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道理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清楚的。这几日整日担心宴会的事情,连睡觉都不能安稳。”
云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碍事,还来得及。只是你要明白,无论你选择了哪条路,都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绝不能后悔。”
邬半梦点了点头,手中的绢帕越攥越紧。她每每想到那凉薄的父亲就一阵心寒。
即便是庶女,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就真的这么忍心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火坑里去么?就为了他那虚无缥缈、未必能握住的仕途?
自己的娘亲陪了他一辈子,无怨无悔,可他宁愿遭受别人的唾弃和嘲讽,也不愿将自己的娘亲扶正,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那可笑的面子罢了。
妾室扶正,传出去不好听。
可自己真的能入宫么?凭自己这懦弱的性格,真的能在那吃人的后宫生存下来么?
若是不入宫呢?按照父亲的性格,又怎么会放任这样一门可以攀附国公府的亲事不要而让她转嫁她人呢?
只怕等皇上一走,不必等人来接,一顶小轿就把自己迫不及待地送进国公府了吧。
邬半梦思考良久,眼神愈加坚定、清明,终于下定了决心:“姐姐,我想好了,我要入宫。”
“真的想好了?这条路只怕会更加艰难。”
邬半梦苦笑道:“哪条路不艰难呢?身为女子,婚姻大事原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我若真的嫁去了国公府,只怕立时三刻就要寻死,后宫之路虽凶险,但至少有机会一搏,哪怕死了,也总比被他磋磨好。”
在云裳的记忆中,邬半梦永远是胆怯带着点羞赧的,稍微遇到点事情就会六神无主,甚至哭鼻子,从小到大也都习惯了听从父母的指令。
这是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前所未有的信念,整个人焕发着莫名的光彩。
“你的父母呢?同意你入宫么?”
提起父母,邬半梦的眼神瞬间黯然无色,她付之一叹:“我母亲向来没什么主意,只怕会担心我,叮嘱几句罢了;至于我父亲,他从来都看不上我,只把他那个儿子当做宝贝,知道了也只当我说梦话罢了。”
她说的隐晦,并没有过多谈论他父亲的不是,但云裳却大概知晓了他父亲的为人,若不是因为皇上要来,只怕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攀上国公府。
至于妾室还是正室,女儿是否会幸福,他才不会考虑。
这样的人,也难怪一把年纪了,才熬到从六品。
云裳轻叹道:“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回头了,无论结果好坏,都要能承受得住才是。我自然也会帮你,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按照这个谱子多练习几遍。”
说着,云裳将准备好的谱子递给她,这是宴会当日她跳舞要用到的曲子。
“多谢姐姐。”邬半梦紧紧握住谱子,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小姐为何要劝邬小姐入宫?日后若是有什么万一,邬小姐只怕会怪您。”
待邬半梦走后,玉竹不解的问道。
“因为即使我不劝,她也一定会入宫。”云裳淡淡说道。
“邬小姐长相娟秀,声音细软,加上些楚楚可怜的味道,被北齐皇帝选中的可能性的确极高。”玉锦分析道。
“所以与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强行入宫,不如让她自己主动选择这条路,至少在心里不那么排斥。若是下了旨却躲在家里哭哭啼啼,岂非在说自己不愿入宫?”
玉竹似是明白了,点点头,颇有些遗憾:“只是以邬小姐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后宫,这样软弱的性子只怕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声张。”
“路都是自己选的,若是有魄力有胆量,直接找人在青楼偷偷废了他就是,无凭无据,谁也不能怎么样。既然没胆量,又不想妥协,除了入宫嫁人,也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了。”玉锦的话虽然冷漠了些,可却是真理。
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里,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原本就不易。
老天爷又何曾对谁慷慨过呢。
皇上和妃嫔们的车驾晃晃悠悠,终于赶在盛夏之前到达了凉城,这一日,全城百姓都在街道两旁跪拜迎接,直至车马进入行宫消失不见。
“都安排妥当了么?”
“小姐放心,一切就绪。”玉锦回道。
云裳点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的复仇之路,终于要开始了。
第二日。
行宫宫宴在行宫内的长信殿举行,凉城正七品以上的官员均携带女眷到场参加,这也是唯一一次男女可以同席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