，率领一千精兵前去埋伏！”司雨青用赏识的目光看着顾昭昭，眼底带着十足的信任。 “啊？一千？”顾昭昭苦了脸，“大王您莫不是在说笑？” “属下哪能和北王相比，哪怕他战败了，手中也至少有着万儿八千的的兵，属下可没有通天的本事，敢当这样的急先锋。” 司雨青故意说着一千的兵，试探顾昭昭是否知道北王消息。 “你怎么知道他手中还有万儿八千的兵？” “属下猜的。”顾昭昭眉头一皱，“大王，北王和东王打仗，北王足足有五万兵马，东王却只有三万多，如今北王虽然吃了败仗，五万兵马也不至于都死光了呀！” 这一万兵马只会多不会少。 毕竟东王的三万兵马也只折损了一半。 哪怕东王的人以一敌二，北王还剩两万人呢。 这不是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吗？ 顾昭昭表情无辜，司雨青却初卸心防。至少不是随便来个人诓骗他的。 “那你想要多少兵马？”司雨青正经问道。 顾昭昭为难看着司雨青，“属下势单力薄，兵马自然多多益善。” 兵马给的越多，她越兴奋。 “既然你说北王有万儿八千的人马，那本王就给你一万兵马！”司雨青自认为豪放到义薄云天，落在顾昭昭眼里却是个周扒皮。 她真诚道：“若是大王带着这一万人马，自然打得北王落花流水，自是属下自认为没有这般神通。” 顾昭昭内心十分清楚，这不过又是司雨青的“考验”。 若是她真敢夸下海口，答应带着一万兵马迎战。 恐怕上一秒刚答应，下一秒那人手中的利刃就扎进自己心窝。 司雨青看着顾昭昭笑了。 “你在江寒阴手下很得重用吧。” “属下只是他手下的一员，他注意不到我。”顾昭昭一身落寞，像极了不受人重视的小可怜，“如今到大王手下，属下才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 “四海之内，唯有大王能一扫天下，王者独尊。” 顾昭昭睁着眼睛说瞎话。 一番话听的云溪心里纠结极了，大师姐真是太拼命了，为了哄骗司雨青和北王一战，竟然“牺牲”到这种地步。 但司雨青显然受用极了。 “像你这样的属下不得重用，是江寒阴的损失。”司雨青眼中有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急先锋，带着西王宫中所有的兵马，随我一道半路伏击北王！” “遵命！” 大军浩浩荡荡，说是伏击，其实是围攻更贴切。 北王断了一条胳膊，带着残兵本没有攻下西王宫的本事，但北境不能落入东王那个无耻小人手上。 北境与魔族交界，为了防止魔气漫延污染海域，他们北妖不止派人严守边界，甚至每年加固结界，清理逸散的魔气。 可东王竟然想破开结界，让那群肮脏的东西长驱直入。 那群和魔族混为一谈的妖早就成了妖族之耻，一身污臭之气，就算与魔族一同毁灭也是应该的。 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不能允许那群恶心东西脏了自己的地界。 目前争取西王宫的助力，帮他打回北境，是北王唯一的选择。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半路见到西王司雨青。 “北王，别来无恙啊。”看到北王如今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倒霉样，司雨青内心笑开了花。 顾昭昭目光却估量起北王背后的军队数量。 果然比她估计还要多一点。 北妖的战斗力是整个海域最强的，一打二是正常操作。 司雨青显然也知道，于是带了所有军队，将近四万兵马，倾巢而出。 看见北王的惨状，似乎胜算又高了几分。 “司雨青。”北王看着司雨青高高在上的模样，心上危机四伏。 尽管不可能，他还是要争取一番。 “西王应当知道东王和魔族联手之事吧。”北王虽然断了一只手臂，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但站在下首背脊挺直，气度不减。 那是切切实实征战出来的杀气凛然。 顾昭昭心道：司雨青和人家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若是东王当时选择先对司雨青下手，得知消息的北王一定会来驰援。 至少人家是能想清楚利害关系的主。 但司雨青显然没有那样的大局观，是海域妖王心知肚明的草包流寇。 因此东王先打北王，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知道又如何。”耳畔传来司雨青满不在乎的回答。 “若是北王愿意归降我，为我所用，东王就算与魔族联手，也迟早败在我手下。”司雨青此刻的自信达到了巅峰。 顾昭昭觉得，如果司雨青最后死了，一定是蠢死的。 北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眯了眯眼睛，“归降？你这种没用的废物，竟然也做一统海域的春秋大梦？” “滚回去当好你的看门狗吧，小龙王！” 一句“小龙王”从北王口中说出，从内到外透着一股子嘲讽之意。 就连他身后的残兵败将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408章 别来无恙啊，北战。 司雨青气的脸色通红。 他一向自封小龙王，是媲美龙王的美称，如今落在北王口中，竟然成了侮辱。 司雨青瞪着北王，气到说不出话来：“好，好样的，败军之王，何敢言勇？” “是你自断生机，可怪不得别人！” 司雨青大手一挥，手下兵将蜂拥而上，厮杀声渐起。 司雨青就站在原地看着北王以一当十，一刀横扫无人可接。 墨色的妖力围绕在他周身，即使只有一只手，那刀也纯熟得像有自己的生命，在他手中宛若第二只手。 他的身手果真名不虚传。 司雨青看着北王打得英勇无匹，自己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眯起眼危险地看着顾昭昭，“你怎么不上？” “属下离开就没人保护大王安危了。”顾昭昭忠心道。 司雨青心里一暖，看着忠诚脸的顾昭昭，还有一旁一脸单纯的云溪，没再说话。 北王实力确实高，但司雨青也不是什么单纯的草包。 他手中有一把无视一切坚硬之物的摘星箭，虽然用的是普通的弓，但穿透北王的铠甲取他性命足够。 司雨青目光盯紧奋力厮杀的北王，瞄准那铠甲包裹下同众生一样脆弱的心脏。 他似乎已经透过银甲与皮肉，看见那颗支离破碎的血红色心脏。 司雨青的嘴角随着逐渐拉满的弓弦越咧越大。 破空声响在耳畔。 箭雨划出一道凌厉利落的弧线，被那只力大无穷的手抓住尾羽，硬生生阻止它穿进心脏。 一双身经百战的眼越过声势浩大的厮杀直直看过来。 甚至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不屑的笑。 似乎在说阴沟里的狗鼠之辈，只会背地里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司雨青对上北王的眼，他似乎听见自己丢盔弃甲的声音。 他内心是敬佩他的，可是一种更加疯狂的感觉战胜了对方的死亡凝视。 他要让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死在他手里，踩着他的尸骨，扬名立万。 司雨青看着那双手抓住了天品法器摘星箭，可他心底丝毫不在乎。 只要能杀北王，别说最顶级的天品法器，就是神器，那也值了。 “别挣扎了，束手就擒吧。”司雨青势在必得。 手心再次张弓搭箭，用的是普通的箭羽，可他心底无比清楚，北王就要没了。 这海域，很快就会只有他一个王。 箭矢被他用全身力量射出。 正朝着那脆弱的脖颈而去。 而北王甚至顾不得拔下心窝处的箭，仍然在提刀奋战。 司雨青目光亮起。 一道惨叫声传来，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嘶吼。 “我等誓死追随北王！” 一直跟随北王的副将挺身而出，一箭穿心。 那双如野兽般压抑的眼睛青光乍亮，北王内心活捉司雨青与其和谈的想法彻底破碎。 这种鼠目寸光的小人，不值得与之为伍。 北王的手下看见这一幕，也瞬间被激发了最后的斗志。 他们已经被逼入死路，只能奋力一搏。 平日本就英勇无双的军士们纷纷像打了鸡血，手中兵器挥出残影，更是不知疲倦。 那些残兵爆发出最后的孤勇，哪怕是死，也要同归于尽。 对他们来说，死并不可怕，但若是死在司雨青这样，只会躲在手下背后搞偷袭的猪狗之辈手里，他们死不瞑目。 于是纷纷默契地向司雨青所在的地方突围。 一时间哪怕西王军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也被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司雨青咬牙切齿，“弓箭手，给我上。” 他往后退了退，一批弓箭手射下漫天箭雨。 墨蓝色的海域像下了一场流星雨。 顾昭昭目光渺远，北王确实是一条汉子。 即使漫天箭雨，他也从来没想过退在士兵身后，而是以自己伟岸的身躯和无双的刀术，杀开重围，一刀鲜血飞溅，脚上踩着几人头颅一跃腾空，手持利刃朝司雨青劈来。 司雨青大叫着。 “快给我挡，给我挡啊！”一手拉过身旁的顾昭昭，却被人反手拧住，一脚踹飞出去。 北王一刀穿心。 司雨青惊恐的双目大睁，死的惊疑又恐惧。 落地的北王已经强弩之末。 西王军四散溃逃。 失了主心骨，他们宛若无头苍蝇般乱窜，却被北王军乱刀砍死。 双方打得格外惨烈。 北王目光灼灼看着顾昭昭，一刀插在地上直起身子。 即使如此狼狈，他也不见落魄。 背脊挺直如山岳厚重。 “是你在帮她。” 顾昭昭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并未言语。 身后的云溪反而手中利剑出鞘。 东王早该追过来。 如今却没有动静。 而眼前的小妖却伸手“帮”了他一把。 非亲非故，怎会是帮他？ 西王怎么会敢半路伏击？ 还有远处追来的不同凡响的嘶吼，那是只有洛水才有的铁骑声。 可他明明记得，洛水水军明明是一群死气沉沉只知道服从军令的军队，没有厉乾在，根本不足为惧。 可耳边的厮杀声却声势震天，带着勃勃的野心与气势，像是要踏平路上的一切阻碍。 这才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军队。 也是足以令他此刻绝望的军队。 他手下的残兵能打败司雨青手下的四万兵将，却无法再打赢此刻已在眼前的沉沉铁蹄。 顾昭昭退了一步，眼中的笑冰冷而无情。 符渠飞身下马，身边的士兵立刻将北王所剩不多的属下连同北王团团围住。 为首的女子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向顾昭昭的步伐快了几步，将人狠狠拥入怀中。 耳边传来一声郑重的道谢。 顾昭昭眼中冰雪消融，“该谢的，只有你自己。” 北王见大势已去，哈哈大笑着扔下手中的大刀。 奋力拔下胸口的箭就要刺向颈窝。 却被蓝月息阻拦。 蓝月息好看的眸子盯紧他手中的箭羽。 这是他寻了很久的摘星箭。 当初他答应为明琅另寻一把良弓，摘星弓已经有了，却没有与之相配的箭矢。 如今遇上了自不可能放开。 “想死的话，用这把刀。”蓝月息一脚将北王刚扔下去的本命武器踢起，伸手递给了他，另一只手十分迅速地将染血但仍然精致漂亮的箭羽夺过，眉眼间竟然为其被脏血污染而可惜。 北王气愤地看着蓝月息，嘴中终于爆发出一句真心实意的脏话。 符渠听见那声脏话，不悦转身，对上北王浴血的模样，嘴角戏谑勾起。 “别来无恙啊，北战。” 北王原名北战，真真正正靠着一把刀杀成一方妖王的存在。 也是当年将鲤人族逼得退守最后一块外围领地进入中心岛屿的人。 “要杀要剐动作快点，本王不是那群贪生怕死的窝囊废。”北战瞪着符渠，示意她让蓝月息让开。 符渠挥手让蓝月息退下，蓝月息眼底只有那根摘星箭，根本不在乎北王是生是死。 她一身银甲鲜亮干净，一滴血也无，却满身杀气。 笑吟吟地朝北王走来。 两边的士兵让开一条道。 对她很是服从。 “北战，你的手下，死的差不多了呢。” 而她的手下，却多了不少。 北战瞪圆了眼睛不说话，只是鼻子出气多。 “你若是归降我，我不仅留你一命，还留这些人一命。” 北战嗤笑，以为符渠说的是身边所剩无几的残兵。 却见一旁的士兵押了一群妖过来。 那是从东王手里逃脱的妖。 当中既有士兵，又有平民。 当时逃脱的士兵并没有自己逃跑，反而不顾自身安危，将那些关押起来的平民全都放出来，甚至一直在后面掩护他们逃跑。 自然被符渠尽数抓获。 符渠目光看着北王似乎有几分热切。 那不是一种困囿于情爱的目光，也不见丝毫旖旎暧昧，而是一种见到可利用之物的欣喜，是猎人见到刺刀的兴奋。 “北战，归降我，我封你为后。” 四周哗然。 连同北王的子民与手下，甚至连带着与他浴血奋战的将士，皆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两人。 偏偏符渠那张美艳无边的脸贴近北王。 鲜艳的红唇擦过他侧脸的伤疤，盈盈耳语只有他能听得见： “北战，你曾说终有一日要我臣服于你脚下。” “如今，你的报应来了。” 符渠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漾起笑，格外妩媚高贵，甚至让周围的人都以为自己置身纯净华美的冰晶宫，而不是尸山血海的战场。 她像高高在上的仙女，张口给了北王恩赐。 周围属下原本反抗的心思歇下了。 若是北王与圣女成婚，两人一统海域，他们不都是还是北王的子民。 更何况圣女有意，北王也太不识好歹了。 北王属下看北王的眼神都变了。 偏偏北王的心碎成了冰块。 这女人是来羞辱他的。 就因为当年他一句口舌嘲讽。 “不可能！”北战一张脸臭的要命，“我绝不会同意被一个女人如此羞辱！” “符渠，你死了这条心，我就是死——”说着，北王意识到大刀还在自己手里，立刻砍向自己脖子，却被符渠一脚踹飞出去，就连手中的刀也脱落在地。 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仿佛连同他自尊破碎的声音。 他不能活着跟着符渠，不然以后的日子指不定被怎么羞辱。 他北战英勇一生，征战无数，一世英名绝对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还是一个妖女！ 北战狼狈抬头，却被五花大绑。 符渠看着周围的士兵，“北王士兵，守界有功，凡是归降，皆得封赏。” “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那群属下彼此对视一眼，立刻双手放下兵器，“我等愿意归降！” 第409章 有地狱，方有人间 顾昭昭看着符渠身后的军队，皆用信服的目光看着她，便知道剩下的事都会顺利。 军队最后会在符渠手中。 哪怕如今她只拿到五千兵马。 可这五千兵马丝毫未损，可见她一定冲在最前面，吸引了敌人大部分视线。 符渠整顿兵马，立刻向西王宫进发。 西王宫内藏着江寒阴的旧部，还有剩下的平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江寒阴的部下，自然都是该死的。 东王也一样。 原本灵气枯竭的传承宝珠，此刻盈满了妖力。 “符渠，北部边界的问题就交给你了。”顾昭昭眸光沉静，却暗藏汹涌。 修仙界的近况，符渠也略有耳闻。 人界的动乱已经控制住了。 如今海域也即将稳定。 反而修仙界不少人被魔气控制成了傀儡，如今魔族已经攻破西洲山门，长驱直入。 原本下界的修士纷纷回援。 “你放心离开吧，这里交给我。”符渠目光从北战身上掠过，对顾昭昭承诺道。 顾昭昭也不多说，欲带着云溪转身离开，归屠忙从军队后面钻出来：“哎别忘了我呀！” 归屠将一直带在身上的莲花灯座送给符渠，不善言语的他只道一声保重。 符渠撇撇嘴，手却将东西接过来。 蓝月息看了符渠一眼，只听见她用不痛不痒的声音道：“想走就走，这里不缺一个你。” 于是转身朝符渠行了个鲤人族的大礼，也跟着顾昭昭一同离去。 符渠看着四人的身影，心里默默道：云昭，我们有缘再见。 ———— 顾昭昭几人从妖界御剑飞行。 归屠心中仍然有疑惑，目光看了海域良久，终于转过头来西王从顾昭昭这里得到答案。 “那个北战，符渠为何要娶他？”归屠想了想，当初东王和西王说杀就杀，怎么到北王这里，反而不杀了。 “北战断了一条手臂，伤得极重，这样的人活着未必是符渠的威胁，死了却要给她添大麻烦。”顾昭昭双手仍然保持着御剑的姿势，就连目光也在看前方。 “东王作恶多端，西王酒囊草包，唯有北战手下骁勇善战，极得民心，若能收为己用，便是一大助力。” “杀了北战，那群手下定会不死不休，驯服他，那群手下便没了起义的心思。” 顾昭昭不再说话，归屠也懂了。 更何况，符渠此番一统海域，不再是作为鲤人高高在上压迫其他妖族，那样终归不长久。 她娶北战也是一种信号，与其他妖族强强联手的信号。 云溪御剑与顾昭昭并肩，“大师姐，此番回到修仙界，你打算做什么？” 千手佛笑莲、轮回石、神女的眼泪和世上最纯粹的七窍玲珑心，她已经有一半了。 顾昭昭却顾左右而言他，“去神女殿。” 云溪却眸中似有群青崩塌。 “创世神女驻守人间失格，被迫历劫体会众生疾苦。”顾昭昭面无表情说着神女箴言，这是世上人人皆知的传说。 可是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神女真容，连神女殿中的神女塑像都是面容模糊的。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而不得皆是苦。” “经历这些的神女才会落出一滴泪，让整个世界恢复生机。” 顾昭昭轻笑一声，“这是神女殿里的传说，你们为何这般沉默地看我？” 归屠松了口气，“你刚刚说的太严肃，我还以为你发现神女踪迹了。” 云溪也松了口气。 唯有蓝月息不解，“如今魔气肆虐，你们要找神女救世吗？” “是去神女殿守着通天道。”顾昭昭目光幽深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前方突然有人拦路，几人只能落地。 “这是清风明月宗地界。”蓝月息回到熟悉的地方，目光很快锁定身后的山门。 只是出现在眼前的场景不再是之前灵力充沛仙草繁盛的景象，反而荒草枯枯，不见人烟。 拦住顾昭昭的赫然是之前的沉渊。 而驰骛落在四人身后。 一圈魔兵围了上来。 看见云溪好好地站在顾昭昭身边，沉渊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他本以为能趁机要挟顾昭昭，却未曾想她直接去了鬼界。 如今他手里只有一半的天魂，根本拿捏不了她。 “云昭，整个修仙界已经尽在我的手中。” 顾昭昭手中玉骨剑提起，并没有将沉渊放在眼里。 蓝月息加上归屠能拖住驰骛。 她对上沉渊。 那几个魔兵就当给云溪练手。 “沉渊，你手下那十万魔兵尽在，就能守住已经占领的地界吗？”顾昭昭提起嘴角缓缓一笑。 十万魔兵攻打一处城池，自然难以守备。 可如今每攻下一处城池，他就要分心守城，否则前方战事未绝，后方城门失守则会陷入前后夹击之势。 他能长驱直入，固然有魔兵凶残的原因在。 更主要的却是，修士们故意为之。 分散大军，逐个击破。 沉渊心中警铃大起，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心慌漫延全身，手中魔剑也颤抖一瞬。 随即想起重云的嘱托，目光一瞬落在云溪身上。 刹那间黑白光影瞬动，黑烟弥漫间不见人影，只有耳边刀剑碰撞声传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顾昭昭被沉渊接二连三拿着云溪为要挟彻底惹怒，想起鬼王说的话，只要抓住沉渊去鬼界黄泉渡就能分离被炼化的天魂，便恨不得即刻杀了沉渊，拘了他的魂魄。 玉色的剑气落下化虹，一袭白衣踏雪，脚下寒冰生。 黑色的魔气丝丝缕缕如吐着信子的毒蛇，咬破寒冰往人的腿上纠缠。 玉骨剑毫不犹豫顺势斩断，薄而锋利的剑光斩断魔气如同划断发丝。 丝丝掉落，了无生机。 沉渊眼中魔气更盛，手心生起黑红色的火焰，一掌击出，带着嗜血的算计。 那是他炼化的地狱之火，烈火焚身之苦，普通人哪怕挨上一点，都会皮肉化焦炭，连同骨髓一并化成灰。 地狱之火炼化不易，他已经有很多年没用过了。 如今却尽数用在云昭身上。 炙热的火焰在眼前不断放大，顾昭昭无法翻身躲开。 否则身后的人必然要替她承受一切。 少女指尖结印，一道结界自天而降，金光幻化成佛，似有空灵之音自西天传来。 金光耀目灼热，比起地狱之火，多了圣洁的柔和，像是自然之水，却轻而易举将那团暴戾的黑红色火焰包裹住。 “无相真身！”顾昭昭眼眸中流露出金光，像给雪山披上金色霞光，神圣无比。 空中传来“刺啦刺啦”声，沉渊仍然在操控火焰冲破阻拦，不顾一切想杀了顾昭昭。 云溪解决完魔兵立刻过来帮忙。 双手飞速结印，双指并拢自胸前划过，剑指一挥，寒冰剑泛着极致的寒，直直穿过沉渊腹部。 憋着的一股气散了。 驰骛见势不好，飞身落在沉渊身后，黑雾一卷，便逃散天际。 顾昭昭双手合拢，一座无形的宝塔幻形出现在手心。 “多谢教导。”顾昭昭低声道。 那宝塔震动一瞬恢复平静。 像是老头的拐杖重重敲地一般，重重敲了她的掌心。 通天塔归于平静。 归屠在看见“无相真身”的一瞬间，像是佛光灌顶，如今竟然原地顿悟。 手心中的念珠上佛经带着微弱的光。 无相真身是功德圆满立地成佛之人修得的金身。 金身形态万千，喜笑嗔怒皆有之。 而顾昭昭刚刚召唤出来的真身却是横眉冷对，宛若地狱而来。 这样凶煞之形，却带着如此圣洁的佛光，只一秒便能让十恶不赦之人甘愿被净化。 “有地狱，方有人间。”归屠喃喃道，睁开眼佛光大盛。 数百年没突破的人一朝突破，迈入最后的境界。 第410章 将军何必动怒，我是来帮你的。 “出来吧。”顾昭昭目光落在某一处，语气淡淡的，似早有发觉，暗处有人盯着她。 “大师姐，”筑盛从角落里现身，似乎在纠结如何面对顾昭昭，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顾昭昭，“四长老让我请你回去，如今宗门危难，正是用人之际——” 还请大师姐出手相助。 筑盛未说出口的话被人打断。 “当初重云仙尊逐大师姐出门，全宗门也未见一人求情，如今宗门蒙难，倒是想起还有个亲传大弟子。” “你当我大师姐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筑盛张口想说不是这样，当时重云仙尊有古怪，四长老他们也是担心同在宗门，反而重云会对大师姐出手，才默认重云的行为。 但其实他们从来没有觉得大师姐真的被逐出门去。 可千言万语卡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 顾昭昭将云溪拉在身后，目光一如既往地锋利冷清。 “海域的动乱已经控制住了，人间暂时无虞，玄间山的封印我会去帮忙，至于其他的，如今也到收网的时候了，云上宗弟子对上那些魔兵，不会太为难吧。” 她眉眼半垂，说出的话拒绝得很清楚。 如今的局势，没有什么非要她回去的必要。 魔族看似来势汹汹，可实际大势已去。 修仙界地界广阔，城池众多，而能用的魔兵只有十万，甚至消耗了不少，那些发了疯的妖兽，对修士而言更是练手的利器。 如今他们反攻，魔族若是死守攻略来的城池，便宛如困兽，自寻死路。 若是放弃攻下来的大片城池，那这些天的苦心经营便全都打水漂。 除了魔气污染与玄间山封印。 筑盛哑口无言，看着顾昭昭转身离开的背影，目光一凛。 风眼白狼王以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从天而降，白色的狼爪轻盈落地，张口将云溪叼起，消失在原地。 筑盛挡住顾昭昭的去路，“大师姐，回一趟宗门吧，如今大师兄是宗主了，我们都很想你。” 归屠目光也变了，“哪有这样请自家师姐回去的？” 随即语音讥诮，“她不是你们大师姐了，如今是我通天寺的小祖宗，开山始祖的关门小弟子，以后也别喊什么大师姐了。” 蓝月息看了看辽远的山门，到底没有勇气再回去。 只是摸了摸怀里的摘星。 希望能有机会送到明琅手中。 筑盛却执着地看着顾昭昭，平日里的嚣张与神气全都消失不见，眼角委屈耷拉下来。 都怪那个冒牌重云！ 顾昭昭松口，“我随你回一趟云上宗。” “此后，不必再喊我大师姐。” 顾昭昭面无表情略过筑盛眼底破碎的光，也不在乎那些朝夕相处的岁月。 云上宗很好。 可不值得她再留恋。 九尾凤羽雀从天而降，将一行人带往云上宗。 筑盛有些讨好地跟在顾昭昭周围，似乎想唤起一些她对云上宗的感情。 她在云上宗长大，身上无处不打着云上宗的烙印。 “大师姐，你还记得彦双飞师弟吗？他将师尊找回来了，如今也在云上宗。” “他还念叨着你。” 顾昭昭面无表情。 筑盛不死心，继续道：“重云仙尊在玄间山勾结魔族的事已经败露，执法堂的人正在抓他呢。” “还有穆雪，她假扮云溪的样子用普通修士炼制傀儡，也是执法堂堂主揭露的。” 顾昭昭想起那枚黑玉玉佩。 当日陈妄说会补偿她，难道是这个？ 否则他凭什么帮她？ 顾昭昭不动声色，微微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复又移开视线，似乎并不想同他说话。 筑盛见没什么能挑起顾昭昭的情绪，正脑子一团乱麻，忽然想起四海宗。 “大师姐，你还记得四海宗的单瑀吗？” 顾昭昭眸光平静，就像没听见他的话。 身后的归屠和蓝月息简直叹为观止。 他有这样的厚脸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筑盛不死心道：“穆雪当初十里红妆嫁给宗主单瑀，如今却带着穆青云一起，当上了四海宗的掌门。” “那些个反对她的长老，被穆青云杀了，剩下的尽数唯她马首是瞻。” 顾昭昭心累了。 筑盛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哪怕她早已知道单瑀死了，也知道穆雪是鹿胎丹背后的主谋之一，可总有无数人挡在前面替她去死，她想，若是想真的杀了她，恐怕得将拦在她前面的人一并杀个干净。 筑盛看见顾昭昭眸光动了一下，便以为自己终于找到顾昭昭感兴趣的话题。 “如今穆青云为了她，与青云宗决裂了。” “穆连奕远在玄间山听见这事，都被气吐血。” “如今青云宗，大小事都交给穆扶苍，他倒是心怀天下，在人间帮了大师兄不少忙，如今两宗关系反而比从前要好。” 筑盛夹带私货，私心希望顾昭昭能回宗门帮云霄。 草大长老一直在忙着驱除魔气之事，不少修士因为魔气入体苦不堪言，草大长老与草二长老选择下山救人。 迁机长老心力耗损，原本就花白的头发，如今更添形容枯槁，都快成千年老干尸了。 他没日没夜想那些子阵法，已经成疯成魔。 他师尊还在前线冲锋，也试图驯服一些妖兽，然而效果不大。 如今能帮上忙的，只有彦双飞找回来的六长老。 然而六长老就是个老顽童，整日不着调，什么事也不做，就知道双手掐掐掐，说什么“日出东方吉星照，百鸟朝圣凤凰到，”亦或者是“九彩霞光照火妖，花开繁盛燕入巢。荫星遇龙斩三煞，百转千回得吉兆。” 顾昭昭索性闭上眼，只道：“分开这么久，你的修为还停留在金丹，是将心思都花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了？” “难怪要用这种手段请我回去。” 也不管筑盛何种表情，顾昭昭封闭五感，盘腿打坐不再理他。 而逃走的沉渊和驰骛，此刻心情跌到了谷底。 原本凭着十万魔将加上那些妖兽，轻而易举将修士驱逐千里之外。 如今看来却是请君入瓮之计。 正如顾昭昭说的，那些修士如今已经卷土重来，前后夹击。 沉渊与驰骛并肩站在高空，俯瞰脚下魔兵与修士的对战。 一小队白色身影越聚越多，而守城的魔兵只有一千，对上那群修士只有节节败退的份。 眼下城池仍然众多，可也没有一退再退的理。 照这样下去，不出一月，他的魔兵便被整个歼灭。 别说攻上通天道，就是打开玄间山封印都艰难。 “军师呢？”沉渊捂着伤口，语气中满是愤恨，明明虚弱无比，却强撑着想要复仇。 驰骛自然明白他心里所想。 “他留下一张卷轴，可以用来召唤他。”驰骛先将随身带着的黑乎乎的药丸捂进沉渊的嘴。 他虽然巴不得沉渊死，但如今他们处于下风，若是沉渊再出事，那群魔族难以掌控。 他反而只能留着他的命，甚至还要保护他不被修士所杀。 驰骛刚扶着沉渊恢复，眼前便来了不速之客。 紫金盘龙枪抵着来人的脖颈，浑身杀意倾泄。 “将军何必动怒，我是来帮你的。”眼前人笑靥如花，却是蛇蝎美人。 穆青云手中剑同样对着驰骛，那枪尖若是敢往前一毫，他手中剑也会穿过他的喉心。 第411章 她想要的东西，最终还是得到了。 穆青云自从上次鬼界自她床榻间醒来，看见穆雪，心上便有秋风吹拂的涟漪荡开。 那双眼尾微红的眸子看着他，向他哭诉，向他请求，他便无法张口拒绝。 否则那双黛眉一蹙，他的心便像被人攥在手心像纸一样狠狠揉皱。 他想，自己大抵是疯了。 想看见她展颜而笑，就如同上瘾一般。 眼里心里完全容不得别的事，甚至连她消失在视线里，心底也如同踏空般惶恐。 他只能什么也不想，只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穆雪全然不怕驰骛手中的枪，紫金盘龙枪带着肃杀之意，尖锐的枪尖挑起的风似乎都如刀芒。 她伸出玉色修长的手指，轻轻往旁边一推，语气悠然： “将军何不听我说完？” 沉渊虽然盘坐在地上，却也抬起漆黑如墨的眼眸。 不动魔气时，那双眸子中的赤红尽数褪去，看着就如同俊秀的凡人。 “驰骛，听听她说什么。”沉渊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认得眼前人。 云溪的姐姐，那个叫穆雪的女人。 不是个安分的人。 有趣的是，她身上此刻的气息，与魔族一般无二。 他甚至隐隐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少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要的与你一般无二。”穆雪下巴微抬，眼中是勃勃野心。 “哦？你倒是说说，我要的是什么？”沉渊兴致更浓，连驰骛也勾起了兴趣。 这样说话的修士，莫不是来合作的。 “你想开通天道，飞升魔神。” 沉渊直了直身子。 众人皆以为他攻打修仙界是因为魔界地龙翻身，很快便会被岩浆吞噬，觊觎修仙界丰富的资源与广阔的土地。 实际上他也一腔热血，试图效仿前任魔君一把魔剑杀上天，可惜的是半步成神。 当了魔神，便能有无尽的力量，别说是修仙界，天地间再没一处地方困的住他们。 “我也想开通天道。”穆雪不躲不避，笑语盈盈就像在说今日的天气，“通天道中有无穷的力量，到时候我们各凭本事，只是如今，”穆雪眉头轻皱，“我们都遇上点麻烦。” “若是我们相互助彼此一臂之力，相信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沉渊嗤笑一声，“通天道开启后，选择的都是正道之人，你若是与我一同前去，岂不是抢了我的东西。” 那双黑眸眯起，似乎对穆雪前来的诓骗的行为很是不满。 “通天道中有神女之力，我要那个。”穆雪脸上仍然挂着笑，似乎对沉渊的不满早有预料。 通天道中除了天命之力，还有神女的神力。 她既然是魔族之身，自然没那个能耐硬夺天命之力，可神女之力，她确实有百分百的把握。 毕竟神魂还没归位的神女，不过是沉睡的雕像。 抢夺神力轻而易举。 “我的实力和少主不可同日而语，难道少主还没这个自信？” 沉渊嘴角带着玩味，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反而驰骛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你拿什么与我们合作？” 前任魔君杀上通天道，他们只知道其中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却无法得知更多。 凭什么她知道内情？ 莫不是借着他们当踏脚石，让自己一步登天吧？ 穆雪笑吟吟道：“只要你们与我合作，我便能让通天道降世，不费魔族一兵一卒。” 驰骛皱眉，心中疑惑更盛，但穆雪自信满满，似乎十拿九稳。 他看了看沉渊，心中保留一份怀疑。 虽然他不知道怎么打开通天道，但依照妖族的传承记忆，只要魔族精锐踏平这里，通天道自会降世。 沉渊反而一反常态一口答应。 “穆姑娘想要我们怎么配合？” “抓住云溪，扔下魔渊。”穆雪微微低头，目光看向沉渊，似乎对驰骛与云溪之间的纠葛略有了解。 虽然不知道她那个妹妹是怎么把人勾到手的。 但她有的是办法化情人为敌人。 她内心嗤笑一声，这世上的情情爱爱啊总是虚伪的很。 嘴上说的好听，心里却相互算计。 哪怕此身依偎，也两心相疑。 更何况，妖魔懂什么情爱。 她不信，眼前心狠手辣的魔族少主，亦或者不近人情的妖族大将，能为了云溪放弃无上神力。 她余光错过穆青云挡在前面的身影。 心中得意又苦涩。 她想要的东西，最终还是得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12章 她是谁的血脉? 饶是心狠手辣的沉渊听见穆雪的要求，也犹豫了一瞬。 不说云溪如今修为不低，光是她身边跟着的人，就不是好对付的。 更何况玄间山有修士层层把守。 云溪与通天道有何关联？ 沉渊一秒的犹豫让穆雪心上冷笑，面上却仍旧春风无害：“只是扔下玄间山，在少主你手里，伤不伤她性命还不是你说了算？” 驰骛内心直觉这女人没安好心，哪怕没有她也能开通天道，何必与她多说？ 这女人说到底还是修士这边的人，她自己就是什么宗宗主，怎么会真心诚意来帮魔族？ “沉渊……”驰骛刚张口便被制止，他听见一旁的男人欣然答应。 穆雪脸上露出了然的神情，“那就请将军七日后在玄间山等着吧，只要你们将人带到魔渊的封印中，自然会有人替你们解开。” 穆雪此言一出，连驰骛也身形惊颤。 “开通天道要尸横遍野，我也是为了芸芸众生着想啊。”穆雪将耳边掉落的碎发抚至耳后，“封印一开，剩下的事我们各不相关。” “这七日还望将军加紧攻势，至少，别让那群修士将你们尽数剿灭了。” “这不劳你操心。” 穆雪转身欲走，水蓝色华美的裙裾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穆青云跟在她身后，像一个忠心的侍卫。 “穆姑娘，你的事说完了，我却还有一事。” 沉渊嘴角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 “你的母亲，可是魔族？” 穆雪脚步顿住，“你说什么？” “我说，带我去见你的母亲。”沉渊看着眼前得意满满试图与他谈判之人，心中鄙夷之意尽显。 凡是魔族，皆为掌中之物。 “你将话说清楚！”穆雪的心情瞬间从高空跌到谷底，倘若她母亲是魔族，那云溪为何是半魔，难道不该同她一样皆是魔族？ 她眼中带着惊怒下的急叱。 “带我去见你母亲，一切自有答案。”沉渊收敛起脸上的笑，一张脸冷漠无比。 看着穆雪的目光也带着森森寒意。 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此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是个合作者，反而落入十足的下风。 穆雪心中虽然慌乱，不住告诉自己要冷静。 心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算她和母亲真的是魔族，那也不代表她就真的要替沉渊卖命。 他们的目的仍然是一致的。 只要开了通天道，拿了神女之力，她是谁，是人是魔又有何关系？ 穆雪颤抖着手，打开时空之门，带着沉渊与驰骛，去见了雪停烟。 “母亲，母亲！”穆雪急忙推门而入。 正躺在榻上闭目休息之人懒散起身，原本被惊扰，眉间拢上淡淡烦躁，反而在看见穆雪之时尽数散去。 随后看见她身后来人，脸上一瞬闪过许多复杂神色，却不见意外。 “少主。”雪停烟俯下身子行礼。 听见那声少主，穆雪心彻底冷了。 母亲果真是魔族人。 “血魅，当年你说会带领魔族在修仙界过上好日子，就是指披着人族的皮子？”沉渊嘴角微微抬起，打量着周围。 血魅当年是魔君手下四大护法之一，却起了异心。 或者说她不愿意再冒险，便私自带了手下逃了。 否则当年，魔君真能一跃成神呢！ 雪停烟听见那声血魅，心上微微起波澜，她眼神凝在穆雪身上，看见她眼底的挣扎和捏紧的手指，心上叹了气。 她面对沉渊的指责，没有任何反驳之语，半低着身子，“少主，当年属下只是做了另一番选择，为魔君留了退路而已，如今魔族有难，属下自然万死不辞。” 穆雪第一次看见雪停烟有如此低微忠心的时刻。 记忆中她一直是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间的样子。 她也不能明白，为何，她要对沉渊如此恭敬。 不过是个少主而已。 魔族少主这些年换的还少吗？ 穆雪还在怔愣，却见沉渊已经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此番回雪家，穆雪并没带穆青云。 因此落在沉渊手中，十分被动。 雪停烟目不斜视，仿佛有她没她都一样。 沉渊粗粝的手指缓缓收紧，目光却盯着雪停烟。 “四护法，当年你去偷双生镜，其实成功了。” 雪停烟声音有些哑，声音也抖，“我知道。” 当年她不知道，可是后来，那两个孩子一生出来，她就知道了。 双生镜能复制两人天魂，结魂为胎。 只要拿着双生镜照见一男一女两人的天魂，等七七四十九日，等天魂被复制成胎儿，再用魔力引至体内，就会生下融两人天赋为一体的孩子。 她偷双生镜，本是想生一个魔君血脉的孩子。 可不知怎的，那镜子中竟然有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她心有不甘，便趁着魔君酒醉，同时照下两人。 双生镜竟在她手中消失了。 她也生了逃跑的心思。 双生镜是魔族圣物，事关魔族子嗣传承，没了圣物，魔族繁衍出了许多低级魔物。 她害怕事情败露，便在魔君攻上修仙界时，夺了雪停烟的身体，成为了她。 平日靠吸取别人身上的修为修炼。 沉渊心中了然，“杀了她，便能取回一半的双生镜，你也知道？” 穆雪心中愕然，什么双生镜，什么取回一半，如今她只想活着，魔族也好，人族也好。 她双手紧紧抓着沉渊，却动不了半分。 雪停烟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这个是她与魔君的血脉。 雪宁的身世却格外扑朔迷离。 “少主还是住手吧，双生镜不在她身上，在另一个身上。” 雪停烟眉眼间漫上疲倦，“另一个女儿生来便有封印护体，平常人伤不了她。” “双生镜在她身上，我也无可奈何。” 沉渊手腕一松，穆雪摔落在地。 云溪—— 沉渊心中想着，难怪他对云溪有种奇怪的感觉。 既亲近又排斥。 “她是谁的血脉？” 雪停烟摇摇头，“少主，她身上封着压制魔族的力量，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是谁的血脉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魔君能回答。 第413章 我对你是真心的，永远不会背叛你。 “那封印纯粹强大，不像魔族的，反倒像仙族的。”雪停烟犹豫一瞬，“但不管怎样，那也总归是魔君的血脉。” 她虽然偏心，起初倒也没真的想杀她。 沉渊听闻双生镜在云溪体内，心上反而升起一种隐秘的欣喜。 穆雪心中嫉恨更盛。 原本她引以为傲的宠爱，却是一场编织的富丽堂皇的谎言。 选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更好掌控，体内没有封印罢了。 听母亲的语气，似乎为不能抚养云溪格外可惜，那她呢，她就是随手养着的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吗！ 双生镜在她体内，便要杀了她，在云溪体内便无妨碍。 为何，这世上的一切都开始偏倚她！ 一胎双生，本就意味着一方光明灿烂，一方枯萎死去。 她才不要当什么零落成泥的沃土，去璀璨别人的人生，尤其是什么都要抢自己的云溪的人生！ 穆雪眼底赤红的血色狂涌，可在场之人没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沉渊施施然起身，“血魅，如今魔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还要如当年一般，拖整个魔族的后腿吗？” 那目光几乎化为实质，落在雪停烟身上，仿佛她张口拒绝，下一秒便血溅当场。 “但凭少主差遣。” 沉渊要离开时，才拎起穆雪的领子，将其一起带走。 “你生了个好女儿，”沉渊轻笑道，“你当年的胆量比起她来，可是差远了。” 穆雪眼里的怨恨被压在心底，抬眼看着雪停烟时也带了一分埋怨。 沉渊眼尾微微上挑，那明显的威胁让雪停烟心情复杂。 终于在三人身影就要消失时，雪停烟道：“玄间山下三千魔兽，届时会助少主一臂之力。” “只要雪儿在，他们会听从你的指挥。” 雪停烟眉眼淡淡，“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血魅，能力低微，帮不了少主什么，我等着少主心愿得偿那天。” 说着手心赫然出现一把刀，硬生生搅进丹田，挖出血淋淋的魔丹。 “当年背叛魔君已然是大错，血魅自知是魔族的罪人，不敢乞求少主原谅，只求少主让属下痛快死去。” 那颗血淋淋的魔丹透着深紫色的光晕，窗外一缕阳光照进来，反射出透亮的光彩。 那捧着魔丹的身体如北风吹落的秋叶，宛然倒地，身下血迹一路蜿蜒。 魔丹也滚落在她脚下。 穆雪眼中的怨恨悄然消失，心上一瞬间空荡，似乎不明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眼前景象就像一个梦。 四周静悄悄的。 她好像听见鲜血冷却的声音。 沉渊却连余光也没施舍一个。 轻蔑转身离开。 雪停烟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失去价值的叛徒。 不值得他费心。 今日过来，也只是确认双生镜的去向而已。 穆雪却呼吸一滞，耳畔有个声音在说：不过是个没有心的女人，对自己也未必有什么真心，有什么可伤心的。 可心底却有另外一个声音一直在叫。 不，不是这样的。 那些年的宠爱不是假的。 灵石不是假的，仙法宝器不是假的，偏爱也不是。 可这种声音被死死压在心底，她只能僵硬着神色，跟着沉渊傀儡般迈出自己万般熟悉的雪家小院。 周围出现无数的魔族，看见沉渊的那一刻，皆跪地伏身，大喊着“恭迎少主”。 原来这些年培养的亲信，效忠的仍然是魔族。 穆雪浑身血液冰冷。 她自大地以为自己的计谋石破天惊，凭着一时冲动去找沉渊谈判，以为他能配合自己与自己合作。 竟然是她痴心妄想了。 若是没有母亲那句话，若是母亲不死。 那如今倒在那里的，是不是就是她了呢？ 沉渊看着身后穆雪，露出危险的气息，“我们之间的合作继续，穆姑娘如今想怎么做？” 危险气息步步紧逼，穆雪心脏停了一瞬，瞳孔大睁，其中的黑色倒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动作快过意识，她半跪行礼，“属下不敢，但凭少主吩咐。” 似乎有恐惧刻在骨子中迫使她弯腰行礼。 低沉的笑声消失，“那就做好你该做的事。” 沉渊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 偌大的雪府静的可怕。 穆雪颤抖着起身，一路跌跌撞撞原路返回，原来的家丁护院全都消失。 她回头去找雪停烟的尸体。 地上只留一团尚未消散的魔气。 还有那颗圆润的紫色魔丹。 她跌坐在地上。 蓦然笑了。 夜晚的风凉飕飕地吹进来，四周安静得像是另一方世界。 穆雪手中握着那颗紫色的魔丹，眼珠子动了动，恢复一丝人气。 全身寒冷得厉害。 穆青云赶到时，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才在此刻赶来找到穆雪，看见地上失魂落魄的人。 穆雪完全没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却落入一片温热之中。 耳畔有疑惑的声音响起：“穆雪，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好起来？” 他的心痛的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剐过血肉，溅出血来。 “抱紧我。” 穆雪察觉到有人在，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似乎就能将脑海中的混沌统统甩出去。 穆青云听话地收紧了手臂。 “说你爱我。” “我爱你。” “说你是真心的，永远不会背叛我。” “我对你是真心的，永远不会背叛你。” “别停。”穆雪将头埋在穆青云怀里。 “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永远不会被叛逆你。” …… 第414章 穆青云，你不救就算了。 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白的光让人恍如隔世。 又宛若新生。 昨日仿佛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她还是那个骄傲任性的穆雪。 她眼中似乎有光层层破碎，闭上眼将魔丹一口吞下。 母亲死了也就死了吧。 好在不是死得全无用处，不是吗？ 穆雪收拾好心情，带着穆青云立刻赶往水云山。 那里好戏正开场呢。 她不好过，那么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原本她还在意着修仙界的生灵涂炭，不愿意尸横遍野。 如今一条康庄大路却在眼前缓缓铺开。 “穆青云，让我们去帮魔族一臂之力吧。” 穆雪嘴角咧开，迫不及待看着云昭自投罗网的那一天。 ———— 西洲城门外。 随着修士回援，不止守城的压力骤减，甚至连续发起三次反攻。 本来城门外虎视眈眈的魔族已经打算退守，听闻已经有修士从魔族后方开始收回失地，前后战距过长，魔族压根腾不出手去守身后的城池，只能任由自己被前后夹击。 但今早魔族突然气势大增，一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魔化人开始加入他们，攻势甚至空前猛烈，差点城门被破。 明琅手中的鸣凤剑剑光流转，飞身从城池急掠而下，低头俯视那群魔族时，平直的黛眉平滑如锋，看人便如利刃出击，落地闯入魔族堆大开杀戒，引得身后修士心底赞叹，同样扬身而起。 一场大战结束，魔族暂时性撤退。 明琅收回剑往回走。 周围人却在无意识与她拉开距离。 “那就是清风明月宗首席大弟子？真想不到，乐修也能练出这么凌厉的剑法！” “快别看了，清风明月宗私藏魔物，差点害了整个西洲，她如今不过是作个秀，把清风明月宗摘出去，否则来日执法堂清算，她一样要被废了修为处以极刑。” “竟然是这样啊……”周围人眼中的惊艳转眼变为鄙夷。 明琅明明听的一清二楚，也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回城内。 最前面的魔族最凶残。 每次打杀都会一身伤，她已经习惯穿着暗沉沉的玄色衣裳，无形间竟然与云昭十分相像。 想起那时在清风明月宗见她的场景，漫天剑光摧毁天魔之井，也让清风明月宗及时收手，一切还来得及。 那群人说的没错。 她是为了替清风明月宗赎罪而来。 只是，师尊师姐她们，好像不要她了…… 明琅独自坐在城池一角，明明是在调息，神识一刻也没放松，魔族喜欢偷袭，防不胜防。 “小师妹。”远处传来一声轻微又熟悉的呼唤。 明琅睁开双眼。 “大……”明琅想起清风明月宗对蓝月息的惩罚，本想喊大师兄，话到嘴边硬生生变了。 “蓝月息。” 明琅起身，眉目间少女的鲜活尽数散去，此刻她秀眉平顺，眉眼敛着气息，看起来成熟不少，竟然有几分敛流风平日里的喜怒不形于色。 蓝月息原本激动的心也平静下来，“我来帮你了。” “你……”明琅内心仍然牵挂着他，但她早已想明白，蓝月息妖兽化形之身，留在清风明月宗只会埋没他，他并不愿成为一介辅修。 于是开口道：“你与清风明月宗已经没有关系了，不必再回来。” “也不要再喊我小师妹。” 明琅明丽的双眼中多了坚毅，看向蓝月息时，不躲不避，与当初羞涩娇娆的模样天差地别。 蓝月息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一张脸冷峻起来，“好，明琅。” “你也不必将我当作大师兄，如今我只是修仙界中与你共同抵御魔族的一份子。” 两人相顾无言，微微错开身去。 身后的云溪看见明琅热情挥手。 “明琅——” 她显然也看见了云溪，还有一旁气质沉稳的云昭，于是松了口气，越过蓝月息去和云溪拥抱，“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云溪笑得极暖。 明琅在此守了多久的城池，便有多久没人与她说过话了。 仿佛与别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只能将心中的情感全都发泄在魔族身上。 而云溪的拥抱带着太阳的味道，抱的她心里一暖，仿佛那些阴云笼罩的角落被干燥的阳光晒干。 此次云上宗来了不少人，是为了将魔族精锐彻底绞杀而来。 十万魔兵，除了驻守在其他城池的两万和这些天死伤的，大约还剩五万。 守在这城门的分几波进攻打消耗，日夜不停， 那些修士也日夜不停地守城，如今快撑不住了，青云宗和云上宗再次派了弟子前来。 原本分散各处的魔兵，也在暗中集聚。 那些好不容易攻下的城池，也在一一变为空城。 似乎所有的魔族妖兽，都在往西洲的方向行进。 他们唯一的目标，便是玄间山封印。 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顾昭昭登临城门，看着天光骤变，风云渐起。 阴风怒号，黑色的魔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天空中聚集成双眼空洞的骷髅头模样。 骷髅则是由万千修士的怨魂炼成。 万魄招魂阵。 顾昭昭似有所感，目光落在那骷髅头下面，果不其然看见穆雪。 而她身边站着的，果真是穆青云。 除了穆青云，青云宗大部分弟子也行尸走肉般站在下面。 匆匆赶来的穆扶苍咬牙痛骂，“杀千刀的叛徒，竟然把手伸向同门师兄弟，那个蛇蝎毒妇，拐走青云不算，竟然残害我青云宗五千弟子！” 穆扶苍看着底下的穆青云，恨不得把眼睛瞪出眼眶，飞到穆青云身边，在他心上砸出两个血洞！ 那是他的同门师兄弟，他看着他们入宗门修炼，每一个人都喊他一声大师兄，他怎么能任由穆雪那个妖女生生将人炼成魔族傀儡，连魂魄也咒诅成怨，永世不得超生！ 穆扶苍此刻真的对穆青云失望了。 顾昭昭听着穆扶苍的声音，从怀里拿出个药瓶。 “你若是能接近穆青云，将这个喂给他，或许他还能恢复些许神智。” 穆扶苍看着顾昭昭捏着丹药瓶的手指，愤恨道：“他恢复神智又有什么用！那些同门弟子还能再活过来吗？” 他满心伤痛，恨不得此刻杀了穆青云。 顾昭昭声音冷然，“也不止是为了他，若是其他人，用这丹药，还救得回来。” “穆青云，你不救就算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风卷起飞沙走石，所有人都神情肃穆，黑白分明的两方静立对峙着，无声的杀意相互碰撞，只需一丝火星，就能引发毁天灭地的爆炸。 第415章 是想要你死，胜过我活。 沉渊立在半空，俯瞰着底下的修士。 个个白衣如新，一脸正气，格外令人讨厌！ 他目光穿过层层人海，落在远处隐没在云雾中的玄间山。 这西洲城，他今日破定了。 一团魔气划破天际落在地上激起爆破声，从四面八方开始弥漫魔气，乌压压缠上一切光明或纯白。 密密麻麻的魔人此刻化为失去意识的傀儡，不管多凌厉的剑气落在身上，也不会有丝毫痛感。 只要身体还在，便会不顾一切往前撕碎一切。 一个傀儡不足为惧。 一群傀儡扑上去时，修士只剩断肢残肉。 不断有人发出惨叫死去。 “云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魔族丝毫没有损伤，我们的人却不断减少，每死一个人，魂魄便被那骷髅头吸过去，壮大他们的力量。” 顾昭昭一跃而起，破魔剑掀起两道劲风，将蜂拥而上的魔人掀翻，人则立在青麟黑甲的巨龙身上，站在哪都是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玉骨化形立在她身边。 “阵修弟子摆八仙阵，将魔人傀儡困住。” “符修弟子与乐修弟子掩护剑修。” “剑修去杀后面的魔修与妖兽。” 寥寥几句战场上纷乱的乱斗变为井然有序的厮杀。 底下修士各司其职，三三两两配合，一时之间没有人再死去。 接着她双手飞速翻转结印，随手一弹，天空中飞雪飘落。 无处不在的魔气在变淡。 顾昭昭一剑缓缓下滑指向沉渊，“这次该光明正大战一场了，沉渊。” 沉渊嘴角轻蔑一勾，“你的对手不是我。” 他身形一闪，便朝穆扶苍而去。 顾昭昭看见角落里冲出来的驰骛，仍然一个翻身挡在沉渊面前。 “你们的对手，都是我。”顾昭昭自信道。 玉骨剑与破魔剑双剑在手，她一人对上沉渊与驰骛两人。 驰骛覆在眼上的绸布已经消失不见，为了其他人不被影响，顾昭昭必须拦住驰骛。 沉渊的傀儡术与驰骛的梦魇术一旦控制住她背后的修士，下面的局面便会乱得一发不可收拾。 穆扶苍带着底下剑修杀得正酣，魔族正面阵形已经出现了缺口。 只等将缺口撕开，便可将这庞大的军队分割包围，逐个歼灭。 顾昭昭右手玉骨剑划出一道流光，将飞身欺近的驰骛荡开。 身影一转，左手破魔朝着沉渊脖颈而去，被其手中魔剑抵挡。 一秒内剑光闪烁，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越来越激烈。 天上光剑淋漓，指尖雪光反射不见人影。 青铜色与玉色剑光交织，同黑色魔气、紫色妖气缠绕纠缠，难舍难分。 一袭白衣翻卷如鹤立，双剑出手势如龙。 沉渊与驰骛双双加大力量，与顾昭昭比拼修为深浅。 上空僵持着。 下方战场同样难捱。 穆扶苍与穆青云原本是青云宗最有出息的剑道双骄，如今一手相像的剑法相撞，谁也奈何不了谁。 “穆青云，你真昏头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穆扶苍嘶吼着挥出一剑。 穆青云双眼满是淡漠，对穆扶苍的劝告置若罔闻。 手中剑却越挥越快。 脚下一道咒光亮起，穆扶苍反身躲开，却见穆雪笑吟吟捏着张符箓，而他双脚被定住。 穆青云手中剑没有丝毫犹豫朝他心口而去。 赫然是丹田的位置。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烧得他理智全无。 穆青云，再救你我就是狗！ 穆扶苍拿剑去挡。 蓝月息悠扬的乐音落下，缚龙琴带着远古的龙啸之声，盘旋在穆扶苍周身。 替他将脚下的禁锢破除，也让他一剑将穆青云击开。 穆扶苍反应极快，趁着穆青云措手不及的瞬间，连续数剑，光影频落，将人逼至己方包围圈。 穆雪不愿放弃穆青云这样称心如意的打手，数十张高级符箓接连扔出，替穆青云解困。 而穆扶苍宁肯冒着自己被炸伤的风险，也要将穆青云扣住。 天空一道巨响炸开。 一道两鬓斑白发丝青黑之人自高空而落，远远一掌竟将顾昭昭从高空击落。 团团从空中朝着顾昭昭而去，将人稳稳接住。 底下的打斗静止一瞬，纷纷看着上空来人。 那是重云。 任是再多的流言与话语都不如亲眼所见。 重云仙尊真的与魔族为伍，要杀了整个修仙界修士！ 顾昭昭看着重云，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 “那不是真正的重云仙尊，真正的被他杀了，大家不要士气动摇，也别被迷惑。” “五大宗宗主长老皆在镇守魔渊封印，不会背叛修仙界，更不会背叛心中的道！” 顾昭昭手中剑意盛极，落地瞬间腾跃而起，并不在乎自己与重云的实力究竟有怎样的差别。 她只知道自己的战意被彻底激发，以自己这些年的剑道意志去挑战重云的剑意，是她目前唯一想做之事。 飞鹤之姿腾跃云巅，手中只有一把玉骨剑。 她没有双剑在手一心二用，而是用上百分之一百的专注与决心，与重云一决生死。 对她而言，苍生对她意味着道义而不是情感。 她没有悲悯苍生的心，苍生却是她扛在肩上放不下的担子。 手中剑道的极致才是她唯一的追求。 即使知道走修罗道应该用杀戮堆砌自己的修为与剑意，可为了剑道的极致，她一刻也不曾想过放出心魔。 修罗神，一体，亦正亦邪。 可她想成为干干净净的神。 一尘不染的神。 她的剑法已经纯熟于心，层层境界揉碎了化在骨子里体会，却还有一层薄如脆纸的隔阂，始终无法捅破。 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顾昭昭对上重云的打法比起一打二对上沉渊和驰骛时都要凶猛。 那是只攻不防的打法。 “云昭，你是在一心求死吗？”重云嘴角勾起一丝邪气的上扬，双眼却沉沉毫无情绪，手中剑凝结磅礴力量用力刺出。 “是想要你死。” 胜过我活。 顾昭昭双眸坚毅，黑亮的眸光带着决绝。 天下似乎静止如一面镜子，眼前的一切被人用力砸碎，掉落万顷镜光。 不止晃瞎谁的眼，刺破谁的心。 “大师姐——” 云溪与明琅相互配合将眼前魔修一剑刺穿，四周突然静止下来，连风声都小如呜咽。 她抬头只见两把绝世灵剑碰撞在一起。 眼中的天空被疯狂的剑意碰撞割裂，目光习惯追随的那抹身影，却从云端跌落。 另一道高大飘逸的身影也猛然如山岳倒塌，往地上垂落。 云溪飞身上前将顾昭昭稳稳接住。 不知何时，她的身形和顾昭昭越来越接近，形影如出一辙。 而另一边的穆雪也趁机将穆青云带走。 时空之门一开，西洲门外的数万魔军，顷刻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去哪里了 ？ 看着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的魔族大军，大战一场后的疲惫袭来，还未分出胜负，敌人便从眼前消失，与过去每一天突然发起的袭击进攻没有任何分别。 云溪将随身带着的疗伤圣药往顾昭昭嘴里塞。 而顾昭昭身上普通的白色弟子服满是血痕。 云溪眼底漫上心疼，对上顾昭昭含着笑意的眸子，原本下撇的嘴角抿了抿，漾起一个小小的笑。 她的剑道，又有了新的领悟，锋芒更盛从前！ 第416章 要挟 顾昭昭脸上却没有剑道突破的喜悦。 起身瞬间目光越过层层高山重叠，似乎能看见远处的鸟雀渐起。 “他们去了玄间山。” 穆扶苍脸上同样不见轻松，“师尊他们都在那，封印他们解不开。” 顾昭昭却道：“今晚是人界朔月，也是地龙翻身的日子，魔族不会坐以待毙，为了活命，他们也许会从别的地方入手。” “你是说生死门？”穆扶苍此刻对顾昭昭的敌意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阻止魔族将自身危机引向其他界的思虑。 “魔族出不来，可不代表妖界全无办法。”顾昭昭剑眉蹙起，手中抱着玉骨剑，危急时刻，反而更要冷静下来。 “地龙翻身是魔族千年一次的浩劫，若是他们凭借自身力量压制，还有几成胜算，可惜魔族天生自私凉薄，大难临头只想着四处奔逃，妄图将灾难引至他界。” 修士们对此也都清楚，对魔族与妖族联合也毫无办法。 “魔渊上空的封印防的是魔族，妖族使点力气手段，困不住它们。” 云溪安慰周围人低落的士气，“至少人间结界加强了，还有海域也不会出事。” 顾昭昭垂眸，浓密的睫毛掩下眸底的担忧。 她刚刚那样拼尽全力地想杀了重云，并不是仅仅因为他是个疯子，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拉上天下人陪葬。 更是因为看见那个万魄招魂阵。 如此巨大的由怨魂组成的骷髅，若是突然出现，那些魂魄会是从哪里来。 在那些风平浪静的日子里。 重云一直藏在鬼界。 上次去鬼界，鬼王实力已大不如前。 如今呢，鬼界落入重云手中了吗？ 那陌颜与陌玄机，是不是，凶多吉少…… 顾昭昭心中担忧着鬼界。 似乎那些突然出现在其他界的魔修，突然有了解释。 它们不是从魔界或者妖界出来的，而是从鬼界出来，藏身在天魔之井中。 只不过鬼界还没有完全落入重云手中，因此魔族无法大批出现。 可事到如今，有些东西好像早就脱轨了。 世上最纯净的七窍玲珑心，还有神女的眼泪…… 顾昭昭定了定心神，对穆扶苍道：“你带着剩下的弟子赶往玄间山，务必保住神女殿，别让人毁了它。” 玄间山是当年为了镇压魔渊，瑕赤仙尊硬生生一剑劈倒最高的山峰压在封印之上形成的。 而神女殿便伫立在不远处，听闻通天道上一次开启，就在神女殿前。 虽然玄间山倒了，魔族无法破解封印，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通天道呢？ 顾昭昭心思缜密，若是魔族真的打开封印，世上还有谁能阻止接下来的浩劫？ 虚无缥缈的神女，向天借命的瞬息仪，亦或者整个苍生的覆灭。 穆扶苍动作极快，地上剑修带着其他修士一个个起飞，天空中像是划过一条条白色云带流光。 蓝月息跟着明琅离开，归屠去帮忙净化魔气，如今留下来的只有云溪。 还有筑盛。 他一直不远不近跟着顾昭昭，想找机会让顾昭昭原谅他，奈何一直没时机。 “大师姐……”筑盛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还将不知道哪里来的高阶防身法器递给云溪和顾昭昭。 顾昭昭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 筑盛心上抓狂，嘴上却找好了说辞。 “这是大师兄吩咐要转交给你和小师妹的，能挡大师兄三次全力一剑。” 筑盛看着顾昭昭仍然是双手抱剑不近人情的样子，索性可怜巴巴地看着云溪，一把塞进她怀里。 “小师妹，那日将你掳走是我不对，可我也是奉命行事，大师兄让我下山接你们回来，看在师兄平日对你也算不错的份上，你就原谅师兄吧。”筑盛看着云溪将头扭向一边，苦恼地挠着头。 顾昭昭却无心再与他置气。 “行了，还有正事要干，先走吧。”顾昭昭接过云溪递过来的防身法器，一个香球样式的坠子，随手系在腰间。 说着双手拉开时空，在筑盛一脸震惊中将人带走。 御剑来回需要七天的距离，时空门一秒便到了。 筑盛下巴还没收回，顾昭昭已经踏进神女殿。 重云来的确实比她早。 她身边只有云溪和筑盛。 重云身边却站着沉渊、驰骛、穆雪和穆青云。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他们都如小弟一般站在他身边的。 但顾昭昭知道，他也是为神女之力而来。 眼前神女像高大，面容模糊却给人悲天悯人之感。 她的头高高扬起，似乎要随风而去。 眼睛却看向大地，似乎格外不舍。 双手优美，像是捧着什么。 一座石像，怎么会流出泪来。 顾昭昭心有不甘。 但既然她出现在这里，便不能再退了。 “你果然来了。”重云丝毫没有诧异。 反而像等待已久。 “你故意放出万魄招魂阵，不就是让我来找你？” 重云此刻眼睛邪气上挑，明明是同样的脸，却完全没有顾昭昭印象中师尊的样子。 “交出瞬息仪。” “放了陌颜。”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却是如出一辙的不容置疑。 云溪与筑盛暗暗心惊，陌颜师姐竟然在他手中。 另一边的穆雪看见顾昭昭与云溪，眼底却闪过幽暗的光。 她不理解，云溪此刻就在重云眼前，为何不直接抓了她扔下无尽魔渊。 甚至直接杀了顾昭昭，拿回瞬息仪。 这样那身剑骨，就能炼化为己所用。 重云一步步逼近顾昭昭，脸上邪气更盛，“你以为，如今还有与我谈判的条件吗？” 顾昭昭也冷笑道：“那你就能以为，凭一个陌颜，就能要挟我吗？” “今天是陌颜、陌玄机，明天是云溪，后天又不知道是谁，怎么，我看着很像什么心慈手软的救世主？” 她心中十分清楚重云想做什么。 魔渊上的封印不能开。 若是交出瞬息仪，其中有足以翻天覆地的力量，他用瞬息仪炸开结界，这方世界就全完了。 到时候死的不只是云溪陌颜，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所以不管怎样，瞬息仪不能交。 若是他敢抢，她顾昭昭就敢自爆，将那玩意炸个稀巴烂，看他重云还威胁个球！ 顾昭昭一脸正气语气又带着些不正经，反而让面前几人疑窦丛生。 她敢这么嚣张，是不是早已想出解决办法？ 穆雪心中有些不安，如今她手中已经有了陌颜，只需要将云溪一并抓来，丢下无尽魔渊，她想要的一切便都会实现。 届时云昭定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两人，不用她出手，云昭自然会死。 魔族进攻，势必是一场大战。 世间的哀嚎声漫过九重碧霄，通天道怎么会不降？ 穆雪死死掐着手心，心中催促着重云快点动手，嘴上却不敢造次。 第417章 没有神女之力，我看你怎么活。 顾昭昭以为重云来神女殿，也是为了通天道中的力量，借此打开魔渊封印，找到瑕赤仙尊的残魂。 殊不知，这天下的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顾昭昭硬气的发言让穆雪忍不住嗤笑。 “你确实不是什么心软的救世主，神女却不一定。”她眼中射出幽幽冷光，似乎看见了顾昭昭命定的结局。 “听闻神女以生魂入世世轮回之苦，替苍生受过，这样悲悯的神女，若是看见她的子民一个个死在脚下，难道会无动于衷吗？” 哪怕神女不现世，也会受天谴的吧。 不怜苍生的神女，不配有神力。 护不住苍生的神女，更不配。 穆雪用野心勃勃的目光望向高大的神女像，十分期待它轰然倒塌的那一刻，众人群情激愤的目光。 她对此方世界厌恶透顶，只有飞升能获得解脱，若是不能，她宁愿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顾昭昭眉心闪过一丝厌恶，神女之泪竟然是这么取的。 她想要的是神女之泪，而眼前人要的，却是神迹降临。 玉骨剑化形挡在顾昭昭身前，清眸白发的少年感受到剑主向死而生的意志，凝结出凛凛剑意，与之同生共死。 而顾昭昭手中握着的，是同样剑意鼎盛的破魔。 穆青云眼中似乎有情绪挣扎。 熟悉的剑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那是在自己手上完全爆发不出来的气势。 他感受到破魔的兴奋与意气风发。 那是一种绝对的忠诚，哪怕剑身残缺断裂，也了无遗憾的冲动。 此刻，他心中竟然生出破魔剑与她绝配的情绪来。 穆雪心上闪过一丝异样，似有所感地回头，却看见穆青云怔愣地看着顾昭昭。 事实上他只是在看她手中的剑。 穆雪却误以为，他在为她心动。 于是更加癫狂。 一道嘹亮的凤鸣声自她身后迸发而出，冰魄凤凰缓缓出现在她的上空。 而她翻身而上，手心符箓捏着数张符箓，带着猎猎声响，落地为阵。 重云也等不及打开魔渊封印。 今晚是最后时机，若是地龙翻身魔界覆灭，被镇压在封印中的残魂便真的烟消云散，从此世间再无她。 手中凝空剑也朝顾昭昭而去。 沉渊与驰骛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要她死了，就无人再能阻挡魔界！ 一时间四人目标竟然都是她。 而顾昭昭嘴角冷笑一声，甚至收起了破魔剑。 瞬息仪就这样静静挡在身前。 宛若剑锋刺碎玻璃的脆响在空气中荡了荡，接着重云一剑翻转，竟硬生生阻止了穆雪、沉渊与驰骛。 顾昭昭十分清楚他们想做什么。 可瞬息仪是打开魔渊封印的关键。 只要瞬息仪在手中，便没人敢动她。 哦，除了穆雪。 可重云压着她，驰骛与沉渊也看着她，她不敢。 重云脸色铁青，他没想过她竟毫不在意瞬息仪中的力量，甚至想借他的手将其毁掉。 此刻他才感受到，顾昭昭说的那句，“更想让你死”的认真，哪怕是同归于尽。 他与她站在两地，谁也不肯让谁。 穆雪却嘴角隐晦勾起。 她的符阵落在脚下，手心间出现一抹灵光，微微一弹，便落在顾昭昭脚下。 云溪与筑盛都如惊弓之鸟，两人死死护着顾昭昭，就像护着命根子。 竟然也只顾着眼前，没看到穆雪。 顾昭昭试图谈判：“放了陌颜，我去魔渊替你找人。” 重云的目的无非是打开封印，寻找瑕赤仙尊的神魂，何必帮着魔族祸害六界。 而穆雪的野心都写在明面上，她想杀自己，更想要神女的力量，想要一朝飞升。 只要重云中立，她就能冒险杀了沉渊与驰骛。 云溪手中剑同样蓄势待发。 穆雪也害怕重云临阵叛变，于是咬牙瞬间将那三人困住。 阵光大闪，她竟然早就布好了从神女殿通往玄间山的通道。 重云看见三人猛然在眼前消失，顿感气怒，心中的纠结却在瞬间散去。 苍生什么的，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 身后高大的神女像是神女在人间的化身。 神女降临众生得救？ 呵呵，他不信。 伸手一掌，灵气磅礴自神女像周身炸开，将白玉石雕的塑像炸的七零八落。 什么神女宿命，天生神力，全都是骗人的。 沉渊和驰骛看着眼前崩乱的神女石像，眼中有气愤，甚至暗暗想对重云出手，却被他嘲讽的声音打断： “通天道不会为神女而降，你们都被那个女人骗了，她想要神女之力，才让你们在神女殿前做那些愚蠢之事。” 重云抬脚离开，脚上踩着碎裂的石像碎块。 “没有神女之力，我看你怎么活。” 随风而散的一句话，让沉渊驰骛心神微乱。 “沉渊，那就是个疯子，真还跟着他不成？”驰骛眼神犀利，越来越看不懂修仙界的人。 重云隐藏身份出现在他们身边，帮助妖界与魔界联合，帮他们在鬼界找到缺口，甚至帮他们打开魔渊封印。 在得知他身份之时，他不可置信，同样疑心重重。 沉渊却露出一个觉得好玩的笑，脸上的癫狂竟与穆雪如出一辙。 “可是驰骛，你不觉得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吗？” “只有他愿意帮我们打开魔渊封印，我们没时间了，跟着他至少还有一丝可能，若是与他翻脸，魔族还有下一个一千年吗？” 妖族能等，魔族等不起了。 沉渊嘴角露出一抹笑，天边晚霞正好，橘红色的光芒铺满半边天。 封印之上却黑气弥漫，那是魔族在全力朝封印发起攻击的迹象。 黑气在慢慢浸染天边流彩，明艳与黑暗交织，落在他眼底格外心情愉悦。 他抬脚跟上重云，甚至用魔力带上穆青云。 此刻玄间山上。 陌玄机立在山头，手中星云盘正在周身运转，面前拦着他的是整个修仙界的宗主长老。 “放我进去，我师姐被魔族扔下魔渊，我要下去救她。”他的理智早就在重云突然出现抓走陌颜时彻底崩断，他没想过重云竟然做的这么绝，连同门弟子也不放过。 “魔渊封印事关天下，不是你一个弟子说进就能进的。” “魔渊只能进不能出，你进去也救不了她。” “那我也要和她一起死！”陌玄机第一次觉得这些面目慈善的长老如此难以忍受。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她身边！ “陌玄机！你疯了是不是，魔族当前，你只顾着自己任性，你师姐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我云上宗就是这么教你的？”筑忍脾气暴躁，大敌当前，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加固封印，修补缝隙，而自家弟子却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在阵前大喊大叫。 “你置苍生于何处？这些年的修炼，都修到情情爱爱上去了吗？” 陌玄机没想过有朝一日，就连陪着师姐一起死都成了奢望。 就连死，他们也要挡在自己身前阻止。 他的心上生出无限苍凉，好像当年他随口一言，却害死对自己至亲至重的师尊，让她连死也恨着自己。 如今他伤害了陌颜师姐，连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手心星云盘停止转动，周围人松了口气，以为劝住了他。 迁机也觉得刚才长老们的话太重了，开口想安慰陌玄机。 却见那小子原地盘腿，星云盘猛地融入身体，天色翻转，原本橘色的天空瞬间变为黑夜，只剩下星辰夺目之光。 “陌玄机你做什么！” “他在引星辰之力，试图打开魔渊！快阻止他——” 四周慌乱的声音响起，却见二十七道星辰之力落下，将其围在其中，竟没人能近身半分。 这小子竟然比当年的陌商更有天分，竟然能引全部星辰之力相助。 他师尊陌商当年，也只引得九道星辰之力。 迁机气愤的同时，还有担心，那小子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一道星辰之力都说不准，如今牵引二十七道，不要命了！ 他最快布下阵法帮他分担承受星辰之力的霸道力量，却被瞬间反噬。 除了星辰之力，天边出现了巨大的传送阵，顾昭昭、云溪与筑盛出现在魔渊上空。 顾昭昭抓着云溪与筑盛，悬着身体立在半空，可筑盛看见穆雪却突然失去所有力气。 他喊道：“大师姐，我的心好痛啊……” 他心中涌起巨大的冲动，想带着顾昭昭与云溪跃入魔渊。 于是宁肯痛的鬼哭狼嚎，也紧紧抱住自己不愿意行动半分。 然而脑子里的魔音传耳却越来越急促，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再等下去，他便会心悸而死。 云溪手中握着剑不管不顾冲上前去，与穆雪打成一团。 顾昭昭忙在筑盛嘴里塞了颗解药。 筑盛抓紧心脏的手寸寸放松。 顾昭昭也扭头加入云溪，手中剑直直刺去，带着穿破时空的凌厉，刺进的却是另一人的胸膛。 第418章 做不到 破魔剑拔出，那人身形一顿，缓缓倒下身子，径直坠入脚下魔渊。 这是唯一还未修补好的缺口，魔气蒸腾，哪怕是修为深厚的长老，也无法长时间在此将其彻底修补，只能时不时过来加固。 好在这也是魔渊最高处，魔族有这个能耐从此地出来的，也只有一个沉渊。 穆青云却为穆雪挡了致命一剑，自此落入魔渊之中。 顾昭昭眼也没眨，手中剑重新蓄力，向着穆雪挥出第二招。 穆雪一面凶狠看着云溪，一面擦着嘴角溢出的血。 身上的防身法器一道接一道毁坏，她却胸有成竹，在顾昭昭剑光已至之时，时空瞬移至她身后，一把匕刃狠狠朝着顾昭昭后心扎去，却被云溪一剑挡开。 云溪松了口气，眸光微顿朝穆雪看去。 却见她嘴角缓缓勾起，露出得逞的微笑。 穆雪心上划过一丝痛快，云溪最后，还是会死在她手里。 他们最后，都会落入她的圈套，谁也不能幸免。 那颗给陌玄机准备的同命连心丹，终于还是让她找到机会喂给了筑盛。 同命连心丹的药效可以压制，却无解，这也是她如此信任穆青云和单瑀的原因。 同命无解，连心同样无解。 筑盛一掌将云溪推了下去。 而顾昭昭反身一剑，剑光自穆雪脖颈划过，空气中溅出一丝鲜血。 她眼底带着不可置信。 似乎不相信自己真的要死了。 她缓缓曲身，死亡的恐惧让她双眼模糊，青铜色的古剑自她丹田穿出，魔丹应声而碎。 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整个人便在天地间湮灭。 而顾昭昭也只看见掉落魔渊的云溪，纵身一跃。 筑盛缓缓跪地，吐出一大口血，一并坠入深渊。 天边发生的打斗很快吸引了那群长老们的目光，等他们赶到时，看见的，也只有接连坠入魔渊的流光。 迁机认出，那就是云昭，心脏猛地一缩，回首面对双眸黑如寒潭的陌玄机，再说不出话来。 陌玄机不知用了什么东西，身体此刻仿佛强的可怕，却笼罩着莹莹白光，如同不在人世存在之感。 他迎着万千修士的目光，迎着整个修仙界长老的目光，缓缓走近。 空气在他脚下自成台阶，每一步都稳稳当当。 “四长老，倘若只有我师姐一人掉落魔渊，你不愿意搭救。” “可如今，魔渊底下的，不止我师姐，还有大师姐、三师兄和小师妹，你也要这般心狠吗？” 迁机面色挣扎，却仍然咬着牙道：“不能救，为苍生而死是修士责任，任何人也没有让苍生让路的权利。” 他嘴硬且心狠，或许不舍，或许惋惜，可魔渊封印不能开。 魔族就在一旁虎视眈眈，封印一开，魔族从魔界冲出来，谁还能保得住六界？ 地龙翻身是魔族的浩劫，封印一开便会引向修仙界，进而波及其他界，面对天灾，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他们不可能一日成神去化解，也没有神能来化解。 他们能做的，就是守好这方封印，不让任何人破坏它！ 陌玄机浑身产生深深的无力感，他阴沉问道：“倘若掉下去的是一个凡人，诸位长老救还是不救？” “自然不能救，因为一个人而让全天下跟着失去性命，这得不偿失。” “一个人也是苍生中的一部分，为何不救？修士也是苍生中的一部分，为何不救？”陌玄机表情更冷沉，“还是说，除非苍生尽在魔渊下，否则便没有拯救的必要？” “陌玄机，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看你们才是无理取闹，你们将天上苍生高高捧起，仿佛多么伟大，却连对苍生中微弱的一份子冷心绝情，既然都是命，又何必分贵贱多少！” 陌玄机心中充满了对苍生道义的仇恨，他才不在乎什么苍生什么天下，他只想让陌颜活着，几百年前，是他一点一点在百里黄泉渡中将师尊破碎的灵魂打捞凝结，才轮回成如今的师姐陌颜。 如今让他眼睁睁看着师姐去死，他做不到！ 二十七道星辰之力尽数打出，一道笼罩整个玄间山地域的法阵在地面亮起，阵纹繁杂，力量庞大，一种不属于天地间的气息漫延在每个人眼中，那是漫漫星河的模样。 此刻它们仿佛从地面升起，将夜幕拉至眼前。 而天空黯淡无光。 众多修士自然不可能同意，迁机与筑忍长老也无法阻止众长老群情激愤。 于是全部驻守在此处的长老们联合，一同压制星辰之力升起的大阵，甚至准备好击杀陌玄机。 身后却响起声势浩大的进攻声。 重云飞身而下，沉渊与驰骛也紧跟着落地，周围山头间出现幢幢黑影，那是魔族的军队。 沉渊与驰骛比陌玄机还要着急。 黑夜不知何时已然降临，等到夜半月圆，来自地狱的岩浆会化作暴戾的巨龙摧毁魔界的一切。 看见眼前的星辰大阵，重云想也没想地加入陌玄机，而沉渊与驰骛则与那些长老们缠斗在一起。 陌玄机看见身旁之人，咬牙切齿：“不是你将我师姐丢下去的？如今还来做什么！” 他真的看不透眼前人，他知道这不是云上宗那个宗主重云，可若要按天魂算，这才是真正的重云。 因为此界天魂在他身上，那个重云可以说是死了，也可以说是借眼前之人的躯体活着。 重云漫不经心看他一眼，他还没必要同一个毛头小子解释自己。 只是听见他那句情深意切的师姐，心中不免回忆。 他心中记挂她，关切她，明明一宗之内，却仿若隔着银河，甚至连一声师姐也没喊过。 明明前尘往事俱如烟，可他没放下，她同样没有。 对陌玄机来说的执念，他又何尝不是？ 重云冷了这些年的心肠，在听见陌玄机那声情深意切的师姐之后，稍微软了下来，竟然替他分担了一半星辰之力的反噬。 他告诉自己，他也是怕这小子承受不住早早爆体而亡，坏了他的大事。 外界乱成一锅粥，剑光四射，兵器的碰撞声纷繁乱杂，不知是谁的剑撞了谁的刀，又是谁的符箓落下一片火光…… 魔渊下方，乱战同样在发生。 第419章 我是夕照，还是……陌颜? 魔界。 一阵失重感传来，云溪跌入下方仿佛没有尽头的魔渊。 她来不及细想究竟是谁将她推落，只庆幸她替大师姐挡了一剑，以及掉下来的不是大师姐。 只是下一秒，她便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义无反顾朝她而来，正如之前在金鼎山她朝她而去般决绝。 她锋利的剑眉舒展，丝毫没有掉入魔渊生死不知的恐惧，反而眼角含笑，仿佛为她而来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哪怕是死。 云溪的眼泪霎时就收不住了。 而顾昭昭拉住了她的手。 在穆青云落在地上生死不知之时。 在筑盛落在地上毫无反应之时。 顾昭昭揽着云溪的腰翩然落地，随即伸脚踢了踢两人。 云溪皱着眉，到底是三师兄，她看顾昭昭眉眼冷清，却也没出声阻止，于是摸了摸筑盛微弱几近于无的脉搏，尽力一救。 穆雪的同命连心丹对他的影响很大。 如今穆雪死了，筑盛哪怕没受到致命攻击，如今也没有求生的意志。 顾昭昭蹲下身来，捏住筑盛的嘴，将剩下的那瓶丹药倒了一大把在他嘴里。 只能先压住同命连心丹的药性，试着能不能保住性命。 而一旁的穆青云则可怜多了。 被顾昭昭一剑穿心仍然活着。 他伸手抓住顾昭昭的衣角，凭着强大的求生意志，“救我……” 云溪听见脚下传来的微弱声音，撇着嘴道：“这都没死……真是命大。” 顾昭昭低头思考，为何同样是被同命连心丹控制，还中了一剑，穆青云还活着。 她思虑了两秒，到底将手心中剩下的药尽数倒进穆青云嘴里。 说到底，还是因为穆雪的同命连心丹。 她想活着，想从魔渊出去，多个人多份力量，何况是“这都没死”的穆青云。 顾昭昭看着远处正在逼近的冲天火光，无数魔族铺天盖地而来。 她想，倘若魔界真的荡然无存，那才是六界的灾难。 因为穷途末路之徒最难对付。 云溪拉住顾昭昭的袖子，语气坚定：“大师姐，不管你想不想出去，我都会跟着你，我不怕死，我只怕不能和你在一起。” 顾昭昭轻笑一声，摸了摸云溪的头，没有言语。 “将地上的人带着，我带你出去。” 顾昭昭看着远处奔逃至眼前的魔修，从芥子袋中拿出了魔族的法杖，她还记得，当初拿着这东西，沉渊手底下的魔兵纷纷下跪行礼，说认她为主。 云溪召唤出自己的灵兽，顾昭昭也将团团放出来化为人形。 于是炎炎兽驮着筑盛，团团一脸嫌弃地扛着穆青云。 而纷沓而至的魔兵看见顾昭昭手中魔杖的一瞬，不由自主停下步子。 扑面的火光让人面色发烫，那群魔兽魔修焦躁不安。 顾昭昭一剑化冰，剑气所过之处，竟让人如坠寒潭，硬生生阻止了背后一浪高过一浪的岩浆热气。 等地龙真正从底下翻身而出，所有人都会随之化为灰烬。 原本的动荡忽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昭昭手中的魔杖上。 “你是谁？”为首的魔兵眼神犹疑地看向顾昭昭，心上还在打鼓。 顾昭昭锐利的眸光划过他的脸，除了他之外，竟然无一魔修敢直视她。 顾昭昭眉头皱起来，捏着魔杖的手指敲了敲，“我能带你们出去渡过这一劫，但是你们得效忠于我，认我为王。” 听见顾昭昭说带他们出去，一众魔修眼中射出激动的光。 “这是自然，谁救我们，我们便对谁效忠。” 为首魔修道。 顾昭昭眼中映照着冲天火光，所有魔修却不再慌乱，仿佛眼前之人真的有扭转天地的能力。 顾昭昭手心突然出现一叠符箓，手心翻转，那些符渠便像活过来似的一张接着一张从她手心一一飞出，明黄的光落在地上结成一道法印。 法印像莲花盛开般一层层打开，地面上亮起柔和的波光。 “割破手心，将血滴上去，站在阵法中别动。” 那些魔修面面相觑，反倒是魔兽戾气大涨，不管不顾就要冲过来。 云溪拔剑而起，毫不犹豫便将为首的魔兽一斩两段。 黑色的血迸溅开。 巨大的兽身在地上溅起灰尘。 而剩下的魔兽纷纷垂着头往后退。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顾昭昭轻飘飘睨了眼前魔修一眼。 “这是审判血契，简而言之，以血肉为凭证入契，若有违逆，天雷一降万骨枯。” 随即走向千年前镇压在魔渊之上的天地法阵。 手中破魔剑闪着凌凌寒光，像是准备好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瞬息仪中有通天的力量，可她不能用，一旦开启，瞬息仪将彻底与她融为一体，将她同化。 她只能选择另一条路。 试一试千年前的天骄们设下的天地法阵。 动了动手腕，顾昭昭重新拿出双剑。 身后法阵中的魔族越来越多，起初想作乱的魔兽不少，被云溪一一出手利落地解决掉之后，便只剩沉默。 顾昭昭手持双剑弹跳闪身间寻找着阵眼，却发觉阵中有一道明艳的红衣身影，正在她寻找的阵眼中抵抗着不断的风刃。 天地法阵以天地间的一切力量为源，变化万千，其中变数更是难以预测。 确定阵眼之后，顾昭昭没有丝毫犹豫，一剑劈开缝隙，跃身其中。 落地才发现眼前之人如此熟悉。 “陌颜，你怎么在这？”顾昭昭心中诧异一瞬，随即想起重云，眼中有熊熊怒火在烧，几乎是立刻，便明白重云想做什么。 他没能耐打开魔渊中的封印，便用陌颜逼着陌玄机借用星辰之力。 察觉到陌生气息，那些风刃都朝着顾昭昭而来。 玉骨剑在手心绕了一圈划出一道荧玉色光圈，手腕一转，便将风刃消解。 这对出手力道的考验极为严苛。 若是力道太小，则会被源源不断的风刃刮伤。 若是力道太大，便会借此生出更多风刃，借力打力，直至将人千刀万剐。 唯有力道与风刚好，才能化解这些风刃。 陌颜神情癫狂，身上带着不少细碎的伤，看样子并未被困多久。 只是看见顾昭昭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像是不确定什么，浑身透着玻璃般的破碎。 她偏着头，又自嘲笑了声：“你说我到底是谁呢？” “我是夕照，还是……陌颜？” 第420章 云昭，天地法阵一解，我烟消云散，你也会死。 夕照？ 顾昭昭垂眸看她，“夕照是谁？我只知道，你是同我一起在云上宗长大的陌颜，云上宗当之无愧的二师姐，拍卖阁的背后阁主，年纪轻轻的高级炼丹师。” “你何须在乎夕照是谁？” 顾昭昭一番话缓缓地轻若无物，却让陌颜回过神来。 她抹了抹了眼角，那些挫败的情绪忽然被原本的骄傲取代。 只是心上却冷冷如朔风刮过。 “你说的对，我何必在乎夕照是谁。” 又何必在乎陌玄机究竟把她当成谁？ 顾昭昭看她按了按心口，将怀里为数的不多的丹药递给陌颜，手中剑挑起指着上空已经运转起来的阵法。 “我带你出去。”语气平和又笃定，仿佛她一定能做到。 “所以，先别急着失魂落魄，一刻钟之后破不开这个封印，我们都会成为孤魂野鬼。” 顾昭昭嘴角上扬，仿佛死亡只是一件小事。 陌颜站起身轻嗤一声，将顾昭昭手中丹药推了回去。 红颜泪漫天飘扬，她身上红色的裙裾微微掀起，脚尖轻踏飞身而上，与天地法阵中由正气凝结出来的剑影打了起来。 顾昭昭手持双剑，砍断一个又一个阵结。 像这种变化多端的大阵，实则也是由无数精妙奇思的小阵法加上阵结联结而成，斩断关键阵法之间的联系，便能抽丝剥茧般破解。 天地法阵的阵结难寻，阵眼也稀奇古怪。 顾昭昭一剑挑飞一个石头，眼前阵法破灭一个。 陌颜在上空衣袂翻飞，明明耗尽了力气，心中一想到陌玄机那张可恨的脸，她便充满了火山爆发般的力量。 红颜泪挥出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如狂涛奔涌撞击岸边坚硬的海礁。 不知疲倦，发泄着体内汹涌的怒气与委屈。 漫天红绸飘扬，红色灵气仿佛将空气与时间皆缠绕裹挟，时空微顿，无数剑影瞬间化作流光飘飘洒洒落下。 陌颜低头喘气，看着顾昭昭挑飞一个又一个石头，面露震惊。 “大师姐，别玩石头了，我快不行了！” 几个回合下来，饶是陌颜将对面那些攻击都当做陌玄机的脸，也使不出力气。 顾昭昭挑飞最后一个石头，天地阵法一角出现一道缺口。 听见陌颜声音的瞬间，她一脚踏地腾空而起，落在陌颜身边，双剑充满朝气与生机，剑芒恍恍，巨大的灵光炸开，周围气浪带着吓吓之声，犹如鬼哭狼嚎般凄厉。 玉色与青色的剑光交织，双剑合一，斩出最后一剑，眼前的法阵绽出道道失控流光，被顾昭昭抓住机会闯入阵法中心。 云溪看见底下阵法的缺口，不再管那群魔族和身旁的穆青云与筑盛，利落闪身闯入阵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大师姐我来帮你！”云溪看着阵法中风云骤起，四周飞沙走石将人困于囚笼，心中牵念的白色身影消失不见，反而一抹红衣越发清晰。 “二师姐，你也在这！”云溪心上升起一丝希望，此刻看见陌颜，三人从这里出去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正当她张口问起顾昭昭的身影时，天地法阵中倾落一道巨大的光柱，将顾昭昭直直拍下。 挺拔矫健的身体在空中翻转稳住身形，不断躲避着四周射来的巨石，砰然落地后翻了几圈，身形狼狈，嘴角却带着意气风发的笑。 陌颜收回了眼中担心，反而戏谑看着云溪道：“她在这，不仅好得很，看样子还很兴奋。” 随即手中红颜泪飘扬，接替顾昭昭继续迎接天上光柱的攻击。 四周乱石迸溅，一旦被打中，身上铁定要出血窟窿，不仅要用尽全力对抗光柱的强大力量，不被其贯穿碾压，还要分心躲避不知从哪里飞射出的乱石袭击。 每一秒都在死亡边缘徘徊。 云溪看着顾昭昭没事，反而陌颜时间一久，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下来，当即飞身而去，将人从光柱袭击中拉出来，自己进去抵抗一番。 陌颜与顾昭昭看着光柱不断变化着位置，那些乱石也仿佛有生命般，总是准确找到阵法中人的弱点，以迅雷之势攻之。 千年前为了困住魔族布下的天地法阵，确实非同一般。 阵法外越来越近的岩浆奔腾，顾昭昭心知，她没有时间再去寻找破绽将整个阵法完全破解，能做唯有死战，击破笼罩在头顶上、天一般无懈可击的阵法。 于是三人纷纷闯进光柱中，打得昏天黑地。 一道光柱压下来，顾昭昭手持利剑迎难而上，硬生生将其劈回去，接着更多光柱落下，一时间三人身影纷乱，只能依靠本能反应抵抗四面八方的攻击，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无数光柱落下，又被人一道接着一道劈回。 三人从地上一路打至天穹，终于看见一道拢着明黄色光芒的虚影，而她身边立着一只头长长角，双瞳碧绿，浑身雪白的鹿，以一种防御性姿态立在虚影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雪鹿口吐人言，眼光不善地盯着顾昭昭三人。 顾昭昭目光落在虚影上。 守护兽，白泽。 那是瑕赤。 压着阵法化为阵眼的，是她的神魂。 顾昭昭手中剑微顿收起，“我要打开天地法阵。”她缓缓看向那道虚影，心中明白那也只是虚影，甚至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化为阵法中的一部分。 白泽露出嫌恶的目光。 身为人修，却没有为苍生而死的大义，反而在大难临头之时，为求自保置苍生于险境。 “不可能，任何人不得动天地法阵，动者，死！” 白泽四蹄生风，口中吐出沧浪之水，将三人往外推。 顾昭昭早有准备，一掌拍去，铺天而来的的水浪被震飞化作骤雨落下，在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陌颜与云溪伺机而动，红绫缠上四蹄，寒冰剑挥出寒气，将白泽稳稳当当冰冻在原地。 它那双圆润的鹿眼露出不可置信。 似乎没想到竟然有人对自己的攻击早有准备，甚至十分了解。 瑕赤仙尊虚影浅笑，似乎想说什么。 顾昭昭无视白泽的叫喊与阻止，挣扎与愤怒，直直朝瑕赤走来。 她从来没见过瑕赤，却对她的事迹烂熟于心。 倘若云霄是重云的关门弟子，那她就是重云为瑕赤培养的接班人。 她同瑕赤一样有着天生剑骨，有着水灵根，似乎背负着同样的命运，甚至被重云当做希望的延续，执念的化身。 她怨恨重云将她当做一个工具一个棋子一个可有可无的弟子，甚至连剑法也要照她的来，像是一个复制品。 这种怨恨却无法延伸至眼前之人身上。 因为此刻她的眼神如此温柔，带着神性的悲悯与宽容，看着她如同在看心中的芸芸众生。 她伸手降下神力。 顾昭昭看见底下炽热的烈火被隔绝在外，却如洪水般越积越高，若是崩塌，便是火海覆顶，热浪会将所有的一切烧成灰。 她的契约阵本该此刻被火浪冲击产生巨大的爆发力，试图在最后的关头争取生机。 却因为瑕赤手中降下的神力而坚固几分，也安抚了其中的人心惶惶。 “你是云昭，对吗？”瑕赤金黄色的虚影此刻在顾昭昭身前停留，含笑的眼眸藏在暖融融的金光之后，顾昭昭感受到其中的善意。 她伸手摸上顾昭昭胸下一寸的位置，明明只是一道光，顾昭昭却觉得似乎透过皮肉照进里面的缺口。 那里曾经有一块仙骨。 现在成了永恒的伤口。 顾昭昭不明白她为何伸手，只是看着她的动作，缓缓将自己的来意说出：“仙尊，我想打开天地法阵，你拦不住我。” 她垂眸看着抚在自己腹部的手，等待着瑕赤听见自己说的话之后的情绪。 不管是轻蔑、暴怒还是痛斥，她都做好了准备。 可那双眼睛只是看着她，问了句：“疼吗？” 顾昭昭立在原地，心中犹豫着该不该拿剑将这道虚影斩断。 按说她是阵法的阵魂，是操纵阵法的存在，也是阵眼稳定的关键。 这道虚影消失，天地阵法便会化为一道死阵，被破解是迟早的事。 可她降下的神力在她死后便会消失，火海会在瞬间吞噬所有人，也包括她自己。 她能在杀了瑕赤的瞬间，冲破桎梏，重回修仙界吗？ 瑕赤没等到顾昭昭的回答，却看清了她眼里的挣扎，无声叹气道：“天地法阵会自动解开，你无须替底下的人担心。” 顾昭昭三人皆愣住。 白泽趁机挣脱，三两步跃跳回金光虚影身边，看着顾昭昭的眼神倨傲不屑，转身却温和无害地将头靠在瑕赤怀里。 虚影在白泽头上一闪而过。 陌颜看见那团雪球似的尾巴动了动。 只是那道明黄色的光并没在白泽身上停留，反而将目光全都放在顾昭昭身上：“不过要想阻止地龙翻身，哪怕有惊天的剑术，也是自寻死路。” 她用温暖的语调说出口的话让三人的心皆摔落谷底。 “云昭，我等了你一千年，天地法阵一解，我烟消云散，你也会死。” 她只说了你，却不是你们。 第421章 灰飞烟灭 顾昭昭心中早有预料，却打算好了一切。 不管解不解开天地法阵，地龙翻身的事都要解决。 只不过是长痛与短痛的区别。 她可以在魔渊下与那些魔族一起在滔滔岩浆中湮灭。 等到岩浆漫上出魔渊，将天地法阵融解，彻底爆发出来，毁天灭地，六界难逃。 却不如趁现在将封印解开。 修仙界的魔族是真正的狼子野心，可待在魔渊下的那些魔族，却是与世隔绝与外界半点干系也没有的魔修。 他们既没有去人间作乱吸食魂气精气，又不曾在修仙界祸乱修士。 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吸食魔气修炼。 直到地裂溢出混沌浊气，慢慢被地狱之火焚心蚀骨。 自从上次在金鼎山看见浊气，她便知道，修仙界同样躲不过这一劫。 若是封印将地狱之火压制在魔渊，迟早有一日，那火会从云上宗喷发出来，波及修仙界乃至人界。 这从来就不是魔族的灾难。 这是整个六界苍生的灾难。 越想置身事外，就越是引火烧身。 瑕赤的话没让顾昭昭心中起波澜，却让云溪瞬间丢了魂，她捏住顾昭昭的袖子，十分执着地问眼前明黄色的光影。 “为何大师姐会死？”她雾眼蒙蒙，若不是瑕赤只是一道虚影，她定然狠狠将其抓在手心，问个明白。 虚影看着云溪来了兴致，“她死你担心什么？” “死亡而已，修士入门第一步，就是忘却生死，一心向道，你怕死？” 云溪摇着头，还是那一句：“为何大师姐会死？” 瑕赤看着云溪身上淡淡的蓝色光芒，刚想张口，因为她是神女，却被顾昭昭一个眼神阻止。 于是只能转个弯道：“我也没说完全没有活路。” 岩浆的热气越来越近，时间也迫切起来，瑕赤没了心思调笑，只是认真对顾昭昭道： “你的一念生机是神女之泪，记得，通天道不能开，一定要阻止魔族打开通天道——” 天边出现二十七道明亮的流星，每一道滑落都带着阵法结界的消解。 顾昭昭静静看着上方真实的天空慢慢展露眼前。 天空很沉很暗，原本结界中明亮的白天瞬间变为黑夜。 唯有一轮月，光芒皎洁，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瑕赤趴在顾昭昭耳边说完最后一句：“我相信，你能活下去。” 明明只是一团光晕，顾昭昭却感觉自己看见了一双带笑的眸子，如暖春融化三尺寒冰。 在那团明黄色光芒即将消散的一瞬，重云飞身而来。 顾昭昭从没看见过那样的重云，所有的情绪都浮现在脸上，眼中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渴望。 但伸长的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命魂书在重云手中匆忙展开，化为萤火的光芒却散在天地间。 命魂书什么也没留住。 “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顾昭昭只听见这一句。 便看见重云欲撕开时空裂缝。 顾昭昭目光凛然，看着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张口道：“往后的时空，不会再有她了。” 他失去最后一次见她的机会。 重云的脑子像是被突然敲开，心上响起惊颤。 往后的时空里，哪里还有天地法阵，哪里还有那道残魂？ 他还在想着方法，想着逆转时空。 顾昭昭却道：“她生前唯一的追求是剑道，堪不破最后一重，不是因为你。” 重云一直挺拔的背影如山岳倾塌，顾昭昭也说不准他听没听见。 只是想起那日在云煜赤的梦境中，还有刚刚瑕赤仙尊贴着她的耳语，一字一句道：“她的执念中有母亲、有国家也有自己，但唯独没有你。” 因此顾昭昭闯轮回之路时的第一选择是斩杀与执念无关的他。 当时的情况，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云煜阳，他只是一个被权力与欲望裹挟的无知孩童，与云煜赤求而不得的母爱，埋葬宫墙的余生以及家国王朝的覆灭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年，一直是他自己困住了自己。 而她的远离，也只是因为不愿意让他还惦记前尘往事乱了道心。 重云耳畔只有呜呜的风声。 全然没看见迎面而来的长剑。 一剑两剑三剑。 一袭仙衣纯白，最终还是血染长衫。 高高在上的仙人，最后什么也没做，任由被洞穿的身体跌入无尽火海。 正如当年魔族大举入侵，战火纷乱。 瑕赤自愿为阵眼布下天地法阵，身躯战死跌落云端，身下也是烧得热烈靡丽的火海，像掉进玫瑰被斩首的头颅中。 只不过她的残魂还在守护这个世界。 而他，只能灰飞烟灭。 第422章 神女殿已毁 结界层层碎裂，那些魔修魔兽都被封在契约法阵中，茫然看着玄间山外围着的所有人。 修士、魔族、妖兽、灵兽战争纷乱，哪怕刀剑有眼，也分辨不清此刻究竟该帮着谁。 沉渊看着眼前解开的封印，露出癫狂的笑。 真是天助我也！ 驰骛赤色的眸子扫过，仰头看着此刻的圆月高悬。 妖族在有琚琚在，哪怕无法打开封印，也有去处，他跟着沉渊，无非也是觊觎无上力量。 倘若沉渊成为魔神，看在他的面子上，妖族仍有立足之地。 倘若他成为妖神，他会带领妖族扩展领地，让所有妖都能安心修炼，免受鱼肉之苦。 沉渊看着地面不断的晃动，无尽的岩浆即将喷发出来，只要等修士死的差不多了，自然有人打开通天道。 手中魔剑一挥，沉渊就要号召底下的魔修同他一起杀光眼前修士。 “众魔修听令，杀光眼前修士，给我杀！” 沉渊振臂高呼，身后魔将群情激动，然而眼前阵法中数万魔修却无动于衷。 他们眸光冷漠看着沉渊，连眼神也没动。 筑盛虚弱地从里面出来，被云上宗弟子扶了回去。 穆青云面临的，却是青云宗刻骨的恨意。 掉落魔渊的生死一瞬，他终于参破剑意壁垒，人剑合一。 剑身剑骨重塑，一身剑气不同凡响。 只是心脏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痛，让他微微麻木。 他爱穆雪吗？ 不知为何，来自大脑还是心脏，传来一道声音摄人心魂问起。 爱，是什么？ 穆青云缓缓问着，心脏处的痛苦更深一分。 他坚定告诉自己，如今的处境都是穆雪造成的。 若不是穆雪对他下药，他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他会是剑道最耀眼的新星，会一直沿着剑道走下去，罕有敌手，甚至年纪轻轻进阶剑神飞升传世。 在此方世界留下一段传奇为人传诵，而不是如今众叛亲离。 他站在原地没动，像是迷失航向的飞鸟，无处可去，无枝可依。 顾昭昭看着沉渊脸色阴沉，不由得轻笑出声，手中魔杖在手中转了个圈，仿佛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魔杖是随手捡来的小玩意。 沉渊浑身低气压越来越重。 不是因为号令魔族的魔杖在她手里，而是她随口一言，便让眼前无动于衷的魔修们同声应答。 “众魔修听令，退至玄间山外，引天河之水阻止地狱之岩喷发。” 那群魔修齐齐应声，井然有序往山下撤退。 当着无数修士的面，当着沉渊与众魔将的面。 顾昭昭嘴角带着一丝邪气的笑，火光明灭映照着那张脸棱角分明。 天河之水来源于护城河，只能延缓地狱之炎的喷发，却无法解决更多。 顾昭昭站在山岳中间，四周是高山绵延，修士与魔族将四周围住，却没人去阻止那些魔修下山。 没人会怀疑他们对顾昭昭的服从性，也没人再说一句顾昭昭立身不正。 云溪与陌颜站在她身边，眼神坚毅，一往无前。 她们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倘若顾昭昭注定死去，云溪已经做好了生死相随的准备。 陌颜也无心再将陌玄机的欺骗放在心上，事关天下的大事就在眼前，她却为一个伤害她的人的欺骗而伤神，真是太不值了。 云溪拉着顾昭昭就要离开这里，“大师姐，快去神女殿。” 不管是神女之泪还是神女之力，她要替大师姐找到。 顾昭昭站在原地没动。 周围人看顾昭昭的眼神由起初的惊诧变得复杂。 沉渊从穆雪那里得知瞬息仪可以打开通天道。 而瞬息仪在顾昭昭身上，杀了她，瞬息仪自然为他所用。 修士们同样将希望寄托在顾昭昭身上。 瞬息仪是他们如今唯一得救赎。 当年瑕赤仙尊就是利用瞬息仪布下的天地法阵，阻止了浩劫。 瞬息仪既然在顾昭昭身上，她就该为天下牺牲。 魔族与修士从来没有那一刻立场如此统一过！ 顾昭昭得死，他们才能活！ 陌玄机承受着星辰之力的反噬，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吐。 其他人怪他一意孤行打开封印，将魔族劫难引至修仙界，恨不得上去补几刀，让他立刻就死。 可他既然能牵引星辰之力，为何不能用星辰之力救他们，压制地龙出世。 加上云上宗长老的袒护，一时之间，竟没人将目光放在陌玄机身上。 可陌玄机远远看着陌颜，只看见一张冷漠的侧脸。 师姐知道他在这，也知道他布下星辰之力。 可她再也不会心疼自己了。 久违的痛苦从骨髓中往外渗，像是有蛀虫从心脏处开始啃噬，将他啄食成一具只剩痛苦的躯壳。 筑盛看见陌玄机虚弱倒下的身影，到底没忍住将人抱在怀里，带下去找人医治。 没有他牵引星辰之力坚持破解法阵，他不可能活着回来。 哪怕全世界的人怪陌玄机，可他这个因他活下来的人不能。 筑盛将陌玄机带下去，低声唤了句：“小师弟，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否则我一个人，该怎么面对大师姐她们。” 云上宗的长老看见顾昭昭，心中十分清楚唯一的出路是什么。 迁机声音艰涩，看着顾昭昭的眼底闪过一丝残忍。 “神女殿已毁，神女之力无法降临人间。”迁机知道顾昭昭拿了通天寺的千手佛笑莲，拿了鬼界的轮回石，千手佛笑莲能重塑肉身，轮回石能留住天魂以及此世记忆，他知道她多想活下去。 可偏偏只有她死了，瞬息仪才能彻底爆发出封印的力量，抚平地龙的愤怒，平息喷发的地狱之炎。 除了她，修仙界没有第二人能做到。 水灵根是天生的救世之人。 可神女殿毁了，神女之泪无处可寻。 世上最纯净的七窍玲珑心，若是她狠得下心，早该在通天寺就杀了童寂，但她却放他离开，消失在人世。 云溪拉着顾昭昭衣袖的手突然松开，一个瞬移冲到迁机眼前。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瞬间出现的，只看见她阴沉沉盯着迁机，执拗又阴森道：“谁毁了神女殿？” “魔族他们。”迁机看着云溪，心中的痛半分不比她少。 迁机知道，云溪在乎顾昭昭胜过自己。 沉渊听着迁机莫名其妙的话，突然笑了起来。 看着顾昭昭带着一丝痛快，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有今天。 “这修仙界有什么好救的呢？”沉渊看着眉眼沉稳的顾昭昭，她的神色悠然自得，仿佛神女殿的损毁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沉渊就是知道，连他也有所预感的事，聪明如她，怎么会无知无觉。 “一群贪生怕死的烂人。”他目光扫视那些目光灼灼看着顾昭昭的人，心中竟然升起一丝对她的同情。 他看见顾昭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皱了一瞬。 “我打不开通天道，也阻止不了地龙翻身，但若是拉上整个六界陪葬，那也值得了。” 第423章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你伤神? 沉渊二话不说，手提长剑奔袭而来，被顾昭昭干脆利落的一剑斩飞一边。 自从她从魔渊下杀上苍穹见到瑕赤，她便发现自己的剑术精进到一种神奇的境界。 手中剑轻若无物，灵活地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她不必再想所谓剑术与剑招，随心而动便是最强的一击。 沉渊原本充满野心与侵略的眼神被忌惮取代。 他一动，身后魔兵也随之而动。 脚下是积蓄力量喷发的地狱之炎，修士与魔兵打作一团，四周不断有鲜血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这乱象之中，唯有一人高高在上如清风朗月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顾昭昭抬头便看见满月之下的陈妄。 周围风声猎猎，而他连衣袍也不曾动一下。 眼中带着欣慰的笑。 这一切，都如他所愿。 除掉那些名流世家，再除掉高高在上的五大宗。 一场天灾会让修仙界的人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天命眷顾之人，这些人不论修为高低亦或者贫富贵贱，最终都只能有一个归宿。 他会建立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论资质不论能力的宗门，让所有人都能修他们想修的道。 不再有宗门争端，不再有勾心斗角。 残留下的灵气与资源，将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不再为所谓机缘与宝器争个你死我活。 如今的一切，都在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只是他没想到，顾昭昭会将手中剑对准他。 “别来无恙，云昭——大师姐。”陈妄眸子里带着一丝调笑，高高在上看着一切彷佛只是一场闹剧，而他与顾昭昭还在执法堂。 陌颜看见顾昭昭的身影，也飞身而上，看见陈妄，眸底有不可置信，更多的还是愤怒。 “颜家的事，是你做的。”陌颜语气笃定，红颜泪恨不得立刻拍死眼前人。 “名流世家覆灭，是你在背后助推波澜。” 她心中不解，看着陈妄直到如今也看不透。 但大师姐将剑对准他，便说明了一切。 顾昭昭想阻止地狱之炎喷发出来波及六界，就必须将沉渊、驰骛加上眼前的陈妄一并带走。 否则她前脚拿出瞬息仪，后脚便被他们夺取打开通天道为所欲为。 云溪在听见迁机的话，立刻赶往神女殿。 她不信，神女殿怎么会被毁，哪怕被毁，说不定也能找到神女之力。 她不信！ 此刻顾昭昭身边只有陌颜，而她眼神微微晃动。 “你也是因为夕照，才故意接近我。”她声音笃定，却不可避免有心伤破碎之感。 “是啊，不然我凭什么救一个一无所知的小丫头，还将红颜泪‘送’到你手中？”陈妄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声声如刃。 顾昭昭眉头一皱，一把拉住陌颜。 “别被他乱了心神，”顾昭昭手中剑锋一转，挡开陈妄射来的一道细小剑光，“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你伤神？” “若是心有不满，我替你杀了他去。”顾昭昭杀心渐浓。 她走的修罗道最忌杀心太重，反被杀意裹挟控制，成为无知无觉的杀戮机器。 修罗之人，最缺的，是共情之心，同理之心。 天性凉薄之人最好走之路。 她一直在学着如何同情别人的痛苦与挣扎，试图换位思考寻找破局之法。 尊重每一个生命存活于世的意义。 可如今，她突然发现共情之心并不是一通百应的，有的人，就该被杀！ 手中玉骨剑消弭无形，夜空之上，却悬着一把巨大的剑影，顾昭昭掐印捏诀，剑影化作万千剑光。 沉渊、驰骛和陈妄此刻三面环攻。 顾昭昭飞身冲天，直往剑光而去。 另三人同样紧追不舍。 陌颜看见身侧不断有魔族和黑色的暗影紧跟而去，红颜泪摄满力量，红绸一卷，将那些魔兵捏碎，几道起落，将试图围攻顾昭昭的黑影一一拍下。 符箓无火自燃，金黄的符光顷刻化为阵法，将一团魔气剿灭。 半空传来巨大的灵力冲击。 波及方圆百里，也让玄间山打斗的众人面露惊恐。 无尽的炎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自地缝喷薄而出，天地间只有一条通天火柱，随之落下的，是带着死亡之音的无数火球，将空气炙烤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远远看去不过是一道橘红色流光，划过之时带走生命却连惨叫都吞没无声，砸在地面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山河破碎。 原本打作一团的修士魔兵只剩下逃跑的本能。 在天灾面前，所有人都化作蝼蚁。 顾昭昭看着围攻自己的三人目光冷冽，破魔剑自身后升空，眉心的瞬息仪印记发出刺目红光，万千剑光映着火光冲向四面八方，在那三人周身合拢，化为金色的球状囚笼。 瞬息仪不断放大，将夜空中唯一的圆月吞没。 一股冰蓝色的灵力从远处奔来。 纯粹且强大。 云溪捧着神女之心碎片，任由刺骨的寒意不断入侵。 她能承受极致的冰寒，作为神女之力的载体，想将这力量送至顾昭昭手中。 顾昭昭与三人在半空僵持着。 她控制着三人，耗费着巨大的灵力。 地狱之火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一飞冲天，向四处喷洒火焰。 地面不断爆发出一道又一道火柱，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天边浓云集聚，旋转着扭曲着，像是深渊出缓缓张开一只眼睛，深邃地将人吸入碾压成末。 那是通天道降临的前兆。 火龙朝着顾昭昭飞来，她只能奋力将三道囚笼向前方扔去。 囚笼破碎，剑影一点点聚成人形，那是玉骨剑剑灵青影。 “主人，”他眼底带着内疚，为自己的力量不足而心情凄切，“还差一点我就能控住他们。” “说到底是我差了一点。”顾昭昭不在意地将玉骨重新握在手心，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与怀疑。 瞬息仪照亮着整片黑夜，却在火龙映照下显得黯淡。 团团出现在半空，让顾昭昭稳稳站在龙头之上。 巨大的眸子紧盯着猖狂的火龙，心有盘算。 云溪双手挥起巨大的水灵力，扑向半空中的火龙，却被一道火焰瞬间蒸腾。 沉渊与驰骛不约而同去抓悬于高空的瞬息仪，陈妄更是抢先一步。 团团发出一道充满力量又古老的吟啸。 他在顾昭昭的神识中感受到一种热血沸腾的野性与冲劲。 那是一种天堑横在眼前，跨不过去就会死，但是有人笑着扑向深渊，试图弥合那段沟壑。 “你不怕死吗？”团团目光紧盯着面前的火龙，而上空是大打出手为了争夺瞬息仪的三人。 顾昭昭目光灼灼，看着对面同样蓄势待发的火龙，随口一答：“总是要死的。” 没有什么怕不怕，总会到来的东西，就如同时间总会过去一样。 团团觉得自己正在抓住死神的脖子，即使是被人算计围攻之时，他也没如此之近地感受死亡，又期待新生。 “敢不敢赌一次，我们都能全身而退。”团团目光掠过对面的火龙，想着若是自己生吞了它有几分活路。 “赌注是什么？”顾昭昭握紧手中剑，眉目间却是一派淡然。 “若是不能，下辈子我们结契，我为主。”这辈子与她结契半点福没享，好不容易报了仇拿回了自己的东西，最后却搭上命，不捞点报酬，自己也太亏了。 团团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肯示弱服软，“若是没能活着出来，你可要记得，下辈子，你来找我契约，让我当主人。” 倘若活着出来，这个便宜你就一直占下去好了。 团团话音刚落，顾昭昭便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扔飞出去，瞬间越过沉渊、驰骛与陈妄，像一颗子弹冲入云霄，直直飞往瞬息仪。 她口中念着咒语，手心灵光越来越强烈，一道光从瞬息仪中射出与顾昭昭连为一体。 银霜白似的光芒将她与外界隔开。 地面上传来接二连三的爆破声。 沉渊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 通天道，要开了。 而团团看着对面烈火融融的地龙，咆哮着朝他冲去。 不过是地狱之火蕴养出来的心魔火龙而已，哪里比得上他青龙真身。 团团浑身龙鳞一一绽开，力量一节节攀升，颇有壮士断腕般的决绝，毅然缠上了火龙。 空气中传来皮开肉绽的焦味，两道巨龙相互缠绕又极致抵触。 双方都想将对方吞噬炼化，成就自身，却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粉身碎骨的撞击中不断消磨力量。 顾昭昭眉心出现一滴鲜血，那是以自身开启瞬息仪封印的献祭仪式。 无数的灵力狂涌，瞬息仪瞬间融入她的身体，纯粹的灵力激荡开，顾昭昭双眸睁开，闪着明蓝色的波光。 云溪看见天空中出现巨大的法阵。 上面古老的阵纹缓缓旋转。 顾昭昭此刻周身环绕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她自苍穹而下，带着让人俯首称臣的压迫朝地面袭来。 沉渊、驰骛与陈妄顶着巨大的压迫挥出全力一击。 却被顾昭昭一路压下地底。 周围的山脉与喧闹似乎远去。 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是无尽炎热的岩浆。 陈妄这才发觉顾昭昭想做什么，遂大喊：“你疯了！” 她解开了瞬息仪的封印获得无上力量，通天道打开在即，她不想着夺取通天道中的力量飞升，却想着在此刻与他们同归于尽！ 陈妄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想到顾昭昭此刻“犯蠢”。 然而她比他想象的更加疯狂。 第424章 云溪，你信我。 顾昭昭嘴角勾起笑，干净又邪气。 火光映照着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明亮。 半空中的团团一口吞下火龙，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落入喷发着岩浆的魔渊中，被无尽火海吞噬。 青龙浑身至宝，活人没有不觊觎的。 团团觉得自己这样尸骨无存地死去，不知世上修士该如何惋惜。 心上又暗暗庆幸，即使这样死去，也免于落到别人手中，被炼化成什么武器或者丹药。 他看着顾昭昭落下的方向，心道两人也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一道明蓝色灵光落下。 那是云溪。 团团感受着五脏六腑的灼烧之痛，在火海中消弭无声，心中却想着，若是云溪能救下顾昭昭，便只有自己输了赌约。 下辈子，他还得给她当契约兽。 真是太亏了！ 但不知为何，他却期待着下一世还能遇见她。 早点遇见她。 最好不是在怀桑树下，而是他还是一颗蛋的时候，破壳而出就能看见她。 云溪眼角不断有眼泪流出，她看见顾昭昭与沉渊几人一同落入地底。 寒气不断冷却着周围的温度，落地之时她终于看见以一己之力压制住沉渊、驰骛与陈妄的顾昭昭。 破魔剑与玉骨剑插在两端，瞬时出现无数道分身剑影将四人团团围住。 两道剑气凛然上涌，而那三人被钉在原地。 魔气妖气还有灵气交杂碰撞，奋力发出着最后的挣扎，却被凌然剑气霸道压制。 云溪捧着明蓝色神力奔向顾昭昭，眼底带着一丝生机的欣喜。 却在那双熟悉的眼睛看过来之时，一寸寸漫上绝望。 “云溪，你信我。”顾昭昭用尽全力挥手一推，连同那道明蓝色灵力也被一同掀飞出去，在半空中没入云溪眉心。 “去毁了通天道，阻止这场浩劫。” 瞬息仪连同云溪一起被高高抛起。 赶来的陌颜扔出红颜泪将云溪拦腰接住。 “大师姐——”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云溪心痛瞬间失声，手心攥紧了瞬息仪拼命跑向远处漫卷的漩涡。 底下无数人被龙卷风裹在半空，生生在风刃中化为血水。 陌颜回头朝着顾昭昭飞奔而去，红颜泪飘在半空，像极了落跑的神仙妃子。 她想尽力抓住顾昭昭，将她从地底拉出来。 四周剑影旋转，将顾昭昭几人的身影与外界隔绝。 看不清哪里是剑哪里是风，剑影模糊，而顾昭昭手中的灵光却越来越清晰。 四周剑阵拔地而起，天空中凝结出一道道清晰的剑意。 在落下的瞬间汇聚成一把泛着金光的巨大剑身，刺眼的光芒交替闪烁，在刺下的瞬间宛如白昼将整个世界照得宛若失色。 无数剑雨落地成冰，不断削弱着地狱之炎的喷发之势。 而剑阵中的四人皆在纷繁剑影中越来越模糊。 陌颜奔至剑阵旁，红颜泪朝着顾昭昭飞去，却被剑阵生生搅碎一半。 竟然锋利至此！ 她眼眶通红，朝着剑阵嘶吼出声：“云昭，你给我出来！” 她这一生从没有如此失态如此声嘶力竭地叫过谁的名字。 哪怕是得知陌玄机将自己当作替身蓄意接近，自己一腔真情错付之时，也只是冷漠离开。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失去在意之人了。 眼前的一切呼啸着远去，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剑雨越来越快，似乎将她的眼睛也一并剜下，强光一闪，就连心跳也停止了。 她嫉恨她多少年，便喊了多少年云昭，后来真心相处之时，她情深意切地喊她大师姐，无形中已经将她当作最信任的人。 “云昭，你给我出来……”陌颜本能地张口。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道星光打在她身上，硬生生将她带离。 她腿一软，摔落在山峰一角。 身旁是吐血晕倒的陌玄机与筑盛。 云溪用尽全力飞往通天道，手中用力结印，明光亮起将瞬息仪托举打入通天道内。 地上一道血光飞入，瞬息仪内黑白两道力量相互缠绕，在通天道内飞速盘旋。 相互激荡的两道力量将通天道撞得粉碎。 硬生生将其吸收的血气与魂力搅乱。 即将打开的成神之路就这样毁了。 通天道内的力量化作零零散散的流光，纷纷扬扬落下，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雪。 天边不断搅动着的黑云正在慢慢变淡。 仿佛下一刻便会云消雾散。 这世上，不会再有一条以苍生性命为代价的通天之路。 半神之力再也不会存在。 再也不会有人为了虚无缥缈的半神之力闹得六界不宁。 天边隐隐有霞光逸出，云溪看着再也不会打开的通天道嘴角激动上扬。 转身却看见地面火光冲天，强光一瞬让天地失色，无数剑雨纷乱四射，而一道巨大的剑阵爆发出极致剑意硬生生将喷发的岩浆按捺回地底，熟悉的灵力气息正在溃散。 云溪似乎听见玉骨剑与破魔剑碎裂发出的破碎之音。 整个世界在她心中一同破碎成渣。 “你说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云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剑阵消弭的地方正冒出一汩清泉。 紧接着清泉越聚越多，汇成一道长河。 清蓝的冰河宛如蓝宝石绸带，压制着那些岩浆一同流入地底。 云溪飞身跌跌撞撞落在清河之中，奔涌的流水纷纷绕过她，似不愿意沾湿她。 她伸手，仿佛触摸到熟悉的人。 她就这样走了三天。 清流所到之处灵气溢漫，完全看不出被灼烧过的痕迹。 修仙界在那一日后恢复了平静。 地狱之炎差点毁天灭地似乎不存在。 被烧焦的山石树木，尸体铺陈漫山遍野，那些哭喊怒嚎，似乎都在天亮时伴着七彩霞光消失了。 云溪艰难睁眼，这世界正充满了前所未有充沛的灵气。 就连玄间山下魔渊的沟壑也被填平，修仙界与魔界似乎再没一条可随时跨越的清晰的“线”。 就连魔族的地界也一扫炎热难耐，空气中带着不属于那里的清凉。 顾昭昭从魔渊中带出来的魔族双眼茫然，看着陌颜与云溪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溪冷冷想，她才不管这些人怎样呢，都是他们害死的大师姐。 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与悔意。 可一想到那是大师姐早有预料的事，那是她心中的道，她不能阻止她追求她想要的东西。 心中就宛若有刀在割肉，将心脏硬生生与她分离。 云溪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在这条清澈的河水中能找到大师姐，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踪迹。 清泉消失的时候，云溪回到了当时布下剑阵的地方。 一切都面目全非。 她想，她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大师姐，你食言了，我要去找你，抓住你，质问你，惩罚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清凌凌的冰霜剑，毫不犹豫地插进那颗为她而跳动的心脏，从此那颗心再也不会痛了。 云溪想。 ———— 正文完。 番外一 朝夕如故(上) 地龙翻身那日，云上宗的问心池同样岩浆爆发。 只是那岩浆缓缓喷了两三下便没了动静，炎火融融从山口一路漫延，让人毫无办法。 云霄带人一路撤退，引寒潭水阻止岩浆漫延。 只是还没动身，天边便被巨大的爆炸声炸开一道缺口，天光落下，白昼降临。 他皱着眉，看着眼前回退的岩浆和来势汹汹的寒泉，莫名想起了顾昭昭。 水灵根是救世之人。 于是执剑飞往玄间山。 带回黯然神伤的陌颜与奄奄一息的云溪。 沉渊与驰骛虽然死了，可这一战给修仙界带来的重创太大，元气大伤，短时间内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长老。 迁机布下的阵法替陌玄机承担了星辰之力的反噬，自己时日无多。 筑忍死在魔兽手下。 六长老算破天命驾鹤西去。 草木灰为了救山下的散修被岩浆吞没。 一夜之间，宗门所有的事务都潮水般朝云霄涌来。 他看着悲痛欲绝的陌颜还有命悬一线的云溪，心情沉重地无以复加。 恍然便想起那日顾昭昭契约瞬息仪的神采。 若是她在，两人完全能撑起宗门的未来。 宗门重建需要时间，恢复人心中的创伤，需要的时间更久。 陌颜不愿再见陌玄机，云上宗的山门甚至也不允许他踏入一步。 云霄依她。 她看着云溪贯穿胸腔的伤口，红肿着双眼强打起精神炼制丹药。 云上宗已经垮了一半，她不能再一蹶不振。 大师姐和她说，活着才有希望，她得活着。 况且，并没有找到尸体，万一她只是一时半会回不来，看见颓丧落魄的自己，难道会开心吗？ 陌颜擦干了眼泪，一心陪在云溪身边。 她苦笑着，当年精心照顾陌玄机，如今精心照顾云溪，也不知是欠了谁的。 一年后，云溪醒了。 睁开眼，看见熟悉的房间，第一句便是“大师姐带我回来了吗？” 陌颜平复了一年的心情就像遇见飓风的海浪，双眼立刻掉下眼泪来。 眼尾通红的她忍住泪意，用力攥住那冰凉细弱的手。 “养好身体，我带你找她回来。” 最后一个字还是忍不住哽咽。 无声的眼泪顺着两人脸庞滑落。 明明修士入门第一课便是忘却生死。 可是消失的人离去地洒脱，活下来的人，却反复心疼难以释怀。 想接受大师姐死了很难，要忘了她更难。 陌颜抬眼，看见的就是云溪捂着心口一脸不信的模样。 “二师姐，你……也骗……我。”云溪头发乱糟糟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却执拗摇头。 眼泪夺眶而出。 “没找到尸体，就不算。”陌颜扣住云溪的肩膀，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修仙界找不到，就去鬼界找，活要见人，死要见魂，二师姐一定带你找到她。”陌颜眼底有了一种名为执念的东西。 第二年，云溪养好了身体。 陌颜总带她来玄间山。 周围原本起伏绵延的山脉似乎在那一夜被夷为平地。 如今变成一望无际的平原。 目光远眺，有光秃秃鼓起的小山包，像是被人拔光了头发，连再生的机会也没有了，就那样落寞孤寂地光着。 原本布下剑阵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 云溪摸着寒冰剑，细细润润的，像大师姐的手。 就连上面浅浅的凹痕，也像那双手手心上的伤疤与老茧。 她低头看，眼泪一滴一滴砸落。 寒光剑剑身微颤，仿佛就要生出自己的意识。 然而只是轻颤而已。 陌颜将她拢在怀里，手上拿着的，也不是原来的红颜泪，而是一把普通的玄铁重剑。 自从妖界与魔界被穆青云掌控在手里，六界迎来了久违的安宁。 甚至有和平相处的兆头在。 她刚下山去见了陌玄机。 却得知命魂书在重云手上，一并被毁了。 最后一丝找到她的机会也没了。 陌颜出神，心中想着如何瞒住云溪。 她找遍了玄间山，仍然没有半点踪迹。 她说服自己一万次，可事实却一万零一次否决。 倘若大师姐真的还活着，倘若有人救下她，为何不回来？ 云溪在这里等着她。 还有她也是。 云霄频繁出入人间。 如今他是云上宗的宗主，可他一有空便去人间，据说在寻找什么人。 陌颜却觉得，人间不会有顾昭昭的踪迹。 或许该去魔界找一找。 她带着云溪去了魔界。 替她们打开魔界大门的，是穆青云。 如今他是修仙界之耻。 正道弟子，却与魔族厮混，就算做了魔王，他们也永远鄙弃他。 青云宗将他逐出门去。 哪怕穆扶苍有心接纳，可他害死了大半同门弟子是事实，已然不配当青云宗大师兄。 陌颜皱着眉看他。 少年褪去意气风发，短短两年像老了两百岁。 两鬓几缕白发飘落。 明明年纪轻轻达到了化神境，却选择这副半老模样，与她好似两个年代的人，看起来比云霄还要沧桑些。 “魔界我会派人帮你们。”他看了眼云溪，到底没把那句“他将魔界翻了个底朝天，连云昭半分踪迹也没发现”的话说出口。 陌颜嫌弃他啰嗦，挥手与他告别。 “魔界变好了。”云溪只有这一句。 那是她的命换的。 天空虽然还是暗沉的橘灰色，却没了末日般的压抑气息。 甚至有一弯清澈透亮的泉水自苍穹缓缓流落。 云溪心上涌起一阵血腥，口中喷出鲜血。 陌颜见状只能带着云溪连夜赶回修仙界。 她不知道为何云溪突然吐血，明明那些伤已经好了，却突然想到心伤难愈，于是默不作声。 “我去一趟鬼界，总会有办法的。”陌颜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溪就这样消沉下去。 哪怕有一个确切的消息，她也不会活得这么绝望。 云溪像是丢了魂，靠坐在窗户旁边，像任人摆布的木偶。 凭空而出的清泉流水，充沛而陌生的灵力，不仅抚平了修仙界的创痕，也为魔族带来了改变。 代价仅仅只是她。 所有人都在迎来更好的生活，以后的每一天都充满朝阳与希望，唯有她，被永久留在过去与梦魇中。 陌颜去了鬼界。 八百里黄泉渡两岸开满了曼珠沙华，一片靡丽明艳。 在鬼气森森的黄泉地府中，显得格格不入。 陌颜对开在岸边的花没兴趣，纵身跃入八百里黄泉水中。 听闻世间所有魂魄最后都会渡过这里，转世投胎下一世。 哪怕她没找到大师姐的灵魂，能找到她的转世，那对云溪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陌玄机站在岸边苦笑道：“师姐，我找过，没有。” 陌颜皱眉道：“当年夕照的神魂碎成无数片碎渣，你都能找出来，没道理如今我找不到她。” “当年我师尊身上有三生石，哪怕她的灵魂碎成一千一万片，只要能感知到三生石的位置，便能捞起她的灵魂。” “可是大师姐在那样强的剑阵中自毁，魔族少主沉渊、妖族大将驰骛还有执法堂堂主陈妄皆身死魂散，她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陌玄机自认为冷静自持，劝说着陌颜，却看见她讥讽一笑着拉开距离。 “一天没看到她的尸体，我就找一天，一年没有她的踪迹，我就找一年，别说只是小小的八百里黄泉渡，就算是轮回台、孟婆桥整个鬼界，我都要翻个遍。” 陌颜压抑住心上的烦躁与恐慌，离陌玄机更远了点。 而陌玄机只是远远跟着陌颜，除了帮她寻找，也别无他法。 陌颜从鬼界空手而归。 迁机在弥留之际将几位亲传弟子喊来。 除了云溪浑浑噩噩困在梦魇中无法醒来，云霄、陌颜、陌玄机、筑盛都来了。 他神情凄凄，“你们再去玄间山找找，云昭那孩子是个聪明的，不会做没把握的事，她去鬼界拿走了轮回石，还有佛界圣物千手佛笑莲，说不准仍然有一线生机。” 说完这些话，便让陌颜带着其他人离开，唯独留下了云霄。 他嘴唇长了又合，心中涌上无数情绪。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便算错了。 “云霄，这是我要你和说的宗门秘辛，千万不可让第二人知晓。” 迁机强打着一口气，进气多出气少。 话语间却带着执着与悔恨。 “水灵根是救世之人，来自问心池，当年成功问心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重云，还有一个是瑕赤。” “但其实，当年我登顶之后，站在台阶上并没走过去，让别人误以为只有两个人。” “那是重云编出的谎言。” “他想让瑕赤师姐当宗主，但瑕赤师姐早已做好半退宗门出门游历的打算，因此拒绝了。” “他心有不甘，编出这样一句谎言，骗了所有人。” “瑕赤师姐死后，这句谎言便成真了。” 番外一 朝夕如故(中) 迁机的语气越来越弱。 “若是、当年我早点拆穿，瑕赤师姐不会孤身赴死，如今的云昭也不会一人布下剑阵。” 他怀着遗憾与悔恨闭上双眼，却让云霄一时间连悲伤也忘了。 云霄握着那双仍旧温热的手，脑中有什么忽然炸开。 剑阵是唯一合所有剑修之力配合的大阵，阵法开启汇聚的力量堪比造神，万剑齐发的瞬间，能无视所有防御与结界，剑落定乾坤。 本该众仙家通力合作打败魔族、压下地龙岩浆的剑阵，最后竟然只有她一人。 倘若水灵根是救世之人这句话是谎言，守护苍生、为苍生而牺牲的责任却被强加在云昭一人身上。 阻止魔族入侵、契约瞬息仪、压制地龙反噬的代价全都由她一人承担。 难怪当初瑕赤仙尊死后，众仙门闭口不言。 可如今，为何轮到云昭，仍然是一样的结果？ 云霄怔愣着，呼吸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带我去找云溪。”从迁机那里知道云昭很早之前便拿走了千手佛笑莲与轮回石，云霄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她到底知不知道，契约瞬息仪意味着什么。 知不知道，若是解开瞬息仪的封印救世，她会死。 “她身上有轮回石，小师弟，你能感受到轮回石的去处吗？”云霄目光恍惚，抱着不算希望的希望，有轮回石又怎样呢？轮回石能留住她的记忆，能让她死而复生吗？ 陌玄机心狠着一次又一次打碎大家的幻想，“命魂书毁了，感应不到轮回石。” “而且，剑阵摧毁的，不止肉身。”连同三魂七魄，都无法幸免。 云霄闭了闭眼，“迁机说千手佛笑莲也在她手中。” “若是能找到残留的魂魄，哪怕一丝一毫，我都会让她回来。”那双凛然黑如点漆的寒眸，迸发出坚定的神采。 “无论什么代价。”云霄睁开双眼，手中捏紧了苍炎剑。 坚硬的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 几人围在云溪身边，她的身体正在无可抑制地流失生机。 陌颜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她如今已经能炼制出绝品丹药，却帮不了她分毫。 符渠不远万里来了云上宗。 只一句话，便让在场的人都激动起来，甚至连云溪的眼中也有了神采。 她身边站着的归屠脸上也带着久违的笑意。 “传承宝珠中有关于神女的记载，只要有神女之泪，就能找到云昭消散的魂魄，将其重新凝结。” “这也是传说中的重生之法。” 不是转世，不是轮回，仅仅是重新活过来，完完全全地活过来。 归屠补充道：“而且她身上带着千手佛笑莲，佛界圣物不死不灭，那莲花最通人性，云昭既然将它带在身上，只要有足够的生机，就能重塑肉身。” 他也是翻遍了佛界典籍，才找到的重生之法。 至于世上最纯净的七窍玲珑心，只要她能活过来，就算没有心又如何。 她若是早一点成为无心之人，就不会选择一个人扛下所有。 云溪眼中带着破碎，“大师姐还在这世上，对吗？” 归屠万分肯定，“出家人不打诳语，她是我通天寺的人，如今通天塔仍然好好地，她一定还在世上某个地方，等我们去找她。” “你若是现在寻死觅活，日后有你后悔的。”他看着云溪捂着脸笑着流泪，甚至有力气起身拉着他就要去寻找神女之泪，忙将人按住，“你先养好身体，这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符渠拿出传承宝珠，这两年她修为飞涨，整个海域早无敌手。 正是因为实力强大，她才在传承宝珠的传承记忆中发现端倪。 幽蓝色的宝珠缓缓升空，倒映出一段记忆。 “这是鲤人族最早的记忆，上面的人类就是神女转世。” “那时候雌性鲤人还没有强大的修炼之力。” “她救了神女转世，获得了一滴眼泪，也获得部分神力，后来不仅统率鲤人族走向强盛，还炼制了传承宝珠将自己的记忆一代代传下去。” 几人听的认真，“所以去哪才能找到神女之泪？” 符渠将传承宝珠递给云溪，“神女转世入轮回遍历人间之苦，你去人间吧。” “传承宝珠能收集真挚之泪，万一里面有神女转世，带着神女之泪回到玄间山，或许就有答案了。” 云溪接过传承宝珠，小小的珠子化作一条项链挂在她脖子上。 身影一闪，便在众人眼前消失。 云溪走后，众人皆叹了口气。 归屠手心浮现着通天塔的虚影。 那日离开，顾昭昭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连同通天寺的传承，也一并交给了归屠。 陌颜皱着眉，“等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她会受不了。” “那也好过没有希望地死去。”符渠目光远远望向窗外，传承宝珠中的神女转世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只是先祖对其念念不忘，将那些记忆封在传承宝珠中。 归屠摸着手心念珠，神色不明。 “符渠，你说她为何早早就去寻千手佛笑莲和轮回石呢？”这话说的直白又震撼人心，“她做的事，向来十拿九稳，胜券在握。”归屠想起顾昭昭的音容笑貌，仍然觉得心底温暖坚定。 又想起地藏阁中经书所述，重生之法须得轮回石、千手佛笑莲、神女之泪加之世上最纯净的七窍玲珑心方可成功，又心有戚戚。 没有心的躯壳，究竟还能不能称之为人，没有人能知道。 倘使这样的云昭活过来，或许才是真正地死了。 云霄去过很多次人间，试图寻找轮回中的神女，然而浮世万千，芸芸众生只是芸芸众生。 陌颜心酸又气怒，“她有那么多打算，为何不早早说给我们，哪怕是布置剑阵，有我们在，也不至于同归于尽。” 陌玄机想拉着陌颜的衣袖安慰，却被无情躲开。 筑盛只能拍着他的肩。 若不是迁机羽化而去，陌颜一秒也不愿意与陌玄机待在一起。 云霄想着迁机的话，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我去玄间山追踪剑意。” 她那样追求剑道极致的人，若是心有执念，或许会留下一丝残魂附着在剑上。 玉骨剑与破魔剑皆非凡品，哪怕破碎也不该一点碎片也没留下。 玄间山最近总是刮起罡风。 各式剑影层出不穷，剑气碰撞，风起云落，落叶乘风而起，一飞苍穹后悠悠落下，融入尘土。 陌颜的武器变成了剑。 云霄手中执剑，一招一式刻骨铭心，熟悉中带着恍惚。 筑盛看着云霄的剑法忽然道：“大师兄，你的剑法多了些凌厉。” 那是大师姐剑法中最扎眼的特点。 云霄的剑法如秋水急掠，柔中带刚，如今那点柔和划着罡风，像是含笑的美人利落出手拧断敌人的头颅。 云霄看了他一眼，收起手中剑。 自从知道云昭承担的一切，原本存于心中的柔和与退缩不自觉被一点点消灭。 他总是想着，若是他早点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与魄力，在无数个可以站在她身边的选择中与她并肩而战，或许结局大不一样。 陌颜使剑反而不像用红颜泪时那般张扬狂傲。 反而一板一眼，每一招都追求它的完美与极致。 她还记得当初云昭笑她，说她舞剑不像舞剑，反而像剑在舞她。 当时自己还气急败坏。 后来一直练不好，还断了本命剑，便再不愿意提剑。 如今反而觉得，用红颜泪的自己反而不像自己。 她，还是想练剑。 玄间山留下不少剑意，久而久之云上宗弟子都不远万里去那里集训。 在那里练剑也总能领悟到新东西。 修仙界的事务如今大多都是云霄在主持，筑盛也收敛混不吝的样子当起宗门师兄，甚至剑术与阵法也能指导入门的小师弟们。 但他们总觉得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云溪在人间待了十年。 每一年她都带着收集回来的眼泪去玄间山。 每一年都哭着离开。 后来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一晃百年已过。 周围人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也变得沉默。 起初陌颜还与云溪一起去人间。 后来宗门人手不够，只有她一人。 云溪坐在玄间山，回想着过去的一切。 夜晚静谧，星河璀璨，时间仿佛静止。 她看着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忽然想起大师姐对她说的话。 如果有想念却再也无法见到的人，在天亮时见到的第一颗星星落下去的时候，大声说出心里话，会被那个人听见的。 云溪心中思念翻涌成海，苦涩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大喊：“大师姐，我想你回来——” “或者带我离开……” 天边一道流星闪过，带着璀璨的光芒，落在地上开出一朵金色的小花。 番外一 朝夕如故(下) 那颗流星落下后，天光大亮，朝阳一跃升起，眨眼迎来新的一天。 云溪已经试过各种办法，都找不到顾昭昭的身影。 她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四周清风寂寂，落在她耳中却像死亡的悲歌。 没有大师姐的每一天，她都觉得分外难熬。 她讨厌这个世界，讨厌一切！ 唯一能抓住的只有手中的寒冰剑，于是奋力挥舞，熟悉的剑法在她手中充满了愤懑与暴戾，每一剑都带着毁灭的力量，急厉的剑风刮过，四周弥漫着绝望与死寂之气。 而仿若狂风暴雨般的剑气凌绕中，一金色的小花安静立着，金色的花苞迅速开花结果，落叶归根，再开花结果反复不停。 地面钻出两道虚白的剑影。 玉色剑影道：“她剑法精进了不少。” 青铜剑影却冷哼：“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看着云溪离开的背影，两道剑影看着脚下守护的金色小花已经开成一朵巨大的金灿灿的莲花叹气道：“主人马上就醒过来了，她反倒离开。” 连头也不回。 两道剑影气息微弱，离不开莲花半步。 只能看着云溪越走越远的背影。 但云溪手中的寒冰剑却微微一动。 云溪手一松，便看见寒冰剑自己飞了出去。 她眉心一皱，以为周围有魔气逸散。 在人间遇到逸散的魔气之时，她常常用寒冰剑净化，以至于如今遇到魔气，它便主动出击。 寒冰剑是苍穹冰芯打造的人造神兵，而这样的宝剑大都没有自己的灵识。 却在她日复一日的蕴养下，有了几分灵性。 云溪回身去追寒冰剑，却看见一朵熟悉的花。 金灿灿的莲花，圣洁纯净的馨香向四周散发着。 而寒冰剑肉眼可见地十分激动，整个剑围着那朵巨大莲花打转。 它看见了玉骨剑与破魔剑剑灵。 熟悉的剑气让它忍不住内心的激动。 哪怕它还无法化形，却能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情绪。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感体验。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无声发芽，让它忍不住叫喊着挣脱束缚，更快地成长起来。 “千手佛笑莲……” 云溪眼底漫上不可置信，大步奔跑着来到那朵花身旁，心底带着隐隐的期待与害怕。 期待神迹降临，又害怕希望落空。 她心中默念着大师姐没有骗她，又忍不住害怕流泪。 晶莹的泪滴一滴一滴落下，被慢慢张开的一片花瓣接住。 然而那金色莲花只是静悄悄地接住了云溪的眼泪，便再没了动静。 云溪一动不动地守在那。 陌颜闻声过来，云霄也放下一切。 筑盛、陌玄机、归屠、符渠几人也齐聚玄间山。 又过了几日，青云宗的穆扶苍带着青云宗的剑修过来。 清风明月宗的明琅与蓝月息携手而来。 上林宗的林风白、林芝、林兰、林玉树还有戎央带着当年救下的女修也来了。 …… 修仙界的人来了大半，将那朵金色莲花围个水泄不通。 原本张开的那朵莲花瓣也收了回去。 他们都期待着花开，却苦等了一个又一个日夜。 归屠看着将开未开的莲花，喃喃道：“不应该啊，都这个时候了，花该开了。” 符渠皱着眉，“要不浇点水。” 陌颜拿出自己从秘境中得到的金风玉露，不管三七二十一滴了下去。 云霄默默从怀中掏出洗髓伐骨的三清水，一滴足以令人脱胎换骨，云霄却倒了整整一瓶。 无数珍贵的天材地宝被人毫不吝惜浇灌在一朵莲花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严肃到肃穆。 被赶在外围的弟子见了忍不住咋舌。 “那莲花也太娇贵了吧，这么多珍贵的天材地宝，就像水一样倒下去，万一就是普通的金莲花，可太不值得了。” “嘘，这话别说了，如果那莲花里真的是云上宗大师姐，别说那些，就算是以后她要那些当水喝，宗主他们都会点头答应的。” …… 云霄目光锐利，如今他已经修炼至渡劫境，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敏锐细微。 他感受到熟悉的剑气越来越熟悉，于是皱着眉召唤出自己的剑灵。 “苍炎，你感受一下，是不是——”有熟悉的剑气像玉骨剑。 苍炎剑剑灵却隐晦勾了勾嘴角，这些年难得正儿八经与云霄说了句话，只不过却是阴阳怪气的。 “苍炎是谁？我是公主。” 云霄额角青筋跳了跳，到底没在这个时候跟他计较。 “公主，你感受一下，附近是不是有熟悉的剑气。” 苍炎剑剑灵心满意足，微扬下巴道：“是啊，就在这呢。” 玉骨剑剑灵，他自然熟悉不过。 只是如今剑气太过微弱，几乎约等于没有，感受不到很正常。 云霄放下心来。 立刻让人封锁了玄间山，禁止闲杂人等进入，留在里面的，都是如今的宗主长老，或者大师姐之前熟悉的人。 归屠回去将佛门功法查个彻底，终于找到千手佛笑莲迟迟不开的原因。 他无奈道：“千手佛笑莲重塑肉身至少也要三百年。” 看着周围人既失望又庆幸的脸，目光柔和又慈悲地看着眼前的金色莲花，“但她能一百年就开出花来，或许用不了三百年。” 有人心急如焚，有人捧着脸静静等待。 看着莲花的眼中带着奕奕神采。 三日后，莲花开了。 莲花花瓣盖着少女柔弱雪白的胴体，云溪手比眼快，花瓣绽开的瞬间又伸手合上，面露凶狠地让所有人退后。 她大师姐的身体，怎么能让别人看光？ 哪怕是一点也不行！ 云溪此刻像极了奓毛的猫咪，想将眼前人占为己有。 随即想起自己身上没有衣物，遂将目光投向陌颜。 于是后者没好气地走上前来，施法将自己的衣服套在眼前白的晃眼的躯体上。 莲花中的人儿睁开迷蒙的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一身布衣的云溪。 第二眼看见的，便是白衣清冷，容颜秾丽的陌颜。 云溪看着顾昭昭举止小心，仿佛她是个雪娃娃般，伸手触碰便会融化消失，只是笑得让人心碎。 顾昭昭不由自主伸手盖住了那双悲伤的眼睛。 “别再哭了。” 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心神一震。 熟悉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陌生与疏离。 金色莲花化作金色流光钻入少女身体，原本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女瞬间长大，英姿飒飒。 她看着这陌生的世界，心上却有久违的熟悉感。 顾昭昭任由云溪扑进她怀里，自然地拢住她单薄的背脊，熟练无比。 那双寒星如昨的眼睛扫过，缓缓道：“我们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了。” 那种熟悉感让她太过震撼，哪怕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却不由自主想向他们靠近。 番外一 朝夕如故(终上) 陌颜一把扑过去，“没有心的王八蛋，这辈子还没过去呢！” 语气凶狠，脸上眼泪却哗哗淌。 周围的人都露出笑来，声势浩荡地拥着人回云上宗。 顾昭昭被云溪和陌颜夹在中间，看着熟悉的山门，脑海中有记忆一闪而过，却什么也没抓住。 她头疼了瞬，又将其抛之脑后。 好像有什么东西忘了，是什么呢？ 玉骨愣在原地。 破魔破口大骂。 “我们跟着她出生入死，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丢下了？”破魔气势汹汹，骂到最后反而委屈巴巴蹲在原地。 化形的青铜色剑灵高扬着马尾，语气越来越低直到蹲在地上。 “她不会真把我们抛在这吧？”少年仰头，求助般看着玉骨剑剑灵青影。 青影白发顺垂，碧绿的眼眸带着暖暖的笑意，看着久违的日光，索性坐在破魔身边。 “她总会想起我们来。” 又慢吞吞补了一句：“天下宝剑无数，唯你我比肩日月。” 破魔也不嚎了：“你怎么这么自恋？” 一只手摸着自己下巴，思虑着青影的话，顿觉有理一笑，“说的也是哈！” “除了我们，她还看的上谁。” 两道剑影一起躺在地上暖洋洋晒着太阳。 扭头却发现还有一道剑影躺在身边。 青影知道那是苍炎剑剑灵，很久之前，两人天天干架。 反而化形之后一次也没打过。 苍炎剑剑灵自来熟地看着破魔剑：“我叫公主，你叫什么？” 青影嘴角微抽，公主？他还真能说出口，他主人承认了吗就这么叫。 破魔剑没好气道：“无名氏。” 他化形太晚，顾昭昭还没来得及取名就陷入沉睡，甚至如今都把他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迎来取名的那一天。 破魔惆怅望天。 苍炎剑悠闲地待在这，颇为好心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在这里陪陪你们吧。” 三道剑灵齐刷刷躺在地上。 苍炎剑剑灵周身传来温和滋养的剑气，将玉骨剑与破魔剑笼罩。 …… 陌颜看着兴致冲冲的众人，每个人都好像有很多话要问，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于是张口替顾昭昭回绝，“大师姐刚醒过来，还需要好好休息，云上宗刚修好寒潭与温泉，大家不如去试试。” 众人遂作鸟兽散。 留下来的只有云溪与陌颜。 顾昭昭松口气。 云溪拉着顾昭昭的衣袖，有些恋恋不舍。 顾昭昭也低头蹭蹭她的脸，心上那丝烦闷才烟消云散。 陌颜眸光微眯，身上寒气阵阵。 顾昭昭身形一顿，转过身来看着陌颜，还没等她有反应，就被勒进一个炽热的怀抱。 “既然活过来了，以后就别再做那些危险的事了。” 顾昭昭嘴角扬起笑，目光落在晴空朗照的碧空上，天高云淡，连风也柔柔地。 云霄过来探望休养中的顾昭昭，听闻她失去记忆，于是所有疑问都无法问出口。 他想问她何时发现重云的不对劲。 想问她知不知道水灵根之事。 想问她知不知道瞬息仪封印。 想问她布下剑阵时，在想什么。 可最后万语千言，他发现自己最想问的，还是她是否怪自己没有坚定地去帮她，哪怕站在她身边，信任她一丝一毫。 “你还好吗？”最终他只问出这一句。 顾昭昭眼神淡然，整个人慵懒又平静，“很好。” 云霄忽然笑了，“那就好。”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你还想再修炼吗？” 千手佛笑莲能重塑肉身，却没法复原她原本的灵根。 顾昭昭没有回答。 只是转身回房间拿着水壶，浇灌着院子里的灵草，“无碍。” 没有说想，也没有说不想。 重云认真道：“云上宗马上要招收新弟子了，你留下来当大长老吧。” 他都当宗主了，总不能让顾昭昭继续当大师姐。 “我把云溪留在你的山头，弟子你看着收。” 云上宗在大战中被毁个彻底，如今扩张重建，比起原来有过之而不及。 云霄留了最大的一座霜华峰给顾昭昭，名字照她原来住的院子起的。 霜华峰下就是寒潭的源头，灵力精纯，云溪是水冰双灵根，在这修炼最好不过。 只是顾昭昭如今没了灵根，住在上面反而带着丝丝寒意。 顾昭昭挥着手，赶似的将云霄赶走了。 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像极了从前。 云霄心情一松，脚步轻快离去。 陌颜听着云里雾里，眯着眼看着顾昭昭，心上升起疑云，不确定，再看看。 反而云溪拿着一颗妖族晶核，目光灼灼道：“大师姐，我们一起去看锻剑吧，彦双飞如今转器修了，弟子们的宝剑都交给他锻造升级呢。” 顾昭昭任由云溪拉着她，手中拿了一朵冰莲花形状的法器，站在上面说出要去的地点，便能飞往云上宗内任何一个山头。 顾昭昭看着云溪恨不得将所有事都代劳，甚至连灵力也不让她用，生怕她累着，也只是默默接受着。 陌颜脸上的怀疑却越来越重。 她趁机摸了摸顾昭昭的手腕，心脏强健有力，筋脉充满生机，完全是一副极其健康的身体。 她试探地伸出一小股灵力，还没进入便被剿灭干净。 抬头对上顾昭昭似笑非笑的脸，顿时气急败坏。 她就知道这还是那个恶劣的云昭。 她哪里是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就是偷懒害怕麻烦。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又无声收敛。 陌颜干巴巴道：“你们去看吧，我还有事。”说完率先跳上自己的剑，先行离去。 云溪满头雾水，一晃便抛之脑后，“大师姐，我们先去看锻剑。” “我在山腰弄了一个超级大的兽园，当初你找来的灵草，如今吸引了很多珍稀妖兽。” “上林宗每年都给我们送来很多灵药，大师兄都让人放在霜华峰。” “明琅当上清风明月宗宗主，和蓝月息结成道侣，每年也送很多灵草灵植过来，不过霜华峰太冷了，他们便派了人过来亲自照看。” 云溪吐了吐舌头，这些都是大师姐应得的，这些补偿算得了什么，哪里比得上她的命重要。 因此无论多贵重的东西，落在云溪耳底都没有推脱出去的理由。 顾昭昭听着云溪的碎碎念，一只手轻轻将滑落脸庞的发丝绕回耳后，“对不起，我让你等久了。” 爆炸发生后，她没有立刻死去，剑阵不会伤到她。 关键时刻破魔剑化形，替她抵挡了沉渊等人的攻击，也争取了一丝生机。 只是打开瞬息仪封印的代价太大，她承受不住，被彻底碾碎。 佛家的护体金光却护住了她的心脏。 千手佛笑莲的种子寄生在她的尸体上。 轮回石留住了她的三魂七魄。 她只能等千手佛笑莲快点长大，让她能重获生机。 虽然世俗意义上她是死了。 却有一丝魂魄落在云溪身上。 别人不懂她为何选择独自承受一切，她自己却心知肚明。 若是有完整的神女之力打开瞬息仪封印，遏制地龙出世为祸六界，或许她能保全自身。 可神女之力向来没有完整一说。 神女一半的神力藏在通天道中，另一半藏在神女之泪中。 而瑕赤说她是继任者。 显然，她就是那个倒霉透顶的神女转世。 有神女救世之责，却没有半分神力。 直到云溪却带着神女之泪来找她。 她就知道，云溪就是打开通天道的关键。 沉渊早就知道，只要云溪献祭，便能打开通天道。 而她活着的唯一选择，似乎便是杀了云溪打开通天道，接着去取另一半神女之力。 地龙翻身、魔族入侵、通天道中的神力都会在她身上。 她不仅能成功救世，还能一跃成神。 那一刻，沉渊、驰骛以及陈妄脸上，都露出一种奇异的光。 期待她加入他们，与他们一起沉沦。 番外一 朝夕如故(终下) 顾昭昭怀里的千手佛笑莲被她种在心脏的位置。 即使没有世上最纯净的七窍玲珑心，她也能活下去！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沉渊、驰骛以及陈妄三人，用力将瞬息仪扔给云溪，连带着她一并推飞出去。 陈妄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没想到顾昭昭会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不仅不入通天道，还要用瞬息仪摧毁它。 此刻他才体会到死亡的恐惧犹如阴影笼罩。 却对上那双肆意张扬的明眸，里面倾泻而出的凛然杀机让他忍不住用尽全力挣扎，却被禁锢得越来越深。 谁说没有通天道中的力量就无法阻止这一切？顾昭昭看着面前垂死挣扎的三人勾起一个疯狂残忍的笑。 “杀你们，用剑阵足矣！” 玉骨剑与破魔剑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剑光如炽，纷乱复杂的阵咒一道一道加诸在身，伴随着清脆的破碎之音，剑影由虚变实，穿破所有人的身体，也不断冲刷着源源不断涌漫出来的岩浆。 冰雪落地消融，继而又落，又消。 直至风雪成势，冰雨零落，裹着无数雪花的风暴涌向绵延千里的红色裂缝。 她看着云溪奋力将瞬息仪托举入通天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解开封印。 通天道试图压制吸收瞬息仪，而瞬息仪像是巨龙入渊，想要占领其中的力量，两座势均力敌的冰山相撞，通天道彻底坍塌。 她安心闭上双眼，化在漫天灵雪中。 顾昭昭的手还停留在云溪发梢，神情恍惚一瞬，却发现云溪揉了揉眼睛。 “一百年好久啊，大师姐，”云溪抬手将顾昭昭的手腕握在掌心，“你消失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为什么不守承诺。” “可是我又忍不住想，你从来不骗人，我怀着那一丝丝的念想一边哭一边等。” 云溪一只手婆娑脖间挂着的传承宝珠，“我知道陌颜师姐她们一起骗我，骗我人间能找到神女之泪，因为神女之泪在我身上，我看着你将那股神女之力打到我体内，是为了护着我不受伤。” “万一，你能活着回来，却因为将神女之泪给我而天地无存，对我而言，这才是最残忍的。” 云溪眼神悲伤，看着顾昭昭的眼中带着责怪，而那责怪又掩盖在浓浓的心疼与不舍中，她舍不得怪大师姐任何。 “因为你不是因为苍生而死，仅仅是因为我。” “因为我害死你。” 云溪眼底的情绪彻底决堤，她不能自已地颤抖，连句话也说不出。 顾昭昭只能蹲下身将她拥在怀里。 “不是你害死我，只是我怕自己护不住你。” 她轻声安慰：“所幸上天待我不薄，我还是活着回来了。” 话里话外是庆幸。 原本她也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三百年五百年或者一千年甚至更久，结果一百年就有了答案。 云溪的眼泪一滴滴垂落，化作过往的记忆像流光穿过顾昭昭的脑海。 为她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变成了神女之力，归拢在顾昭昭身上。 澎湃的灵力在筋脉中游走，天上刮起一道水蓝色的飓风，龙卷风般将顾昭昭与云溪缠绕其中。 原本伤感的氛围被龙卷风彻底卷走，顾昭昭欣喜地捧着云溪的脸，目光亮的像是发现了宝藏。 她早该想到的。 那日她能寻来神女之力，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与神女之泪有关。 她想过许多，唯独没想过，或许她本就是神女之泪所化。 “我们本就是命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顾昭昭道。 云溪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仰头笑靥如花，“那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这是自然。” …… 两人到了彦双飞那里，打铁声“哐当哐当”传来，顾昭昭伸头去看，灵力包裹着不大不小的玄铁重锤，一下一下火花四溅。 绿色的灵力适时将灵器包裹放在一旁。 看见顾昭昭，他第一次没出声讽刺，只是摘下手上带着的护具，撩了撩袍角，抬腿走来，一脸深沉。 顾昭昭皱着眉，这人与她印象里阳光开朗的模样也相差太远了。 “你怎么不走玄道了？” 看着锻造铺的大小以及里面满满当当的装备，就知道他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最近才开始锻器。 云溪眨眨眼，心道大师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克彦双飞，随口一说就是人家的痛处。 彦双飞看着顾昭昭，像是要将她原地盯出一个洞来。 良久才缓缓开口：“你还真是命大……” “命大好啊……” 竟然笑着哭了。 顾昭昭浑身一颤。 哭了…… “云溪哭就算了，你哭个毛线啊。”顾昭昭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对。 于是转身看向云溪，眼神询问怎么办。 云溪摊摊手，我也不知道。 彦双飞恨不得拿锤子“梆梆”给她两下，这个没良心的，怎么会知道他么有多担心挂念她。 就连她死了，都想知道，她还能不能顺利到达鬼界走过黄泉渡奈何桥，再投个好胎。 他用尽全部修为起阵占卜，连她的半点消息也没有，卦象上甚至是从头到尾呈现大凶之象。 气的他一把将阵盘推翻，再也不肯再碰玄道。 顾昭昭伸手给了他一拳，坚硬的指骨磕在他的肩膀上，传来熟悉的痛感。 “好啦好啦，再哭下去，别人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彦双飞痛得脸色扭曲一瞬，张口吐槽：“你欺负的还少吗。” 话里话外是浓浓的委屈。 “那我以后不欺负了还不行吗？”顾昭昭忍住想再给他一拳的冲动，嘴角轻轻扬起。 彦双飞止住眼泪，别别扭扭看她，咬牙切齿道：“这样最好！” 随即看着她空荡荡的腰间：“你的剑呢？” 一脸疑问，连久别重逢的伤怀都忘记了。 顾昭昭双手习惯性去摸，恍然间想起那日自己离开时心中好像遗忘什么的感觉。 “我的剑还在原地！”顾昭昭露出幡然醒悟的神情，拉着云溪就要去找玉骨剑和破魔剑。 彦双飞头疼一瞬，朝两人背影喊道：“找到了别忘记找我锻剑，我可是顶级锻剑师——” 他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带着活泼与跳脱奔向远方，心中积压了许久的郁气一扫而空。 顾昭昭与云溪乘风而起。 温暖的日光斜斜照下，顾昭昭透过湛蓝的天空，好像看到了天边的虹霓。 而她的手心，已经握住世界最美的光束，那是足以让人眷恋一生的救赎。 番外二 青云忘雪 云上宗的大师姐死了。 死在所有人心里，无数人记着她，感念她的好，甚至为她重新修建了神女庙。 穆青云看着浮世万千，所有人都忙着悲伤或者庆幸，只有他被排除世界之外。 他以为云昭一直恋慕他，其实不是。 他以为自己剑术高超，天赋异禀，但修仙界天才层出不穷，除了天生剑骨，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以为穆雪爱他，其实也不是。 在他第一次看见那双闪着精光的眸子时，他就知道，穆雪不会爱别人胜过爱自己。 她的关心与热切是有代价的。 爱意闪烁的眼底带着赤裸裸的考量与算计。 可那张樱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脱口而出的话婉转动听，心念一晃，便顾不得那双眼睛是否纯粹。 有人死了，山川悲恸，万人祷告，天地同悲。 有人死了，就像石子落海，了无痕迹。 云昭是前者。 而穆雪，无疑是后者。 穆青云看着修仙界或鄙弃或痛恨的眼神，心中无比明了，这里，他待不下去了。 他看着逐渐愈合的魔渊缝隙，纵身一跃，选择了魔界。 听闻魔是没有轮回的。 死去的魔会归于魔渊，天长日久，重新化形。 他怀着自己也不懂的心思，选择征伐魔界。 人类修士本就比呆头呆脑的魔修聪明，穆青云一手剑术出神入化，短短时日竟然有大批魔修追随。 那些有的是半魔，有的妖魔混血，还有的是走火入魔散道之人。 穆青云出现在魔界无可匹敌，更重要的是，他出手干脆狠辣，又从不乱杀无辜，对待魔族没有普通修士的高高在上，也没有鄙夷嫌弃，甚至有时还有几分心软。 魔界其他趁乱而起的魔王，不出意料一个接着一个被收拾掉。 短短一百年，穆青云每一日都在战争中接受洗礼。 他喜欢这样浴血拼命的感觉。 就好像能忘却前尘往事，心安理得在一群异类中当个高高在上的正常人。 也只有奔袭在战场上，他能用那些快意恩仇掩盖掉对穆雪的回忆。 他中毒很深。 他想，穆雪真是狠得下心，给他下这种牵肠挂肚的毒。 哪怕他苟且偷生，余生还要在她的折磨之中。 穆青云收复魔界之后，当上了正儿八经的魔君，第一件事就是统计造册，让高阶魔修管理低阶魔修，低阶魔修管理没有神智的魔兽。 魔界之人，哪怕是个苍蝇，也得有名有姓，踪迹可查。 他与修仙界谈和，两界井水不犯河水，魔界不再觊觎修仙界的资源，修仙界定期前来监测魔渊异动，净化地狱之炎。 他为魔修寻了正儿八经的修道方法，哪怕没有什么飞升成神的好处，却能大大延长他们的寿命，降低失去意识与理智的可能性。 修成高阶魔修之后，甚至还能孕育生命。 他成了魔界人人称道的好魔君。 穆青云发觉生命漫长无聊，想起穆雪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想，他该解毒了。 他记得当时筑盛也中了毒，云昭好像给他吃了丹药。 云昭死而复生，整个修仙界的人都去云上宗祝贺探望。 他不是让前尘往事困住自己的人，在面对修仙界时，总是望而却步。 身边的魔修看见他总是望着水云山的方向发呆，小心翼翼问道：“君上也想去云上宗恭贺吗？” 云昭能活过来让云上宗万分欣喜，甚至宴请三日，甚至将曾经收服的所有大秘境放归，从此机缘由人。 云上宗此举引得其他几大宗门效仿，这段时间自动开放的大秘境不少，不少修士感悟良多，纷纷去神女殿自愿供奉香火。 魔修对穆青云是真心敬仰，对他而言，云上宗的云昭救了六界固然令人敬佩，可他们魔君也切切实实改变了魔界，如今他们没有再陷入那些水深火热，多亏了自家魔君。 他知道穆青云原本是修仙界的亲传弟子，天赋极佳，一手剑术上天入地，在魔界也无敌手，或许是想起故人，想回去看看呢。 于是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都一股脑告知穆青云。 “云上宗牵头修仙界众宗门齐聚玄间山，为招生事宜做准备，明日会免费替散修们义诊，还会发放免费丹药，交流丹方，六界之人都能去的。”魔修语气恭敬对穆青云道：“君上不若明日也带人去看看吧。” 魔界在穆青云的统治下风评好了不少。 那些走火入魔暴戾滥杀的魔修，不等那些修士出手，魔君便亲自解决掉了。 外界之人对魔修也没那么多抱怨与鄙弃。 穆青云听见丹药，默不作声拢着衣袖离开。 第二日，他穿上了手下从修仙界买来的寻常衣裳，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遮掩了不少上位者的凌厉气势，连同眉宇间的疲惫也一扫大半。 他看着云昭的摊位前排满了人。 抿着唇等到日暮。 直到日暮，云溪笑着将剩下人劝退，告知他们明日再来，众人散去，穆青云才站在云昭眼前。 “云昭，恭喜你回来。”穆青云褪去少年时的骄傲与意气风发，气质反而沉稳许多，眉间拢着淡淡的愁云，顾昭昭抬眼望去，还看见几分纠结。 顾昭昭单刀直入，“你想要什么丹药？” 穆青云一点也不惊讶顾昭昭的直接，她本就不是像穆雪那样心思弯弯绕绕百转千回之人。 穆青云抿着唇，张口道：“净化浊气的丹药，静心醒神的丹药，还有……同命连心丹的解药。” 顾昭昭皱眉，她记得当日在魔渊下，她给筑盛和穆青云都吃了很多解药。 筑盛如今毫无影响，按理说，穆青云也该一样。 她敛眉思考一瞬，“你让林风白检查一下身体吧。” 林风白过来检查一番，问了穆青云几个问题。 “吃下同命连心丹后，你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吗？比如失去理智或者丢失记忆。” 穆青云回忆一番，摇着头。 “只是偶尔感受到心里很难受，想要靠近她。” 林风白继续问道：“你吃过多少颗同命连心丹？” “一颗。” “她死后，你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穆青云想起穆雪死后心上烦躁的情绪，他不知道那种情绪为何出现，只看着林风白语气不耐道：“还有解药吗？” 林风白静静看了他一瞬，将灵气从他体内撤出。 “你体内完全没有了同命连心丹的药性。”林风白低头思考一瞬，“你吃过半颗龙血回春丹，龙血草克制同命连心鸟的内丹中的迷情毒，时间越久，同命连心丹对你的影响越小。” 穆青云神情恍惚地回到魔界，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放着林风白的话。 “你对她的依恋，是因为迷情毒，但如今以你的修为，那些迷情毒对你没有影响。” 怎么会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 明明一直有影响，他时不时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处处都是穆雪的影响。 那些好的坏的，一幕幕无比清晰，仿佛镌刻在脑海里，除非将整个脑子掏空，否则他控制不住脑海里出现的穆雪的脸。 不满的、撒娇的、生气的、怨怒的，最后剩下的是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哭着喊着求着，不让他放弃她。 穆青云恍然间想起第一次带她去小秘境中虐杀的同命连心鸟，恍恍惚惚间似乎听见怨毒的诅咒穿越时空落在耳边。 “不管世事如何轮回，都将得不到一丝真情。” 穆青云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他早已清心寡欲，怎么会对穆雪那样心思狠毒的女人念念不忘。 一定是因为余毒未清的缘故。 云昭那个剑修，又怎么懂得丹医之术。 还有林风白，也不是什么出名的神医，明明就是个大庸医！ 穆青云捂着心口，细细密密的痛苦让他痛不欲生，可脑海中清醒的声音却在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为何来魔界？ 为了再见她一面，哪怕有一丝一毫遇见她的可能，他也不想放过。 为何将整个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 为了她不再因为魔族身份自觉低人一等，也为了让她重新走上修行之路，骄傲矜贵地活着。 为何将所有魔族登记造册？ 也是为了能最快寻找到她，哪怕是记忆全失的转世，哪怕只是一丝相似的眉眼。 穆青云额角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又回想起那日穆雪偷盗沧海月明珠之时的事。 他明明可以阻止她，却偏偏放任她。 是因为对她心软，还是因为再留她在身边，他会控制不住爱上她？ 穆雪与单瑀结成道侣那一天，他看着长老破口大骂，心上却冰天寒地，他明明想去破坏那场盛大的婚礼，却偏偏立在一旁看她十里红妆声势浩大迈入四海宗山门。 他提醒单瑀，小心她的用同命连心丹控制他，却在听到单瑀的回答后怒不可遏，却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 穆青云回想起一幕幕，却发现很多东西有迹可循。 那日单瑀看他，想必十分可笑。 穆青云看着魔渊底下氤氲着的无数魔气，身上干净洁白的布衣道袍被黑色晕染。 他笑着步步走入，笑自己醒悟太晚。 与你同堕魔道，来世能与你再续前缘吗？ 我不做高高在上的首席剑修，与你一般做普普通通的魔修，没有天下大义横亘不可跨越，没有大道与你之间二选一的考验，你不必再用同命连心丹留住谁，我早就属于你了。 “我爱你。” “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穆雪，原来那天说了一夜的话，并非控制，而是句句真心。 黑色的魔气将唯一的雪白彻底吞没，他于深渊中永失所爱。 番外三 弃红颜(上) 云霄将玉骨剑和破魔剑带回给顾昭昭那晚，陌颜翻窗进了她的房间。 桌上燃烧着半盏灯火。 好像专门等人来。 “你没失忆。”语气笃定，那双艳艳风情的丹凤眼里带着丝丝气恼。 顾昭昭坐在床边拿布轻轻拭剑，轻笑一声：“没全失。” 她的记忆随着云溪的眼泪慢慢恢复，如今想起来不少。 陌颜半信半疑，“那你想起来多少。” 顾昭昭戏谑道：“不多，你想问的都有。” 陌颜羞恼一瞬，嗔怒扑向顾昭昭，却被她一只手抓住肩膀半按半拖坐在一旁。 桌上烛火晃晃，慢慢站定，照着屋内慢慢安静的两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陌玄机是鬼界之人的？”陌颜心中有纠结，她害怕顾昭昭早就知道，却唯独将她蒙在鼓里。 “去鬼界闯轮回之路时知道的。”顾昭昭的回答让陌颜顿时心安。 轮回之路，也只是比她早知道一点。 顾昭昭偏头去看陌颜的眼睛。 她从进来到现在，脸上就带着忧虑与纠结。 此刻笑意才真真正正映在眼底。 “我在那里看到了陌玄机的执念，知道了他是鬼王之子。” 烛火在顾昭昭脸上一闪一闪跳跃，给本来清冷孑然的人染上温暖之色。 陌颜慢慢卸下心防，靠在顾昭昭肩膀，叹了一句：“你回来真好啊。” 顾昭昭胸腔微微震动，酥酥麻麻的痒意漫延至陌颜心口，她忽视此刻情绪的放大，不再压抑，只想依靠着熟悉的气息。 “你压抑了很久的话，终于有人听了。”顾昭昭轻轻喟叹。 陌颜听了不由得一笑，“是啊，你不在，我连说话的人也没有。” 顾昭昭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坛酒来。 明月天青，寒风落雪，霜华峰人烟稀少，月色朦胧，正是晚风沉醉的好时候。 “云溪从人间带回来的烈酒，听闻沙场征战的将军喝了，也要大醉一场。”顾昭昭扬了扬手里的酒坛子，大有一副带陌颜一醉解千愁的架势在。 陌颜跟着她推门往外，风雪漫天，地上铺满白雪，却在月光的照耀下恍如白昼。 顾昭昭手一挥，小石玉圆桌上的积雪尽数消失。 两人面对面而坐下，那种伤感的气氛一扫而空，两杯酒下肚，心上的郁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豪放与张扬的笑。 陌颜接过顾昭昭递来的酒坛子，仰头灌下，清凉的酒液顺着脸庞喉咙缓慢滑落衣领，雪白的玉颈像一截会发光的藕段，莹润光滑。 顾昭昭俯身将酒坛子拿下，“喝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和你抢。” 她看着陌颜随手将脸上的酒擦干，道一声“痛快。” 明明是醉人的酒，偏偏两人眼神越来越清明。 天上风雪越来越盛，絮状的雪花迎着朔风飞舞，被猛地卷起抛下，再卷起砸入地底。 这样大的风雪，却避开两人的小圆桌。 好像她们自成世界。 “大师姐，你怪我不让陌玄机进门吗？”陌颜酣畅淋漓的眼神中带着丝丝迷茫，她的张扬与骄傲似乎被陌玄机打破一角，从此残缺没了自信。 顾昭昭醒来后，她与陌玄机彻底没了见面的必要，更是当着云上宗所有人的面逼问云霄，选她还是陌玄机。 若是他还认陌玄机的弟子身份，她便自退宗门。 陌玄机为了不让陌颜为难，自己离开，除非陌颜原谅他，否则不再踏入云上宗一步。 云霄与筑盛虽然选择她，却不明白她为何与陌玄机生分至此，形如仇人。 她也知道，云上宗的弟子都责怪她嚣张跋扈，云霄与筑盛虽然嘴上不说，却也与她生分。 “我不管你们是否还与他有往来，只是，我不能接受那些欺骗，也不能再与他同处一处。”陌颜失神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嘲。 嚣张跋扈也好，不近人情也罢，她陌颜就是如此之人，真心相待时连命也豁得出去，背离相弃时，死生不复相见。 顾昭昭摸着坛子，仰头饮尽酒水，笑得无所谓。 “横竖是他做了错事，自该受到惩罚。”她眉眼灿如繁星，“不见就不见，有什么好值得纠结的。” 他本就是鬼王之子，如今鬼界事务繁忙，云上宗也是不能留他的。 陌颜看着顾昭昭，扔下刚喝完的酒罐子，转头喝了坛新的。 “你这酒不够烈。”她撇着嘴吐槽道。 “自然比不得你烈。”顾昭昭笑着回应。 “陌玄机就是个白眼狼！”陌颜恍惚骂道，仰头喝了一大口，痛骂出声：“大白眼狼！” 顾昭昭跟着她骂：“对，大白眼狼！” “眼盲心瞎的畜生！”陌颜犹觉得不够，慢吞吞补充道，眼眶忽然红了，不知道是酒气上头，还是情绪外溢。 顾昭昭笑着骂：“何止眼盲心瞎，连心肝都是黑的，枉费你这些年替他炼制那些丹药，一心替他留住小命，当初就该将他扔在山下，让路过的狗都踢两脚！” 顾昭昭一连串的骂让陌颜格外畅快，心上却堵塞着不得呼吸。 “他明明有着不死之身，却每每用命悬一线让我担心忧虑，看着我为他奔波在各处大秘境中，又耗费心血钻研丹药。”陌颜手指紧紧抓着手心，“明明我一开始同你一样，也是剑修。” 她眼角有晶莹流出，却压抑着喘息。 “我去闯轮回之路损毁了本命剑，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谁稀罕他的神兵红颜泪！”陌颜嘶吼。 她不是接受不了陌玄机隐藏的身份。 她介意的是自己付出的真心、岁月全都打了水漂。 她介意的是他将红颜泪送至她手中说的那一句完璧归赵。 她介意的是他每一声口中的师姐都是心底的师尊。 他从未将她当作陌颜，从未。 可这些她要怎么说出口，怎么对着云霄对着筑盛对着所有人，揭穿陌玄机看似苍白羸弱的假面下，是多么恶心自私的心！ 她将他当作师弟教导的那么多年，就像他主导并享受的一场游戏，而她是他手中被操控的木偶小丑，满足着他心底无限的渴求，一步步放弃自己最本来的样子，甚至怀疑自己究竟是谁。 他对着她满腹算计，情深款款道：“你就是她，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不是，不是，从来不是！ 陌颜像醉在酒里，又无比清醒地感觉到心痛。 无数夜里压下去的声音与怀疑，痛苦与屈辱，在风雪中越来越重。 轻飘飘的雪花看似柔软洁白，落在身上却冰冷得厉害。 若是等第二日太阳出来，又会化作怎样的泥污？ 她的心是冷的，流出来的眼泪却滚烫。 陌颜趴在桌子上眼神迷离。 顾昭昭放下手中酒过来扶她，不断去抹她脸上的眼泪。 陌颜在风雪中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毫无心理负担地靠在顾昭昭肩头，像幼稚叛逆的孩子将眼泪全都揉在她干净柔软的衣袍上。 顾昭昭低头看着她故意的“破坏”，温声道：“那个坏小子不值得，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我们再也不带他了。” “从此我们走的都是阳关道，让他一个人守着鬼门关。” 顾昭昭像哄小孩一样哄着陌颜，慢慢喝完手中最后一坛酒。 “今天哭完了，我们就再也不提他。” 顾昭昭移开目光，远方模糊的人影慢慢于风雪中消失。 霜华峰寒冷异常，寒潭之水被冷风化作大雪铺天盖地，落在人身上便化作点点灵光随风而逝。 耳畔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残留的泪痕让她高傲的脸上平添三分稚气，平日里雷厉风行之人褪去坚硬的外壳，露出结痂的伤口，既是在向顾昭昭诉说着她的受伤，也是在证明，她正在一步步走向痊愈。 浅浅的叹息被风雪裹挟。 陌颜再也不穿红衣，反而同她一般素袍清冷，一尘不染。 顾昭昭将人带回屋内。 静静坐在一旁。 云溪不知何时来到院子里，从门外探出头来，“大师姐，我能进来吗？” 她极小声道，生怕吵醒了陌颜。 顾昭昭朝她招手，示意她进来无碍。 云溪拧着眉，似乎在想如何开口。 “大师兄想让陌颜师姐去一趟万剑窟，看看有没有机遇再得一把本命剑。”云溪目光落在一旁安睡的陌颜身上，对顾昭昭解释道：“陌颜师姐已经拒绝很多次了，大师兄想让你劝劝她。” 云溪心上拿不准，她对陌颜与陌玄机决裂的事一知半解，但似乎大师姐知道内情。 可寻一把本命剑并不是一件困难或者难为情的事，甚至她也觉得，既然陌颜重新拾起剑道，就更应该去找一把契合的本命剑。 她看着顾昭昭，希望能得到些答案。 随即小小叹了口气，大师姐记忆还没恢复完全，身体也尚未恢复，未必能在这事上替陌颜师姐做主。 她眼神清凌凌的，一副忧愁样子。 顾昭昭听见只是将门合上，与云溪一同在院落里坐着，神情慵懒道：“回去告诉云霄用不着瞎操心，陌颜的剑，过段时间会有着落的。” 她仿佛随口一言的玩笑话，云溪却如实回禀云霄。 “大师兄，大师姐说不用你瞎操心。” 说完便溜，留云霄一人在原地凌乱。 晃了晃神才想起来他瞎操心操的是哪门子心。 随即无奈笑着，回到正堂处理宗门事务。 今年云上宗招收弟子的人数少了许多。 或许是曾经的金鼎山轰然倒塌，甚至岩浆喷发差点将整个云山宗火中蒸发，又或许是问心池不复存在，再也没人有机会得到仙缘指引，加上宗门长老尽数死去，新一任长老资历不够，总之，云上宗如今门庭冷落。 云霄迫切希望顾昭昭、陌颜几人能快点强大起来，再强一点，更强一点，至少能稳住云上宗如今的发展。 奈何因为陌颜与陌玄机的事，连带着他们几个师兄弟一并生分了。 他安慰陌玄机，不得其法，口说无用。 他想向陌颜示好，却总被冷脸拒绝。 于是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番外三 弃红颜(中) 宗门资源不够，能带弟子出门历练的只有顾昭昭和陌颜。 而顾昭昭身体尚且没恢复完全，云霄只能寄希望于陌颜身上。 但显然，在他说出“陌玄机不会再待在云上宗，但永远会是我的小师弟”时，他与陌颜之间便结下了“大梁子”。 他看见陌颜高傲的丹凤眼射出冷如冰霜的激光，瞬间被钉在原地，背上汗毛竖起。 那是一双充满仇恨与怨气的眼睛。 陌玄机和他都完了。 他想。 云霄看着陌颜步步远去的背影，漫天戾气像是要化作实质的刀锋，将他寸寸刀剐，眉间染上一抹分明的忧虑。 他身上的苍炎剑动了动。 “求求本公主，我去帮你说说话。”赭色剑灵一脸傲娇地看着他。 自从上次在玄间山叫了他一次公主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云霄想不明白，自己一向严肃正经，契约的剑灵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东西。 “公主。”云霄甚至不用说出后面的“求你”，剑灵便化作一抹橘红色的流光奔向顾昭昭所在的霜华峰。 云霄的剑灵与被顾昭昭遗忘的两道剑灵在短时间内建立起非常坚固的革命友谊。 此刻由它去传话，最是合适不过。 …… 顾昭昭在院子里舞剑，灵力寸寸冰封，一把莹润洁白的剑出现在掌心。 意念化剑！ 察觉到灵力波动，所有的飞雪顿时都扑向顾昭昭。 龙卷风般的白色气流将人围的严严实实。 一剑斩出，原本还在飞旋着的霜雪顿时冰封爆破，大片的雪花被炸的细细碎碎，盐粒般垂直落下，再无轻盈飘逸之感。 化为满地死雪。 陌颜从顾昭昭房里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眼中若有所思。 大师姐的剑道又精进到更高的层面，只是灵力却明显不足，否则这片山峰该被炸出一个大坑，而不是飞雪换个形态轻飘飘落下。 “你的剑是不是要重铸剑身？” 陌颜看着一身毛茸茸披风的顾昭昭拢着衣袖站定，不由得出声询问。 顾昭昭反倒朝她走来，“是。” “不过不是我的剑。” “是你的剑。” 顾昭昭走进房间，从屏风后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装束。 一袭白衣，领口与腰身皆用红线勾勒出祥云纹饰，细细看去上面布满了精密的法阵，腰上挂着一朵冰莲花样式的防身法器。 头上戴着银冠，将浓黑柔顺的头发束成马尾，看见陌颜的时候，嘴角向上勾起，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陌颜记得自己酒醉哭诉了一番，对上顾昭昭反而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听闻顾昭昭提及她的剑，罕见地愣神。 “我的本命剑碎了。”陌颜眼中集聚起浓浓的悲伤，如果只是简单破碎，她有一万种方法能重铸剑身，可当年她没有回去找它，此举无异于抛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不走剑道，反而将心思放在符箓与炼丹上，若是没有红颜泪那种强大的杀器，她的身手比筑盛好不了多少。 她抛剑弃道，如今凭什么觉得那把剑还在原地等她。 顾昭昭伸手进腰间的芥子袋，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把断剑。 “侬，你的本命剑。” 云霄找她想缓和关系，她就将寻找陌颜本命剑的任务交给了云霄。 不愧是大师兄，办事效率很高，任务交给他没两天便将遗留的断剑寻来了。 昨天刚送到她手里。 只不过里面没了剑灵。 顾昭昭手里扔给陌颜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云霄给的符箓丹药灵器，简而言之道：“你的剑断在鬼界，刚好那附近有一个大秘境即将开启，若是不想带入门弟子过去历练，就和我去找剑灵。” 她脸上表情恹恹地，十分疲惫的样子。 想要一个人按你说的做，最好不要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抛给她选择。 “云霄很快会来霜华峰，你若是现在跟我走，就能和他错开。” “到时候带弟子出去历练的事情交给他和云溪。” 顾昭昭斜倚着门框，看着陌颜纠结拧眉。 “你迟迟不寻新的本命剑，不就是为了找回绝心剑？” 目光轻飘飘落在她拿着断剑的手上，却实质般烫了她一下。 “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你要去亲自找一找，万一绝心剑剑灵还在原地等你——” “它不会等我的，”陌颜苦笑道，“绝心剑最是冷心冷情，它不会等任何人。” 手心中的断剑看样子磨损得厉害，模样陈旧，锈迹斑驳，显然剑灵早已离开这把剑。 陌颜作为宿主，无疑是最了解剑灵的。 顾昭昭将人往外拖，“若是真寻不回，再作别的打算。” “你颜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犹犹豫豫的，不就是一把本命剑，寻不回我带你去上古战场，灵剑任你挑。” 腰间的冰莲花化作飞行法器，带着两人“嗖”一下飞远了。 她如今灵力尚未恢复，无法像以前一样御剑超速。 宗门前的云霄身后站着云溪与筑盛，在看见熟悉的流光闪过之后，他带着新收的三个亲传小弟子去寂灭大秘境。 六界之间重新签订了契约，如今有了正常往来的通道，从修仙界到鬼界快了不少。 陌玄机如今站在轮回台。 轮回台原本被重云占领，上面有一面光洁的石镜，注入灵力后能看见六界中发生的一切。 以他如今的修为，也只能每月开启一次。 在得知陌颜跟着顾昭昭重新进入鬼界，他眼中闪过一抹黯光。 当初他被困在鬼界机关道中，以他的能力，只需要多耗费一点时间，就能从里面挣脱出来。 可他没想到陌颜竟然会折返找他，还看见了他的执念。 他将陌颜错认成夕照，将自己的悔恨与真心剖白而出。 陌颜是夕照的转世，这点毋庸置疑。 夕照的灵魂是他一点点在百里黄泉渡中打捞粘合，甚至为了让她重新进入轮回，他设下长庚续魂阵，舍弃了自己的不死之身，只为了让师尊重来一世。 本以为看见前世的记忆，陌颜能想起来，两人重新来过。 不曾想她嘶吼着将自己推开，一脸错愕与绝望。 她说：“我不是夕照，你也不是陌玄机。” 他以为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总有一天，陌颜会想清楚，她就是夕照，夕照就是她。 可她却与自己决裂得彻底，那双看着自己满带关切的眼睛，早已一片冰寒。 番外三 弃红颜(下) 陌玄机想，或许她只是以为夕照是别人才这么生气，若是能让她想起前世之事，师尊便能真真正正地回来。 到时候师尊知道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一定会原谅他。 陌玄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已经看见陌颜想起一切的神情。 寂灭大秘境中，好像有一味溯洄草，能让人想起前世记忆，若是用天雷刺激神窍，或许能让两世记忆重合。 他要让师姐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此刻顾昭昭与陌颜已经安然抵达鬼界。 陌颜的剑断在鬼门关一带。 鬼门关靠近轮回台，要想投胎转世，必须从此经过。 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不论何种鬼，只要过了鬼门关，便能走向轮回路，走向下一世。 此刻陌颜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那是剑灵绝心的气息。 她心中一阵激动，“大师姐，我感受到绝心的气息了，它还在此处等我！” 陌颜心中充满了喜悦，手中断剑“欻”一声飞往前方的黑暗。 顾昭昭看着陌颜欢快远去的背影，无奈道：“就算是高兴也要注意周围是否安全。” 陌颜动作慢半拍，脚下灵光亮起，阵法瞬间启动。 顾昭昭张手拉开挽月弓，一箭将阵法消融。 暗处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陌玄机？”顾昭昭半眯着眼看着暗处走出的人。 此刻少年褪去过往单纯无害的伪装，一张苍白的脸上带着无辜，却在阴森森的鬼界中显得十分邪气。 顾昭昭心想，这小子装不下去，好像黑化了。 陌颜气怒，双眼亮的好像能喷火。 “绝心剑剑灵在你那里？”陌颜看着脚下刚刚被破解的阵法，典型的束缚转移阵法，他想捉住她。 陌颜大脑飞速旋转，思考陌玄机在打什么鬼主意。 当年是因为他，师尊才来鬼界闯轮回之路。 她偷偷跟着师尊，陌玄机偷偷跟着她，最后师徒三人一同被困在鬼界阵法中。 陌商耗损一半的修为，她的本命剑也碎了，最后鬼王出现，将三人放了出去。 当年她还以为云上宗声名在外，连鬼王也要给三分薄面。 如今想来，哪怕他们冷眼旁观，鬼王也不会让这个继承人就这么死掉。 鬼王哪里是来替他们解困的，明明是来救陌玄机的。 想到这，陌颜想，师尊当年应当也是不知道的，否则不会强闯轮回之路。 都怪陌玄机这厮心机深沉，骗了所有人。 陌玄机听见陌颜的质问丝毫没有心虚，那张苍白俊秀的脸缓缓从阴影中显现。 “我也是为了师姐，才将绝心剑剑灵困在这里。”陌玄机缓缓道，他手中捧着红颜泪，眼神虔诚而深邃，“师姐既然不舍绝心，为何狠的下心不要红颜泪？” 陌颜目光触及红颜泪，呼吸一滞，心上涌上密密麻麻的屈辱与气怨，她冷着声音：“那不是我的本命武器，它认错了主，你也一样。” “把绝心剑剑灵交出来。”陌颜不愿意再与陌玄机多费口舌。 本以为还要大费周折才能找到绝心，如今既然知道在陌玄机手里，她便不会再将它抛下。 顾昭昭手心握着挽月弓，靠在一旁有些疏懒。 陌玄机目光落在顾昭昭身上。 那晚霜华峰上，陌颜说的每一句他都知道。 大师姐来过鬼界，闯过轮回之路，知道命魂书与长命灯，没道理不知道轮回台可见世间万物。 她在霜华峰上灌醉陌颜，一是为她疏解心结，铺平日后修炼的通途，二则也是为了缓和她与云霄他们之间的矛盾，第三也是在告诉他，他与陌颜之间不是简单地吵了一架。 陌玄机看着那人轻若霜雪站在一旁，腰背不再同往日般挺拔笔直，浑身的正气凛然却一分不减。 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陌玄机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他知道大师姐如今的修为不如当年十分之一，整个人也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他心上却生了退缩。 他用星盘推算，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可是大师姐从来没出过差错。 上次魔渊异动，卦盘上全是死路。 此后的百年里，他也推算过结局，仍然无解。 她却活着回来了。 单凭这一点，他就摸不透大师姐，无论是命盘还是底牌。 她会为陌颜做到何种程度？ 陌玄机看不透。 但他却要不顾一切试上一试。 少年一身紫衣贵气不凡，身上带着沉沉死气，听见陌颜的呵问声，满不在意轻笑带过，“师姐，我自然愿意将剑灵还给你，只是它如今怕是不愿意同你走。” 陌玄机张开手，手心幽紫色的灵光一闪一闪，化作高高在上的少女模样。 少女一身红衣似火，看见陌颜眼神倨傲，又格外冷漠。 她站在陌玄机身边，像忠诚的护卫一动不动，嘴角咧开一个冷漠的弧度。 陌玄机张口道：“师姐何不亲口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陌颜无视陌玄机，“绝心，当年将你抛下是我的错，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便立誓再也不放弃你。” 陌颜目光落在绝心剑灵身上，静静等待着它的回答。 绝心剑灵看着陌颜手中的断剑，心上却回想起自己被留在鬼界的孤寂，心上涌起无尽的怒火与怨怼。 既然将它丢下，为何如今来寻。 当年任由别人将它炼成傀儡，如今就算是想回头，也无路可走了。 绝心想张口讽刺。 却在看见陌颜盈满泪水的眸子时，说不出口一个字。 它从来没看见陌颜落泪过。 也未曾想过，有一日，她会为自己落泪。 于是冲天的怒火熄了一半，冷硬拒绝道：“过往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你不再是我的主人，也不必再记挂我，重新寻一把宝剑重归剑道，此后来路荣光灿灿，与我再无瓜葛。” 绝心说出口的话已经是它能做到的最体面的拒绝。 陌颜手指捏紧，良久松开，像一只高傲美丽的孔雀垂下华丽的羽翼，落魄转身。 顾昭昭却一把将人抓住，淡淡道：“不是说再也不放弃？” “不管它还愿不愿意认你为主，至少你该还它一个自由身，甚至是一个新的剑主。” 陌颜转身的动作顿住了。 看着陌玄机眸光微眯，“就算它不愿意再跟我，也没道理留在你身边。” 绝心剑灵看见陌颜转身，原本空寂黑暗的灵魂也随着她的回问而闪着微光。 她手中拿着的是云上宗最普通的玄铁重剑，剑指陌玄机时，冷风轻轻吹动她的发丝与衣袂，眼神却坚定一如既往。 陌玄机眼底映着笑。 “师姐，你还是一点没变。”和师尊一模一样。 陌颜没管陌玄机这莫名其妙的话，手中剑熠熠生风。 剑式落狂风起，双指结印，玄铁重剑朝着陌玄机破空而去。 陌玄机单手一压，周身浮现铺天盖地的法阵，将那柄来势汹汹的玄铁重剑拦在法阵之外。 森森鬼气朝着陌玄机聚拢，他反手一扬，玄铁重剑便不受控制重新飞向陌颜。 她瞳孔猛地一缩，双手合拢试图控制住飞身而来的重剑，却被外力不断冲击后退。 绝心剑灵眼神微动，嘴角一撇，毫无犹豫飞身而起，红色的剑光骤然大亮，无数涌上来的鬼气被震散。 那柄玄铁重剑也被弹飞一旁。 绝心嫌弃道：“弱死了，就算没有我，你也该寻一把契合的好剑，而不是这种识人不清的笨剑。” 绝心剑灵挡在陌颜身前，用那种冷漠的高高在上的骄矜语气道：“鬼王，你说我的主人抛弃了我，让我效忠于你，如今她回来找我，我该走了。” 陌玄机嘴角带着礼貌却疏离的笑，“既然你想走，我自然不会强留你。” 他坦然转身，对着陌颜道：“师姐，完璧归赵。” 手心一松，原来的断剑的残刃被红绸裹着飘向陌颜。 她神色复杂，既不愿意再触碰红颜泪，又不能拒绝绝心剑断刃。 顾昭昭伸手替她接下。 陌玄机遥遥一笑，斯文端方。 “大师姐，多谢。” 身影随即消失在拢过来的黑气中。 接过红颜泪的顾昭昭脚下，则升起一道传送法阵。 陌颜在光芒亮起的瞬间便抓住顾昭昭，与其一同消失在鬼界。 番外三 弃红颜(终上) “陌玄机给我们整哪来了？”陌颜跺着脚，语气不满。 顾昭昭抬眸环顾四周，葱郁的密林，空气中浮动的暗光，沉紫色天空充满压抑，无日也无月。 绝心剑灵双手环胸，就这样看着陌颜，嘴角微扬，冷哼一声。 听见绝心声音中带着冷嘲，陌颜有些尴尬地扭头，微微错开绝心剑灵的视线。 垂在一旁的手握紧又松开，像是豁出去一般伸向它。 “你还愿意认我为主吗？” 陌颜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没差，顾昭昭却听出其中的忐忑不安与颤抖。 绝心剑灵垂头，目光紧紧盯着那只手，复又转向陌颜的脸上，看见她强撑着对上它的视线，明明眼中有担忧与期望，却偏偏倔强地不肯低头服输，永远骄傲明艳，哪怕心怀恐惧，也勇往直前。 于是绝心身形一松飞向陌颜，不顾一切地拥住她，三春燕语呢喃落在耳畔，“早就愿意了，初心不改，红颜依旧。” 她难得亲昵地触碰陌颜的眉心，原本黯淡的契约印记亮起，却在下一瞬犹如风中残烛熄灭。 陌颜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察觉到她与绝心之间微弱的联系已然断裂。 “怎么回事？” 绝心叹气道，“时间太久，契约松动了。” 顾昭昭眉眼轻轻皱起，目光中带着审视。 陌颜犹豫了一瞬，没有怀疑，只是询问绝心道：“怎样才能重新结契？” “这里是寂灭大秘境，里面长着溯洄草，你吃下它，便能感受到我们以前的契约。” “溯洄草？”陌颜在脑海里思索着，却发现自己从未听过这么一种草药。 又想着自己与绝心长久分离两界，契约无法感应也是很正常的事，随即想起云霄他们带着新收的弟子出来历练的秘境好像就叫寂灭，于是催促问着绝心：“去哪里能找到溯洄草？” 绝心语气有些急，“一位尊者的洞府，就在今晚，等会便开启。” 随即补上一句，“若是错过了今晚，下一次见到溯洄草不知道还要多久，有的人一生也不会碰见一次。” 陌颜觉得这样的绝心有些奇怪，还未张口询问，便收到绝心破碎的眼神，“你是不是不愿意……” 陌颜刚想张口解释，却被顾昭昭拉开打断。 她手里握着挽月弓，眉眼半垂着，看不出思绪。 淡淡扫了一眼绝心，忽地开口道：“寂灭大秘境中藏着夕照的洞府，她死后，生平所藏都在洞府内。” “其中就有一株溯洄草。” 陌颜听见夕照两个字，身子僵硬了一瞬。 顾昭昭似笑非笑，“不过，过去的五六百年，寂灭大秘境中可没传出过这个洞府的消息。” “是陌玄机告诉你，要想重新结契，必须要陌颜服用溯洄草的吧。” 绝心沉默着。 陌颜看着顾昭昭，心上有太多疑问，却不知从何问出口。 顾昭昭握着挽月弓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手心，语气闲适自得，分析着它与陌玄机之间的“交易”。 “我猜，陌玄机告诉你，只要你让陌颜吃下溯洄草，就能重新回到她身边，否则原本的契约会消失。” 绝心看着眼前的顾昭昭，高傲又倔强，“真不愧是大师姐，猜的没错。” “他将我炼成了夕照的傀儡，用我去寻找夕照的洞府。” “如今想解除傀儡术，除非陌颜吃下溯洄草，重新与我结契，否则我永远只能当一个傀儡，被榨干利用价值后沦为残灵。” 她看着陌颜，语气生硬又拧巴，“欺骗你是我不对，但是我不后悔。” “你不愿意和夕照再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我理解，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 “你说的那句承诺，我没当真。”绝心狠心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再过一息，你不想进去，也没办法了。” 说完她背过身去，似乎在等着再一次被抛弃的结局。 反正都已经是傀儡了，再当个几百几千年又能怎样呢？ 陌颜拉着顾昭昭转身就走。 “不要绝心剑灵了？”顾昭昭任由陌颜拉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 “那你现在离开？”顾昭昭抬眸，不懂陌颜在想什么。 “先去找到云霄。”让他照应你。 陌颜话只说了一半，顾昭昭却已然明白，她轻笑着，宛若春风融化三尺寒冰，在她脸上格外好看。 顾昭昭手心摊开，往上抬了两下，一道灵光拔地而起，连接天穹。 “不必因为我耽误时机，”顾昭昭道，“陌玄机在红颜泪上做了手脚，我在哪，入口就在哪，逃不掉的。” 她眉目舒展，并未有任何不满或者担忧，周身气质沉静如水，百年时光并没改变她什么，却让她整个人锋芒内敛，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虎兽，软乎乎的爪垫之下是嗜血的利刃。 陌颜飞奔回头，“绝心，回来，我说过只要你还愿意认我为主，此生此生便不会再放弃你。” 周围的风呼啸过耳，陌颜浑然不觉。 眼中只看得见那抹艳丽的色彩。 她的手触碰到绝心的瞬间，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引入一方新世界。 手中握着的，是熟悉的感觉。 一人一灵之间的隔阂也因为手心相触而消失于无形。 “我刚才没有想抛下你，只是想先让大师姐离开，到时候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为你去闯一闯。” 绝心眨眨眼，心情显而易见不错，慢慢靠近陌颜，指着前方的崇峻的山岭，“夕照的洞府就在下面。” “溯洄草也在下面。” 顾昭昭看着一人一灵，周围不正常的气流涌动着，陌玄机既然打定主意让陌颜过来，自然不会毫无准备。 她看着远处的山峰，从芥子袋中拿出灵符。 “既然重新结契要溯洄草，你们便快点去找吧，”顾昭昭身前数点灵光闪过，手心灵符飞向四方，将整座山峰囊括在内，“洞府可能会有残留神识留下的考验，记得恭敬一些。” 陌颜挥着手，飞身落在洞府前。 一道凌厉的罡风打来，陌颜错身躲开。 心上不由得谨慎起来。 她躲过罡风的阻拦，绝心在前面为她开路，一道神识威压无声落下，陌颜手中挥剑迎上。 两道气息相撞的瞬间，洞府原本充满攻击的气息霎时收起，周围反而风平浪静。 绝心剑灵挡在她前面。 陌颜仰头看着洞府。 进入山内，周围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看得出主人是个极为精简利落的人。 眼前的石床应当是休息的地方。 转过石道，便看见山体内部被掏空，四周环绕着山石，内部却豁然开朗，阳光雨露俱充足，种满了各种仙草。 “仙尊在上，弟子陌颜前来求溯洄草，并无打扰之意，还望仙尊饶恕冒犯之处。” 山谷里安安静静的，连回声也没有，四周的灵植仙草却在随风轻轻摇晃。 就像……格外欢迎陌颜一样。 她抿抿唇，目光询问绝心溯洄草在哪里。 绝心目光在一堆灵植仙草中逡巡，朝陌颜摇了摇头。 陌颜只能在一堆仙草灵植漫无目的地寻找。 她拿出一张传声符，还没开始传话，远处便飘进来一抹熟悉的倩影。 红颜泪像一条长龙，红色的绸缎将陌颜捆住，凌空在整个山谷上方。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中灵符便被狂风裹起卷到天边。 而绝心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陌玄机。 番外三 弃红颜(终下) 陌颜扯了扯嘴角。 陌玄机眼中带着一种冷静的疯狂，拢在阴影里的那张脸，在陌颜看来有些丧心病狂。 红颜泪裹着她慢慢落在陌玄机眼前，而她此刻像是被拔了利爪的狸猫，尽管眼前站着的是一向被她“掌控”的老鼠，她心上也隐隐生出不安，只是她张牙舞爪，用暴戾的脾气与尖锐的语气掩藏自己。 “你到底想做什么？”陌颜对陌玄机最后一丝情分也被耗尽，“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吗？” 陌颜看着陌玄机，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真真正正认识过他。 他从来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就连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全都是装的。 她不懂，为了一个所谓的夕照转世，他就能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在她身边卧薪尝胆这么多年。 陌玄机有些眷恋地看着陌颜那张富有生机的脸。 真是太像她了。 就连生气的时候也一模一样。 脑中的记忆仿佛跨越两世重合于眼前。 陌颜厌恶地皱着眉头，她最讨厌陌玄机这样透过她怀念另一个人的模样，甚至替夕照悲哀。 “师姐，不是我想做什么，是你不愿意再面对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如今陌玄机也不屑于再伪装成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苍白修长的手说着就要抚上陌颜的脸。 “你敢！” 陌颜美目一瞪，眼中迸发出凌厉的光，化刀化刃像是要将眼前人凌迟。 陌玄机轻笑一声收回手，转而将她的发丝拨至耳后，语气缱绻深情，“自是不敢冒犯师姐，只是师姐别再躲着我，我就放了师姐。” 陌颜气得胸口疼，她和眼前人简直说不通。 她试图冷静下来，“溯洄草是你让我来拿的，”眼神落在捆在身上的红颜泪上，嘴角掀起一个讥诮的弧度，“你这是做什么？” “真不愧是师姐，这般了解我。”陌玄机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我只是看师姐好像找不到溯洄草，过来帮师姐一把。” 说着他脚步飞踏，落在角落一棵平平无奇的灵植上，随手一摘，便将溯洄草带了过来。 陌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陌玄机用灵力将灵植化开，移到陌颜嘴边。 “松开，我自己会吃。” 陌玄机微微一笑，将红颜泪撤下。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陌颜，眼底升起热切的渴望。 陌颜美目微转，绝心剑灵飞快绽开炫目的光，她手握利剑，一剑朝着陌玄机飞快劈下，毫不留情的一剑，将其斩飞数里，强大的气流让整个山谷中的草叶飞起，周围刮起狂风，原本山谷中的风和日丽转瞬变了颜色。 陌颜飞身即走。 她手中明符亮起，几道符光落在陌玄机脚下，将其困于方寸之间。 又将绝心剑灵收入芥子袋中，毫不关心远处的陌玄机会怎样。 她不信恢复剑灵契约的方式只有吃下溯洄草，陌玄机的小算盘，哪怕不用脑子，陌颜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既然为夕照做了那么多，便不会只做到现在这种程度。 但他想做到何种程度，陌颜却无法预料。 她的理智告诉她，此刻陌玄机已经不再是当年她眼里的小师弟，他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她陌生的样子，而且，她对他毫无信任。 她心上有隐隐的危机感，仿佛再不离开这里，会发生什么不可掌控之事。 飞至出口，洞光近在眼前，她甚至能想象到大师姐正百无聊赖在门口等待她的模样，可能还会调笑两句为何动作如此之慢。 身后传来裂风之声，有武器穿空而过，直指后心。 陌颜猛地回头，手中扔出防御符箓，却被瞬间破解。 金色的锁链像四条游动的金蛇，灵活缠上她的四肢。 陌颜旋腰躲避，横陈玄铁重剑用力一挑，剑锋与锁链划出一连串火星，灵活的游蛇顺着剑身张口咬上陌颜的手腕，手中剑应声而落。 陌颜浑身一软，心底猛然一惊，“金蛇缚灵锁，你竟然有仙品法器。” 陌玄机捂着流血的胳膊，那张脸丝毫不见怒气，嘴角向上勾起，邪肆十足。 “师姐对我如此无情，真是伤透了我的心。”陌玄机装模作样地走近，缓缓蹲下身子，一小片黑影笼罩陌颜，她抬头，陌玄机背着光，整个人藏在黑暗中，身后是刺目的天空，看不真切他的脸，也无从揣测他的心。 “这下，师姐该能安下心来听我说话了吧。”陌玄机看着眼前的陌颜，心中将那个威风凛凛的师尊与眼前人重合起来，发现他的师尊不管何时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红颜泪飘扬而起，能杀穿整个鬼界。 唯一的狼狈，大抵就是雷劫考验时被迫分心救他。 那时候她眼中不见绝望不见愤恨，唯独带着悔意。 他想了几百年，为何她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他低下头，目光灼灼，“师姐，我是真心将你当师姐，除了师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相信我。” “呸，你对我的伤害还不够吗？你乱我道心，毁我剑意，将我骗得团团转，我真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受你蒙骗，后悔这些年对你掏心掏肺，”陌颜目光仿佛喷出火来，哪怕浑身失力，她也能勉力扬起头来骂他，“我最后悔的，还是遇见你！” 陌玄机眼前天旋地转，陌颜此刻的表情，与当年的夕照如出一辙。 哪怕到如此地步，陌颜对他也不是恨。 而是后悔认识他。 她宁肯将一切怪在自己身上，也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从而将与他有关的一切，都否决得彻底。 陌玄机恍然大悟。 却痛彻心扉。 竟是后悔遇见他吗？ 真是造化弄人。 时隔一世，他与她之间，竟然还是走向一样的结局。 陌玄机苦笑着掩藏情绪，捏着陌颜的脸，将那颗溯洄草抵进她的喉咙，看着她不情不愿却不得不咽下。 “师姐，等你想起前世的一切，你会明白的，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师尊，我从来没有二心，因为，你们本就是一个人。” 陌颜喉咙十分难受，溯洄草被灵力化开后，在入口的瞬间便向她的四肢百骸渗透。 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像掉进了无底的隧道中，数不尽的光圈不住往后退，周围环境光怪陆离，无法控制自己往下坠。 “你们有一样的灵魂，一样的脸，一样执着于剑，一样的高傲张扬，就连红颜泪也同样认你为主，你们本就是同一人。” “师姐，我不止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 陌颜整个人像在海浪中沉浮，身不由己，神志不清，她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陌玄机的话，另一个人的记忆像潮水般朝她涌来，洗刷着她的神识。 洞府中的平静突然被一道风暴搅碎。 一道天雷直直劈下。 四周发出山石碎裂之声。 金蛇缚灵锁在那道天雷中彻底碎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红色的风暴袭向陌颜，将她整个人托起，而她周身绽出不属于她的气息。 洞开的石门被劈开。 那是顾昭昭带着云上宗几人一同闯了进来。 云霄看见陌颜宛若走火入魔的样子，看着一旁脸色深沉引以为傲的陌玄机十分冷淡。 云溪目光担忧。 筑盛也一脸不可思议。 挽月弓被拉满，箭矢一道道破空而出，落地如雨后春笋，消解着一个又一个阵法。 天雷滚滚，似乎在蓄力一击。 云霄目光一滞。 “你引雷霆之怒施招魂入体之术！”他看着陌玄机眼中闪过冰寒之意，“你将陌颜的性命置于何地？” 看见眼前这一幕，云霄对陌玄机也彻底失望。 筑盛看着云霄的脸色，也不敢再上前一步，只是眼神带着疑问和催促，希望陌玄机能尽快有个合理的解释。 天雷一击，蓝紫色的闪电自高空俯劈蜿蜒，天幕像是被人撕开一条缝。 山体四周出现一道大阵，将雷击自半空拦截。 直到第三道雷击彻底落下，而整个借山峰冲天之势的阵法才消失于无形。 一旁的顾昭昭脸色蓦然苍白。 云溪扶着她，将一颗回春丹送至她口中。 半空中的陌颜毫发无伤。 筑盛上前将人扶住。 而云霄拦在他们身前，目光如冰凌直射陌玄机，“日后，休要踏上水云山半步。” 话毕，转身带着众人乘上飞舟，连带着众弟子的历练也一同提前结束。 三日后。 陌颜幽幽转醒，一阵恍惚间，竟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她做了一场大梦。 仿佛与陌玄机重来一世。 她不是自小照顾他长大的师姐，而是潇洒自由的剑修。 而他死缠烂打要拜她为师，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她头疼着说，“若是你能破了地狱七十二阵，与我闯遍阎罗十八层，我便考虑教你本事。” 那时陌玄机还是一副纯良青涩的少年模样，完全不若现在这般做作又惹人生厌。 他浑身是伤，带着一股阴戾之气，朝她笑时，又满是破碎感，像晓夜的风，沾着晨露的凉，受不得一点温暖，转瞬即逝。 陌颜觉得自己的心软了一瞬。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手朝少年越来越近，直到将他拉出深渊。 …… 梦醒时分，她感到心上一阵空虚。 “大师姐，我是谁？”陌颜缓缓睁开眼。 顾昭昭在床前坐着，正在拿剪刀剪蜡烛上的灯芯。 她头也没抬，慢吞吞道：“陌颜啊，还能是谁？” “总不能睡的久一点，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吧。” 顾昭昭语气冷淡，在陌颜听来却犹如天籁。 总有人在耳边一直对她道“你是陌颜，不是别人”，真好，她只要陌颜。 陌颜感觉眼角似乎有湿润的东西，接着从旁边飞过来一张帕子，恰好盖在她的脸上。 “我这里雪光扎眼，你刚醒，用帕子过渡一下。” 顾昭昭眯着眼朝窗外看去。 屋外雪花飞溅，落在瓦上有碎玉声。 风势很大，一不小心就会模糊视线。 顾昭昭收回目光，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把鲜艳夺目的剑。 陌颜一把扯下帕子，看见的就是身如残阳色如血的绝心剑，喜悦的碎光在她眼中慢慢汇聚成一团明火。 “云霄在外面练剑，看着很是寂寞，你去与他切磋一番。” 顾昭昭缓缓捧起桌上的暖茶，不经意建议道。 陌颜拿剑即走，清扬明媚的声音响在耳畔，“我去与他过两招，去去就来。” 走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若我不敌大师兄，你可来相助？” 顾昭昭放下茶杯，“不急，云溪也在，你们双剑合璧，定能杀他措手不及。” 陌颜转身一笑。 大雪纷飞，埋葬往事前生随风，往后尽是朱颜奕奕不惧岁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