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人美路子野》 第1章 满门抄斩 北齐四十七年，盛夏，西市街口。 容寂小小的身子穿着松垮垮的囚服，和容尔阳一起被压着站在刑场前，看着跪在刑台上的父母和容府众人，心中冰冷刺骨，双眼已经哭得干涸血红，即便是烈日当头也依旧无法温暖她。 她知道，容家要亡了。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容家上下百余口人，今天全部问斩。 除了她和哥哥。 父亲跟她说，是太后娘娘拼死保下他们的，在随从军中安排了人手，流放的路上会少受点苦头。 其实她不怕，那点皮肉之痛不会把她击垮，她要留着这条命去报仇。 “燕北柏！你答应过我要保我容家满门性命！” 容南风悔不当初，他不该轻信燕北柏的鬼话，他死了不要紧，可容家百余口人命何其无辜，还有他的阿寂和尔阳，小小年纪便要受流放之苦。 “容将军，我只是答应你向皇上求情，可最终能不能保下还是要取决于圣意的不是。” “燕北柏你这个小人！！”容南风怒不可遏，燕北柏看着此刻的容南风，目眦欲裂，青筋暴起，欲要将他挫骨扬灰似的，心中莫名的顺畅。 “来人！给容将军上酒！”这杯酒是皇上格外的恩情，算是送容南风一程。 容寂看着父亲明明被冤，却因为一杯酒还要叩谢皇恩，就忍不住替父亲感到难过，大声喊道：“父亲！是北齐皇帝薄情寡恩、忘恩负义在先，又何必谢他这可笑的恩情！” 此言一出，众人惊骇。 不过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胆量和气魄，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监斩官的面直言讽刺皇帝，满含水光的眼中尽是坚韧和恨意…… “放肆！竟敢污蔑陛下！”燕北柏下首的一名监斩官厉声呵斥道。 “哼！”容寂冷哼，“污蔑？当年他与太子斗的头破血流，是我父亲力排众议一路拼杀替他拿下皇位，助他登基，替他开疆拓土、出生入死，守护了北齐三十余年，就因为他的多疑和薄情寡恩，就要灭我容家满门，弃多年恩情于不顾，这样的人，也配做皇帝！” 容寂眼中的恨意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眼底藏着不可动摇的坚毅，丝毫没有惧色。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却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赞叹一句：不愧为容家女儿。 “阿寂！说得好！”容南风满眼的骄傲，他容家儿女，何曾畏惧过强权。 “你……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陛下仁慈放你兄妹一马，竟不知道感恩！”监斩官听见这一番说辞吓得脸色苍白，看了一眼旁边坐的稳如泰山的燕北柏后又多了几分底气，疾言厉色地呵道。 “仁慈？究竟是仁慈还是心虚，怕是只有北齐皇帝自己心里清楚吧。” 容家满门抄斩本就引起了百姓们的众怒，若是连一双未成年的孩童都不放过，只怕要被按上一个暴君的名头了。 监斩官气的脖子通红，刚要说什么便被燕北柏制止了。 燕北柏冷眼看着刑场下容南风的一双儿女，连他都不得不赞一句风骨，容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硬骨头。 总归是两个孩童，他懒得争辩。抬头看了一眼时辰，冷声说道：“行刑。” 容南风，你终于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上。 容南风最后看了一眼他的一双儿女，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教尔阳骑马射箭了，他再也见不到他的阿寂和尔阳了，再也不能将阿寂软软的抱在怀里去摘梅花和海棠，再也听不到那一声甜甜的“父亲”，他想要亲眼看着阿寂出嫁、看一眼那满目十里红妆的愿望，此生也无法实现了。 来世吧。 “阿寂！尔阳！好好活下——”容南风最后一句话还未说完，刽子手的刀便落了下来。 “父亲——母亲——” “啊——” 容寂喊得声嘶力竭，双目血红，几欲挣脱侍卫的禁锢，她想最后抱一抱他们，抱一抱疼她入骨的父母。 她知道不能了。 容寂到死都不会忘记这一天，她和哥哥亲眼看着父母和容家满门被斩，亲眼看着他们的血染红了西市街口。 她永远忘不了那里的血流成河，漫天都飘散着血腥气，她哭到声嘶力竭、泪眼模糊，心痛到无法呼吸，可监斩台上的燕北柏却满面红光，满目的血腥都盖不住他眼底要溢出来的喜悦。 她心底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灼烧，她想亲手杀了燕北柏，杀了北齐皇帝，杀了武王替容家报仇，可她知道她办不到。 第2章 阿寂等着你 “燕北柏，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容家满门忠烈尚且到了如今的地步，你以为你燕家就会善终么？只怕要比我容家惨上千百倍。” 燕北柏看着明明是孩童的容寂，眼底的杀意却几乎要将他穿透，他心底莫名的一寒，不知是不是皇帝的薄情和多疑令他感受到了一丝的恐慌。 “带走！”他终于压制不住心底的慌乱的怒气，一挥手，吩咐流放的侍卫随从送二人上路。 “燕北柏！我容寂发誓，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了结你，替我容家满门报仇——” 父亲，母亲，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好好保佑阿寂和兄长，早晚有一天，阿寂会亲手替你们、替容家上下百余口人报仇。 “阿寂。” 她转头看向兄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和煦，目光坚定温暖，充满了决绝和力量。 “阿寂，以后的路大哥不能陪你了，你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容家儿女，绝不轻易落泪，也绝不认输。” 她知道，此刻温润如玉的大哥，内心早已千疮百孔，痛不欲生，她似乎能看到他的心在滴血，可他依旧站的笔直，眉眼温柔的看着她，好像只是在同她开玩笑。 “大哥，你多保重，阿寂等着你。” 说完，兄妹俩在侍卫的推搡下，分道扬镳，走上不同的流放之路。 慈宁宫。 裴姑姑看着跪在佛像前认真礼佛的太后忍不住叹息，走上前去，第一次打断了太后的礼佛：“太后，午时已过。” 她眼看着情绪甚少外露的太后失手将手中的佛珠扯断，佛珠崩开散落一地。 “午时已过，行刑结束了。”太后轻声念叨。 “是，郡主和公子也已经上路了，念其年幼，并未上枷锁，路上会少受些苦。”裴姑姑此刻的心情并不比太后好多少。 她是眼看着小郡主长大的，从小小的一个粉团子渐渐长大，变得乖巧可爱，灵动聪慧，就连一向苛刻、不苟言笑的太后都每每被逗得笑开了怀。 曾经北齐最高贵的千金，北齐的郡主，如今小小年纪却要受流放之苦，一向疼爱其入骨的太后已经好几日未曾入眠了。 “裴容，你说阿寂会活下去么？” “会的太后，郡主自小聪慧过人，从不吃亏，她会好好地活下去的。”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太后还是安慰自己，好像如此便能心中有些慰藉。 “对，阿寂那么聪明，那么机灵，有她父亲的临终遗言，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佛祖也会保佑她的。” 裴姑姑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太后，她双手合十地盯着那尊佛像，格外虔诚，好像希望佛祖能听到她的祈祷，庇护她的小郡主。 此后的慈宁宫，近十年里，都不曾再出现过往日的欢声笑语了。 火云如烧，烁玉流金。 如火烤炙过后的土地往上反着灼灼的热气，空旷的营地内一处遮阴地都没有，守卫们不得不带着长长帽檐的帽子勉强遮住一点阳光，时不时的换班去喝消暑的绿豆汤或凉水缓解身上的暑气。 各处干着苦力的人们脸上被晒得通红，有的甚至爆了皮，还起了一片一片的红疹，可即便如此，却依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容寂穿着破旧的衣衫拖着沉重的麻袋咬着牙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着，鞭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身上，令原本就褴褛的衣衫裂开一道道口子，露出里面交错的血痕，原本结痂的伤口重新绽开，染红了衣衫。 “干什么呢！还不赶紧的，拖个麻袋这么费劲。”守卫不停地挥舞着满着血的鞭子，面目狰狞的催促道。 “你不累么？我看你都来回好几趟了，你手都磨出血痕了。下一队干活的时候你可以偷偷歇一歇，守卫不会发现的。”一个比她年纪小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趁着守卫离开悄悄凑过来跟她说道。 容寂像是没听见一般，既不看她，也不说话。 那小姑娘用手轻轻拨了拨她的衣袖，容寂下意识地猛地躲了开来，吓了小姑娘一跳。良久，才反应过来，指着她的胳膊小心地说道：“那个...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你的伤都裂开了，不疼么？” 容寂盖了盖自己的胳膊，这才看向一直跟她说话的小姑娘。 大约是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实在是瘦了些。年纪尚小，身上也没多少伤痕。脸上脏兮兮的，可眼睛却异常明亮，好像藏着星辰。 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是些小伤，没事。” 第3章 死里逃生 比起灭门之痛、与家人阴阳相隔来说，这些身体上的疼痛不会将她打倒。 再说，这里的人，谁身上还没点伤呢？那些守卫又何曾把他们当人看了。 酷暑的盛夏，艳阳高照，炙烤的阳光像是要将人晒化了一般。黏腻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伤口也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而开始发炎，甚至开始发黑流脓。可容寂就像是感受不到一般，低头不语只顾干活，一趟一趟拖着沉重的麻袋到那肮脏的泥潭中，眼底满是坚毅和仇恨。 父亲，母亲，你们等等阿寂，等阿寂报了仇就去找你们，很快，很快就好…… 南方的烟瘴之地，气候恶劣，蛇虫鼠蚁数不胜数。再森严的守卫也没办法完全防住这些毒物，更何况是这样的流放之地。遇到这样的盛夏时节，便更容易爆发疫病。 这里的守卫没有人把他们这些被流放者当人看，生了病就只能等死，然后一张草席裹了扔进乱葬岗；若是染上了疫症，便一辆木板车拖到野外去，然后一把火烧了。 虽然死的潦草，到底也算是解脱了。 容寂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等机会逃走。 这些年里，有无数的人想要逃跑，可从来没有人能成功。被守卫追回来后，便吊在十字架上，不能进食不能进水，每日还要承受着鞭刑，直到下一个逃跑的人被抓住，他们才会被换下来。 若是等不到，就活活饿死渴死，再丢进乱葬岗。 容寂不是没有心动过，可她知道，那都不是最好的时机，她无论如何都跑不过那些身强体壮的守卫。 所以，她要等。 大约是上天怜悯，营地终于爆发了疫症。 即便日日喝着防止疫病传染的草药汁，但每天依旧有无数的人被拖去野外烧死，守卫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们这些传染源，也顾不得日日鞭笞他们干活。 容寂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看着在外巡逻的守卫一日比一日松懈，面对身体不适稍显病症的人就立时三刻将她们放在板车上拖走，甚至连确诊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人想被活活烧死，所以当容寂表现出身体不适的时候，守卫毫不犹豫地将她和其他人一起拖到了野外，扔到一个被围满了稻草和木头的高高的木台子上，一把火点燃，看着火烧起来后忙不迭的转身离开。 容寂看着身旁满眼惊恐，声嘶力竭的众人，果断地将紧紧抱着柱子的小姑娘一把拖了出来。 “姐姐？”小姑娘满脸泪痕，吓得面色惨白，看到她之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一边哭一边惊恐地看着下面熊熊燃，烧的烈火。 容寂看了一眼火势，来不及安慰她，皱着眉急急地问道：“你染上了疫症？” 小姑娘猛地摇摇头，哭着喊道：“没有我没有！我以为是被扔到乱葬岗，我不知道是要被烧死，我还不想死啊！” 倒是聪明，还能想到借着疫症逃出来。 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看着马上就要蔓延上来的火势拼命地往她身后躲，眼中满是惊恐。 “想活着离开这么？” 小姑娘霎时止住了哭声，瞪大了双眼不停地点头。 “想活着离开这就不能怕疼。”说完她转头看着愈来愈猛的火势，那小姑娘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办法——她们要从下面的火堆上滚出去。 她白着脸色，实在害怕，有些犹豫不决。 她眼看着蔓延的火势咬了咬下唇，惨白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的！我不怕疼。” 容寂没说话，用提前偷出来的布将头发重新包好，看了她一眼便伸手将她环在自己怀中，把她的脸紧紧地埋在自己肩窝。眼中满是坚定地看着熊熊烈火，然后咬了咬牙，抱着她果断地跳了下去。 “啊——！” 木台子下面的稻草堆被堆成了斜坡，容寂抱着那小姑娘从稻草堆上滚下去时，烈火灼烧着她的身体，整个人仿佛被放进了油锅里烹炸，锥心刺骨的疼像是要将她活剥了一般，耳边传来的尖叫声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听不见了。 直到她们滚到地上，似乎还能听见身体被灼烧的声音和炙烤的味道。 小姑娘被紧紧抱在容寂的怀里，虽然是从火堆上滚了下去，但只有后背和腿上有烧伤，脸上依旧完好无损，只是疼晕了过去。 容寂躺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脸上和身上被火灼烧的剧痛还未消散，可她一点都不痛。 第4章 我不能陪你了 她躺在地上缓了片刻，到底不敢久待，摸了摸头上依旧还包裹着头发的包布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躺在一旁晕过去的小姑娘，见她没醒，也不敢再耽误下去，忍着后背的剧痛将她背了起来。 身后木台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一声一声地入了她的耳，她转过头不再看他们，背着那小姑娘一步一步艰难地向林子深处走去。 等守卫送来下一波要被烧死的人时，台子上的人早已被烧成了灰烬，没人会发现她们逃走。 “唔......嘶！”背上的人渐渐转醒，痛感也渐渐传来，疼的倒吸冷气，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便扯到了容寂后背上的伤口，又是一阵灼烧的疼痛。 “姐姐......？”小姑娘大约疼的有些神志不清，良久才看清了背着自己的人的脸，转而露出了惊喜之色，忍着痛泪眼婆娑地说，“我们活下来了？！” “嗯。” “我们真的活下来了！”小姑娘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感受着死里逃生的喜悦。 容寂没再说话，估摸着已经离开了营地的范围这才找了个地方将背上的人放了下来。小姑娘下来之后才发现容寂的背后已经被火烧的伤痕累累，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黑，脸上也被烧了。 她就这样忍着后背被火烧过的剧痛一路将自己背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原本容颜姣好的清冷女子，此刻狼狈不堪，甚至为了保护自己而被毁了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容寂大约知道她在哭什么，也不安慰，只说道：“我不能陪你了。” “什么？”她怔愣住，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眨巴着那一双好看的眼睛。 “我们不同路，要就此分开，前面不远处就有村庄，是南诏人，心性大多纯良和善，你去求她们收留你几日，治好身上的烧伤再离开。守卫不会发现你。” 小姑娘看着容寂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话，便有些惊慌：“一定要分开么？为什么不能一起？你身上的烧伤比我严重的多，更要治疗啊。我亲人都不在了，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跟着你。” 似乎是有些害怕，急不可耐地想要跟着她。 “我还有事要办，没法带着你。治好了烧伤之后如果有人家愿意收留你最好，如果没有你就去南诏，找个活计养活自己，你嘴巴这么甜又聪明会有人收留你的。” 眼前的小姑娘眼中满是惊慌和不舍，她大约是自己这些年来仅有的一点点温暖，可她不能拖累她。 她要去复仇，去走一条几乎没有生机可言的路，一条黑的看不见一点光明的路。 但她不一样。 她心性善良单纯，没有仇恨，即便亲人离散可依旧能过上平淡的生活，这样单纯温暖的小姑娘不该跟着自己。 “我真的不能跟着你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似乎仍旧不死心。 “不能。”容寂冷硬着心肠说道。 “......好吧。那你，那你小心些，身上的烧伤要赶紧治。”小姑娘终于死心，知道她不会带着自己，眼眶里全是泪。 容寂看着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直到消失不见看不见身影，这才向另一条岔路走去。 小姑娘，好好活下去吧。 “公子，你看那个人。后背那是烧伤吧？被烧成那样还面不改色，这人不会没有痛觉吧。”一名穿着灰色褙衫的小厮跟一旁的男子说道。 “看着像是刚被烧的，这附近也没起火啊。” 那一旁的小厮眼珠一转，便立刻想到了什么：“公子，奴才听说不远处的营地近几日爆发了疫症，凡是得了疫症的都要被拉出去烧死。这人不会是逃出来的吧？”说着，脸上立即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还不忘拉着自家公子连连后退。 “得了疫症还敢跑出来？！反了天了，走，我们追上去看看。”说着便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容寂忍着剧痛在丛林中行走，忽然听到了马蹄声，她的心一瞬间悬了起来，猛地回头看过去，才发现只是一名带着小厮的富家公子罢了，便不甚在意。 刚欲转头继续走，便听见身后的人追上来叫住了她。 “喂！前面那个人，站住！” 容寂不予理会，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那男子没想到这人竟然敢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立刻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怒火中烧地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她。 “本公子刚刚叫你你没......”那男子话还未说完便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子怔愣片刻，“容寂？” 第5章 遇故人 容寂被拉住回过头才发现，这人竟然是燕家旁支的庶子——燕辞，燕家中唯一一个见过自己的人。 心中顿时冷笑：燕家的人。我还没有去找你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你不是被流放了么？怎么......”燕辞立刻便想到了什么，震惊之余随即指着容寂狰狞地说道，“容寂，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私自出逃？！” “这位公子，想必是认错了人吧，我不是什么容寂，你我也素未谋面，何来出逃一说呢？”容寂面不改色。 “哼！本公子又不瞎，旁人没见过你，我燕辞见过你，这种可笑的狡辩之言你也说得出口？怕是知道自己父亲谋逆，又私自出逃心虚了吧。” 谋逆？若不是你们燕家污蔑，我父亲又岂会被冤？！ 容寂看着满脸奸佞之笑的燕辞，忍着想要杀了他的冲动，笑了笑说道：“公子既然说旁人未曾见过，那你又怎么能证明我就是公子口中所说的那个容寂呢？” “你！”燕辞突然哏住，一时间竟想不出任何反驳之语来。 随即，又笑道：“你不必在这狡辩，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回营地，也不会上报官府。” 燕辞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嗤笑了一声，说道：“这样吧，只要你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说一句‘家父谋逆乱上，罪该万死，容家满门死有余辜’，我便放了你，如何？”燕辞满脸得意的站在那里，一脸小人之相。 听说容家人骨头和膝盖是最硬的，他倒要看看，到底是骨气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们公子肯放过你那是你的福气，还不赶紧跪下！”　一旁的小厮狗仗人势在那里呵斥道。 容寂心中怒火如火烧一般，她看着眼前急着寻死的二人，浅笑道：“既然燕公子肯放过我，容寂自当感激不尽，不过我膝盖有伤，跪不下去了，嗓子也哑了。不如你走近些，我说给你听，你便放了我，可好？” 纵然脸颊被烧，衣衫褴褛，浑身也是脏兮兮的。可眼前女子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眼依旧令燕辞有些失神，当年的容寂虽极少露面，但小小年纪倾城之貌的名头早已传出。 燕辞看了一眼她身上的伤，撇了撇嘴道：“也可。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也不与你计较这许多。” 被流放的人，日日受着打骂刑罚，身上有伤是常事，他也没有怀疑，便上前几步，凑了过去，道：“好了，你说吧，本公子听着呢。” 容寂笑了笑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开口道：“家父......“” “唔！！” 不过瞬间，燕辞双眼惊恐地瞪大，手慢慢摸上了自己被匕首一刀刺穿的脖子，想捂住伤口止血，可血像是流不尽一般一股一股不断地从指缝间涌出，瞬间染红了昂贵的锦袍。 “公子！！”身后的小厮看到从自己公子脖子中间穿颈而出的匕首后，大骇，脸色瞬间煞白，连滚带爬地跑上前去，托住了将要倒地的燕辞。 “你竟敢谋杀我们公子！你可知我们公子是......”话音还未落，那小厮便瞪圆了双眼，缓缓向后倒去，脖子上的鲜血蔓延了一地。 容寂手握着匕首，脸上和身上皆是被喷到的血迹，虽然面色已经略显苍白，但眼底却满是冰冷狠厉，看着已经断了气的二人心有不甘，又朝着燕辞的心脏处狠狠地扎了下去。 “我容寂，堂堂北齐郡主，容家嫡女，就算再落魄，也轮不到你一个燕家旁支的庶子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侮辱我的家人！” 此刻的容寂，无边的霸气自周身散开，像是一个索命的厉鬼。 虽然衣衫褴褛，纵然落魄至此，她也依旧是容家唯一的嫡女，北齐曾经最高贵的千金，小小的燕家庶子，也配在她面前提容家。 丛林不远处，一身月白锦袍的男子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噙笑。 那匕首上的血滴滴落在地上，一阵风吹过将那女子的发丝吹起。她神色冷漠地看着早已死绝的两名男子，眼底满是坚毅和仇恨，似乎要将她淹没一般，即便狼狈不堪，可依旧有股高贵之气。 “好像有点意思啊。” …… “唔！” 容寂迷迷糊糊地起身，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颈，良久，神思才渐渐清明。 她这才想起，就在自己杀了燕辞和他的小厮正准备离开之时，突然后颈处不知被谁一个手刀给打晕了。 她猛地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看样子，应该是间客栈。 第6章 初见楚王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清理包扎过，原来穿着的那件脏乱不堪的衣衫已经被换成了光滑柔软的丝质长裙。 容寂紧抓着衣领，心中有一丝的紧张和慌乱：到底是谁打晕了自己，还给自己清洗身体并包扎了伤口。 正想着，门被推了开来，进来一名男子，长相妖艳俊美，一双桃花眼斜挑上扬。 身穿一身雪色的锦衣袍子，上面绣着绿竹，腰间坠着上好的玉佩和做工精细的香囊，腰束玉带，手拿着一把玉柄折扇，嘴角噙笑的缓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就这么打着扇子看着她。 容寂看着眼前的男子，皱了皱眉：“楚王殿下？” “嗯？”那男子好似一下子来了兴趣，“小丫头眼力不错啊，怎么看出来的？” 容寂冷笑，看着他手中的折扇开口道：“殿下手中的这把折扇，别说南诏，就是北齐、南诏、西凉、东蜀放在一块，怕是也找不出第二把了。但凡有些眼力的，怕是没人认不出殿下吧。” 沈穆北，南诏国楚王，向来有‘鬼王’之称，不仅面容绝世，而且手下有一批如鬼影死士般的暗卫，他率领的红甲军更是出了名的铁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当年的东蜀，正是败在了他的红甲军之下。 沈穆北似乎并不在意她言语上的失礼，瞧了一眼手中的折扇，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笑道：“啊，好像是有些疏忽了。不过没关系，认出来也好。” “是你把我打晕的？” “你脏成那个样子，我可不想碰，是我属下把你打晕的，你要想揍他，我现在就帮你把他叫来。”那男子摇着扇子，一手支着头歪坐在那里，慵懒松散地笑着说道，声音好听的宛如那清泉之水。 “……”就你干净！容寂咬了咬后槽牙没有开口。 男子看着她紧攥的双手漫不经心地笑道：“你放心，衣服是医女帮你换的，身体也是她们帮你清洗的。” 容寂微皱着眉头，紧盯着他，双手却不自觉的松了下来。 “为什么把我打晕带到这来？还给我包扎伤口。” “自然是有用意的。” “殿下说笑了，我一个孤女，实在帮不了殿下什么。”无论什么用意，她都不想与这位楚王殿下有过多的接触。 沈穆北看着她，笑的有些妖艳。良久，才收了折扇，略直了直身子敛去笑容说道：“容寂，容家嫡女，北齐郡主，当年声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容南风的掌上明珠？” 容寂顿时心中大骇，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原本已经放松下去的身体此刻再一次紧绷起来。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当年被流放时自己尚且年幼，整个北齐都没有几人见过自己，更何况是一位南诏王爷。 难道是在诈自己？ 容寂刚要开口反驳，就被他抢了先：“害怕了？想说你不是容寂？以为自己抵死不认我就没有办法了？” 那男子漫不经心地笑着，语气慵懒却寒凉，几乎是一瞬间，容寂的后背已经冒起一股寒意。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啊，天真的很。” 容寂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她攥了攥手，看着沈穆北冷漠如深潭般的黑眸，反驳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终究是吞了下去，没有出声。 这位楚王殿下的神通广大，绝对不是她可以想象的。抵死不认这种蠢事，还是算了。 她虽被流放，可当年就连父亲在时，都对这位楚王赞不绝口，兵法之道更是不按常理出牌，如鬼魅一般。 这样的人，必是七巧玲珑心，智商计谋奇高。与这样的人作对，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殿下究竟想要做什么？”容寂渐渐没了陪他耗下去的耐心，这位楚王殿下说话惯会弯弯绕，不经意间就会把你拖入坑中。 “小丫头耐心可不怎么样。”沈穆北似乎丝毫未动怒，像是调笑似地说道，“你可知道你刚刚杀得是什么人？” “燕辞。”容寂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怎么，殿下要为他鸣不平么？” “本王可没那个闲工夫。不过，你既知道他是燕家的人，那你还敢动手？就不怕燕家的人来找你麻烦？” 容寂冷笑一声，不屑道：“我为什么不敢动手？他侮辱我的父亲折辱我的家人，我不杀了他难不成还要感恩戴德的给他磕两个头顺便擦擦鞋？” 沈穆北好笑的看着坐在床上一脸冷漠口齿伶俐的小丫头，眼中好似有些欣赏。 第7章 十年之约 “至于殿下说的燕家。他燕辞不过是燕家旁支的一个小小的庶子，别说死在野外没人知道是我杀的，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我如今孑然一身，已没什么牵挂，唯有复仇，燕家的人若自行前来送死，我自然不会让他们白走这一遭。” 明明是个年幼的小丫头，五官都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无端的带着杀气和冷漠，不知是不是这么多年被心头的仇恨所浸染，以至于连沈穆北都觉察到了丝丝寒意。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扳倒燕家？” 容寂不在意沈穆北眼中的那点嘲讽，开口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难道殿下想要扳倒一个家族，会傻到以肉身相搏么？” “你就这么自信，凭你自己就能报仇？就算你扳倒了燕家，那——北齐皇帝呢？”沈穆北看着容寂眼底渐渐清明的恨意，是那样的浓烈，那样的悲切，好像下一刻就要涌了出来。 “这是我的事，不劳殿下操心。”容寂攥了攥发白的拳头，冷声说道。 “你一个小丫头，要想扳倒燕家，已然是难如登天，更何况那北齐皇帝呢？不过你若答应本王的条件，本王倒是可以考虑帮你一把。” “我早已不是郡主，也不是什么高门千金，没有了呼风唤雨的父亲和家人，况且如今的我还是逃犯，只怕不仅帮不了殿下，还会给殿下带来无尽的麻烦。”容寂不假思索的便拒绝了。 与虎谋皮，实非上策。 沈穆北看着小丫头下意识的抗拒笑了笑，说道：“本王说可以你自然就可以，就要看你想不想报仇了。你若是孤身一人去报仇，只怕有生之年连那北齐皇帝的衣角都够不着，可若是有本王相助，那就不一样了......” 容寂看着沈穆北意味深长却又慵懒的眼神，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笑意未曾抵达眼底。 她抿了抿唇，思考了片刻，开口问道：“殿下要如何帮我？” “你不问问本王的条件是什么？” 容寂笑了笑，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殿下觉得，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么？我如今孑然一身，只剩下这一条贱命，殿下的条件于我而言不过是我复仇的踏板罢了，我并不关心。” “倒是个有骨气的。”沈穆北似乎心情颇好，眼角的笑意多了两分真实。 “殿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送你入宫。”入的，自然是北齐皇宫了。 容寂猛地抬头看去，那一双狭长妖艳的桃花眼美得不像话，漫不经心的表情好像只是随口跟她开了个玩笑，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似的。 “送我入宫？您是南诏的王爷，不是北齐的王爷，如何能把我送入北齐的皇宫？”容寂满腹怀疑的问道，“更何况，如今我已毁了容，入燕府都不能够，更何况是皇宫。” “本王既然说能送你进去自然是有办法，这个你不必管。虽然本王是南诏人，可未必在北齐就使不上力。至于你的脸......”沈穆北看了一眼她被烧伤的脸颊，不甚在意地说道，“你就不必操心了，本王既然开了口，自然是会万无一失。” 容寂当下便懂了。 这位南诏国的楚王殿下，不愧有“鬼王”之称，看来不止南诏，北齐只怕也遍布了他的势力与眼线。 或许，不止北齐。 “殿下的条件？” “替本王做事。十年的时间，若你做的好，十年之后，本王还你自由之身。” 十年。 容寂沉默了，她本想待大仇得报，她便去找父亲和母亲，可如今楚王提出十年之约，也就意味着自己还要继续苟活十年之久。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要报仇，自然是要有所付出，既然凭借一己之力无法达成，那么与本王合作，难道不是你目前最好的选择么？” 沈穆北似乎并不着急，歪在椅子上，打着折扇喝着茶，等她考虑清楚。 容寂看着眼前好看的男子，心中一片寒意，她知道沈穆北说的没错，如果靠她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到北齐皇帝的衣角。 “十年之后，你当真会放我走？” “自然。” 容寂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 十年的时间，她等得起。只要大仇得报，再等十年又何妨？ “不问问本王要你做什么事你就答应？”沈穆北好笑的看着她，似乎想逗逗眼前这个严肃的小姑娘。 容寂淡定地回道：“楚王殿下如今缺的，难道不是一个像我这样心性坚韧的细作么？” 第8章 兵力布防 “何以见得？” “第一，殿下不缺侍女，你费尽心思困住我十年之久，不会只是要我去服侍你；第二，我没有你暗卫那样好的身手，所以也不会是暗卫。既如此，不是细作又是什么呢？” 沈穆北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明明是稚嫩的五官，可眼神却异常明艳坚定，聪慧到一下子就能看穿他的用意。 他忍不住鼓起了掌，眼中欣赏之意渐浓，笑道：“看来本王没有看错人，果然聪慧。” “殿下送我入北齐皇宫，想来也不只是助我复仇这么简单吧。” 他见容寂已看穿到如此地步，便也不再遮掩，坦白道：“不错，我的确有别的任务要交给你。” “北齐的兵力布防图？” 沈穆北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连折扇都慢慢收了起来，周遭的气场都变得有些杀气寒冷：“你怎么知道？” “殿下不必如此紧张，”容寂不动声色地看着异常紧张的沈穆北，说道，“殿下想要灭北齐，最好的办法就是北齐的兵力布防图，如此一来便可不费一兵一卒轻松将其收入囊中，不然，殿下也不会冒险将我送进去不是么？” “灭北齐？这样的话可是你能随便乱说的？”就连谢风华都不清楚他心中所想，这个刚见了一面的小丫头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究竟是不是乱说，殿下心里自然清楚。” 沈穆北眯了眯双眼，眼底杀意渐起，语气却依旧漫不经心：“哦？说来听听。” 容寂看着沈穆北的双眼，坚定地说道：“因为，殿下的眼中有火焰和野心。当然，这野心不一定是殿下的，也有可能是南诏皇帝的。” “呵，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擅自揣测圣意。”此时沈穆北的语气已经有了些许的杀气。 “我听闻南诏皇帝与殿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手足情深，当年为了扳倒太后，楚王殿下不惜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以身做饵，南诏皇帝才有机可乘扳倒了权倾朝野的太后，登基为帝。” 沈穆北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侃侃而谈，手中的折扇握在手中轻轻敲打着，容寂知道，沈穆北起了杀心。 她噙着冷汗，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南诏皇帝登基第二年就凭借雷霆手段和楚王殿下的红甲军迅速拿下了东蜀，这样的南诏皇帝，野心绝不止于此，作为至亲手足，南诏皇帝的野心想必正是殿下的野心。” “继续，说下去。” “而作为北齐的朝廷钦犯，身负国仇家恨又无枝可依的我，不正是殿下最好的选择么？我对北齐皇帝和燕家的恨之入骨便是你最好的武器。北齐，只是你的第一步。” 沈穆北不知何时直起了身子，神情带些冷色，看着她许久，倏地缓和了脸色，悠悠地笑着说道：“本王当真是小看了你，不愧是将门之女。” 只凭送她入宫这一点点信息，就能抽丝剥茧地一层一层剥开他的计划，甚至发现他乃至皇兄的最终目的，若此人不是为自己所用，想必他立时三刻就要将其灭口。 如此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头脑，若稍加训练，未来定会发挥难以想象的巨大作用。 “你该庆幸如今是替本王做事，否则就凭你刚刚的这番说词，此刻你已经去见你的父母了。” “那我该谢殿下不杀之恩了。”容寂的冷汗渐消，悄悄地松了口气。 若非自己已经答应他的条件，也不会傻到说出这些话，只有让他看到自己的能力，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加快自己复仇的进度。 与虎谋皮，自当万分小心。 “你如今即是为本王做事，容寂这个名字是不能用的了，换一个吧。” 容寂心中一沉，有些酸楚。 她明白，如今她是逃犯，若再用这个名字迟早会引来杀身之祸，只要换了名字，凭沈穆北的势力，自然不会有人查到她。 只是这个名字是父亲为自己取得，如此一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光明正大的用回这个名字。 “就叫云裳吧。”沈穆北见她久久不说话，便开口道，“若是脸伤治好了，你也衬得起这个名字。” “多谢殿下。” 总归不是自己的真名，不过是隐藏自己身份的一个代号罢了，无所谓叫什么。 “收拾一下我们出发。”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容寂，哦不，现在是云裳了。 云裳挽好发髻后犹豫片刻，拿起一旁的面纱将下半张脸遮了起来，这才看向镜中的自己。 第9章 南诏 眉梢眼角间竟也有了些许母亲的影子，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以前在家时，看着母亲对镜梳妆的样子，只可惜没有母亲眉眼间的温柔，只剩下了冰冷的恨意。 “云姑娘。”门外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子在门外叫道。 “什么事？”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看来是楚王的属下。 云裳身无一物，起身径直去开了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男子，说道：“久等了，我们走吧。” 男子始终低眉垂目，面无表情，见她出来了抬头看了一眼便有些怔愣。 这是自己之前背回来的那个脏兮兮臭烘烘的人？不过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面纱遮住了她被烧伤的半张脸，只露出双眼来，他这才发现这双眼竟如此好看，若不是那一大块烧伤的疤痕，只怕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吧。 只可惜不够清澈，眼神太过冷漠，无边的让人觉得有些压力。 他不敢多瞧，微低着头侧了侧身，请她先行。 “主子，云姑娘到了。” “让她上来吧。”慵懒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 得了主子的允准，男子这才侧过身拉出脚蹬请她上马车。 云裳一掀帘子就看见歪坐在马车里眯着眼睛假寐的沈穆北，宽敞的马车内不仅放置着茶几、香案，甚至还铺了柔软的床榻。 茶几上摆着数道精致可口的糕点，旁边的小炉子上烹着上好的雀舌，一旁的香案上放着一个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香炉，里面燃着她从未闻过的香料。 和沈穆北身上的味道一样，有些妖冶之气。 可真是会享受。 云裳躬身进去坐在了侧边，刚刚坐稳马车便缓缓向前行驶，沈穆北则全程闭着眼，像是熟睡了一般。 不知是驾车技术好，还是马车经过专门的改造，即便是走在石板路上车内也不会有太大的晃动，伤口似乎抹了止痛的药，竟也感觉不到疼痛。 云裳坐在车内，侧着身子靠在车舆处，悄悄掀开帷裳的一角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和喧嚣的人群。 卖糖球的，捏泥人的，卖首饰的，杂耍的，卖小玩意儿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和茶摊，街边的茶楼和酒肆，玉器店和成衣坊，花店和棋社...... 人们穿梭于各个摊位和店铺之间，官家小姐少爷在丫鬟小厮的簇拥下出入各家精致高档的店铺，手里捧着数不尽的锦盒；一群小孩子拥挤在捏泥人的摊位前，看着老板灵巧的双手捏出一个又一个传神的人物，开心的拍手叫好...... 这样热闹温暖的烟火气，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 她这样倚在那里看了许久，似乎有些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直视着她的那双桃花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穆北睁开眼便看到小丫头掀了一角帷裳在那里偷看外面的景象，侧着身子略背对着他，久久没有动作，像是看入了迷。 “有什么好看的看这么久？”慵懒性感的声音响起，容寂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男子正噙着笑看着自己。 她抿了抿唇放下了帘子说道：“没什么好看的，只是觉得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了。” 是了，她在流放的营地待了数年之久，看到的见到的都是那些没有人性的守卫和无边无际的劳作。 那样荒凉的地方，连鲜花都不会盛开，整日里都是蛇虫鼠蚁和灰尘作伴。 沈穆北将茶炉上的茶壶拎起倒了两杯，顿时茶香四溢，飘满了整个车厢。 云裳眼看着他端起一杯递给自己，似乎有种自己不接他就一直端下去的架势。 “尝尝吧，上好的雀舌。”见她接了茶杯后说道。 云裳轻抿一口，唇齿留香。 南诏与北齐不同，北齐身处北方，祖先是游牧民族，因此男子多生的膀大腰圆，女子也少有纤细娇小之资，建筑风格和环境也多为粗犷大气。 而南诏，邻水而居，小桥流水甚是温婉，男子多俊美，女子则娇小可人，环境和建筑也精致许多，与北齐成两极分化之势。气候也温和些，少有北齐那样凌冽刺骨的寒冬。 他们进了南诏，一路走来都是杨柳低垂、青砖绿瓦、小桥流水之景。 “是不是比北齐好看些？”沈穆北看着小丫头终于又忍不住掀了帷裳看向外面后打趣道。 云裳此刻也不再拘谨，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说道：“的确比北齐精致许多。这里就是南诏的都城么？”她头也不回的问道。 第10章 鸢城 沈穆北也不在意她的失礼，打着折扇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嗯。鸢城。” 鸢城。 连名字都这么缱绻。 就连街边的吆喝声好像都是温柔绵软的吴侬软语，丝毫不见北齐的豪爽之声。 街边的小吃多是她没见过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对于她这样常年在流放之地生活的人来说，确实新奇有趣许多。 “等你身上的伤好了，让他们带你出来转转。”沈穆北瞧着小丫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街市，心头一软，开口道。 “可以么？”女孩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惊喜和眼神里灿若星辰的光芒让沈穆北的心瞬间变得柔软了许多。 “当然，不过不能露脸。” “没关系，我知道的。”她这样的身份，在任务完成前要是被人记住了样貌，就意味着任务已经失败一半了。 即便如此，她也很开心了。 沈穆北瞧着女孩儿原本有些冷漠疏离的脸上渐渐地放松下来，神情也变得灵动，似乎被外面的街市吸引住了，双眼满是好奇。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 进了鸢城后，马车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 “主子，到了。” 云裳知道规矩，提着衣裙先行下了马车，抬眼便看见一座优雅静谧的庄子。 “这里是王府的一处别院，少有人来，你在这里养伤训练都很安全。” “看来殿下一早便是考虑好了的，志在必得？”云裳揶揄着说道，要不然他的属下怎会不得吩咐便直接到这处偏远的庄子来。 “本王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人，从未失手过。”沈穆北一身锦袍，摇着折扇，挑着好看的桃花眼，只是站在那里便能感觉到无边的霸气和席卷而来的压力。 “麒麟？”她看着门口的两只神兽一时间有些惊讶。 一般的府邸门口多是石狮，只是形态各有不同。可她没想到，楚王府别院的门口立着的竟然是两只麒麟？ “眼力倒是不错。”沈穆北似乎很是愉悦，声音中都夹杂着上扬的尾音，“不止这里，王府的门口也是麒麟。” “没想到殿下这样征战沙场，杀伐果决之人也会喜欢这种仁兽。”云裳半张脸蒙着面纱，此刻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眼中，沈穆北能看出似乎有一丝揶揄。 “征战沙场并非本意，若是没有战争，便意味着是太平盛世，有何不好？” “太平盛世？”云裳嗤笑一声，似乎很是讽刺地说道，“殿下也是名震天下之人，又在战场上征战多年，皇权与政事殿下也比旁人清楚的多，时至今日，殿下还认为没有战争便是太平盛世么？” 沈穆北的属下沈十三在一旁微垂着头站着。 要不是他不能走，现下恨不得立刻遁地而逃。他长这么大，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的，还是头一个。 这云姑娘瞧着挺弱不禁风的模样啊，一说话怎么这么不怕死呢！ 大约是云裳眼中讽刺之意太甚，沈穆北挑了挑眉，颇有兴趣的开口问道：“那你理解的太平盛世又是什么呢？” “只要皇权一日存在，这太平盛世就永远不会到来。永远有百姓被官兵欺压，被官府冤枉，大灾之年也要被强制征税，依旧会有食不果腹的人在啃着树皮和草根。就算没有战争，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又有什么区别。” 沈十三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又湿了两件...... 沈穆北听着眼前女孩说出的一番惊世骇俗的话语却不曾打断。 此刻她的眼中满是坚定和悲凉，发丝轻轻扬起，扫过她被面纱遮住的脸颊，眼神中似乎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连他身后的男子都怔愣住。 云裳看着他渐渐变得严肃深沉的表情，这才察觉自己刚刚一番话似有不妥，她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人这才放下心来。 “我失言了。” “主子，该进去了。”十三回过神来，适时地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再聊下去，他怕自己连今晚的夕阳都见不到了...... 沈穆北这才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恢复了往日的表情，摇着折扇说了句“走吧。”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这庄子身处远山之中，内里处处皆是温婉清雅之景，远处便能看见一大片竹林和凉亭，迎面似乎能闻到淡淡的竹子香气还有隐隐的鸟鸣声。 不等她细细观赏，门内一旁候着的老者上前来，恭敬地开口道：“殿下，您回来了。莫大夫已经准备好在等着了。” 第11章 神医莫苏 看衣着，应该是这庄子上的管家了。 “嗯。”沈穆北转过头来对云裳说道，“莫苏虽然是府医，但在南诏也有神医之称，你的伤交给她尽可以放心。” “多谢殿下，殿下也可以放心了。”云裳难得有心情打趣道。 沈穆北挑了挑眉，心情颇好地笑道：“你说得对。”随即对管家挥了挥手道，“带她去吧。” “云姑娘，这边请。”管家眯缝着眼，笑的格外和蔼，侧了侧身子说道。 “有劳。” “这云姑娘......”男子在沈穆北的身侧看着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的云裳，有些瞠目结舌。 “怎么了？” “属下的意思是......这云姑娘是不是有些失礼了？不过她常年在营地待着，这些礼节不知道倒也是正常。”说完还自己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的颇有道理。 本来好好地一个贵族千金，结果却被流放了这么多年，对于礼数方面不了解也属正常，反正主子会给她请老师得嘛。 “十三。” “属下在，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去把十六换下来，以后你就负责他那部分。”沈穆北摇着扇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啊？！为什么啊！十六那活属下干不来啊！再说属下不在以后谁陪您出入啊？”十三一听完便哀嚎了起来，就差跪地上抱着沈穆北的大腿哭了。 “你这个智商不适合贴身跟着本王。” “......” 主子，你刚刚跟云姑娘说话时可不是这个表情这个语气！您什么时候有性别歧视了！！ 云裳跟随管家穿廊而过，一路上临湖水榭，清风和暖，红栏绿板，曲廊回旋，碧树翠竹......时不时便能看见天价珍宝随处而放，湖心中养着极珍贵的红顶白鹤，就连台阶都是汉白玉的。 这样奢华精致的景象，怕是也只有这位财大气粗的楚王殿下了。 “云姑娘，这是玉竹，一会儿就由她带您去秋桑院。”管家将她带至侧院处便停了下来，指了指候在竹林处的一位身穿青绿色暗花长裙的女子说道。 “多谢。” 只见那叫玉竹的女子长得一张鹅蛋脸，皮肤白旭，五官也甚是清秀，举止很是稳妥，想必也是这王府里得用的人。 “见过云姑娘。”玉竹福了福身行了一礼，云裳连忙侧过了身去，上前扶了一把，说道：“不必如此，我并不是主子。” 玉竹只笑了笑，说道：“云姑娘这边请。” 秋桑院是沈穆北在庄子东侧专门开辟出来给莫苏的院子，那儿有一片药圃，里面种着各种草药，其中不乏千金难寻的珍品。 当云裳闻到一阵清新的药草香时，便知道大约是到了。玉竹上前去轻叩门扉，不多时便有一名药童前来开门。 “玉竹姐姐。”那名药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随即看向玉竹身后问道，“可是云姑娘到了？” “正是。” “见过云姑娘，云姑娘快请进。”云裳与玉竹跟随药童进了秋桑院，药草的味道更浓郁些，院内的摆设也极其雅致简洁。 院子西侧是一株梧桐树，看起来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周围的围栏上爬满了金银花，梧桐树前面围出的一小块地里种着些常见的草药。 院子东侧摆了几个架子，上面的竹帘里铺晒着各种草药，有一名药童正在那里整理，看起来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比之前那个倒稚嫩些。 草药架子前面有一个石台，上面放着各种罐子和工具，一女子正低头坐在那里细细研磨着草药，发丝低垂，看起来温婉静谧。 “师傅，云姑娘到了。” 那女子听见后抬起头看向云裳，放下手中的研磨杵后起身向她走来，身穿鹅黄色暗花上裳和同色系湘裙，外穿一件柳绿色缠枝宝瓶妆花褙子，半挽的发髻只插了一支白玉簪，浅笑的模样如春风拂面般温婉娴静。 “云姑娘来了，我是莫苏，是楚王府里的府医。”莫苏开口说道。声音柔和，让人听过便觉得心安。 “云姑娘，莫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府医，在南诏那可是出了名的神医呢，传说莫大夫的一双手可以活死人、肉白骨，虽然夸张了些，不过医术的确了得。”玉竹在一旁半开玩笑地说道。 莫苏听后浅笑道：“这个高帽我可戴不起，不过传说虽有些夸张，但好歹也有三分医术，云姑娘尽可放心。” “传说总不会是空穴来风，虽然夸张了些，但也足以见得莫大夫的医术高超，况且我如今的样子也不会更糟了。”云裳自嘲地说道。 第12章 我不需要麻药 “那云姑娘就交给您了，奴婢先行告退。”玉竹福身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先随我进来吧，我给你看一下伤口。”说着便领她进了内室。 云裳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浓郁苦涩的味道，内室里放着一只浴桶，里面大约是熬制的药汁，颜色发黑，还冒着热气。 她坐在榻上，解开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身子，。 莫苏看着这些鞭痕和脸上的烧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谁给你伤的？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未免也太狠毒了些。” 看来沈穆北并未将自己的身份和经历告知旁人，容寂渐渐放下了心防，并未搭话。 莫苏一处处细细查看伤口，每看一处，眉头就紧上一分，眼中满是不忍。 “脸伤好说，伤的并不严重，几贴药下去便能恢复。但身上的这些伤我要先为你清理，许多结痂了的伤口也要重新割开，至于你的腿，要剔去腐肉，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能正常行走。”　莫苏看着这些伤口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实在想不到，那些伤她的人究竟跟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下这样的狠手，三世仇怨也不过如此了。 “没关系。”云裳淡淡说道，好像并不在意这些即将到来的痛苦。 莫苏为她清理了伤口，然后细细倒磨了药汁敷在云裳的脸上，用纱布厚厚的缠住。 处理好后，莫苏将一旁炉子上熬着的药倒了一碗端了过去，说道：“这是麻药，你喝下去过一刻钟我便可以开始为你治疗腿伤了。” 云裳看了一眼那碗药便拒绝道：“我不需要麻药。” “不需要麻药？”莫苏震惊的看着她，“云姑娘，重新将伤口割开已经很痛了，更何况你还要剔去腐肉，个中痛苦绝非一般，你会受不住的。” “不用了莫大夫，开始吧。”眼神坚定，语气果决，莫苏便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的。 虽然莫苏不清楚为何她坚持不用麻药，但她知道，这位云姑娘的心中一定有着让她能够坚持下去的信念或执念，又或者经历过生死劫难，才能忍受这些常人看起来无法忍受的痛苦。 见如此，莫苏便只好将麻药放置在一旁，用小刀轻轻地将已经结痂的伤口割开后，扶她坐进浴桶内泡药浴，然后转身出门去取新工具。 “殿下？谢公子？”莫苏一出房门便看见坐在院中恣意地喝着茶的两个男子，院中的药童依旧按部就班的干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好久不见啊莫大夫，果然又好看了几分。”沈穆北对面的男子支着下巴坐在那里，看见莫苏出来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贱兮兮地笑着说道。 莫苏哭笑不得，笑道：“谢公子，我们昨日在谢府才刚刚见过。” “是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谢风华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头摁进化粪池子里去。”沈穆北声音轻缓地威胁道，顿时谢风华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殿下和谢公子怎么到这来了？”莫苏适时地打圆场，笑着问道。 “还不是他，本来我想着他刚回来给他接个风洗个尘的，结果他非要来这破庄子上，说什么都不听，要不是我认识你，还以为他金屋藏娇了呢。” 谢风华大概是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你说说你，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就罢了，你回来了我堂堂谢大公子亲自来请你去吃饭，你居然还不给我面子！” 沈穆北悠哉的坐在那里喝着茶，打着折扇，一双桃花眼半笑不笑，充耳不闻对面的聒噪。 “谢公子。”莫苏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要是再说下去，楚王殿下大概就真的要把他扔进化粪池子里了。 “嗯？怎么了？”莫苏一开口叫他，他立刻就停住了话头看过去，好似很欢喜的样子。 “殿下有贵客在我这治伤，大概是不放心想要来看一眼。” “贵客？什么贵客？伤这么重么？竟然还要莫大夫出手。” 沈穆北不搭他话，转头问向莫苏：“开始了么？” “这就要开始了，殿下和谢公子不如先回去等着，结束了我再派人去传话。”莫苏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一来一去的多麻烦啊，我们跟这等着就行了。”谢风华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 沈穆北挑了挑眉星目含威地看着莫苏，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莫苏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开口说道：“她不肯用麻药，殿下和谢公子在这只怕会嫌吵。” 第13章 一定治好她 “啧啧啧，连你都要用麻药了，想必伤的很重，倒是条汉子。”谢风华在一旁感慨道，丝毫没有看到沈穆北抽搐的眼角和憋着笑的莫苏。 “你去吧，本王在这等。” 莫苏点点头，吩咐药童退下后自行去取了工具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略大一些的医女，向屋内走去。 “莫苏。”沈穆北看着将要进屋的莫苏叫住了她。 “殿下有何吩咐？” “一定治好她，一丝疤痕都不能留下。” 莫苏看着眼神难得有些冷峻的沈穆北，温笑着回道：“殿下放心。”说完转身进了内室。 “你这什么贵客让你这么上心？一个大男人留点疤怕什么，那不是显得更有男子气概、更英勇些么......”莫苏听着谢风华在那里滔滔不绝，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等这位谢公子看到是名女子后，会不会惊讶到下巴脱臼。 “云姑娘，你真的确定不用麻药么？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而且中间绝不能停下。”莫苏忍不住最后一遍问道。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这个过程的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云裳笑了笑，安抚道：“莫大夫放心，我受得住，麻烦给我一条毛巾。” 莫苏见状，叹了口气，转身拿了一条打湿了的毛巾递了过去。 “多谢。”云裳咬住毛巾，闭上双眼，安静的躺在那里，像是昏睡过去一般，旁边的医女压着她的双腿防止她乱动。 莫苏医术高超，手中的刀更是锋利无比，下手快、准、狠，很快便剔除了最外层的腐肉，云裳已经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牙根更是咬的酸痛。 “云姑娘，接下来要剔除里面的腐肉，比之刚才会痛上十倍不止，你的身体和腿可能会忍不住抽动，所以......”莫苏犹豫了，有些说不出口。 云裳无力地抬起右手将毛巾取下，虚弱地说道：“莫大夫，但说无妨。” “接下来的过程即便是喝了麻药我也要加倍小心，医女毕竟是女子，体力有限，若万一松了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可能需要男子帮忙，但你放心，只需要将剔除腐肉的部分露出。” 她看到医女手中拿着的一块绸缎，中间被裁掉了一块，刚好露出伤处，其他部位则被遮盖的严实。 “莫大夫做主便是。” 莫苏见她应下，点了点头。将绸缎铺好后，转身走出了内室。不过片刻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男子，云裳定眼看去，竟然是沈穆北？！ “殿下？怎么是你？” 沈穆北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子，此刻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防备和谨慎，好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虚弱的躺在那里，连发丝好像都无力地垂在那里。 “那你想让谁来？”他将折扇随手扔到桌子上，走上前去，一眼就瞥到了惨不忍睹的伤口处，皱了皱眉，到底没说什么。 “殿下压住云姑娘的膝盖即可。” 说是压住膝盖，其实隔着绸缎，不会真的碰到实处。可云裳似乎还是感受到了来自掌心的温热，自膝盖而上，直达心扉，好像一瞬间便有了扎实的安全感。 剜肉剔骨的痛苦，就连沈穆北都无法体会，他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刀片伸进早已血肉模糊的肉中翻转，剔除一片又一片发黑的腐肉。 “唔！！！” 这一刀大概实在太痛，连沈穆北看着都忍不住想别过眼去，床上的女子痛的身子差点弹起，右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狠狠地攥住。眉头紧皱，一下又一下痛得她上身忍不住拱起，冷汗早已经把衣衫打湿。 云裳从来没有这么真切的感受过这样的痛楚，好像在钻心一般，随时都要痛的昏过去，毛巾好像要被她咬穿一般，也不知究竟是她心中的坚定还是刚刚来的安全感支撑着她。 沈穆北伸手一下子按住了她的左肩，右手死死地压住她的膝盖，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挪动，直到莫苏将刀子扔下，用干净的棉布擦拭完血迹，敷药包扎后，这才将手松开。 他回过头，看向面色惨白，痛到无力的女子，只见她此刻已经虚弱到连口中的毛巾都无法取下，躺在那里虚弱无比，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冷漠和狠辣。 他伸手将她口中的毛巾取下，扔进了盆里。 莫苏也是一身冷汗，紧张得不行，直到包扎完伤口放下了裤脚，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医女收拾妥当后，再一次检查了脸上的伤口，确定没事这才放了心。 第14章 治疗 “殿下，云姑娘的腿最近不能走动，不如让她先住在我这里，我也方便时时照顾，待腿好一些能走了再回去不迟。”莫苏开口道。 “你是大夫，你做主，这种小事不必请示本王。”沈穆北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说道。 “云姑娘，可好？” 云裳点点头，有些无力，虚弱地说道：“那就麻烦莫大夫了。” 莫苏听后倒是松了口气：“不麻烦，正好也多个陪我说话的人。我已经让人煮了红枣粥，补血益气的，一会儿喝下后再服药。”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内室。 “多谢殿下。”　刚刚若不是沈穆北，只怕莫苏的治疗也不会这么顺利。 “谢本王什么？”沈穆北打着折扇倚靠在床边。眉眼微微上挑，满是戏谑地问道。 “谢殿下刚刚出手相助。” “嗯，”他看了一眼被薄被盖住的腿，嘴角微微上扬，说道，“确实是‘出手’相助。” ...... 云裳不想理他，有些无语的转过头去，闭上眼睛假寐。 沈穆北见状也不生气，转身向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好好养伤吧，过几日再来看你。” 还是别来了。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什么人这么金贵连我都不能看？我大老远的专门跑来找你你就这么把我扔在这晾着？太没人性了吧你。”沈穆北一出来谢风华便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一脸不忿的样子好像失宠的第十八房小妾。 “该你能见的时候你自然会见到，急什么。”沈穆北瞥了他一眼说道。 “什么时候才是该我能见的时候？” “下次来就能见到了。” “那下次......”谢风华刚要开口便看见莫苏端着托盘从后院走了出来，便只好闭了嘴。 莫大夫不喜欢太聒噪的。 莫苏看见二人还未走，便将托盘递给了一旁的医女，让她先将粥和药端进去。 “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她的伤，会不会影响她以后走路？”若是影响走路，那他的计划就意味着要全部推翻重来，他费尽心思困住的这颗棋子，可就没用了。 莫苏笑了笑，笑的清浅温和，眼神中闪烁着微光，好像发现了什么，说道：“殿下这是不放心我的医术还是关心则乱？” “莫苏。”沈穆北斜睨着眼警告似的说道。 莫苏却全然不怕，只在那里笑着说：“殿下放心就是，不会影响以后走路的，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沈穆北也不做过多解释，只道：“那就交给你了。”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秋桑院。 “莫大夫，我先走了啊。”谢风华见沈穆北起身离开便立刻追了上去，还不忘急匆匆地跟莫苏道个别。 “哎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莫苏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吩咐药童将院门关上，一边转身进了内室。 “可感觉好些了？”她坐在床边看着容寂略微有些好转的脸色轻声问道。 “好多了，多谢莫大夫。”一碗粥喝下去，又喝了药，身上也渐渐有了力气，抛开痛到有些抽筋的腿不谈，确实已经好了许多。 “云姑娘若是不介意就叫我莫苏吧，不必莫大夫莫大夫的叫着，显得生疏许多。”她叹了口气，眼中似乎有些心疼与钦佩，“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子，从没有人能够在不用麻药的情况下清醒的忍受完整个治疗过程，就连男子都少之又少。” 她看了看放平的双腿，裤脚盖得严实，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那样一场血肉模糊的治疗：“就好比现在，你的腿一定痛到你想要昏厥，可是你却丝毫看不出有一丝痛苦之色。” “不过是皮肉之痛罢了，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云裳的声音有些沉郁清冷，眼神也变得暗沉。 莫苏一向聪慧，此刻也明白了几分：这位云姑娘，想必也是经历过旁人无法想象的劫难，才能如此坦然淡定的面对这样的伤痛。 每每想到这些，她对眼前这位清冷的姑娘又多了几分钦佩和怜惜。 “你叫我云裳吧。” “好美的名字，只看你的眼睛便知道你配得上这个名字了。” 云裳只笑了笑，看着如今动弹不得的双腿问道：“莫苏，我的腿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你的腿没有伤到筋骨，大约半月左右便可痊愈，到时你脸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放心，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莫苏笑的温婉，绵言细语的声音让人听了便觉得温暖和煦，好像平白便多了几分心安。 第15章 不能给殿下请安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上会有医女在你门口值夜，若是有什么不适，你就拉动床旁的铃铛，她便会听见。”莫苏细细交代后，细心地为她留了一盏昏暗的烛灯便退了出去。 大约是多日的奔波和终于逃离流放之地的安心，云裳终于感觉到困倦和疲乏，沉沉睡去。 这一觉，是她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哪怕腿依旧抽痛，可她好像终于可以安心地在梦中去见自己的家人，不必每日提心吊胆地活着。 不知是不是老天垂怜，在云裳养伤的这段时间，鸢城变得格外的凉爽，就连阳光都好像悄悄隐藏起了自己的zhi热。 “云裳，今日感觉如何？”莫苏每天都会问上几遍，生怕她这样要强的性格忍痛不说，影响伤口的恢复。 “好多了，已经不疼了，只是有些痒。” 莫苏听后反而松了口气，说道：“那就说明伤口开始愈合了，用不了多久你的腿伤就能痊愈了。” 她瞧了眼外面的天气，提议道：“听庄子上的管事说，清漪苑那边的荷花开了，还有大片的白色木槿花，趁着今天阳光甚好，不如推你去看看？” 云裳看着外面的阳光本想拒绝，但莫苏温柔期盼的眼神令她实在无法拒绝，便点点头道：“好，那就去看看。” “那我去让人准备一下。” 莫苏其实知道她并不喜欢这样晴空万里的天气，每当阳光甚好的时候她都宁愿待在房间里看书习字也不愿出来晒太阳。 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从来不曾问起。 但为了她的身体，偶尔她也会不顾云裳的反对推她出来见见阳光，好在这个病人还算听医嘱，也从来不曾拒绝过。 莫苏吩咐下去后，下人们很快就准备好了，在荷花池中心的亭子内准备了些茶点和时令水果。 云裳坐在莫苏特制的轮椅上，由莫苏推着她从秋桑院来到了清漪苑，经过了翠绿的竹林和大片的荼蘼，还有飞流直下的清泉和玉石天桥…… 只这一条小路，景色便足以令人惊艳。 “你伤口没有痊愈，不能喝浓茶，所以给你准备了花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云裳接过茶盏浅尝一口，竟有些惊艳：“这里面加了茉莉、海棠、还有薄荷？清香中竟还有些甘甜，好像还加了枸杞子。” 莫苏眼前一亮，笑道：“好灵的舌头，果然还是女孩子心细些。” 亭子设在湖中心，微风吹过湖面竟也有丝丝凉意，赶走了夏日的酷暑和炎热，伴随着荷塘的清香和悦耳的鸟鸣，大片大片的木槿花如同那白色绸缎一般在风中飘荡。 “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海棠。”云裳有些可惜的说道。 “玉清小筑里有一片海棠林，让他们好好养护修剪一下，等春天开了花可以去看。” 沈穆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湖心亭，穿着一身雪色玉袍，阳光洒在身上折射出微光，配上一双标志性的桃花眼竟有些出尘的妖艳，连云裳一时之间都迷了双眼，微微失神。 “殿下。”莫苏起身行了一礼，上前将沈穆北面前的花茶盏收起来，半开玩笑地说道，“知道殿下喝不惯这种甜丝丝的茶，就不讨殿下的嫌了。” 沈穆北身后的侍女伶俐的将烹好的雀舌端了上来，刚一斟满茶杯，亭内顿时清香四溢。 “我腿脚不方便，不能给殿下请安了。” 十三站在沈穆北的身后，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连冷汗都快不见了。 沈穆北看着坐的稳如泰山、一脸坦然的云裳，似笑非笑地说道：“说的好像你腿脚方便时给本王请过安似的。” 云裳看了一眼在后面不停偷偷咽口水的十三，淡淡说道：“殿下的属下好像被我吓得不轻。” ！！！ 云小姐！！这个时候实在不必提属下！属下不值得入您的眼啊！！ “嗯，他胆子小，不经吓。”沈穆北喝着雀舌，打着折扇悠哉的说道。 “……” 殿下你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的是炉火纯青，属下明明昨天才刚刚替您杀了一窝子叛徒，您还夸奖属下来着！！ 十三面不改色，暗地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伤势如何了？” “回殿下，脸伤已经基本恢复了，至于腿伤，再有三五日便可痊愈。”莫苏回道。 “会不会影响以后走路？”沈穆北问道。 “殿下放心，云裳的腿伤并没有伤筋动骨，所以并无大碍，也不会留下疤痕。” 第16章 金屋藏娇 莫苏的医术他还是清楚地，她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了。看来他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 “殿下，谢公子到了。”管家话音刚落，就听见了谢风华气急败坏的声音。 “沈穆北你又一个人偷偷跑到这个破庄子上来，我找了你三圈都没找着你人，你再放我鸽子我就把你府上的白鹤炖了！” 谢风华走得急，一路风风火火，路两旁的花丛都被他宽大的袖摆扇的摇摇欲坠。 “看来谢公子被殿下气的不轻。”云裳微微一笑，调侃道。 “沈穆北你怎么回事儿！天天跑这个破庄……”谢风华刚走至亭子外，话音未落，便看到了身着素色衣裙，面纱遮面坐在轮椅上的云裳。 虽然遮着半张脸，可那双眼如星辰一般，流光溢彩，令谢风华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腿脚不便，不能给谢公子见礼了。”云裳见谢风华愣在那里，沈穆北一脸完全不想理他的表情，便主动开口。 温凉的声音拉回了谢风华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地笑道：“啊不必不必，没关系。”他转头问向沈慕北，“这位是？” “云裳。” “啊，云姑娘好，莫大夫，好久不见啊”说着，谢风华一屁股坐在沈穆北旁边，一脸不满地低声质问道，“沈穆北你竟然背着我金屋藏娇？！” 那语气好像是楚王府失宠的侧妃，令莫苏一阵失笑。 “谢风华，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你赶紧老实交代！还有，你那位贵客呢？藏得也太严实了，我来了好几趟都没让我见。” “谢公子已经见过了。”莫苏忍笑忍得辛苦，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我见过了？什么时候？” “你是瞎了么？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沈穆北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说道。 ！！！ “你就是那个不肯用麻药的贵客？！！！”谢风华看着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脸淡漠的女子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不是男的么？！！” “本王什么时候说是男的了？”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 “那我说的时候你怎么不反驳我！这我现在多尴尬！” “你那个脸皮还知道尴尬？”沈穆北眉眼一挑，吐槽道。 “我……”tm！！！ “我并不是殿下的贵客，谢公子误会了。”云裳解释道，她不喜欢这种误会。 “哎我懂得我懂得，你放心，本公子嘴巴紧的很，要是让南诏其他千金小姐知道他们的楚王殿下在这金屋藏娇，还不得杀过来把你生吞活剥了。” 云裳看着谢风华一脸‘我明白，你不用解释’的表情，刚欲开口，便对上了沈穆北似笑非笑的眼神，倏地闭了嘴。 算了，正主都不解释，她在这着个什么急。 “云姑娘你伤怎么样了？你都不知道那日莫大夫说你不用麻药的时候沈穆北的脸有多臭。” 云裳笑了笑，说道：“劳烦谢公子记挂，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风华喝着茶，闲聊天儿似的问道，“云姑娘是哪的人？听口音可不是南诏的。你跟沈穆北怎么认识的啊？” “我是北齐人，逃命路上被殿下所救。”云裳说的云淡风轻，也只解释了大概。 她知道自己是北齐人这件事瞒不过谢风华，索性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至于其他的，沈穆北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自然也不会傻到主动暴露身份。 自己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逃命？你被人追杀了？”一个长得这么美的女孩子从北齐被人一路追杀到南诏，伤势重到甚至要莫苏出手，沈穆北亲自坐镇。 这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谢公子，你上次给我的方子我已经研究过并改好了，若是方便的话，现在便随我去取吧。” 谢风华的问题一出，莫苏便看出云裳变了脸色，她便知道这个问题大概触及到了云裳的死穴，连忙找了借口支走了谢风华。 “哎？这么快？走走走，我随你去拿，老头子天天催我跟催命似的，烦死了。”说罢，便起身随莫苏离开了湖心亭，边走还不忘叮嘱沈穆北等他，生怕又被他放鸽子。 二人离开后，湖心亭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老师已经为你找好了，等你伤势痊愈便送他们过来，你的日常学习和训练就在庄子上。这里偏远些，除了本王和谢风华旁人不会知晓。” “多谢殿下。”云裳微微点头示意。 第17章 入宫的踏脚板 沈穆北端起茶杯细细品尝，说道：“真要谢本王就认真训练，你的时间不多。” “殿下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想成功。”沈穆北看着云裳眼底慢慢浮现的坚毅和恨意，他知道，他的计划除了云裳，没有人能完成的更好。 “殿下准备如何将我送入北齐皇宫？” “着急了？”沈穆北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只是好奇殿下的计划，提前知道便于更好的做准备。” 沈穆北对于他的计划闭口不提，云裳作为这局棋中最重要的一枚关键性的棋子，她急于知晓这盘棋的全貌。 毕竟沈穆北的计划关系到她的复仇大计。 “你是北齐人，又是郡主，虽然甚少露面，但北齐皇帝的习惯你应该知晓一些，你觉得我会用什么方法把你送到他身边去？”沈穆北敲打着折扇漫不经心地问道。 云裳细细想来：“北齐皇帝喜欢巡游，但南下耗费的人力财力太过巨大，所以他每年盛夏时节都会带着部分妃嫔前往凉城避暑。” 她看着不动声色的男子，微微皱眉道：“殿下是想借北齐皇帝避暑的机会，把我送入皇宫？” “送你入北齐皇宫无非两条路。第一，作为婢女小选入宫，但这个方法既不利于你的复仇，也不利于本王的计划；第二，作为妃子入宫，可你绝不能去选秀。” 云裳当下便明白了。 若是正常选秀入宫，那么她便要作为官家女，虽然沈穆北可以为她安排，但大小京官家的女儿自小长在京城，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官家女，若是不惹人怀疑才怪。 若是地方官员家的女儿，便要同当地选秀的官家女一起前往京城，日日相见，还未出发便已经露馅了。 所以，要想入北齐皇宫，既要名正言顺，又要万无一失，只能从北齐皇帝下手。 “看来殿下已经打点好了一切。” “凉城的盐运司副使，便是你入宫的踏脚板。” 盐运司副使是什么概念，虽然是从五品的地方官，可一旦跟盐运沾上边，那可是连一般的京官都不能相比的。 这位楚王殿下竟然连盐运司副使这样的职位都能安排进自己的人，看来父亲当年对这位‘鬼王’的评价倒也不算夸大。 “殿下果然神通广大，连盐运司这样的地方都能安插自己的人手，看来殿下的计划早已进行多时。”云裳心中不禁冒起一阵阵寒气。 若当时没有选择和这位楚王殿下合作，只怕自己早已变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吧。 “盐运司副使有一个女儿，但身体不好，一直在庄子上养病，甚少有人见过，大夫诊断怕是活不过明年了。” “殿下是想让我冒充他的女儿，借皇帝去凉城避暑的机会趁机接近他，然后由北齐皇帝带我入宫？” 沈穆北点点头，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但能不能让北齐皇帝注意到你，并成功将你带入皇宫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若是连北齐皇宫都进不了，那也算是殿下看走眼了。”这点自信，云裳还是有的。 “那倒也是，别的不说，就凭你这张脸，北齐皇帝大概也不会轻易将你放走了。”沈穆北一手支着头，淡淡地说道。 云裳笑了笑，也并不恼火：“能得殿下一句夸赞可不容易。” 一炷香的功夫，谢风华和莫苏回到了湖心亭。 “主子，时辰不早了，丛大人还在府上候着呢。”十三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么聊下去，主子今晚怕是要住在庄子上了。 云裳眼看着沈穆北眼底浮现不耐烦的神色，便知晓这位丛大人怕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主。 就冲着能在府上等上大半天这个毅力，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恭送殿下。” 左右是逃不过了，沈穆北喝了杯茶便同谢风华一起起身离开了。 “殿下似乎对你很是上心，听谢公子说这个时节正该是最忙的时候，楚王府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日日有人上门求见，皇上也时常召殿下入宫处理政事，但殿下还是抽时间过来，只为了看一眼你的伤势。” 大约是朝夕相处，莫苏和云裳总归是多了几分亲近，今日她见楚王殿下的神色，便忍不住半开玩笑地打趣她。 云裳心中冷笑：看伤势是真，不过是怕影响他的计划而已。 可这些她现在不能说，至少不该让莫苏知道这些事情。 “你又乱开殿下的玩笑，小心有人偷偷告你状。”云裳打了个马虎眼便将此事岔了过去。 第18章 玉清小筑 莫苏见云裳心情不错也不纠结这些事，她向来也不是个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 “过几日待你的伤势痊愈，我便要离开庄子回王府了，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么？” 她这几日收拾行李衣物时才从下人口中得知云裳不和自己一起回王府，心中有些不舍。 云裳笑了笑，开口道：“我还有事要办，待事情办完我便去找你。” “那你记得给我写信，我虽然不能给你回，但至少让我知道你的近况。”莫苏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有些冷清的女子。 她的坚强，她的冷静，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女儿神态，都让她忍不住想亲近。 她不知道这个眼底淬着寒冰的女孩子经历过什么，但每每当她看到她眼底的悲伤和恨意时，她都会感到一阵心疼。 想来，也非常人所能想象之痛吧。 好不容易亲近了几分，如今就要分别，她当真是有些不舍。 云裳点点头道：“放心吧。” “你一人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身上有什么不适一定不要忍着，及时就医，你还这么年轻，身体可不能垮了。” 云裳见平日里温温柔柔不多话的莫苏此刻像个老妈子一样的叮嘱，心中忍不住泛起暖意，这样的温暖，她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了。 “莫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都快唠叨成老妈子了。”云裳难得有心情开玩笑。 莫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唠叨了许久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刻的湖心亭弥漫着花茶和荷花的清香，阳光和煦，微风拂面，温柔至极，只是单单坐在这里，便能让人心绪平静。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莫苏看着王府内养满锦鲤的池塘，便会忍不住想起这一日。 女子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温柔，好像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这样的神情，再往后的很多年中，她都不曾再见过了。 云裳的伤恢复的极快，大概四五天便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脸上更是看不见一丝疤痕，皮肤养的光滑白皙，本就倾城的容颜此刻更是令人挪不开眼。 即便是受过训练的玉竹，见到云裳完好的容颜眼底也有着掩不住的惊艳。 难怪主子要将云姑娘藏在庄子上，这样的容貌，一经出世，定会惊为天人。 “云姑娘，到了。” “玉清小筑？” “是，主子说了，您喜欢海棠，玉清小筑的海棠林被休养的极好，这里的春日盛景您一定会喜欢。”玉竹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领路。 “可惜海棠是春天开花，这个季节怕是看不到了。”云裳颇有些可惜地说道。 “虽然春海棠没开花，可还有不少秋海棠开的极好，前院的桂花和玉簪花也正是时节。” 果然，还未进前院便闻到一阵桂花香气，清香淡雅，丝毫没有寻常桂花的浓郁之气。 “玉清小筑是这个庄子上最精致的一处院落，后院出去就是一处天然温泉，大约是因为温泉的原因，四周的山茶花几乎一年四季都会盛开。” 前院栽种了一株金桂，还有玉簪花和秋海棠，后院是一大片海棠林，侧院是梅林，里面栽种的尽是梅花中最金贵的品种。 房内格局与常规内室也不同，处处透着精致奢华，随手放置一个香炉都是价值万金。 这还只是一处庄子上的装饰，若是换了楚王府，只怕更为奢靡。 这位楚王到是会享受，也丝毫不避讳，看来跟皇帝的关系的确很好。 “云姑娘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奴婢带您瞧瞧其他的院子。”玉竹在一旁细心地问道。 “不必瞧别处了，我很喜欢这儿。”后院的那片海棠林虽然未开花，但看得出枝丫被修剪的极好，想来也是精心护理的。 若是盛开，与容府的那片海棠林也相差无几了。 如今的她也只剩下这一点点念想了，算是聊以慰藉吧。 “云姑娘喜欢就好。”玉竹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姑娘晚上想用些什么？您的伤刚刚痊愈，肠胃还脆弱的很，不如让厨房做些清单开胃的小菜？” 云裳点点头，道：“你看着安排吧，清淡简单一点。” “姑娘可有什么忌口？” “除了杏仁，其余都可以。”玉竹听后，福了福身，“那奴婢这就去安排。” 她本不想让玉竹这样恭敬，她早已不是什么郡主千金，不过是逃命的草寇罢了，但说了几次玉竹都笑而不语，想来也是得了吩咐的，索性就不再提了。 第19章 念想 晚膳一道清炒玉兰片，一道口蘑溜鱼片，一盅赤枣乌鸡汤，一碟子笋肉包和鸭花汤饼，精致可口，清淡开胃。 “奴婢瞧着姑娘吃的不多，可是膳食不合姑娘的口味？”玉竹见云裳喝了汤，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有些忧心地问道。 “味道很好，是我本就吃的不多。”在营地之中，何曾有过饱餐的时候，肠胃早已不适应吃的过饱又油腻，如今这样刚刚好。 玉竹吩咐下人将膳桌收拾妥当后，转身去厨房拎了两盘糕点回来。 “奴婢见姑娘晚膳用的不多，便去厨房取了些点心回来，是今天新做的乌梅糕和玫瑰酥，姑娘夜里若是饿了便能用些。” 云裳看着那两碟子糕点和玉竹一脸忧心的表情失笑道：“看来以后我要多吃些你才能放心。” 玉竹见云裳心情不错，便也开玩笑地说道：“奴婢瞧着五六岁幼童的饭量都比姑娘的大些。” “那我岂不是虚弱的一阵风就能把我吹跑了。” 玉竹伺候着云裳沐浴，看见身上那些深浅不一、交错纵横的疤痕内心惊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与云裳打趣着。 “那奴婢可得好好拽着您，您若是被风吹跑了，主子还不得把奴婢的皮给剥了。” 难得有人敢背后说沈穆北的坏话，云裳忍不住笑道：“这么编排你主子，胆子可不小，就不怕我去告黑状？” “姑娘才不会呢。”玉竹笑道，她一边擦洗着云裳的秀发，一边忍不住感慨，“奴婢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头发，乌黑发亮，向绸缎一样光滑。” 云裳渐渐敛了笑容。 是啊，自然是美的。 她的头发自小都是母亲亲自护理，用着最好、最名贵的药材，旁人轻易碰不得。 母亲说，女孩子的头发是最宝贵的，一定要细心呵护。 因此，即便是身处营地之中，她也会将头发小心地包好；哪怕是九死一生滚火堆时，也不敢让她的头发有一点点损伤。 就当做是，对母亲的念想吧。 玉竹见云裳情绪莫名的低落了下去，便知自己触碰到了她不愿提及的话题，便连忙岔了开来。 “姑娘，主子说了，从明日起您便要开始学习和训练了，日常学习和训练都在蘅芜苑，明日一早奴婢带您过去，今晚您早些歇息。”玉竹一边替云裳更衣一边说道。 “好，不必管我了，你也去歇着吧。” “奴婢就睡在外间，夜里有事您叫一声奴婢便能听见。”玉竹行了一礼，道，“奴婢告退。” 楚王府。 “主子，衣裳做好了。” “嗯，检查过了么？”沈穆北翻着折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仔细检查过了，主子放心。” 沈穆北点点头，这才看向那件精美绝伦的衣裙，一手拂过后淡淡说道：“和那些首饰一起送过去吧。” “是。” 谢风华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玉锦仔细抱着锦盒匆匆行了一礼后便离去，好奇不已，上前问道：“这锦盒里装的什么？抱得这么小心。” 边说着，边将沈穆北跟前还未动过的点心全都端到了自己桌上，细细品尝，好吃到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反正不是送给你的。”沈穆北撇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遂又低下头去将最后几本折子看完。 “切谁稀罕。这锦盒一看就是送给女孩儿的，难道是云姑娘？”谢风华眼睛一亮，凑上前去八卦地问道。 “今天是中秋节，你不在家呆着陪老头子，来本王这晃荡什么。” 一听这话，谢风华就蔫了半截，也顾不上八卦了，支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头子今晚弄了个相亲宴，美名其曰热闹，我快被熏吐了，才跑你这来清静清静。” 沈穆北挑了挑眉，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可是本王今晚有约了，看来你只能回去陪你的红颜们了。” 谢风华一听就炸了：“你一个孤家寡人的谁约你？！我好不容易来躲个清净你就这么抛弃我？！有没有良心你！” “你不是一向自诩情圣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谢公子如今也有发愁的时候？”好看的桃花眼中此刻充满了戏谑和调侃，气的谢风华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就老头子弄来的那一屋子庸脂俗粉，别说万花丛中过了，我看都不想看一眼，我挑女人那也是有标准的好么？我又不是生冷不忌。”谢风华白了一眼丧气地说道。 “主子，可以出发了。”十三从外殿进来抱拳回道。 “嗯。” 第20章 中秋礼 谢风华眼看着沈穆北换好了衣服发冠，带着十三向门外走去，这才反应过来喊道：“沈穆北你还真走啊！哎你去哪带我一个嘛！” 谁知根本没人鸟他，他眼睁睁看着衣着光鲜的二人乘着马车离开了楚王府，留下他独自一人风中凌乱。 …… “奴婢玉锦给云姑娘请安，主子派奴婢来给姑娘送中秋礼。”说罢，将手中的锦盒呈给了玉竹。 云裳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件天水碧绣海棠纹样的鸾尾长裙，孔雀羽的丝线嵌入其中，隐隐的闪着微光，精致夺目。 “天呐，好美的裙子！”玉竹忍不住惊叹道。 “云姑娘不如去换上出去走走？鸢城的中秋节还是很美很热闹的，姑娘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吧。” 玉锦的话令云裳有些动摇，可她的身份实在不适合这样抛头露面，更何况，还穿着这样华丽的衣裙如此高调。 玉锦大约看出了她的纠结，便开口道：“姑娘若是担心可以带上面纱，如此便不会有人发现了。” “为何要戴面纱？姑娘这么美……”玉竹不解，刚开口问了一半便收到了玉锦制止的眼神，连忙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这件裙子收起来吧，去找一件素净低调一点的。”云裳摸了摸那件裙子，有些可惜地说道。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好看的裙子呢，更何况是这样精致、美轮美奂的裙子，可她如今的身份，出门一趟已经是万分冒险，若是穿上这条裙子，只怕不出三日，这间庄子就要被人踏平了。 玉锦大约知晓了她的顾虑，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 玉竹不知晓内情，只当是云裳不喜欢，便转身离去。 玉锦上前替她挽了一个好看的发髻，半开玩笑地说道：“姑娘谨慎，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冒险穿那条裙子，奴婢不能多劝，只好在别的地方多下功夫了。” 说着，将沈穆北送来的首饰插在发髻之中：“这支翡翠攒珠云烟步摇是主子亲自命人打造的，用的都是最娇嫩最通透的翡翠，姑娘可还喜欢？” 云裳点点头，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的欢喜和惊艳让玉锦安了心。 还好有这支翡翠珠钗，不然她都不敢看云姑娘那遗憾的眼神。 鸢城向来是一个热闹温暖的城市。 你只是走在人群中，就能看到周围摊贩那热情善意的眼神，好像大家都是温温柔柔的，不急不躁。 明亮温暖的烛火和花灯照亮了一整条街道，就连往日里最严肃的府衙门前，也挂上了象征团圆的八角长明灯，好像也多了两分温柔。 云裳被一个做工极为精美的海棠花灯吸引，停住了脚步，玉锦见她喜欢便上前想要跟摊主买下。 谁知那摊主竟无论如何都不卖：“姑娘，多少银子都不卖的，这花灯是给我闺女留的，挂在这招揽个客人罢了。” “老伯，我们家小姐就喜欢你这个花灯，你就卖给我们吧，大不了你再回去做一个嘛。”玉竹在一旁劝道。 那老伯连连摆手笑道：“老啦，眼神不行咯，手也打哆嗦了，这种复杂的花灯以后怕是也做不了咯。” 玉竹还想说什么，被云裳制止了：“不过是一个花灯，也没有那么喜欢，换一个别的就是了。” 那老伯看着眼前戴着斗笠面纱的女子，声音清冷地制止了身后的侍女，那侍女连忙噤了声。 虽然他眼神不好，但也能看得出并非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姐，能如此通情达理的实在不多。 他想了想，转身将身后的箱笼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盏嫦娥奔月的花灯，那嫦娥栩栩如生，身旁的玉兔灵动雪白，丝毫不比那海棠花灯逊色。 “这盏花灯原本是要做灯谜的彩头的，姑娘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这怎么行，我若买走了，那彩头怎么办？” “猜灯谜不过是图个热闹罢了，彩头换一个就是了，有什么要紧的。”老伯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 “那多谢老伯了。”云裳这才接过了花灯，连连道谢。 直至走远后，玉竹才忍不住问道：“姑娘刚刚为何不买那盏海棠花灯，奴婢瞧着您明明喜欢的紧，咱们多给些银子就是了。” 难得有姑娘这么喜欢的，结果却没得到，玉竹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是觉得新鲜些罢了，做的又比旁的精致，便多看了几眼，也谈不上多喜欢。”云裳淡淡地说道。 第21章 你若喜欢，便是奖励 玉竹当了真，玉锦却知道，姑娘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大约是因为那老伯说了一句是留给女儿的。 这样心善的人，当真能狠下心么？ 云裳性子并不热络，但却没什么脾气，也不拘着她们，三人说说笑笑，一路左看右逛，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 “姑娘，时辰不早了，主子已经在醉香居等您了。”玉锦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上前提醒道。 “殿下？在等我？”云裳微微皱眉，有些没想到。 今天是中秋，沈穆北不是应该进宫么？ “是的，姑娘。若是姑娘没逛完，不如吃完饭再逛？那个时辰刚好可以放河灯看烟火。”玉锦看出云裳还有些意犹未尽，便宽慰道。 云裳点点头，道：“那便走吧。” 再怎么着也不能让楚王殿下真的在那等自己逛完吧。 醉香居。 “主子，云姑娘到了。” 随从退至一旁，为身后的女子让路。只见那女子进屋后摘下了斗笠和面纱，提着一盏花灯径直走到沈穆北对面坐了下来，不曾行礼，也不曾问安。 女子第一次露出完好的容颜，一时之间，就连沈穆北都愣了片刻，眼底尽是惊艳，更别说他身后站着的十三了。 果然，传闻所言非虚。 倾城二字也不足以描绘女子的容貌。 “看来伤势恢复的不错。”沈穆北片刻便回了神，轻扯嘴角笑着说道。 “听出来殿下是在夸我这张脸了，多谢殿下。”大约是逛了街心情颇好，难得有闲心开起了玩笑，言语间也轻松些。 “怎么没穿本王送你那件裙子？玉锦没送到？还是不喜欢？”沈穆北看着云裳身上这件素雅至极的月白色长裙，挑着好看的眉眼问道。 “送来了，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那为何不穿上？” 云裳笑了笑，淡淡说道：“殿下，我如今的身份，能出趟门已经是冒险，至于那条裙子……”只见女子顿了顿，轻声道，“总有机会穿的。” 沈穆北皱了皱眉，单手轻轻敲打着桌角说道：“不必如此小心，看见就看见了，本王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 “我不想让计划出现偏差，殿下的计划已筹谋多年，我若一意孤行，岂非让殿下的心血付诸东流。” 沈穆北的计划一旦失败，她的复仇之路自然也更加艰难，遥遥无期。 他瞧了一眼女子鬓边的步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上菜。 “今日是中秋，殿下不是应该进宫参加中秋家宴么？” “一群酒囊饭袋有什么好看的。” “可听说南诏的宫廷歌舞很有名，殿下竟也不喜欢？” “再好看的歌舞，年年看也就那样了，没什么新奇的。”沈穆北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花灯，笑道，“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花灯？” 云裳随意的转了转花灯中的玉兔，笑道：“其实不喜欢，是一个老伯割爱才买下来的，看久了也还不错。” 玉竹胆子也大，瞧着两位主子心情好，便打着胆子上前说道：“原本云姑娘看中的是另外一盏海棠花灯，但是那个老伯怎么都不肯卖，说是要留给他女儿，云姑娘心善，便换了这盏。” “不过是一盏花灯，也就是图个吉利罢了，又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云裳看着玉竹有些愤愤的表情失笑道。 沈穆北看了一眼花灯没说什么。 饭菜很快被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尝尝吧，看看味道如何。”一旁的小二躬腰低头站在一旁，等着主子们的评价，若是有不喜欢的，他好及时撤下去。 “这是鹿筋？” “回姑娘的话，正是。” “这鹿筋能做的这般软糯又不失弹牙，想必是费了些功夫的。”云裳有些惊艳，这位楚王殿下果然会吃。 “这鸡髓笋和四鳃鲈鱼脍是他们这的招牌，你尝尝看。” 云裳尝了尝，果然名不虚传，眼神中充满了惊艳：“味道果然不错，很是鲜美。” 沈穆北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店小二退下。 “听老师们说，你这段时间学习和训练的成果不错，进步很快。”沈穆北眼中带着两分满意。 “所以，殿下特地送了奖励过去？”云裳笑着说道。 “你若喜欢，那便是奖励了。”一双桃花眼笑得肆意洒脱，带着些慵懒的味道，竟然人觉得有些性感。 “那就多谢殿下了。” 十三站在沈穆北身后看着这位云姑娘吃的心安理得，一口接一口，后背直冒冷汗：在主子面前这么个吃法不妥当吧！ 第22章 火树银花 但又不敢轻易开口，主子还没说什么呢，那轮得到他说话。 “昨日刚收到的消息，燕北柏大胜归朝，北齐皇帝已经赐下了爵位给燕家，有了这世袭的爵位，燕家也算是要登顶了。” 云裳突然便没了吃下去的胃口，她将筷子放下，擦了擦嘴，淡淡说道：“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依着燕北柏的性子，只怕会愈发的张狂，他女儿在后宫也未必知道低调行事。” 不张狂，怎么露出马脚呢。 “如此一来，倒也不是坏事，反而更能助你一臂之力。” 女子原本满含笑意的双眼早已被冷漠取代，嘴角淬着寒意的冷笑另十三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沈穆北收回视线，歪靠在一旁慵懒地说道：“想必你也没什么胃口了，走吧。”说罢，便起身悠哉的离去。 此时已过了晚膳时分，街上似乎更加热闹了些，各种猜灯谜活动也热火朝天的进行中，一盏普通的花灯便能当做彩头，引得人们热情高涨的争相竞猜。 “姑娘，我们去放河灯吧，可以许愿的。”玉竹看着满河道的河灯有些向往，知道云姑娘不会拘着她们便开口求道。 反正主子说了她以后要跟着云姑娘贴身伺候，这些不打紧的小事自然经过云姑娘同意就好。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云裳笑着说道。 “啊，那好吧。”说着，便拉着玉锦跑到河边上，买了两盏河灯写下愿望。 “去吧，脖子都快抻断了。”沈穆北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不停向前抻着脖子看的十三，嫌弃的说道。 “多谢主子！”十三倒是也不客气，行了一礼便飞奔过去了。 “为何不去放？没有愿望么？”独留下沈穆北和云裳二人，他开口问道。 “有，但我不信这些，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借口罢了。”云裳清冷的声音与这温暖的夜晚有些格格不入，眼神中也透着清润和温柔，笑着看向一边放河灯一边打闹说笑的三人。 就连平日里最为稳重的玉锦，此刻好像也被这热闹的夜晚所感染，玩闹的有些疯了。 “砰！砰砰！！” 成片成片的烟火将原本漆黑的夜空点亮，像是一朵朵绽放在天空的鲜花，虽然转瞬即逝，瞬间凋零。 这些美丽的烟火瞬间绽放在每一个人的心里，人们欢呼呐喊着，满眼欢喜地看着天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意。 火树银花，不夜天。 “云姑娘，是烟火！”玉竹拉着玉锦开心的蹦了起来，还不忘回头跟云裳分享她的喜悦。 她看着玉竹满是烟火映光的双眼和满脸纯真的笑容，心中却一片悲凉。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是一家人正坐在海棠树下赏月团聚的日子，如今竟只留下自己孤身一人，站在盛满了别人愿望的河边旁，看着这转瞬即逝的烟火，感受着别人的喜悦。 “本王的人已经出发去其他的流放营地寻找你的兄长了。” 沈穆北看着一动不动的云裳，不知为何突然将此事说出了口，便看见原本盛满悲伤的女子瞬间阴转晴，第一次有了惊喜的表情。 “当真？！” “本王的话，何时有过假？” “云裳多谢殿下。” 这是沈穆北第一次受到云裳的行礼，也是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这样明目张胆的惊喜和感动。 他以为这样的大喜大悲永远不会出现这个女子身上。 “为了让你好好替本王做事罢了，不必言谢。”沈穆北嘴上这么说着，可云裳知道，其实大可不必。 她第一次在这个妖艳冷漠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温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寒潭在此刻好像也清澈了不少。 大约是今晚的月色格外的温暖吧，连云裳都觉得身上的凉意消散，连月光都格外的温柔。 直至烟火结束，玉竹、玉锦和十三才从河边回到二人身边，脸上的欢快和轻松都还未消散，目光都格外清明。 “闹够了？”温凉的声音中含着三分调侃和戏谑，斜着眼瞥道。 玉竹和玉锦倒是聪明，躲到了云裳的身后，十三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知道沈穆北不再搭理他，他才背着主子恶狠狠地瞪了这两个抛弃她的人。 玉竹看着满脸控诉和委屈的十三吐了吐舌头，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虽然主子依旧冷着一张脸，可十三看得出来，主子今晚心情很好，眼角眉梢间都轻松不少。 不然他也不会大着胆子跟玉竹玉锦她们去闹腾。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时候嘛，反正云小姐在，主子也不会重罚他。 直至夜深，一行人才回到了庄子上，沈穆北也就近住了下来，待明日一早再回王府，索性明日也没什么事。 第23章 中秋夜话 玉竹和玉锦伺候云裳沐浴更衣后便休息了，云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隐隐约约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有些心动。 纠结半晌，丝毫没有困意，起身披了件薄披风便出门了。 弯弯绕绕地走到了半山腰的亭子上，终于看得清月亮，皎洁明亮，好像一颗深潭中的夜明珠一般圆润。 不知是不是中秋节的温暖和热闹感染到了这里，好像连月光都变得格外的温柔。 “睡不着？”温凉性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云裳不回头便知道是沈穆北。 这个时候不睡觉还敢出来随意瞎溜达的，怕是只有他们二人了。 云裳转过头去，见他也只穿了常服，便笑道：“殿下不也一样？” 怕是也在床上翻滚的睡不着才又换了衣服出来的吧。 “鸢城的中秋节怎么样？”沈穆北坐在铺了软垫的圆凳上，靠在旁边打着折扇慵懒地笑着问道。 “很热闹。”云裳嘴边带了一丝真诚的笑意。 她看着天上的圆月盯了许久，淡淡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赏过月了。小时候每年的中秋节我父亲要参加宫宴，便定在正月十六那日陪我和母亲还有大哥过中秋。” 沈穆北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女子清润如玉的声音，清清浅浅的回荡在这个夜晚。 “容府有一大片海棠林，每年的中秋节，我们全家就会在那片海棠林里赏月，吃月饼，下人们就在旁边单开一桌，和我们一起说说笑笑，年年如此。” 可惜了，此生再也不会有这样温暖的场景了。 女子原本有些凉意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暖湿润了起来，闪着晶莹剔透的萤光，好像藏了漫天的星辰。 大约只有想起家人，整个人才会变得稍微温暖一点，不那么清冷淡漠。 沈穆北看着赏月好像赏的有些入迷的女子，开口道：“听闻北齐容家儿女素来都是硬骨头，不但脾气硬，命也硬，你一个女子尚且能够偷生，更何况你大哥。” “殿下说得是。” 云裳知道这是安慰的话，但从沈穆北的口中说出，她还是莫名的相信了，她相信大哥一定也还活着，他们迟早会重逢的。 到那时，也许她的大仇已经得报。 “云姑娘，主子吩咐了，让奴婢日后和玉竹一起贴身伺候您。” 第二日一早，云裳便看见留在庄子上的玉锦。 “我这其实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若不是殿下要求，玉竹我一开始也不会留的。” 到底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哪里还需要这么多人来伺候自己。 玉锦笑着说道：“云姑娘哪里的话，您日日学习训练本就辛苦，若不能伺候好您，主子只怕要怪罪的，玉竹毕竟跳脱些，不够稳重。” 玉竹在场，玉锦说的也隐晦，但云裳当下便明白了：玉竹并不知道沈穆北真正的计划，所以有些事情总要背着她，到底有些不方便。 可玉锦不同，她心思细腻稳重，身手头脑都比玉竹要强上许多，更重要的是她知晓全盘计划，留下来便可辅助自己。 “那就辛苦你了。”云裳不再拒绝。 玉锦行了一礼，松了口气。随后取出两罐药膏，说道：“这是主子命莫大夫特意调制出的药膏，姑娘每日沐浴完毕后，奴婢便为您涂抹在身上，不出两月，便可以令肌肤雪白嫩滑如绸缎。” 云裳取过药膏，打开闻了闻，一阵淡淡地梅花香气，只这两小罐，只怕也费了不少心力。 “玉竹，你去跟厨房说一声，每日的膳食不必那么多，也是浪费，精简几样就是了。” “是。” 云裳找了个借口将玉竹支了出去，见玉竹走远后才问道：“莫苏知道了么？” 玉锦摇了摇头，轻轻说道：“回姑娘，主子说了，知道计划的人越少越好，就连谢公子，主子也并未全盘托出。” 云裳轻叹道：“我明白，只是莫苏一心以为我在外云游办事，日日为我担心，我却欺瞒她不能说出真相，心中实在有些不忍。” “姑娘不必介怀，待事成那一日，姑娘便可以坦诚相待，莫大夫善解人意又心疼姑娘，想必会理解的。”玉锦在一旁低声劝慰道。 “希望如此吧。” 希望可以有机会，与莫苏坦诚相待。 “云姑娘，殿下派人送东西来了。”管家身后的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小木箱弓着腰站在玉清小筑门口。 “抬进来吧。” 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将箱子抬进去。两个小厮不敢多瞧，将箱子抬进去之后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第24章 海棠花灯 “姑娘快打开看看是什么。”玉竹在一旁好奇的说道。 云裳上前将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盏海棠花灯，但又与寻常花灯不一样，竟是做成了烛灯的样式，可以放在屋内照明。 样式新奇，极为精美，点上烛光后更是不可言喻的精致。云裳将花灯取出，一时间有些感动。 她知道是因为昨晚那盏她没有买到的海棠花灯，也许是因为提及家人，又或许别的什么原因，令这位楚王殿下动了恻隐之心，竟也花了心思命人连夜赶制了这样一盏精美的花灯。 明明昨夜人还在庄子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偷偷吩咐的。 “天呐！这花灯也太美了吧！”玉竹在一旁忍不住惊叹，就连云裳都有些移不开眼。 “替我谢过殿下，我很喜欢。” 云裳知道送东西得人没有得到回话是不会走的，但没有楚王的吩咐，他们也不能轻易见到云裳的脸，此刻想必是等在前院了。 “云姑娘喜欢就好，老奴告退。”管家这才放心的去回话了。 楚王府。 “两个多月了，总算是搜集全了。” 谢风华将一沓搜集到的证据簿放到了沈穆北的书桌上，一脸疲惫地摊在椅子上，连灌了两杯茶这才缓了过来。 “这凉城的盐运司副使上位不过三年的时间，便盖了府邸、买了庄子，还娶了三房小妾。”谢风华‘啧啧’的感叹着，“我跟你说，就他那个府邸，都快比得上我谢府了。” 沈穆北翻着账本，嘴角含着冷笑，道：“北齐皇帝用人的眼光可真是令人费解，近五年来上任的地方官员，一个比一个胃口大。” “在这么下去，都不用我们动手，自己就把自己给败光了。”谢风华感叹道，“怪不得这帮人挤破头的想进盐运司，这哪是在捞油水啊，这简直就是在捞银子啊。” 盐运盐运，自古只要跟盐运沾边，非富即贵。 听起来好像是外官职位不高，可这样的外官确是全国的重中之重，盐运司掌管地方盐运，像凉城这样仅次于北齐都城的城市，即便只是个从五品的副使，也比许多正四品的京官值钱。 若是手黑一点，心狠一点，哪怕只在任三年五载，也能捞够下半辈子的用度了。 “既然证据齐了，就让我们的人动手吧，半个月之内，盐运司副使必须换人。”沈穆北眼神凌冽地说道。 “就这些证据，不用半个月，北齐皇帝看到了，怕是当场就要罢免他了。”谢风华有些幸灾乐祸。 “哎你还没说你这计划呢，到底什么情况，你是打算就这么瞒着我了么！”谢风华有些气愤，觉得沈穆北竟然连自己都隐瞒，还能不能做兄弟了。 沈穆北斜睨他一眼，凉凉地说道：“时机未到，你急什么。我要进宫一趟，你赶紧去把事情办了。” 说完，也不等谢风华回应，便回内室更衣了。 皇宫。 “臣弟参见皇兄。” “快起来吧，哪那么多虚礼。”南诏皇帝摆了摆手召沈穆北上前来与他对弈。 黑子与白子交锋正激烈，不相上下，沈穆北执起黑子下了起来。 “计划进行的如何了？”皇帝问道。 “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我的人便可以出场了。” “你一直没有告诉朕，你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连你的暗卫都比不上？”沈穆北地暗卫他是知道的，神出鬼没如鬼魅一般，整个南诏怕是难有能与之抗衡的对手。 可这次这么重要的计划，沈穆北竟然放弃暗卫，只说寻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却始终未透露此人的真实身份，这让他不得不好奇。 “皇兄，你又输了。” 最后一子落下，胜负已分。 沈穆北扔下黑子，嘴角噙着笑说道：“皇兄自然想不到，因为此人并不是南诏人。” “不是南诏人？这还是为何？”此计划关系到南诏命运，他相信沈穆北不会如此草率，必定有自己的城府。 “皇兄可听说过北齐容家？” “家主可是北齐当年的镇北大将军容南风？” “不错，正是。” “自然知晓，北齐当年正是靠着容南风才击退了东蜀和西凉占据一席之地，当年的北齐可谓是兵强马壮，北境有容南风的坐镇，近四十年没有过动乱，可惜了，北齐皇帝识人不清。”南诏皇帝颇有些可惜的感慨道。 “此人正是当年的北齐郡主，容家的嫡女容寂。” “容家后人？”南诏皇帝皱紧了眉头，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你是想利用她的报仇心切来完成咱们的计划？” 第25章 保全她性命 “正是。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北齐皇帝归西，虽然她身手不如暗卫，可她的聪慧绝非一般人能比，连臣弟只怕都要逊色几分。” “哦？能让你夸赞的人可没几个，这位容姑娘能得你如此评价，想必非池中之物。”皇帝听到这样的评价一时之间有些惊讶。 一介女子，智谋竟在楚王之上，实在不得不令人好奇。 “我助她复仇，她助我们偷取兵力布防图，即便失败也绝不会连累到我们。” 南诏皇帝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赞同：“如此一来，岂非不仁义？” “皇兄放心，若真的事情败露，臣弟自然会保全她性命。” 他知道他的这位皇兄虽然朝堂之上雷霆手段，可性格向来仁厚，像这种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而罔顾他人性命的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自然，也不会允许他这个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就好，你都这么说了，想来此人不会错，就按你的计划走吧。只是要确保她的安全，她本不用趟这趟浑水。” “是。”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好够一个人脱胎换骨。 “主子，估摸着时辰云姑娘差不多该到了，属下已经派十三和十四去门口候着了。” “周围清干净了么？” “主子放心，一个人都没有。”沈九在下面恭敬地回复道。 为了掩人耳目，云裳乘马车低调的从庄子上出发前往楚王府，停在少有人来往的后门，十三和十四早早地将周围清散干净，以防有人看到云裳，过早的暴露身份。 为了主子的大计，众人一丝一毫不敢懈怠。 “哎十三，云姑娘长得怎么样？美么？”十四站在王府后门门里，透过门缝望眼欲穿的看着街道。 “我怎么知道，你小心让主子听见剥了你的皮。”十三斜睨了一眼说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十四瞪圆了双眼看着十三，“你不是跟着主子都见了云姑娘好几次了么？” “云姑娘都蒙着面纱呢，又没看见过全脸，再说了，主子在跟前，换你你敢直楞楞地盯着云姑娘瞧？”十三一脸看着傻子的表情说道。 二人正说着，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极为低调普通，二人连忙敛起笑容，推门而出，上前迎接。 “主子，云姑娘到了。” 沈穆北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看去，只见女子身着湖绿色绣白玉兰长裙，温柔的发髻上簪着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白皙如脂玉的手腕上戴了一对绿玉镯子，手指纤长如葱白。 十四和十三站在沈穆北两侧，看着眼前戴着面纱斗笠的神秘女子好奇不已。 看身段，实在像是绝妙佳人。 “去换梅片茶来。”沈穆北挥挥手吩咐道，下人立马伶俐地将旁边桌子上的雀舌撤了下去。 “殿下的属下，好奇心好像很重啊。”女子声音清冷空灵，却如山涧泉水一般，含着两分调侃。 沈穆北转头看向二人，微皱眉头，眼中隐约看得见一丝不满：“没规矩。” 十四吓得连忙低下了头，直冒冷汗。 女子轻笑两声，抬手将斗笠和面纱摘去，十四瞧瞧看过去，像是瞬间被定住了一般，愣在那里。 肌肤胜雪，双目似一泓清泉，又像是藏着满天星辰，美目流盼间令人心动，清冷孤傲中带着两分妩媚，容色绝丽。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绝色的女子！ 就连早已见过其容貌的沈穆北，也不禁再一次被惊艳。 “反正这王府上下都是殿下的人，想来也安全，总算不必日日戴着这面纱了，实在闷得慌。”云裳说道。 沈穆北回过神来，眼神凌冽地看了十四一眼，默声警告，遂对云裳说道：“下个月新上任的凉城盐运司副使会来，到时你就能见到了。” “还未上任就先拜访南诏楚王，殿下不怕被人发现么？” “一个小小的盐运司副使，他们还不放在心上，更何况是还未上任的，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沈穆北歪坐在椅子上，慵懒地打着折扇，一手支着头，嘴角含着浅笑歪看着云裳，带着一丝性感。 “殿下怎么这么看我？”云裳毫不畏惧的直视着沈穆北，笑着问道。 “突然觉得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你只要能出现在凉城，想来就会成功了。” 单凭这张脸，北齐皇帝只怕也会日思夜想地想要将她带回去，连才艺都不必准备。 若不是怕日后麻烦，连身份都不必准备。 “看来殿下对我这张脸还是很满意的，这是殿下第二次夸赞了。” 何止满意，单凭这张脸，便是王牌。 第26章 知晓真相 “你是不是疯了？！你让云姑娘去做北齐那个狗皇帝的妃嫔？！” 谢风华一直都知道沈穆北的手段，做事果断狠辣，为了一个计划可以耐心布局十数年。只为了最后那致命一击。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沈穆北居然把云裳也放在了计划内，居然要把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送到那个狗皇帝身边。 谢风华看着沈穆北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那张脸，突然就明白了：哪里有什么金屋藏娇，云裳只怕一开始就被放在了计划中。 可笑他竟然还以为沈穆北这颗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容家被灭，北齐皇帝乃至整个北齐对她而言都是不可原谅的仇敌，只有这样的血海深仇才能确保她不会变节，这个计划才能万无一失。”沈穆北神色淡漠，冷静漠然地解释道。 “那云姑娘呢？她孤身一人身处北齐后宫，万一一着不慎被发现怎么办？万一北齐皇帝狗急跳墙直接斩杀又怎么办？”谢风华咄咄逼人的质问。 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来完成自己的计划，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 更何况，莫苏那么喜欢云裳，若是知道此事，又该是什么心情。 “玉竹和玉锦会跟她一起去，北齐皇宫内也已经安插了人手，会暗中助力。” 谢风华看着沈穆北，良久，缓缓问道：“沈穆北，你扪心自问，你对云姑娘就一点心思都没有么？如果她真的死在了北齐，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么？” 若真的不喜欢，何必费尽心思送去那么昂贵的衣服和首饰；又为何连夜让人赶制花灯，快马加鞭的送去庄子上，只为了弥补她前一晚的遗憾。 沈穆北皱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那个新上任的盐运司副使是你为云姑娘安排的身份吧？”谢风华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你在北齐耳目众多，势力错综复杂，明明可以更保险选择一个官职低又不起眼的，为何偏偏选择盐运司？” 面对谢风华锋利如刀的眼神，沈穆北面上不动声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盐运司掌管地方盐运，自古以来就是重中之重，正使居其位不谋其事，一司事务全掌握在副使手中，这样一个从五品的官职比许多正四品的京官都要重要。” 谢风华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你选择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官职替云裳铺路，无非是怕她因为身份的原因受欺负，所以你想方设法、费尽心思让我去搜集证据把与你计划毫不相干的前任副使拉下马。” 沈穆北看着有些怒气的谢风华，微挑眉眼，含着两分寒意缓缓地说道：“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啊，怎么不去写话本子。” “你不过是不敢直视心中所想罢了，想象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你就真的能坐的住？” 沈穆北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屋外的下人打断：“殿下，云姑娘求见。” “让她进来吧。” 云裳一进屋便看见怒气冲冲的谢风华和面无表情的沈穆北，屋内气氛如满弓之弦，凝重紧张，怪不得一个下人都没有。 “你怎么过来了。”沈穆北缓了缓语气问道。 “听下人说谢公子和殿下在书房内吵了起来，难得一见，过来看个热闹。”云裳轻笑着说道，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二人之间涌动的紧张气氛。 沈穆北瞥了一眼谢风华，凉凉的说道：“难得看见谢大公子为了谁的事跟本王吵得脸红脖子粗，胆子倒是不小。” 云裳笑了笑，转身对谢风华说道：“能有如此胆量敢跟楚王殿下直面对峙的，怕是也就谢公子一人了。” 谢风华看着云裳泰然自若的眼神，面色淡然浅笑，心中一沉：“云姑娘一早就知道沈穆北的计划？” 云裳敛了笑容，神色安然冷静：“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还答应他？！”谢风华实在不能理解。 云裳轻叹道：“谢公子，你今日为了我的事跟殿下争吵我很感激，但是，”她顿了顿，说道，“殿下的这局棋，是我自愿跳入其中的，既是自愿，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我该受着的。” “你……”谢风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子，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比旁人坚强清冷了些。 直至今日，他才真的看清，眼前这个神仙玉骨的清冷女子，心中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坚韧和勇敢。 第27章 无论生死，听天由命 “云姑娘，你是北齐人，北齐皇帝什么德行你不是不知道，就因为复仇、因为沈穆北的计划你就心甘情愿的委身与他？” “是。”云裳干脆的回应道。 “若是出了意外呢？若你被北齐皇帝发现，可我们又不能及时进宫救你，你又该怎么办？”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就真的能为了这个计划豁出性命不顾？ “这局棋，殿下布了十数年，我原本就是这局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既然只是一枚棋子，那么执棋者就不能以生死论之，无论生死，听天由命。” 无论生死，听天由命。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性才能平心静气、神色自若地说出这样的话。 沈穆北看着神色泰然冷静的云裳，眉心微动，双手不自觉的攥了起来。 “你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么？”谢风华皱眉问道。 云裳浅笑道：“谢公子，我自幼被流放，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复仇，若非殿下，只怕我复仇成功后便会去寻我的父母，绝不会苟活于世。” 谢风华看见眼前女子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根深蒂固的坚韧，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她甚至不愿多看这世间一眼。 话已至此，谢风华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叮嘱道：“好在沈穆北一早便在京城布好了局，到时我会和沈穆北一起暂时留在京城，若有万一，便可安排人送信给我们。” “谢公子放心。” 云裳知道，谢风华之所以如此气急，甚至不惜与沈穆北争执，除了他的性格使然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莫苏。 谢风华喜欢莫苏，所以他绝不希望莫苏有一点点的难过，可自相识以来，莫苏一直真心待自己，若知晓此事的真相，莫苏只怕不会高兴。 但她也清楚，谢风华是打心底里反对这样的计划，利用女人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不是他的风格。 大约是生长环境所致，谢风华的心底埋藏着许多温暖，虽然并不轻易示于人。 “本王既然布了此局，自然会保她万一。” “但愿如此。” 但愿计划顺利，能如你所愿。 “莫苏还不知道此事，她向来与你交好，此事还是你亲自去说比较好。”沈穆北说道。 “殿下放心，我明白。” 云裳和谢风华走出沈穆北书房，谢风华看着书房紧闭的大门，叹道：“希望计划真的能如他所愿。” 秋石院。 “师傅，云姑娘到了。” “云裳？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快来坐。”莫苏看到云裳后十分开心，连忙上前拉过她坐下。 “这几日没什么事，过来看看你。”她看着永远都温暖如春的莫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很好，不必担心。只是最近听府外的人说冬日里的沙谷很美，还有人曾看见白狐出没，到时你若得了空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云裳看着莫苏温柔如水又充满希冀的眼神，心中酸涩无比。 她缓了缓心神，开口道：“莫苏，我可能不能与你一起去沙谷了。” “你要去忙了么？” “我要走了。” 莫苏一愣，像是没听懂一般：“你要走了？要去哪里？” “北齐。” “北齐？为何？这里不好么？” “莫苏，我不是南诏人。” 莫苏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你是要回家了？这有什么关系，以后有时间我去看你就是了，只是不能像现在这样日日相见了，难免有些可惜。” 云裳笑了笑，摇摇头说道：“你可能没办法见到我。” 莫苏聪慧，她看出了云裳眼中的离别，才发觉事情并非自己所想：“云裳，你究竟要去做什么？” “我要入北齐皇宫，去复仇。” 微风吹过，轻轻扬起女子的发丝，所过之处，尽是呜咽。 莫苏一时间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的家人死于北齐皇帝手下，全族数百人，除了我和大哥无一生还，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 云裳看着莫苏微有些湿润的眼眶，轻轻握住她的手，继续说道：“莫苏，我死里逃生，不惜毁容断骨也要逃出来就是为了复仇，这是我这么多年撑下来唯一的动力，我不能轻易放弃。” “一定要入宫么？”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摧毁他们，为我的家人报仇。” 莫苏心中五味杂陈，抽出双手紧紧握住她，声音有些发涩：“我不能劝你什么，虽然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但我知道，国仇家恨最是不能释怀。如果可以，记得给我报个平安，让我放心。” 第28章 拜别 “放心吧，我会每月寄一封家书，到时会有人带给你。” “那殿下那边……”她一直以为，殿下将她带回用心医治是因为心疼爱慕，如今云裳竟要入北齐皇宫，殿下又是何心情。 “殿下会助我一臂之力，宫内也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你放心。”云裳岔开了话题，不想让她知道兵力布防图的计划。 给她留点希望吧。 莫苏此刻的心情低落伤感，万般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明知这条路遍布荆棘却还是一往无前。国仇家恨啊，她甚至都没办法开口劝解一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裳在刀刃上行走。 云裳轻笑着，抬手轻轻拂去莫苏脸上的泪痕，心中虽然不舍，却温暖无比。 不曾想，时至今日，竟也有人为自己流泪，这一遭走的也值了。 “哭什么，以后又不是不见了，等我回来我们就去看沙谷。” “好，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云裳笑着应道。 十日后。 “凉城新任盐运司副使顾学林携内人参见楚王殿下。” “起来吧。” “谢殿下。” 顾学林穿着一身低调的常服，恭敬地站在正厅，看面相倒是有些正气，看起来是聪慧之像；顾夫人大概是紧张，双手攥的有些发白，但看起来却极为和蔼面善。 沈穆北这才放了心，想来二人不会差。 “坐。”他挥挥手，二人坐下后，便有丫鬟悄声上了茶点。 “去把云裳叫来。”沈穆北吩咐道。 “是。” “详细的计划本王的人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你要做的就是将她带到北齐皇帝面前，其余的你只需要配合她就好。记住，不要让任何人起疑，一旦有任何不妥，立刻禀报本王。” “若此事成功，本王自会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官职，令你后半生衣食无忧；若是做不好，后果你是清楚的。” 沈穆北那深邃犀利的眼神令二人瞬间噤若寒蝉，连忙起身回道：“是，还请殿下放心。” “主子，云姑娘到了。” 顾学林和顾夫人抬眼向门口望去，瞬间呆愣在那里：只见女子一身冰肌玉骨，眉如新月，眼神秋波流转，玉指如葱，清冷淡漠的气质令她恍若出尘仙子。 “见过云姑娘。” 虽是以父女相称，但说到底不过是给这位云姑娘进宫的过路石和踏脚板罢了，还能真的受她的礼不成。 “顾大人、顾夫人快请起，不必如此。”云裳虚扶一把，示意二人起身。 “既是顾家女，日后便暂时冠顾姓吧。”沈穆北叮嘱道。 云裳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何时起程？” “三日后。顾大人的女儿自小在沁阳养病，所以你先绕路去沁阳，从沁阳出发前往凉城，以免旁人起疑。” “一切听殿下安排。”云裳想了想，说道，“若殿下方便，这几日不如让夫人暂住在后院，也方便我略亲近一二。” 顾大人是男子，自然是不能住在后院的，左不过也就三日光景。 “可以。”遂当即转头吩咐道，“去把云裳旁边的那间院子收拾出来，让他二人住进去。” “是。” “多谢殿下。”顾夫人连忙起身谢恩。 自住下，云裳便以‘娘亲’、‘爹爹’唤之，三日里，云裳日日与顾夫人一起逛园子、做女红，竟也亲密了起来。 顾夫人的温柔慈爱令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顾夫人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二人竟也同亲母女一般同塌而眠。 三日后，云裳即将启程，沈穆北、谢风华和莫苏前来送别。 “都收拾妥当了？”沈穆北问道。 “殿下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沈穆北点点头，思考良久，开口道：“此去，万事小心。若有不测，及时派人来报。” 云裳并未应下，她看着顾大人和顾夫人上了马车后，这才回过头来神情严肃地说道：“临行前，请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一切以我放出的消息为准，若我暴露了，还请殿下无论如何以大局为重，不要轻易相救。” 沈穆北听后皱起了眉头，欲要反驳，被云裳止住了话头：“殿下，这个计划有多重要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止殿下，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无论如何，请殿下三思而行。” 看着女子坚毅的神情，沈穆北第一次感受到了心中的悸动，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点了点头：“本王答应你。但你也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事以保命为上。” 第29章 后悔 云裳笑了笑，没有答话。 她退后两步，半蹲身子，对着沈穆北第一次行了礼：“云裳拜别殿下，望，后会有期。” 说罢，最后看了一眼前来送行的众人，笑了笑，毅然转身离去。 沈穆北看着远去的车马，心中五味杂陈。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有多么后悔如今的决定。 “谢公子，我不知你和殿下有什么计划，我也知道本不该问，但我只想问一句，云裳究竟还能不能回来？” 莫苏趁着谢风华来取药，屏退众人问道。 谢风华看着莫苏满眼的希冀，话到嘴边绕了几圈又咽了回去：他要怎么告诉莫苏啊。 “谢公子，我只想听一句实话，我知道云裳怕我难过没有告诉我全部，还请谢公子给我一句实话。”温柔如水的莫苏从未像此刻这般咄咄逼人，连眼神都变得有些严肃凌厉。 谢风华轻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药，轻声说道：“实话就是，若云裳命大，有朝一日，你们自会相见。” 若云裳命大，有朝一日，你们自会相见。 这句话像魔咒一般萦绕在莫苏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谢公子，云裳不单单是要去复仇是么？”聪慧如莫苏，又怎么会想不到，若真的只是复仇，凭借楚王的手段，又如何会豁出性命去。 谢风华沉默良久，大约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告诉莫苏实话。 “是。云裳此次前去还有别的任务。” “是替殿下完成，是不是？” “莫苏，”谢风华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她，“云裳和沈穆北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他知道，莫苏一直以为沈穆北心悦云裳，所以对于沈穆北答应云裳此行感到万分震惊。 “什么意思？” “沈穆北之所以救下云裳，是因为云裳答应他做他的细作，替他去偷取北齐的兵力布防图，以十年为期，在他身边替他做事。” 谢风华的话令莫苏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如坠冰窟。 “细作？所以殿下让我替云裳诊治，甚至不惜用最昂贵的药材，反复叮嘱我不要留下疤痕，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把云裳送到北齐皇帝的身边，做他的妃嫔？” “是。”沈穆北不知何时来到了秋石院，一身雪色锦袍，依旧风流俊美。 莫苏看着一身洁净，神色淡然的楚王殿下，内心一片冰凉，她一想到云裳冒着生命危险，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之身委身于北齐皇帝，她就忧心如捣。 “殿下，为了你的计划，你当真能狠下心牺牲掉云裳么？” 这是莫苏第一次用这么无礼的语气对沈穆北说话，谢风华也不曾出来劝阻，只站在一旁，漠然的看着。 “莫苏，这不是你该管的。”沈穆北眼神凌厉深邃，语气也变得冷冽。 莫苏转身回到房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了沈穆北。 “这是云裳托我还给殿下的。” 沈穆北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件天水碧绣海棠纹样的鸾尾长裙，这是他送给她的中秋礼。 他拆开放在裙子上面的信件，里面只有一句话：若平安归来，定会穿上它再看一次花灯满街的鸢城。 “若有朝一日，云裳出了意外，希望殿下能如今日这般坚定冷漠，不为所动，依旧以大局为重。”莫苏半含讽刺地说道，说完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大约是深秋时节，悲伤地情绪带着心有些绞痛，手中的信件变得烫手，就连那件精美绝伦的裙子，都变得刺眼无比。 他将锦盒合上，吩咐下人将它藏入箱底。 不知是何原因，好像是刻意遗忘，总之往后的许多年里，他都没有再打开过这个锦盒，任凭它躲在箱底吃灰。 谢风华，莫苏，甚至连玉竹都在有声无声的反对这个计划：谢风华不惜触怒他也要制止；一向温柔如水不问世事的莫苏也能冷着脸讽刺他；就连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竟也在瞧瞧的无声的责怪他。 沈穆北从未像如今这般，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有了犹疑，自己难道真的做错了？ 是不是应该坚持初衷，让暗卫去执行这个计划，而不是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云裳送到北齐皇帝身边。 这样的念头像是顽强生长的藤蔓，在沈穆北的心中生根发芽，却又被他一次次的压了下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挥掉这些不该有的念头，全身心的筹备他的计划，恢复到了曾经那个永远沉着冷静却又手段狠辣的楚王殿下。 谢风华突然就变得稳重成熟了起来，不再嬉皮笑脸，对于这个计划慎之又慎，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允许。 沈穆北知道，是莫苏的话影响了他，他是不想让莫苏难过失望，希望云裳能平安归来。 第30章 萍水相逢 为掩人耳目，云裳和顾氏夫妇同行至鸢城外边分道扬镳，顾氏夫妇直接前往凉城，而云裳同玉锦玉竹绕路至沁阳，再行前往至凉城。 “怎么还撅着个嘴，都能挂油瓶了。”云裳看着平日里最是欢脱的玉竹今日闷闷不乐，便知道她还在因为这个计划而生气。 “奴婢只是觉得，主子那么厉害，又何必需要姑娘冒险前往，更何况是要进宫做那北齐皇帝的后妃。”玉竹有些不满的小声说道。 到底是主子，悄悄抱怨几句也就罢了。 “玉竹。”玉锦在一旁无奈的提醒道。 这一路都是暗中护送的暗卫，若有多嘴的回去说上几句，虽然相隔甚远，但只怕主子也会责怪的。 玉竹撇了撇嘴，忍住了后面的话，没再说什么。 云裳笑了笑，说道：“殿下虽是执棋者，但这局棋是我自愿跳入其中的，殿下助我复仇，我助殿下成就大业，各取所需罢了，殿下也从未强迫过我什么。” “奴婢知道的，只是替姑娘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我原本就是为了复仇活下来的，若非殿下相助，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够到北齐皇帝的衣角，所以不要责怪殿下。”云裳细心劝解道。 “姑娘放心，奴婢和玉锦一定会好好护住姑娘，让姑娘全身而退。”玉竹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云裳认真的应下。 “玉竹，往后不能称姑娘了，要记着称呼小姐。”玉锦在一旁提醒道。 “还是你心细，是我疏忽了。”玉竹有些懊悔地说道。 既是顾家女儿，玉锦和玉竹自然是自小贴身服侍左右的，若还称呼‘姑娘’，一时半刻就会露馅。 云裳一行人到达沁阳后，换了沈穆北提前备好的马车，从沁阳的庄子上高调的出发前往凉城。 “马车还没修好么？” 不远处一辆马车横停在路中间，大概是车轮子坏了，车夫正在加紧修复，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马车旁，旁边站着一名素衣女子，约莫和云裳差不多的年纪。 “回老爷，就好了就好了。”深秋季节的天气，那车夫硬是出了满头的汗。 “小姐，前面有辆马车坏了，挡在了路中间，我们要不要绕路过去？”云裳的车夫看着不远处的一行人隔着马车帘子问道。 “去看看什么情况，帮他们一把。” 这条路是前往凉城最近的一条路，若是再绕路，又要平白多出三五天的车程，马车颠簸，她实在是不想多坐。 “是。” 不多时，马车外便响起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如何称呼，日后好登门致谢。” 女子的声音细软，有些怯懦，大约是从车夫口中得知是位女子，这才被其父亲遣了来。 “不过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到底是位姑娘，也没有旁的男子在场，云裳便示意玉锦拉开帘子。 马车外的女子抬头向车内望去，只见两位侍女中间的那名女子，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裙，倾世出尘，目光清冷如水，静静坐在那里就宛如一幅山水画。 只一眼便被惊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说道：“若非姑娘出手相助，不知何时才能启程，拦在路中间又怕误了姑娘赶路的时辰，还是要多谢姑娘。” 车内女子不愿自报家门，她也不强求，萍水相逢而已，总不能追着人家问。 那女子后退几步，说道：“不耽误姑娘赶路了，若有缘再见，自当登门致谢。” 云裳浅笑着点了点头，玉锦便将帘子放下，示意车夫启程。 直至马车走远，女子才回过神来，仍是忍不住感叹：也不知是谁家的千金，竟有如此容貌。 “这是前往凉城的必经之路，奴婢瞧着刚刚站在马车旁边的人穿着官服，向来也是前往凉城任职的。”待马车走远后，玉竹说道。 虽然平日里玉竹活泼些，但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眼界智谋都非常人可比。 “若奴婢猜得没错，应该是凉城新任的从六品布政司理问邬程博，刚刚与我们说话的应该就是他的女儿。”玉锦回忆道。 “这邬家也不知是不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五年间，这位邬大人的正妻和平妻纷纷遭难去世，去年续弦的嫡妻也在大婚之夜突发急病去世，只剩下了两位姨娘。”玉锦在一旁感叹道。 “虽然女儿是庶女，但好在还有一位嫡子，也算是幸事了。” 第31章 邀请 “听说当地得人都说这位邬大人克正妻，好在升官被调去了凉城，要不然吐沫星子也能把他们淹了。”玉竹一边煮着茶一边说道。 云裳接过茶盏，想起刚刚车外的那名女子，虽然怯懦，但也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下个月的行宫宫宴，看来不会太寂寞了。 北齐皇帝这一行，只怕是收获颇丰啊。 从南诏的鸢城启程，转经北齐沁阳，停停走走足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达凉城，虽说路上会歇息，但一个月下来日日坐着马车，云裳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 “女儿见过爹爹，见过娘亲。” 一下马车，云裳便看见早早在府外等着的顾氏夫妇，也不知等了多久，衣角都沾了些凉意。 “快起来快起来，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累了吧？已经吩咐人把房间收拾好了，热水也备上了，赶紧去沐浴更衣吧。”不等云裳行完礼顾夫人便连忙上前扶起来，一脸心疼的说道。 云裳一瞬间便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看着顾夫人殷切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母亲，眼眶瞬间酸涩了起来。 “你娘亲一早便吩咐厨房做了许多你爱吃的，就等你回来了。”顾夫人心细，临走前特地问了王府的下人云裳的饮食和日常生活习惯。 虽然是受楚王所托，但顾氏夫妇是真心把云裳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他们的女儿去世的早，若是活着，大约也是云裳这般年纪。 “多谢爹爹，多谢娘亲。” “快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顾夫人拉过云裳的手招呼一行人进了府。 顾府并不大，但却处处透着温馨，修缮的也颇为精致，以景踱人，想来这顾氏夫妇的心性该是不错。 云裳以顾氏嫡女的身份在顾府住下，对外之称是病情好转已无大碍，索性也并未有旁人见过，便也安下心来。 凉城的气候宜人，冬暖夏凉，雨水充沛，怪不得北齐皇帝要在这修建行宫。 云裳在玉锦玉竹的陪同下，带着两名小厮在凉城内闲逛，虽然不如鸢城的美丽，但也算精致，物品摆件也与鸢城大不相同。 “小姐，我们去永顺斋买些海棠糕回去吧，听说永顺斋的海棠糕味道最是清甜。”玉竹一脸向往的说道。 云裳见她一脸吃货像，不禁失笑道：“昨日刚吃了桂花糕，今早吃了白糖糕，现在又要吃海棠糕，再这么吃下去，你怕是又要做新衣裳了。” “小姐！你又打趣奴婢，奴婢哪有吃那么多啊。” “好啦好啦，走吧，是你家小姐想吃，不是玉竹想吃。”云裳调侃着笑道。 “姑娘？” 云裳刚要走，便被一女子叫住，回头一看，竟是邬家女儿：“真的是你？！”女子略有些惊喜。 “好巧。” “是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你是凉城人？”女子问道。 “我并非凉城人，只是家父刚刚调到凉城任职。” 那女子思索片刻，犹疑着问道：“你父亲可是新任盐运司副使？” “正是。” 怪不得。女子心中默默感叹。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云裳装作不清楚地问道。 那女子有些羞涩，轻声说道：“我叫邬半梦，你叫我半梦就好。” 云裳点点头道：“你换我云裳便好。” “我一会儿要去前面庄子上买些新鲜杏干，可要同去？” 云裳颇有些可惜的说道：“我不能待到太晚，要早些回去了，下次再与你同去吧。” “那好吧，那我们改日再约。”说罢，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邬半梦离开后，云裳和玉锦玉竹卖完海棠糕便早早回府了，直至傍晚，有下人来报：“小姐，邬府家的二小姐派人送了些杏干和梨子干来。” “知道了，下去吧。” 玉竹将食盒打开，里面放了两碟子干净的杏干和梨子干，一个个精致小巧，看着便有食欲。 “味道不错，你们俩也尝尝。”云裳尝了一块有些惊艳，酸酸甜甜味道刚好。 “这邬小姐也是有心了，还特地派人送了来。”玉竹边吃边感慨。 “改日请她到府上来玩吧。”反正以后也是要一起进宫的，不如早点相熟，也算是个帮衬。 “前些日子老爷刚得了一只白鹿，不如请邬小姐来观赏。”玉锦提议道。 “就按你说的办，去下帖子吧。” “是。” 两日后，邬半梦如约而至，还带了一盒子自己做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口味清甜软糯，桂花香气与栗子香气相得益彰。 “你竟有如此手艺，也不知日后便宜了谁。”云裳难得的连吃了三块糕点，忍不住赞叹道。 第32章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邬半梦有些羞涩，半红着脸说道：“又来打趣我，你若喜欢我便日日做了送来就是，也省得你为了点吃食满嘴胡邹。” 玉竹在一旁捂嘴笑道：“邬小姐这就害羞了，日后怕不是要羞的藏起来了？” “主子伶牙俐齿，连带着这小丫头都敢打趣我了，我看着点心日后还是不要送来的好。” “奴婢错了还不成么，邬小姐做的点心比永顺斋的要好吃多了，奴婢可是做梦都想着呢。” 邬半梦掩着嘴止不住的笑道：“姐姐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嘴馋的丫头。” 二人年龄相仿，性格也不张扬尖锐，言语间很是投缘，云裳也渐渐放下了防备，关系逐渐亲密。 “小姐，北齐皇帝和一众妃嫔侍从已经上路了，约莫一个月便能到达凉城。”玉锦说道。 “消息放出去了么？” “小姐放心，一切准备妥当。” 云裳点点头，眼中闪过寒光道：“那就好。” 北齐皇帝，我们终于要见面了，我送你的大礼，希望你会喜欢。 “小姐，国公府送来的请帖，后天是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希望小姐与夫人同去为老夫人祝寿。”玉竹拿着帖子进了屋，说道。 “咱们与国公府速来没什么交集，小姐若是不想去，称病回绝了就是。” 云裳嘴角微微扬起，缓缓说道：“虽然咱们与他们没什么交集，但母亲与国公府大夫人素来交好，去拜贺一下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将帖子收起来，对二人说道：“去准备一条喜庆又不张扬的裙子，一定要适合跳舞的。” “小姐是要在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上献舞？”玉竹脑瓜灵活，略一想，便明白了，“小姐是想借此机会露脸，好为将来的行宫宫宴做准备？” “不错。” 行宫宫宴之上，凉城数得上名号的官员家眷均会到场，各家女儿定会摩拳擦掌，使出浑身解数以此来争夺皇帝的青睐。 但这样的做法往往会使得其反，撕破了脸往上扑的女子，这位北齐皇帝可看不上。 只有假借他人之手，不动声色的将自己推出去，不主动不张扬，才能刚刚好入了他的眼。 而要达到目的，势必要提前打出名声去。而宣传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借着这些夫人太太们，不出三日，整个凉城都会知道自己。 到时，不必自己主动，宴会之上自然会有人主动提起。而自己，只需要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就好。 “小姐，邬小姐到了。” “快请进来。” 不多时，只见玉竹领着眼眶通红的邬半梦进了房间，云裳微皱起眉头，上前拉过她坐下，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 邬半梦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此刻一经询问，又忍不住啜泣了起来。 云裳见一时半刻问不出什么，便转头问向她的侍女水桃：“水桃你来说，这怎么回事，你家小姐怎么哭成这样？” “回云小姐的话，前些日子小姐出门去庄子上买杏仁干时遇到了国公府的二公子，那二公子一见我们小姐就百般纠缠，还扬言要去府上提亲，把小姐娶回去做姨娘。”水桃半是气愤半是委屈地说道。 “这也太过分了吧，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他说娶就娶，还做姨娘？！”玉竹一听就忍不住了。 云裳眉头紧锁，思索片刻问道：“除了言语冒犯，他还做了什么？” 水桃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再没了，当时庄子上的管事们也在，估计怕丢了面子，便只站在远处。” 那庄子原本就个无主的，这周围的夫人小姐们都爱去那买些新鲜的瓜果生鲜，男子虽然去的少，但也不是见不到。 “这国公府家的二公子就是个泼皮无赖，整日不学无术，混迹在赌场青楼，家里都娶了四房小妾了，还在外面养着外室，也就老夫人的话他还惧怕些，这凉城中多少清白人家的姑娘都毁在他手里了。”玉锦叹道。 从六品的官职，还是个可有可无的布政司理问，也怪不得这位二公子不放在眼里了，若是国公府真的上门提亲，邬大人也没办法直接回绝。 这样的官职，又是庶女，只怕在旁人看来，做国公府的妾室都是抬举了。 想来邬半梦正是清楚这些弯弯绕，所以才哭的这么伤心。 “姐姐，我不想嫁给他，我父亲官职是不高，可我也不能这么任他侮辱糟蹋。”邬半梦紧紧拉着云裳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 第33章 抉择 “你放心，既然你不想嫁，我自然有办法帮你。”云裳安慰道。 “真的？姐姐有办法？”听到云裳的话邬半梦惊喜地抬起头，好似看到了希望。 “办法虽有，但也并非万全之策。” “姐姐你说，还能有什么比现如今的情况更糟糕的呢。” “后天是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我和母亲受邀前去为老夫人祝寿，宴会上我会趁机为你周旋，但也只能拖延一二，要想绝了他的心思，还是要另想法子。” “只要我一日未嫁人，一日还在这凉城，就永远不得安生。可我总不能为了躲他在这凉城内随意找个人草草的嫁了。”邬半梦有些绝望。 自己这样的庶女身份，实在没什么资本与国公府硬抗。 “有一个法子可以永绝后患，只是对你来说，未必是好去处。” “当真？姐姐快说！” “入宫。” “……入宫？”邬半梦愣住。 她从未想过入宫，总觉得那座皇城离自己就像天与地那么远，自己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知府。 若不是父亲被调职，只怕自己一辈子都要在那个小县城里度过。 “皇上每年来凉城避暑都会举行行宫宫宴，说是宫宴，其实不过是场掩人耳目的小型选秀。你若愿意，我定会帮你。只要你进了宫，这些纨绔子弟泼皮无赖自然没有机会再纠缠你。” 云裳看着邬半梦久久不言，便知道她内心定是在纠结痛苦。她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道：“你若不愿入宫或嫁人，我便让这位二公子永远消失，也可解决。” “永远消失？是要……杀了他？！这怎么可以，万万不行，你会进大牢的。”邬半梦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拒绝。 “半梦，嫁人和入宫都只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嫁人未必是良人，若家室不如国公府也是无用；而后宫又向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多少青春少女葬送在那里。” 自己如今是从五品盐运司副使的女儿，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远远不能同国公府相比，若是放在以前，动动手指就可以解决掉他。 可如今不行，殿下的棋局已开，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未来的计划，若是因为一个纨绔子弟而毁了这次的机会，岂非得不偿失。 说到底，还是自己心狠罢了。 “无论是嫁人还是入宫，都要你想清楚，选定了就回不了头了。”云裳轻轻说道。 邬半梦渐渐止住了哭泣，默默思考，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距离行宫宫宴还有一月有余，在这之前你都可以仔细考虑，若是考虑清楚了就告诉我。后天的寿宴我先去替你将他暂时打发了。” “多谢姐姐，还好有你肯帮我。”对方不过是说了几句调侃的话，自己便慌不择路，只知道哭，幸好有云裳在。 “我也帮不了你许多，还是要你自己想清楚才是。” 邬半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放心吧姐姐，我会考虑清楚的。” 国公府。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母亲一进门便看见大夫人上前来假意责怪道。 “你是巴不得我天不亮就来才好呢吧。” 大夫人嗔笑道：“我是巴不得你住下才好，要不是两家离得远，我定要天天拉着你。”两人寒暄几句，大夫人朝云裳看来，满眼惊艳，“这就是你女儿，长得可真是标致。” “云裳见过大夫人。” “快起快起。都长这么大了，想来平时甚少出门吧？要不然这凉城早就传开了。” 顾夫人早已把云裳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此刻有人夸赞自己的女儿，自然是高兴地：“女孩子还是少出门的好，整日在外面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正是呢，那些小门小户的哪里会注意这些，怕是巴不得自己的女儿在外面抛头露面，好有机会调到金龟婿哩。” 虽然顾大人的官职不高，但顾夫人出身却不错，虽不是高门望族，却也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底蕴深厚，嫁给顾长林也是正正经经的下嫁了。 大夫人的一番话让云裳微微蹙起了眉，她适时地笑着开口道：“娘亲，大夫人，是不是该进去给老夫人贺寿了，我瞧着大家都进的差不多了。” “哎哟！瞧我这脑子，光顾着跟你们娘俩说话了，把大事儿给忘了，走，我带你们进去。”说着便在前面引路至正堂。 “母亲，顾夫人带着她女儿来给您贺寿了。”大夫人说完与母亲示意一眼便坐到了老夫人的旁边。 第34章 寿宴 云裳随母亲进了正堂，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自己和母亲身上。 “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云裳跟着母亲一同请安，随后送上了贺寿礼。 “快起来吧，我这个儿媳从昨儿个就开始念叨了，念叨的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老夫人知道顾氏与大夫人交好，便打趣道。 “母亲，这么多人呢，您得给我留点面子啊。”大夫人性格爽利，也不扭捏，顺着话哄着老夫人高兴。 “旁边这是你女儿？” “回老夫人，正是小女，唤作云裳。”说完，云裳便就着礼又拜了一拜道：“云裳见过老夫人。” “快起来。老婆子我可是许多年没见过生的这么好看的女娃娃了，上前几步我瞧瞧。” 云裳依言走近了几步，半低着头，也不多言。 “母亲，别说您了，我见了这么多官家小姐，可没有一个赶得上云裳的。刚刚在堂外我拉着她母亲说话，一时间忘了时辰，亏得云裳心细在旁提醒。”大夫人极喜欢云裳，便忍不住说了几句好话。 老夫人越看越满意，连连点头道：“生的标致，规矩礼数周全，安静稳重又不多言，顾氏，你教养的不错。” 顾夫人与大夫人交好，因此，连带着老夫人也亲近她几分，所以这番说词也并不托大，权当是长辈对晚辈的赞扬罢了。 “谢老夫人夸赞，妾身不敢当。云裳这孩子就是太安静了些，平日里也不太出门，总是闷在屋子里。” “安静些好，这才是懂规矩的，可不能学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孩子，整日里在外头晃悠，成何体统。” “老夫人说的是。” “可曾婚配？”老夫人拉过云裳的手问道。 云裳微低些头，装作羞涩的样子回道：“回老夫人，父亲的意思是等过了这几个月再说。” 不必多言，老夫人便明白了：皇上马上要来了，这个时候谈婚论嫁，在有心人眼里，只怕是以为要故意躲着皇上不想进宫。 “你父亲是个聪明的。可惜如今国公府没有合适的，要不然定要将你拐了来做我的孙媳妇。”老夫人拉着云裳的手笑着调侃道。 “老夫人，二少爷如今还未娶正妻，与顾小姐年龄也相配，不如……”坐在下首一名穿着桃粉长褂的女子说道，带着两分讨好和贪婪。 这位想必就是那位二公子的生母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看着老夫人喜欢自己便要上赶着想要把自己配给他那个好儿子，云裳不动声色的坐在老夫人旁边，浅笑不言。 “闭嘴！也不嫌臊得慌，你那个好儿子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还想娶人家顾家的女儿，。”老夫人气的也不给她留面子，就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直直地打了她的脸。 左右这凉城也都知道她那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要丢人早就丢完了。 二公子的母亲沈姨娘被老夫人这么下面子，早就臊的满脸通红，内心既生气又委屈，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是一个从五品小官家的女儿，自己的儿子可是国公府的二公子，能娶她那是她的福气，也不知这老祖宗怎么想的，自己的亲孙子，就这么看不上眼？ “老祖宗说的是，妾身不过一句玩笑话，那个混小子怎么能配得上顾小姐呢。不过昨日回来倒是和妾身提起，说是相中了一个姑娘，想请老夫人做主呢。”沈姨娘笑着说道。 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只当是要娶正妻，虽然这个混小子娶了好几房妾室，但却一直未曾迎娶正妻，好色又不检点，早已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到底是自己的孙子，能有心迎娶正妻总是好的，便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沈姨娘见老夫人搭了话，便欣喜地回道：“回老祖宗，是新上任的布政司理问邬大人家的女儿。” “这位邬大人就一个女儿，是个庶女吧，做国公府二公子的正妻可是抬举了。”一位夫人在一旁笑着说道。 “夫人说笑了，从六品家的庶女怎么能做得了我们二少爷的正妻呢，做个妾室也是她的福气了。” 老夫人看着沈姨娘又忍不住洋洋自得的嘴脸就心中不喜：还以为终于收了心思要娶妻了，到头来竟然又是个妾室。 云裳心中冷笑：终于等到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 老夫人刚欲开口指责，便听到云裳轻柔的声音：“姨娘说的有道理，从六品的庶女做国公府少爷的正妻的确有些不妥。” 第35章 一舞倾城 沈姨娘大概没想到这位顾小姐能帮自己说话，一时间像是找到了盟友般欣喜：“正是呢，还是顾小姐懂理。” 谁知话锋一转，便见云裳微蹙着眉头像是有些为难似的说道：“只是到底是正经的官家女，况且他父亲是从六品的官职，到时也是要参加行宫宫宴的，这样一来，怕是不妥。” 这沈姨娘哪里能想到这些弯弯绕，当即便有些不理解，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嫁了女儿还不能去参加宫宴了？” “嗤！”一旁坐着的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中带着难以掩盖的嘲讽，“沈姨娘可真是硬气，都敢跟皇上抢女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二公子比皇上还尊贵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沈姨娘当即吓白了脸，也顾不上形象，站起来指着她厉声问道。 “呦，沈姨娘还知道害怕　啊，我还以为你胆大包天呢。”那位夫人丝毫不畏惧，绢帕掩着嘴角冷笑道。 “每年的行宫宫宴，说是犒劳当地大臣及其家眷，其实就是皇上为了挑选后妃找的借口罢了，正七品以上的官员但凡家中有适龄女儿的，都要到场。”一旁好心的夫人拉着她坐下，小声地解释道。 沈姨娘身后的冷汗顿时浸透了衣裳，脸色惨白，双手攥的发白：怪不得顾大人要过几个月再考虑自家女儿的婚配，这个时候娶了从六品官员的女儿，岂非是在跟皇上抢人？ 有几个脑袋敢这么嚣张。别说国公府，就是皇上的兄弟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沈姨娘身子不适，先下去歇着吧。”老夫人冷着脸将她打发了，转过脸不再看她。 大夫人看着一脸煞白的沈姨娘，心中冷笑，也不圆场，只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同老夫人说着话，各家夫人小姐们挑了个安全的话题哄着老夫人开心。 傍晚的宴会在国公府的宴会厅举行，大夫人请了跳过宫宴舞蹈的舞姬前来祝寿，舞蹈随妙可也有些死板。 云裳适时地开口道：“瞧着老夫人像是看累了的，若是老夫人不嫌弃，云裳愿献上一曲为老夫人祝寿。” “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呢。”老夫人有些惊喜。 “云裳并不精通舞蹈，还望老夫人不要笑话云裳才好。”说罢，便上前几步走至宴会厅的中央，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只见女子以一足为轴，长袖漫舞，发丝轻扬，腰肢纤细似柳枝，身体柔弱无骨，舞姿轻盈灵动，宛如月下仙子一般，只将众人看的沉迷其中，一时之间无法自拔。 “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精湛的舞技，好！好！好！”老夫人连说了三声好，满意至极，对云裳也是愈加喜爱。 “顾小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想来平日里定是下了功夫的。”有老夫人的一句赞扬，众位夫人也回过了神，忍不住惊叹。 这顾家竟能养出如此貌美动人又才艺双绝的女子，当真是不能比。 这一场寿宴，老夫人满意，众夫人尽了兴，云裳也借此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谓是宾主尽欢。 这场寿宴之后，整个凉城都知道了顾家有一位倾国倾城、才艺双绝的女儿，却碍于皇上不敢轻易上门提亲。 多少公子少爷们只感叹与这样的女子无缘。 “国公府那位二公子暂时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寿宴结束后的第二天，邬半梦就忍不住来到了顾府打听情况，听云裳这么说道，心中的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 “多谢姐姐替我周旋，若不是姐姐，只怕我就真的要嫁给那个泼皮无赖了。” “不过几句话的事儿罢了。” 邬半梦轻声叹道：“不过是几句泼皮的话，便能差点毁了我的后半生，人与人当真是不能比，怪不得人们挤破头想要往上走，拼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夺权争势。” “我们不能选择出身，但命运永远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要自己去争取，若是早早地认了命，那就不能怪老天不公。” 邬半梦有些羡慕云裳，同为女子，官职不过两级之差，可命运却大不相同：自己被国公府二公子的几句话吓得哭泣不止，无能为力，而云裳不过几句话便能轻松解了眼前的危机。 自己日日感慨忧愁，可云裳永远都是那么的冷静沉着，好像一切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胸有成竹；如今，更是一跃成为了凉城各家女子争相效仿的榜样。 第36章 我要入宫 “姐姐说的道理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清楚的。这几日整日担心宴会的事情，连睡觉都不能安稳。” 云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碍事，还来得及。只是你要明白，无论你选择了哪条路，都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绝不能后悔。” 邬半梦点了点头，手中的绢帕越攥越紧。她每每想到那凉薄的父亲就一阵心寒。 即便是庶女，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就真的这么忍心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火坑里去么？就为了他那虚无缥缈、未必能握住的仕途？ 自己的娘亲陪了他一辈子，无怨无悔，可他宁愿遭受别人的唾弃和嘲讽，也不愿将自己的娘亲扶正，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那可笑的面子罢了。 妾室扶正，传出去不好听。 可自己真的能入宫么？凭自己这懦弱的性格，真的能在那吃人的后宫生存下来么？ 若是不入宫呢？按照父亲的性格，又怎么会放任这样一门可以攀附国公府的亲事不要而让她转嫁她人呢？ 只怕等皇上一走，不必等人来接，一顶小轿就把自己迫不及待地送进国公府了吧。 邬半梦思考良久，眼神愈加坚定、清明，终于下定了决心：“姐姐，我想好了，我要入宫。” “真的想好了？这条路只怕会更加艰难。” 邬半梦苦笑道：“哪条路不艰难呢？身为女子，婚姻大事原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我若真的嫁去了国公府，只怕立时三刻就要寻死，后宫之路虽凶险，但至少有机会一搏，哪怕死了，也总比被他磋磨好。” 在云裳的记忆中，邬半梦永远是胆怯带着点羞赧的，稍微遇到点事情就会六神无主，甚至哭鼻子，从小到大也都习惯了听从父母的指令。 这是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前所未有的信念，整个人焕发着莫名的光彩。 “你的父母呢？同意你入宫么？” 提起父母，邬半梦的眼神瞬间黯然无色，她付之一叹：“我母亲向来没什么主意，只怕会担心我，叮嘱几句罢了；至于我父亲，他从来都看不上我，只把他那个儿子当做宝贝，知道了也只当我说梦话罢了。” 她说的隐晦，并没有过多谈论他父亲的不是，但云裳却大概知晓了他父亲的为人，若不是因为皇上要来，只怕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攀上国公府。 至于妾室还是正室，女儿是否会幸福，他才不会考虑。 这样的人，也难怪一把年纪了，才熬到从六品。 云裳轻叹道：“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回头了，无论结果好坏，都要能承受得住才是。我自然也会帮你，这些日子你好好休息，按照这个谱子多练习几遍。” 说着，云裳将准备好的谱子递给她，这是宴会当日她跳舞要用到的曲子。 “多谢姐姐。”邬半梦紧紧握住谱子，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命运一般。 “小姐为何要劝邬小姐入宫？日后若是有什么万一，邬小姐只怕会怪您。” 待邬半梦走后，玉竹不解的问道。 “因为即使我不劝，她也一定会入宫。”云裳淡淡说道。 “邬小姐长相娟秀，声音细软，加上些楚楚可怜的味道，被北齐皇帝选中的可能性的确极高。”玉锦分析道。 “所以与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强行入宫，不如让她自己主动选择这条路，至少在心里不那么排斥。若是下了旨却躲在家里哭哭啼啼，岂非在说自己不愿入宫？” 玉竹似是明白了，点点头，颇有些遗憾：“只是以邬小姐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后宫，这样软弱的性子只怕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声张。” “路都是自己选的，若是有魄力有胆量，直接找人在青楼偷偷废了他就是，无凭无据，谁也不能怎么样。既然没胆量，又不想妥协，除了入宫嫁人，也没有第三条路可选了。”玉锦的话虽然冷漠了些，可却是真理。 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里，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原本就不易。 老天爷又何曾对谁慷慨过呢。 皇上和妃嫔们的车驾晃晃悠悠，终于赶在盛夏之前到达了凉城，这一日，全城百姓都在街道两旁跪拜迎接，直至车马进入行宫消失不见。 “都安排妥当了么？” “小姐放心，一切就绪。”玉锦回道。 云裳点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的复仇之路，终于要开始了。 第二日。 行宫宫宴在行宫内的长信殿举行，凉城正七品以上的官员均携带女眷到场参加，这也是唯一一次男女可以同席的宴会。 第37章 行宫宫宴 凡是家里有适龄女子的，恨不得打扮得光彩照人才好，一时间，整个殿内一时之间光华夺目，烛光反射的有些睁不开眼。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齐声请安行礼。 “平身。” “谢皇上。” 云裳随着众人起身跪拜，眼角余光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衣角慢慢引入眼帘，越走越近。 她攥紧了手中的绢帕，死死咬住牙根，可心底的怒火和恨意几乎要把自己仅有的那一点点理智吞没，若是此刻有人看到她的眼神便能看到那满目刻骨的恨意。 玉锦看出了端倪，趁着扶她起身，瞧瞧按住了她的手，示意云裳冷静。 云裳大家纷纷入座后，她瞧瞧抬头看向那御座之上的男子，一身金龙褂袍，紫金冠束发，面色威严，五官深邃俊朗；旁边的皇后眼神柔和，端庄清丽，穿了一身大红色魏紫牡丹凤袍。 她不敢多看，怕人瞧出了端倪，微低着头闭着眼，默默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玉竹瞧瞧地上前将云裳手中几乎被撕碎的绢帕收了起来，换了块新的：“小姐还好么？万不能让人瞧出你的脸色，一会儿的表演小姐一定要控住好自己的情绪，否则我们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云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在还有面纱遮挡，旁人看不出被她咬的有些发白的嘴唇。 宴会所用舞乐均是千里迢迢跋涉而来的宫廷舞姬，虽然跳的不再是宫廷舞乐，但起手投足处处都是宫廷舞的痕迹。 皇帝渐渐看的有些走神，挥挥手示意退场。 皇后见皇帝脸色不好，便笑着开口道：“这些宫廷舞乐美则美矣，但臣妾总觉着缺少了些韵味和新意，今日宴席之上有不少才艺出色的闺秀千金，不如让这些闺秀们上场表演才艺，也让臣妾看个热闹。” 皇上脸色渐渐缓和，开口道：“嗯，就依皇后所言，这些宫廷舞蹈朕看的也有些乏味。” “不是什么正式的宴席，只是一个小型宫宴，大家不必拘束，只管拿自己擅长的才艺表演即可，也让本宫开开眼。”皇后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便有胆子大些的闺秀起身行礼，开始展示自己的才艺，大约已经练了许久，所以即便紧张，也能完成的不错。 皇后倒是捧场，无论好坏都温和地笑着赞扬两句，皇帝虽未表现出喜欢惊艳之色，但也有个别闺秀的才艺入了他的眼，但到底是兴致缺缺。 “臣女柳歆尘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臣女愿为皇上、皇后献舞一曲。”一身穿浅绿色轻纱舞裙的女子起身说道，声音婉转，微垂着头，颇有些妩媚动人的味道。 丝竹之声响起，女子随乐轻扬舞裙，身姿袅娜，眼神见间是羞赧和妩媚，发髻间的步摇随着舞步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铃声，薄纱的舞裙随着舞步渐渐滑落，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香肩。 这样有些艳色的舞蹈本不该是大家闺秀所跳，席间顿时有些哗然，男子悄悄看直了眼。 一曲舞毕，女子微红着脸颊垂首站在殿中央，眼角见还有些未曾退散的羞赧和自信。 皇帝看着下面站着的女子，眯了眯双眼，嘴角轻扬，眼底却暗藏着阴冷，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闺秀？” “回皇上，家父是光禄寺少卿柳修齐。”柳歆尘见皇上主动问起自己，欣喜不已。 “柳氏千金的舞蹈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全不像寻常闺秀所跳。”皇后依旧挂着笑意，温和地说道。 但却不难听出言语间的讽刺，席间立刻便有忍不住的夫人在旁小声嘀咕：“什么不想寻常闺秀跳的，这分明是那勾栏女子跳的，恨不得连衣裳都脱了才好。” “就是，也不嫌害臊，这还有这么多男子在场，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估计她母亲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还不知道呢？这柳大人府上的柳姨娘是勾栏出身的女子，当时可是轰动一时呢。” “嗤！怪不得，这样的娘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来。” 夫人们的言谈声声入了柳歆尘的耳中，瞬间脸色涨如猪肝，满脸通红，双手攥着绢帕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反驳。 皇后见皇上问了一句便不说话，只好开口圆场道：“跳了一曲想必也累了，快去歇着吧。” “谢皇后娘娘，臣女告退。“行完礼，柳歆尘在众人嘲讽的眼神中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第38章 能作掌上舞 “可还有哪家闺秀愿意上前展示？”若是以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舞蹈草草结束这场才艺展示，只怕皇上的脸色就不是现在这样只是有些阴沉了。 不多时，只见一名夫人起身行了一礼道：“回皇后娘娘，臣妇听闻盐运司副使顾大人家的千金才艺双绝，舞艺精湛能作掌上舞，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一饱眼福。” “哦？顾大人的千金是哪位？”皇后有了些兴趣，开口问道。 云裳起身上前，行了一礼道：“臣女顾云裳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能得一句才艺双绝的评价可不容易，能作掌上舞可是真的？” 云裳浅笑，柔声说道：“回皇后娘娘，世人传言总有些夸大的成分，若真的于他人掌上起舞，那托举之人的双手岂不是疼痛难忍。” “倒也有些道理，”皇后细想想竟有些赞同，遂又说道，“只是有些遗憾，这掌上舞是看不成了。” “臣女才艺不精，虽作不得掌上舞，却可以旁物代替，还请皇上、皇后娘娘允准。” “皇上可有兴趣一观？”皇后听后颇有些惊喜，便转头问道。 “你需要何物代替？”皇上眼神微动，有了些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开口问道。 “回皇上，臣女需借盘子一用。” “来人，把朕的盘子去拿给顾氏。” 皇后眉心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地浅笑着，宴席间的夫人小姐们顿时变了脸色：皇上竟然将自己的盘盏给了顾氏。 “谢皇上。臣女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宫廷之乐虽精益，但难免拘谨了些，在座的闺秀们有不少精通琴艺，不知能否请在场闺秀替臣女伴奏一曲。” 话音一落，在场的闺秀们纷纷露出了欣喜之色：谁不想多一个在皇上面前露面的机会呢，因此纷纷起身表示愿意替云裳伴奏。 云裳认真听着各位闺秀们所精通的乐器，片刻后，开口问道：“可有哪位精通琵琶的？” “我自小学习琵琶，若姐姐不嫌弃，我愿替姐姐伴奏。” 邬半梦聪慧，云裳此话一出便知道这是在为自己铺路，她看着一旁玉锦的眼色，适时地起身开口。 “那就多谢了。”其他闺秀们见状，只好愤愤不已的回到了坐席，只恨自己弹奏的不是琵琶。 云裳将盘子扣放到殿中间细窄的台子上，双脚轻轻踩上盘底，众人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连心都跟着紧张起来。 琵琶曲响起片刻，盘子上的女子便随之翩翩起舞，裙裾飘飞，发丝轻扬，一双如水的眼眸灵动清透，腰肢柔若无骨，身姿轻盈，轻步曼舞似雀鸟伏巢。 琵琶声渐渐转急，女子舞步也随之变化，只见女子身体渐渐倾斜，几欲跌落台下，足尖却稳稳地站在盘底中间，不曾随舞步挪动一丝一毫，引得众人纷纷惊呼赞叹。 一曲毕，有宫人推了脚踏过来，云裳顺着脚踏下了高台，同邬半梦一起上前几步俯身道：“臣女献丑。”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惊艳不已，忍不住拍手赞叹：“果然舞艺精湛，本宫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舞蹈，小小的一个盘底，竟能跳出如此惊艳的舞蹈，实在令本宫大开眼界。一曲琵琶弹得也极好，令人听过后只觉酣畅淋漓。” “皇后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如何不敢当，本宫说你当得起自然是当得起。” 皇后转头看向皇上，只见原本脸色阴沉的皇上此刻眼角眉梢间尽是愉悦惊艳之色，便笑着说道：“看来不止臣妾看入了神，皇上也看的心神愉悦。” 大约是心情不错，皇上顺着皇后的话调侃了两句：“朕可没皇后看的那般入神，瞧着大气都不敢出了。” “让皇上见笑了，臣妾看的心里直打鼓，又是期待又是担心。”皇后轻拍胸口，笑着说道。 “这舞蹈可有名字？”皇上看向云裳问道 “回皇上，还未曾取名字。”云裳回道，“此舞是根据臣女所听到的一个故事获得的灵感，一时兴起所编，却一直寻不到合适的名字。” “哦？什么故事？说来听听。”皇上颇有兴趣的问道。 “回皇上，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位将军，这位将军年少时双亲亡故，有幸得一位农妇领养，虽然生活清苦，却无忧无虑，直至外敌入侵，在村中烧杀抢掠，这位将军便带着妻女和年迈的养母逃了出去，可外敌的入侵让原本平静的城镇变得满目疮痍，这位将军决定参军来保护家人和家乡。” 第39章 成功 “后来呢？”皇后似乎听入了迷，开口问道。 “后来这位将军在军中日夜苦练，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终于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可当他回到家乡时，自己的妻女早已死在了敌军的刀下，母亲坟头的野草也长了出来，他放声大哭，只恨自己没能击退敌军，让自己的家人受此迫害，此后，这位将军便请旨驻扎在边境，击退了一批又一批的敌军。” 云裳深吸一口气，略略平复了心情，说道：“臣女听后心生敬佩，只觉得这些边关将士们不易，他们守卫疆土，却不能日夜陪伴亲人，若非有他们的镇守，又何来如今的幸福和安宁呢？便编了这曲舞蹈，敬献给镇守边关的将士们。” “一介女子，竟有如此眼界和胸怀，你父亲教导的不错。”皇帝脸上的喜悦之色渐渐散去，只留下欣赏和沉思。 “回皇上，父亲虽为文官，却时常教导臣女对边关将士们要时刻怀着感恩、敬畏之心，正因为他们放弃了温暖的家乡，才有了如今的和平。” “很好，难得你有这份心胸，若为男子，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谢皇上夸赞。”云裳微低头，俯身行礼谢恩。 “将面纱摘去，抬起头朕看看。” “是。” 女子抬手轻轻将面纱摘去，只听见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顿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皇帝原本平静的眼中顿时满是惊艳之色，甚至连皇后都愣了半晌。 这样的容貌入了后宫，只怕连淑妃之流都要逊色几分。 “本宫见了这么多名门闺秀，后宫嫔妃也均是上乘容貌，可加在一块都不及顾妹妹容貌的一半。” 皇后话音一落，云裳眼神便冷了下来：还未入宫，便已经开始忌惮自己了么？ “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女蒲柳之姿，如何能跟主子娘娘们相比。” 皇后笑而不语，转头看向皇上满眼的惊艳，神色如常的说道：“皇上，顾妹妹这样的容貌臣妾可不舍得就这么留在这，还请皇上允准让顾妹妹进宫陪伴臣妾，也好让臣妾时常能欣赏到顾妹妹的舞蹈。” 面纱一摘，皇后便知道这位顾氏皇上是要定了的，加上令人惊艳的舞蹈和两分谈吐眼界的欣赏，这位顾氏进宫，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既如此，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呢？ “既然你喜欢，那就让她进宫时常陪你就是，也省的你日日惦记。弹琵琶那个，是谁家的？”皇上对皇后说完，便转头看向云裳身旁抱着琵琶的邬半梦。 “臣女邬半梦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家父是新任布政司理问。”邬半梦见皇上终于开口注意到自己，松了一口气，带着些小心回道。 “嗯，琵琶弹得不错，和顾氏一曲配合也算是相得益彰。” “谢皇上赞赏。” “既如此，那就随顾氏一同入宫吧。” “臣女谢皇上隆恩。”邬半梦惊喜不已，自己竟然真的入宫了，云裳见状连忙拉了拉她，示意谢恩。 “两位妹妹也是有福气的。”皇后端庄的笑道。 这一场名为宫宴，实为选秀的宴席终于在无聊的宫廷舞乐中结束了，邬半梦怕旁人看出是云裳在故意帮衬自己，便装作跟云裳不熟的样子，自行出了行宫。 “小姐，成功了！”一上马车，玉竹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虽然入宫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计划初步成功总还是值得高兴的。 “这还在行宫门口呢，慎言。”玉锦在一旁微皱着眉提醒道。 玉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转了话题开口道：“老爷夫人心疼小姐，只怕要难过一阵了。” “是啊，这次入宫，只怕以后都见不到了。” 云裳心中也有些不舍：一旦自己入宫，就意味着他们的任务结束了，自己这个女儿也就不再是他们的女儿了，只是楚王殿下的细作。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她感受得到，顾氏夫妇是真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让自己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玉锦看着眼眶有些泛红的云裳，安慰道：“虽然入宫暂时不能见面，但只要小姐坐上高位，还是有机会见见老爷夫人的。” “是啊小姐，若你能得到北齐皇帝的恩宠，那见见父母这样的小事自然也不会被拒绝了。”玉竹眼前一亮，也安慰道。 “在宫里，每一步都要万分小心谨慎，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多见一面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还是不见得好。”云裳轻声叹道。 第40章 瑾常在 第二日，宣读圣旨的公公便带着圣旨来到了顾府，身后还跟着以为教习嬷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从五品盐运司副使之女顾云裳，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常在，赐封号瑾。其父顾长林，教女有方，褆躬淳厚，垂训端严，乃宣猷之本，特赐宝石顶。钦此！” 顾长林一惊：皇上竟然给自己加赐了宝石顶？即是教女有方，想必是昨日宴席之上云裳的那番话令皇帝颇为动容，这才得此恩赏。 “臣女微臣）谢皇上隆恩。”云裳跪着双手接过圣旨后，这才同众人起身。 “恭喜瑾常在，恭喜顾大人。”宣读圣旨的公公一脸喜色的恭贺道。 云裳使了个眼色，玉竹上前将提前准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辛苦公公跑一趟了。” “多谢小主，都是奴才分内之事，不敢当小主一句辛苦。” “公公前厅坐坐，喝点茶略歇歇脚吧。”顾夫人笑着说道。 “多谢顾夫人了，只是奴才还赶着去下一位小主那里，就不坐了，这是宫里的褚嬷嬷，常年教导新晋小主宫规礼仪的，小主可要认真学习，以免日后出了差错。” “多谢公公指点。” 待宣旨公公走后，顾夫人吩咐下人带褚嬷嬷下去休息。待人走远后，顾氏夫妇才同云裳进了正厅。 “虽然这不是正经大选，但规矩还是一样按照选秀时得来，由教习嬷嬷教引一月后入行宫。”顾夫人说道。 “我们夫妇二人的任务也算完成了，”顾夫人有些不舍得说道，“虽然只是受殿下所托，但这些时日我们夫妇二人是真心拿你当我们的亲生女儿对待，这一入宫，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虽然不能时常相见，但一有机会我便会求皇上恩典，每月寄一封家书回来。”云裳安慰道。 “你在宫内要万事小心，虽然我们夫妇不能过问，但想必你和殿下要做的定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但会为你日夜祈福，保你在宫中平安顺遂。”顾夫人眼含热泪，拉着云裳的手细细叮嘱道。 “多谢娘亲。” 顾长林不善言辞，但心中也是万般不舍，此刻看着难过的夫人更是无法多言。 “你要入宫不能多带什么，这是我们夫妇二人为你准备的，你拿着好傍身。”顾夫人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云裳。 云裳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厚厚一沓小面额的银票和碎银子。 “这些银票我已经换成了小面额的，方便在宫中使用，还有这些碎银子金瓜子，留着你赏人的时候用。” “这怎么可以，我入宫什么都不缺，这些银票和银子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收着吧，”顾长林开口道，“你唤我们一声爹爹娘亲，我们也不能为你做什么，这些就当是我们作为父母的一点心意，不要推辞了。” “你入宫，殿下想必已经为你做了完全的准备，但做父母的总是不放心，这些银子你受着，就当是安我们的心了。” 云裳见状，只好收下，心中更是感动不已：“多谢爹爹，多谢娘亲。” “好了，快去歇着吧，明日开始就要跟着教习嬷嬷学习宫规了。” 回到房中，云裳将锦盒仔细收好，问向玉锦：“消息传出去了么？” “小姐放心，不出三日，殿下便能收到消息了。” 云裳点点头，道：“那就好。” 楚王府。 “殿下，凉城那边来消息了。”十三将信鸽脚下取出的纸条递给了沈穆北。 沈穆北接过后展开，只见上面只有短短三个字：瑾常在。 他眉心微动，随后将纸条靠近烛火点燃后，扔进了香炉内。十三见沈穆北脸色沉重，心顿时凉了半截：“主子，云小姐失败了？” “北齐皇帝已经封她为瑾常在了。” “云小姐成功了？！”十三忍不住面露喜色，刚要开口庆贺，转眼看到自家主子沉思的眼神，便噤了声。 云小姐不是成功了么，主子怎么还是这个表情。难道是嫌位份太低？ 十三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再多想，悄声退出了书房，却在门口碰到得了消息赶来的谢风华。 “谢公子。”十三行礼道。 “听说云裳那边成功了？”谢风华摇着折扇问道。 “是，刚传来的消息，云小姐已经被册封为瑾常在了。” “你家主子心情不太好吧？”谢风华挑了挑眉，笑着调侃道。 第41章 心狠 十三一脸惊讶地问道：“谢公子怎么知道？” 谢风华嗤笑一声，撇了撇嘴道：“就你家主子那德行，我还能不了解？多半是想到了这云裳以后要去伺候那个狗皇帝，心情不顺了呗。毕竟去年两人还同游灯会呢。” 十三这才听出了些门道，理了理脑子中的浆糊，拧着眉费劲地问道：“谢公子的意思是，主子他喜欢云小姐？” “哎哟你这智商最近有所长进啊。”谢风华颇为惊讶地看着十三，打着折扇笑着说道。 “嘿嘿！还可以还可以。”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随即又继续问道，“既然主子喜欢云姑娘，那为何还要把她送到北齐去呢？” 话说主子一开始定的是小十六啊。 “啧啧啧，你家主子啊，心可不是一般的狠，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为了所谓的计划，不惜把自己中意的女人送到别的男人身边去，你说这样的男人他狗不狗？活该孤独终老。”谢风华义愤填膺地说道。 十三额头直冒冷汗，丝毫不敢接这番话，只好站在那里尴尬地笑着，敷衍的应和。 估计谢风华也看出十三那豆大的冷汗了，这才放过了他，摇了摇头叹口气，进了书房去。 呼，这位大爷总算走了，再不走，估计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楚王殿下还有心情看兵法呢，我还以为你这会儿已经难过的在偷偷擦眼泪呢。”谢风华一脸贱兮兮的笑容看的沈穆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你有在这说风凉话的时间，不如赶紧把你手上的那些破事儿处理干净，再处理不好，你就去地牢陪他们。”沈穆北冷着脸说道。 “别这么严肃嘛，跟我说说呗。” “说什么？”谢风华一露出这种双眼放光的表情沈穆北后牙槽就开始突突，准没好事儿。 “说说你此刻的心情啊。云裳即将要入宫伺候那个狗皇帝了，你就不难过？” 果然。 “计划一切顺利，本王为什么要难过。” 谢风华看着沈穆北不动声色、冷静沉着的那张脸心中就寒意四起。 “你可真是能狠得下心啊，怪不得他们都叫你‘鬼王’，你心狠起来真是让我望尘莫及。” 一个女孩子啊，清清白白，手无缚鸡之力，竟能狠得下心把她丢进火坑，还要踩上两脚，生怕她跳出来。 若非自己与他自幼的交情，只怕是会与这种人老死不相往来。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狠心，但现在再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沈穆北，早晚有一天，你会悔不当初的。”说完，谢风华不再逗留，起身离开了书房。 谢风华的话像一把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刺进沈穆北的心口，刀刀精准，直中要害，痛得他几欲窒息。 这个计划原本就是最完美的计划，天衣无缝，可为什么自己越来越忐忑，每每闭上双眼，心口就瞬间停跳，好像看到了云裳失败的下场。 她不是一枚棋子么？她是自己这局棋中最重要，也是最完美的一颗棋子，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牵扯到自己。 可今天飞鸽传书上的那三个字，就好像带着刺直入双眼，痛得他眼睛酸涩。 沈穆北双手攥的发白，脸色愈加阴沉，坐在书房内久久不曾动弹。 谢风华离开书房后来到了秋石院，莫苏正在研磨草药，庭院中弥漫着清新的药草香。 “莫苏。” “谢公子？前日不是刚刚取过药么？”莫苏对于出现在秋石院的谢风华有些惊讶，以为他又要来取药。 “我今日不是来取药的，是来给你送消息的。”谢风华知道莫苏担心云裳，所以消息一经确认便赶来告诉她。 “可是云裳有消息了？”莫苏已猜到了大半。 “不错，今日刚刚得到的消息，云裳已经被封为瑾常在了，我知道你担心她，所以赶忙来告诉你。” 莫苏知晓一切顺利，云裳平安无事，便松了口气，心中却五味杂陈，不知是该替她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你好像不是很开心？”谢风华看出了端倪。 莫苏苦笑道：“知道她平安无事我自然开心，可是一想到她即将入宫，我就又担心又难过，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不小心连个全尸都没有了。” “宫里沈穆北已经安排了人手，会在暗中相助的，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我虽然不问世事，可也不是傻子，宫里安插的人手不到万不得已是决计不能暴露的，即便冒着暴露的危险也未必能真的救下她，若真的出了事，痛苦也是她一个人的，又有谁能替她承受呢。” 谢风华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开口。 第42章 来日方长 莫苏说的没错，即便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可万一云裳暴露了身份，亦或者被人陷害出了意外，刑罚和痛苦终究也只能她独自承受。 只希望沈穆北的计划万无一失，云裳小心一些，万不要被贼人发现。 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谢风华不敢想莫苏会是什么心情，只怕要日日以泪洗面。 “放心吧，过些时日我和沈穆北会前往北齐，暂时驻扎在京城，可与云裳里应外合，若有万一，沈穆北也不会放任云裳不管的。” 莫苏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安慰自己，开口道：“有殿下和谢公子在，云裳定会安然无恙的。” 其实她与云裳相识不过短短数年，可她总觉得相识自幼便与她相识一般，加上云裳安静清冷的性子和埋藏心底的仇恨，她总是忍不住心疼，想要多照顾她一些。 哪怕同在楚王府，她也要时常担心云裳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夜里是不是又难以入眠。 如今远在北齐，两人相隔甚远，每月通信都是不小的奢望，万一那北齐皇帝不允许，自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收到她的消息。 只希望殿下可以多护着她些。 莫苏情绪略有些低落，谢风华不忍打扰又无法安慰，只好吩咐医女仔细照顾，便离开了秋石院。 “听说云小姐已经被封为瑾常在了？”十六不知道从哪偷了个桃子坐在屋顶上吭哧吭哧的啃着，难得偷闲的十三支着头盘腿坐在旁边，眉心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啊，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那你这个表情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小姐失败了呢。” “你说主子对云小姐什么感觉？” 十六砸吧砸吧嘴，想了想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像你日日跟在主子身边。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连主子的事情都敢编排。” “我哪敢随便编排主子的事，是谢公子说的。” 十六瞪圆了双眼了，连桃子都放下了，震惊地问道：“谢公子真的说主子喜欢云小姐？那为何让云小姐替我去执行这个任务？” 话说主子跟她说的时候她还惊讶了片刻，毕竟云小姐没有接受过训练，又不会武功，这么危险的任务怎么也不该是她去。 更何况若是自己，悄悄潜进去偷出来就是，何必浪费数年的时间去伺候那个狗皇帝。 所以她每每看到云小姐总是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害的原本清白柔弱的女孩子去趟这个火坑。 “所以我才纠结嘛！” “我觉得是不是谢公子想多了啊，要是主子真的喜欢云小姐，怎么会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怀里啊，你别瞎纠结了。”说罢，继续吭哧吭哧地啃着桃子。 “我也是这么问的，但是谢公子说……”十三顿了顿，瞟了眼四周，像是有些胆颤。 “谢公子说什么？”十六好奇地问道。 “谢公子说主子心狠。” 说白了，就是在嫌主子为了自己的计划不择手段呗，十六顿时便觉得手中的桃子不那么香甜可口了。 因为谢公子说的没错，主子比任何人都要心狠。 “哎呀别在这胡思乱想了，主子要怎么做咱们听着就是了，难道还能去反驳主子不成？”十六说完一溜烟飞走了。 凉城。 教习嬷嬷在一个月教习结束后，在云裳入行宫的前一天提前告辞，并好心的叮嘱她入宫后的事宜。 “小姐，殿下派人送了东西来。”玉锦遣退下人，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和一封信件。 云裳接过后打开信件，信中说道若遇紧急情况，可凭借此玉佩与他联系，并详细介绍了宫内安插的线人，并叮嘱她一定保护好自己，来日方长。 看完后她将信递给了玉锦，淡淡说道：“烧了吧，日后尽量以口信为主，白纸黑字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是。” 嫔位以下入宫，是没有册封礼和持节使的，只一名接引公公和所居宫殿的掌事公公并一众宫人，抬着一顶小轿前来。因为是行宫，所以便由行宫的太监代替宫内的掌事公公。 虽说只是常在，但到底也是宫嫔入宫，所以排场依旧铺张：光是入宫的街道，便有侍卫天不亮就持刀矗立在旁，防止有人乱走饶了新晋宫嫔。 顾府门口也挂上了红鞭以示恭贺，旁人看来，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入宫后万事小心，无论何时，定要以自保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记得来日方长。”临行前，顾夫人忍着热泪握住云裳的手细细叮嘱道。 第43章 入行宫 “娘亲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云裳安慰道。 “伴君如伴虎，一切都以你自己为先，不要记挂我们，也不要在皇上跟前替我们求恩典。”顾长林不善言辞，却也忍不住细心叮嘱。 云裳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当日宴会上的言辞，虽然无甚不妥，但终究自己刚任职便被赐了宝石顶，好在有些功绩，倒也说得过去。 “爹爹放心。” “小主，时辰差不多该启程了，不能耽误了吉时。”玉竹收到了门外不远处公公的眼神，心下会意，上前提醒道。 “好了，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妃嫔入宫自然是要挑选吉时，若是耽误了，不吉利不说，也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云裳含泪拜别了顾氏夫妇，转身上了轿撵，玉锦和玉竹分别站在轿撵两侧，随队前往行宫，身后响起了响彻天际的鞭炮声，恭送宫嫔。 行宫门口一早便有内侍恭候，引着云裳三人前往住所。 虽然只是行宫，但毕竟是皇帝妃嫔居所，修缮的极为精美奢华，琼楼玉阁，雕梁画栋，碧树琼花…… 所过之处无不精美，与宫内端正庄严不同，这里更像是皇帝的一个后花园。 不过比起殿下的庄子，好像还是逊色了三分。 云裳莫名的突然想起了庄子上的那片海棠林和养在湖心的那对珍贵的红顶白鹤。 “小主，到了。”内侍的话拉回了云裳飞远的思绪，抬眼看去，匾额上飘逸的字迹写着云烟阁。 “云烟阁，名字倒是不错。” “回小主，这云烟阁是这行宫内除皇后和四妃住所外最精致的一处宫殿了，后院有一处天然温泉，关键是离皇上的九州清宴极近。”内侍弓着腰有些谄媚的说道。 云裳不喜他的作态，便笑着说道：“辛苦公公了。” 玉竹心领神会上前塞了一个荷包道：“我们小主请公公喝茶，辛苦公公跑一趟了。” 那内侍接了赏银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笑着说道：“都是奴才应该做的。那奴才便不打扰小主了，奴才告退。”说罢，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云烟阁的掌事公公上前道：“小主，云烟阁的宫人已经在殿内候着了。” 云裳点点头，扶着玉竹的手，缓步进入殿内，便看到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均伏低着身子，不敢乱动言语。 “奴婢奴才给瑾常在请安，瑾常在万安。” “都起来吧。”云裳淡淡道。 “谢瑾常在。” “虽然是行宫，不比宫中严苛，但我这人一向注重规矩，最不喜作乱犯上或卖主求荣的人，若是有谁坏了我这的规矩，那么处置几个宫人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云裳一席话凌厉中透着寒意，令殿中的宫人不寒而栗，连忙跪下明示道：“奴婢奴才）不敢。” “不敢就好，记着我今日的话，要是有谁好奇，我也不介意拿他开刀让他尝尝我的手段。” “奴婢奴才谨记小主教诲”众人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怒了这位小主。 “我这人平日里事不多，只要你们忠心，行事规矩，我自然会厚待你们。” “是。” 云裳见敲打的差不多了，这才叫了起，并眼神示意玉锦。 玉锦将准备好的碎银一一分发下去，并说道：“小主体恤你们平日辛苦，这些银子是小主给大家的见面礼，望你们日后忠心服侍小主。” “奴婢奴才谢小主赏赐。” “掌事姑姑是哪位？” 一名身穿豆绿色宫裙的年轻宫女上前两步道：“奴婢云烟阁掌事宫女冬灵给瑾常在请安。”声音温和，人也稳重，云裳心中对她多了两份安心。 “都起来吧，冬灵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是。” 待众人退下后，云裳这才对冬灵说道：“你在行宫伺候多久了？” “回小主，行宫初建奴婢便在这伺候了。” 虽然皇上每年只来行宫待三个月，但这里的宫女也是同宫内一样经过千挑万选的，这里的宫女更换的也快，能从行宫初建便留在这的，想来定是不错的。 云裳点点头道：“虽然是行宫，但规矩行事还是要慎之又慎，一切事宜就有劳姑姑了。” “小主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冬灵连忙说道。 “这次与皇上同来行宫的都有哪些妃嫔？”云裳问道。 “回小主，除皇后娘娘外，还有淑妃、燕妃、明婕妤、静嫔、林贵人、瑶贵人和沐常在。” 这些妃嫔在后宫想必都是数得上得了。 第44章 挑唆 每年的行宫避暑和南下巡游，皇上只带数位妃嫔出行，其余要留守宫内，争宠的人少了，机会自然也就多了，因此为了这一个名额挤破头的都有。 能跟着来的，要么受宠，要么就有高位妃嫔庇佑，在皇上面前提一句，也就得了个机会。 “布政司理问家的邬小主可入行宫了？” “回小主，邬御女和柳御女与小主同日入行宫，现下应该已经到了。” “柳御女？”云裳微皱眉头问道。 当日宴会上，皇上可没提过还有第三个人。 “光禄寺少卿柳大人的女儿？” “回小主，正是。但柳御女是半月前才得的册封。”云裳这才明白，言外之意就是只是皇上一时兴起罢了，怕是教习嬷嬷教的也仓促。 不知这柳御女又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也好，有她在前面挡着，能省自己不少事儿。 云裳随着冬灵逛了逛云烟阁，玉锦则和玉竹分头出去打探消息，既要打探清楚明白，又不能让人觉得太刻意，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云烟阁虽然不大，但景色倒很是精致。这温泉共有多少处？” “回小主，共有四处。皇后娘娘一处，燕妃娘娘一处，原本淑妃娘娘也有一处的，但淑妃娘娘不喜出云馆的景致，皇上便将其赏给了明婕妤，最后一处便是云烟阁了。” “为何一直搁置？”按理说这温泉该是纷纷争抢才是。 “回小主，这云烟阁原本是给了静嫔娘娘，但静嫔娘娘怀有身孕不宜泡温泉，后来林贵人倒是跟皇上讨要过，但被回绝了，至于沐常在和瑶贵人也从未提过，便搁置了下来。” 云裳心下明了了几分：这容妃多半是个爽利性子，林贵人想来有些恩宠，不然也不会大着胆子去讨要，但估计也是个藏不住的性子，至于沐常在和瑶贵人，想来没什么恩宠，估计是靠着高位嫔妃才来的。 “不曾想，倒是便宜我了。”云裳半是打趣地说道。 “这温泉虽好，但也不宜时间过长，小主今日赶了许久的路，明日卯时还要前往皇后所住的镂月开云觐见皇后及各宫妃嫔，不如泡会子温泉便早些歇息吧。” “也好。” “新人搬进去了？”一华衣女子歪坐在塌上，赤金灰雁步摇明晃晃的垂落至耳鬓，肤若凝脂，金玉镂空护甲包裹着纤纤玉指，双目含威，声音带着丝冷漠和寒意。 “回娘娘，这会儿估摸着已经收拾妥当了。” “你去给本宫好好查查这个柳御女，看看到底使了什么下贱手段，竟然引得皇上单独另下了圣旨。” 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 “是。” “听说那位瑾常在才艺双绝，容貌更是惊为天人？”女子双眼半眯着，半是讽刺半是妒忌的说道。 “娘娘又听那帮小丫头们胡言乱语了，再怎么惊为天人也没法跟娘娘相比不是，不过是个常在，皇上一时兴起罢了，多半还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宫女面不改色笑着说道，见主子缓和了脸色，这才瞧瞧松了口气。 “哼！她可不是什么玩物，就冲着她这个封号，也看得出皇上是上了心思的。” “一个小常在能费多少心思，皇上昨日还特地遣人来说今日午膳和晚膳都要在娘娘这用，这可是连皇后不曾有的恩宠，说不定也就是皇上溜溜缝的时间随手选了一个罢了。” “嗤！就你会说话，仔细本宫告诉皇上，让皇上撕了你的嘴。”女子终于心情舒畅了些，伸手假意拧道。 “主子心疼奴婢，才不会呢。” 二人正说笑间，有宫女来报：“娘娘，明婕妤求见娘娘。” “让她进来吧。” “是。” 一旁的宫女一听明婕妤要来便皱了眉头：娘娘好不容易歇了心思，这明婕妤怕是又要来挑唆事儿，但现下却不好说什么。 “嫔妾给燕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燕妃轻抚着护甲，眼不抬地说道：“起来吧，坐。” “谢娘娘。”明婕妤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燕妃，神色淡淡完全瞧不出此刻的心情，心中便有些打鼓。 “什么事儿，说罢。”燕妃懒懒散散的说道。 “娘娘，新人今日已经入行宫了，嫔妾听说那位瑾常在倾国倾城，皇上还特地挑了瑾字作为封号，就连云烟阁都赐给了她；还有那位柳御女，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皇上竟然另下了圣旨，听说在宴席之上还大跳艳舞。” 第45章 劝说 燕妃看着明婕妤愤愤不已的表情，皱眉道：“瑾字如何，云烟阁又如何，不过是个小小常在，也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别是你因为没得到云烟阁而对皇上的做法不满吧？” 这云烟阁地方虽不大，但景致精致无比，处处雕梁画栋，院子里种满了鲜花，明婕妤和林贵人初到行宫便分别央求皇上将云烟阁赐给她们，却不曾想皇上拒绝了。 好在后来皇上将原本赐给淑妃娘娘的出云馆赏给了明婕妤，明婕妤才安稳些。 “嫔妾万万不敢！嫔妾只是替娘娘不值，一个小小的常在还未正式入宫便如此大出风头，这岂不是在打娘娘的脸么。” 燕妃看着跪伏在脚下的明婕妤，心里舒畅些，冷笑道：“一连进了三个新人，还是皇上钦点，她们跟普通秀女可不同，你最好安稳些，小心火烧到自己头上。” “是，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行了，起来吧，你也是一宫主位了，不必在本宫面前伏低做小。” “嫔妾能得今日之荣宠，全靠娘娘提携，嫔妾不敢忘本。”说着，接过宫女手中的茶盏亲自奉上。 燕妃见明婕妤这般作态，脸色好了不少，语气也缓和了些：“还算懂规矩，本宫也没白提拔你。昨日皇上赏了一碟子荔枝来，你速来爱吃，拿一些回去吧。” 明婕妤面露喜色，连忙谢恩：“多谢娘娘记挂。”宫女将荔枝装好后送了上来，明婕妤见宫女接过后便起身道，“那嫔妾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嫔妾告退。” 出了燕妃的寝殿，明婕妤便立马变了脸色：这燕妃越来越不好糊弄了，自己这番说词竟也不能激怒她。 自己堂堂一宫之主的婕妤，经还要伏低做小的受她侮辱。明婕妤双眼中慢慢涌起恨意，死死掐住宫女的手臂。 那宫女痛的钻心却不敢出声，死死咬住牙，若是不小心叫出了声，便会有更重的刑罚落到她身上。 “我们走。”明婕妤恨恨地说道。 待明婕妤走远后，冉竹这才轻声说道：“这明婕妤摆明了就是来挑唆娘娘的，想让娘娘明日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娘娘可别上她的当。” “最近几年她是恩宠太过，怕是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了，竟敢明里暗里挑唆本宫。”燕妃歪在炕桌旁，冷笑着说道。 “她在后宫不知收敛，他的父亲也没少敛财，这父女俩迟早要吃大亏。” “趁着她父亲还没出事，赶紧想办法把她摆脱掉，省的到时候牵连本宫。”燕妃吩咐道。 这几年这明婕妤的恩宠都快赶上自己了，若是长此以往放任下去，岂不是等着她骑到自己头上来么。 “是。只是主子，明日可千万要控制住，万不能受了那起子小人的挑唆，这瑾常在的父亲是皇上看中的，还特赐了宝石顶，若是您此时出面为难她，难免会让皇上心生不满。” 燕妃皱了皱眉头，半是妥协地说道：“一个小小的常在，本宫竟然还要看她的脸色。” “娘娘，皇上此时正是在兴头上，您何必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呢，不如等回了宫，皇上对她的兴趣稍减，您在收拾她也不迟，左右不过是个常在罢了，不值得主子如此费心。” 冉竹深知自家主子的性格，明日看见那瑾常在的容貌后必然忍不住要为难一番，便正中了皇后和明婕妤的下怀。 燕妃皱着眉，深吸一口气：“算了，你说得对，不过是个常在罢了，还能上天不成。”转而又说道，“至于那个邬御女和柳御女。” 冉竹见主子脸色不佳，便宽慰道：“那邬御女不过是跟着瑾常在沾了光，奴婢听说瑾常在那日跳舞恰好需要精通琵琶之人，她不过是赶了个巧；至于柳御女，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艳舞的，只怕连个玩物都当不起。” 燕妃总算是心情好了些，笑着说道：“你就天天哄本宫吧，长了张巧嘴，也不知是跟谁学坏的。”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凭她们容貌似天仙也动摇不了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娘娘何必自贬身价去跟他们一般见识。” 冉竹看着自家主子放松下来的神情，心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明婕妤必须加快处理掉了，否则有她在主子跟前挑唆，主子迟早会被她给连累的。 “嘴跟抹了蜜似的。赶紧去膳房看看本宫让他们炖的紫参野鸡汤怎么样了，皇上晚上要来用膳的，万不能出了差错。” “是，奴婢这就去。” 第46章 动怒 “你说什么？！皇上竟然把云烟阁给了瑾常在？！” 墨韵堂内，林贵人面目狰狞，丝毫不见往日的清纯，地上满是摔碎的茶盏和瓷器，宫人们悄无声息地将其清理干净后连忙退了下去，生怕连累到自己。 那云烟阁自己当初和明婕妤争得头破血流皇上都没松口，却转眼给了一个刚进宫的小常在？！ 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么！ “小主何必动怒，这墨韵堂可比那云烟阁大多了，皇上为了宽慰您还特地命人栽种了您最爱的石榴树，这可是连皇后都没有的待遇。”一旁的宫女提着心警着神万分小心地说道。 林贵人面色稍缓，语气却依然充满了嫉妒和恼怒：“那温泉本是嫔位以上才该有的待遇，若是当初给了明婕妤也就罢了，到底是位份比自己高出许多，又是一宫主位，在皇上那也是颇得恩宠，少不得要给她三分面子。谁曾想皇上竟然给了一个小常在？！” “小主何必动怒，左右这住所是皇上定的也改不了了，她一个小小的常在从明婕妤手中抢走了云烟阁，您觉得明婕妤的性子会放过她？还有燕妃，最嫉恨的就是长得比她貌美的女子，这瑾常在据说倾国倾城，燕妃还不得把她脸给撕了。” “你说得对，”林贵人倏地笑了，眼底满是嫉恨和得意，“看她不顺眼的可不止我一个，我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平白惹上一身的骚。” “这就是了，小主就尽管维持清纯可人的形象，做着皇上的解语花，其他的自有旁人出手替您解决，你只管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还是你机灵。”林贵人心情渐渐转好，悠哉地坐在踏遍吃着糕点，“看来明日咱们有好戏看了。” 秋水居。 邬半梦坐在寝殿内　环视四周，久久不能平复激动地心情。 自己竟然真的进宫了！以后就是皇上的妃嫔了，不必再日日担心受那些纨绔子弟的纠缠了，也不必日日看着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活着。 即便只是个小小的选侍，父亲见了自己，也是要请安的。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父亲必定不敢再轻视磋磨姨娘，姨娘在府里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 邬半梦掩面忍不住小声啜泣，宫女只当以为是自家小主想家，却不曾想掩在双手下的那张脸是喜极而泣。 “小主别难过了，日后待小主升至嫔位或怀有身孕，便有机会见到家人了。”宫女上了热茶轻声安慰道。 邬半梦平复了一下心情，端起茶盏，看着茶盏里翠绿的茶芽和袅娜而上的热气，一口茶下去，好像瞬间熨平了自己躁动不安地心。 “瑾常在住在何处？” “回小主，瑾常在住在云烟阁，离小主的秋水居不过一柱香的脚程，柳御女住在陶然居，略远了些。” “柳御女？” “是光禄寺少卿之女，皇上是半月前突然下的旨，未曾通传百家，所以小主不知道也属正常。” “柳歆尘？她竟然也入宫了？”邬半梦有些惊讶，神情微怔。 大庭广众之下那样不检点的女子，竟也能入宫？皇上难不成看中了她的美色？ 可论美色，谁又能及得上姐姐呢。 “小主在想什么？”满七见小主怔在那里沉思良久，开口问道。 “这柳御女当日在宴席之上的表现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在场男女皆有，她竟然也不避讳，皇上怎的就看上她了呢。” “许是皇上瞧中了柳御女别的什么吧。”关乎皇上，满七实在不敢多说，只好换了话题转移了邬半梦的注意力。 第二日一早，平日里懒懒散散的众妃嫔们纷纷起了个大早开始梳妆打扮。而云裳更是早早地便被玉锦和玉竹揪了起来洗漱更衣。 “小主，今日是小主第一次觐见皇后，各宫主子们一定会早早地去皇后那里等着，虽说定的是卯时，又只在偏殿等候，可只要您去的比各宫主子们晚，那就是您迟到了。”冬灵一边灵巧快速的挽着发髻一边说道。 “好在只是觐见请安，估摸着也不会太久。”玉锦说道。 “还是冬灵姑姑细心，我们竟没想到这些。”玉竹在一旁笑着说道。 冬灵虽是行宫宫女，可也是宫里出的，这宫里大大小小的腌臜事，她不说一清二楚，可也摸得清这些主子们的套路。 “冬灵说得对，我并非正常选秀进宫，各宫妃嫔本就怀恨在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她们揪住辫子。” 第47章 觐见 “小主聪慧。” 说话间，冬灵已挽好了发髻，低调温婉的凌虚髻斜插着一对三翅莺羽珠钗，左侧嵌了三枚精致的梅花花钿，一对梅花垂珠耳环精巧别致。 “小主今日不宜打扮太过，低调规矩些便好。” 云裳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满意的说道：“这样就很好。今日第一次觐见，冬灵陪我去吧，也好提点我些。” 万一叫错了位份名字可就尴尬了。 “是。”冬灵顺从的应道，说着便搀扶着云裳往镂云开月走去。 贵嫔以下是没有步撵的，无论多远都只能步行前往。这大约也是后宫众人拼命要往上爬的原因之一吧。 待云裳到达镂云开月时只来了静嫔和瑶贵人，云裳松了一口气，随宫女到偏殿静静等候。 “给顾常在请安。” 邬半梦一进偏殿便看见了端坐在那里的云裳，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高兴，好在满七在旁拉了拉自己，这才回过神来按规矩上前请安。 倒是云裳，看见是邬半梦后连忙起身扶了一把：“妹妹快起。” 到底是在皇后娘娘的偏殿，二人不敢多言，只挨着坐着，偶尔耳语几句。 直到听到旁边正殿的环佩叮当作响之时，柳御女才姗姗来迟，一进偏殿，头上的头饰便晃得云裳眼睛疼。 “给顾常在请安。”声音柔媚娇软，连行个礼都透着些妩媚。 “起来吧。” 云裳和邬半梦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这柳御女可没什么脑子，智商堪忧啊。宫人竟也不提醒？ 柳御女刚坐下，便有以为略年长些的姑姑引着他们前往正殿。 一掀帘子，眼角余光便看到正殿穿着华丽衣饰满座的各宫妃嫔。 待众人终于看清这位瑾常在的容貌时，纷纷露出惊艳之色，却又忍不住嫉妒恐慌起来。 这样的容貌，别说燕妃，就是后宫众人加起来，怕是也不及她十分之一。难怪皇上这般偏爱，连云烟阁都赏赐给了她。 林贵人只觉得自己的牙根都要咬碎了，却不敢在此时多言。 三人按规矩给皇后行三跪九叩之礼，听过皇后惯例的教诲后又一一见过妃位以上的主子，这礼便算是结束了。 至于妃位以下的，自是没有机会接受新晋秀女的跪拜，也没有资格教诲他她们，只坐在一旁，待行礼结束后，自有皇后身边的姑姑一一介绍。 半俯身行个礼也就是了。 “昨日匆匆进宫，今日便要你们来请安，想必身子都乏得很，只是祖宗规矩如此，只能委屈各位妹妹了。”皇后端坐在凤坐上，笑着说道。 “是乏得很，要不然柳御女怎么会来的这般迟，再晚一些，估计就能跟本宫一起进来了。” 皇后话音刚落，燕妃便盛气凌人的说道，声音中的寒意令柳御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瞬间白了脸色，连忙跪下请罪：“婢妾不敢，只是今日半路上有个宫女不慎将手中的茶水打翻在婢妾的裙摆上，婢妾回去更衣这才误了时辰，还望娘娘赎罪。” 燕妃看着吓得发抖的柳御女竟颇有些楚楚可怜之貌，面色更寒了几分：“今日是新晋小主觐见皇后娘娘的日子，你误了时辰就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你不向皇后请罪跪在这跟本宫请的什么罪，难不成你是觉得皇后娘娘还不如本宫么？” 言语间不仅责骂了柳御女，还打着敬重皇后娘娘的名号指桑骂槐的暗讽皇后不如自己，这样嚣张狂妄的话怕也只有燕妃敢说了。 皇后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笑得端庄大气，还未等柳御女开口便说道：“行宫的宫女毛手毛脚也是有的，到底没误了时辰，下次注意便是，不必如此。” 燕妃见皇后上赶着唱红脸便心里一阵怒火，冷笑道：“皇后娘娘到底是大度，显得臣妾好像刻薄又刁钻。” 皇后笑道：“怎么会，妹妹教导新晋宫嫔原本也是应当的，不过到底是新人，提点几句也就是了。” “妃位训诫宫嫔原本就是应当的，不过从燕妃妹妹嘴里说出来可没什么威信，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有多守规矩呢，平日里给皇后娘娘请安，妹妹不是来晚就是身体不适，别人怕是以为皇后娘娘苛待妹妹了。”淑妃捻着帕子笑道。 淑妃向来跟燕妃不对付，说话直白毫不留情，每每刺的燕妃心绞痛。 “淑妃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妹妹我自是万分敬重皇后娘娘，可奈何身子骨实在是弱了些，若是强撑着病体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万一过了病气可怎么好。至于来晚了……” 第48章 风波 燕妃顿了顿，略直了直身子讽刺地笑道：“不是妹妹要来迟，实在是皇上心疼臣妾不忍让臣妾早起，臣妾总不能驳了皇上的意思，姐姐说呢？” 言语间满是骄傲，眼神略带挑衅的说道。 后宫之中若论恩宠，燕妃当第二，怕是没人敢当第一。虽说不上宠冠后宫，可一月里大半月的时间皇上都宿在了燕妃的华清宫内。 “妹妹盛宠，本宫自是比不了的，只等着何时见到皇上好跟皇上转达妹妹敬重皇后娘娘的心意，想来皇上更愿意看到后宫和睦，便不会纵容妹妹耽误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淑妃毫不留情的回击道。 “你！”燕妃气愤不已，刚欲回击，身后站着的冉竹便瞧瞧按了按她的肩膀，暗中提醒她。 云裳站在殿中半垂着头听着两人的争吵，心中警醒了几分：皇后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引得两位最高位的嫔妃当众争执不已，甚至还搬出了皇上。 看来这皇后全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和善。 燕妃这才偃旗息鼓，愤愤的看着还在跪着的柳御女，头上明晃晃的头饰精致无比，冷笑道：“柳御女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跟本宫是平级呢，金饰本是昭仪以上才可用的，你这一头的金饰和翠玉，是要跟本宫叫嚣么？！” 柳御女好不容易缓了几分的脸色和心情此刻又胆寒了起来，她不能说没人告诉她这些规矩，只好跪在那请罪：“婢妾知错，请娘娘责罚。” “柳御女僭越犯上、殿前失仪，回去抄写《女则》与《女训》百遍，既然规矩不好，那就请个教引嬷嬷日日去教导柳御女规矩吧，直到柳御女学好了为止。” “是，婢妾遵旨。”柳御女心中不满，愤恨不已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忍下去。 “听说邬御女弹得一手好琵琶，连皇上都赞不绝口。” 邬半梦一激灵，连忙上前回道：“娘娘说笑了，婢妾不过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眼光不好，专喜欢你这种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俗物？” “婢妾不敢！”邬半梦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下，头也不敢抬，略定了定神说道，“婢妾听闻娘娘琴艺精绝，只是身体抱恙不能日日弹奏，想来皇上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才留下婢妾，供闲暇时赏玩罢了。” 一番话捧了燕妃又不遗余力地贬低了自己，燕妃冷哼一声，到底没有重罚：“既然知道是雕虫小技，就不要有事没事污了皇上的眼。” “是，婢妾谨遵娘娘教诲。” “怪不得皇上独独给瑾常在赐了封号，还赏了云烟阁，瑾常在的容貌可真是令本宫惊艳啊，怕是这满宫加在一块都不及瑾常在。” 燕妃盯着云裳的那张脸，心中妒火中烧，恨不得上去撕了那张脸，本是想着冉竹的话放过她，可越看越上火。 云裳早知道燕妃不会放过自己，便有了心理准备，上前道：“娘娘说笑了，婢妾蒲柳之姿怎能与皇后娘娘及各位主子娘娘相比呢。” “世人都传顾家女儿容貌倾城，才艺双绝，舞艺更是精湛能作掌上舞，听说当日宴会上瑾常在一舞倾城，令在场众人惊艳不已。”燕妃抚着护甲缓缓地说道。 “世人口中的传说多半夸大其词，能作掌上舞之言更是无稽之谈，当日宴会婢妾虽舞一曲，但也是紧张不已频频出错，当不得才艺双绝。” 燕妃见云裳不卑不亢，既不傲慢也不似前面两人胆小如鼠，话说的也精妙，加上冉竹的之前的劝告，心中的妒火便少了几分，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谦虚。” “婢妾实话实说罢了，在座的主子娘娘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艺更是卓越过人，婢妾这点子才艺实在入不得娘娘的眼。”云裳始终保持行礼的姿势不敢轻举妄动。 一番话不仅摘了自己，更是赞扬了在座所有的妃嫔，看着始终保持半蹲的云裳，燕妃脸色这才好了些，说道：“起来吧，算你懂规矩，到底和那些小门小户跳艳舞的不一样。” 柳御女知道这是指桑骂槐的骂自己，那日原本也是意外，可她不敢再多言解释，生怕燕妃一个不高兴加罚自己，只好憋屈地站在那里。 “燕妃妹妹好大的威风，皇后娘娘都还未开口，妹妹这咄咄逼人地又是责罚又是挑刺的。”淑妃看不惯燕妃小肚鸡肠的做派，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第49章 刁难 “本宫协理六宫，自当为皇后娘娘分忧解难，若事事都要皇后娘娘亲力亲为，那皇上岂不是要责罚臣妾不体恤皇后娘娘。”燕妃倚在椅子上讥笑道。 “好啦，”皇后看戏看够了，终于开口道，“知道你们都是守规矩的，严苛也好宽容也罢，能警醒着她们总归是没错的。” 转而又对云裳三人说道：“现下虽是在行宫，但规矩不能坏了，你们要时刻惊醒着些才是。日后也要尽心尽力侍奉皇上，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断不可生出争风吃醋之事。” “婢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现下是盛夏时节，暑意难消，晨昏定省就暂时免了吧，本宫已经吩咐膳房熬制了绿豆汤，每日给各宫送去。至于新人的赏赐待回宫后再补上。” 众妃嫔连忙起身谢恩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都起来吧。今日你们也都累了，就不留你们了，跪安吧。”皇后挥了挥帕子说道。 众人这才起身行礼，纷纷告退。 “放肆！一个小小的御女竟敢走在本宫的前头！” 云裳和邬半梦原本侧身站在旁边，听到声音后转头望去，看到柳御女一脸怨气不忿地站在门口，却又不敢出声，只咬住下唇忍气吞声。 怕是刚刚受了燕妃一顿磋磨心中有气，这才不管不顾地走在了燕妃前头，岂知这燕妃本就看她不顺眼，现下更是抓住错处不放了。 “婢妾知罪。” “柳御女屡次以下犯上，去万树园外面跪上一个时辰，好好长长记性。” 燕妃到底没敢下狠手，刚进宫的嫔妃，这个天儿在外面跪上两个时辰不昏厥也中暑，到时候万一皇上怪罪就不好了。 “娘娘心善，念在盛夏炎热只罚你跪了一个时辰，还不赶紧谢恩！”燕妃身后跟着的宫女颐指气使的说道，被冉竹一个眼神吓得噤了声。 柳御女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却还是咬了咬牙根忍了下来，行礼道：“婢妾谢娘娘开恩。” 那万树园外面全是鹅卵石，蚊虫多，又靠近马场，在这盛夏时节气味实在难闻，平日里连粗使太监都不愿意去。 燕妃罚自己去那里跪着，分明就是故意的，跪时间长了怕出事，时间短了又不解气。 可是又能怎么样的，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女，初入行宫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拿什么去跟宠冠六宫、高高在上的燕妃斗呢。 不过没关系，迟早自己会把燕妃拉下来。 燕妃，咱们走着瞧。 待燕妃走远后，柳御女恨恨的搀着宫女的手向万树林走去。 “心浮气躁又藏不住心思，空有野心却不够聪明，这柳御女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离了镂云开月后，邬半梦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对云裳说道。 “若是知道低调收敛些，到还有出路，就怕她不撞南墙不回头。” “姐姐走吧，左右跟咱们也没关系，有她在前面挡着也能省不少事儿。”邬半梦说道。 云裳笑了笑，和邬半梦边走边说道：“她可顶不了什么事，顶多算个炮灰，迟早会把自己给坑了。” “也不知皇上喜欢她什么，竟然也能入宫。不过今日看来，倒也未必是坏事。”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寝殿住的可还习惯？下人用着顺手么？”云裳问道。 御女是品级最低的后妃，宫人也只允许有一名宫女和一名太监，许多事情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宫人们也习惯看人下菜碟，位份底下的便容易受到磋磨，份例、食物克扣更是常有的事儿。 邬半梦笑着说道：“姐姐放心，一切都好，我如今刚入宫，虽然只是御女，但也是皇上钦点，他们不敢明着胆子克扣，宫人虽不多，但也是够了的，满七很是稳妥。”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合适的一定要告诉我，别的帮不了你，但是这些事情上还是可以的。” “姐姐放心吧。”邬半梦笑容浅了两分，轻声说道，“我不在乎位份高低，也不在乎是否得宠，如今能摆脱了那些腌臜事，已经是完成了我的心愿，我只盼着姐姐能过的好，不必像柳御女那般随意被人折辱。” 邬半梦眼神清澈真诚，云裳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好，心中阵阵暖流划过，柔声道：“你盼着我好，我自然也盼着你能过的安稳些。只是在这后宫中，要想过得安稳，便不能安于现状，今日的柳御女就是对咱们俩最好的警告。” 第50章 大忌 云裳知道，燕妃不是不想刁难自己，不过是因为皇上看重顾长林，又亲赐了宝石顶，这才不敢轻举妄动。 “我明白的，今日若非有柳御女在，只怕遭殃的就是我了。”邬半梦眼中不知何时已变的清明，虽然依旧有些胆怯，但却多了几分坚定。 “所以更不能退缩，这后宫处处是陷阱，步步是危机，每个人都心怀叵测，我们若心善好欺，那边只有任人摆弄的份了。” “姐姐说的是，只是我向来没什么主见，也从不主动去争取什么，一切便随缘吧，若是机会来了我也不会往外推的。” 云裳知道以邬半梦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向其他人一般挤破头向上爬了，只希望运气好些，有朝一日若是还有机会，她便将她送出宫去。 二人一路闲聊着，先后回了寝宫。 “小主何必说这些，有朝一日小主计划完成，邬小主未必会感激您，只怕还会怨恨您。”玉竹一边替云裳更换常服一边忧心地说道。 “这话你在入宫前就说过，怎的如今还在担心？”云裳好笑的看着她，见她眉头都皱到一起了，忍不住失笑。 “奴婢只是担心，小主如今与邬常在越是亲密，感情就会日益加深，若将来……”玉竹抿了抿嘴唇，到底没说的出口，“只怕小主会难过。” 云裳笑容渐渐敛了去，心情变得略有些沉重。 玉竹说的她不是不知道，原本以为自己孤身一人进宫，可以无所顾忌的去完成自己的计划，可如今有了半梦，自己到底是有了挂念，行事便会拘谨。 这对于要复仇和完成计划的她来说，是绝对的大忌。 可要她从此不再管她，不再顾念她，自己又做不到。 玉锦给玉竹使了个眼色，玉竹意会，将手中的梳子交给玉锦，自己悄声退了下去，前往膳房领早膳。 玉锦拿过梳子，上前一边替云裳挽着发髻一便宽慰道：“其实小主不必忧心，小主所谋之事对邬小主而言并无损伤，邬小主所求不过是安心度日罢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只是在想，事成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若自己大仇得报，皇帝驾崩，自己又无法将她带出皇宫时，她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要年纪轻轻便留在宫中做太妃来度过后半生么？ “小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小主既不能替她改变命运，也不能替她做出任何决定，一切都要靠她自己，若是运气好，说不定有转机呢。” 玉锦替云裳挽了个寻常发髻，又换了套常服，扶着她到膳桌前坐下，玉竹已经将早膳一一摆好。 一碗粳米粥，一碟子烧麦，一道梅花包子并两碟子酱菜，样式虽少了些但好在味道还不错。 云裳不知是不是被宽慰到了，不再说什么，用过膳后睡了个回笼觉，只觉得精神都好了许多。 镂云开月馆。 皇后刚睡过回笼觉，穿着一身蹙金牡丹彩蝶戏花罗裙的常服歪在塌上由着宫女替自己按头捏腿，殿内的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香炉内燃着安神香。 冬菊一边剥着贡桔一边说道：“燕妃真是越来越跋扈了，如此僭越犯上娘娘怎么能忍得了呢。” 皇后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宫要的就是她跋扈，若是哪一日她突然变得沉稳低调，不再张牙舞爪的惹是生非，反而要开始提防。” “奴婢愚钝，虽然燕妃不够沉稳，但心思手段也是有的，要不然怎会一路爬到妃位上。” “你以为她能爬到妃位上真的是靠着计谋？”皇后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就她那个脑子，本宫都懒得跟她计较。她能爬到妃位上不过是因为有个好父亲罢了。”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是看在燕将军的面子上才善待燕妃？” “燕北柏如今是正二品武川总督，又手握兵权，有军功在身，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自然要善待他女儿几分。” 皇后似又想到了什么，轻叹道：“想当年燕北柏不过是个护军参领，若非和武王狼狈为奸灭掉了容家，又怎么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只是可惜了小郡主。”冬菊略有些可惜地叹道。 “过刚则易折。”皇后叹道，“容将军的性子，太多人容不下了。” 到底是旧案，冬菊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在一旁安静地剥着贡桔。 终于到了时辰，柳御女咬着牙颤颤巍巍的扶着宫女的手回到了寝殿，宫女端来热水和热毛巾替她敷在膝盖处。 第51章 侍寝 “嘶！混账东西！你想烫死我么！”热毛巾一敷上，柳御女的膝盖就钻心的疼，她忍不住大怒道。 那宫女连忙跪下解释道：“奴婢不敢！小主的膝盖伤了，只有这热毛巾才能替小主缓解伤痛，早日散去膝盖处的淤血。” “谁说我要缓解了！”柳御女只觉得自己此刻满腔怒火而无处发，声色俱厉地说道。 那宫女抬头，不解地问道：“小主这是何意？” “皇上今晚就会召新人侍寝，即便今晚不是我也一定会是明晚，我就是要让皇上看见，燕妃是怎么折辱我的！若是膝盖好了，我还拿什么给皇上哭诉。”柳御女气恼地说道。 “可是小主，若是皇上明日看见了小主的膝盖丝毫未见好转，怕是会怀疑小主有心为之。”那宫女跪在地上，小心地提醒道。 “那就今日就让皇上看见。”柳御女愤愤的说道。 “可今日未必是小主侍寝啊。” 柳御女看着她笨呆的模样一阵来气，下气地摆摆手道：“下去吧，别在这烦我，盯着点皇上今晚翻谁的牌子。” “是，奴婢告退。”那宫女不解，却不敢多问，只好又端着热水退出了寝殿。 “小主，常公公来了。” 玉锦掀了帘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个穿着茶色绣莺鸟绸缎蟒袍的太监，云裳便知，这是皇上九州清宴的副总管常宁。 “奴才给瑾常在请安，恭喜瑾常在，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晚膳过后会有凤鸾春恩车来接小主，还请冬灵姑姑替瑾常在准备着些。” 只见瑾常在笑容浅浅：“辛苦公公跑一趟了，玉竹。” 身后的宫女伶俐地上前塞了一个荷包，道：“小主请公公喝茶，望公公不要推辞。” 常宁接过荷包顺手捏了捏，露出喜色道：“奴才谢瑾常在赏，若瑾常在没有别的吩咐，奴才这就告退了。” “公公慢走。” 待常宁走远，冬灵这才露出开口道：“幸好如今不用晨昏定省，否则明日小主不知又要受什么刁难了。” 不管有几人，第一个侍寝的总归是扎眼些，所谓枪打出头鸟便是如此。 “即便不是第一个侍寝，她们看我也不会有多顺眼，小打小闹的忍忍便是了，我也不欲与他们计较。” 冬灵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赏的眼神：“小主聪慧，正该如此。” “玉锦和玉竹她们都是新手，还得劳累你多教导她们才是。” “小主折煞奴婢了，这本是奴婢分内之事，何来劳累之说。”冬灵诚惶诚恐地说道。 云裳使了个眼神，玉锦立马会意，笑着说道：“那今晚侍寝的事宜就劳烦冬灵姑姑先带着玉竹准备了，若是两人一起只怕会混乱。” “玉锦姑娘思虑周全，那奴婢这就退下先行准备了。”说罢行了一礼，带着玉竹退了下去。 云裳看着冬灵和玉竹走远，这才肃着脸对玉锦说道：“东西准备好了么？” 玉锦低声回道：“小主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包，递到了云裳手中，“待事情结束后，小主将这个药粉倒入水中将其抹在守宫砂处，便能隐去。” “若是把脉，可会暴露？” “小主放心，以宫内御医的水平，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就好。虽然你是殿下的人，但这件事一定要三缄其口，绝不能让殿下知晓。我之所以背着玉竹暗中将此事交代给你，就是相信你能明白这件事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云裳抓着玉锦得手叮嘱道。 玉锦拍了拍云裳的手，说道：“小主放心，在计划成功之前，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晓。” 云裳这才放了心，将纸包小心地藏在发髻之中。 “皇上今晚翻了谁的牌子？” “回小主，是瑾常在。”雪雁在一旁小心地说道，生怕小主一个不高兴就又拿自己出气。 柳御女坐在塌边，穿着一身精致的桃红绣花绫裙，头戴盘花镶珠簪，若不是脸上略带狰狞的表情，倒也是个佳人。 “果然是她！长了张狐媚子的脸，勾的皇上魂儿都没了！”柔软的绢帕被攥的满是褶皱，指尖都有些发白。 “小主不必生气，枪打出头鸟，第一个侍寝未必是好事。” “只恨如今是在行宫，没有晨昏定省，不然明日有的她受。”柳御女恨恨的说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依旧是钻心的疼，随即扯了扯嘴角吩咐道：“今晚等时辰差不多了你去九州清宴，就说我腿疼的无法入睡，请皇上过来看看。” 第52章 安心养伤 雪雁立刻吓得脸有些苍白。 进宫第二日，还未侍寝便要截胡，截胡成功也就罢了，若是失败了，别说皇上不满，只怕那燕妃立时三刻便会抓住此事不放，以此来惩罚主子。 那瑾常在还不知是个什么性子的，若是个不好惹的，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主子。 更何况还有一个即将到来的教引嬷嬷，若不能低调行事，只怕日子要更难过了。 “小主，如今燕妃正盯着您想要挑您的错处呢，您还未侍寝便要去截了瑾常在，若是燕妃揪住此事不放，按规矩就连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那我就这么放过燕妃，任由她随意折辱么！”柳御女气急败坏地喊道。 “小主，今日燕妃责罚您的消息只怕人还没走远，满行宫就都知道了，更何况皇上又岂是那对后宫之事不闻不问的主子，皇上既然没有因此责罚燕妃就说明早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她了，您拿此事去向皇上诉苦，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皇上就放任燕妃这样随意折辱宫嫔不闻不问？！”柳御女惊讶之余满心怨气，已经顾不得失不失言了。 “小主，小心隔墙有耳。” 雪雁吓得立刻看向窗外，见没有其他人这才谨慎地将窗户关上，悄悄拍了拍胸口回道柳御女身边，轻轻捏着她的肩膀劝慰道。 “奴婢知道小主受了委屈，可是如今的后宫就连皇后都要给那燕妃三分薄面，更何况其他宫嫔，哪个没有被她责罚刁难过，可碍于她的恩宠和家室，除了皇上，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那我就白白受了这委屈？！” “小主安心，与其在这个时候以卵击石，不如借此机会让皇上对您另眼相看。” 柳御女见雪雁一脸神秘郑重的表情，立刻来了兴趣：“怎么另眼相待？” “小主您想，寻常宫嫔平白受了冤枉和刁难会怎么样？” “肯定是第一时间找皇上诉苦告状啊。” “可是皇上真的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么？需要她们告诉皇上才知晓？” 柳御女微微皱起眉头，道：“什么意思？” “小主您想，皇上什么身份，这宫里别说后宫争风吃醋，怕是就连角落里阿猫阿狗偷了食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可是人人都去找皇上诉苦告状，又有谁真的扳倒过燕妃呢？” 雪雁见主子渐渐听了进去，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每个人受了责罚都要去找皇上告状，都在说燕妃的不是，可若是小主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来，皇上必定会对小主刮目相看。” 柳御女思索片刻，渐渐展开了笑颜，双眼放光，喜不自胜地说道：“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人人都对燕妃的责罚充满了怨恨，以至于日日拿此事去烦扰皇上，若此时有一个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妃嫔，便会脱颖而出，赢得皇上的目光。” 她越想越觉得雪雁说的有道理，态度立刻转变，不再是恶语相向，而是极为赞赏：“还是你机灵，若不是你提醒我，只怕我要吃大亏了。”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奴婢只是不忍心看到小主在因此受到燕妃的责罚和刁难。” 柳御女拉起跪在她脚边的雪雁，笑着温和地说道：“你很不错。你放心，只要你忠心与我，日后我必不会亏待你。” “奴婢多谢小主看重，定会忠心服侍小主。” “起来吧。”说着褪下了手腕上的镯子塞到了雪雁手里道，“这个是赏你的，就当是你今日这番话的奖赏。” 雪雁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镯子惊喜不已，连忙谢恩：“奴婢多谢小主。” 雪雁也算是看出来了，主子虽然家室不显，可不知为何出手却很是阔绰，想来是家里倾囊相助？ 柳御女总算是歇了要截胡的心思，安心养着膝盖的伤口。 “婢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女子声音宛如山泉流水之音，温凉柔和，带着几分空灵。 皇上看着行礼的窈窕女子，一身葱绿色万字流云长裙，半垂的发髻上只簪了一簇桂花，配着一支白银卷须簪，婷婷袅袅，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只站在那里便能令人迷了双眼。 “起来吧。” “谢皇上。” “过来看看这幅画。”皇上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去。 云裳面带浅笑，缓缓走到皇上的身边，看着书桌上这幅画。 殊不知，她的心里早已掀起波澜，她不知用了多少心力才勉强将自己想杀了他的心思压了下去。 第53章 一切顺利 她闻着皇上身上的龙涎香一阵阵作呕，却依然摆出一副浅笑淡然的模样来，细细鉴赏着画作。 “这幅画虽然隐隐有着磅礴气势之像，可格局却不够大，过于拘泥于小节，想来不是皇上所作？” “哈哈哈哈！还是你的眼光毒，朕问了多少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一眼便能看穿。” 云裳笑道：“皇上谬赞，婢妾误打误撞罢了。” 皇上摆了摆手道：“不必谦虚。这幅画空有气势却难以表达出真正的意境，可惜了。”说着，便将画卷起来扔在了一边。 想来是哪位大臣想要讨好皇帝却平白遭了嫌。 “朕听说你之前在庄子上养病，身体可好些了？” “回皇上，大夫说略有些气血不足，但已无大碍了。” “嗯，沁阳的水土确实适合养病。” 皇上拉着她坐在了塌边，云裳一边拨弄着香炉一边说道：“沁阳四季如春，庄子上的空气也格外好些，那边的饮食也清淡，本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多半是因为身体虚罢了。” 云裳看着面色如常的皇上心中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在关心自己呢，不过是多疑罢了，想要求证自己是不是真的一直在庄子上养病。 多少年了，多疑的毛病可真是一点都没变，连自己的妃子都要怀疑。 “婢妾在庄子上时有一位荣姑姑，双手巧得很，不仅会绣双面绣，还做得一手的精巧点心，可惜婢妾没有跟她学上几招。” 云裳说的轻松，权当是闲聊天，皇上听得也渐渐放下了心防：与他之前查到的别无二致。 “你若是喜欢她的手艺便时常让她入宫伺候就是。” “婢妾岂是那不懂规矩之人，再说宫内的御厨手艺更为精妙，只是婢妾那个时候孤身一人，父母不在身边，难免跟荣姑姑多了几分亲近。”云裳笑着说道。 暂时消了疑心的皇帝看着眼前的佳人也渐渐迷乱起来，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眸含春水，令皇上一阵心醉。 世上怎会有如此绝色佳人。 “皇上可是累了？”佳人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婉转柔美，勾人心神。 皇上笑着拉过她的手，低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朕怎么会累呢。”说着便横抱起佳人向床上走去。 门口值守的温赋言心中不禁感慨：他跟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激动地时候，想来这位瑾常在颇合皇上心意，是得仔细伺候了。 直至戌时末，殿内旖旎的声音才渐渐平息，过了大概一刻钟，里面才叫了热水。 一早便准备好的宫女将水抬至寝殿后，伺候皇上和瑾常在沐浴完毕，凤鸾春恩车才接着瑾常在将其送回寝殿。 按规矩，婕妤以下妃嫔侍寝是要皇上传召的，但绝不能在皇上的寝殿内留宿。 只有婕妤以上侍寝时，皇上才会直接留宿妃嫔宫中，以示尊贵和恩宠。 温赋言看着皇上一脸餍足的表情便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瑾常在伺候的不错。 “明日传旨，晋瑾常在为贵人，赏赐照着贵人位份厚上两分，剩下的等回宫后再补上。” “是。”温赋言应道，伺候着皇上又躺下后便悄声退出了寝殿。 玉锦和冬灵估摸着时间在门口迎接，不多时便看见了叮铃作响的凤鸾春恩车，连忙上前迎接几步。 “小主。”玉锦搀着云裳小心地扶她下了车，扶着她进了寝殿。 “小主第一次侍寝想必是累极了，早些歇着吧。”冬灵将灯盏吹灭，只留了一盏昏暗的烛灯说道。 “你也快去歇着吧，这有玉锦就行了。” “是，奴婢告退。” 玉锦看着冬灵离开寝殿后，这才悄声问道：“小主可还顺利？” 云裳连忙褪下中衣露出手臂，见光滑如羊脂，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一切顺利，不愧是殿下的人，很是机灵。” 玉锦放下心来：“今晚只要顺利，小主就不必担心日后了。”说着替她理好中衣，扶她躺下，又仔细地掖了掖被角，“小主快歇着吧，明日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最惊险的一关顺利度过，云裳终于了了一桩心事，安然睡去。 第二日一早，云裳便被玉竹急促的声音叫醒：“小主该起了，今日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晚不得的。” 大约昨晚精神还算好，所以玉竹叫了两声云裳便醒了，起身洗漱更衣。 “小主今日请安要穿哪件？”冬灵捧着两套衣裙上前问道。 第54章 请安 “就那件月白色的吧，素雅清淡一点，看着清凉又低调。” 侍寝第二日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皇后娘娘下马威呢。 玉锦替云裳挽了个寻常发髻，只簪了两支飞燕钗并一支汉白玉嵌红宝石步摇，一对串珠水晶耳坠晶莹剔透，多了几分灵动之气。 “婢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看着女子起身素雅低调的穿着和规矩的行礼，心中舒坦几分，笑容也略真诚了几分，笑着说道：“快起来吧，不必行这么大礼。” 云裳只道：“皇后娘娘乃一宫之主，婢妾理应如此。”说完，这才起身垂手而立。 “怪不得皇上喜欢你，知礼懂规矩，又沉稳，本宫见了也很是喜欢。快坐吧。” “谢皇后娘娘。” 皇后见这位瑾常在一直低调沉稳且规矩极好，丝毫没有侍寝之后的洋洋得意之貌，便对这位瑾常在多了几分喜爱。 虽然她的容貌时刻令自己如鲠在喉，但到底只是个小小的常在，又没什么背景家室，不挨着自己什么事。 “如今盛夏炎热，你穿的看着倒是清凉，但是未免也太素净了些，年轻的女孩子理应穿些活泼鲜艳的颜色，看着也有朝气，不必如此谨慎小心。” 说着，转头对身旁的青橘说道：“本宫记得前些日子凉州知府进了几匹料子，纹样颜色还算鲜艳。” 青橘意会，笑着回道：“奴婢记得，料子都是极好的月华锦，颜色多是些鹅黄、秋香、竹青、酡颜等鲜亮又温雅的颜色，纹样也新颖，倒是适合瑾常在。” 皇后点点头，道：“那就挑一些送到瑾常在寝宫。” “是。” “月华锦如此珍贵的衣料婢妾怎敢受用。”云裳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起身道。 皇后见状更是满意，便道：“那些颜色纹样过于鲜亮年轻了些，搁本宫着也是浪费，你穿着也合适，正是好时候呢，该穿些好的。到时让青橘去吩咐绣房一声，让她们慢慢做着，虽然是行宫，但这些绣娘的手艺不比宫里的逊色。” “婢妾多谢皇后娘娘恩赏。” 皇后假意失笑道：“好了快坐下吧，怎的又行礼了。” 行事低调不张扬，受了宠也不拿乔，有如此规矩的做小伏低，相比之下，这瑾常在简直比那狐媚的柳御女和木讷的邬御女好上了百倍。 没有其他宫嫔打扰，云裳接话也巧妙，三言两语便能将皇后逗笑，便是听着她说话也听得舒坦，足足聊了一个多时辰。 “娘娘，瑾常在昨日刚侍寝，想必还累着呢，再聊下去，瑾常在只怕要留宿在镂云开月了。”青橘开玩笑似的说道。 皇后看了一眼沙漏，这才惊觉已经聊了这么久了，感叹道：“竟然已经聊了这么长时间了。” 她看向云裳，依旧坐的端正，毫无疲惫之像，暗暗满意，假意嗔怪道：“你倒是能坐得住，累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若青橘不提醒，本宫只怕不知道要跟你聊到什么时候呢。” 云裳笑道：“婢妾不累，能哄得皇后娘娘高兴是婢妾的荣幸。” “知道你懂事，赶紧回去歇着吧，等下让人给你送盏燕窝去补补身子。” 燕窝这样珍贵的食物只有贵嫔以上才有份例，贵嫔以下的小主的份例中是没有的额，即便你使了银子，膳房的人也不会坏了规矩。 “多谢皇后娘娘，那婢妾不打扰娘娘了，婢妾告退。”云裳行了一礼，退出了寝殿。 青橘看着走远的云裳，开口道：“娘娘，这瑾常在看着倒是守规矩，也会说话，奴婢好久没看您这么开心了。” 大约是刚刚的聊天令皇后心情颇好，便笑着点点头道：“嗯，这瑾常在确实不错，懂规矩守礼又不张扬，看着很是稳妥。” “可是这瑾常在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又如何？至少她有这份心，知道不能僭越，知道自己的身份，侍寝之后还肯守着规矩来请安，刚刚本宫与她聊了那么久，丝毫未见她露出疲惫不耐烦的神色，这便够了。” 她又不是要选下人，这些后宫妃嫔终究不过是妾室，只要面上还肯守着规矩敬着自己，自己也不会刻意去为难谁。 百年之后，只有她才有资格与皇帝共葬，祭祖拜祭时，也只有自己才能与皇上并肩而立，只要无伤大雅，自己实在不必为了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去跟这些妾室们争斗。 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第55章 晋封 “小主刚刚做的不错。”离开镂云开月后，冬灵低声说道。 “我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事端，后宫已经有个燕妃看我不顺眼了，若是再惹得皇后娘娘不满，以后的日子只怕更艰难了。”云裳说道。 “皇后娘娘是个宽和性子，只要不出大错，不触及到她的利益，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甚少故意刁难谁。” 宽和？云裳心中冷笑，皇后可不是个宽和性子。燕妃有点情绪不满全写在脸上，看谁不顺眼也只是挑刺责罚，这些当面刁难的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就是那种表面看起来温和端庄，宽厚待人，实际上城府极深，最擅长在背后阴人，她们会极具耐心细细布置陷阱，引导你一步一步跳下去，然后装摸做样的要救你实际上还要踩上两脚。 皇后就是这种人，她既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还要让皇上觉得她无辜又大度。 与这样的人为敌，只怕要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行。 云裳刚一回到寝殿，便有宣旨公公前来宣读她晋封贵人的圣旨。 “恭喜瑾贵人了，这侍寝第二日便得晋封的满宫里除了燕妃娘娘和明婕妤，就是您了，这可是无上的荣宠啊。” 说着，挥了挥手示意身后捧着锦盒抬着箱子的小太监上前，说道：“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给您的，皇上吩咐了，照着贵人的位份特地厚了两分，只是行宫不便，只能暂时委屈了瑾贵人，其余的待回宫后自会一一补上。” “婢妾谢皇上恩典。”云裳对着九州清晏的方位行了一礼，玉竹适时地上前，惯例塞了个荷包笑着说道：“公公辛苦了。” 宣旨太监捏了捏荷包，笑容又深了两分：“奴才谢贵人赏。”说着，利落地打了个千，道，“那奴才就不打扰小主休息了，奴才告退。” “公公慢走。” 待宣旨太监离开后，众人这才齐齐跪下，恭贺道：“奴婢奴才）们恭喜小主晋封贵人。” 云裳笑着道：“都起来吧，每人赏一吊钱。” “谢小主！”众人欣喜万分，便觉得这瑾贵人出手大方又不多事，只要你守规矩，便不会故意磋磨你。 跟着这样的主子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可惜不能跟着主子回宫，每年也只有这几个月他们才有点油水。 宫女们若是极得主子的青睐，到时也有机会跟着回宫，至于太监们，本就不如宫女得眼，只好盼望着这几个月能多得些赏赐了。 “把这些赏赐记录好暂时先放在东厢房吧，左右过了这几个月还要搬回宫，也不必往外摆了。”云裳吩咐道。 “是。”冬灵带着玉竹和两个宫女将赏赐分门别类的收拾妥当，玉锦则扶着云裳回了寝殿。 “看来皇上很是看重小主，并未起疑，第一关我们算是过去了。”玉锦松了口气说道。 “现在在行宫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一切还要等回宫后再做打算，好在殿下有所准备，提前在行宫也作了安排。” “稳中求胜才是最稳妥的法子，殿下虽然将小主送入宫中，但也还是记挂着小主的，自然要做好完全的准备。”玉锦在一旁劝慰道。 云裳压了压心底的急躁，她知道，这件事最是急不得，一定要一步一步踩得扎实，细细谋划，慢慢渗透方得成效。 取得皇上的绝对信任便是第一步。 “贵人？”燕妃正吃着冰镇西瓜，听到下人来通传说瑾常在已经晋为贵人了，顿时连手中的西瓜都变得没了滋味。 燕妃心中妒火中烧，冷笑道：“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的，侍寝第二日就能晋封，就连赏赐都多出两分，果然是长了张会勾人的脸。” “娘娘何必动怒，一个小小的贵人，再怎么晋封跟娘娘也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满宫上下，侍寝第二日就晋封的，除了本宫和明婕妤，可就她了，皇上倒是看重她。”燕妃恨得咬牙切齿，连最爱的西瓜都不吃了。 “娘娘，她怎么能和娘娘相提并论呢，虽然得了晋封，可还不是到了时辰就被送回寝殿了，能彻夜留宿的可就娘娘一人，足以见娘娘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不是。” 冉竹见主子脸色逐渐好转，便继续说道：“再说了，那瑾贵人不过是凭着一张貌美的脸罢了，若是没了那张脸，皇上自然也就厌弃她了。” 燕妃的脸色瞬间阴转晴，兴奋地说道：“你说得对，她能勾的皇上喜欢全靠那张脸，若是那张脸毁了，本宫看她还怎么勾引皇上。你可有好法子？” 第56章 心腹大患 “娘娘何必亲自动手，瑾贵人越是得宠，就会有人越是嫉恨她那张脸，后宫这些人容不下她的可不止娘娘自己，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忍不住出手，娘娘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就是。” 燕妃思索片刻觉得颇有道理，笑道：“你说的对，本宫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她越是得宠，就越有人按捺不住想要收拾她，本宫既不会惹皇上怀疑，又能除了自己的眼中钉，这才是上上策。” 心情好转后的燕妃，又重新歪在炕桌边悠闲地吃着冰镇西瓜，说道：“等回宫后，去库房挑点合适贺礼送去吧。” “是，奴婢记着呢。”冉竹这才悄悄松一口气。 她是真的怕燕妃这个性子会忍不住出手，那个瑾贵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好对付的，娘娘并不十分聪慧，若是那瑾贵人城府颇深，只怕未必会吃亏。 好在娘娘还算听自己的劝，只希望赶紧有人出手收拾了这位瑾贵人，要不然她迟早会成为主子的心腹大患。 瑾常在晋为贵人的消息一经传出，行宫各个寝殿内又不知被摔碎了多少茶盏瓷器。 “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青橘姑姑到了。” “奴婢见过瑾贵人。”青橘身后跟着四五个小太监，有两个小太监手里每人捧着三匹缎子，剩下的均捧着锦盒垂着头恭敬地站在后面。 “怎的还劳烦青橘姑姑亲自跑一趟，皇后娘娘知会一声，我派人过去就是。” 青橘笑的和善，说道：“不过是跑跑腿的差事，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说着，挥挥手，两个小太监上前，弯下腰将缎子举起呈上。 “这四匹是月华锦的，这两匹是素罗纱，颜色纹样都是些鲜亮又温和的，娘娘说了，小主正值年轻，该穿些活泼鲜亮点的衣裳。” “承蒙娘娘关怀，婢妾感激不尽，等下就吩咐他们送去绣房。” 玉竹领着两个小太监将布匹放到了偏殿，青橘唤来了后面的几个捧着锦盒的太监说道：“这是娘娘赏赐小主的晋封礼，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待回宫后娘娘自会再给小主补上。” “只是晋封贵人，怎敢让娘娘如此挂怀。” 青橘笑着说道：“小主安心就是，娘娘让奴婢转告小主，得空了一定去镂云开月坐坐，娘娘说与小主聊完天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云裳点点头，浅笑道：“只要娘娘不嫌烦就好。” “那奴婢就不打扰小主了，奴婢告退。”青橘行了礼后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了云烟阁。 前脚青橘刚走，后脚邬半梦就来了。 “给瑾贵人请安，恭喜姐姐晋升贵人。”邬半梦守着规矩请了安后，才拉着云裳的手说道，“我今早听满七说的时候还以为她匡我呢，想着赶紧来看看姐姐，结果说姐姐去皇后那里请安了，好不容易等到姐姐回来又看见皇后身边的青橘了，我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着她走了我才进来。” “现下可放心了？”云裳边笑着，边拉着她去了偏殿。 “自然放心，我就知道姐姐非池中之物，可没想到竟然侍寝第二天就得了晋封，这样的恩宠后宫可没几个人。”邬半梦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的说道。 “我也是没想到，只是这样实在有些扎眼。” 听到此话，邬半梦也是有些忧心，说道：“是啊，姐姐刚入宫，根基未稳，此时若是恩宠太过，只怕有些人不会轻易放过姐姐。” 云裳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不必担心我，即便我没有这些恩宠，她们也未必会轻易放过我，虽然有些扎眼，但如此一来她们也不敢一时三刻就动手，便是出手也要顾着皇上。” “这倒是，这恩宠实在是双刃剑。不过我相信以姐姐的聪慧她们也未必会得到什么便宜。”邬半梦笑着说道。 云裳这才看见邬半梦身上穿的衣裳，与昨日穿的竟是一样的，皱眉道：“怎的还是这身衣裳？他们没给你送衣裳首饰去？” “按照份例都送了的，但我平日里也不太出门，只是来看看姐姐，实在不必日日换，麻烦的紧。” “按照份例能有几件，皇后娘娘刚送了些料子来，等下让她们给你送些去。” 邬半梦连忙拒绝道：“姐姐，皇后娘娘前脚刚给你的料子你后脚就送去我那，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么，再说我的衣裳也是够穿了的，若真是不够了我再来姐姐这讨要就是。” 云裳想了想，只好作罢：“也好，如今在行宫也不方便，再有一个月就要回宫了，一切等回宫再说吧，到时赏赐也就补上了。” 第57章 赏赐 邬半梦想着要避嫌，怕旁人看出她二人亲近再连累了姐姐，又怕因为跟姐姐走得近而抢了本不属于她的恩宠，便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邬小主太谨慎了些，连略坐坐都不敢。”玉竹叹道。 “她是怕人看出我二人走得近，到时连累了我。”云裳心里五味杂陈。 对待邬半梦，她从未真的交付真心，也从未完全信任她，所以对于自己所谋之事她闭口不言，绝不提起半个字。 可她看得出来，邬半梦是真心把自己当姐姐，即便是把她拉进了这个火坑，她也觉得是拯救了她，甚至对自己感激不已。 但每每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自己要亲手杀死这个她要仰仗依赖的男人，她就心怀愧疚。 也只是愧疚而已，计划不会因任何事情发生改变，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 第二日，皇上翻了柳御女的牌子，柳御女兴奋不已，连忙叫雪雁替自己沐浴更衣，涂脂抹粉。 “小主，这真的可以么？”雪雁看着手里这件薄纱衣裙，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实在是有些太薄了，皇上不会觉得小主不规矩么。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皇上也是男人，是男人就都一个样，难不成我要穿成贞洁烈女？我是去侍寝又不是去请安。”柳御女满不在意的说道。 她就不信，自己穿成这样皇上能无动于衷？说不定皇上一高兴也能给自己晋封呢？ 她越想越开心，仿佛自己已经得到了赏赐和位份似的。 雪雁见她坚持，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好又裹了件披风在柳御女身上，只道是不能让皇上觉得穿成这样一路去了九州清宴。 虽然太监不算男人，但也不能让皇上心生膈应。 柳御女倒也没拒绝，穿戴整齐后，迫不及待的上了凤鸾春恩车。 “小主，昨日柳御女侍寝，怎的今日连赏赐都没有？”玉竹一边伺候着云裳更衣，一边疑惑地问道。 “什么赏赐都没有？也没晋位份？” “可不是，按理说就算伺候的不好，只要不是规矩，多少都是有赏赐的，也是规矩，可这都这个时辰了，也没见个动静。” “昨日柳御女什么时辰离开的九州清宴？” “戌时中，比小主早了些，但也正常。” 云裳也不解，按理说如果伺候的不好必定当时就被赶了出来，可若是伺候的好又怎会没有赏赐，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么？ 还是说，柳御女做了什么皇上无法拒绝却又心里膈应的事？ “索性与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小主不必费心想了，让下人们去打听着就是。今早膳房新做了水晶虾饺，奴婢瞧着不错便要了一碟子，还有一盏燕窝，说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的。” “这水晶虾饺可不易做，你要膳房便给？”玉锦问道。 玉竹撇了撇嘴说道：“膳房那些人最好卖乖讨巧了，小主侍寝晋封后，见了我笑得连褶子都多了两道，别说一碟子虾饺了，就是要只烧鸭他们也会给的。” 冬灵在一旁说头道：“不止膳房，宫里的人惯是会捧高踩低，行宫也一样，小主得宠，他们就上赶着巴结，若是哪天失势了，不必旁人吩咐，他们立刻就会换了一副嘴脸。” 玉锦和玉竹对视一眼，有些感慨，到底也没说什么：果然还是王府最好，从不会有这些腌臜事。 “还没有赏赐的旨意么？”柳御女坐在寝殿内，如坐针毡，内心焦躁不已。 她原还想着自己能和瑾贵人一般侍寝第二日便得晋封，如今不仅位份没晋，就连赏赐都不见踪影。 可昨晚皇上明明很满意啊。 柳御女一回想起昨晚，脸颊便飞上两团绯红，咬了咬下唇面露羞涩。 “许是皇上忙于政事忘记了？”雪雁也咬不准，迟疑地回道。 小主昨日回来的时辰明明也是正常的，况且小主说皇上甚是满意，怎会连赏赐都没有呢，现下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在背后嘲笑小主呢。 许是羞涩让柳御女暂时忘却了赏赐，挥了挥手让雪雁退下，自己独自一人待在寝殿中。 “娘娘，昨日柳御女侍寝，皇上未曾赏赐，娘娘可还赏么？”冬菊看着娘娘一早准备好的赏赐问道。 “既然没赏，看来这柳御女伺候的令皇上不满意了，赏赐先收着吧。”于是，原本要在柳御女来请安时赐下的赏赐又重新被收了起来。 “是。” 冬菊手脚麻利地又吩咐下人们将东西归置好。 第58章 学规矩 三位新人侍寝，第一日云裳，第二日柳御女，第三日邬御女。 一人一天，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只是除了云裳得了晋封和赏赐之外，只有邬半梦得了些赏赐，虽然不多，但比之柳御女，实在是好太多了。 “连那个贱人都有赏赐，为何皇上独独没有赏赐我？！” 雪雁见主子又开始发脾气，面露凶光就有些胆寒，却又不敢逃离寝殿，便安慰道：“小主不必在意这一时一刻的得失，许是皇上觉得在行宫委屈了小主，想要回宫后再弥补呢？” 毕竟行宫没有内务府和宫里的国库，即便是赏赐，也只是些布料寻常玩意儿罢了。 柳御女点了点头，也只好这般安慰自己了。 刚要出去走走，便有宫人在外喊道：“奴婢给小主请安。” “去看看怎么回事。”柳御女吩咐道。 不过片刻，雪雁便回来，一脸为难地回复道：“小主，是燕妃娘娘给小主请的教引嬷嬷到了，说是从今日起小主便要跟着学习规矩。” “贱人！”柳御女愤怒至极，将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没想到燕妃竟然真的给自己请了个教引嬷嬷，自己堂堂宫嫔，竟然还要一个卑贱的下人教习规矩，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小主，那教习嬷嬷已经在偏殿候着了，说是燕妃娘娘的吩咐，若是小主不肯去，就只能去回禀燕妃娘娘和皇上了。” “一个老刁奴竟敢威胁我？！”柳御女气急败坏地扭着帕子，心中怒火中烧却又不敢不去。 以燕妃的性子，若自己不从，只怕还有更大的折磨在等着自己。 教习嬷嬷在偏殿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来了这位柳御女，穿着一身桃红色水仙散花长裙，发髻梳的松散低垂。 “奴婢给柳御女请安。”说完，不等柳御女说起便起了身。 柳御女见状立刻厉声呵斥道：“主子还未叫起你便擅自起身，这就是你的规矩？” 那嬷嬷双眼平视，不卑不亢地说道：“回柳御女，您只是小主，不是主子。奴婢是燕妃娘娘吩咐来教您规矩的，不是给您当下人使唤的，燕妃娘娘说了，一切以教导您规矩为主，若是小主看不惯奴婢，那就请自行回禀燕妃娘娘。” “你少拿燕妃来压我，你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我位份再低也是小主，你对我不敬就是以下犯上，我若去回禀皇后娘娘，定能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 那嬷嬷对柳御女的满面怒容视而不见，只说道：“燕妃娘娘早已将此事告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小主若觉得委屈，那请自便。” “你！” 雪雁见状，连忙稳住了柳御女，俯身小声说道：“小主，这嬷嬷敢这么说，就说明此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定是知晓的，小主贸贸然地前去告状，只怕会引起皇上的不满，小主不如暂且忍一忍，安下心来，小主忘了前日之言了么？” 是了，她要让皇上觉得自己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绝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去诉苦告状。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道：“既然嬷嬷受命前来，那便开始吧。” 那嬷嬷不知是不是受了燕妃的指使，格外严格，而且手段精巧，从不打骂体罚，若是做的不好，只是让她不停地重复，直至她筋疲力尽为止。 如此一来，便是她想告状，也无从说起。 “娘娘，教引嬷嬷已经去了。”冉竹一边替燕妃捏着肩一边说道。 “嗯，让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不必手下留情。”燕妃闭着眼颇为享受地说道。 “娘娘放心，那嬷嬷很是有手段。” “哦？怎么说？”燕妃来了兴趣，睁开眼问道。 “那嬷嬷教柳御女规矩，但却从不打骂体罚，连大声呵斥都不曾有，若是柳御女做的不好了，只是让她不停地重复同一个动作，知道那柳御女筋疲力竭为止。” 燕妃听后心情顺畅，捏着帕子捂嘴笑道：“做得很好，替本宫好好赏她，告诉她，若做的好了，本宫就去求皇上调离行宫。” 行宫一年到头只有这几个月能见到主子，油水甚少，所以行宫的宫人们过的并不算好，现下有机会能调离行宫，怕是拼了命也要完成主子的任务。 “是，娘娘放心，这柳御女看着被折磨得不轻。一开始还有力气打骂宫人，现在听说恨不得学完规矩就立刻摊在床上才好，可偏偏身上一处伤口也没有。” “嗤！”燕妃听得眉开眼笑，“学规矩嘛，哪有不累的呢，严师出高徒，本宫这也是为她好不是。” “娘娘说的是。” 第59章 谢恩 柳御女连着学了近一个月的规矩，直到燕妃开口，这场煎熬无比的学礼才算结束。 一个月下来，这位不苟言笑且异常严厉的嬷嬷从未打骂逾矩，临走甚至还请了罪，让柳御女恨得咬牙切齿却不能说一个不字，还要笑着感激她的教导。 嬷嬷一走，柳御女就死死地攥住雪雁的手，眼神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她想将所有茶盏全部摔碎，可是她不能。 她刚刚拜托了这个老刁奴，如今正是要装出一副守礼懂规矩的样子，若是再让那燕妃抓住把柄，想必就不是一个月这么简单了。 “小主息怒，这老嬷嬷虽然受燕妃指使，明里暗里折辱您，但好在小主也算是摸清了这宫中的规矩，日后燕妃也不会在这方面再借口惩治小主了不是。”雪雁忍着指甲钻肉的疼痛安抚道。 柳御女眼神像是淬着毒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燕妃，燕妃，不过是有个位份和家室靠着，就如此折辱我，他日待我上位，必报今日之仇！” “小主息怒，燕妃借此事打压折辱您这是满宫皆知的事情，虽然面上说不出什么，可其中使了什么手段又能瞒得过谁呢，想必皇上也是清楚的，小主这个时候若是放低姿态，谦虚一些，皇上定会觉得小主明事理，会格外怜惜小主的。” 柳御女这才缓了神色，渐渐露出了笑容来：“你说的对，这个时候燕妃正等着我愤怒不已好借此揪我的错处，我偏偏不让她如意！不仅如此，我还要亲自去燕妃那里谢恩，扳不倒她我也要恶心死她。” 雪雁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一个月的规矩学着还是有用的，至少小主开了窍，不会像以前那样只知道生气跳脚摔茶盏。 “你去，打听一下皇上什么时候去燕妃宫里，咱们掐着点去，燕妃不是不喜欢我么，那我就偏偏要从她手中截胡。” “小主放心，奴婢早就打听清楚了，皇上今晚要去燕妃宫里用晚膳，按照以往的惯例，皇上一般就直接在燕妃那里歇下了，小主若要去的话，可以略早些。” “还是你机灵，这件事办的不错，若今晚我能顺利承宠，定会重赏你！” 雪雁立刻喜笑颜开，谢恩道：“多谢小主恩赏！奴婢预祝小主今晚得偿所愿。” 掐着晚膳前的点，柳御女收拾妥当后带着雪雁前往杏花春馆。 冉竹一看门口低眉顺眼站着的柳御女，完全没有愤恨不服之色，便心中一沉，知道这柳御女这次定是有备而来。 她琢磨片刻，转身进去禀报：“娘娘，柳御女在外求见。” 燕妃正吃着冰镇葡萄，一听柳御女来了便眉头一皱，一脸的厌恶，问道：“她来做什么。” “回娘娘，柳御女只说来谢恩，想必又是打着幌子来气娘娘的，娘娘若是不相见奴婢这就去将她打发走。” 冉竹只想着娘娘如此厌恶柳御女，定不会召见她，谁知燕妃竟然开口道：“哼，本宫倒是要看看她怎么谢恩的，去让她进来吧。” “是。”冉竹内心轻叹一口气。 这柳御女定是知道了今晚皇上要来用晚膳，所以特地挑了这个时间点来谢恩。 这位柳御女若能沉得住气，今晚想必皇上不会留宿杏花春馆了。 事已至此，只能一会儿见机行事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柳御女，娘娘请您进去。” 杏花春馆足足有她陶然居三个大，殿内奢华无比，处处透着精致，偏殿中央甚至还摆着冰鉴，冰镇着各种珍贵的水果，旁边的大瓷缸里放着堆成小山的冰块，风轮轻轻转动，室内清凉无比。 柳御女看着歪坐在塌上享受的燕妃，心中的嫉妒压了又压，这才神色如常的上前请安。 “婢妾给燕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燕妃似没听见似的，依旧吃着冰镇葡萄，旁边的冉竹也不提醒，安静地打着扇，柳御女保持着半蹲着的行礼姿势不敢妄动，即便腿酸了也咬牙忍着。 “起来吧。”见她规矩还算不错，燕妃这才叫起。 “谢娘娘。” “说吧，找本宫何事。” 燕妃没说赐座，柳御女自然只能如同婢女一般站着回话：“回娘娘，婢妾今日是来谢恩的。” “本宫可没帮你什么，何来谢恩一说。” “娘娘亲自请了教习嬷嬷教导婢妾宫规便是最大的恩赏了，若无娘娘，婢妾只怕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规矩的御女。” 第60章 截胡 这番话说的谦虚，态度低眉顺眼，头都不曾抬高，燕妃满以为这是被她打压怕了，这才来谢恩示好。 心中渐渐放下了心防，颇有些得意之色，冷哼道：“知道自己不懂规矩日后就要好好学，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没事不要出门，也不必在本宫面前瞎晃。” “是，婢妾谨遵娘娘教诲。”说着，便跪下磕头行了大礼。 燕妃见状，心中更是得意洋洋，旁边的冉竹刚要松口气以为要结束了的时候，门口宫人通传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心中一沉，顾不上别的，连忙扶着燕妃下了榻。跪着的柳御女低着头嘴角忍不住扯起惊喜的笑容，跪着转身请安。 “臣妾婢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上绕过柳御女的身后坐在榻上，看着起身的柳御女随口问道，“柳御女怎么在这？” 燕妃见皇上注意到柳御女，心中顿时响起警铃，连忙开口道：“柳御女来臣妾这里串串门子罢了。” “串门子？”满宫谁不知道燕妃看柳御女不顺眼，柳御女能傻到上赶着来燕妃这儿找虐？ “回皇上，婢妾特地来谢恩的。”柳御女适时地开口道。 果不其然，皇上好奇接着问道：“谢恩？谢什么恩？” “回皇上，婢妾初入宫，不懂规矩冲撞了燕妃娘娘，娘娘特地请了最好的教习嬷嬷来教导婢妾宫规，嬷嬷认真负责，极为严苛，今日教习结束，婢妾特来谢恩。” 认真负责，极为严苛。 嬷嬷教习秀女尚且不敢多言，更何况是宫嫔，理应万分小心才是，要不是受人指使，怎敢严苛？ 燕妃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头，暗暗瞪了她一眼，向皇上解释道：“臣妾听说这位嬷嬷的宫规极好，就是性子冷了点，臣妾想着这样也好，可以心无旁骛的专心教习，虽然严苛了些，但也是极为负责的。” “嗯，燕妃有心了。”说着，看向柳御女，打量片刻后说道，“柳御女今日的打扮倒是素雅。” 柳御女今日穿着一身翠绿烟纱散花长裙，头上簪着两支百合竹节玉簪和一小簇石榴花，灵动中不失娇媚，此刻头微微抬起，可以看得见目光流转的水眸，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味道。 听见皇上的夸赞，柳御女自然是喜不自胜，只笑着说道：“婢妾谢皇上夸赞。盛夏是在炎热，若是穿着的素雅些也能清爽几分。” “嗯，是比那些艳丽的颜色看着好些。” 燕妃此时才反过味儿来：什么谢恩，这是掐着点故意截她的胡来了。她还以为柳御女学完规矩乖巧了不少，不曾想还是一副狐媚子的样子。 故意跟自己反着穿，这是要明晃晃借着皇上的手打自己的脸啊 勾引人勾引到她这来了，胆子倒是不小。 燕妃笑着上前撒娇道：“皇上只顾着看柳御女都不顾臣妾，看来臣妾也该换成柳御女一般素雅的颜色才能博皇上一笑了。” 佳人挽臂，香气怡人，皇上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爱妃这心眼小的怕是要跟针眼一般大了，爱妃无论穿什么在朕的眼中都是最美的，谁都比不上，嗯？” “这还差不多。”燕妃微噘着嘴有些傲娇地说道。 “哈哈哈哈，爱妃的性子深得朕心啊。” 柳御女刚欣喜几分，燕妃便立刻转移了皇上的视线，此刻她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嬉笑，燕妃一脸甜蜜的表情依偎在皇上的臂弯中，时不时地瞥向她，带着两分得意和不屑。 柳御女咬了咬牙，上前说道：“天色不早了，婢妾不打扰皇上和娘娘，先行告退。” “嗯。” 燕妃见她识趣地退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吩咐冉竹传膳。 离开了杏花春馆，柳御女沉着脸说道：“原本皇上已经注意到我了，想不到燕妃不过一句话，就把皇上引得差点被勾了魂儿去，把我晾在一旁，全然不提晚上侍寝的事情。” “小主别急，许是皇上给燕妃留两分面子，不好直接说出来，小主回去再等等，说不定用完晚膳皇上就来了呢。” “你说得对，我就不信皇上真的被那燕妃迷得神魂颠倒，回去替我准备热水和花瓣，还有我的珍珠粉也拿出来。” “是。” 皇上从来都是喜好美色的，她就不信，自己今日这样一改往日的装扮，又表现的谦逊知礼，还引不起皇上的半点兴趣？ 用完晚膳后，柳御女仔细的泡了个花瓣澡，又将全身都细细涂上了一层香粉，以珍珠粉敷面，令面部格外柔和透亮。 第61章 当本宫死了么 “就要那件茜粉色绣百蝶的纱裙。” 既是侍寝，自然是不能再穿的如同白日一般寡淡，若隐若现的才最勾人。 雪雁犹豫片刻，将裙子取了出来替柳御女换上。 纤细的眼神，水润的双眸，若有若无的香气和若隐若现的纱裙，确实能让男人神魂颠倒。 可雪雁依旧觉得有些不妥：这样的衣服，稍微正经点的官家小姐都是不会穿的，更何况是宫嫔。 要想争宠只会勾人可不行，若是让皇上觉得你轻佻放荡，只怕会适得其反。 但雪雁不敢多嘴，生怕主子觉得自己僭越犯上，有了旁的不安分的心思。 “小主要不在外面穿件常服？待小主侍寝之时再更衣不迟，若是小主如此进入殿内，只怕皇上会不高兴呢。”雪雁忍不住，话到嘴边翻了又翻，小心措词说了出来。 柳御女瞧了瞧自己身上这间纱裙，确实楚楚动人，可皇上若是看见自己在众多下人太监跟前公然穿成这样，别说侍寝，怕是立时三刻就会将自己撇在一旁。 “你说得对，还是先换件常服规矩些得好，今日好不容易留下了谦逊守礼的印象，可不能白白受了那燕妃的折辱。” 雪雁这才松了口气，去取了一件鹅黄色绣折枝堆花常服替她换上，又挽了个轻巧简单的发髻，看起来娇嫩清爽，柳御女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是膳房做的不合皇上胃口？”燕妃瞧着连皇上平日里甚喜的酒醉鸭肝都只吃了两口便不吃了，便以为是这边的御厨做的不好。 皇上摆了摆手，道：“最近天气太热罢了，胃口不好也是正常，过几日便好了。” 燕妃松了口气，随即笑道：“那等晚上让他们进一碗燕窝粥给皇上做夜宵。” 多少年了，除了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以外，但凡皇上在她这用晚膳就一定会留宿，燕妃自然会理所当然的觉得皇上今夜依旧会留宿在她这里。 谁知皇上却说道：“朕听下人们说起你前几日睡不好，今晚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朕再来看你。” 燕妃楞了一下，笑得有些勉强，连忙解释道：“又是哪个多嘴的在皇上跟前乱嚼舌根了，臣妾不过是畏热罢了，这几日叫他们多放了些冰，已经好多了。”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安抚一般地说道：“还是要注意身子，不能太过贪凉，平日里冰碗和冰镇水果也要少吃才是。”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晓得的，每次都只敢吃一点点，生怕吃坏了身子。” “那就好。”说罢，净了净手便起身要离去，“你好好休息，朕过几日再来看你，嗯？” 燕妃愣了一下，连忙起身道：“是，臣妾恭送皇上。” 说来说去，竟还是要走，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皇上如此急迫，连一顿晚膳都没心思好好用。 燕妃咬着牙根，对冉竹恨恨地吩咐道：“派个人去打听，看看皇上去了哪个贱人那。” “是。” 对着一桌子精心准备的晚膳，燕妃顿时没了胃口，就连她平日里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此刻看着都无比反胃，摆了摆手让下人将这一桌碍眼的晚膳撤了下去。 片刻后，冉竹回来了，禀报道：“娘娘，皇上往北面去了，应该是回烟波致爽了。” 烟波致爽殿为皇上在行宫的寝殿，燕妃听皇上是回了寝殿，好歹算是歇了心思。 冉竹看出了主子性情不好，便宽慰道：“主子不必放在心上，皇上刚刚用膳时不是说了最近天儿太热没什么胃口么，许是这个原因导致皇上有些疲乏。” 最近天气确实太热，屋里放了冰到不觉得有什么，可每每想出去转转，刚走到院子里便被炙烤的受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殿中，好歹还算凉爽。 燕妃点点头，也觉得颇有道理，可一想到今日柳御女的作为，便恨得牙根痒痒：“今日柳御女这个小贱人竟敢当着本宫的面勾引皇上，是当本宫死了么？！” 戴着护甲的纤纤玉手一掌拍到炕桌上，震的茶杯都晃了晃。 冉竹在一边一旁打着扇，一边眼神示意一旁的宫女将风轮摇的用力些，轻声说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女，主子何至于跟她一般见识，虽然皇上没有留宿，但临走前可是再三叮嘱让主子注意身体，可见主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如今是个不起眼的小御女，他日指不定就能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学学规矩这么省事儿得了。”燕妃冷哼一声说道，但火气到底是下去了不少。 第62章 成功 “那就等她有那个命爬上来再说，任凭她怎么爬也越不过主子去，到时估摸着都不必主子亲自动手，就会有人上赶着去解决她了。”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这位柳御女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爬多高。” 后宫中的女人，最是不能小瞧，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躲过一劫便掉以轻心，谁知道前面还有没有更深的陷阱等着你呢。 “小主，皇上今夜翻了您的牌子，凤鸾春恩车已经在外等候了，小主若是收拾妥当便随奴才走吧。” 柳御女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见门口停着的凤鸾春恩车，这才惊喜不已，连忙理了理衣裙道：“这便走吧。” 烟波致爽殿。 “婢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谢皇上。” “刚刚在做什么？”皇上坐在榻上，喝着茶随口问道。 柳御女盈盈的站在塌前，柔声回道：“回皇上，婢妾在看《女训》。” “《女则》与《女训》不是闺中所读么？怎的又翻出来了。”皇上这才抬眼看向柳御女，一身鹅黄色的衣裳陪着简单的发饰，倒是颇为顺眼。 柳御女一脸谦逊地说道：“婢妾自知规矩礼仪不如旁人，虽然学了规矩，但总想着多警醒自己些，若是又冲撞了哪位姐姐就不好了。” “嗯，懂得时刻警醒自己是好的。听说燕妃替你请的嬷嬷颇为严厉？”皇上话题一转，问起了教习嬷嬷的事。 柳御女恨不得一股脑将燕妃折辱自己的事情都说出来，可她不能，便笑了笑，说道：“回皇上，嬷嬷不过是认真严谨了些，娘娘都是为了婢妾好，婢妾心中都知道的。” 原本说完这话，柳御女以为皇上定会夸赞自己明事理，懂规矩，甚至还会怜惜自己安慰几句，不曾想皇上竟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说，只转了转手中的珠串。 “天色不早了，就寝吧。”柳御女顾不得细想，便满脸绯红的随皇上向寝榻走去。 常服内的一袭茜粉色纱裙令皇上眯了眯双眼，眼中的不知是精光还是火光，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柳御女只当皇上甚是喜爱自己这身若隐若现的打扮，脸颊更是红了几分。 在门口值守的温赋言，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皇上今夜有些不太一样，又不像是真的舒坦了，倒有几分发泄的意味。 直至后半夜，柳御女才被架着回到了陶然居。 第二日，赏赐的旨意进了陶然居，虽然没有晋封，但赏赐也算是厚了几分，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想起昨晚，柳御女便觉得皇上也是极满意的。 许是给燕妃留几分面子，毕竟是截了燕妃的胡，柳御女此刻通体舒畅，想想燕妃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她就觉得痛快。 至于没有晋封，她倒也没那么在意了。 位份嘛，凭借自己的手段，早晚会上去的，皇上今日肯抛弃燕妃召自己侍寝，还有什么是不敢想的呢？ “恭喜小主。”宣旨太监走后，雪雁立刻开心地贺喜道。 “这事儿我记着你的功呢，说好了要重赏你的。”柳御女心情极好，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了雪雁。 雪雁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银票！ 后宫里什么最好用？自然是银子！ 即便是宫女太监也是如此，尤其是像她这种宫外还有家人的，给什么都不如给银子，宫造的首饰轻易不敢当，只有银子才是实打实的。 雪雁欣喜不已，连忙跪下谢恩：“奴婢多谢小主赏赐。” “起来吧，这都是你应得的。你心思灵巧又聪明，只要你好好替我筹谋，有朝一日我若是上位，你便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我不会亏待你的。” “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尽力侍奉小主。” 柳御女从不缺银子，虽然不敢大手大脚的，但这些小恩小惠还是给得了得。 奴才嘛，只要银子使得够，再不老实的也会像条狗一般忠心于你。 “贱人！贱人！！”燕妃怒不可遏地将桌上的茶盏碟碗一股脑全扫到了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碎响声。 “娘娘息怒。” “息什么怒息怒！你不是说皇上疲乏回寝殿休息了么！怎么会传召那个贱人去侍寝？！”雪雁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受着燕妃的责骂，一旁的萧姑姑也不敢多嘴求情。 好在冉竹是自由服侍她的，燕妃好歹还念几分旧情，未曾打骂。 “是奴婢办事不利，请娘娘责罚。” “现在责罚你有什么用？！如今整个行宫都知道本宫被一个小小的御女截了胡，你让本宫的脸面往哪放？！皇后和淑妃指不定怎么嘲笑本宫。” 第63章 责骂 “皇上昨晚翻了柳御女的牌子？竟不是燕妃？”玉竹听到后忍不住惊讶。 玉锦一边换了花瓶里的花一边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会子燕妃怕是又在殿内摔茶盏瓷器了。” 就连云裳都忍不住有些好奇：“柳御女竟有胆子敢截了燕妃的胡，看来这一个月的规矩学完，胆子也大了不少。估计是以为皇上还挺喜欢她的。” 玉竹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说道：“奴婢才不信，就柳御女那样的性子，皇上也就是把她当个玩意儿就是了，若是连燕妃的恩宠都不及她，那也是……” “玉竹！慎言。”玉锦瞪了玉竹一眼，看了看门口，这才松了口气。 玉竹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言辞不当，有些羞愧，云裳倒没生气，只宽慰道：“话糙理不糙，只是这里的下人并非咱们自己人，日后言行还是要注意才是。” “是奴婢莽撞了，奴婢日后一定注意。” 中午趁着云裳午睡的时间，玉锦将玉竹唤了出来，拉着她到了院中，一边仔细听着屋内的声响，一边对玉竹叮嘱着。 “玉竹，你我跟在小主身边，虽然远离家乡和好友，可如今吃穿用度比起当年不知好了多少，小主心善，对着你我的时候从来都是和和善善温温柔柔的，看着没什么脾气，可你万不能因此放松警惕，就连最基本的言行如今都忘了个干净，今日若是换了主子在这，你只怕比我还要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玉锦的一字一句都扎进玉竹的心里，玉竹只觉得惭愧不已。 是啊，自己不过是看着小主好说话脾气好，便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就连一个暗卫最基本的职责都忘了个干净，南城还真的把自己当成半个小姐了？ “小主待我们好，我们要尽力帮她才是，可如今呢？桩桩件件都要亲自安排吩咐你才想的起来，主子派你来是辅佐小主的，不是让你来当小姐的，小主身子不好，难不成真的要让她日夜操劳么？” 玉锦从来都是温柔稳重的性子，和玉竹关系又素来亲近，这么多年从未说过如此重的话。 可玉竹不怪她，她知道玉锦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若是换了旁人，不会说这些来提醒自己的。 想想自从跟了小主的这段日子以来，一开始自己还提着小心，时时警醒自己，可日子久了，小主对着自己丝毫没有主子的架子，甚至放纵自己小打小闹。 自己竟然渐渐忘却了原本的职责所在，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小主对自己的宠爱和放纵，入行宫这么久，后宫众人的情况竟然要靠旁人才理得清，若是放在以前，本该是入宫前就打听妥当的才是。 玉竹越想越抬不起头，心中的愧疚就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玉锦是有些生气，可看着玉竹的脸色终究是心有不忍，缓了缓说道：“我说的话有些重，可你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职责，你是一名暗卫，不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你如今连谨言慎行都不记得了，说话口无遮拦是大忌。”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以后会注意的，是我离了主子就太放纵自己。”还好小主睡了，要不然自己怕是都没脸见小主了。 “小主和主子是要做大事的，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你我跟在小主身边，一定要十二万分的小心。” 玉竹点点头。 玉锦大约也看出玉竹真心知错，便也不再说了，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好啦，不要垂头丧气的，小主也并没有责怪你，你心里有数就好。” 云裳一醒来便看出了玉竹的情绪不高，看神情她大约也能猜出估摸趁自己刚刚睡着玉竹挨了玉锦一顿责骂。 她之装作看不见，丝毫不提此事。一来是她知道玉竹脸皮薄，此时宽慰她只会让她更不自在；二来也算是提个醒，后宫不必其他，错一步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她付不起这个代价，自己也付不起。 “傍晚天儿没那么热了，小主可要出去转转？奴婢听说如意湖里的锦鲤养的极好，还有极珍贵的五色龙凤和银鳞秋翠。”冬灵见小主兴致缺缺便提议道。 五色龙凤和银鳞秋翠都是锦鲤中极其珍贵的品种，鱼身银亮，光泽宛如玉石，世间罕见且极难养育，这样珍贵的品种就连楚王府也只有两条。 云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阳光倒是没那么强烈了，瞧着也渐渐起了微风，便有些心动。 第64章 偶遇皇上 “那便去瞧瞧吧，让晚膳晚上半个时辰，不必大荤，准备些清爽的小菜凉面吧，大热天的实在吃不下那么重的荤油。” 想起膳房惯用的荤油做出来的菜便有些倒胃口，忍不住皱了皱鼻头。玉锦和玉竹瞧着小主难得的孩子气忍不住闷笑。 “小主安心去，奴婢会去膳房仔细叮嘱的，可惜不能有小主爱吃的牛乳菱粉香糕。”玉竹颇有些可惜的说道。 牛乳和奶制品是贵嫔以上才能有的，便是点心没有特别吩咐，贵人也是没有的。 若不是小主侍寝第二日便得晋封，膳房想必也不会这么容易说话。 “不要紧，如今天气热，吃些清爽的便好。你去瞧瞧膳房有没有百合马蹄羹，有的话晚上进一碗。” “是。” “记得带些银子去。”玉锦叮嘱道。 “放心吧，我记着呢。” 虽然如今不用银子，膳房也未必不给，但是有朝一日若是你不再受宠，看在银子的份上，膳房也不会太苛待你。 冬灵和玉锦替云裳更衣梳洗后便一行前往如意湖。 临近傍晚，快是晚膳的时辰倒是安静得很，正好也不必碰见其他妃嫔，反而自在些。 如意湖有座湖心亭，四周围上了浅色的纱幔，淡淡地花香飘进亭中，傍晚的凉风渐渐有些凉意，消散了白日里的暑热。 “这儿的锦鲤果然养的极好，水如此清澈。”云裳倚靠在湖边的栏杆处看着湖中游得自在的锦鲤，渐渐露出羡慕的神情。 “瑾贵人喜欢锦鲤？”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云裳抬头一看，皇上穿着常服站在一旁，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含着浅笑。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上每次见到瑾贵人都忍不住惊艳，容貌实在出挑。 今日一身天青色绣折枝梅花的长裙，清爽温婉，带着些清冷，头上简单的插了一对并蒂莲海棠嵌红宝石发钗，在这昏黄的傍晚格外令人陶醉。 “怎么这个时辰在外面，可用了晚膳？” 云裳不知自己是怎么忍住心中的厌恶和反胃，神色如常地回道：“回皇上，还未曾用晚膳，婢妾瞧着这会儿凉快了些，便忍不住出来走走。” 皇上听后转头吩咐道：“温赋言，去吩咐膳房一声，晚膳瑾贵人在朕的寝殿用，不必送去云烟阁了。” “是。”得了吩咐，温赋言立刻挥了挥手，派跟随着的传膳太监去御膳房。 “谢皇上。” “锦鲤可赏够了？” 云裳浅笑道：“锦鲤何时瞧都可以，未必急在这一时。” “哈哈哈哈哈！数你机灵聪慧。”皇上大笑，被云裳一句话说的心情极好，温赋言都惊了一下。 皇上牵着云裳的手一路走回了烟波送爽殿，晚膳也早已摆好，云裳让玉竹点的百合马蹄羹竟也在，想必是膳房孝敬得了。 “这百合马蹄羹是你吩咐膳房进的吧？”皇上坐在膳桌前，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说道。 “皇上怎么知道的？” “朕从来不吃这些不厚不稀的流食，膳房不会进这些上来的。” 云裳笑着说道：“臣妾特地让膳房做了温凉的，还放了冰糖，和其他汤羹不同，皇上尝尝？” 温赋言连忙想上去阻止，对皇上劝膳可不合规矩。 谁曾想皇上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瞧你说的约莫是极爱这碗羹，给你个面子，嗯？” 云裳不顾温赋言的眼神，顺从地盛了半碗百合马蹄羹递给了皇上，眼看着皇上喝了一口，神色好像还不错。 “味道不错，不是寻常羹汤那么厚重，倒是有些清爽。”温赋言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位瑾贵人胆子可是真大啊…… “皇上喜欢就好，这百合马蹄都是极好的食材，平日里多用些对皇上龙体好。” “没想到瑾贵人对吃食也有研究。” 云裳略作羞赧的一笑，说道：“谈不上有研究，不过是婢妾爱吃罢了，吃得多了自然懂得也多了。” 温赋言在一旁安静地布着菜，听着皇上和这位瑾贵人跟闲聊家常似的说笑，心里一阵惊叹。 往日里若是谁在用膳时说话，皇上定会立刻翻脸，将其轰走，今日同瑾贵人竟如此和善。 果然美人总是有些优待的。看来这瑾贵人的宠爱还有些时日，若是聪明些，他日能得上位也说不定。 跟随瑾贵人的宫女也极规矩，人机灵，手脚也利索，布菜的规矩分毫不差，甚至连筷子磕到碗碟的声音都不曾有。 “朕记得你爱吃点心？” 第65章 大总管 “不过是婢妾贪嘴罢了。” “贵人是没有点心的，想来平日里吃的也少些。”随即吩咐道，“温赋言，去吩咐膳房一声，以后每日给瑾贵人进几份点心和牛乳。” “是。” “多谢皇上。” 云裳起身谢恩，心中却在冷笑：这位皇上向来喜欢施这种小恩小惠，一位功勋卓着的功臣也只赐宝石顶或黄马褂，还要别人感激涕零。 加官进爵？若不是你豁出命去或对他还有用，他怎么舍得下这么大的封赏。 但这样不痛不痒的小恩小惠对温赋言来说却是个不小的震撼：贵嫔以下没有点心和牛乳不假，可这么多年没见皇上因为谁爱吃就特地吩咐厨房日日送去。 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皇上何时会如此关注，即便是当年宠冠六宫的燕妃，怕是也没有这个待遇，不也是一步步熬上来才有的？ 这位瑾贵人，看来还是要小心伺候才是，保不齐日后有大福气哩。 晚膳即是跟皇上一起用，自然也是要按照皇上的标准来，点的凉面自然也不会上来，吃的还是那些荤油做的菜，多是些蒸碗炖食，实在没什么胃口。 云裳不好实说，只说是天气炎热胃口不佳，好在温温凉凉的百合马蹄羹味道还不错，就着小菜也吃了两碗。 用完晚膳，两人一个批奏折，一个画画，一片岁月静好的和谐模样。温赋言微垂着头却依旧耳听八方。 余光扫到门口微低垂着头的常宁，便悄声的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 “师傅，敬事房的人来了。” 温赋言抬眼便瞧见了门口捧着绿头牌托盘的太监，挥了挥手便走了过去。 “温公公。”敬事房的太监见温赋言出来了，连忙端着托盘走了过去。 “今日皇上不翻牌子了。” “这……”太监有些犹疑，这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就把自己打发走了，不合规矩啊。 温赋言指了指里面，低声说道：“瑾贵人在里头陪皇上用晚膳呢。” 得，这下他才明白了。 有瑾贵人这样的佳人在侧，皇上自然是不会再翻其他人的牌子了。 自己这是又白跑了一趟。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说着，便又端着托盘退了下去。 常宁见人走远了，这才凑了上来好奇地问道：“师傅为什么这么笃定今晚皇上会留瑾贵人侍寝？” 温赋言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说是用晚膳，皇上就算只在外头瞧见了这位瑾贵人，只要没有国事，多半也是这瑾贵人侍寝。” 常宁有些不相信，惊讶地问道：“这瑾贵人才刚入宫没多久，也没见皇上多宠她，师傅为何如此笃定。” 他如今这个职位说白了满宫里的人都盯着，他手底下的这些人恨不得把他嚼碎了上位才好。 可这个徒弟他看着颇为顺眼，人实在机灵，又懂规矩。最重要的是，凭他如今的本事，等到爬上自己的位置，自己多半也就该退了，因此他对着这个徒弟多半也不藏私。 当然，再没威胁人自己也会藏两手，不为别的，只为保命。 “这位瑾贵人啊，日后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伺候，保不齐日后就有大造化。这点子恩宠，可不算什么。” 常宁见师傅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很是笃定，便愈发地不解，可心里又下意识的相信师傅说的话，不仅相信，而且忍不住打心眼里佩服。 师傅可是自幼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如今更是身居大总管一职，在这宫里摸爬滚打了多少年，这脑袋里该有多少东西啊。 “这里头啊，可有的你学。”温赋言感慨了一声便守在殿门口，等殿内息了灯，他就可以去配房和衣躺下歇一觉，留值守太监即可。 因他是大总管，便可有单独的配房，配两个小太监，无论是行宫还是皇宫，都离皇上的寝殿极近，万一晚上歇息的时候皇上召唤，便能立刻赶去，不耽误事儿。 想常宁这种能近身伺候皇上，还是大总管徒弟的，待遇也差不了多少，虽没有小太监服侍，但也是有单独的庑房的。 至于其他小太监，便只能睡大通铺了，环境通常比较恶劣，但在主子宫中伺候的，至少能得身干净衣裳，能洗澡，怕熏着主子，比起其他小太监，不知好了多少。 因此每当常宁羡慕师傅的时候，想想这些，心里便好受许多。 更何况，像温赋言这种的，虽然身为大总管，可压力也大，几乎要片刻不离皇上，一个不小心便会受到责罚，几乎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整日里怕是要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打消他想往上怕的决心。 第66章 留宿 瑾贵人被皇上召去烟波致爽殿用晚膳并侍寝甚至被留宿的消息还未等到天亮，便传遍了行宫的各个角落。 这是继侍寝第二日晋封之后的又一记重磅消息。 “自皇上登基以来，从来没有贵嫔以下能留宿皇上寝殿的，就连当初盛宠的燕妃都没有这个待遇，没想到这个瑾贵人还挺有本事的。” 镂云开月馆偏殿内，皇后一边吃着新上贡的贡桔，一边打趣似的说道，似乎心情颇好，完全不受影响。 “皇后娘娘不生气么？这瑾贵人才刚刚入宫，便如此大出风头，竟能勾的皇上将其留宿，想必日后不是个好像与的主。”冬菊剥着贡桔说道。 “本宫为何生气，不过是个贵人，放在寻常人家连个良妾都算不上，顶多是个通房，这样的身份哪里值得本宫生气。” “可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什么是规矩，天子就是规矩。”皇后不甚在意地说道。 青橘在一旁打着扇笑道：“亏得娘娘心善，后宫的小主们才能过的如此惬意，也是她们的福气。” “本宫是不愿意因为她们亏了自己的身子，说到底她们再得宠都不能越过本宫去，为了几个妾室砸碗摔碟子的实在不值当。” “娘娘说的是，还是身子要紧，只要不出格，娘娘也不必费心去整治她们。” 冬菊想起了什么，有些憋笑地说道：“说起整治，前些日子燕妃为了惩罚柳御女，特地请了嬷嬷去教柳御女规矩，没成想柳御女不仅去谢了恩，还截了她的胡，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能截得了燕妃的胡，想想就觉得痛快。” 说起这件事，连一向稳重的青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燕妃向来不够聪明，平日里有那个萧姑姑和冉竹在一旁劝着倒还说得过去，就她那个脾气再加上位份和家室，哪有不怕死的宫嫔敢去截她的胡。” “她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后宫的人都捧着她，皇上也宠着她，柳御女的这一出可是让她吃了个哑巴亏。” 被人截了胡不仅不能跟皇上哭诉，还不能处罚她，毕竟人家是打着谢恩的旗号去的，你若出手，岂不是明晃晃的说自己嚣张跋扈不知礼么。 “没想到柳御女竟还有这一手，像是突然开窍了似的。” 皇后笑笑不说话，什么突然开窍了，她这是运气好罢了，得了个机灵的宫女贴身伺候。 “留宿？皇上当真将她留宿了？天亮才走的？” “千真万确。” 明婕妤坐在燕妃宫中，茶还未喝完一盏便听到了这个消息，燕妃当即就摔了茶盏，直飞到她脚下，溅湿了她的鞋袜。 “这个瑾贵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小小的贵人，即便皇上留宿，她也该推辞才是，怎么敢就这么心安理得的留下了！”明婕妤嫉妒的发狂，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说自己了，就连燕妃都没有过此等恩宠，她一个刚进宫的贵人，凭什么！ 这一个月来，她不过侍寝了一次，就连燕妃也不过才四次，她竟然就有两次之多，还回回都跟皇上用膳，究竟使了什么邪术令皇上如此痴迷于她。 侍寝一次能得晋封，侍寝两次能得赏赐，而自己呢？说是受宠，可这个月唯一一次侍寝，还是被传召。 明婕妤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嫉恨，恨不得立刻将这个瑾贵人撕碎了才好。 按理说贵嫔以上的便不必被传召侍寝，皇上自会前往各宫妃嫔的寝殿，这是规矩，也是给这些主子们的脸面。 可好巧不巧那日跟皇上在烟波致爽用晚膳，皇上想要召她侍寝自然不会再舍近求远的特意跑去出云馆，这便成了明婕妤这几日心头的一根刺。 燕妃此刻顾不上明婕妤的挑唆，也不必挑唆，她此刻的怒火便像烧心一般的直往头顶窜去，看的一旁的冉竹都有些害怕。 “去，叫瑾贵人来，就说本宫得了几盘上好的贡桔，请她来品尝。”燕妃眼中似淬着冰一般，冷声吩咐道。 “是。” “娘娘千万不能放过这个贱人，这是在明晃晃打您的脸呢，如今还只是个贵人便敢如此放肆，她日若真的上了位岂不是要压您一头？”明婕妤一看燕妃的怒火上来了，便开口说道。 燕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是觉得她早晚有一天位份会在本宫之上？还是觉得本宫已经人老珠黄连一个小小的贵人都不如，要沦落到跟她们争宠的地步？” 第67章 燕妃嫉恨 明婕妤心中一激灵，连忙起身行礼说道：“娘娘息怒，嫔妾不是这个意思。嫔妾只是觉得这个瑾贵人太过放肆，又不守规矩，合该好好让她长长记性才是，若今日轻易放过她，日后岂非人人都可争相效仿？” “哼！”燕妃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她自然知晓明婕妤心中怎么想的，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惩罚这位瑾贵人罢了，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用的也是太拙劣了些。 可此时她顾不了那么多，瑾贵人的恩宠就好像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冰凉，可心里的怒火却久久消散不去。 今日若不能好好惩治这个瑾贵人，她心里这口恶气是无论如何也消不掉的。 一旁的萧姑姑看着冷着脸的燕妃，心中有些担忧。 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最近有多宠这位瑾贵人，这个时候难为这位瑾贵人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 可娘娘如今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上前劝阻只会遭到责骂，萧姑姑一时之间有些两难，只希望这位瑾贵人放聪明点，不要硬着来。 “小主，燕妃娘娘身边的冉竹来了。”玉锦进到偏殿低声说道。 “她来做什么？”玉竹皱着眉头问道。 这个燕妃嚣张跋扈，第一天就没给小主好脸色，玉竹对她想来没什么好感。 “还能做什么，找茬来了。”云裳淡定地笑道，随即说道，“让她进来吧。” “奴婢见过瑾贵人。”冉竹也不拿乔，进了偏殿便利索的行了礼。 虽说是燕妃身边的大宫女，得力些，也有脸面，但到底是个下人，冉竹这点看的还是清楚的。 “姑娘请起，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冉竹规矩得体，看着也顺眼，云裳自然也愿意给她几分面子，称一句姑娘算是不小的面子。 “娘娘今日新得了盘上好的贡桔，特地让奴婢来请小主去品尝一番。” 说是品尝贡桔，只怕品尝是假，找茬才是真的。 云裳笑道：“多谢娘娘记挂着，容我换身衣裳，玉竹，带冉竹姑娘去喝杯茶。” “是。” “多谢小主。” 看着冉竹退下，冬灵和玉锦扶着云裳进了寝殿，开始更衣。 “燕妃这个时候叫小主前去只怕不是什么好事。”玉锦有些担忧地说道。 反倒是冬灵，丝毫不见慌张，一边替云裳挽发一边说道：“小主不必担心，燕妃她不敢做什么，过过嘴瘾也就是了，顶天了罚您抄几遍心经。” 云裳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燕妃如今在气头上，可碍于我的恩宠她又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因为她太怕皇上生她的气了。” 一个把皇上的恩宠看的比自己命都重要的人，做不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云裳换了一件竹青色绣石斑竹的长裙，头上斜插着一支碧玉菱花簪和一支海棠发钗，双耳的一对珍珠耳坠显得格外温婉清冷。 冉竹见此装扮，心中瞧瞧松了一口气：若是穿的太过张扬，只怕娘娘的怒火会更胜，还好这个瑾贵人还算聪明，估摸着是已经猜个差不离了。 “娘娘，瑾贵人到了。” “婢妾给娘娘请安，见过明婕妤。”云裳低垂着头半福着身子行礼道。 果不其然，燕妃并未叫起，只坐在上头淡淡开口道：“这么大热天儿的请瑾贵人过来，累着了吧。” “回娘娘，能得娘娘召唤是婢妾的福气，怎敢言累。” 明婕妤忍不住出口讽刺道：“没想到瑾贵人倒是长了一张好嘴，伶牙俐齿的。” “婢妾实话实说，不敢当明婕妤一声夸赞。”云裳面不改色的回道。 明婕妤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中，她何时夸赞她了，讽刺的话都听不出来？ “好了，起来吧。”燕妃见明婕妤脸色不好，像是被气到，心中莫名通畅了些。 “谢娘娘。” “瑾贵人最近似乎恩宠颇盛，昨日不仅跟皇上用了晚膳，侍了寝，甚至还留了宿，要知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按规矩是不能留宿的。”燕妃也不责骂，语气淡淡的却带着几分怒意和寒气。 精致的护甲一下一下叩打在桌子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回娘娘，昨日婢妾晚膳时分没有胃口，便去如意湖透透气，恰好遇到皇上，这才有幸侍寝，皇上今要早起批阅奏折，这才开恩让婢妾留宿。”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丝毫未曾提及皇上对自己的重视，反倒全是偶然。本想趁着没人去湖边透气，谁能想到皇上也在那个点去了呢。 第68章 清芳楼 至于留宿？不过是引文皇上嫌她一来一回折腾浪费时间影响自己睡眠才开恩留宿。 什么恩宠不恩宠的，完全不曾提及。 一席话说得燕妃火气消散了不少，至少这个瑾贵人还算老实懂规矩，跟那个柳御女当面截胡相比，不过是运气好了点罢了。 “两次侍寝又是晋封又是赏赐，看来皇上颇为看重你啊，就连本宫都没有你这个福气。” “娘娘说笑了，婢妾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说起恩宠，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自然是极为重要的，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怎能与娘娘相提并论。” “你倒是会说话。不仅有一副好容貌，还伶牙俐齿，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你。” 燕妃看着恭敬地站在下面的云裳，到底不敢太过分，可不罚她又不解气，只开口道：“虽说留宿是皇上的意思，可你身为宫嫔理应恪守宫规，看在你还算懂规矩的分上，回去抄写心经好好静静心吧。” “婢妾谨遵娘娘教诲。” 话音刚落，便有宫女进来通传道：“娘娘，常公公来了。” “叫他进来吧。” “是。” “奴才给燕妃娘娘请安。”常宁打了个千利落的请安。 “起来吧，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燕妃以为皇上心疼云裳，特地来自己这要人，便无精打采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皇上说了今日天儿好，想同娘娘共游采菱渡，请娘娘一个时辰后前往青雀舫。” “皇上邀本宫共游采菱渡？可当真？”燕妃惊喜的问道，一旁的明婕妤羡慕不已，内心充满了嫉妒。 “奴才不敢说谎，还请娘娘好生准备。”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燕妃压抑着内心的欢喜说道。 此时再看这位瑾贵人，竟有些顺眼，也不知是不是她带来的好福气，便语气和缓了几分说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回去后好好反省，再有下次，本宫便不会轻饶你了。” “多谢娘娘开恩，婢妾告退。” 眼看着瑾贵人全身而退，毫发无损，明婕妤心中恼火不已，燕妃这个蠢货，一听皇上召见竟连瑾贵人都顾不上了，就这么放她走了。 明婕妤瞧着燕妃是指望不上了，看来还是得自己出手才行。 “那嫔妾也告退了。” “嗯，去吧。”燕妃顾不上看明婕妤的脸色，满心欢喜地随冉竹进了寝殿梳洗更衣，冉竹和萧姑姑对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这位瑾贵人聪明，会说话，常公公来的也及时，这才没出大乱子。 梳洗更衣完毕后，燕妃带着冉竹欣喜地前往青雀舫。 萧姑姑看着渐渐远去的燕妃，回想起刚刚那张恭敬却绝色的脸，心中忍不住叹息。 “姑姑为何叹气？”小宫女站在萧姑姑身旁好奇的问道。 为何叹气？她实在担心，那张如此绝色的脸决不会仅仅止步于此，看着是恭敬谦良，可实际上城府只怕比皇后还要深上几分。 她若相争，别说燕妃，后宫里怕是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今日燕妃如此怒极都能被她三言两语轻松化解，这样的手段…… 萧姑姑忍不住为自家主子的日后担心。 京城最近新开了一家茶楼，装修极为奢华，堪比京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所用茶叶一两千金，不知是什么烹制手法，同样的茶叶，这间茶楼烹制出来的却格外香醇，喝完后唇齿留香。 不必走进，只在街道上，便能闻见这清雅的茶香。 因此，引得不少达官贵人甚至皇族子弟前来品尝。 这间茶楼开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名曰——清芳楼。 “主子，云姑娘三天后返程，大约半月后抵达京城。” “知道了。” “你可真是沉得住气，人都快回来了你才来，这茶楼你也不管。”谢风华坐在旁边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日后消息尽量口述，以信物为准即可，白纸黑字太容易出事。”沈穆北没接他的话茬开口说道。 “知道知道，放心吧，这事儿云裳已经说了。” “宫里的人怎么样？” “放心吧，一切顺利，咱们的人安插在皇宫里都多少年了，从未用过，不会有事的。” “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 之所以选择茶楼原本就是为了收取各路消息的，在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段，再奢华都不为过，故意藏拙普普通通却屹立不倒反而会引人注目。 更何况，若非是这样的茶楼，那些达官显贵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光临呢。 第69章 揽月轩 十月中旬，皇帝一行终于抵达了京城，全程的百姓都在路两旁跪迎。 沈穆北好谢风华？ 他们俩才不会出来跪着迎接北齐皇帝，而是找了个极高极隐蔽的地方俯瞰着浩浩汤汤的车队。 “也不知道云裳在哪辆马车上。”谢风华感慨道。 沈穆北看着北齐皇帝身后一辆辆马车，他知道云裳就在其中一辆，此时也许正在同侍女谈笑，喝着她最爱的梅片茶，或是正靠在玉竹的身上假寐。 她眼看着这些马车从他眼前驶过，一辆一辆的进了宫城。 “别看了，再看你也看不见。”谢风华见沈穆北看得出神，忍不住调侃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沈穆北撇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哎你这什么狗脾气，开个玩笑都开不得了？”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众妃嫔待皇上坐上龙撵离去后，这才坐着轿撵回到自己宫中。 “三位妹妹的寝宫已经准备好了，宫人们会引你们前去的。”皇后娘娘说道，说完，便也坐着凤撵回到了凤鸾宫。 “婢妾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走后，柳御女不情不愿地朝云裳行了一礼道：“婢妾告退。”甩着脸随宫人离开。 邬半梦悄悄松了口气，引得云裳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像怕她似的。” “倒不是怕，只是她的性子实在难相处，我这一路跟她同坐一辆马车，实在憋得慌。”邬半梦忍不住吐苦水说道。 是了，御女的马车极小，她与柳御女同位份，自然是同乘一辆马车的。 “你不舒坦，她也未必痛快，好在是终于回宫了。”云裳笑着宽慰道。 “但愿住的离姐姐近些，离她远一些，实在是不愿意沾着她。” 云裳笑笑不说话。 二人同行一段后便各自分开跟随内侍前往各自的寝宫。 到了德阳门，内侍便不往里走了，打了个千说道：“瑾贵人，奴才便送您到这了，小路子是您宫内的宫人，他会带您去您的寝宫，若没别的吩咐，奴才便告退了。” 云裳使了个眼色，玉锦上前将准备好的荷包递上前去：“今日辛苦公公了，这些公公拿着喝茶，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奴才谢小主赏赐，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怎敢担小主的一句辛苦呢。”一边说着一边将荷包收进袖中。 待内侍离去后，一旁候着的太监利落地打了个千请安道：“奴才小路子见过瑾贵人。” 低垂着头也看不出什么，礼数倒算规矩：“起来吧。” “谢贵人，贵人这边请。”云裳由着小路子领路，踏过德阳门向宫殿走去。 有人说，碰到大雁南飞是好兆头，遇到喜鹊从头顶飞过也是好事将近。 云裳走在这蜿蜒不见尽头的宫墙下，看着头顶飞过的这群北归的大雁，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这是不是也寓意着好兆头。 棠梨宫的揽月轩是个二进的院落，除了正殿外，还有东西两个配殿以及耳房，穿过东侧回廊便是下人房和茶水间。 后院里种满了各式品种的海棠树，远处凉亭的四周还被围上了纱幔；前院里栽种了两棵桃树，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长得十分茂盛，有些枝头已经开始抽出了嫩芽。 进入正殿便能看到正厅上方悬挂着的御笔“仪昭淑慎”，正厅地平台上放置着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与宝座，宝座两侧设有香几，上面放着青玉太平有象，前面是掐丝珐琅碳炉。 西暖阁中间用两架桃木博古架隔开，成一字挑，架上摆放的均是按照贵人位份赏赐下来的瓷器摆件。 博古架右侧放着一个花桌，上面的青花白底瓷瓶里插着花房新送来的金桂；后面的西暖阁则是平日里用膳休息的地方。 西暖阁里南北紧靠窗户的是两个雕花罗汉榻，榻中间放着一个四方案桌，榻上的软垫均是柔软光滑的苏绣，绿底浅黄色的边，上面绣着祥云纹样。 正厅东侧的碧纱橱后面便是冬暖阁，是平日里接待来客的地方，除了罗汉榻外还设了书案与香几，墙边的条案上放置着青玉花瓶和两个小香炉。 从冬暖阁里侧的门帘进去，便是后殿，也就是寝殿，寝殿内红木雕花拔步床、梳妆台、衣柜、盆架、香案等配置齐全，布置的也十分雅致。 “小主，揽月轩宫人已在殿外候着了，小主可要见一见？”玉竹挑了门帘进来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入宫第一天，总要见一见伺候自己的宫人，也瞧一瞧都是什么路数的。 第70章 补偿 云裳在正厅宝座坐下后，玉竹上前奉好茶，一众宫女太监上前磕头请安：“奴婢奴才们）给小主请安，愿小主安康顺遂。” “小路子我是熟悉的了，今日也辛苦了。” 小路子自然明白这声辛苦说的是迎她入宫，便连忙回道：“奴才不敢，这本是奴才分内之事。”说着，侧了侧身子介绍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 “这两个是小顺子和小安子；这是宫女荣儿。” 按规矩，贵人以上入宫可带两个宫女，宫内可有三个太监三个宫女伺候。云裳入宫带了玉锦和玉竹来，内务府自然只给揽月轩拨了一个宫女。 自从玉锦与玉竹谈过一次话后，玉竹做事便沉稳许多，还未出行宫，宫内的大小妃嫔和各宫事物便打听齐全了。 “若是我记得不错，这宫中还有位白御女，闺名也是嫆儿，虽然同音不同字，但也是犯了忌讳。” 那名唤做荣儿的宫女立刻便明白了过来，叩头说道：“还请小主赐名。” 云裳略想了想说道：“你跟着玉锦和玉竹从玉字，以后就叫玉烟吧。”玉锦和玉竹是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宫女从一字也显得规整些。 “奴婢玉烟谢小主赐名。” 自请安到现在，云裳也没有开口让他们起身，这其中自然有立威的成分在，若进宫第一日就表现出温和好欺负的样子，只怕下面的宫人也不会用心绷着弦当差。 “日后的揽月轩就全靠各位帮衬了，我这个人赏罚分明，若是做得好了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但若是让我知道了有谁吃里扒外，仔细你们的脑袋。” 云裳端起茶盏，声音冷冽，缓缓说道：“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但处理几个不听话的宫女太监这样的小事还是办得到的，想来你们也希望你们的脑袋能安稳些吧。” “还有，我这人极注重规矩，还请各位一定恪守宫规，千万不要自寻死路。”云裳的语调轻缓却如同凌迟的风刃，一字一句中都透着寒气。 明明是初春时节，殿内温暖和煦，但四人却无边的感受到一股寒意，自脚底沿着后背侵袭而上，冷汗瞬间打湿了四人的内衫。 他们便知，眼前这位小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婉柔和。 众人敛了心神连忙回道：“奴婢奴才）一定谨记小主教诲，谨言慎行，忠心不二。” 云裳笑了笑，说道：“那就好。只要我能活的长久爬的够高，你们便是跟着我的老人，我自然会厚待你们，你们的前途自然也无可限量。” 说着，便挥了挥手，玉锦上前将提前准备好的银子一一赏了下去。 “这些银子就当做是今日的见面礼了，揽月轩不大，我这人也不多事，日后还望各位恪尽职守，记住我今日所言。” “奴婢才）遵旨。” 云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还未等起身，元德安便进屋通传道：“小主，皇上身边的温公公来了。” “快请。” “奴才温赋言见过瑾贵人。” “公公快请起，怎的公公亲自来了。”皇上身边的上阳宫大总管亲自来了，那可是不小的脸面。 “皇上说了，小主晋升贵人是因为在行宫，所以免不了让小主受些委屈，这不，一回宫就紧赶着让奴才把赏赐给您补上了。” 说着，招了招手示意身后捧着大大小小锦盒和布匹的小太监上前。 “这些原本早该给小主备上的，只因在行宫便多有不便。皇上为了补偿小主，特意在原有的赏赐之上又厚了两分，还请小主清点。” 在行宫不过也就待个三月左右，谁能想到这个瑾贵人一入行宫就晋封，光赏赐就得了两回。 晋封之时定的赏赐原本就厚了两分，如今皇上为了补偿这位瑾贵人，又厚了两分，再厚一分便直接晋封贵嫔好了。 玉锦带着玉烟和小路子小顺子在一旁清点赏赐，仔细记录在册，以免出了差错。 “多谢皇上。”云裳朝着上阳宫的方向略行了一礼。 温赋言在心中暗暗点头，笑着说道：“皇上还吩咐了，让御膳房按着行宫时的吩咐，依旧每日为小主准备糕点和牛乳，小主若想吃旁的什么，也只管吩咐御膳房即可。” 温赋言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暗暗咂舌：这才进宫三个月，就有这样的恩宠，当年盛宠的燕妃只怕也不及。 云裳点点头，示意玉竹。 “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替我谢过皇上。” “是，奴才一定带到。若贵人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告退了。” “公公慢走。”云裳话音一落，玉竹便机灵地上前将温赋言送至揽月轩门口。 第71章 待遇 温赋言走后，玉锦上前来说道：“皇上很是看重小主，赏赐极为贵重，便是那些布匹也都是极好的，颜色花样都适合小主。” 云裳点了点头，看不出悲喜，只淡淡说道：“一会儿估摸着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的赏赐都要下来了，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中挑些料子送去绣作坊，让她们做几件秋装，纹样你看着决定就好。” “是。” “玉锦姐姐，这些赏赐放哪啊？”赏赐好不容易一一清点完毕后，茉儿看着这满院的赏赐发了愁。 “去把西配殿收拾出来暂且当做库房吧，将所有赏赐分门别类整理好，不要放混了，所有布匹按照我教你的法子存放好，以免折旧。” “是。” 茉儿和几个小太监利索的开始往西配殿搬，小路子叫了小安子去帮忙，自己则来到云裳身边，说是一会儿后面的赏赐来了他好留下与两位姐姐一起清点。 云裳知道他那想偷懒的小心思，无非是嫌那些箱子太重不想搬罢了。她瞧了一眼没说话，与玉竹和玉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不多一会儿，皇后娘娘身边的青橘来了，身后照例是跟着一众小太监。 “奴婢见过瑾贵人。” “青橘姑娘请起。” 青橘笑着说道：“这是皇后娘娘为小主补上的晋封礼，吩咐奴婢亲自给您送来，顺便让奴婢告知小主请于明日卯时于凤鸾宫觐见各宫妃嫔。” 这次觐见，就是正式的觐见了，按照规矩，觐见完后还要去太后宫中请安。 “多谢姑娘告知。” “那奴婢不打扰小主了，奴婢告退。”说着带着侍从们离开了揽月轩。 青橘走后，各宫赏赐陆陆续续也都跟着来了，除了主位静嫔厚了一分之外，其余的均按照规矩，不多不少。 一下午，揽月轩的宫人们不停地整理着赏赐，直到傍晚时分才算收拾妥当，玉锦便做主让茉儿和小顺子小安子下去歇息。 不知是长途跋涉劳累还是下午闹哄哄的缘故，晚膳时分云裳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粥便不吃了，夜里早早地沐浴后便休息了。 玉竹看玉锦和茉儿下午实在累惨了，便放二人回去休息，由她和小路子，一内一外的守夜。 第二日寅时云裳便起身熟悉更衣，为觐见做准备。 “小主，热水已经备好，还请小主移至后殿沐浴。”两个小太监打好了热水后，玉烟这才来到正殿回禀。 后殿是沐浴出恭的地方，与寝殿只隔了一道门帘。沐浴过后，玉锦和玉竹便忙碌着替她挑选晋见皇后所用衣饰。 “不必抹香粉了，去晋见皇后还是稳妥些。” 入宫第一日就涂脂抹粉弄得格外引人瞩目只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今日见得除了皇后外又都是些高位宫嫔，还是低调些的好。 “小主要穿哪件衣裳？”玉锦将她挑选出来的几件宫装一一排开，供云裳挑选。 这些宫装和首饰均是前一日按规矩内务府派人送来的，花色纹样都是按照贵人的位份来的，无一出格，倒是妥帖。 “就那件天水碧绣垂丝海棠的吧，既雅致又不太出挑。” “是。” 玉竹双手灵巧的挽着发髻，挽好后斜插了两支八宝缵珠白玉钗，在发髻中间嵌了三个小桃花钿，又选了一对白玉珍珠耳坠便不再过多的缀饰。 收拾妥当后，便听到小路子在寝殿外的窗下喊道：“小主，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 云裳在镜中又细细检查了一遍衣裳首饰，确定并无不妥后这才携着玉锦由小路子领路前往凤鸾宫。 今日觐见各宫妃嫔的除了她们三个新晋宫嫔外，还有四位秀女，因着刚入宫便恰逢皇上及众妃嫔出宫避暑，便一直未曾觐见，如今虽入宫三月有余，但名义上还是和云裳她们一样，是新晋宫嫔。 白御女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打量着这间狭小的寝殿，看着身后这名满脸稚气的宫女，心中早已没有了三个月前刚入选时的激动和兴奋。 转个身便能看遍的这间福熙阁，小的还不如母亲的卧房，一个宫女、一个太监，这便是位份最低的御女的待遇。 父亲官职低微，又远在合川那样偏僻贫瘠的地方，自己原本并未抱希望可以入选，但如今看着这间狭小的宫室，白御女原本就胆小甚微的性格，早已将那一点点的野心盖了过去。 自己入宫三个月了，可这三个月过的什么日子？ 第72章 珠玉在前 内务府的人看人下菜碟，因着她家世不显，位份低微。殿内没有焚香不说，连炕桌条案都有掉漆之处，就连宫装也是挑的去年时兴的料子和花色，虽然是宫廷织造，但相比之下，也难免粗糙了些。 衣裳就那么几件，首饰也不多，一番装扮下来，实在不需要费多少时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动身前往凤鸾宫。 白御女到达凤鸾宫时其他妃嫔还未到齐，按规矩先由宫人领着去了偏殿，都到齐后方能前往正殿给各宫妃嫔见礼请安。 在偏殿候了没多久，便有人掀了帘子，白御女看向门口，只见一名身着月华锦宫装的女子缓步而来，发髻上简单的两支钗环虽然素净了些却不失贵气，身后跟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宫女，也很是稳重。 “小主，这位是新进宫的瑾贵人。”棉儿在身后小声的提醒道。 白御女连忙起身行礼：“婢妾给瑾贵人请安。” “起来吧。”声音温婉清冽，像那山泉水一般。待云裳坐下后白御女这才小心地坐下，不敢抬头直视，只能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位瑾贵人。 自进殿以来，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便是连喝茶都能喝出旁人没有的优雅来。 身上那件天水碧的宫装，便是粗粗一看，那针脚做工也非比寻常，更不必说她头上的那两支八宝白玉钗了，就连指甲都精心护理过。 虽远在宫中，但白御女早已听说过这位瑾贵人，不仅容颜绝佳，才艺更是惊艳，侍寝第二日便晋封，昨日的赏赐听说堆满了整个庭院。 就连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燕妃，都碍于她的恩宠不得不按着规矩将赏赐送了去。 而自己呢？ 想想昨日那些少的可怜的赏赐，心中顿时连嫉妒都提不起，只剩下遥望的羡慕。 论起家世，二人的父亲一个是皇上重用的盐运司副使，一个是小小的合川县城；瑾贵人的母亲是正经的书香门第，顾大人的嫡妻，而她的母亲，连个良妾都算不上，小门小户出身都算是抬举；论才艺，这位瑾贵人据说才艺双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自己，拿的出手的竟只有地方小曲。 论样貌，天壤之别都不足以形容。 白御女自见到她，心中原本就稀少的那点希望此刻竟烟消云散。有这样的珠玉在前，自己如何能指望皇上的恩宠。 不说恩宠，只怕当时若不是太后嫌入选秀女太少，皇上只怕连随手一指都不会。 到如今，皇上只怕是都不记得自己这个白御女了。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片刻后，邬御女带着满七进入偏殿，按规矩行礼后，二人相视一笑便不再多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新晋宫嫔陆陆续续都到齐了，总共七位，按照位份端坐在椅子上，不敢随意攀谈。 直至今日，顾云裳才将新晋宫嫔见了个齐全，柳御女虽不够端庄，但也的确是容貌出众。 发饰虽不够贵重，但却胜在别出心裁，几朵盛开的桃花攒了一团簪于发髻中，让原本就出众的容貌更添三分娇媚，眼角眉梢间也尽是风情。 这样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的女子，虽然不够端庄，但男人十个里面九个都喜欢，天性如此罢了。 只是在后宫之中，光有皇上的那两分喜爱可远远不够，就凭那张脸，若是没有三分智慧和低调隐忍的性子，只怕也活不长久。 更何况，皇上可未必是真的喜欢这位柳御女。 直至过了卯时正，众人才听到最后一位妃嫔——燕妃姗姗来迟，便是隔了门帘，也能听到那叮当作响的环佩之声。 有宫女掀了帘子上前来行礼后道：“请各位小主移至正殿，给皇后和各宫妃嫔见礼。” 众人起身理了理衣裙，在宫女的引领下，步入正殿。 一入正殿便能闻到一阵阵香粉气，殿内静谧无声，两边坐满了各宫妃嫔，衣饰发髻无不精致。 正首宝座上的皇后身着明黄色金银丝绣百鸟朝凤朝服，外套一件凤越牡丹凤袍，头戴凤冠，耳坠明珠，指嵌护甲，尽显雍容华贵。 云裳和邬御女、柳御女均是行过三跪九叩之礼的，此时便静候在一旁，待剩下四位宫嫔行完大礼后，这才上前跟着见过众位后妃。 “时间隔得有些久了，也是几位妹妹赶得不巧，刚入宫便赶上皇上出宫避暑，这觐见之礼便也搁置了许久。”皇后坐在凤位上温和的笑着说道。 第73章 太后 “今日礼也算是齐全了，各位妹妹们也都见过新人了，日后还望各位妹妹恪守宫规，谨言慎行，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站在最后穿浅绿色宫装的那个。”燕妃一身锈红色千菊瓣宫装，端着茶盏轻划着问道，声音慵懒，姿态闲适。 白御女看了看自己的右边，便知道燕妃是在叫自己，心下颤了颤，捏了捏手中的娟帕上前两步，请安道：“婢妾长乐宫福熙阁白氏给燕妃娘娘请安。” “你就是白御女？” “回娘娘，正是婢妾。”白御女不知燕妃要如何对待自己，只听说燕妃速来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变也能预想到，便更是有些胆寒，此刻脸色也白了三分。 燕妃见状，冷笑道：“怎么，本宫这么可怕么？还未说什么就让白御女白了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了你。” 白御女连忙说道：“娘娘仁慈，是婢妾身体不适脸色差，污了娘娘的眼睛。” “你父亲是合川县丞？”燕妃歪在椅子上，把玩着娟帕，像是闲聊般的问道。 “回娘娘，正是。” “嗯，正八品的官职确实低了些，你能入选想必皇上也对你另眼相看，颇为中意啊。” 明明是妩媚温柔的声音，不知为何，白御女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凉，那声音中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稳了稳心神，小心地回道：“回娘娘，家父官职低微，婢妾能有幸入选全靠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提携怜悯，婢妾不敢忘本。” 燕妃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原本就楚楚动人的容貌此刻更是让人忍不住怜惜，比之那柳御女的妩媚更容易让男人心疼。 她不耐烦看着这张脸，声音冷了三分说道：“新晋宫嫔拜见皇后娘娘，理应穿着得体，你穿着这样一身做工粗糙的宫装来参拜皇后，实在大不敬，看在你还算懂规矩的份上，便罚你回去闭门思过吧，将宫规抄写百遍，好好长长记性。” 白御女满腹的委屈却不能在此刻说出来。她不能说是内务府送来的衣裳首饰不合规矩，更不能说自己不通文墨，寻不来笔墨纸砚，只能领了罚，还要千恩万谢。 “燕妃妹妹这是哪来的这么大的气性，总共七位新晋宫嫔，你罚了四个，各个都说不守宫规，照你的意思，是说皇上眼神不好，专选了些不懂规矩的人进宫伺候么？” 淑妃向来瞧不上燕妃，跋扈专横，欺软怕硬，但凡谁的长相略出众些或是得了皇上的恩宠，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胡说什么！”燕妃一听此话又怒又慌。 “放肆！跟本宫说话也敢你啊我啊的，这便是你的规矩？”淑妃骤然冷了脸色呵斥道。 淑妃乃四妃之一，位份在燕妃之上，燕妃这显然是怒极了才口不择言。 “燕妃娘娘也是一时着急，淑妃娘娘不是最大度的么，何必为这点子小事动怒。”明婕妤在一旁帮腔道。 “怎么，在明婕妤眼中，不守宫规已经是小事了么？既然如此，那明婕妤和燕妃一起抄写宫规吧，好好长长记性，就和白御女一样，抄写百遍即可。” 燕妃此刻恨不得撕碎了淑妃，可按规矩淑妃位份确在她之上，闹到皇上那只怕也未必会向着自己，只好又气又怒地绞着帕子。 明婕妤本想拉燕妃一把，毕竟自己还有许多事需要燕妃出手，谁曾想人没拉上来反倒是连累自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性子究竟是怎么得了皇上的青睐。 皇后眼瞧着下面争吵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好啦，大家同为姐妹，不必如此计较。时辰差不多了，该去太后宫中请安了。” 走到寿康宫门口，云裳内心波澜渐起，这条宫道她不知走过多少遍，每一块地砖都有她的脚印。 想起年幼时在太后身边的那些时光，便是这个皇宫带给她的仅有的一点点温暖。 太后礼佛，因此寿康宫内常年焚着檀香，还设了佛堂供太后礼佛。殿内摆件也多为佛家所用，瓷器等多半是些寓意好、不奢华的。 “进了后宫，便是要守这宫里的规矩，伺候好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最为紧要的。争风吃醋小打小闹哀家不管，但若是谁敢拿皇嗣的安危开玩笑，甚至不惜伤及性命，那就别怪哀家心狠了。” “婢妾谨遵教诲，定当恪守宫规，不敢越矩。” 云裳低垂着头，听着熟悉的声音，鼻尖开始泛酸，她不敢抬头，生怕太后认出自己。 第74章 天壤之别 也怕自己失了分寸。 好在有玉锦在一旁时刻提醒自己，这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心绪。 行完礼，听完太后的训诫，众人便退至一旁听着太后与皇后淑妃燕妃等人闲聊，大约半个时辰后太后便开口道：“好啦，今日刚进宫，想必也累了，就到这吧，各自回宫歇息着去。” “皇额娘保重身子，臣妾们便不打扰了。”这声皇额娘，除了皇上外，便只有皇后才有资格喊了。 待皇后离开后，众人才陆陆续续地离开寿康宫，回到自己的宫内，云裳忍着回头的冲动，像是逃离一般的回到了揽月轩。 “小主，你刚刚怎么不说呢，按小主的位份这入宫的宫装原本就只有一件，是内务府特意挑了不好的送来，小主您能有什么办法，怎么能是您不守规矩，不敬皇后呢。” 直到回了殿内，棉儿才不服气的说道，对于燕妃的处罚满腹牢骚。 白御女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些么？难道燕妃不知道按我的位份入宫只有这一件宫装？” 棉儿愣了愣：“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话还未说完，便明白了，“燕妃是故意寻借口来处罚小主的！这燕妃也太跋扈了些，仗着有皇上的宠爱就能这般欺负人么？！”棉儿满脸的不忿，“活该她也被罚。” “好啦，与其在这发牢骚，不如想办法将笔墨纸砚寻来，早些抄完早些了事，省的再生出别的事情来。” “奴婢这就去领。” 看着棉儿退下后，白御女才歇了口气，想起刚刚的事情来，虽然委屈可也认了，谁让自己位份低微呢，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更别说高高在上的燕妃了。 看今日的情形，明婕妤与燕妃怕是同阵营的，自己在明婕妤宫中仰人鼻息，只怕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她咬了咬下唇，心中无限酸楚，几欲落泪。 人人都说，进了宫，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能够入选宫嫔，那定是上一世修来的福气，绫罗绸缎、锦衣玉食，非寻常富贵人家可比。 可如今自己入了宫才明白，什么荣华富贵，什么福气都是假的。在这后宫之中，若是你位份低微家世不显，又没有一张容颜绝佳的脸，那就活该被人欺。 同样是贵人，瑶贵人居住在不受宠的沈贵嫔宫中，只得一堂居住，而瑾贵人却住在性格温和还有皇嗣傍身的静嫔宫中，还是个两进院落的揽月轩。 除去容貌之外，还不是因为家世？ 虽说他的父亲只是从五品，可那是盐运啊，何其重要，这样的官职只怕比许多正四品的京官都要硬气些，加之又是嫡长女。 而自己呢？自己如何能与她相比。 棉儿取来了笔墨纸砚，一看便知是这宫里最普通的，但燕妃开口，内务府自然不敢故意克扣，只是寻来的纸张容易晕墨，原本就不通文墨的她，此刻抄写起来更是要一遍一遍重新誊抄，有一个墨点，便要裁去。 直至抄的手腕酸痛，才不过抄了两卷。 揽月轩。 “小主站了这一上午累了吧，快歇歇脚。”玉竹一边说着一边将热毛巾取来，待顾云裳坐下后，将其裤腿挽起，用热毛巾敷在膝盖处。 “嘶！好热。”热毛巾一敷上，云裳便忍不住缩了缩腿，被玉锦拉住了，说道：“小主忍一忍，这一上午小主跪了多时，用热毛巾敷过后便不会红肿疼痛，小主今日还要见主位静嫔，还是敷一敷的好。” 云裳一边敷着腿，一边回想起今日去寿康宫请安的经历。 自己自小玩耍长大的地方，如今竟连抬头看一眼都不能，更是不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太后和裴姑姑。 当年若不是太后拼死保下她和兄长，只怕也不会有她今日。 玉锦和玉竹看着出神的云裳不敢多言，今日寿康宫小主险些失态，还好及时克制住了自己。 想想到也能理解。 “小主午膳想吃什么？”玉竹瞧着云裳的脸色好了些许，便转了个轻松的话题。 “让膳房做几样小炒，不要用荤油，不必勾芡，清爽一点。”膳房的蒸碗炖碗她实在是吃不下。 “是，奴婢这就去。” 午膳时，膳房太监送来了午膳，果然是些极清爽的小菜，还有一碟子牛乳糕和一碟子奶酥松瓤卷，一开食盖便能闻到浓郁的奶香味儿。 “启禀小主，这两碟子点心是膳房新研制的，师傅特地让奴才给小主送来，请小主品尝。” 第75章 相提并论 这是眼看着她得宠，皇上又特地派温赋言去吩咐膳房，加上如流水般的赏赐，膳房的人向来都是人精，一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 尤其是膳房的大师傅和总管，那可是在宫里混迹了大半辈子的，谁是真的得宠，谁是皇上拉来的挡箭牌，哪个小主该供起来，哪个小主靠后排，那都是有数的。 如今的揽月轩别说只是想要几道小炒，便是人参汤，膳房只怕也不会吝啬。 “替我多谢你师傅。”说完玉竹便取了两个荷包递了过去。 “一个是你的，一个是你师父的，就当是请你们喝杯茶的辛苦钱。” 小太监手一捏便知道荷包分量不轻，欣喜不已，连忙谢恩：“奴才多谢小主。” “下去吧。” “奴才告退。”说完躬着腰退出了揽月轩。 “膳房倒是有眼力见，除了点心，这两道怕也是多出来孝敬小主的。”玉锦指着那两道蟹黄水晶饺和鸭花汤饼说道。 这两道都是颇费工夫的菜肴，这样的菜色即便是高位，若是不得宠，也是不会上的。 “捧高踩低罢了。”云裳不喜欢这些做法，可如今却也身不由己，“不管是什么目的，到底也是份心，对待膳房大方一点总是没错的。” “小主放心，奴婢晓得的。” 小太监揣着两个荷包一路小跑回到了膳房，忙不迭地把荷包塞到师傅手中：“师傅，瑾贵人赏了银钱，特地让奴才把师傅那份带回来。” 马立山颠了颠重量，又捏了捏，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来：“要么说咱们愿意伺候这小小的贵人呢，就冲这分量，这心意，日后若是落魄了，都不好意思苛待人家。” 小太监附和道：“师傅说的是，要么说这瑾贵人得宠呢。人家这才是聪明的。” 正说着话，瑶贵人宫里的冬芝来了膳房，说是想要几道开胃的小菜和一碗酸梅子汤，顺手把赏钱塞到了马立山手里，浅笑着满以为膳房会答应。 马立山都不用摸，荷包一上手的重量他就知道里面那少的可怜的银钱。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抠门，脸上一边笑得温和说道：“哎呦冬芝姑娘，不是膳房不肯做，实在是忙不过来，这不，各宫娘娘们的午膳这都备着呢，就连皇后娘娘那也都是些蒸碗炖碗。” 言外之意也就是，连皇后那都是蒸碗炖碗，你凭什么特殊。 冬芝立刻变了脸色，尴尬无比，红着脸看着忙忙碌碌的膳房。她知道，是马立山故意这么说的，皇后那是蒸碗不假，可那是因为皇后不爱吃小炒。 “知道公公忙，不敢叨扰，只劳烦公公给做上一两道便可。”她犹豫片刻，有些小心地笑着说道，“那瑾贵人宫里不就是小炒么？也不必那么多。” 哦，这是不知打哪听说了瑾贵人的吃食，便也来要一样的，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好大的脸倒是。 “哎呦冬芝姑娘，您这口气可是好大的很，瑾贵人的吃食那是皇上亲自吩咐的，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要谨遵圣旨小心伺候，若是瑶贵人也有皇上这道吩咐，我便是再忙，也是要给贵人奉上的。” 人家瑾贵人有皇上的特意吩咐，你有什么？没有恩宠没有圣旨，就连赏钱都少的可怜，活该遭人白眼。 马立山眼睛斜睨着她，刚刚温和的笑意此刻也不见了。一旁的小太监装聋作哑，只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打岔。 冬芝咬了咬下唇，此刻尴尬的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自己这话说的逾矩了，若不是小主最近胃口不好，自己又何苦来遭这白眼。 说到底，还是小主不受宠罢了。 “公公说的是，是我逾矩了。”到底是膳房的大师傅，光论品级也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去。 马立山也不屑于故意为难一个小宫女，挥了挥手让小太监把瑶贵人那份递给冬芝，冬芝悄声地拎着食盒走了。 “切，什么东西，也敢跟瑾贵人相提并论。”小太监忍不住吐槽道。 马立山把手里那点子少的可怜的银钱扔给了小太监，转身又去忙活了。小太监手一握，便知刚刚师傅为什么态度如此强硬。 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怕是御女小主给得都比这多。 知道你不受宠日子过得艰难，可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呢？但凡出手大方一点，按师傅的性子也不会过多为难你，不过几道小炒罢了，也不费什么事。 你越是抠搜，这日子可不就越难过么，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第76章 静嫔 小太监摇摇头揣了银子便去帮忙了。 瑶贵人一看冬芝拎着食盒的脸色，便知道膳房又给回绝了。 她早就心灰意冷了，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她知道自己给的那点子赏钱拿不出手，可再多的也实在拿不出来，日子总是要过的，不能一下子耗光啊。 她就不该抱这份希望，好歹还能省下份银钱来。 是她太不自量力，想比着那瑾贵人来，不曾想自己既没她的家室，也没她的容貌才艺，恩宠更是遥不可及，就为了点吃食，竟也能劳动温公公亲自去吩咐。 听说那瑾贵人出手也是极大方，也怪不得膳房的人上赶着伺候。 揽月轩的午膳是膳房的太监亲自送去的，还多孝敬了两道菜和两碟子糕点；而自己的呢？却要贴身宫女亲自去提，去晚了怕是连这些蒸碗都没了。 不知是膳房的好意还是放错了，几道蒸碗炖碗中间有一道清淡的清拌笋丝，瑶贵人就着好歹是吃了顿饱饭。 躺在床上午睡，她看着雕花床顶，内心一片荒凉。 自己入宫两年了，承宠的次数屈指可数，靠着大姓进了宫，得封了贵人，以为自己终于能出人头地，不曾想过成现在这副模样。 也不知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揽月轩。 秋日里的午时极适合午睡，既没有吵人的蝉鸣也没有灼热的阳光，又有凉爽的秋风徐徐吹进殿内。 后院的秋海棠也盛开的极好，一簇簇粉色白色的花团像那盛开的烟花一般，偶尔一阵风吹过，在殿内便可以闻到清雅的海棠香气。 大约是有心事，只午休了半个时辰顾云裳便起了身，起身后，玉锦和玉竹便为她梳洗更衣准备去觐见主位静嫔。 “听说静嫔怀着身孕，今日就不必用香粉了。”虽然她用的这些香粉于孕妇无害，但还是谨慎些的好。 “奴婢昨日瞧着静嫔不像是难相处的，看起来很是温婉，穿着打扮的也颇为素雅，向来是个好相与的。”玉竹照例一边挽着发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今日去瞧瞧就知道了。”若是个好相与的自然是好，若是难相与，她也未必过不好，左右她也志不在此。 “玉锦，你去把我带进宫的那盒玉容散还有那张羊绒皮取来包好，一会儿我们给静嫔送去。” 玉竹一听便忍不住说道：“玉容散倒罢了，小主天生丽质皮肤从不生斑，如今静嫔怀孕送给她倒也合适。只是那张羊绒皮子是殿下从西域带回的上好的羊绒皮，就这么送给了静嫔岂不可惜？” 云裳不为所动，说道：“不过一张皮子罢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如今我们寄人篱下，自然是要挑好的送去。” 况且，自己不会永远在这小小的贵人之位上，以后什么样的好皮子没有，实在不必在意这一事一物的得失。 “不过是件皮子罢了，以后小主什么好皮子得不到，还用得着计较这一件半件的。”玉锦笑着说道。 玉竹见小主和玉锦都这样坚持，便不再多说什么。 玉锦亲自去取了来包好，又取来一件芙蓉色的挑丝双窠云雁长裙，替她换上，头上簪着一支红珊瑚双结如意钗，看着温婉又不失娇艳，很是妥帖。 收拾妥当后，云裳刚要准备出门，便被玉锦拦了下来，替她披上了件月白色的桃花锦缎披风，说道：“虽说如今只是初秋，但秋风寒凉，小主还是小心些的好。” 云裳眼看着她又要将那手炉取来连忙笑着说道：“玉锦，我们只是去前面静嫔主子的宫中，两步远的距离，不必这么小心，你家主子没那么娇弱。” 说着又将手伸了过去，玉锦试着手心内温热的温度这才放了心，端着包好的礼物跟随云裳一同前往静嫔宫中。 此时的静嫔正坐在榻上跟宫女们一起缝制小孩儿的衣物，听到宫人通报说瑾贵人来请安，便放下了手上的活计让人请了进来。 “婢妾揽月轩顾氏见过静嫔，给静嫔主子请安。” 昨日在皇后宫中静嫔已经见过这位新晋的瑾贵人，不争不强的站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也很是端庄稳妥，看面相大抵也不是个骄纵多事之人，虽说容貌实在惊艳出挑，但也非狐媚之像。 今日近距离见了，心中便更是多了三分喜爱。 温和的说道：“快起来吧，不必多礼，过来坐。” “谢静嫔。”静嫔温和带着暖意的声音令云裳略松了一口气，这才起身坐在炕桌的另一边。 第77章 宁愿是个公主 “我正无聊着呢，你就来了。宫里住的可还习惯？我怀着身孕，大约有许多想的不周全的地方，若有哪里不合适你派人来告知我一声，也不费什么功夫，左右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都习惯的，好歹是在行宫住了三个月，虽然不比皇宫，但如今已经安稳多了，只是可惜在行宫时没能好好与您说说话。” 静嫔看着这位瑾贵人说话间很是稳重，神色间又带着些清冷温柔，心中实在是喜欢，便笑道：“习惯就好。盛夏炎热，别说你，便是平日里最爱逛园子的那些不也都躲在寝殿里？” 所以这些妃嫔们即便是不受宠的，每年的盛夏也会想尽办法进行宫。倒不是为了争宠，只是在行宫避暑期间，甚少有妃嫔出来走动，也没那个心思罚谁，又没有晨昏定省。 虽说已经比京城好上许多，但毕竟也是盛夏时节，又能好到哪去呢？ 最重要的是，行宫的膳房每年只伺候这几个月，也犯不上故意克扣谁的份例，向来都是按规矩做好送去，有故意捧高踩低的通常也不会过分到哪去。 左右你也捞不到什么太大的油水，犯不上。 因此，那些平日里在皇宫受尽了苦楚的妃嫔们，便挤破脑袋也想去行宫。 “我这宫里也许久没来人了，你若是没事可以经常来坐坐，也省的我无聊。” 一旁的宫女大概是静嫔身边贴身的大宫女，长得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静嫔说话时刚好端了茶进来，听到后便笑着打趣道：“贵人刚入宫不晓得，我们主子出了名的温软性子，可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听了这话静嫔也不恼，只笑着点了点说道：“你这张嘴怕是又想挨打了吧，在贵人面前胡乱说话。” 云裳见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这静嫔果真是个好性子，便是不说话，只坐在那里便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安与温暖。 没想到在这北齐后宫，竟还有这样的人。 身后的玉锦抱着锦盒，看见小主转头示意，便上前将锦盒放在炕桌上。云裳说道：“这是婢妾的一点心意，还请娘娘收下。” 静嫔将锦盒打开后摸了摸里面的料子，惊叹道：“这羊绒皮摸起来手感极顺滑，这内里的毛料一丝杂质都没有，想来你也是得来不易，自己留着便是，何苦要来送给我。” 云裳只笑着说道：“这是从西凉带回来的上好的羊绒皮，这样的大小可以让人制成两双靴子，一大一小，您和小皇子一人一双，冬日里穿着暖和又轻便，您届时刚刚生产完，身体最是虚弱的时候，穿上去变不怕寒气入体了，小皇子穿着便是踩雪也不要紧。” 静嫔大约是想到了什么，面露一丝忧心，抚了抚肚子，叹道：“还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呢，我倒宁愿是个公主。” 剩下的话静嫔没有多说，但云裳也明白。 若是生了公主倒罢了，千娇百宠地养着就是了；但若生的是个皇子，生养起来只怕是艰难些的。 她见静嫔神色间似是有些担忧，便笑着岔开话题说道：“皇子也好，公主也罢，这颜色都合适，小孩子什么纹样都可以，绣上些祥云纹、曲水纹都好，或者配上些样式精致的水果花样也俏皮。” “还是贵人心思灵巧，到时奴婢再缝制一对一样的夹袄，可不就成了亲子装了。”娃娃脸的宫女在一旁忍不住说道，眼中满是惊喜与期待。 静嫔听后一时忘却了刚刚的烦忧，似乎也甚是向往，母子穿着一样的靴子，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被你们说的我恨不得立时三刻就穿上了。”静嫔打趣道，“那我就收下了，难为你想的这样周到。” “娘娘喜欢就好。” 云裳见那宫女将皮料子收了下去，这才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罐来，递了过去说道：“这是玉容散，每日取一点用水调和后涂抹在面部，再用太平车反复滚动即可，可以去除孕中所生的黑斑和斑纹。” 静嫔忍不住露出了惊喜的眼神来，她取过瓷罐细细闻过后说道：“玉容散我是知道的，只是失传已久，我寻了许久都未曾寻到，不曾想你竟然找到了。” “也是母亲偶然间得到的，便叫人配了出来，婢妾想着娘娘如今怀有身孕，难免会生出些斑纹来，用这个正好。” 云裳见静嫔面色欢喜这才放了心，继续说道：“只是这玉容散虽然是上好的美容佳品，但毕竟是民间得来的方子，还是要太医验过才放心些。” 第78章 三分相似 静嫔叹道：“你送了我那样贵重的皮料子我已然觉得有些重了，又送了玉容散。我虽然欢喜，可也知道这玉容散得来不易，配置一次怕是要许久，况且我如今斑纹生的浅，略略一遮便可以了，这玉容散你还是自己留着。”说着便要将玉容散推回去。 “不过是身外之物，况且那脂粉也并非是完全安全妥帖的，还是少用为好，这玉容散虽然配置麻烦些，但也并非是什么不可得之物，况且婢妾如今也是用不上的。” 云裳见静嫔面露犹疑之色，便打趣道：“婢妾入宫后听宫人们说静嫔主子性格温婉如水，今日一见便更生出三分亲切来，这才将这玉容散赠与您。若是换了旁人，婢妾定然是不肯拿出来的。” “好一张巧嘴，果然熟稔了，也开始会打趣我了。”静嫔听后果然忍不住笑了开来，“你都这样说了，我若再不收便是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了，我收下便是了。” 大约是屋外的宫女拨弄了香炉，屋内的香气又浓郁了些，闻着倒还提神。 “娘娘宫中燃得这是什么香？闻着倒不像是常见的香料。” 到底只是与北齐皇帝和燕家的仇恨罢了，实在不必牵扯上旁人，况且这静嫔性子与莫苏有三分相似，云裳不自觉地便有些亲近。 加之如今怀有身孕，稚子无辜，云裳难免多了几分关心。 “是千合香。自怀孕后便日日嗜睡，便让人燃了这个香，闻着也提神。” “婢妾虽没有怀过孕，但也听母亲说起过，怀孕嗜睡乃是常态，不必刻意时时醒着神。况且这香料再安全闻起来也总存着几分小心，不如在香炉内放些新鲜水果或者鲜花，日日熏着，比香料要安全许多。” “瑾贵人这个法子好，这鲜花水果的味道闻起来既比这香料好闻，也安全些，不必担心对您的身体和腹中的皇嗣有损。”那宫女听后连连赞道。 静嫔思虑过后点点头道：“果然妹妹心思灵巧些，我竟没想到。那些水果日日放着我也吃不了许多，到最后也都是浪费了。扉云你去，让他们将香料换下来，放些水果进去，那些香料日后不必再燃了。”说着便即刻吩咐了宫女去准备。 “是，奴婢这就去。”说着便转身出了暖阁。 “与你相谈不过片刻，我竟觉得好像相识已久，就像我妹妹一般，这心里也实在是熨帖。” 二人闲聊着，静嫔忍不住感叹，“你入宫前我还想着，若是个骄纵闹腾的，我又不能求了皇上让你搬出去，只怕要日日闹心了，今日见了你，没曾想竟是这样的贴心人儿。” “能住在这清和宫也是婢妾的荣幸。” “若是愿意，你我二人私下里便姐妹相称，也不必娘娘婢妾的了，听着闹心的很。”静嫔蹙着眉头开玩笑道。 “是。” 二人说话间，另一名宫女掀了帘子进来回禀道：“主子，李太医来请平安脉了。” “让他进来吧。” 云裳见状，起身道：“那妹妹就先回去了，不打扰太医给姐姐诊脉。”说着行了礼便要离开。 “不必，不过是请个平安脉，又不是什么机密大事，你只管坐着就是。” 静嫔拉着她的手重新坐在榻上，此时一名年纪略大些的太医躬着身子进来请安：“微臣给静嫔主子请安，给瑾贵人请安。” “李太医不必多礼。”静嫔虚扶一把说道。 李太医起身后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缎面的脉枕放在炕桌上，静嫔将手轻轻放上去后他又取出一娟丝帕置于手腕处，半跪在榻边将手搭了上去开始诊脉。 片刻后，李太医将丝帕与脉枕收好，起身说道：“静嫔主子胎像甚是稳固，平日里多注意休息即可。” 静嫔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什么，复又问道：“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最近格外嗜睡，不知是否正常。总想醒着神，实在是怕睡多了对胎儿不好。” “回静嫔主子，嗜睡乃是孕妇常态，适当的休息对胎儿也是有好处的，不必刻意拘着自己，反倒费神。” “那便好。”静嫔拿起炕桌上的那盒玉容散，递给李太医，说道，“这是瑾妹妹方才送的玉容散，劳烦太医看看是否妥当？” 李太医将玉容散拿在手中细细闻了一闻，又仔细观察片刻，方才回道：“回静嫔主子，怀孕之人面部多生斑纹，这玉容散的效果奇佳，且并无伤及母体与胎儿的成分，静嫔主子可放心使用。” 第79章 捧高踩低罢了 “这下妹妹可放心了。”静嫔转过头来打趣得说道。 云裳放下心来，笑着说：“放心了放心了，如今姐姐怀着身孕，自然要事事小心才好。” 这玉容散虽然母亲已经用过，但后宫之中还是万事小心为上，尤其是怀孕之人，更是要谨慎再谨慎，所用的一事一物都要验过方能安心。 更何况如今自己今日与静嫔第一次见面便倍感亲切，难得有了三分亲近，更是马虎松懈不得，以防有小人从中作梗。 若是因此伤及皇嗣，便更是百口莫辩了。 “这玉容散失传已久，瑾贵人能得此一盒，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心神的，孕中生斑之人日日敷以此粉，皮肤便可洁白无瑕，光滑如初。”太医解释道。 “辛苦李太医了，扉云。” 扉云上前来依例递上赏银后亲自将李太医送出宫。 “小主，邬御女来了。” 从静嫔处刚回来不一会儿，邬半梦便带着满七来了揽月轩。玉锦知晓自家小主与邬御女关系好，便做主将她直接引进了偏殿。 “给瑾贵人请安。”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云裳见她行了半身礼连忙起身将其扶起说道。 邬半梦一边坐在榻上，一边笑着说道：“规矩如此，不能让旁人抓住把柄不是。” “我还以为你昨日就该来了，没曾想竟等到了现在才来。” “我是不想让旁人知晓我与姐姐亲近，所以也不敢多来，正巧如今刚回宫，姐姐这宫里来往的人也不少，我这才挑了今日过来。” 云裳自然之道邬半梦的意思，她是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刚入宫就拉帮结派，加之燕妃总是为难她，若是知晓她二人关系亲密，免不了要牵连自己。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旁人若是真的有心揣测，你就是一次不来他们也会说你我二人共同进宫情分非比一般；若是无心，你就是日日来，与他们来说也没所谓。” 邬半梦看着云裳半是责怪的语气，心中便一阵暖意。 “我自然知道的，只是免不了担心嘛，姐姐也知道我这个性子就这样。”说罢便转了话题不再提起此事。 “这是御膳房新研制的？瞧着一般，味道实在不错。”邬半梦吃着炕桌上的糕点惊叹道。 她那里自然是不能有这些糕点的。 “正好一会儿你拿回去，我是吃不惯太甜的，总觉得腻得慌。”往日里送来的都是些清甜口的糕点，今日也不知为何。 “你平日里不来，我也不好让人给你送去，日后你若想吃了就来我这。”云裳知道邬半梦喜欢吃甜的，尤其那些她觉得甜的发腻的，更是拿不下嘴。 邬半梦连连摇头道：“那怎么行，姐姐如今刚刚有了恩宠，我若是日日来，皇上该以为我心思不纯了，没得到时候在连累了姐姐，我若是想吃就派人告诉姐姐，给我留着就是了。” “好吧，依你。”她知道这些事情上她是拗不过她的，索性就不说了。 “听说昨日瑶贵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姐姐的膳食，便也想去膳房要几道小炒和酸梅汤，不曾想被那马立山弄了个好大的没脸，最后提着一篮子蒸碗走了。” 云裳对旁人的事向来没什么兴趣，尤其是既不受宠于她又没有妨碍的人，只要不挡她的路，她都不愿意去理会。 “宫里向来是没秘密的，只怕我的人还没出膳房他们便知道了。”见她兴致不错，云便接过话茬说道。 “听说这瑶贵人入宫也两年了，有这么个大姓顶着，竟也混成了如今这样，连个午膳都做不了主。”邬御女感慨道。 “不过是几道小炒和酸梅汤，都是现成好做的，不费什么事，不过是膳房捧高踩低罢了，见她不受宠，赏钱又没给够，便不当回事。” 那酸梅汤日日都要熬，都是现成的，不过是盛一碗的功夫罢了，说到底，不过是恩宠不及罢了。 “在这后宫若是没有恩宠又没有银钱傍身，真真是度日如年。觐见那日她穿的那身衣裳明显已经是七八成新的了，想来是连件像样的衣裳也拿不出来了。” “你那如何？内务府和膳房可有克扣？”云裳想到邬半梦的恩宠也不过平平，便有些忧心地问道。 “刚刚入宫，内务府和膳房摸不清路数，一切都还好，昨日姐姐不是也刚派人送来了一对料子和银钱？”邬半梦笑着说道。 “你也不要不当回事，在这后宫什么都不比恩宠来的重要，不能当出头鸟但也不能就这么混日子。”云裳劝道。 第80章 四皇子病重 她知道邬半梦的性子，若不是皇上主动召她侍寝，她是不会自己想办法引起皇上注意的。 “这瑶贵人好歹是个贵人都混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难道真想以后也变成她那样？” 虽然自己进宫目的不纯，可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有了万一了解在这宫里，只要目的达到便也不怕什么。 可她不一样，她所有的恩宠荣辱都在这个北齐皇帝的身上，若是不能趁他还活着的时候爬上去，有朝一日北齐皇帝死了，她该怎么过呢。 “我知道姐姐担心我，我也不想就这么混着日子过下去，只是总觉得怕，总想打退堂鼓。”邬半梦叹道。 她何尝不知道恩宠重要，她自然也是羡慕姐姐如今的恩宠的，可她一没有姐姐的容貌，而没有姐姐强大的内心支撑，性格又总是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如何能的宠呢。 “不要紧，慢慢来，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再不济还有我呢。”云裳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姐姐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说着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姐姐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看姐姐。” “好。” 邬半梦握着温热的糕点，看着身后的揽月轩，心中一阵暖意。除去真的关心之外，她不知道云裳并不爱北齐皇帝，她只知道能说出这番话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得宠，至少要过的好。 旁人送去的都是些器物摆件首饰，只有姐姐送去的是她最需要的银钱和布匹。 “瑾贵人待小主真好，就连恩宠都想着小主。”满七不知自家小主心中所想，在一旁感慨道。 都说这宫里没有真感情，只是运气不好罢了，你看，这不就被她遇上了？ “嗯，姐姐待我自然是极好的。”邬半梦笑着说道。 凤鸾宫。 “四皇子如何了？”皇后守在四皇子的窗前，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通红的小脸，心中心疼不已。 “回娘娘，四皇子乃是急症，若是虎狼之药或许有效，可四皇子太过年幼，微臣实在不擅用。”太医额角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他何尝不想快点治好四皇子，可四皇子才刚刚两岁，别说虎狼之药，就是寻常药方也未必能用，实在是无从下手。 “急症急症急症，日日说急症到底是什么急症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用药也拿不定，养你们究竟有何用！”皇后甚少发怒，尤其是对着这些已经年过半百的老臣，多半是存着一份敬重。 可今日她实在气急，四皇子已经病了两日了，持续高烧不退，可究竟为何发热至今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日日发汗希望能退烧。 可收效甚微。 “皇上驾到——” 皇后转身看见皇帝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身后竟然跟着瑾贵人，面上也带着两分焦急。 “皇上吉祥。” “起来吧。” “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皇后此刻没有心思去想瑾贵人为何会跟着来，她全部的身心都在病重的四皇子身上。 “景奕怎么样了？可有好转？”皇上开口问道。 皇后微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景奕太小，太医又不敢用虎狼之药。已经烧了两天了，再这么烧下去，臣妾怕……”皇后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即便心性强大如皇后，当自己的孩子生病也是忍不住心疼的，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连哼哼声都没有了。 皇上一听便勃然大怒：“两天都没有好转？不敢用虎狼之药就一直这么拖着？朕看你们是嫌命太长了！” “皇上息怒！”皇上一发怒，众位太医吓得连忙跪下请罪，“回皇上，微臣无能，实在是四皇子这病来的蹊跷，微臣至今未能找出病因所在，加之四皇子年幼，所以不敢擅自用药，唯恐伤了四皇子。” “找不出病因接着找，不敢用药就想别的法子！朕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治不好四皇子，你们也不必活着了！” “是。”众位年过半百的太医们有苦说不出，有怒不敢言，连忙集太医院之力连夜重新彻查四皇子病因，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唯恐治不好四皇子而因此丢了性命。 皇帝心情不好，今夜自然是没心情翻牌子了。云裳拜别皇后便回到了揽月轩，玉竹见她脸色不好连忙上前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玉锦叹道：“四皇子病重，小主刚刚随皇上去瞧了一眼，当真是可怜见的。” 第81章 蹊跷 “四皇子已经烧了两日了，在这么烧下去，不傻也得聋。”云裳肃着脸说道，“玉锦，你刚刚可看出什么了？” 玉锦回想了一下，说道：“奴婢离得远了些，瞧不真切，但四皇子烧的确实有些古怪。” “怎么说？”云裳心中一惊，问道。 “小主你想，小孩子生病，肯定是极为难受的，就算不是嚎啕大哭，但也一定会百般不适地吵闹，可四皇子却一声不吭，但那小脸明明都已经烧红了。” “会不会是已经迷糊了，或者是烧的没力气了，所以没有声音。”玉竹开口道。 玉锦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四皇子虽说已经烧了两天了，可听说第一日四皇子烧的并不厉害，可也是安静得很。” “有没有什么药是能让小孩子高烧不退，查不出病因，却又能让小孩子发不出声音的。”云裳问道。 “小主是怀疑有人给四皇子下药？” “若是连太医和你都看不出病因，那就不得不怀疑了，毕竟是中宫嫡子，又颇得皇上宠爱，自然是有人眼红的。”云裳淡淡说道。 “这些人也太恶毒了吧，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玉竹气愤地说道。 玉锦站在一旁冥思苦想，片刻后，有些犹疑地说道：“奴婢之前听人说，西域有一种药粉，涂抹在衣服或被褥上，可使人意识模糊，处于半昏迷状态，人的体温会逐渐升高，直至将人烧死。” “一切病症都对得上，”云裳心中一沉，说道，“除了声音，四皇子怎么会发不出声音呢？” “或许是成年人与幼童有异？承受力不同，所以所表现出的病症也有所差异。”玉锦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药粉奴婢也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因此也并不能确定。” “那你可知治疗之法？” “将病人的衣物被褥及屋内所有布料全部更换过后，用艾草、麒麟草和鸦胆子烧水，日日擦洗身子，并在屋内熏烧八角莲，不出三日，温度便可降下来。” “就这么简单？”云裳有些不可置信。 “解法虽然简单，可没人会想到这种法子，况且这些都不过是寻常的解毒药材。这药粉恶毒就恶毒在你查不出病因，便不能随便用药，看起来只是寻常发热，可只要过了前三日，便是回天乏术了。” 玉锦和玉竹是暗卫，这些事情见的多了，活活烧死算什么。 云裳想了想，说道：“这几日皇后忙着四皇子的事顾不上晨昏定省，明日我们一早就去凤鸾宫，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一试。” “小主为何如此紧张四皇子？”玉竹疑惑地问道。 “稚子总归是无辜的，况且，我们在行宫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我等不了那么久。”云裳眼中闪烁着异常坚定的目光。 利用稚子虽然上不得台面，但若此时能成，总归是救了他一命，她要的不多，不过是再上一层，加快进度罢了。 第二日一早，云裳带着玉锦匆忙赶到了凤鸾宫，殿内一群太医正冥思苦想，讨论着治疗方案。 “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后这几日面色憔悴了不少，本不欲见外人，但她对这个瑾贵人的印象实在不错，见一见也无妨了。 “回皇后娘娘，昨日婢妾听太医描述完四皇子病症后，夜里突然想起，当年婢妾在沁阳养病时，有位姑姑的病症与四皇子几乎一模一样，她便是用了一位赤脚医生的偏方治好了此病。” “当真？！”皇后几乎立刻就握住了云裳的手，双眼瞬间充满了希望，“你可记得那个偏方？” “自然记得，可当时那位姑姑并不像四皇子这般安静，所以婢妾也不敢确定。” “太医！”皇后转手立刻唤道。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可找出病因了？”皇后问道。 “这……”众位太医面面相觑，吞吞吐吐实在无法开口。 “瑾贵人这里有一法子，只是不敢确定，你们不如听一听是否可用。” 众位太医这几日提着脑袋给四皇子看病，几乎心如死灰，此时听到这位瑾贵人有一法子，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臣等洗耳恭听。” “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我当时在沁阳养病时，有一位姑姑的病症与四皇子颇为相似，当时是一位赤脚医生的偏方治好了她，但唯一不同的是，那位姑姑并不像四皇子这般安静，所以我实在不敢确定病症是否相同。” 第82章 驳斥 “回小主，同样的病症在成年人和幼童身上表现出的也未必完全相同，四皇子毕竟年幼，在相同病症的表现上自然会比成人严重一些，这也是正常的。” 得了太医的话，云裳这才往下说道：“既然李太医都如此说了，我就放心了。其实这偏方也极为简单，只需用艾草、麒麟草和鸦胆子烧水，日日擦洗身子，并在屋内熏烧八角莲，不出三日，温度便可降下来。” 一听完这方子，太医们果然开始窃窃私语，不可置信。 “小主可确定？正是此方解了那位姑姑的病症？”李太医怀疑的问道。 实在不怪他怀疑，这方子任谁看都不会相信，不过是一剂寻常的解毒方子，就能解此疑难杂症？ “自然确定，正是此方。” “瑾贵人可要慎言！关乎四皇子的性命，瑾贵人不会为了想要借此抢功胡乱说的方子吧。”一位太医怒气冲冲焦急地呵斥道。 云裳也不生气，笑着问道：“这位太医何出此言？” “瑾贵人这方子不过是一剂在寻常不过的解毒的方子，这样的方子能解四皇子的病症？瑾贵人怕是想要争宠想疯了吧，竟然不惜利用四皇子的性命！” “陈太医！慎言。”李太医皱着眉头转头低声呵斥道。 “原来是陈太医，陈太医如此义愤填膺理直气壮，想来已经有了更好的方子医治四皇子的病症？” 陈太医亘着脖子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说道：“咳咳，虽然还没有，但有李太医在，自然不在话下。” 云裳点点头，语气依旧轻缓：“既然没有医治之策，那想来四皇子的病因已经被陈太医找出来了，所以才如此确定我的方子不对症。” “这……”陈太医脸色通红，语气依旧不善，“即便我等没有找到病因所在，瑾贵人这方子也实在太荒唐了些，如何敢用在四皇子身上。” 说着，便跪了下来，磕头说道：“皇后娘娘！万不可听信这等毒妇之言，当以四皇子性命为重啊娘娘！” “你是说本宫还不如你一个太医重视四皇子的性命？！”皇后不是个傻子，事关景奕的性命她比任何人都紧张。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担心娘娘被这等毒妇欺骗利用，担心四皇子的性命　啊！”陈太医不知为何额角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 “与其在这哭天抢地说些没用的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只好景奕的病。”皇后冷声说道，随即不再理他，问向李太医：“李太医如何看？” 李太医只当没有看见刚刚发生的事情，回复道：“启禀皇后娘娘，这方子与四皇子并无害处，只是按照常理来说，这不过是一剂寻常的解毒方子，四皇子病因至今未能查证，这方子是否对症微臣实在不敢定夺。” “那就试一试。”皇后毫不犹豫地说道，一旁的青橘惊了一下，连忙想要开口阻止，却被皇后摆摆手示意退下。 “你不是说这方子于景奕并无任何坏处么？那就试试吧，总归这情况也不会更糟了，万一治好了呢？” 见皇后都如此说了，众位太医这才开始按照这方子忙碌起来，皇后未叫起，陈太医依旧跪在一边，不敢起身。 “瑾贵人先回去吧歇着吧，难为你一大早就过来了。”看着太医们忙碌的身影，皇后心里莫名多了一丝安心。 “婢妾也是担心四皇子，实在不敢耽搁。这会儿回去也不安心，不如就在这等等吧。” 皇后叹息道：“四皇子生了这么大的病，除了皇上日日来之外，只有你来过，这宫里实在薄情。” “四皇子是中宫嫡子，又有皇上真龙护体，定会平安无事。至于其他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薄不薄情的又有什么相干。”云裳淡淡地说道。 “看着你平日里清冷温婉得很，不曾想竟有如此心性。”入了这后宫，可惜了。 “四皇子病了？严重么？” “回娘娘，听说已经烧了两日了，太医们硬是找不到病因，这会儿恐怕还乱着呢。”冉竹一边给燕妃按着肩一边说道。 “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 “可不是，就连李太医都没法子，听说皇上昨日去发了好大的火，还说要是治不好四皇子，他们也不必活着了。皇后都瘦了一圈了。” 燕妃不咸不淡地说道：“毕竟是亲生儿子，才两岁多，可不是紧张的很，去把库房里那支人参送去吧，虽说年头不长，给小孩子补也够了。” “是。” 第83章 贵嫔 皇后收到燕妃的人参后并不惊讶，只让人收进了库房，也不说要用。 “没想到第一个送东西来的竟然是燕妃娘娘。” “燕妃纵有千百般不是，她就是心性再恶毒，可有一样，她从不伤害孩子，这也是为什么本宫可以一直容忍她的原因之一。”皇后感慨道。 云裳没有接话。没想到，跋扈如燕妃，也逃不过一颗慈母心肠，不知是不是那两个未能存活下来的孩子带给她的一丝善意。 看在孩子的分上，想来皇上对她也还是有一分真心在的。 临近午时，皇后留了云裳在凤鸾宫用午膳，直至未时末，才终于传出了太医惊喜的声音。 “启禀皇后娘娘，启禀瑾贵人，四皇子的温度已然开始下降了，虽然不多，但想来已经开始有所好转。”李太医差点老泪纵横，内心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条老命，总算是保住了。 “当真？！”皇后惊喜地问道，顾不上听他回话便急匆匆地进了偏殿。 云裳上前扶了一把说道：“李太医快起来吧，皇后娘娘是高兴坏了。” “多谢瑾贵人。” 进了偏殿后，看见躺在床上的四皇子脸上的潮红果然淡了些许，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玉锦，看见玉锦点头后，这才算是放了心。 四皇子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娘娘，四皇子脸上的温度当真降了些，也没昨日那么潮红了。”青橘轻轻试了试温度，高兴地说道。 “果然开始退烧了，景奕，你的病马上就好了。”皇后泪眼朦胧的坐在床边，迟来的好消息令她喜极而泣，此刻早已顾不上皇后的端庄。 “按照瑾贵人的法子，最多三日，四皇子的病便会痊愈。”李太医适时地上前说道。 皇后回过神来，起身握住云裳的手，哽咽地说道：“这次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景奕只怕……” “娘娘这么说就折煞婢妾了，婢妾也是因为担心四皇子和娘娘，也算冒险一试，实在担心的很。” “冉竹，快去派人告诉皇上。”皇后这才想起来要去给皇上报信，冉竹笑道：“娘娘放心，奴婢早就派人去了，估摸着皇上也快到了。” 正说着，便听见门口的通传：“皇上驾到——” “臣妾婢妾）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景奕怎么样了？朕听说已经有了好转？”一听说这个消息，皇上立马扔下了成堆的奏折，坐着龙撵就来了。 皇后笑着回道：“回皇上，景奕已经开始退烧了，最多三日便能痊愈了。” 皇上上前细细瞧过后这才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龙颜大悦：“好！好！！太医院重赏！果然不负朕所望。” “多谢皇上，只是臣等不敢贪功，四皇子得以好转，多亏了瑾贵人。”李太医念在瑾贵人也算是救了他一命的份上，开口说道。 “哦？这怎么说？”皇上疑惑地看向皇后和云裳。 皇后笑着说道：“是瑾贵人想出的方子，这才救了景奕。” 皇上一时之间有些惊喜，问道：“瑾贵人懂医术？” “回皇上，婢妾哪里懂医术，不过是凑巧了，婢妾曾见过相同的病症，正巧记得方子，便连忙禀告皇后娘娘了。” 皇后见云裳说的简单，并不好大喜功，便更是多了几分喜爱，解释道：“瑾贵人昨夜想到的法子，这一大早就急匆匆的来了，一直等到现在，非要看着景奕好转才放心。” “好！好啊！瑾贵人救治四皇子有功，即刻晋为贵嫔。” “多谢皇上。” 四皇子的一条命换了一个贵嫔的位置，皇后自然不会说什么，便是再升一位她也不觉得过分。 四皇子已然有了好转，众人便离开了偏殿让四皇子静养，只留了两个太医和宫女在旁。 “皇上，这揽月轩虽说是个两进的院落，可毕竟是个轩室，瑾嫔妹妹如今也是一宫主位了，宫里有不少空置的宫殿，皇上不如选一处让瑾嫔妹妹搬进去？” 她对云裳的印象向来不错，今日又救了她儿子的命，升个位份赐处宫殿又算得了什么呢？ “娘娘，嫔妾因此事晋了位份心中已然觉得有些不妥，若在大张旗鼓的更换宫室，嫔妾心里如何能过意的去呢。”云裳推脱道。 “你救了景奕的性命，如何都不为过。况且贵嫔乃一宫主位，本该如此。让内务府选个几日，就迁居昭阳宫吧，没有旁的妃嫔，你住的也清净。” 昭阳宫。 “嫔妾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第84章 血口喷人 “这陈太医怎么回事？” 皇上从一进门就看见了跪在旁边的陈太医，只是因为担心景奕的病情一直没顾上询问。 陈太医自然没想到四皇子的病竟能让一个小小贵人给治好了，此刻他跪在一旁，早已顾不上膝盖的疼痛。 云裳也不说话，只等着皇后开口。 “回皇上，是陈太医不同意瑾贵嫔的方子，不只是着急还是担心景奕的病情，一时间口不择言，加上后来忙着照顾景奕，臣妾也忘了叫起。” 一番话说得极漂亮，既没有刻意污蔑、添油加醋，言语间又让皇上有了一丝怀疑，至于跪着？ 怎么是罚跪呢？完全是因为担心四皇子一时之间忘了。 慈母之心自然是可以被原谅的。 “哦？陈太医为何不同意瑾贵嫔的方子？是陈太医有更好的法子？”皇上开口问道，声音低沉了些许，明显带着三分怀疑和冷意。 陈太医挪至殿中，小心地回道：“回皇上，微臣只是觉得瑾贵嫔的方子只是寻常的解毒方子，与四皇子的病情并无太大作用，一时情急，这才冲撞了瑾贵嫔。” “这么说来，陈太医完全是因为担心四皇子的病情才会对本贵嫔出言不逊？”云裳见皇上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四皇子病重，微臣自然是万分担忧，一时冲撞了瑾贵嫔，还请贵嫔主子恕罪。” 云裳心中冷笑，果然是皇上在跟前，立马就跟孙子似的了，刚刚可不是这幅嘴脸。 “陈太医心系四皇子实在令人感动，本贵嫔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陈太医。” 陈太医刚要松口气，就听见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不过，听说这太医院的院首乃是李太医，医术远在陈太医之上，李太医都未曾说话，陈太医却急匆匆地站出来阻止，甚至大骂本贵嫔是毒妇，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太医知道什么隐情呢？” 云裳看着陈太医半开玩笑地笑着说道，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让原本已经放下心的陈太医立刻如坠冰窖，令原本就存了疑心的皇上更是听出了蹊跷，双目中渐渐涌起寒光。 “贵嫔主子说笑了，微臣哪里知道什么隐情呢，完全是因为担心四皇子，请皇上明鉴。” 皇上看着跪在下首有些发抖的陈太医，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敲得陈太医心中直打鼓。 “陈太医在太医院任职多久了？” “回皇上，十年有余。” “嗯，十年有余，时间可不算短了。”皇上看着陈太医说道，陈太医一头雾水，不知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知陈太医月奉是多少？”云裳闲聊天似的问起。 “回瑾贵嫔，月银三两。” “妹妹为何问起这个？”皇后好奇地问道。 “回娘娘，嫔妾只是好奇罢了，这陈太医月奉三两，一年也不过四十两，加上其他赏赐，最多不超过100两，却能买得起两处京郊别院，想来定是有别的生财之道了。” “贵嫔主子说笑了，微臣哪里买得起京郊别院呢。”陈太医听完瑾贵嫔所言，顿时毛骨悚然。 那两处京郊别院极其隐蔽，连同僚都不知道，这个远在深宫的女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瑾贵嫔如何得知此事？” “回皇上，说来也巧了，陈太医的夫人与嫔妾的母亲曾是旧相识，嫔妾入宫前曾听母亲说起过，当时母亲还感慨好姊妹的日子总算宽裕了些。” 皇上这才想起瑾贵嫔的母亲与陈夫人乃是同乡，心中了然，眼神顿时变得凌冽，声音寒冷刺骨：“两处京郊别院？那可是天价，凭你的那点子月银，怕是再攒上两辈子都买不起吧。” “这……”陈太医此刻几乎心如死灰。 瑾贵嫔竟然是顾长林的女儿？！夫人竟从未同他说起过，但凡他知晓，今日都不会是这个结果。 “不会是陈太医收了谁的贿银吧？或是受了谁的指使来谋害四皇子。”云裳淡淡地说道。 “微臣冤枉啊！微臣如何敢谋害皇嗣呢！瑾贵嫔怎可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云裳的眼神倏地冷了几分。 “本贵嫔拿来的方子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只是一副普通的解毒方子，那么对四皇子来说即便没有好转也不会更坏，既如此，你为何如此急切地跳出来阻止，口口声声说本贵嫔是毒妇，要谋害四皇子，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此刻早已怒火中烧，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有人故意要谋害景奕，虽然陈太医百般解释，可她不傻，陈太医这分明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第85章 城府 “陈太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嗣！若是本宫的景奕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皇后气急，顾不上端庄，大声呵斥道。 “皇后娘娘，微臣怎敢谋害皇嗣！微臣……微臣只是担心四皇子的身体，毕竟未曾找出病因，即便是寻常温补的方子，也断不敢贸然用药。” 陈太医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中衣早已湿透，死撑着跟瑾贵嫔周旋。 他没想到这个瑾贵人心思如此细腻，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拿出这个方子来，好在没人发现那些药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敢贸然用药？只怕是陈太医知道本贵嫔这张方子可治疗四皇子的病症，生怕治好了四皇子你身后那位主子不高兴所以才百般阻止吧。陈太医舌灿莲花，只当个太医实在有些可惜了。”云裳笑着说道。 皇上冷着脸听完后，喊道：“温赋言。” “奴才在。” “立刻去给朕查！查查他买别院的钱究竟是怎么来的，朕倒是要看看，这后宫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谋害皇嗣！” 皇上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一瞬间给将茶盏都震翻在地，显然是强压着怒火，此刻额角的青筋都已然暴起。 “是，奴才这就去办。” “将他暂时关押起来，待查清楚事实后再做定夺。” “是。” “皇上！微臣冤枉啊皇上！您不能听信……” 侍卫架起陈太医就往外拖去，陈太医挣扎着想要让皇上放过他，他想说不要让皇上听信瑾贵嫔的片面之词，他就不相信他们能找出证据来。 可话说了一半，他突然就看见了瑾贵嫔那双美丽如水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眼神好似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他突然就明白了。 这一切的一切，瑾贵嫔只怕早就看穿了，从她第一日来见到自己和四皇子开始，她就已经看出了蹊跷。 这个方子只怕也不是什么赤脚医生的偏方，而是她的人根本就知道这个药粉！她借这个方子治好了四皇子，晋了位份，得了宫殿，把自己拉下马，铲除了背后之人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使她在太医院无人可用，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而被皇上猜疑、冷落。 一举多得。 不过是凑巧来看了一眼的功夫。 想到这，陈太医忽然就闭了嘴，顿时心中大骇，手脚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一般。 怎么会有人有如此深得城府，竟一丝一毫都看不出来，只怕皇上还在感动瑾贵嫔为了他的儿子日夜操劳吧。 太医院的众位太医眼睁睁地看着陈太医被狼狈地拖了下去却不敢求情。 同僚十余年，没想到陈太医竟如此胆大包天，为了银子竟敢谋害皇嗣，这一遭，只怕是银子再多也没命花了。 “皇后这几日忙着照顾景奕，人都瘦了一圈了，早些歇息吧。”皇上对皇后虽然没有太深的感情，可还是有几分敬重。 如今看着皇后憔悴的面容，心中到底有些不忍，开口劝慰道。 “多谢皇上关心，景奕如今大好，臣妾也终于可以放心了。”皇后心中感动，笑着说道，“妹妹今日也辛苦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这一天都没怎么好好用膳。” “这件事你记头功，朕都记着。” “都是嫔妾应该做的，四皇子年幼，嫔妾瞧着实在心疼的紧。” 入宫四月有余，从常在升到贵人，又从贵人升到贵嫔，这样的晋升速度就连当年盛宠时的淑妃和燕妃都不曾有的。 如今更是入住了昭阳宫。 昭阳宫是什么地方，那是离皇上的上阳宫最近的一处宫殿，极为精致，奢华无比，主殿涂以椒墙，令众妃眼馋不已，却至今无人居住过。 燕飞当年为了昭阳宫，百般恩求皇上，也未曾应允。 “瑾贵嫔运气可真是好，竟然歪打正着救了四皇子，不仅晋了位份，还得了昭阳宫。”皇上和瑾贵嫔都走后，冬菊感叹道。 “娘娘好像丝毫不在意，这昭阳宫自皇上登基后可从未有后妃居住过，那样精致奢华的宫殿，即便是贵妃住着也够了。” 景奕渐渐好转，皇后的心绪也平静了许多，此刻心情颇好地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说道：“为何生气？她救了景奕一命，别说只是个贵嫔，便是嫔位，本宫也觉得未尝不可，至于昭阳宫，不过是一座宫殿罢了，有什么要紧的。” 她儿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若是没有瑾贵嫔，景奕还不知要病成什么样子，若是持续高烧不退，只怕不傻也要落下后遗症的。 第86章 计划失败 “娘娘说的是，今日也多亏了瑾贵嫔。不过这陈太医着实可恶，医者仁心，他却敢谋害皇嗣，四皇子才两岁多，什么仇怨要对一个稚子下手！”冬菊气愤地说道。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这陈太医不过是个棋子罢了，背后指使他的人才是真的恶毒。” “娘娘是说有人借陈太医的手想要谋害四皇子？”冬菊不算聪明，可话说到这份上，也能明白过来了，“那定然是有皇子傍身或是怀有身孕的人干的。” “这后宫中有皇子傍身的，除了娘娘外，就只有淑妃了，如今静嫔也怀有身孕，可淑妃一向不在意这些，静嫔就更不用说了温软的性子，只怕刀架脖子上也不会去谋害皇嗣。”青菊思考片刻说道。 “淑妃若是有这个心，就不会等到今日了，静嫔就更不会了，她只怕巴不得自己生的是个女儿。”皇后冷笑着说道。 “那岂不是都没有嫌疑？” “只怕是有人想要瞒天过海了。” 青菊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娘娘的意思是有人怀了身孕却隐瞒不报，却出手来对付四皇子？” 皇后嘴角噙着笑，却含了三分冷意，眼中杀意渐起。 云裳晋位并赐居昭阳宫的消息不过片刻就传遍了后宫，随着皇上和皇后厚重的赏赐赐下来，众人纷纷眼红，帕子都要撕碎了。 尤其是皇后，赏赐的分量几乎与皇上相同，这本是逾矩，但皇上却并没有说什么，心中对皇后反而多了几分满意。 “你说什么？！又晋了位份？！还赐居昭阳宫？！”明婕妤那张娇艳明媚的脸瞬间变得狰狞。 “入宫不过四个月，就一路爬到了贵嫔，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从贵人爬到了婕妤！这瑾贵嫔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皇上就这么喜欢她？！”明婕妤心中不服。 梅格在一旁劝道：“主子不必动怒，听说这次是因为瑾贵嫔歪打正着救了四皇子，皇上这才破格晋她的位份，至于昭阳宫，也是皇后开口皇上才同意的。想来是念在瑾贵嫔救了四皇子的份上。” 明婕妤愤愤地说道：“照她这个个晋升速度，只怕用不了三年，一年便能爬到本婕妤的头上了。” 她越想越生气，越想心中的嫉恨就越浓烈，便低声吩咐梅格和宝秋几句。 宝秋听完吓得脸色惨白，小心地说道：“主子当真要这么做？如今瑾贵嫔正得盛宠，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你是在教本婕妤做事？！”明婕妤此刻早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厉声呵斥道。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办。”宝秋见状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照搬，梅格站在一旁无可奈何。 她总觉得这个瑾贵嫔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奈何主子现在正在气头上，就算劝了也未必会听。 只希望瑾贵嫔不要发现才好。 “失败了？！怎么可能！” 林贵人大骇，这种药粉寻常不可见，用过后与寻常生病无异，绝不可能有太医想到用这个方子，这样万无一失的法子怎么会失败了呢！ “回小主，是瑾贵嫔，她送去了方子，这才救了四皇子的性命，原本四皇子已经高烧不退两天了，再有一天就该成了。”椿凌说道。 “瑾贵嫔？她怎么会知道解毒方子？” “听太医院的太医说是瑾贵嫔你原来在沁阳养病的时候有位姑姑恰好得了一样的病，方子她便记住了，这次也是赶巧了。” 林贵人此刻恨得牙龈都要咬碎了。 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失败？！这瑾贵嫔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样的病症都能被她碰上。 “陈太医呢？陈太医怎么样了？”林贵人突然想起连忙问道。 椿凌咬了咬唇，犹豫片刻说道：“陈太医已经被皇上关押起来了，听说要彻查此事，事情查清楚之前，陈太医应该是不会被放出来了。” 林贵人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榻上，面如死灰一般的死死抓住炕桌桌角。 “小主当心身子！”椿凌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着。 “完了，全完了……”林贵人一听皇上要彻查此事，顿时慌了神，生怕事情暴露。 “小主不必担心，陈太医一家子都在小主的手中，他不敢供出小主来，这件事小主从头到尾都未曾沾手，谁都不能将此事跟小主扯上关系。”缃凌安抚道。 “能有动机杀四皇子的必定是有皇子的妃嫔，满后宫除了皇后之外，就只有淑妃有皇子，加上静嫔和我都怀着身孕，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一想便能想出是我下的手。”林贵人有些害怕，气急败坏地说道。 第87章 免死金牌 缃凌上前握住林贵人的手，蹲下来轻声说道：“小主，只要他们没有证据，那么谁都不能拿你怎么样，也不敢拿你怎么样，这间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环节可以查到小主的头上，小主放宽心就是。” 她轻轻抚上林贵人的肚子，说道：“小主附中的皇嗣，就是小主最好的免死金牌。” 林贵人看着缃凌抚上肚子的手，怔了怔，才缓过神来松了一口气：“你说得对，他们没有证据，不能拿我怎么样，我怀了龙种，要是敢动我，那就是谋害皇嗣。” 这样的罪名，谁敢担？ 林贵人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嘴角渐渐扬了起来：“只要我生下了这个孩子，至少也能得个贵嫔的位份，若是个皇子，说不定能直接升到嫔位。虽然按规矩贵嫔不能亲自抚养，但凭皇上对我的恩宠，只要我开口求，想来皇上不会拒绝。” 缃凌看着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林贵人，不忍出口打断，她不想坏了小主刚刚好转的心情。 可她知道，即便小主生下皇子，别说嫔位，只怕是一个贵嫔之位皇上都不会给。 这件事虽然查不到小主身上，可皇上对小主的怀疑却丝毫不会减少，到时待皇嗣一出生，为了警醒小主，只怕能得到的也只有赏赐了。 好在小主的恩宠颇胜，只希望此时过后，小主能恩宠如旧。 云裳一回到揽月轩，小路子就端着个笑脸上前来恭喜道：“奴才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小路子满脸的谄媚令云裳不喜，只笑着淡淡地说了句：“赏吧。” “多谢主子！”一听有赏，小路子脸上的笑容更甚。 这瑾贵嫔向来出手大方，人又不多事，脾气还好，实在是个好伺候的主。见云裳挥了挥手，便连忙识趣地拿着赏银退了下去。 玉竹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这个小路子得早点打发了，留着他会耽误咱们不少事，成天好吃懒做还贪功，成天巴结这个巴结那个，主子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云裳面上淡淡地，说道：“贵嫔可以有首领太监了，趁着这次搬宫把他处理掉吧，至于人选，是咱们自己人最好，如果不是，那也找个可靠点的。” 玉竹点点头应下。 “小主为何不说那药粉之事，若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那药粉的事情，只怕这背后之人就更逃不掉了。”玉竹开口问道。 云裳笑了笑，点了点玉竹的额头，说道：“看来你以前被保护的太好了。”只怕沈穆北也没让她执行过什么危险的任务。 “主子为何这么说？” “我若是真把这药粉之事说出来，如何去证实？被证实之后我又如何解释？” “这有什么，只说是那赤脚医生告诉主子的便是。” “我只是恰巧看见了这位姑姑发病，又是位不认识的赤脚医生，这赤脚医生不但把方子给我看，还仔细跟当时还是一个稚童的我仔细解释这药粉的名称和出处？”云裳边说便笑着看向玉竹。 玉竹这才反应过来，确实不妥。 “是奴婢看的浅了。” “不是你看的浅，是你吧后宫这些人看的太简单了。这后宫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人，都能是压倒你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千万不要小巧任何人。” 云裳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比如小路子，即便是咱们不想留着他，也绝不能与他撕破脸把他赶出去。” 玉竹点点头，说道：“这个奴婢明白。小路子这样左右逢源又好大喜功的人，最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若是咱们赶他出去，只怕他会怀恨在心，背后刷小计谋倒是不要紧，万一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是对准咱们的一支利箭。” “所以，这个话绝不能由咱们说出口。” 玉竹看着云裳意味深长的眼神，笑了笑说道：“主子放心，这件事交给奴婢去办。” 说着便寻了个由头，带着玉烟出了揽月轩。 “小主这么相信玉竹能将此事办好？”玉锦问道。 “为何不信，她如今可与从前不同了。玉竹一向聪慧，虽然不如你心思细腻又沉稳，但她的灵巧心思你却未必能比得上。” 玉锦笑了笑，说道：“主子看的透彻，奴婢这些个兄弟姐妹中，就数玉竹心思最是灵巧，脑瓜转的也快。” “所以这就是为何她经历的没有你多，也没有你沉稳，但却依然把她带进宫的原因。” 这话说得隐晦，但玉锦却明白，殿下只怕正是看中了玉竹这一点，所以才派她来协助主子完成任务。 第88章 品蟹宴 “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玉锦瞧了一眼窗外，见没人在廊下，这才低声说道：“小主回宫前，殿下和谢公子已经在京城扎根，开了间名为清芳楼的茶楼作伪装，也顺便收集消息。” “其实说起来，还是青楼最合适，不过依照殿下的性子，只怕不会答应。” 玉锦笑了起来，说道：“被主子猜中了，谢公子一开始说的正是青楼，说是消息来得更快、更安全些，但是被殿下给否了，这才退而求其次开了茶楼。” 云裳想到沈穆北当时的表情便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是难为殿下了。” “只是如今殿下那边也并没有收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武王和燕北柏都在边关，最早也得明年才回得来，燕家剩下的那几个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不必着急。”到此刻云裳反而心静了下来。 武王和燕北柏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手握兵权，镇守边关数十年，无论哪个都不是一朝一夕能扳倒的，要想彻底连根拔起，就要耐得住心性。 “还有件事你去安排一下。”云裳突然想起来开口说道。 “主子有何吩咐？” “嫔位以上按规矩内务府会安排一个掌事姑姑来，你去安排一下，这个掌事姑姑一定要是我们自己人，提前备下吧。”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首领太监只怕不会是自己人了，两个掌事的人至少得有一个是自己人，否则日后办起事来多有不便。 “是。” 璟瑄殿。 “主子，您都画了三张了，歇会儿吧。”锦瑟有些心疼地上前说道。 沈贵嫔画完第四章，静静地看了许久，看着画中严肃却俊美的脸庞，手轻轻抚过，满眼的温柔和眷恋。 “这张画的最好，去收起来吧。”沈贵嫔最后看了一眼画中的男子，开口说道。 锦瑟轻叹一口气，将话小心地卷起，吩咐下人仔细收好。 “听说瑾贵人晋为瑾贵嫔了？”沈贵嫔问道。 “回主子，前几日的事情，听说是因为碰巧救下了四皇子，皇上便开口晋其为贵嫔。” 沈贵嫔轻叹一声，道：“瑾瑜，美玉也。这样的人，难怪皇上如此放在心上。” “还不止如此，听说皇后娘娘还开口替云裳求了恩典，皇上便将昭阳宫赐给了瑾贵嫔。” “昭阳宫？”沈贵嫔一时之间也有些惊讶。 这昭阳宫自皇上登基后便从未有人居住过，竟然赐给了瑾贵嫔。 “日月昭昭，意味明亮。皇上是将这瑾贵嫔放在了心尖上啊。昭阳，昭阳……”沈贵嫔轻声念叨着，不知是失落还是羡慕。 锦瑟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心中有无限的无奈。 这座毓秀宫就像是一座冷宫，安静地让人有些心慌，皇上只怕是都忘了这座毓秀宫了吧。 “查的如何了？” 一连两日，皇上都是黑着张脸，身边气压低的温赋言都直打哆嗦，更别提剩下那些小太监们了。 “回皇上，陈太医咬死不松口，硬是说此事乃他一人所为，只怕是被人抓住了什么命门。”温赋言小心地回道，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那砚台就飞到他脑袋上了。 “哼！还挺有骨气，既然这么有骨气，那就成全他吧。” 温赋言心中一沉，连忙应道：“是。” 三日后，为庆祝四皇子的病痊愈，皇后特地在御花园开了场品蟹宴，邀请了一众宫嫔前来。 就连最不受宠的沈贵嫔和瑶贵人都来了。 “太后礼佛不便前来，皇上也忙于政事估摸着是来不了了，咱们姐妹正好也能放松放松，聊聊闲话。” 四皇子痊愈，连带着皇后的气色都好了许多，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林贵人看着眼前的螃蟹，心中开始有些忐忑。 这螃蟹性寒，自己若是吃了，对腹中皇嗣定有损伤，可若是不吃，必然会让皇后看出端倪。 她忍住抚上肚子的冲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开始想对策。 “这个时节的螃蟹最是肥美，拖了皇后娘娘的福咱们才能有这个福气品尝到。”柳御女开口说道。 “柳御女位份低贱，自然是没这个福气的，等你爬到本宫这个位置自然就能尝到了，又或者，能有瑾贵嫔的福气，也未尝不可啊。”燕妃嗤笑着说道。 本是个挺开心的事儿，难得能吃上螃蟹，燕妃这么一搅和，兴致全没了，柳御女平白糟了一顿怼，心情很是郁闷。 “这几日皇后娘娘照顾四阿哥取消了晨昏定省，想来燕妃妹妹也是憋坏了，上来就怼人，也不知这柳御女招你惹你了。”淑妃看不惯燕妃，丝毫不放过一丝可以怼回去的机会。 第89章 愚蠢 “淑妃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柳御女都没当真，淑妃姐姐急什么？”燕妃用帕子捂着嘴笑道，眼中满是嚣张。 却不敢多言，只好强颜欢笑，憋屈地回道：“燕妃娘娘说的是。” 云裳权当没听见，坐在那里浅笑着，也不说话。 燕妃见她不接话茬，皱了皱眉，随即又笑着说道：“哦对了，还没有恭喜瑾贵嫔呢，不仅晋升主位，还得了昭阳宫，可是好大的福气呢。” 云裳听得出燕妃的阴阳怪气，只怕在殿内时已经撒过气了吧，云裳也不回避，说道：“也是嫔妾运气好，赶巧罢了，只想着四阿哥要紧，至于旁的，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 “瑾贵嫔好一张巧嘴，果然是会说话，本宫听了都感动的很。” 皇后笑了笑，适时地说道：“这次四阿哥可多亏了瑾贵嫔，莫说一个贵嫔之位，救了四阿哥的性命，便是一个嫔位瑾贵嫔也当得的。” 还嫔位？这皇后是疯了吧！ “这昭阳宫自皇上登基后就没人住过，里面精致无比，极尽奢华，这样的宫殿给一个小小的贵嫔住着，只怕是有些坏了规矩吧。”明婕妤咬着牙根，恨恨地说道。 皇后心中不屑，笑着说道：“再奢华也不过就是个宫殿，瑾贵嫔一宫主位本就当得起，至于坏不坏规矩，那得皇上说了算。” 你算个什么东西。“皇后娘娘说的是，这规矩说到底不也是天子定的么，皇上的话便是圣旨、规矩，明婕妤姐姐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告诉皇上，皇上这么宠爱姐姐，说不定就把昭阳宫给姐姐了呢？”林贵人开口道。 满宫里谁不知道，这明婕妤想要这昭阳宫都想疯了，可皇上就是不给，甚至为此闹了个好大的没脸，让皇上生生冷落了半个多月。 林贵人这番话，可谓是狠狠地打了明婕妤的脸了。 明婕妤刚要发作，便被皇后打断了：“看来是许久没见了，这话头一起啊，众位妹妹们就停不下来了。” “今日可算是热闹了。”淑妃意有所指地说道。 “好啦，这螃蟹都快凉了，本宫特地让御膳房挑了大的来，都快尝尝吧。” “看来朕来的正是时候，还以为众位爱妃都吃完了。” 众妃嫔一听皇上来了，连忙起身整理衣饰，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和惊喜。 “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 “谢皇上。” 众人纷纷落座后，皇后笑着说道：“各位妹妹大约是许久不见了，刚刚聊得正开心，连螃蟹都顾不上吃。” “哦？聊什么这么开心？”皇上似乎心情也颇好，顺着话头问道。 “回皇上，刚刚臣妾等在聊瑾贵嫔新得的昭阳宫呢，明婕妤妹妹还说这昭阳宫极尽奢华，瑾贵嫔住进去只怕是不妥。”燕妃笑着说道。 蠢货。 明婕妤被燕妃蠢得差点气死。 燕妃这是想借瑾贵嫔拉自己下水，想让皇上觉得自己不懂规矩，竟敢怀疑皇上的圣旨。 可她不想想，这昭阳宫虽然是皇上赏的，可开口的确是皇后娘娘，更何况那昭阳宫的装饰原本就是逾矩，皇上又怎么会拿这件事来惩罚自己。 “这次四皇子的事情，瑾贵嫔当居头功，本就该厚赏。至于这昭阳宫，虽然有些逾矩，不过也不算过分，日后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皇上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将此事带了过去，令燕妃一时之间有些惊讶。 皇上就这么算了？连明婕妤当众质疑圣旨都不理会？ “说起昭阳宫，朕前些日子明工匠们移栽了些海棠树和梅树，这个时节秋海棠开得正好，一会儿结束了你随朕一起去瞧瞧，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就让他们改。”皇上看着云裳说道。 “多谢皇上。”云裳起身谢恩。 明婕妤心中冷笑，就燕妃这个智商，竟然也能在妃位坐的如此安稳，要不是有个好父亲，怕是早不知死了几百回了。 想要拉自己下水，不仅没拉成，反倒把皇上推给了瑾贵嫔，简直是猪脑子。 皇后笑着说道：“臣妾瞧着盖在昭阳宫设个小厨房了，瑾贵嫔爱吃食，这下可不是方便多了？” “嗯，皇后这个主意好，就依皇后的意思办。” “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一个小小的贵嫔，得了昭阳宫不算，竟然还允准设立小厨房？干脆直接升到婕妤算了。 众人此刻恨得咬牙切齿，唯有邬半梦，是真心替云裳感到高兴。 第90章 桂圆山楂红枣汤 自从姐姐恩宠日渐盛隆后，她便有意识地避开姐姐，尽量减少与姐姐的接触，她如今虽无恩宠，但也还算过得下去，若是日日与姐姐待在一起，难免会有人觉得自己是想借姐姐的势得皇上的恩宠。 吃着螃蟹，便有宫女为每人端上一盏汤羹。 “这是膳房做的羊肉萝卜汤，螃蟹虽味美，但到底是寒凉之物，这羊汤最是滋补驱寒。”皇后笑着说道，“静嫔如今身孕已有七个多月了吧，虽说已经稳固不慎要紧，但还是要注意才好，也多用些祛祛寒。”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静嫔连忙起身谢恩。 “快坐着快坐着，怀着身孕就不必这么多礼了，身子和皇嗣要紧。”一见静嫔挺着个大肚子起身谢恩皇后就连忙说道。 谢恩事小，可若是有个什么万一，没站稳摔着了皇嗣，自己就难逃其究了。 “皇后体恤你，你便坐着吧，不必如此多礼。” 静嫔虽说算不上多受宠，但未怀孕之时皇上一个月里也总有个三四回去静嫔宫中。 静嫔性子温婉静谧，如春风一般，虽然安静却不木讷，皇后对她印象也不错，就连跋扈的燕妃，也甚少为难静嫔。 “是，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到底是怀着身孕，静嫔也不敢松懈马虎，便也顺势坐下。 皇上尝了一口羊汤，似乎颇为满意，说道：“这羊汤味道不错，少了些膻味儿。皇后有心了。” “皇上和众位妹妹们喜欢就好，臣妾也是担心这螃蟹吃多了对妹妹们身体不好，索性就让御膳房多做了些。”皇后见皇上喜欢，便也欣喜。 “嗯，这螃蟹性寒，虽然味美，但也还是要少吃为好，下次让膳房备些姜汁。”皇上吩咐道。 “是。” 北齐原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常食牛羊肉，因此秋冬季节的荤食多半也以此为主。 连皇上都赞不绝口了，众人自然也是纷纷称好，顺道不忘感谢皇后的贴心。 唯独林贵人，用手帕掩着口鼻，脸色颇为难看。身后的缃凌连忙趁人不备换了一条帕子给林贵人。 那帕子上沾了薄荷汁，掩在鼻子下瞬间驱散了羊汤的膻味儿，林贵人脸色这才渐渐好转。 “林贵人怎的不喝？这螃蟹性凉，喝些羊汤驱散一下寒气才好。”皇后一脸关切和蔼的笑着说道，眼底却闪着寒光。 “回皇后娘娘，婢妾少食羊肉，有些闻不惯这羊膻味儿，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林贵人祖籍不是九牧的么？听闻这九牧的牛羊肉最是鲜嫩，怎么林贵人却不食？”燕妃睨着笑问道。 “回燕妃娘娘，这个婢妾也不清楚，婢妾的母亲也甚少食羊肉，许是随了母亲的缘故。” “嗯，这也是有的，无妨。既然林贵人闻不惯这羊肉味儿便撤了吧，给林贵人换一盏桂圆山楂红枣汤来，驱寒效果也不错。” “皇后娘娘可真是疼林贵人，这林贵人闻不惯羊肉味儿就单给她进了桂圆山楂红枣汤。”云裳半是打趣地说道。 皇后忍不住笑道：“快给咱们的瑾贵嫔也进一碗，多放些红枣甜甜她的口，若是吃不到这口可该不高兴了。” 皇后这话说的风趣幽默，又含了几分玩笑宠溺，皇上听了心情也颇好，笑着说道：“这瑾贵嫔爱吃的性子如今可不是满宫都知道了。” “嫔妾脸皮厚，可不在意这些，皇上和皇后娘娘开心就好。”云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脸色甚是不好的林贵人，开玩笑似的说道。 “这贪吃可不是个好习惯，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受罪的可就是自己了。”燕妃凉凉地说道，手中的帕子绞成了一团。 “多谢燕妃娘娘关心，嫔妾一定注意。” 云裳只当没听出燕妃的讥讽，笑着说道，燕妃一拳好像打在了棉花上，碍于皇上还在场，到底没再说什么。 林贵人看着几人在说笑，心中却一阵惧怕。 自己本想借着这个借口躲避羊汤，好压住自己地不适，谁曾想皇后竟当场换了桂圆山楂红枣汤，这桂圆和山楂是孕妇万万不能吃的。 刚刚小主不喝那盏羊汤显然让皇后起了疑心，说不定就连皇上都有了猜疑，要不然皇上怎会一句话不说。 这桂圆和山楂活血化瘀，怀孕之人怎能和这种甜汤。 此刻就连站在身后的缃凌都没了法子，只希望那一小盏甜汤不会对主子腹中的皇嗣有什么损伤。 不多一会儿，云裳和林贵人的桂圆山楂红枣汤便端了上来，盖子一开便能闻到酸甜的味道。 第91章 关心 云裳尝了几口，道：“酸甜度正合适，膳房的手艺果然甚好。” “瑾贵嫔口味清淡，看来还是更中意这盏甜汤。”皇上看云裳喝的开心便笑着说道。 瑾贵嫔瑾贵嫔，又是瑾贵嫔。皇上这一下午光盯着瑾贵嫔了，眼睛都快看歪了，这瑾贵嫔到底有什么好让皇上如此宠爱！ 就因为长了张倾国倾城的脸？！ 燕妃心中的妒火就快要烧起来了，若不是冉竹在身后时时提醒她，她这会儿怕是要被气的离席而去了。 云裳丝毫不顾燕妃那像是要杀了自己的眼神，淡定地喝着甜汤。 “林贵人怎么不喝？难不成这甜汤也不合你的口味？”皇后略略皱眉问道。 林贵人这才拿起汤匙勉强喝了几口。 “螃蟹性寒，林贵人还是要多喝些才好，这身子可万万不能受凉。” 皇后这话都出了，林贵人若是再不喝，便是拿自己的身子和皇嗣开玩笑了。 难不成你是宁愿身子受凉不易怀孕都不喝这盏甜汤？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林贵人不得已将这盏甜汤同云裳一般喝了个精光。 皇后掩住眼底的讽刺，满意的笑道：“这就是了，自己的身子可得好好注意才是。” 林贵人忍着心底的惧怕和气愤，起身谢恩：“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娘娘还真是体贴，这是生怕林贵人受了寒影响了身子日后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吧。”明婕妤半是讽刺地笑着说道。 “本宫对各位妹妹都是一样的，若是都能身体强健，本宫也就不必操心了。” “景奕如今可是大好了？近几日进食如何？”皇上挂心刚刚痊愈的四皇子，开口问道。 “回皇上，已经大好了，近几日进食也不错，今儿个早膳还多进了半碗粥。”提起四皇子，皇后眼中的笑意这才真诚了几分。 皇上听后这才放心，颇为满意地说道：“那就好，皇后这几日也辛苦了。入秋寒凉，让奶娘嬷嬷们仔细照顾着。景桓也是一样，让随侍的太监和伴读都细心些，完不能出了什么岔子。”皇上转而对淑妃说道。 “是，皇上放心。” “静嫔怀着身孕，平日里也要注意，李太医如今可还是隔三日便请一次平安脉？”皇上问道。 “谢皇上关心，李太医尽责，平安脉从未落下过。” “嗯，那就好，胎像如何？” “回皇上，李太医说胎像甚是稳固。” 皇上点点头，似乎很是满意：“嗯，那就好。” 皇上子嗣甚少，单是燕妃和明婕妤就有四个皇嗣夭折，其中两个还是皇子，旁的更不必说，要么是坐胎不稳，要么是身子弱，总之是难生养。 难得静嫔的胎能安稳地坐到现在，皇上自然是觉得静嫔有福，便也额外多了两分关心。 “稳婆和奶娘可挑好了？让他们提前住下添些人气才好。” 生产时的产房都是要在各自宫殿内选一间空房备下，通常都是没人住过的，以免混入了不干净的东西。 产妇和稳婆便提前几月住在产房和皇子公主们的厢房内，添添人气，不能让产妇和皇子公主们马上住进去，容易激着。 “皇后娘娘放心，上个月便挑好了，已经让她们都备好住下了。” 众人看着皇上和皇后谈论着皇嗣，心中羡慕不已，燕妃和明婕妤更是心中意味难明。 每每这时，燕妃就会想起她那夭折的二皇子和三公主，心中疼痛难忍。 一顿品蟹宴似乎是宾主尽欢，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众人眼看着皇上带着瑾贵嫔离去，心中既是羡慕又是嫉妒的，恨不得将瑾贵嫔那张脸剥下来贴到自己脸上才好。 皇后看着众人如调色盘一般的神情，心情莫名的大好，遣散了众人坐着凤撵回了凤鸾宫。 云裳跟随皇上来到了昭阳宫，果然如众人所说的一般精致奢华，规制和摆设与寻常宫殿都不一样，很是别致。 皇上知道云裳喜花，便命工匠们移栽了不少花卉。前院是些灌木花丛，以茶花、蔷薇和荼蘼，凉亭旁栽种着一株金桂；后院是云裳最爱的海棠和梅花。 最名贵的西府海棠和别角晚水栽种成林，惊艳无比。 殿内更不必说，单单是主殿，便比揽月轩大上了三倍不止，更不必说其他的殿室和院落。 “朕特意命人移栽了这些来，这样一年四季你的昭阳宫中都有鲜花盛开，前后院也都有凉亭，还喜欢什么就跟他们说，一切都按照你的喜好来。” 第92章 内奸 云裳看着精致的昭阳宫，所见之处，无不奢华，看得出来皇上是上了心命人精心打造的。 但她心中仍是一片冰凉，面上虽一片惊喜之色，但心中却毫无波澜。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一刻都不想与他待在一处。 “多谢皇上，嫔妾很喜欢。只是这样华贵的宫殿，嫔妾总是住的不安心，实在是逾矩。” “只要你喜欢，没什么逾矩不逾矩的，待日后你做了贵妃，这些便不上数了。”皇上牵着云裳的手，低声笑着说道，“迁宫的日子内务府已经选好了，就在下个月三号。” 贵妃？只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云裳面上羞涩，皇上只当她是真的开心，殊不知云裳心中所想皆是如何致他于死地。 既然是搬宫，那内务府就不会将日子选的太远，云裳自昭阳宫回来后便吩咐下人们先着手开始收拾东西，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丢东少西。 刚要同玉锦和玉竹打个络子玩玩，便听见玉烟在门口唤道：“主子，绛雪轩那边出事了。” 三人对视一眼，玉锦连忙唤道：“进来回话。” 玉烟这才掀了帘子进来，行了一礼说道：“启禀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绛雪轩的林贵人见红了。” 玉锦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皱着眉头问道：“林贵人怀孕了？” “正是，听说已经快两个月了。” 云裳淡定地打着络子，说道：“你去库房里取些滋补的药材来，一会儿咱们去看望一下林贵人。” “是。”玉烟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玉竹见云裳并不惊讶，开口问道：“主子怎么看起来丝毫不惊讶，难不成一早就知道了林贵人怀有身孕？” “也并非是一早，只是猜测罢了，今日的品蟹宴上我才确定的。” 玉锦这才明白：“难怪主子今日接了皇后的话茬。” “主子是故意那么做想借此让林贵人喝下那盏甜汤？” 玉竹好奇的问道，主子并非是一个狠心之人，林贵人虽然言语略有冒犯，可主子向来不在意这些，今日怎会如此。 云裳放下手中的络子，说道：“你去让小顺子把前些日子我让他收好的东西拿过来。” 玉竹不解，但还是出去唤了小顺子进来。 “给主子请安。”小顺子进了殿利落的请了个安，便将手中的纸包双手呈了上去。 玉竹接过后问道：“这是什么？” “回玉竹姐姐，这是奴才前几日在花坛中挖出来的。” 玉竹打开纸包，凑近闻了闻，脸色大变：“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宫内埋下这个。” 玉锦接过后一闻便知里面含有大量的麝香，这麝香埋在揽月轩内，明显是针对主子，想让主子难以受孕甚至从此都怀不上皇嗣。 “这个药包便是林贵人送给咱们的第一份大礼。”云裳面色冷冷地说道。 “林贵人？主子刚刚入宫还未曾有孕她便这般按捺不住，果真是心性歹毒。”玉竹气愤地说道，转念一想，疑惑地问道，“可林贵人是怎么能将药包埋在咱们宫中的？” 刚刚问完，玉竹便明白过来：“咱们宫中竟有内奸？！一定是有人里应外合，悄悄埋下的。” “玉竹姐姐聪慧，正是小路子公公埋下的。”小顺子回道。 “小路子？你怎么知道？”虽然她也不喜欢这小路子，可不能听一人片面之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回玉竹姐姐，前几日奴才将药包取出后，主子便吩咐奴才日日留意那个花坛，夜里奴才起夜恰好看到小路子公公在悄悄挖那个花坛，约莫是在检查那药包还在不在。” “我说这几日他怎么神色不安，精神恍惚的，感情是做贼心虚了。”玉竹恨恨地说道。 “喂不熟的白眼狼，主子对他这么好，他却恩将仇报，主子为何不揭穿他？”玉竹问道。 “揭穿他？你有什么证据？他来一个抵死不认或反咬你一口你怎么说？平白无故地冤枉自己的宫人，说出去我还落得个苛待宫人的名声。” “那主子就这么放过他？！” “自然不会，我本想着将他换到别的宫中也就算了，不必撕破脸，但如今看来，还得要送他一份大礼。” “出了这样的事，主子不同奴婢讲，也不叫太医，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好。”玉锦担心的说道，一边拉起云裳的手把脉，见没什么异常，这才放心。 “不想让你们担心罢了，更何况这药包也没埋下几日，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93章 失言 “主子为何不同皇上说？让皇上惩治林贵人。” “这药包刚刚埋下就被咱们发现，与我并没有什么损害，更何况林贵人怀着身孕，我若是跟皇上说只怕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日之事就权当是给她一个教训。” “这北齐皇帝果然薄情寡恩，若是殿下……” “玉竹！” 玉竹气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玉锦连忙低声呵斥，玉竹这才反应过来，看见云裳变了脸色，连忙跪下请罪。 “奴婢失言，请主子责罚。” 说起薄情寡恩，云裳便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心中忍不住掀起了波澜。 她看了玉竹一眼，淡淡说道：“起来吧，日后再犯这种错就去领罚吧。” “是。”玉竹松了口气。 玉烟不多时便准备好了药材，一一装好后送了进来。 “把小路子叫进来。” 玉竹不敢耽搁，连忙出去唤了小路子进来。 “小路子，主子叫你。”小路子听到后将手中皇上新赏赐下来的香炉递给了小顺子，屁颠屁颠地小跑了过去。 “奴才给主子请安，主子有何吩咐？”小路子一脸谄媚地笑着说道。 “林贵人怀孕不慎见红了，你拿上这些药材随我一同去看看林贵人。”云裳不喜小路子的神情，便淡淡地说道。 小路子瞥了一眼桌上的锦盒，心下了然：这些锦盒自然是不能让一个宫女端着了，便应了下来。 “玉竹，你带着玉烟和小顺子小安子把东西收拾妥当，留下些日常用的就好。” “是。” 云裳换了件浅色的常服便带着玉锦和小路子前往绛雪轩。 到了绛雪轩发现皇上、皇后、淑妃、燕妃和明婕妤等都到了，皇上坐在椅子上，脸色臭的发黑，周身的气压低到让人打冷颤。 揽月轩距离绛雪轩甚远，众人倒也没说什么。 自然也顾不上。 一一请过安后，云裳示意小路子上前：“皇上，皇后娘娘，嫔妾拿了些药材来给林贵人，多是些滋补身子的。” 皇上此刻脸色不好，但对着云裳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点点头道：“瑾贵嫔有心了。” 见主子挥了挥手，小路子便捧着锦盒随椿凌下去了。 “皇后娘娘，不知林贵人如何了？”云裳问道。 皇后脸上满是担忧，说道：“太医正在里面医治，还不知什么情况。”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本宫，不知林贵人怀有身孕，还让她喝了那盏桂圆山楂红枣汤，幸好喝得不多。” “这怎么能怪皇后娘娘呢，是林贵人自己怀了身孕隐瞒不报，明明知道有孕之人不能食用桂圆和山楂，还自行喝了汤羹，如今这般又怪得了谁呢。”柳御女站在一侧说道。 话说的有些逾矩，又难听了些，可事实如此，就连皇上也对此颇为不满。 “这林贵人怕不是担心皇后娘娘害她吧，听说连太医都是悄悄请的。”淑妃坐在椅子上，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路子将药材给了椿凌，谁知还得了赏银，明明她家小主只是个贵人，可出手却极大方，他颠了颠荷包，脸上的笑意忍不住挂了起来。 刚要进殿想着再请一次赏，却恰巧被燕妃看到他满脸的笑意，燕妃心下大喜，想着终于抓到了云裳的把柄，厉声怒斥道：“林贵人险些小产在里面救治，你一个小太监却满脸喜色，瑾贵嫔就是如此管教宫人的？究竟是何居心？！” 小路子这才收起了笑意，吓得连滚带爬的跪在了殿内请罪：“奴才冤枉，奴才……” “冤枉？！你是说本宫的眼神不好看错了？”燕妃皱起眉头厉声问道。 皇上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又黑了几分，看着小路子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冷声道：“拉出去，杖责二十” 到底是云裳的宫人，皇上还是手下留情，给了几分面子。 小路子却吓得哭喊着磕着头：“奴才知罪，皇上饶命啊皇上。” 正磕着头哭喊着，从袖中滚出一对翡翠耳环来，一看便价值不菲。 “那是什么？”燕妃一开口，冉竹便眼疾手快的抢在小路子前将那对耳环捡起递给了燕妃。 “金耳环？瑾贵嫔出手可真是大方，这样珍贵的耳环随随便便就赏赐给了一个小太监。”燕妃讽刺地说道。 正哭喊着的小路子一下子停住了，看着那对耳环，脸上渐渐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云裳看着那对耳环，渐渐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回燕妃娘娘，这对耳环并不是嫔妾的。” 第94章 找死 “不是你的难不成还是本宫的？”燕妃嗤笑道。 “回燕妃娘娘，这对金耳环的确不是主子的，主子从不用金首饰。”玉锦回道。 燕妃皱了眉头，看着跪着的小路子，问道：“不是你家主子赏你的，那是哪来的？” “这……这是……”小路子吞吞吐吐，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好的借口。 “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必然有蹊跷。” “这对金耳环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难不成是偷了哪宫主子的？”玉锦皱着眉头肃声问道。 “没有！奴才没有偷，这是林贵人赏的。”情急之下，小路子一下说漏了嘴，此时后悔也来不及。 “林贵人？林贵人赏你这么昂贵的金耳环做什么？”皇后皱着眉头问道。 “是……是前几日凑巧奴才替林贵人跑了个腿，林贵人赏奴才的，奴才怕主子知道了生气，便隐瞒了下来。” “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本嫔生的哪门子气？”云裳说道。 燕妃冷笑道：“这林贵人是土财主不成？你就跑了趟腿，她就赏了你一对金耳环，这有座金山也不够赏的吧。” 小路子跪在地上，身后的冷汗浸湿了衣裳，此刻早已顾不上懊悔刚刚说漏了嘴，只想着如何才能摆脱此事。 “若只是寻常吩咐，你只管说就是了，何必遮遮掩掩惹人怀疑？”云裳坐在椅子上，面上带着几分疑虑和不满。 小路子哪里敢说，跪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上，这小太监满口谎言，说话吞吞吐吐的，想必定是有隐情。”皇后皱着眉头对皇上说道。 “皇上，小路子虽是揽月轩的人，可主子对此事却丝毫不知，事到如今仍迟迟不敢说，怕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奴婢请求皇上派人搜查他的住处，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疑之物。”玉锦上前说道。 皇上早已不耐烦，林贵人隐瞒怀孕差点导致小产，这个小太监又不干不净的，便冷声吩咐道：“温赋言。” “奴才在。” “立刻派人去搜查他的住处，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是！”温赋言立刻带着一众太监去了揽月轩，搜查了小路子的住处。 “你是瑾贵嫔宫里的人，能跟在瑾贵嫔身边想来也是得用的，本宫看在瑾贵嫔的面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从实招来，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皇后见皇上冷着脸不出声便知他此时心情只怕是差到了极点，大约也是看在瑾贵嫔的面子上不欲发作，便开口说道。 小路子此刻早已面如死灰，只恨自己没有将金耳环藏好，竟带在身上。他犹豫半晌，到底还是怕死，便开口道：“是林贵人……林贵人给了奴才一个药包，让奴才分别埋在揽月轩的花坛下。” “药包？什么药包？”皇后问道。 小路子咬了咬牙，开口道：“是……是麝香。” “你找死！”皇上听后大怒，将茶盏狠狠地摔了过去，小路子的额角瞬间渗出了血迹。 怒吼声顿时吓了众人一跳，只见皇上气的目眦欲裂，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 “温赋言，立刻宣李太医。” “是。”温赋言一刻不敢耽误，吩咐小太监一路小跑前去宣李太医。 明婕妤看了一眼自己略有些湿了的裙角，心中有些不悦。 不过是个药包，即便是麝香也不见有什么损害，皇上竟为了此事发这么大的火，这瑾贵嫔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就这么重？ “本以为你是个忠心灵巧的，主子这才重用你，不曾想你竟恩将仇报，你对得起主子么！”玉锦厉声呵斥道。 小路子此刻顾不上额角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只恨自己贪欲过胜。 “为何要这么做？我自问平日从未苛待过你，何至于下此狠手，竟埋下药包来害我，就为了一对金耳环？”云裳并未动怒，淡淡问道。 越是如此，小路子心中越不是滋味儿，再如何贪婪，再如何趋炎附势，可说到底，瑾贵嫔对自己终究是不错的，从未苛责打骂。 “这并非奴才本意啊主子，是林贵人威胁奴才，若是奴才不答应，她便要将奴才的弟弟送入宫来当太监，奴才是实在没法子啊主子！”小路子哭诉着说道。 他就这么一个弟弟，才刚刚七岁，若是真的进了宫岂非要绝后了？自己如何能狠得下心。 “你有难处可以告诉我，若解决不了还可以告诉皇上、皇后娘娘，自会为你做主。” 第95章 悔过 正说着，温赋言带着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奴才在小路子的住处的确找到两样金首饰，但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两个小小的锦盒呈了上来。 温赋言将其一一打开，一个盒子里放着一对金钗，另外一个则是两个小小的药包。 那金钗皇后一眼便认出来，是林贵人刚入宫，阖宫觐见时逾矩戴的，被燕妃狠狠地惩罚了一番。 看来是怨恨燕妃，所以连这金钗都随意的送给了小太监。皇后看了一眼燕妃的脸色，此刻难看的好像马上要爆发了一般。 “皇上，这金钗确是林贵人之物，是当年林贵人初入宫时戴的。”皇后看了一眼燕妃故意说道。 燕妃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此刻跟皇上的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皇上，李太医到了。” “微臣参见皇上。”李太医身后跟着个小药童背着药箱，上前请安。 “不必多礼，看看这是什么。”皇上摆摆手，温赋言立刻将两个药包递给了李太医。 李太医拿起后只略略一闻便略皱起眉头，随即回道：“回皇上，这两个药包中都含有大量的麝香，且纯度极高。” 果然是麝香，皇上此刻恨不得立刻摘了这小路子的脑袋。 “赶紧去给瑾贵嫔看看可有损伤。” “是。”李太医不敢耽搁，连忙上前替云裳细细诊治。 半晌后，李太医回道：“回皇上，瑾贵嫔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好好调理即可。” 听到云裳身子无碍皇上这才放下心来，转而看向小路子，小路子跪在下面不停地打着寒战。 “温赋言，将他拉出去，乱棍打死！”皇上厉声吩咐道。 “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皇上！求皇上饶命！”小路子早已吓得胆裂魂飞，惨白着张脸求饶道。 他连滚带爬地爬到云裳脚边，拽住云裳的衣角，哭喊着求饶：“主子，主子奴才知错了！求主子救救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云裳静静地看着小路子哭的涕泗横流的那张脸，久久未曾说话，温赋言见状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将其拖出去。 就在小路子看着越来越近的门口，满心绝望的时候，身后响起那熟悉的清冷嗓音。 “等一下。”侍从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站在门口。 云裳起身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小路子虽然犯下大错，可终究服侍嫔妾一场，求皇上看在嫔妾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皇上眉头紧紧皱起，说道：“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还要为他求情？他不顾你的安危竟敢埋下麝香，这样的人活剐了都不为过！” “皇上，小路子也是受人威胁，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嫔妾也并无损伤，罪不至死啊。”云裳见皇上脸色仍旧黑如碳墨，继续说道，“更何况如今静嫔主子和林贵人都怀有身孕，四皇子也刚刚痊愈，实在不宜见血。皇上，就当是积福吧。” 皇上坐在上首沉默半晌，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嗣的缘故，终是妥协，说道：“拖去慎刑司。” “是。” 小路子看着主子清冷的背影，鼻头忍不住一酸，眼眶的泪滚了下来。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什么时候被当成人看过，不过是主子的一条狗罢了，打骂是家常便饭，若能遇上个好主子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他不知足，竟昏了头要去谋害主子，如今主子却能不计前嫌替自己求情。 他想想在揽月轩当差的这段时日，过的怕是比那不受宠宫嫔中的首领太监都要好，是他贪心不足，害了自己。 “多谢主子救命之恩，若有下辈子，奴才一定做牛做马，忠心侍奉主子！”小路子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说道。 “去了慎刑司，好好悔过吧。”云裳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看他。 温赋言挥挥手，小路子安安静静地被拖了出去。 “瑾贵嫔可真是心善，这小太监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都能饶他不死，心胸可不是一般的宽广。”燕妃恨恨地说道。 她本以为是这小太监手脚不干净，便想着借由此事好歹杀杀瑾贵嫔的威风，甚至让皇上迁怒于她，觉得她管教不力。 谁知道竟牵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偏偏三言两语的就左右了皇上的决定，连皇后轻易都做不到。 不过也好，这下这林贵人怕是要毁了，这林贵人心机可比这瑾贵嫔深得多，恩宠也不相上下，如今还怀有身孕。 第96章 无召不得外出 能拉她下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回燕妃娘娘，毕竟伺候了嫔妾一场，不过是一时糊涂想岔了，实在不必过于苛责。” “你速来心软，对下人都不忍责骂，便纵的他们翻了天，今后还是要上些心。”皇上开口说道。 “是，嫔妾谨记。”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太医终于出来了，累的额头满是汗珠，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 上前回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林贵人已无大碍，日后只要安心静养即可，饮食上还是要注意才好。” 皇上此刻的脸色在听到林贵人时更是难看了几分，此刻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心情此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愤怒。 隐瞒身孕不报，不顾皇嗣安危，如今竟然还明目张胆的去还瑾贵嫔。这桩桩件件，单哪一件都足够将她打入冷宫的。 “林贵人怀有身孕，日后便在这绛雪轩安心静养，无召不必外出，安排个太医每三日替她诊一次平安脉。”皇上沉默半晌，这才低沉着声音说道。 无召不必外出，今后的绛雪轩只怕要变成半个冷宫了。燕妃听到旨意后嘴角微微扬起，心情颇好地喝起了茶。 “是，臣遵旨。” 太医退下后，皇上连进去看都不看，甩了袖子黑着脸便离开了。 皇后脸色倒是不错，带了几分不悦说道：“林贵人如今怀有身孕，除贴身宫女外每人杖责十下，罚奉三月，贴身宫女罚奉半年，日后若再出现此事，就等着去慎刑司吧。” 一众宫人吓得胆寒，连忙领旨谢恩。 “皇上既是让林贵人安心静养，那就吩咐下去，让各宫妃嫔无事不要来打扰林贵人，免得惊着她的胎，另外，再让内务府挑个嬷嬷来照顾她吧。” “是，皇后娘娘。” “林贵人已无大碍，妹妹们也都各自回宫吧，让林贵人安心静养。”皇后吩咐道。 众人这才纷纷离开绛雪轩。 “听说今日林贵人差点小产？还有你宫中的太监也被拖去了慎刑司？这是怎么回事？” 静嫔月份渐渐大了，今日皇上特地吩咐下来许她宫中养胎，不必去绛雪轩。但没多久扉云就进来说瑾贵嫔宫里的小路子被拖去了慎刑司。 静嫔有些担心，云裳一回宫她便将云裳唤来担心地问道。 云裳将今日之事大致说了一下，静嫔这才明白，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是发现的早，不然的话岂不是伤了身子？可找太医看过了？” “姐姐放心吧，太一已经瞧过了，并无大碍。”云裳宽慰道。 静嫔这才放下心来，叹道：“这林贵人估摸着原本是怕有人做手脚，便想等三个月胎像稳固了再说，没曾想皇后娘娘的一顿品蟹宴就漏了馅了。不过也是她的报应，竟想出如此恶毒的法子，只怕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静嫔甚少说这样的话，但今日她也是觉得林贵人实在是太恶毒了些。后宫女人子嗣和恩宠是重中之重，她这是想彻底毁了瑾贵嫔的身子，让她以后都不能有身孕。 怀着身孕，都不知为腹中的孩子积点德，也是活该落得如今的下场。 虽然林贵人如今被禁了足，也失了恩宠，可跟四皇子受的苦又如何能相提并论，皇后的心情一半沉重一半痛快。 只恨今日的桂圆红枣汤不够浓，没能彻底打掉她的恩宠和依靠。 不过不要紧，一个小小的贵人，生了孩子自然是不能自己养育的，到时候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别人的怀中叫着母妃，只怕没有比这更痛苦得了。 看着如今活蹦乱跳的四皇子，皇后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邬半梦如今的位份未经传召不能随意前往，听说此事后便急匆匆地去了揽月轩，一脸担忧的看着云裳：“当真没事？” “太医都诊治了，放心吧。” “那就好。”邬半梦松了口气，说道，“这太监也太吃里扒外了，姐姐这样宽厚的主子都养不熟他，竟然帮着外人来害姐姐，走了也好，省的日后再出更大的岔子。” “林贵人怀着身孕都不安分，竟然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若不是小顺子机灵，只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呢。” 玉锦和玉竹有些惭愧，这样大的危险她们二人竟然都没发现，若是放在平日，这些哪里会逃得过她们的双眼。 “是奴婢松懈了，还请主子责罚。” “这是做什么，怎么能怪你们，你们若是事事都能记清顾及到，那岂不是成神人了。”云裳拉起二人说道。 第97章 深夜传信 二人虽得了主子的宽恕，可却依旧担心，她们在宫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殿下的双眼，药包之事只怕今夜之前殿下便能得到消息，到时她们二人会受到什么惩罚谁也猜不到。 殿下惩罚人的法子绝不是她们能想象到的，若是心情好了，错的轻了，兴许也就责骂两句，若是心情不好或错的离谱，那后果就难以想象了。 说到底也是她们二人松懈，每每回想起这件事她们二人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若没有小顺子的机灵，这药包何时会被发现？如此浓郁的麝香一经埋在土里味道便会大大减弱，可即便如此，也不该被她们二人疏忽。 玉锦心中更是不好受，自己前些日子还提醒了玉竹，怪她口无遮拦，自己如今却如此大意。 果然，当日深夜，她们二人就收到了殿下的口信：“殿下说了，宫中之事，一切以云姑娘的安危为先，若再有下次，你们二人便不必活着喘气儿了。” 传信人是冷宫里的洒扫太监，冷着脸面无表情，低声说完之后便离开了，留下二人惊惧的一身冷汗。 殿下这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方才饶了她们二人一条性命，事关云姑娘的安危健康，若再有下次，等着她们的大概只有刑房了。 二人心下决定日后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绝不能再出一丝一毫的错漏。 沈穆北深夜传信的消息并没有瞒住云裳，她大约能猜到是因为何事，便只当不知道，总归是已经知错了，二人不是那偷懒耍滑之人，不必过多苛责便能时时警醒自己。 只是也并没有安慰，她们如今不是寻常后妃争宠，她们要做的事极其惊险，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不仅任务失败，只怕连性命都会丢在这。 “这会儿生气有什么用，她们俩也不是蠢笨之人，有了这次警醒日后想必会上心的。” 谢风华坐在清芳楼的雅间内，看着沈穆北面色铁青，面前茶盏里的茶换了三杯也不见喝，身后的十三吓得紧闭着嘴，恨不得连呼吸都省了。 “实在不行，你宫里的眼线顶上去，按照云裳的位份，掌事公公也该有了，姑姑也快了，找两个你的人想办法推上去，在宫里有些经验也能带着些，她们二人毕竟不了解宫里那些事儿。”谢风华说道。 沈穆北点点头，缓了缓脸色道：“掌事姑姑已经安排下去了，不能太引人注意，剩下的她自己会想办法的。” 一个宫里都是他们的人显然不可能，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选最贴身的，尤其是掌事姑姑这种近身伺候的人。 若是忠心稳重又聪慧的还好，但凡有一丝二心就会给她们惹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甚至还会危及性命。 这样的险，不能冒。 “燕北柏大胜，虽不能还朝，但燕家人最近开始活跃了起来，再有几日武王便要回京了，燕家那位嫡长子已经在准备贺礼了。”谢风华半是讽刺的说道，“一个没有兵权的王爷，燕家竟看的如此重，回回的贺礼那都是下了血本的。” 沈穆北冷哼一声，说道：“武王虽没有兵权，但手里却握着兵部、刑部和户部，六部中一半都握在了这位武王的手中，别说燕家了，就是当年的容家，也要给两分面子。” “武王一向得这位北齐皇帝的信任，却不知他早已私下和燕北柏勾结，想要造反推翻他。” “你怎知北齐皇帝不知？”沈穆北淡淡说道。 谢风华惊了一下，随即嗤笑道：“兵部、刑部和户部有多重要你可是比我清楚，这北齐皇帝能把这么重要的三个部门都给了武王，要说没几分信任，怎么可能呢。” “手里握着半个朝堂的滋味，可未必好受。” 成也萧何败萧何，若有朝一日北齐皇帝翻脸，都不用找证据，就能把他当即拿下。 这就是为什么这位武王虽然权势位重，却依旧不敢在明面上与燕家来往。若是被北齐皇帝发现了，只怕这位武王的命也要到头了。 “怪不得云裳一直不把这个武王放在眼里，燕家若是倒了，这武王便独木难支了，两头受难啊。”谢风华感慨道。 沈穆北不再说话，闻着满屋的茶香，不由得想起了那味道清雅的梅片茶，云裳速来爱喝，只可惜那是南诏独有的茶叶，在宫中是喝不到了。 常在，贵人，贵嫔，昭阳宫……云裳自入宫便独得圣恩，每每想到这儿，沈穆北总觉得心中有人在攥着他的心肺，令他喘不过气来。 第98章 迁宫 很快，云裳迁宫的日子就到了，其他大件早已提前送了过去，只剩下些小物件走走过场。 “奴婢奴才）给瑾贵嫔请安，瑾贵嫔万安。”一进昭阳宫的大门，便看见昭阳宫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起来吧。” “谢瑾贵嫔。”有两个小太监手脚麻利地立刻接过了身后的行礼，仔细抬了进去。 “主子，这些都是内务府挑了送来的，按照皇上的意思，又多了两个专门伺候主子的吃食，大都是些手熟稳重的。”玉锦说道 云裳进入殿内后，昭阳宫的一众宫女太监自觉地又跪在了殿内，等候问话。 她如今是贵嫔之位，内务府按规矩 这首领太监云裳本属意于小顺子，但到底年纪小了些，还需要再历练，便也就歇了心思。 “奴才昭阳宫首领太监元德安给瑾贵嫔请安。”跪在最前头的太监见云裳并未言语便开口请安道，“按规矩内务府除了为主子添了一个首领太监，一个二等宫女，两个粗使宫女和四名粗使太监外，按皇上的意思又为主子添了两名宫女。” 云裳心下了然，这两名宫女只怕都是些擅做吃食的，专门为了新添的小厨房拨来的。 云裳摸着手中的茶盏，并不出声，一众宫人摸不清新主子的脾性，也不敢轻易乱动，只跪在那里，渐渐感觉到了压力和紧张。 半晌，云裳淡淡开口道：“本贵嫔身边原先有个极灵巧的小太监，名唤小路子的，知道他如今在哪么？” “奴婢奴才）不知。” “原本是要被杖毙的，不过看在他伺候一场的份上，求了皇上饶他一命，已经去慎刑司服苦役去了。” 清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杀气，令原本就紧张的宫人们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胆战的跪在下面，强忍着发抖的身体。 “原本也是有机会来昭阳宫的，知道他为什么落到如今的下场么？” 殿中安静地只能听见茶盏盖轻轻滑过杯沿的声音，像是刀滑过心尖的声音，令人胆寒。 “奴婢奴才）愚笨。”众人俯身俯的更低了些，生怕惹怒了这位主子。 “因为他太蠢，勾结外人谋害本贵嫔，这样吃里扒外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奴婢奴才）一定忠心侍奉小主，不敢有二心。”众人连忙表忠心道。 云裳放下茶盏，那声声刺耳瘆人的声音才终于消失：“我这个人平日里事不多，也甚少打骂责罚宫人，只要你们守规矩，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到你们。” 她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无论你们之前是在哪伺候的，但在昭阳宫一日，就要守昭阳宫的规矩，我这个人最嫌麻烦，若是有那些不够聪明的触了我的霉头，你们只怕不会有小路子那样的好福气。” “奴婢奴才）谨记。”连慎刑司那样的去处都已经是好福气了，众人不敢想其他的下场，惊惧着回道。 “昭阳宫如今没有掌事姑姑，暂由玉锦掌事，宫女暂归玉锦和玉竹管理，太监就交给元德安，小顺子和小安子也同他们一样。”云裳吩咐道。 “是。” “你叫什么名字？”云裳指着穿青色宫装的宫女问道。 “回瑾贵嫔，奴婢玉露。”宫女声音温软，听着甚是舒服。 云裳点点头，说道：“倒是巧，也从了玉字，那便不用改了。” 至于粗使，还没有资格被主子赐名，那得等你熬到了二等宫女才有此殊荣，更有甚者会被赐予主家姓氏，那便是无上殊荣了。 说完，不必云裳吩咐，玉竹便将提前备好的赏银一一发了下去，众人看着手中的赏银惊喜不已。 这足足有他们三四个月的月奉，想不到瑾贵嫔出手如此大方。 “我向来不喜苛待宫人，只要你们忠心与我，日后的福气，都还长着呢。” “奴婢奴才）多谢小主恩赏。” “都各自做事去吧，元德安留下。”玉锦带着一众宫人去安排差事和住处，玉竹和元德安则留在了殿内。 “公公原先在何处当差？” 元德安躬着身子回道：“主子直呼奴才贱名便是，奴才原是在上书房当差的，得师傅提拔这才有幸来昭阳宫当差。” 云裳点点头道：“既是在上书房当差，想来是极稳妥的，来我这当差算是委屈你了。” “小主折煞奴才了，奴才原只是上书房的带班，能来主子这里当差已是修来的福气了。” 上书房的带班虽说比掌事太监品阶要低，但上书房是什么地方，皇上处理朝政的地方，即便是托句大也不为过。 元德安不是她们自己的人，但现如今看来的确是极稳妥的，长的也忠厚，想必玉锦她们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倒不愧是近身伺候皇上的。 第99章 赐菜 元德安心里有数，虽然自己来这昭阳宫伺候一个小小的贵嫔，但凭借瑾贵嫔如今的恩宠，未来只怕前途无量。 今日一番下来，他便知道这瑾贵嫔是个心中有城府，并且极聪慧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加上一张天仙下凡一般的容颜，便是妥妥的王牌。 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是在地狱，她也能泛起浪花，起死回生。 昭阳宫是个四进的院落，以主殿前后的院落最为精致宽敞，正殿门外放置两尊铜鹤，靠近正殿门口是一对鎏金桃形香炉，上方悬挂着“令仪淑德”的匾额，下面是紫檀雕花宝座，两边放着一对紫檀香几，上面是一对精致小巧的琉璃亭式香筒，里面燃着苏合香。 冬暖阁北面是一个黄花梨木透雕竹纹落地花罩，南面是紫檀浮雕灵芝盘鳢罗汉榻，炕桌和两侧的几案上分别放置着象牙玲珑塔、青花玉春瓶和一对珊瑚盆景。 西暖阁上方悬挂着蕙风兰露匾额，黄花梨木雕梅花飞罩外摆放着一个七宝烧瓶和一个百花香炉，罗汉榻与暖炕对置而放，穿过博古架里侧是一个摆设雅致的碧纱橱。 自东西配殿后面就是寝殿，单单寝殿就比之原来的揽月轩足足大了两倍，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贵妃榻、书格、楠木雕花槅扇、黄花梨木嵌螺钿盆架…… 整个昭阳宫正殿摆设极近奢华精致，远远超出了贵嫔的规制，便是妃位住下也不为过。 更不必说前后两院精心培育的花木，大片的海棠林和梅林令云裳渐渐喜欢上了这座宫殿。 “去摘些秋海棠来，把香炉内的熏香撤掉换成鲜花，以后不必燃香料，我闻不惯。”云裳闻着香炉内的香皱着眉头说道。 “是。”玉露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因着今日要迁宫，因此玉竹一早便去了膳房打点好了今日的午膳。 主子今日迁宫之喜，皇上定是要赐菜的，因此便只嘱咐了几样小菜，并不多点，膳房也乐得伺候，屁颠屁颠地又添了两道点心和一盏汤羹孝敬，玉竹也不推脱。 说到底这也是主子的恩宠。 午膳时分，膳房进了水晶虾仁、酒酿清蒸鸭子、玫瑰豆腐、胭脂鹅脯，并一盏粟米百合红枣羹，外加两碟子清甜口的点心。 “主子今日迁宫，皇上估摸着是要赐菜的，不如再等会儿？”玉锦说道。 话音刚落，温赋言身后跟着三四个宫人，拎着食盒来了昭阳宫。 “给瑾贵嫔请安，今日瑾贵嫔迁宫之喜，皇上特地吩咐奴才给瑾贵嫔送了赐菜来。”说着挥挥手，身后的宫人将食盒打开，一一放在膳桌上。 “一道雪菜黄鱼，一道素烩三鲜丸，一道鸡髓笋，一道珍珠牛奶蜜瓜露，都是皇上按照瑾贵嫔的口味特地吩咐的。” 温赋言笑得一脸喜庆，声音抑扬顿挫，云裳听着也舒心，笑着说道：“劳烦公公跑一趟，替本贵嫔多谢皇上恩典。” “皇上还说了，这昭阳宫内若是贵嫔有哪儿不满意的，只管吩咐内务府去办即可，一切照着贵嫔主子的意愿来。” 云裳笑容又深了几分，说道：“这昭阳宫如此奢华已令本贵嫔难安，若是再不满意，岂非逾矩，那便是辜负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了。” 温赋言应了一声，道：“瑾贵嫔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不必等云裳示意，玉竹便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了温赋言的手中，扎扎实实的一把金瓜子令温赋言笑纹深了几分：“多谢瑾贵嫔。” 说着，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昭阳宫。 身后的宫人们跟着温赋言走了一遭昭阳宫，自然也都是得了赏银的，速来听闻瑾贵嫔出手大方，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只是些提膳食的小太监，都能一一得了赏银，若是放在别宫，只怕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脾气温和，声音像那山泉水似的，长得又美，也怪不得人家得宠。 温赋言在心中感慨万分，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从先帝爷那会儿就伺候还是皇子的皇上了，前后两朝，从未有如此受宠的女子。 虽然也逾矩了些，可没有过于显赫的家室，连个外戚干政都靠不上，便是前朝那些爱磨嘴皮子的老头子们都不好多说什么。 位份也没你家闺女高，家室也没你家好，入宫时间又短，自家闺女不争气你能怪谁呢？ 同样是贵嫔，你瞧瞧这位瑾贵嫔，你再看看毓秀宫那位沈贵嫔，待遇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第100章 沾光 这沈贵嫔说起来模样也算中上之姿了，够不上惊艳，但也算得上清丽，脾气倒是不错，工笔也是极好的，只可惜性子太木讷了些，硬生生把皇上那点子兴趣给磨没了。 混到现在连个封号都没混上，怪得了谁呢？ 温赋言一路感慨着回到了上阳宫，紧赶着去给皇上复命了。 “菜送过去了？”皇上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问道。 “回皇上，送过去了，瞧着瑾贵嫔心情不错。”温赋言知道皇上心情不错，便半开玩笑地说道。 皇上听后果然笑着说道：“就知道她喜欢吃，看来膳房最近伺候的不错，赏吧。” “是。” 得，膳房还跟着沾了个光。 “昭阳宫住着她可满意？” “回皇上，瑾贵嫔瞧着很是喜欢，奴才将皇上的话传达给瑾贵嫔，但瑾贵嫔却说昭阳宫过于奢华，住在那已经令其难安，若再不满意，只怕要辜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了。” 一番话下来令皇上更加满意几分，点点头道：“喜欢就好。瑾贵嫔一向谨慎知礼，很是不错。朕今晚去看看瑾贵嫔，让敬事房不必来了。” “是。” 膳房的马立山正忙着准备各宫的晚膳忙的热火朝天，这边眼见着温赋言来了，便撂了手中的活走上前去。 “温公公怎么有时间亲自过来了。”马立山眯缝着眼笑道。 “少在这跟我打哈哈，给你送赏银来的。”温赋言与，马立山关系一向不错，虽说都是总管，可一个是皇上贴身的，一个是御膳房的，两个人实在碍不着谁。 “赏银？这平白无故地哪里来的赏银？是皇上吃着午膳不错？”突如其来的赏银让马立山也愣了。 温赋言笑得神秘，说道：“好好感谢瑾贵嫔吧，你这可是沾了瑾贵嫔的光了。” “这是怎么说的？” “我今日去给瑾贵嫔送赐菜，正巧这位主子在用午膳，瞧着心情不错，约莫是午膳用的合胃口了，皇上知道了便立刻打赏。” “哎呦，这还得谢谢老哥你不是，要不是你在皇上跟前美言，皇上哪里能知道这些事儿　啊。”说着将丰厚的赏银塞了一半给温赋言。 温赋言也不推辞，笑着说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瑾贵嫔若是伺候好了，那可能通天。”他悄悄指了指天，小声说道。 “这我还能不知道？放心好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到底是都忙，便散开了，御膳房其他人的赏银自然有小太监送去。 因着这件事，膳房对这位瑾贵嫔格外上心。 午膳过后，云裳小憩了半个时辰，估摸着皇后差不多醒了，便收拾妥当去凤鸾宫请安。 贵嫔以上有了步撵，但她却摒弃步撵，依旧不行前往凤鸾宫，好在离的不算太远，一刻钟的时间也到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云裳从善如流地坐在了椅子上。 皇后端量了片刻，笑着说道：“这是本宫上次赏你的月华锦吧？这秋香色也衬你的肤色，年轻就该穿些鲜亮的，成日里穿那么素雅老气做什么。” 今日来请安，云裳特地挑了皇后赏的月华锦制成的衣裳，秋香色鲜亮却显得温和不张扬，头饰只带了简单的钗环，并不做过多坠饰，皇后看在眼里很是满意。 “还是皇后娘娘的眼光好，若是嫔妾定是挑不出来好不好看的。” 皇后心情不错，笑得开怀说道：“你这是变着法的跟本宫这讨料子呢，这嘴是越发的会哄人了。” “若能哄得娘娘开怀也是嫔妾的荣幸了。” “今儿中午膳房进了甜羹吧，嘴跟抹了蜜似的。青菊，你去库里挑些料子和首饰给瑾贵嫔送去，可不能让瑾贵嫔白费这嘴皮子。”皇后一边笑着打趣一边吩咐道。 一些无伤大雅的料子首饰罢了，青菊也乐得哄娘娘开心，笑着说道：“那奴婢可得好好挑，若是瑾贵嫔不喜欢，说不定下回来之前就不吃甜羹了。” “你个死丫头也跟着打趣本宫，可见是胆子大了。” 上午迁完宫，用过午膳，下午便来请安，虽是贵嫔，却不用步撵，对于这个恩宠颇盛的瑾贵嫔，皇后是极满意的。 她从不会因为哪个妃嫔受宠而吃醋生气，太不值当，但像瑾贵嫔这种恩宠至此还能在她面前保持谦逊谨慎的，却少之又少。 只看在这份谦逊低调的份上，皇后也乐得给她几分面子，宫殿、赏赐这些无伤大雅的身外之物，便是给得再多，也越不过她这个皇后去，何必上赶着讨皇帝的嫌。 第101章 好运气 瑾贵嫔每次来皇后的心情都极好，这就使凤鸾宫上下，尤其是青菊和冬菊两个人，对瑾贵嫔的印象也愈发的好了。 云裳陪着皇后聊个近一个时辰，这才起身离开，皇后特地派了两个小太监将赏赐下的衣料首饰送去了昭阳宫。 “已经开始烧地炕了？”云裳一回昭阳宫便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回主子，快要入冬了，地炕提前烧起来先暖着罢了，再过小半月内务府也该开始供碳了。”玉锦回道。 地炕烧起来，令香炉内燃烧的秋海棠香气散的格外快，整个昭阳宫内都弥漫着清雅的海棠香气。 “晚上皇上估摸着要来用晚膳，你去跟膳房吩咐一声，让膳房晚上准备个羊汤底的锅子，切些牛羊肉，备些青菜豆腐粉条，还有黄花菜，再准备一碟子芝麻烤饼。” 贵嫔以上，便有资格在自己的寝宫内与皇上进膳，今日迁宫之喜，皇上多半是要来的。 “会不会太简单了些，要不让膳房再备些小炒？”玉竹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必，让厨房多准备些配菜即可，不要太荤太油，再进些蘸料。”云裳摆摆手说道。 玉锦见此，知道主子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言，转身出去吩咐玉露去膳房叫膳，照例准备了两份赏银。 马立山的徒弟小春子并未见过玉露，但听是昭阳宫的便知道是瑾贵嫔身边新拨过去的二等宫女，便立马换了笑脸。 “姐姐略等等，师傅今日新炖的羊汤，喝一碗暖暖身子再走。”说着便要去端汤过来。 玉露连忙拉住他，笑了笑，声音轻柔的说道：“御膳房这会儿正忙的时候，就不麻烦公公了，我还赶着回去给主子收拾东西呢。” 说着掏出两份赏银递了过去：“这是主子叫赏的，还是老规矩，你和你师傅一人一份，我就不去打扰马公公了，这便走了。” “哎姐姐等等，”说着麻利的小跑回去拎了个食盒过来，笑着说道，“姐姐把这个拎回去，给瑾贵嫔当个小零嘴，打发打发时间。” 若是就这么让玉露空着手回去，师傅只怕是要指着鼻子骂他了。 玉露也不推辞，谢过一声后拎着食盒就回去了。 小春子连忙去跟师傅传达云裳的晚膳，马立山听过后，啧啧了两声，感慨道：“要么说这瑾贵嫔受宠呢，就这份心思，旁人真是赤着脚都追不上哟。” “师傅这是何意？” 自己的徒弟，马立山倒是也不避讳，低声说道：“皇上这几日天天吃小炒和蒸碗，早就腻了，但皇上在吃食上一向不在意，所以也就不提，但这瑾贵嫔却能想到这层。”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复又说道：“瑾贵嫔今日迁宫，皇上晚上是一定要去昭阳宫用晚膳的，这瑾贵嫔立马就换了锅子，这不正合了皇上的心意？” 小春子听得一愣一愣，惊叹道：“这瑾贵嫔如何得知皇上的膳食？” 皇上的膳食都是专人准备，别说后妃，就是同一个膳房的大师傅都未必知道。 “她哪里能知道这些，”马立山笑道，“这就是聪慧人的好运气。” 能根据朝堂局势和皇上的心情猜到皇上的膳食，就这份聪慧和心思，满宫里怕是没第二个人了。 “怪不得，可真厉害啊。” “别跟着瞎感慨了，赶紧干活去。哦对了，刚刚那玉露姑娘走的时候你没让她空手回去吧？” 小春子立马就笑道：“师傅放心吧，奴才拎了盒糖枣和小点心让玉露姑娘捎回去了。” “算你机灵。赶紧的，去把庆丰司送来的新鲜的牛羊肉取来，先把汤底炖上。” 这羊汤底要想鲜美又没有膻味儿那可是要费上些功夫的，尤其是昭阳宫那位主子，嘴可是挑着呢。 “是。”小春子紧赶着就去了，一刻不敢耽误。 “瑾贵嫔已经搬进昭阳宫了？”燕妃抚着精致的护甲，歪在榻上问道。 “回娘娘，已经搬进去了，听说皇上为了瑾贵嫔，特地在昭阳宫的院子里种满了花，又因为瑾贵嫔喜欢海棠和梅花，特地在那宽敞的后院种了成片的海棠树和梅树，全都是最最名贵的品种。” 燕妃此刻牙根都快咬碎了，满心的嫉恨和愤怒，恨恨地说道：“看来明婕妤说的不错，别看只是个小常在，可保不齐就能通天。” 冉竹说道：“娘娘不必着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圆了娘娘的心愿了。” “哦？怎么说？”燕妃好奇的问道。 第102章 胃口大开 冉竹挥退了一众宫女，低声说道：“奴婢前些日子看见明婕妤身边的宝秋鬼鬼祟祟的，便跟上去瞧了瞧，发现她正在瞧瞧跟柳御女身边的雪雁接头，看样子像是在谋划什么。” 燕妃嗤笑一声，说道：“她这是被气昏了头了吧，柳御女那种猪脑子她也敢用，可真是不怕死。” “反正已经有人替娘娘做了，娘娘只管坐收渔翁之利便是，不必趟这趟浑水。若是真的失败了，也正好替娘娘除了眼中钉不是。” “你说的对，这柳御女虽然我看不上她，可就冲她敢当着本宫的面勾引皇上，还截了本宫的胡，这个仇就不能不报，至于明婕妤，如今也是越发的不好用了，这两个无论哪个跌下去，都能领本宫痛快几分。” “明婕妤一向是个聪明的，这次只怕是柳御女要被拎出来做替罪羊了。” “她自己蠢就怨不得旁人拿她当挡箭牌。”燕妃心气儿顺了，歪着冷笑道。 晚膳时分，膳房的膳食刚刚送来，皇上便到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上看着云裳一愣，随即摆摆手说道。 无论见多少次都耐不住这张惊艳的面容，总是能令他神魂颠倒，从来没有妃嫔能令他痴迷至此，甚至入睡时分都会浮现。 “皇上来的巧，晚上也是刚刚送到。” 皇上看了一眼膳桌，问道：“你晚膳叫了锅子？” “回皇上，是清淡口的羊汤，嫔妾让他们去了油脂，然后配上些肉片和青菜，吃着也清爽。” 边说着话，二人边上了桌，温赋言和玉锦两个人一左一右为云裳和皇上布菜。 虽是羊汤，可膳房今日做的却格外的清淡，一丝羊膻味儿都没有，鲜美异常，涮上些薄如蝉翼的小肉片和青菜，吃起来既开胃又清爽，令皇上胃口大开。 “还是你的心思巧，这锅子今日做的不错。” 两碗汤下肚，皇上似乎开了胃，一盘羊肉、一盘牛肉，又吃了不少的青菜和黄花菜，连芝麻烤饼也没放过，就着羊汤吃了一个。 温赋言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皇上今日这是开了食了，他许久没见皇上吃过这么多了。 果然还是瑾贵嫔有法子。 “皇上，晚上吃多了该积食了，若是喜欢，改日让膳房再做就是。”见皇上吃的实在不少了，云裳开口劝道。 皇上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拍了拍云裳的手长叹道：“还是你这里最合朕的心意，你很好。” 用过晚膳后，皇上还要继续处理朝政，便先回了上阳宫，只待到了时辰，自然会有凤鸾春恩车来接云裳前去侍寝。 今日瑾贵嫔迁宫，敬事房也一早便得到了消息，皇上今日召瑾贵嫔侍寝，所以连去都不曾去。 看着皇上远去的龙撵，云裳冷着脸，心中一阵阵反胃，恨不得将刚刚的晚膳全吐出来。 自然是和你的心意的，不合你的心意我还怎么报仇呢？ 玉锦和玉竹见云裳冷着脸看着门口，便知道主子心情又不好了，便知趣的不上前，只安静地指挥着宫人们将膳桌收拾妥当后，准备热水替云裳沐浴更衣。 温赋言站在上阳宫外，心中感慨，没回这瑾贵嫔来，皇上就跟被下了药似的，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听到屋里的声音，回回都激动地不得了，跟旁的妃嫔来侍寝时可全然不同。 看来这瑾贵嫔，不仅在吃食上合皇上的心意，这侍寝之时，想必更能令皇上愉悦。 又是快到戌时末的时间，屋内的声音才渐渐平息，温赋言连忙无声的吩咐下去，再过一刻钟皇上就该叫人了。 果然，一刻钟后皇上开口唤他进去，他一进去，满屋腻人的香气扑鼻而来，皇上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站在那里等着宫人替他更衣，瑾贵嫔也不上前伺候，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皇上竟也不说什么。 总归也不是第一次了，温赋言倒也习惯，只是感慨这瑾贵嫔回回侍完寝皇上就跟睡满了四五个时辰似的，精神奕奕。 皇上擦洗更衣过后，云裳已经收拾妥当离开了上阳宫，回到了昭阳宫。 殿内只留了玉锦在，照例是检查后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又睡了个回笼觉。 好在婕妤以下不必每日晨昏定省，便也不用赶着时间起床。 “主子。” 云裳刚刚熟悉更衣完，玉锦便肃着脸走了进来，顺手挥退了站在廊下的太监。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云裳蹙眉问道。 第103章 下药 玉锦从怀中取出一个帕子，递给云裳，说道：“这是我从小主常喝的药中捡出的药渣。” 玉竹也放下了手里的钗环，凑上前去，这一看两人瞬间变了脸色。 “主子喝的是补气血的药，里面怎么会有血枯草？” 云裳冷着脸看着玉锦手中的药渣，护甲在妆台上一声一声地轻扣着，冷笑道：“终于是忍不住要出手了，看来我的恩宠和晋位速度已经开始令她们坐立难安了。” “会不会是燕妃？”玉竹问道。 云裳摇摇头说道：“我如今恩宠正盛，燕妃这个时候出手一定会惹皇上不高兴，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做。” 燕妃虽然嚣张跋扈，但也就是只纸老虎，要让她豁出去下狠手惩罚，也就是柳御女那种皇上半宠不宠，可长得又好看还有点娇俏的，或者白御女那种楚楚可怜惹人心疼的，家室也多半抬不起头的。 用燕妃的话来说就是狐媚子，上不得台面的。 可像云裳这种，父亲颇受皇帝重视，母亲又是书香门第正经闺秀，长得虽然美的实在有些过分，可架不住皇上实打实的宠爱啊。 燕妃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谁是真的受宠，谁是皇上一时兴起的玩物，她看的一清二楚，跋扈是真的跋扈，可对皇上，也是真心实意。 所以，对于燕妃来说，一切有可能令皇上不高兴、难过的事情她都不想做。 “会不会是明婕妤？”玉竹想了想说道。 “为何这么说？” “主子入宫前，奴婢曾派咱们的线人打听过，据说当时明婕妤因为忌惮主子的美貌，便像撺掇燕妃对主子提前下手，但被燕妃拒绝了。最近有消息说明婕妤身边的宝秋和柳御女身边的雪雁走的颇近。” 云裳也不知是气笑的还是被明婕妤蠢笑的，开口道：“明婕妤是气疯了，柳御女那种脑子的人都不吝啬用，也不怕闪着自己。” 玉锦皱皱眉，疑惑说道：“明婕妤及聪慧的一个人，城府也颇深，这次怎么会如此着急，这样的手段和做法可不像是她的作风。” “嫉妒疯了呗，主子入宫四个月便从常在一路升到了贵嫔，不仅得了她心心念念的云烟阁，还住进了她日思夜想的昭阳宫里，再加上皇上的恩宠，一下子就令她气昏了头了。”玉竹颇有些傲娇的说道。 “果然是有长进，咱们玉竹如今也能分析的头头是道了。”云裳笑着打趣道。 “主子，明婕妤的手都伸进咱们昭阳宫了，您还有心思打趣奴婢。”玉竹有些不好意思，跺了跺脚嗔怒道。 “有什么好着急的，就柳御女那个脑子，能有什么高明手段。”云裳满不在意的说道，“玉锦，你和玉竹两个人这段时间分头行动，一个人盯着昭阳宫的人，一个人盯着太医院。” “太医院？”玉锦问道，“主子是怀疑明婕妤有可能收买了太医院的人，在抓药或煮药时动了手脚？” “咱们昭阳宫虽然新来了一拨人，可多半都是粗使，根本近不了我的身，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抓药时下手，药渣混在一起，若是不仔细看或者不懂药理的根本发现不了。” “是，奴婢一定不错眼的盯着。” “若是发现有可疑之人，不要打草惊蛇。”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的。” 她倒要看看，这柳御女在明婕妤的唆使下，手段有没有长进。 “如何了？” 汀兰水榭内，柳御女紧闭门窗，屋内只留了雪雁一人，低声问道。 雪雁心里打着鼓，强壮着胆子回道：“回小主，一切顺利，昭阳宫内至今都没有动静，想必是没有发现，多半已经喝下去了。” 柳御女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扬起嘴角说道：“这事你办的不错，一旦事成，我有重赏。太医院那边打点好了么？” “小主放心，是原来陈太医的助手康禄，陈太医一走他就跟被流放似的，跟了个半老的太医，即便要查，也查不到他身上去，况且，他的家人可都还在您手中握着呢，他不敢多嘴。” 柳御女心情大好，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放到了雪雁手中，言语间满是温和，极满意地说道：“这个镯子你拿着吧，这段时间你表现不错，也是你该得的。” 雪雁看着手中质地上好的玉镯，惊喜万分，喜不自禁行了一礼道：“奴婢多谢小主恩赏！” “你是个机灵的，脑子灵光又聪慧，自从我进宫你帮了我不少，我都记着呢，只要你忠心，以后自然远不止这些。”柳御女拍了拍雪雁的手说道。 第104章 有苦难言 雪雁虽然胆子小了些，可城府比柳御女来的深，人又机灵，若不是雪雁在一旁时时提醒着，只怕她早就被皇上厌恶了。 “小主放心，奴婢一定忠心侍奉小主，为小主出谋划策，助小主高升。” 一个质地上好的玉镯就这么随随便便赏赐给了一个宫女，即便是日日贴身服侍，雪雁还是忍不住感慨这柳御女出手阔绰。 虽然她脾气喜怒无常，生气起来喜欢责骂殴打宫人，可赏赐起来也是极阔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柳御女这么难伺候，可还是有人忠心于她的原因。 她不知道柳御女这些钱财哪里来的，可想了想，地方官员哪有没点灰色收入的呢，多半是家里补贴的罢了，也就不再深想。 雪雁不是不知道自家小主被明婕妤利用当了马前卒，可任凭她极力劝说小主这次是铁了心要致瑾贵嫔与死地，哪怕是顾着被皇上冷落的后果她也要出手。 见如此，她也没了法子，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办，好在她长了个心眼，留了一手，日后即便查到小主头上，明婕妤也休想把自己摘干净。 林贵人自那日品蟹宴后便一直被禁足在绛雪轩，除了内务府和膳房的人以外谁也不许进去探望，每天的膳食由膳房送到绛雪轩仔细检查后方能入口。 怀着身孕，内务府的人自然也是要精心伺候的，即便不受宠，也不敢随意克扣，生怕皇嗣有什么万一落到他们内务府头上。 身边的人也都揣着十二分的小心，皇后还专门派了一个嬷嬷来照顾，看起来金尊玉贵的日子，可林贵人却有苦难言。 这嬷嬷成天的冷着个脸，面无表情，吃多了不许，胃口不好吃不下也不许，走动多了不行，身子懒不想下床更不许。 至于林贵人素来爱吃的炸食，那更是从不见踪影，日日都要按着那嬷嬷定制的菜单来吃，连喝水都有讲究。 可林贵人不能怨更不能恨，这是皇后娘娘关心皇嗣给她的恩赏，人也是过了皇上的眼的，她若说个不字，那便是打皇上和皇后的脸。 每天只有入夜躺在床上的片刻，才是她最放松最自由的时间，不必看着那嬷嬷的脸色，也不必听她日日絮叨。 可她恨啊！ 恨自己计划不够圆满，更恨皇后心思歹毒，使出这样的手段来磋磨她，让她有苦说不出。 自她被查出怀孕至今，皇上一次都没有来过。她知道皇上是恼了她拿腹中皇嗣冒险，险些小产，可她有什么办法，皇后若是知道了她怀孕，必定悄无声息的想尽一切办法毁了她腹中的皇嗣，如今至少能保下来。 可她看着如今冷寂的可怕的绛雪轩，和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她原本希望腹中的孩子是个皇子，这样她若是祈求皇上，凭借她的恩宠加上皇子的份上，皇上兴许能答应让她自行抚养。 可如今，她是绝没有希望自己抚养的，如此，倒还不如是个公主，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 孩子，别怪她心狠，实在是她过的艰难，自保尚且不能够，又哪里有精力去顾及旁的。 林贵人看着眼前黑乎乎，苦的倒胃的安胎药和依旧面无表情的嬷嬷，咬了咬牙，一口气喝了下去。 她死死地握住拳头，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要忍，只要她生下皇嗣，就不必再看嬷嬷的脸色，她就有信心能重新挽回皇上的恩宠。 “主子，查到了。”玉锦走进殿内，上前低声说道。 玉竹适时地挥退了宫人，将正在收拾正殿的玉露也支了出去。 “是谁做的？” “是太医院的一名医士，名叫康禄的。原本是陈太医的助手，如今陈太医被惩处，他便跟着旁的太医了。”玉锦回道。 “可这药熬煮前都是要太医仔细检查记录的，并且熬煮时都有旁的医士监督，这药是怎么下的呢？”玉竹疑惑地问道。 “这个暂时没查出来，但确凿无疑就是他。” 云裳冷笑道：“柳御女脑子不好使，找的人却很聪明，手段精细的连咱们的人都查不出来，可见是极谨慎的一个人。” “主子可要禀告皇上？” “不必，时机未到，这个时候告诉皇上咱们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打草惊蛇，说不定一个不小心让她们脱身了都有可能。” “这康禄虽说换了个太医跟着，可凭他的聪慧用不了几年便能熬出头来，与主子又无冤无仇，为何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些呢？”玉竹不解地问道。 第105章 新做的点心 云裳沉思片刻，开口道：“去让人查一查他的家人。” “主子怀疑柳御女用他的家人相要挟？” “不然实在没有理由解释这件事。” 玉锦立刻明白过来：“主子放心，这件事奴婢一定办妥。” “那主子可打算将此事告诉皇上？” “自然是要说的，但不能直说。”云裳想了想，低声耳语几句吩咐两人，两人便立刻会意。 “皇上，昭阳宫的小厨房今日新做了点心，瑾贵嫔派人来请皇上前去品尝。”温赋言躬着身子说道。 “看来这小厨房用着还挺顺手，这么快就研究出东西来了。既如此，那便走吧，去看看瑾贵嫔研究出什么花样来了。”皇上心情颇好地说道。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谢皇上。” 云裳看着身穿石青色常服的皇上，心中泛起阵阵冷意，殿内的秋海棠香气本是清冽淡雅，可如今就连着平日里最爱闻的海棠香气都沾染上了一丝令人厌恶的龙涎香的味道。 实在令人生厌。 云裳浅笑着走上前去，与皇上一左一右坐在榻上，玉竹上完茶后，玉锦端了两碟子点心上来，样式很是新奇，味道闻起来也是香甜。 “这便是小厨房新做的点心？”皇上看着那两碟子点心颇有些兴趣地问道。 “回皇上，这是牛乳菱粉香糕，这碟子是海棠酥，都是小厨房新做的，嫔妾吃着味道不错，便想请皇上来尝尝。” 不知是为了真的爱吃，还是看在云裳的面子上，两种点心皇上每样都尝了一块，点了点头道：“这道海棠酥味道不错，清甜可口，又不似寻常海棠糕那般绵密厚重。” 看样子是不喜欢那碟子牛乳菱粉香糕了，云裳将两碟子点心换了个位置，说道：“皇上拨给嫔妾的那两个宫女很是手巧，这两碟子点心就是她们做出来的，嫔妾吃着倒是比御膳房的清甜些。” “你喜欢就好，喜欢吃就让她们做，缺什么只管让内务府送来便是。”说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微挑眉，问道，“这是什么茶？” 皇上素来爱喝的都是西湖龙井和武夷山大红袍，即便是去别的嫔妃宫中，准备的也多是这两种茶，甚少会喝其他。 “回皇上，是三清茶，嫔妾特地让她们煮的，吃完点心喝这个茶最是清口。” 皇上又喝了一口，细细品了品，说道：“梅花，松针和佛手？” 云裳笑道：“皇上果然厉害，从未喝过的茶也能一口品出其中的种类。” “你倒是心思灵巧，看样子这小厨房和新来的宫女用着颇为顺手。” 云裳顺着他的话笑道：“皇上亲自赏的用起来自然是顺手的。” “哈哈哈哈，数你嘴甜。” 二人正说笑着，玉锦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说道：“奴婢给皇上请安。” 叫起后说道：“主子，该喝药了，这药不能误时辰。” 云裳端了过来，微微皱眉，准备喝下。 “这是什么药？你身子不舒服？”皇上皱着眉头问道。 “回皇上，只是补气血的药，太医说嫔妾气血不足，便开了方子让嫔妾日日喝着。” 皇上心下了然，点点头道：“太医的医嘱还是要听得，既然身体不好，平日里便少吃些寒食，入了冬让内务府多送些炭火来。” “多谢皇上。” “说完便一口将汤药喝下。”玉锦见状连忙将蜜饯送上，云裳吃了一颗蜜饯这才舒展了眉头。 “喝了多久了？” “约莫有两个月了。”云裳眉头微蹙，说道，“只是不知是不是嫔妾身子亏空太大，总感觉这气血补不上去，喝了这两个月总不见强。” 皇上握住云裳的手试了试温度，眉头紧皱说道：“屋内烧着地龙，手还这么凉。” 云裳强忍着想把手抽出来，玉锦在一旁说道：“幸好这暖阁内有地龙，若是没有地龙，主子的手脚只怕要更凉。” “温赋言。”皇上唤道。 温赋言听见后立马进了殿内，站在暖阁门口：“奴才在。” “去把李太医找来。” “是。”说完退了出去，唤来一个腿脚快的小太监说道，“赶紧去太医院把李太医请来，速度要快，路上不要耽搁。” “是。”说完小太监一溜烟的向太医院飞奔去。 温赋言估摸着不是什么大病症，应该是瑾贵嫔身子不舒服罢了，但事关瑾贵嫔，再小的事情他也不敢耽搁。 就凭皇上对瑾贵嫔如今的宠爱，别说是身子不舒服，哪怕是哪一日胃口不佳，皇上只怕是都要怪罪膳房不用心。 第106章 血枯草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小太监拽着李太医来到了昭阳宫，李太医在门口缓了缓，待喘的不那么厉害了才进入殿内。 “微臣参见皇上，见过瑾贵嫔。” “起来吧，过来看看瑾贵嫔身子如何了。” “是。”李太医上前取出脉枕，垫上绢帕，细细把脉。 良久后说道：“瑾贵嫔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气虚血亏，待微臣开个方子，坚持吃上半年，便能补回来。” “之前太医院的徐太医开了一个补气血的方子，只是两个月吃下来并没有见效，不知是不是亏空太大的缘故。” 李太医微皱眉，思索片刻道：“按理说这补气血的方子即便再温和，两个月喝下来多少也是该有些成效的，微臣并未见过徐太医的方子，不知贵嫔可还有未喝完的汤药。” 云裳挥挥手，示意玉锦上前，取过她手中新端来的一碗汤药，说道：“这便是了。” 李太医取过汤药，细细闻了闻，又取来汤匙浅尝了一口，眉头渐渐皱起，又尝了一口，这才放下药碗，对身旁的医士说道：“你立刻回到太医院，跟徐太医取一包瑾贵嫔素日喝的药来，顺便把徐太医也叫来。” “李太医，为保险起见，还请避着些旁人。” 李太医立刻明白了云裳的意思，点点头对医士说道：“按瑾贵嫔的吩咐去做，一定要谨慎些。” “是。”那医士出了昭阳宫一路狂奔跑回了太医院，跟徐太医说明后徐太医立刻取了一包药，并跟随医士一起到了昭阳宫。 “微臣给皇上请安，给瑾贵嫔请安。” “起来吧。” “谢皇上。”徐太医起身后，便看见李太医正细细查看药包。 “徐太医。”云裳出声道。 “瑾贵嫔有何吩咐？” “徐太医前段时间给本贵嫔开的方子可是补气血的？” “正是。” “那还要劳烦徐太医替本贵嫔再诊一次脉，看看是否有好转。”云裳伸出手笑着说道，皇上坐在一旁肃着张脸不出声。 徐太医立刻上前，半跪在脚踏边，细细诊脉，半晌后，脸色颇有些难看，开口问道：“不知瑾贵嫔可有每日坚持服药。” “每日两次，太医院送来的药主子都按时服用，一次都不曾拉下。”玉锦回复道。 只见徐太医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回禀道：“启禀皇上，启禀瑾贵嫔，微臣开的方子乃是补气血极佳的药方，喝上一个月便会有明显好转，可按照瑾贵嫔如今的脉象来看，比之当初更虚亏了些。” 皇上的脸色立刻如锅底一般，冷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瑾贵嫔身子怎么还会更差了？” “这……”徐太医额头立刻冒出冷汗，却也无法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徐太医开的药方并无问题，可否请瑾贵嫔派人新熬制一碗汤药，微臣再做比对。” 云裳立刻开口道：“玉锦，你带医士去。” “是。” 医士拿着药包随玉锦离开后，李太医回复道：“启禀皇上，微臣怀疑瑾贵嫔的药中被人添加了致人血亏的血枯草。” “血枯草？” “正是，这血枯草是使人气血亏损的一味药材，但凡这药方中加入了血枯草，无论再好的药方都不顶用，日积月累下来，人便如那秋日落叶一般，渐渐消瘦枯萎。” “混账！”皇上勃然大怒，将茶盏摔在了徐太医的脚旁，厉声呵斥道。 徐太医吓得立刻跪了下来，说道：“微臣冤枉啊皇上，这药是微臣每日亲自盯着抓的，决不会有错，这药包就在这，李太医可以检查。” 说完后，急迫的看向李太医。 李太医点点头，解释道：“这包药的确没问题，所以微臣怀疑是在熬药的过程中，趁人不备下的，但并不能确定，因此才要重新熬制一碗。” “熬药不是医士亲自熬得么？按理说一旁还会有监管，怎会有机会下药？”云裳开口问道。 “若是熬药的医士下药，想必是用了别的精巧法子。” 片刻后，玉锦端着新熬制的药进了暖阁，递给了李太医，李太医接过后细细对比，这才确定：“回皇上，正是血枯草无疑。” “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谋害后宫嫔妃。”随即喊道，“温赋言！立刻派人去太医院把熬药的人带来。” “请温公公将监管之人和熬药的一应器具都取来。”云裳补充道。 温赋言见皇上没有阻止，便应声立刻带人前往太医院。 第107章 康医士 康禄被抓来昭阳宫时，丝毫没有事情败露的慌乱和恐惧，似乎一早就知道会被发现一般，跪在地上，腰杆挺得倒是直。 “皇上，武王殿下入宫了，此时正在上阳宫等候，皇上可要现在过去？”人刚刚抓来，皇上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温赋言说道。 皇上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让他先等着。” “皇上，武王殿下一回京便急匆匆地入宫，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要汇报，皇上不如先去看看，嫔妾这边若是审出结果了便派人立刻通知皇上。”云裳劝道。 皇上似乎有些犹豫，沉思片刻后说道：“也好，朕让常宁留在这帮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去做。” “是，恭送皇上。” 云裳眼见着皇上的龙撵离开了昭阳宫，对两位太医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要问问康医士，还请两位太医在正殿稍后片刻，玉锦，上些茶点好生招待两位太医。” “微臣告退。”两位太医不敢耽搁，连忙退了出去，常宁有眼色的也站在暖阁外不进去。 回坐到榻上，看着跪的笔直的康禄，开口道：“康医士，听说你是梧州人士。”云裳声音依旧温和清冷，带着浅笑，似乎只是寻常聊天一般。 “回瑾贵嫔，微臣祖籍梧州，但自小在溯源长大。” 云裳点点头，道：“听说溯源的凉粉很出名，家家户户都会做凉粉，你家中可有会做凉粉的？” 康禄脸色变了变，自如地回道：“微臣的母亲做凉粉乃是一绝，只可惜微臣入京后甚少有机会能吃到了。” “康医士若有机会出宫返乡，或是能把家人接到京城来，想必还是能吃到的。” 康禄的脸色沉了又沉，这位瑾贵嫔反复提及自己的家人，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身处太医院，一刻不敢松懈，只盼望有朝一日能借瑾贵嫔吉言，与家人团聚。” 明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却还能神色如常的与自己谈笑风生；明明家人已经被抓，生命垂危，谈及起来却丝毫不变神色，实在是个人物。 常宁站在暖阁门口，只听得见里面的窃窃私语，却不敢上前几步偷听。 这位瑾贵嫔性子清清冷冷，温温柔柔的，说话永远如山泉水一般清凉，眼角总是带着些许的笑意。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位瑾贵嫔的笑意从未触及眼底，就好像永远带着一个面具一般。 听说瑾贵嫔出手阔绰，对待宫人是极温和的，从不发脾气，责骂打罚更是从未有过，可每每看见这位瑾贵嫔，他总是不自觉地心里打怵，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似乎一个眼神就能令他冷汗涔涔。 想到这，常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警醒着神站在暖阁外。 云裳笑道：“康医士想来是个心性坚定之人，如此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与本贵嫔闲谈，难道……” 她顿了顿，看到康禄抬起头方才笑着说道：“难道康医士的家人已经转危为安了？” 短短的一句话，令康禄神色大变，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恐。 瑾贵嫔是怎么知道自己家人被抓的？这件事不是只有那个人才知道么！ “康医士在好奇本贵嫔是怎么知道的？”云裳好像一瞬间便能洞悉他内心所想，笑着问道。 “不必好奇，你只需要知道，本贵嫔想要知道的事情自然没有查不来的。” 康禄不敢直视云裳的双眼，只微低着头，盯着云裳裙角的缂丝绿竹拼命的压制自己内心的慌乱和恐惧。 “康医士，本贵嫔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才会做出这种掉脑袋的事，本贵嫔只好奇，众目睽睽之下，在太医院如此严格的流程监管之下，你是怎么把药下到本贵嫔的汤药之中却不被任何人察觉的？” 康禄看着云裳端着茶盏，眼底丝毫没有怒意，好像真的只是好奇似的，氤氲的茶气袅娜而上，使原本惊艳的容颜罩上了一层纱帘，带了几分神秘危险的气息。 不知是云裳眼底的平静还是殿内清雅的海棠香气，令他原本慌乱的内心渐渐有了一丝平静。 他缓了缓心神，开口道：“是药罐。”言语中带着一丝颓败和瞬间的镇定。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是不打算隐瞒。 “药罐？”云裳略略一想，便清楚了其中的关窍，竟笑了起来，“好精巧的心思，竟能想到将药涂抹在药罐上，如此一来，既不用冒险下药，又不会被发现，果然聪慧。” 第108章 洞察真相 康禄不敢出声，瑾贵嫔听似温和地声音中夹带着丝丝凉意，令他瞬间寒从脚起。 云裳看着默不出声的康禄，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声音温凉地开口道：“康医士，背后指使你的那人威胁你给本贵嫔下药之时，可曾允诺你什么？” “只要事成，她便放过我的家人。” “你这样聪明的人，也会相信这种鬼话？”云裳轻笑道，笑意中藏着几分杀意，令人毛骨悚然。 “不信，可微臣没办法，如果不做，微臣的家人就一定会死，若微臣同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云裳点点头，似乎颇为赞同：“你说的有道理。” 说完，云裳便端起茶盏细细品尝起来，良久不曾说话，康禄看了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瑾贵嫔不问微臣背后之人是谁么？” “不是明婕妤和柳御女么？”云裳面不改色淡定地说道。 康禄眼神一下子变得惊惧起来，这样隐秘，这样七拐八绕的做法竟也能被她发现？！这位瑾贵嫔不是刚刚入宫么？怎么会如此神通广大？ “怎么？本贵嫔说的不对？” “贵嫔聪慧，一下子便能洞察真相。” “洞察？”云裳带着两分嘲讽说道，“实在不是本贵嫔聪慧，就凭明婕妤和柳御女两人的脑子，实在不值得本贵嫔认真的与她们对弈。” “明婕妤也是急疯了，柳御女那种脑子的人都能用的下去，心也是大啊。” 康禄看着这位瑾贵嫔与自己闲话家常一般的吐槽着后宫妃嫔，似乎连想都没想就将自己背后之人说了出来，丝毫不曾避讳。 不知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觉得自己总归是活不长久了，也无所谓。 “谋害后宫妃嫔，是什么罪责你可知晓？” “轻则丢官，重则杖毙。” “你今年多大了？”云裳歪在榻上，懒懒地问道。 “24。” “才24啊，听说你原先跟着的是陈太医，很是得陈太医重用，还应允你再过两年便让你接替他的位置，想来医术也是极好的。”云裳抚着护甲，开口道。 “是微臣福薄，没那个命。” “有没有那个命那得看老天爷给不给你机会，你说呢？” 康禄猛地抬起头，看向云裳那似笑非笑地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微臣……不明白瑾贵嫔的意思。” “你如此聪慧的一个人，自然是明白的。” 见康禄犹疑半晌，云裳开口唤道：“玉锦。” 玉锦端着一个锦盒进了暖阁，递给了云裳。云裳打开后，说道：“这翠玉的质地虽然一般，可也看得出来雕琢之人是用了心的，花纹雕刻的极为精巧，康医士瞧着可还眼熟？” 康禄抬头便看见云裳手中拿着一只熟悉的翠玉簪子，连忙开口问道：“是微臣母亲的翠玉簪子，怎会在瑾贵嫔手中？” 云裳微挑着眉，笑道：“原来是你母亲的簪子？想来定是心爱之物吧。” “这是我父亲当年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我母亲向来视若珍宝，怎么会在瑾贵嫔手中？”康禄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支翠玉簪，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担忧。 “看来家人果然是康医士的软肋，怪不得她们死捏着不放。” “瑾贵嫔究竟是什么意思？” “本贵嫔这个人最嫌麻烦，也最讨厌拐弯抹角，你如此聪慧，想必已经知道了本贵嫔的意思。” “瑾贵嫔是希望微臣替您做事？”康禄犹豫着说了出来。 云裳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笑着说道：“康医士果然聪慧，可本贵嫔的机会并不白给，即便没有你也可以有别人，所以在皇上跟前，你应该知道怎么回话。” “可微臣的家人……”话还未说完，便被云裳打断，取出锦盒中的一枚荷包递了过去，说道，“康医士的家人如今已经安全了，这是你母亲托本贵嫔的人捎进来的，说你见了这个荷包便能相信了。” 康禄连忙上前接过荷包，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一株金丝草，云裳虽不知何意，但看到康禄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便知道，大概是他们母子间的暗号了。 “多谢瑾贵嫔相救，微臣万死不辞。”康禄跪着行了个大礼说道。 “本贵嫔这个机会并不白给，你要想清楚，在本贵嫔手底下做事，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今日既能救你全家，日后你若是生了异心，她们的安危自然也就不保了。”云裳冷声说道 “瑾贵嫔放心，微臣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决不食言。” 第109章 指使 “那就好，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要你安分守己，两年后，陈太医原来的位置还是你的。” “微臣多谢贵嫔主子。”康禄像是劫后余生一般，不只是在庆幸家人脱险还是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虽然皇上还没有发话，可瑾贵嫔的话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好像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办得到。 玉锦这才明白自家主子的真正用意，她原以为只是为了让他开口说出幕后主使，好以此扳倒明婕妤和柳御女罢了，没曾想竟是要埋下自己的棋子，转为己用。 如今就连玉锦都不得不佩服云裳的心智。 “玉锦，让常公公去上阳宫告诉皇上一声，就说康医士已经招了，看看皇上那边忙完了没，若是忙完了，请皇上过来一趟。”云裳吩咐道。 “是。” 常宁得了吩咐后便前往上阳宫，将事情转告给温赋言，温赋言松了口气，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还好是招了。 他转身亲自送武王出去后，进殿内禀告：“皇上，昭阳宫那边来信了，说康医士已经全招了，请皇上过去一趟。” “招的倒是快。”皇上冷哼一声，起身向殿外走去。 皇上到昭阳宫时，云裳和两位太医正坐在正殿，康禄跪在殿中央。 “嫔妾给皇上请安。”“微臣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云裳将正殿宝座让给了皇上，自己坐在侧手边。 皇上看着殿下跪着的康禄，眼底怒意渐起，云裳开口道：“皇上已经来了，将你刚刚对本贵嫔说的完完整整的说与皇上听，不得有一丝遗漏。” “是。”康禄低垂着头说道，“一个月前，柳御女派人来找到微臣，以微臣家人的性命相要挟，要微臣给瑾贵嫔的药中加一味血枯草，危及家人，微臣不得已妥协，将血枯草磨成药汁后趁人不备抹在药罐内部，煮好后将汤药送到瑾贵嫔宫中。”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一掌拍到了桌子上，将茶杯震的瞬间歪倒，茶水洒了满桌。 玉锦瞧瞧使了个眼色，玉竹连忙上前三下两下收拾妥当，以免茶水烫到皇上。 “皇上，柳御女抓了微臣的家人，微臣实在是不得已才做出如此滔天大罪，柳御女还威胁微臣，若是将此事说出去，便杀了微臣的家人灭口，微臣一时糊涂，请皇上责罚。”谈及家人，康禄一时间痛哭流涕的说道。 “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柳御女指使你的？”皇上微眯双眼，冷声问道。 “回皇上，柳御女赏赐微臣的金银首饰均被微臣存放在锦盒之中，皇上看过之后，便能验证微臣所说是否属实。” 康禄话音刚落，常宁便上前来将锦盒交给皇上，锦盒中放着几样做工极为精巧的首饰，样式并非宫造，确实是宫外之物。 “皇上您看。”云裳拿起一支发簪，指着尾部说道，“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柳字，想来是柳御女怕丢了首饰才特地命人刻上去的。嫔妾一一看过了，每样首饰上都有一个柳字，确凿无疑。” “啪！”皇上将锦盒狠狠盖上，怒着脸吩咐道：“去把柳御女带过来！” “是。” 康禄被抓的消息被捂得严严实实，直到温赋言带着人未经通报直接闯入了柳御女的汀兰水榭，柳御女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温公公，虽然我位份不高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女，可也是皇上的妃嫔，你竟敢带着人未经通传就擅闯我的汀兰水榭！” 柳御女看着温赋言不同于以往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中有些打怵，强撑着底气厉声呵斥道。 “得罪了，柳御女，皇上有请，有什么冤屈还是到皇上跟前再告状吧，带走！”一声令下，身后的太监们压着柳御女就出了汀兰水榭，只听得见柳御女气急败坏地叫喊声。 出了华清宫后，到底是顾着些颜面，终于噤了声不再喊叫，温赋言见状便也下令吩咐太监们松开了柳御女。 柳御女狠狠地瞪了一眼温赋言，却不敢多言。她知道，温赋言敢这个态度对她必定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她苦思冥想生怕出了什么事。 一进昭阳宫殿内，当柳御女看见跪在殿中的康禄时，脸色顿时煞白，双腿一软猛地跪在了地上，膝盖的疼痛早已感觉不到。 “这皇上还未开口呢，柳御女就行了这么大礼，这是怎么了？”温凉地声音宛如空谷幽兰一般，空灵清冷。 第110章 消失的底牌 柳御女随声音看去，坐在宝座旁边的云裳穿着一身烟绿色绣竹叶纹的缂丝织锦长裙，乌黑的发丝梳成了温婉的垂云髻，右侧簪了一对翡翠盘肠簪，左侧一支并蒂海棠步摇，发髻中间嵌了一枚珍珠排叉，珍珠颗颗莹润，冰肌玉骨的手腕上戴着一支羊脂玉的手镯。 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清冷的气质，配上那张美的令她嫉妒成恨的脸，她终于知道古人口中“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真正含义。 那双顾盼流转的眼中，像是淬了冰，直直的看着她，似笑非笑地神情中带着蔑视和不屑，好似高高在上的王者俯瞰着蝼蚁一般。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请安，盛着滚烫茶水的茶盏就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额头瞬间鲜血直流，疼得她忍不住惨叫起来。 “皇上，婢妾冤枉啊！”柳御女捂着额角哭诉道。 “朕都还未开口，你就喊冤枉，看来你是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皇上此刻的声音宛如地狱修罗一般，满是杀意。 柳御女一下子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是她刚刚太害怕，说漏了嘴。 “不知本贵嫔怎么得罪柳御女了，让柳御女下如此狠手，甚至不惜牵连无辜之人的性命，也要将本贵嫔置于死地。” “你胡说！皇上不要相信她的言辞啊皇上，婢妾什么都没有做过！”柳御女顾不得捂额角，跪着向前爬到皇上的脚边，哭着说道。 皇上冷眼看着她，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柔情蜜意，将手中的首饰盒子摔在她的旁边，冷声说道：“什么都没做过？那这是什么？你的首饰为何会在他的身上！” 柳御女看着那一盒子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她转头狠狠地盯住康禄，似是在威胁，可康禄却跪在那里，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 “你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冤枉我！”柳御女喊道。 康禄看向柳御女，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以我家人性命相要挟，威胁我给瑾贵嫔下血枯草的事情皇上和瑾贵嫔全都已经知道了，你不必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你应该知道，除了首饰，还有许多能证明你身份的物件。” “你——！”你竟真的敢告密！竟丝毫不顾家人的安危了么？！ “皇上，柳御女的贴身宫女雪雁已经被抓住了。”温赋言从门口走进来回禀道，说着，挥了挥手示意将人带进来。 雪雁被扔在了柳御女的旁边，吓得哆哆嗦嗦。柳御女连忙看向她，只见雪雁咬着下唇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便顿时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人没了？怎么会！明明重金请了人把守，不是万无一失的么！ 柳御女昨日便得到消息说康禄的家人都被人救走了，她彻夜难眠，今日一早便吩咐雪雁拿着令牌悄悄出宫去确认，没想到，竟然真的都不见了。 手中惟一的一张底牌就这么消失了。 “雪雁是吧，你是柳御女的贴身侍婢，你家主子是怎么吩咐你收买康禄给本贵嫔下药的？”云裳开口问道。 雪雁看着早已失了血色的自家主子，整个人瘫坐在那里，满脸的绝望之色，犹豫片刻，将前因后果一一讲述清楚。 “明婕妤？你是说是明婕妤指使你家主子做这件事的？”皇上皱着眉头问道。 一听明婕妤，柳御女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一般，立刻爬起来说道：“对，对！是明婕妤，是明婕妤指使婢妾的皇上，并非是婢妾本意啊！” 皇上懒得搭理她，命人将明婕妤及其贴身宫女也一同带来。 “给皇上请安。” 明婕妤一进昭阳宫，便看见跪了一地的人，柳御女满脸愤懑的神情令她忍不住一激灵，她强忍着心头的慌乱上前请安。 “柳氏派人在瑾贵嫔的药中下了血枯草这件事，是否是你指使的？”皇上开门见山的问道。 “皇上！臣妾从未做过此事啊皇上，臣妾连血枯草为何物都不知道，如何能指使她。”明婕妤一听，立刻上前跪了下来，直喊冤枉。 “明婕妤的忘性可真大啊，明明是你看不惯瑾贵嫔得宠，又嫉恨她得了云烟阁和昭阳宫，这才要与我联手，想要致瑾贵嫔与死地，怎么到了皇上跟前，你就矢口否认了呢。”柳御女恨恨地质问道。 “柳御女，你不要血口喷人，满宫里的人都知道本婕妤瞧不上你，最是看不起你，怎么会找你联手？撒谎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借口吧！” 第111章 反转 明婕妤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柳御女手中没有自己指使她的证据，空嘴白话，奈何不了自己的。 明婕妤眼神只一瞬间便镇定了下来。 “皇上！若没有明婕妤的指使，婢妾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明查！”柳御女跪在殿中似乎是无比的冤屈。 明婕妤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本婕妤指使你，你可有证据？拿不出证据就是污蔑高位妃嫔，其罪当诛！” 不知是不是明婕妤凌厉的眼神和强硬的语气令柳御女一时之间被震住了，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的瞪住她。 明婕妤见状便知道自己赌对了，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轻蔑和嘲讽，似乎是在炫耀自己。 “奴婢有证据。” 就在二人正在对峙的过程中，雪雁在一旁犹豫片刻出声道。 “你有证据？什么证据？”皇上开口问道。 明婕妤一听雪雁手中有证据，顿时警铃大作，死死的盯住雪雁，生怕她真的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来。 “回皇上，奴婢手中有明婕妤指使小主下药的证据。”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起来的绢帕，里面不知包着什么东西。 温赋言立刻将绢帕呈了上去，皇上打开后发现里面是明婕妤的首饰和一枚令牌。 那令牌正是明婕妤宫中的。 明婕妤顿时脸色煞白，恨不得立刻将雪雁撕碎才好。 御女是没有令牌的，贵人以下宫中的宫人若想出宫，只能求高位妃嫔的令牌，昨日康禄家人疑似消失的消息一出，柳御女便吩咐雪雁去求了明婕妤的令牌出宫确认。 明婕妤怕沾手便将令牌给了雪雁，谁曾想今日还未等雪雁回宫，康禄便暴露了。 雪雁这个死丫头竟然将这枚令牌当做证据，如今拿出来指证自己？ “皇上，嫔妾冤枉啊！这令牌是柳御女身边的雪雁昨日向嫔妾求得的，雪雁只说有急事，嫔妾本是好心这才将令牌给了她，不曾想这竟然成了冤枉嫔妾的证据！” 只一瞬间，明婕妤便想好了说辞，厉声呵斥道。 “那这首饰怎么回事？”皇上心存怀疑，问道。 “皇上，嫔妾一年下来不知要赏赐多少银钱首饰出去，嫔妾向来不计较这些皇上您是知道的，若有心，随便从哪个嫔妾赏赐过的太监宫女手中就能拿到这些来冤枉嫔妾。” 云裳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明婕妤在下面不停地为自己摘清，连她都不得不佩服明婕妤的头脑灵活，伶牙俐齿。 若非她知道真相，这样一番说辞下来，只怕连她都会动摇几分。 “明婕妤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能说的黑白颠倒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清清白白，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那些因你而死的人来向你索命么？！” 柳御女此刻已经顾不得形象，额角的鲜血一直流到下颚，滴滴落在地上，配上狰狞的面部，显得十分恐怖。 “你！哼，本婕妤没做过的事自然不会承认，究竟是谁颠倒黑白你自己心里清楚。”明婕妤强咬着牙根说道。 她知道皇上心里一定是怀疑的，但也只会是怀疑，不会令自己伤筋动骨。 “皇上！真的是明婕妤指使小主的，否则奴婢怎么敢冤枉明婕妤。若不是明婕妤赏赐，奴婢怎么敢光明正大的收买旁人只为了明婕妤随手赏赐出去的首饰呢？至于令牌，小主若真的要求得令牌，也该找与小主往日无怨的主位，怎么会找向来看小主不顺眼的明婕妤要令牌呢！”雪雁口齿伶俐地反击道。 “放肆！你竟敢污蔑本婕妤！”明婕妤指着雪雁厉声呵斥。 没想到这个雪雁竟有如此头脑和勇气，竟敢当场驳斥自己。 皇上不知是不是听了进去，坐在宝座上沉思片刻，大约觉得颇有道理，盯着明婕妤开口问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交代，此事是不是你指使的？” 皇上的声音冷的令她如坠冰窖，眼神锋利如刀，几乎要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里防线击破。 明婕妤握了握拳，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嫔妾发誓，这件事绝非嫔妾所为。” 皇上就这么盯着明婕妤许久，似乎想要将她看穿，明婕妤咬着牙跪在那里，强行挺直腰背。 良久，久到明婕妤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皇上终于开口：“柳御女谋害宫嫔，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即刻打入冷宫；明婕妤御下无方，禁足半年，降为贵嫔，这两个宫女立刻拉出去杖毙！” 第112章 求情 “皇上不要啊！宝秋自幼便跟着嫔妾，伺候了嫔妾二十多年，求皇上饶过宝秋！”明婕妤急不可耐地爬上前哭喊道。 “看在你伺候了朕多年的份上，朕给你留了脸，不要再挑战朕的底线。”冷冽的声音令明婕妤一下子噤了声，怔怔地看着皇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康禄虽受人指使，但谋害宫嫔乃是死罪，赐毒酒一壶，保留全尸。” 云裳这才缓缓开口说道：“皇上，宫女不过是听主子命令做事，看在她们衷心的份上，皇上留她们一命吧，打了板子赶出宫去便是。” “至于康医士，也是因为想要保护家人这才不得已给嫔妾下药，总归是没什么损伤，一顿板子就当是惩罚了。” 皇上听完后皱着眉头说道：“她们下如此毒手，你竟还为她们求情？” “皇上，宫女太监在这宫里已经很难了，他们不能不听从主子的命令，可一旦出了事，最先受罚的也是他们，皇上一向仁慈，放过他们吧。”云裳柔声说道。 “更何况，当日四皇子病重，嫔妾说出解救之法时，虽然陈太医极力阻止，可康医士却在一旁劝谏过也算是一份恩德了，皇上看在四皇子的份上，便饶他不死吧。” 皇上面色凝重，思考良久，大约是被四皇子之事打动，便也妥协：“瑾贵嫔心善，朕看在瑾贵嫔的面子上，便饶你们一命，两个宫女每人打二十大板赶出宫去。康禄，念在你也算是相救过四皇子的份上，只打你四十大板，望你日后以此为戒。” “微臣谢皇上恩典！谢瑾贵嫔恩典！”康禄心中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瑾贵嫔果然做到了，在这样的情形下，竟然还能求皇上饶过自己和两个宫女。 有那两个宫女在前，自己这条被救下来的命自然就不值得注意了。 “奴婢谢皇上恩典，谢瑾贵嫔恩典！” “明贵嫔既然如此不舍，那你宫女的罪过你便也一同受过吧，即刻褫夺封号。” 阮贵嫔跌跪在皇上脚旁，虽然保住了宝秋的命，可依旧要被赶出宫去，自己不仅被降为贵嫔，还褫夺了封号，竟是比那瑾贵嫔还低了半阶。 宝秋的命竟也是因为她才得以保全。 阮贵嫔此刻的心情就像那半空中的落叶，虚无缥缈，无根无蒂，失去了宝秋就像是少了半个臂膀，她几乎能想象到后宫众人知道这些消息后会如何嘲讽她。 柳御女这个贱人！自己不得苟活还要拉着她下水，还有那个雪雁，一个卑贱的宫女，竟也敢指控自己。 若非她的指控，宝秋怎么会被赶出宫去？自己又怎会被降为贵嫔？！她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位置上，得了皇上的恩宠，甚至还得了‘明’字的封号。 单单这个字，就足以让燕妃嫉妒的发狂，可如今什么都没了，没了宝秋，没了位份，也没了封号。 皇上冷眼瞧着侍从太监将众人一一拉出去，柳御女尖锐的求饶声充斥在昭阳宫的上方，久久盘旋不散。 “你就是心软，这样的人你何必为他们求情。”众人都离去后，皇上叹气说道。 云裳笑了笑，说道：“嫔妾也没什么损伤，实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况且静嫔娘娘临近生产，也不宜见血，就当是为腹中皇嗣积福吧。” 皇上叹着气摇摇头，手握住云裳的手说道：“你啊，就是心善，太好说话，所以这帮人才有恃无恐。” 云裳笑着不说话，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双手，悄悄移开了双眼。 “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皇上起身，拍了拍云裳的手说道。 “嫔妾恭送皇上。” “主子刚刚为何要为雪雁和宝秋求情？”皇上走远后，玉竹开口问道。 云裳由着玉锦和玉竹二人搀扶着进了偏殿，歪在榻上休息，开口道：“宫女原本也是无辜，总归也是活不成了，何必脏了这昭阳宫，更何况有这两个宫女在前面挡着，康禄这条命保的就理所当然了。” “原来是这样，还是主子英明。” “二来，皇上原本就对我心存愧疚，如此一来为了弥补我便会将宫女的罪责加到阮贵嫔的头上，对于她来说，位份和封号比什么来的都重要。”云裳淡淡说道。 对于阮月霜来说，她的这个封号就好像是她的护身符，燕明珠熬到妃位都没有封号，可她贵嫔时便有了这个“明”字的封号。 东有启明。可见阮贵嫔当年的恩宠。 第113章 武王回京 “只可惜只褫夺了封号，被降为贵嫔，并未伤筋动骨。”玉竹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 云裳笑道：“你以为你家主子是神人？一出手就能扳倒在后宫沉浸多年的主位宫嫔？” “奴婢只是不服，她心思如此恶毒，却只是降位，主子岂不是太委屈了。” “我才入宫多久，阮贵嫔入宫三年，盛宠比之燕妃都不逊色，如今我既没伤筋动骨，又没有确凿证据，皇上能如此罚她已经是对我的格外恩赐了。”云裳笑着说道。 “主子为何不等待更合适的一举击倒她？如今这样，岂非浪费了一个机会？”玉竹不解地问道。 云裳摇摇头说道：“在这后宫，从来没有什么一击即中，燕妃、阮贵嫔之流盛宠的妃嫔，若想将她们彻底击垮，就要一次一次的消耗皇上对她们的信任和恩宠，直到皇上念得最后一点旧情全部消失，她们才算彻底失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主子是这个意思？” “不错。” “这个阮贵嫔如此巧言令色，心思又缜密，只怕日后不会善罢甘休。”玉锦有些担心的说道。 “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今日这笔账阮贵嫔一定会记在我头上，怒极之时，做的事就会漏洞百出，再有一次，她基本就毁了，不怕她出手，就怕她不出手。” “武王回京了？”云裳突然想起，开口问道。 “回主子，今日刚回京，一回来便进宫了，据说是因为汝南刺史贪污的事儿，牵涉官员众多，数额又大，就连武王都有些发怵。他掌管户部，自然是不敢耽搁的。连同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一同面圣。”玉锦回道。 “正三品的官职，爬到这个位置可不容易，可惜了。” “汝南那个地方本就富得流油，这个汝南刺史借着职权之余，可是拉拢了不少官员，三年就从一个正四品的通判升到了正三品的刺史，若是没有上面官员的提拔，起码还得再熬上两年。”玉锦说道。 “武王这会儿怕是头疼的要裂开了，这个汝南刺史可没少给他送年贡和岁贡，若是真的拔掉了这个汝南刺史和他的上级，他可是要疼死了。”云裳看了玉锦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玉锦立刻便意会，笑着回道：“主子英明，奴婢这就去办。” 不说其他，单单一个汝南刺史，就能打掉武王的数条经络，令其元气大伤。 这一日的折腾，令她有些费神，说着话便歪在榻上浅眠了过去，玉锦和玉竹盖了条薄被在她身上，悄声地退了出去。 清芳楼。 “武王回京了？” “已经进宫了，若是猜的没错应该是跟汝南刺史的贪污案有关，这会儿估计在府上想辙呢。”谢风华悠哉地说道。 “云裳那边有什么动作？” “武王刚出宫，哪那么快有消息，再等等吧。” “快年末了，出了这么个事儿，武王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沈穆北挑眉说道，“若本王猜得不错，云裳的计划多半是要出手拔掉这个汝南刺史。” “按照云裳的性子，可能性的确大些，可能还不止，她一个心情不好，说不定想要连着哪个国公侯府的一起端掉。”谢风华啧啧说道。 武王掌管三部，门客众多，逢年过节岁贡也是数不胜数，夸张两分说，武王府的库房只怕是快要堪比国库了。 汝南是富庶之地，每年的岁贡可比得上三个州郡，若是这个刺史被拔掉了，万一一个不小心再连着当地的地头蛇一起端掉，那武王每年单单是年末岁贡便少了三分之一。 听了谢风华的话，沈穆北忍不住轻扯嘴角，含了两分笑意：“让他们提前准备好，宫里的消息一旦传出，这边就开始动手，赶在年前解决掉。” “说起过年，今年就剩咱俩了，也太冷清了吧。”谢风华感慨道，“要不把莫苏接来吧，她一个人在楚王府多孤单啊。” 沈穆北瞥了一眼一脸讨好相的谢风华，淡淡说道：“已经在路上了。” “在路上了？已经启程来京城了？！”谢风华瞬间惊喜地瞪圆了双眼，“你什么时候传的信回去？我怎么不知道？沈穆北你今天太帅了！” 沈穆北听着谢风华在一旁聒噪得很，抬手拿起一盏茶堵在了谢风华嘴边，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说道：“你吵死了，再啰嗦我就让莫苏回去。” 谢风华就好像被按到了开关，瞬间噤声，紧闭嘴巴，惊喜之情从眼底悄悄流了出来。 第114章 好消息 沈穆北瞅了他一眼，忍不住嗤笑道：“瞅你那点出息。” 谢风华深吸一口气，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吞了下去：看在莫苏的面子上，老子今天忍你一回，不跟你计较。 接下来的几日，谢风华脚不沾地的满城奔跑，美名其曰要给莫苏准备惊喜，每日带回来大包小包的各种物件，一遍又一遍的翻看，沾沾自喜。 沈穆北一边毫不吝啬的嘲笑打击他，一边忍不住心底的羡慕。 这才是来日可期，充满希望的样子。 柳御女被贬庶女打入冷宫和明婕妤被降为阮贵嫔的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柳御女连细软都不许收拾，直接被丢进了冷宫里，任凭她如何哭喊求饶都没用，就连她褪下的玉镯都没人肯收。 阮贵嫔则灰头土脸的回到了长乐宫，梅格早已得到了消息哭成了泪人，阮贵嫔一看到梅格，也顾不得身份，坐在榻边抱住梅格大声哭了起来。 梅格强忍着悲伤，拍着阮贵嫔的后背安慰道：“主子不必难过，宝秋好歹留住了一条命，主子修书一封，让老爷夫人将宝秋接回府即可，虽然主子再没机会见到宝秋，但就让宝秋在府中守着主子的闺房，日夜为主子祈福吧。” 她与宝秋是自由服侍主子的，到如今也有二十多年了，虽然主子脾气不好，可对她们二人到底是有情义在的，只是被这后宫生生逼成了如今的模样。 平日里宝秋最是灵巧，嘴巴也甜，虽然胆子小，可每每主子生气不开心的时候，她总是能三言两语便哄得主子开心。 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听见她地笑声了，主子最爱吃她做的莲蓉酥，往后也吃不到了。 梅格抱着哭得像个孩子般的主子，内心揪痛无比，泪水怎么都忍不住，像那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滴落下来。 “当真？！” “千真万确，圣旨都已经下了，此刻怕是正躲在殿里哭呢。” “果然是好消息，本宫正愁没法子处理掉她，她倒好，自己把自己给作下去了。”燕妃眉眼皆是笑意，心情似乎从心底好到了眉梢，连带着屋外头的阳光都好了许多。 “本宫早就说过，柳御女那种脑子她都敢用，就要敢于承受后果，保不齐就把自己给折腾进去了。” “娘娘英明，若再来这么一遭，只怕不必娘娘动手，阮贵嫔自己就把自己送进冷宫去了。” “皇上到底还是念旧情的，她当年的盛宠仅次于本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是降位褫夺封号，还允许她继续住着长乐宫主殿，也算是格外的宽恕了。”燕妃有些不悦的感慨道。 “终究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估计皇上也是为了安抚瑾贵嫔，再加上心存怀疑，算是个警告吧。”萧姑姑在一旁说道。 “说起来，这位瑾贵嫔可真是厉害啊，还未入宫，阮贵嫔就想给她下绊子，入了宫以后，林贵人、柳御女、阮贵嫔，又是血枯草又是麝香的，硬是一点事儿没有，还爬到了贵嫔的位置上，要说没点手段谁信呢。” 大约是心情不错，燕妃难得心平气和的谈论起云常来。 冉竹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瑾贵嫔从入行宫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四个月，先是云烟阁，后是昭阳宫，好像专跟阮贵嫔作对似的，凡是阮贵嫔得不到的，她轻而易举就能收入囊中，阮贵嫔当初唯独一个封号值得炫耀，偏偏她一进宫就得了瑾字，也怪不得阮贵嫔怒极攻心。” 燕妃听着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仔细想想还真是，这阮贵嫔心心念念想住进昭阳宫里，甚至还触怒了皇上，这都没得到。” “命中注定没那个命罢了，奴婢瞧着那阮贵嫔也不像个福气长久的。”萧姑姑说道。 “好了不说她了，今儿本宫心情好，去吩咐膳房做几道好菜，晚上陪本宫喝几杯。” 燕妃酒量极好，冉竹和萧姑姑是陪嫁，自然也是会喝点的，于是燕妃每每想喝酒时便会不分主仆，让萧姑姑和冉竹陪着她小酌几杯。 到底是自幼服侍的人，燕妃对她们二人到底还是不同的。 第二日得了空，云裳来到了清和宫看望静嫔。 “姐姐最近如何？瞧着气色倒是还好，快生了吧？” 静嫔眉眼温柔的说道：“前些日子还闹腾的很，不知是不是知道快要出来了，这几日倒是安静了，也难得能睡几个整觉了，气色自然也好了许多。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第115章 生产 “那姐姐可得要好生注意，越是临近日子越是放松不得。当初那燕妃不就是个例子。”云裳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都准备妥当了，我这几日也怕出什么意外，也只在殿内走动，轻易不敢去外头的。” “那就好。” “你身子如何了？昨日的事我一听说就想着要去看看你，奈何离得远身子重，也实在不敢冒险，只好派寒烟和扉云去打听消息。”静嫔握着云裳的手问道。 “姐姐放心，太医已经诊过脉了，说是喝药调理个一年半载的也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还要姐姐劳神惦记着我。” “你也是心软，他们下那样的狠手，你竟还替他们求情，只怕他们未必会承你的情。”静嫔感慨道。 云裳笑笑，并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是几个奴才，说到底也是听命行事，实在是不值当，再加上姐姐临近生产，权当是为腹中的皇嗣积福吧，承不承情的，我原本也不在意。” “幸亏你身边的机灵些，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二人许久未见，静嫔便留了云裳在宫内用午膳，午后，二人一起为即将出世的皇嗣缝制肚兜，一个时辰下来，各式花样的肚兜和虎头帽倒是缝制了不少。 “嘶——”静嫔突然皱起了眉头，手扶住肚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姐姐怎么了？”云裳连忙问道，“可是要生了？” 静嫔等了片刻，这才皱着眉头点点头，说道：“怕是要生了。”说着，肚子疼得更厉害了。 云裳立刻吩咐道：“寒烟，派两个腿脚快的小太监去通知皇上和太医，一定要快；扉云，去叫稳婆来；玉竹，你去凤鸾宫通知皇后娘娘，就说静嫔要生了。” 寒烟和扉云此刻也不在意瑾贵嫔不是自家主子了，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去叫人，玉竹也不敢耽搁，一路小跑去了凤鸾宫。 两位稳婆一边往正殿走，一边手脚不停的吩咐宫女太监准备一应生产的用具，好在都是提前检查准备好的，片刻后，稳婆就进了殿内开始为静嫔检查。 “如今只开了三指，静嫔主子省些力气，留待一会儿生产时用。”一位稳婆轻声安抚道，“静嫔主子不必紧张，放松些，越是紧张生产越是难。” 静嫔咬着牙，脸色煞白的点点头，不停地深呼吸，想以此缓解痛苦。 “产房乃污秽之地，瑾贵嫔未曾生育过，待在此处怕是会沾染，还请瑾贵嫔到殿外等候。”一位稳婆见云裳久久不离开寝殿，便开口说道。 云裳自然知道这个规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开口道：“本贵嫔不靠近，就在这站着，等太医和医女到了，本贵嫔自会离开。” 稳婆见状，便也不说什么，连忙吩咐人将参汤熬上，以备不时之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李太医、徐太医、康医士及医女等都来到了清和宫。 “微臣给瑾贵嫔请安。” “不必多礼，先去看看静嫔姐姐。” “是。” 静嫔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只露了手腕在外面，李太医将绢帕盖上细细诊脉。 “启禀瑾贵嫔，静嫔主子的胎像稳固，待微臣备下补气血的汤药以备时用。” “有劳李太医了。”云裳这才放下心来，复又说道，“按规矩本贵嫔不宜待在产房，这里就交给诸位太医了，医女务必要寸步不离的守在静嫔姐姐身旁，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诸位太医忙敛了神应道。 云裳不动声色地看向康禄，康禄立刻意会，微微点点头示意明白，云裳这才离开了寝殿。 “瑾贵嫔坐一会儿吧，主子是头胎，一时半刻怕是也生不下来。”寒烟看着云裳满脸担忧地站在殿内，上前宽慰道。 “寒烟，一会儿你和扉云二人一人守着姐姐，一人守着汤药，一定要不错眼的盯着，我已经吩咐了医女在旁守着，但毕竟是外人我不放心，你们二人一定要警醒些，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云裳神色严肃，寒烟行了一礼郑重地回道：“瑾贵嫔放心，奴婢和扉云一定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想了想，犹觉不够，便转过头对玉竹说道：“玉竹，你也进去，和寒烟一起守着姐姐，两个稳婆都在里面，寒烟一个人又要照顾姐姐又要盯着稳婆必定忙不过来。” “主子放心，有奴婢在，静嫔主子不会有事的。” 寒烟见此，鼻头忍不住泛起了酸意，忍着眼眶的泪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哽咽地说道：“奴婢替主子多谢瑾贵嫔。” 第116章 参汤有问题 云裳连忙上前扶起，开口道：“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不是言谢的时候。最近宫里不太平，出事太多，我这右眼皮总是跳，也是为了保险起见罢了，一切都等姐姐平安生产后再说，快进去吧。” 寒烟起身，抹了眼泪，福了福身便进了寝殿。 见四周没了外人，云裳这才低声对玉竹说道：“一会儿你就负责盯着稳婆，其余的事情都不要管，一旦发现二人有什么异常，立刻拎出来，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主子放心就是。”玉竹心里的紧张和严肃也被提了起来，转身进了寝殿。 玉锦扶着云裳坐在殿内的椅子上，轻声说道：“主子，你的心变软了。” 云裳下意识地握了握拳，开口道：“稚子无辜，我只是不希望一尸两命，静嫔与我们的计划并无妨碍。” 玉锦轻叹一声，不再开口。 直到里面开始生产，静嫔喊叫的声音渐渐传了出来，皇上的龙撵和皇后的凤撵才到达了清和宫，二人脸上皆是掩不住的担心。 “嫔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静嫔如何了？”皇上摆了摆手问道。 “回皇上，刚刚开始生产，估摸着一时半刻结束不了。李太医、徐太医和医女等人已经在里面了，嫔妾已经吩咐医女在床旁寸步不离的守着，以防万一。” 皇上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不错。”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宫嫔妃这才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清和宫，请过安之后就安静地坐在殿内。 大约是皇上和皇后脸色颇为沉重，众人也不敢多话闲聊，邬半梦坐在末尾，瞧瞧抬头看向云裳，见云裳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放下心来。 生产到一半，李太医出来向皇上禀告静嫔的生产状况：“启禀皇上，静嫔由于是头胎，因此生产时间会略长些，但好在胎位极正，胎像也稳固，生产还算顺利。” “那就好，一定仔细照料，确保母子平安。” “是。” 正在这时，稳婆从寝殿内出来，顾不得请安，匆匆喊道：“参汤呢？快把参汤端进来。” 一个宫女端着托盘，脸色有些发白，哆哆嗦嗦地进了正殿，稳婆看见连忙催促道：“快点，送进去赶紧给瑾贵嫔服下。” 说着就要同那名宫女一起进入寝殿。 “慢着。”云裳开口喊道。 众人纷纷看向她，不知她要做什么，云裳也顾不得众人的眼神，站在那里，看着那稳婆和宫女。 “瑾贵嫔有何吩咐？”稳婆面带急色，却不敢拒绝，开口道。 云裳并不理他，转身对李太医说道：“李太医，劳烦您看一下那碗参汤，确保无误后再端进去喂静嫔姐姐喝下。” 谁知，那稳婆立刻变了神色，有些疾言厉色地说道：“瑾贵嫔，静嫔主子正是生产的关键时刻，片刻都耽误不得，这参汤必须立刻送进去给静嫔喝下，万不能因此耽误了静嫔主子的生产。” “正是因为确保静嫔姐姐的安危才不能有一丝的错漏，”说着，转身对皇上说道，“皇上，请允许李太医查验参汤，确保无误后再端进去不迟。” “李太医，去看看那碗参汤。”皇上开口道。 “是。” 那稳婆张了张嘴，终究不敢说什么，死死地盯住李太医和那碗参汤，那名宫女端着参汤的手哆嗦的更厉害了。 李太医皱了皱眉，接过了那碗参汤，细细闻过后，轻轻抿了一口，神色大变，连忙转身回禀道：“启禀皇上，这参汤中被人添加了大量的苏木，此药材活血祛瘀，生产时服用可致产妇血崩，甚至一尸两命。” 皇上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一个茶盏狠狠地摔向了那稳婆和宫女，二人吓得立刻脸色煞白的跪了下来。 “玉锦。”不等皇上开口，云裳冲着门口喊道。 玉锦立刻拎着一个食盒进了殿内，从食盒内又取出一碗参汤，递给了李太医。 云裳开口道：“李太医，麻烦再检查一下这碗参汤。” 李太医细细检查过后，神情这才放松了些许，回道：“启禀瑾贵嫔，这碗参汤无碍。” “那劳烦李太医端进去，让静嫔姐姐喝下。” “是。”李太医不敢耽搁，也顾不得再回禀皇上，生怕耽误了静嫔的生产，连忙端着参汤匆匆走了进去。 寝殿的门被重重关上，惊得那稳婆和宫女一哆嗦。 “说！谁指使你们在静嫔的参汤中下药的？！”皇上厉声问道。 第117章 越级晋封 “皇上，奴婢不知啊皇上，这参汤奴婢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怎么会下药呢。”稳婆磕着头哭喊道。 “你不知？那本贵嫔刚刚要太医查验参汤时你怕什么？脸白的跟纸似的，还极力阻止，口口声声说怕耽误了静嫔主子生产，是怕被发现吧？”云裳声声质问道。 “奴婢……奴婢只是担心静嫔主子没了力气，若耽误时间过长会影响腹中皇嗣，绝无此心！” “哼！绝无此心？你当朕瞎了么！嗯？！”厚厚的紫檀桌被拍的震天响，皇上龙颜大怒，那稳婆更是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来说！”皇上指着那个宫女说道。 那宫女抬头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那声音听着快要哭出来似的，说道：“回皇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是稳婆给了奴婢一包中药，让奴婢加到静嫔主子的参汤中，说是提神醒脑的，并未说是什么苏木啊。” “你不知道那你进来的时候哆嗦什么？”云裳此刻心情极差，没想到已经安排了这么多人守着，还是差一点出了事。 “奴婢……奴婢……”那宫女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有苦难言，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句完整话来。 静嫔还在生产，皇上怕惊了静嫔，也不想在今日见血，便压抑着怒气挥了挥手吩咐道：“拖进慎刑司严刑拷打，吐干净为止。” “是。”温赋言应了一声，转身去安排此事，二人被捂住口鼻悄无声息的拖出了清和宫。 “瑾贵嫔还额外准备了参汤？”殿内恢复平静后，皇后开口问道。 “回皇后娘娘，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嫔妾担心有小人作祟，便提前吩咐宫人单独熬制了参汤。” “还好你谨慎，让太医再次查验，又提前准备了参汤，不然静嫔生产只怕更难了。” “瑾贵嫔还真是细心啊，考虑的面面俱到。”燕妃看完这一场闹剧，冷嘲热讽的说道。 云裳只当听不出来，笑着回道：“多谢燕妃娘娘夸奖，嫔妾也是担心静嫔姐姐和腹中皇嗣。” 燕妃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脸黑如锅底一般的皇上，到底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傍晚晚膳时分，静嫔还未生完，皇上一声令下，将众人赶回了各自的宫殿，不必在这等着。 众人也乐得回去，又不自己的孩子，何必在这干等着遭这个罪，万一是个皇子，岂不更糟心了。 “皇上，您和皇后娘娘在这等了一下午了，也先回去休息吧，嫔妾在这守着，一有了消息就立刻派人去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云裳开口劝道。 皇后脸上的倦色实在有些掩不住了，便点了点头，同皇上一起离开了清和宫。 “小主，都这个点了，先回宫用膳吧，用过膳再回来也不迟啊。”玉锦劝道。 云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饿，这个时候回去也没心思歇息，还是在这等着安心些。” 玉锦没法子，又劝不动，只好托清和宫的宫女去膳房要了两碟子点心来，让云裳垫垫肚子。 直至酉时末，静嫔才终于生完。 一听到孩提的清脆有力的哭声，云裳便迫不及待的起身进了寝殿。 “给瑾贵嫔请安，是个公主，长得极好。”稳婆抱着用襁褓包的严严实实的孩子满脸喜气的上前来给云裳看。 云裳看了一眼，皱皱巴巴的看不出哪里长得极好，但四肢健全，声音也有力地很，想来定是极健康的，而且还是个公主。 静嫔姐姐终于如愿了。 “静嫔姐姐如何了？”云裳担心的问道。 “回瑾贵嫔，静嫔生产时间太长，过于劳累，已经昏睡过去了。” 云裳转头看向太医，太医均回复身体无碍后，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吩咐道：“赶紧派人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报喜。” “是。”寒烟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喜色，连忙出去派了两个脚程快的太监去报喜。 “主子这已经无碍了，瑾贵嫔早些回去歇息吧，今日多谢瑾贵嫔，若不是瑾贵嫔在这镇守着，主子今日只怕……” “举手之劳，不必说这些，赶紧给你们主子擦擦身子收拾一下，我明日再来看姐姐。” “奴婢恭送瑾贵嫔。” 皇上得知是个公主，虽然有些遗憾，但除了已经出嫁的长公主外，这宫里就皇后的一个二公主，也算好事成双。 便立刻下了旨晋静嫔为静婕妤，云裳因保皇嗣有功，破格晋为婕妤。后宫众人刚刚庆幸静婕妤生了个公主，便被云裳再晋位的消息震了个晕头转向。 第118章 抬起头来 “竟然越级晋封？！就因为换了碗参汤？！”阮贵嫔得知这个消息，顿时气得面目狰狞。 这次就连梅格都没法子安慰主子，瑾婕妤晋升的速度史无前例，只怕是也后无来者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每年过年都要阖宫晋封，倒时瑾婕妤便要被晋为容华了。 梅格在心里忍不住叹气，这个顾家嫡女一进宫就像一阵秋风一般，把这些原先盛宠的娘娘们纷纷打了下去，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一路升到婕妤。 主子这样的智谋在她面前，她只需动动嘴皮子，便将主子打的一落千丈。 怎么比呢。 皇后得知是个公主后，倒是松了口气，公主好啊，公主活得下去。 “去准备点贺礼，明日给静婕妤和瑾婕妤送去吧。”皇后吩咐道。 “是。” 婕妤以上晋封当日要前往皇后和太后宫中请安，云裳自皇后宫里出来后，摒弃了步撵，向寿康宫走去。 只是离得越近，她的心里越忐忑。 她从未这么紧张过，紧张的有些害怕，她怕自己再见到太后和裴姑姑时会失态，她怕太后和裴姑姑认出早已面目全非的容寂，她更怕再见到她们后，心中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复仇的决心会瞬间消失殆尽。 玉锦和玉竹跟在身后，却无法开口劝慰，只能默默地跟随云裳，一步一步走向寿康宫。 “见过瑾婕妤，太后刚起，还请瑾婕妤稍后。”宫女将她引进寿康宫后，上了茶和点心，解释过后便退下去了。 云裳坐在那里，看着熟悉的寿康宫，一切如旧，就如同当年自己时常入宫时见到的模样。 还是熟悉的檀香，博古架上放着的依旧是当年自己亲自挑选的玉器和瓷器，太后喜欢的佛像一座都没有，被磕掉一个小角的脚蹬依旧放在宝座下，这么多年竟从未换过。 云裳强忍住鼻酸，　喝了口茶定定神。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太后便由裴姑姑扶着，从偏殿走了出来，云裳再一次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容。 几乎是一瞬间，云裳就低下了头去，起身行礼道：“嫔妾昭阳宫顾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听着精气神倒是不错，面对旁人依旧是颇为严肃，没有起伏的声音，令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谢太后。”云裳起身后并未抬头，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你就是瑾婕妤？” “回太后，嫔妾正是。” “嗯，看来伺候皇上伺候的不错，这后宫里许久没有晋升如此之快的妃嫔了。”太后手中转着佛珠，淡淡说道。 “听皇后说，这次五公主和静婕妤能够平安无事多亏了你机敏，发现了那碗有问题的参汤，虽然越级晋封有违宫规，但你救下皇嗣乃是大功，哀家也不多说什么。” “嫔妾凑巧罢了，也是担心静婕妤和五公主，这才多做了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如此恩典，嫔妾实在不胜惶恐。” “倒还算懂规矩，难怪连皇后都称赞你。”看着女子谦逊不张扬，礼数周全，穿着也低调并不奢华，太后脸色缓了几分，语气也和善了些许。 “一大早就起来请安还没用膳吧？那是小厨房刚做的杏仁酥，尝尝吧。” 妃嫔来请安，太后惯例都会让宫人们上碟子点心，也算是对她们的关心和爱护，毕竟都是皇上的妃嫔，替皇家开枝散叶的。 云裳看了一眼香酥可口的杏仁酥，开口道：“嫔妾对杏仁过敏，食不得杏仁，请太后赎罪。” 云裳没法子，她不能拒绝太后的好意，可又不能真的将那杏仁酥吃下去，只好开口说了实话，好在对杏仁过敏也并不少见。 “你对杏仁过敏？”太后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停了手中转动的佛珠，身子忍不住前倾问道。 “是。嫔妾自小就对杏仁过敏。” “你抬起头来哀家看看。” 云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绢帕，将头慢慢抬起，看向太后。 太后怔愣了片刻，裴姑姑在一旁小声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吩咐道：“既然瑾婕妤对杏仁过敏，那就换一道吧。” “太后娘娘，不必麻烦了，嫔妾不饿。”云裳出声劝阻道，她实在是怕一会儿吃了点心再出现什么她掌控不了的状况。 见如此，太后也不强求，挥挥手示意不用了，这才开口于她闲聊起来：“听皇上说你身子自小就不好？” “回太后，嫔妾自小体弱，便被父亲送到沁阳养病，现如今已经大好。” 第119章 赐名 “嗯，那就好，皇上如此宠爱你，难得皇后也看重你，你要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是，嫔妾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闲聊，约莫了了多半个时辰，太后眼中便出现了疲态，云裳连忙起身告退。 直到云裳走后，太后还坐在宝座之上久久不曾动弹。 “真像啊。”太后感叹道，眼神中满是思念。 裴姑姑自是知晓太后的意思，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出声。 太后也不在意，只坐在那里迟迟不愿意离去：“她的那双眼睛，你看到了么？几乎一模一样，实在太像了。” “太后，这世上相像之人太多了，也只是像而已，终究不是一人。”裴姑姑忍不住出声劝道，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太后如此。 这么多年了，太后从未忘记过小郡主，那佛堂里日日夜夜供着太后为小郡主准备的发冠，只可惜，没来得及送出去。 从寿康宫出来后，云裳心情有些沉重，她看着有些萧瑟的御花园，不知自己还要在这个宫里待多久，若是现在要她离开，唯一令她不舍得，大约就是太后娘娘和裴姑姑了。 “主子，今日可要去看看静婕妤和五公主？听说今儿个一大早，皇上就给五公主赐了名字。”玉竹看出云裳的心情不好，便转移了话题笑着说道。 果然云裳听到后脸色阴转晴，说道：“已经赐下名字了？看来皇上还挺喜欢五公主的。” “自然是喜欢的，听说除了静婕妤位份内的上赏赐外还多了几成给五公主。” “昨日天色晚了也没好好看看姐姐和五公主，一会儿用完早膳我们去瞧瞧。正好一会儿你去库房里挑几样礼物出来，我们给姐姐带过去。” “是。” “哦对了，”云裳想起什么，问道，“派人去问问半梦有没有时间，让她中午来用午膳吧，也许就没见了。” “是。”看着云裳精气神好了起来，玉竹这才放心。 午膳过后，云裳穿戴整齐，带着礼品和玉锦一同前往清和宫看望静婕妤。 二人到的时候静婕妤正歪在榻上哄着五公主，一见云裳来便高兴不已。 “你来啦，快坐。” “姐姐今日感觉如何？”云裳挨着静婕妤坐在榻上，关心的问道。 “只是有些疲累，其余的倒没什么，我听寒烟和扉云说了，昨日多亏了妹妹，我这才能顺利生产，若非你将她们抓了个现行，只怕我今日就见不到妹妹了。”静婕妤握着云裳的手，感动地说道。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原本也是我赶巧罢了，幸亏你宫里人也机灵，要是我自己，定是顾不过来的，虽然惊险了些，但好在也顺利生产了。” 静婕妤看着安静的五公主，满脸温柔，充满着母性的光辉，说道：“是啊，幸好是个公主，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 “听说皇上给五公主赐名字了？” “今儿一大早下的圣旨，赐名青筠。” “敢不洁清冰雪，自托青筠。果然是个好名字，看来皇上对五公主甚是疼爱，姐姐也可以放心了。” 青筠是青竹的别称，又意为坚贞的志节，想来对五公主的期望也是颇高的。 静婕妤数月以来的担忧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终于消失，心中悬浮已久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北齐的公主向来活的容易一些，千娇百宠着长大，挑一个合适的驸马嫁出去，赐下公主府，谁也碍不着谁。 “那稳婆和那宫女招了么？”云裳想起来问道。 静婕妤摇了摇头，说道：“看起来胆子小的要命，可一轮刑罚过去，就是不招，如果不是没有幕后之人，那就是有什么要命的把柄被握住了，宁死不肯开口。” 云裳皱了皱眉头，她没想到这俩人嘴这么硬，看起来倒是没什么骨气的。 “我不在意这些，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她们知道是个公主也就不会再出手了，至于究竟是谁，我也不做深究了。”静婕妤逗弄着青筠淡淡说道。 “姐姐还说我呢，这些人差点要了你和青筠的命，你都能轻易绕过他们，哪里还有比姐姐更心软的人了。”云裳无奈的说道。 静婕妤笑道：“你不是总说要为青筠积福么？我也是不想因为青筠而积攒太多人命，无论是不是无辜，总归血腥气重了些。” 云裳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同静婕妤逗弄着青筠直至被奶娘抱去喂奶哄睡，又说了片刻闲话，这才离开清和宫。 第120章 络子 “主子，邬御女到了。”云裳刚回到昭阳宫，邬半梦就后脚也到了。 “赶得可是巧了，我这刚回来你就到了。”云裳打趣说道。 邬半梦按着规矩请了安，这才笑道：“你这昭阳宫的吃食可是出了名的，那我可不是要掐着点来，好多吃一些。” “你就这点出息，盯着点吃的。”云裳失笑道，一边说着二人一边在暖阁的榻上坐下。 “平日里闲着无聊，便打了几个络子给你带来了，你到时候串在玉佩上或者香囊上都可以。”邬半梦拿出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你这个手艺真是精巧，我是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了。”云裳叹道。 虽是简单的络子，可也是极考验女红的，花样针脚都不一样，邬半梦的络子打的极为精巧，多是些新鲜没见过的样式。 暖阁里烧着地龙，燃着碳火，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寒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果然还是你这暖和，烧一会儿这脸上都不必打胭脂了。”邬半梦感慨道。 “你那怎么样？内务府可有将你份例按时送去？” “有你打招呼，谁还敢怠慢我呢，不知碳火，一应份例都送去了，你隔三差五就派玉竹去给我那送东西，我那凝翠阁都要堆不下了。”邬半梦失笑道。 “说起来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躲在你那凝翠阁，不争不抢的混日子？如今我说话还有用自然是能帮上你一些，若有朝一日我失宠了，你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云裳劝道。 邬半梦叹道：“我这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实在不会去争这些，更何况我如今过的也还好，这种事情随缘吧。” 云裳想了想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二人用过午膳又聊了多半个时辰，邬半梦不肯再多待，便回去了。 那盒络子就被云裳放在了炕桌上，玉竹要收起来却被阻止了。 “皇上今日去过清和宫了么？”云裳看着桌上那盒络子，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回主子，午膳时去过了，待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才走的。”玉竹回道。 “去上阳宫问问皇上有没有时间，请皇上今晚过来用晚膳。” “是。”玉竹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只剩了玉锦在殿内，便开口道：“主子是想推白御女一把？” “你看出来了？” “主子何不将白御女接到昭阳宫来，离得也近些。”玉锦提议道。 云裳摇了摇头说：“我也想过，可是咱们的计划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错漏，万一行差踏错一步，咱们就都完了，半梦搬过来我自然是高兴地，课可万一连累了她，那罪过就太大了。” 玉锦心中忍不住揪起来，为了这个计划，为了所谓的复仇，不能有朋友，不能有牵挂，不能有家人，甚至不能有感情。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这个北齐皇帝而起，不知道待他将死之时，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 晚上皇上来到昭阳宫，云裳说起今日去看五公主，皇上的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温柔和笑意，一时情起，便想要云裳舞一曲，当即派人将琴取来，替云裳伴奏。 “许久没见你跳舞了，果然还是那么惊艳。当日行宫宫宴的那一曲舞蹈，当真是惊为天人。”皇上赞叹道。 “皇上谬赞了，嫔妾哪里就跳的那般好了。” “要论舞蹈，满宫里可没一个人比得上你。”皇上拉过云裳的手边走边说道。 “是皇上的琴艺精湛，衬托的嫔妾的舞蹈也美了三分罢了。” “这是你打的？”皇上拿起桌上的络子问道。 云裳笑道：“嫔妾哪有这么好的手艺啊，是邬御女，中午来嫔妾宫里用午膳时带来的，嫔妾瞧着精巧，便打算串上玉佩去。” “邬御女？是当日行宫宫宴弹琵琶的那个吧？朕记得她的琵琶弹得不错。”皇上想起当日为云裳伴奏的邬半梦。 “正是呢，说起来当日嫔妾那曲舞也沾了邬御女的三分光。” 皇上拿着络子打量着，点点头：“女红倒是不错，花样子打的也精巧。”说完，便将络子放入锦盒中，不再谈论。 当晚皇上用完晚膳便离开了昭阳宫，第二日一早，云裳刚起，玉锦便带着喜色说道：“主子，今儿早上皇上刚下的旨，邬御女晋为答应了。” 云裳意料之中的笑了笑，说道：“多挑些好的贺礼让玉竹亲自送过去。” “是。” 清芳楼。 “宫里来消息了。” “怎么说？”沈穆北问道。 “如你所料，分毫不差。”谢风华忍不住啧啧两声，感慨这两人的默契，“你俩就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 “废话那么多，赶紧去办。”沈穆北的神色中难得带了两分愉悦和轻松。 “得嘞！” 谢风华心情颇好地哼着歌离开了房间，独留沈穆北一人在屋内回味刚刚谢风华的话，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心中那一小块深藏的位置，好像有一瞬间暖了起来。 第121章 白素 “主子，内务府的人将掌事姑姑送来了，是殿下的人。”玉锦低声说道。 “让他们进来吧。” 一个穿着深蓝色孔雀蟒服的太监身后跟着一个年纪略长些的宫女，看起来温和敦厚，穿着一身素色的月白色宫装，只在袖口、领口处绣了些祥云纹的样式。 “奴才给瑾婕妤请安。” “起来吧。” “谢婕妤。如今婕妤位居正四品，按规矩宫内可补一位掌事姑姑，这位是白素白姑姑，先前是一直伺候太妃的，很是稳妥，今后便跟在瑾婕妤身边当值。” “多谢公公。”玉锦上前照例塞了一把金瓜子，那太监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昭阳宫。 “奴婢白素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进了殿内，那白素便请安道。 “姑姑请起。”云裳上前将其扶起，“在我这不必如此多礼，日后还需要姑姑多多指点才是。” “小主折煞奴婢了，奴婢身无所长，只有一些经验尚可传授于主子，希望能对主子日后的计划有所助益。”白素连忙说道。 “有姑姑的助益，想必计划定能顺利完成。有一点还请姑姑谨记。”云裳严肃的说道。 “主子请讲。” “传递消息时口述即可，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要用信件，以免留下把柄。” “是，奴婢明白。”白素心里放松了几分。 看来这位主子并不是空有美貌之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升到婕妤，没点手段是不行的。 今日一见，稳重、谨慎、冷静，再加上些聪慧和美貌，在这后宫中便能一往无前。 看来殿下极其重视这位，千叮咛万嘱咐一切要以主子的安全为先，甚至不惜任务失败。 希望主子不要让殿下失望才好。 “其余的琐碎事情，玉锦和玉竹会告诉你的，日后昭阳宫的宫人就由你负责，你经验比他们多，若是有不老实的，你只管处理掉即可。”云裳说道。 “是，主子放心。” “元德安你可熟悉？”云裳问道。 白素想了想，说道：“没说过几句话，但奴婢与他师傅倒是相熟，之前一直在上书房当差，也是极稳妥聪慧的一个人，还算机灵。” 云裳点点头：“那便好，凡是计划内的事情只你们三个人知道即可，不必告诉他，其余宫里的事情，该放就放。” 到底是昭阳宫的掌事公公，只要没有异心，做事稳妥，虽然不比宫女得用，但也还是值得信任的。 “是。” “过几日就是除夕了，你们去内务府领些彩纸回来，咱们剪个窗花贴在宫里，添添喜气。” 白素笑着说道：“可赶巧了，奴婢来的时候顺手给领来了，还领了些内务府新制的灯笼，奴婢瞧着花样子新奇，便多留了几盏。”说着，将门口的托盘拿了进来。 里面果然放了一叠红纸和金纸，还有未撑起的灯笼，多是些往年没有的新奇样式，很是别致。 “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儿，叫他们都进来，一起剪个窗花，顺便把这灯笼撑起来挂上。”云裳倒是很有兴致。 玉锦见状也高兴，便应了下来。下午，白素和玉锦玉竹外，玉露、元德安、小顺子、小安子都聚在殿内剪窗花，平日里看着笨手笨脚的小安子，剪起窗花来倒是比玉露的手还巧。 “小安子这手艺不错，这喜鹊剪得栩栩如生，梅花也剪得极好。”云裳有些惊讶的看着喜上眉梢的窗花说道。 “奴才未进宫之前跟着母亲学了几年，便有了些手艺。”小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看来以后咱们昭阳宫每年过年的窗花可是有着落了，要是都用玉竹剪得窗花，估计都能辟邪了。”云裳看着玉竹剪得窗花忍不住笑起来。 “主子！奴婢剪得哪有那么差啦！你看小顺子剪得，跟狗啃的似的，还不如奴婢的。”玉竹不服气的说道。 “瞅你那点出息，你一个宫女跟太监比剪纸，也不嫌臊得慌。”玉锦笑骂道。 平日里的昭阳宫是极规矩极安静的，甚少像今日这般热闹，说笑打闹更是从未有过。 “可惜半梦和姐姐来不了，不然可有的你们开眼了。”云裳叹道。 “除夕宴按规矩邬答应是去不了的，白日里主子可以同邬答应去清和宫看看静婕妤和五公主，到时可以带些彩纸和灯笼去。”玉竹提议道。 “你这个法子好，姐姐每日顾着五公主，估计也没心思贴窗花挂灯笼的，半梦守着阮贵嫔多半也不敢太出格，正巧我也有段日子没去瞧瞧清筠了。” 第122章 一举两得 “说起来，皇上可疼爱五公主了，几乎日日都要去看的，听上阳宫的太监说，皇上这段时间心情都好了不少，连带着他们的日子都好过了。”玉竹说道。 “皇上每日都要去看五公主？”云裳问道。 “是啊，有时是去看一眼，有时用个午膳晚膳，有时过夜，也不一定。” “那我们倒是挑着时辰去，避开皇上。”云裳说道。 窗花剪好后，众人便立刻贴在了各扇窗户上，灯笼也被高高挂起，一时间昭阳宫填了不少喜色，倒真是有了过年的气氛。 第二日，云裳便叫上邬半梦一起，拿着灯笼和彩纸去了清和宫。 “还以为你在昭阳宫里剪窗花挂灯笼着了迷呢，今日竟得空过来了。”静嫔叫起邬半梦后，对云裳打趣说道。 “姐姐怎知我剪了窗花挂了灯笼？” “你那昭阳宫外早早地就挂上了灯笼，来来往往的早就传开了，这不，如今各宫也都开始忙活了。” 云裳失笑道：“知道姐姐如今忙不过来，这不，妹妹我叫了个高手来。” “听说你女红也是极好的？正巧我这有件绣品，那眼睛怎么都绣不好，你帮我看一眼。”说着，便吩咐寒烟将绣品取来。 邬半梦看过之后，也不推辞，取了针线便开始绣，两只眼睛绣的飞快，片刻便绣好了。 静婕妤看过之后也忍不住惊叹：“你的绣工果然轻巧，这双眼睛绣的跟活了似的。” “静婕妤谬赞了，是婢妾绣的多了手熟罢了。”邬半梦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静婕妤点点头，笑着说道：“只可惜离得远了些，不然我定是要日日请教你的。你如今住在哪个宫里？” “长乐宫福熙阁。” “长乐宫？主位那不是阮贵嫔么？那你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静婕妤皱着眉头说道。 邬半梦笑着说道：“也还好，躲着些便是了。” “这怎么行，阮贵嫔那个性子，但凡身边有个人她看不顺眼，那不得磋磨死。”静婕妤皱着眉头说道，“你若愿意，便搬来这清和宫如何？如今瑾妹妹不在，我也没个人做伴，你若来了正巧能时常请教你女红上的问题。” “这怎么可以，这清和宫并无答应规制的宫殿，婢妾若是来了，岂不是逾矩了。”邬半梦连连拒绝道。 “这有何难，清和宫西面的仪元殿虽是贵人的规制，但吧偏殿隔去即可，待你升了贵人，在打通便是，你若愿意，今日皇上来我便与皇上提。” 静婕妤如今正得圣宠，皇上日日都要来，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呢？邬半梦便回道：“婢妾哪里有不愿意的，一切听凭婕妤做主。” 宫殿的事情定了下来，三人便开始剪窗花、绘制灯笼，有了邬半梦和静婕妤，果然窗花要更精细些，引得云裳也忍不住又拿了些走，回到昭阳宫换了些上去。 “主子今日是故意带着邬答应去的清和宫？”白素一边帮云裳更换窗花一边说道。 “为何这么说？” “主子与邬答应一向交好，想就邬答应于水火却碍于计划不得不放弃，如今清和宫空了出来，独留静婕妤一人，主子一面担心静婕妤一人孤单了些，一面又希望邬答应去了清和宫能粘些圣宠，静婕妤心善，得知邬答应如今的境遇定不会袖手旁观，如此一来，主子既拯救了邬答应，又替静婕妤找了个伴，一举两得。” 云裳笑道：“你果然比她们都要聪慧明白些，一眼便能瞧出来。” “奴婢不是聪慧，只是在这宫中混迹久了，通透些罢了。”白素谦虚的说道。 “燕北柏年后便要回京了，殿下在外负责燕北柏，我们在宫内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云裳说道。 “是。” 因着快要过年的缘故，莫苏在路上也不敢耽搁，紧赶慢赶也刚刚好在除夕那天到达了京城，谢风华一大早就站在门口焦急的等着。 “你这脖子都快抻断了，就这么着急？”沈穆北看着谢风华一早晨进进出出，好像火烧屁股似的，忍不住满脸嫌弃的问道。 “切，你就笑吧，这要换了云裳，你怕是恨不得亲自去接。”谢风华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沈穆北危险的眯了眯双眼，深吸一口气，看在今天过年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见识，暂且放他一马。 直到傍中午，莫苏的马车才到达清芳楼门口，谢风华忙不迭地上前去扶她下了马车。 第123章 除夕重逢 “如今在京城，身份多有不便，就不必行礼了。”沈穆北略抬抬手制止了习惯性行礼的莫苏，说道。 莫苏当下便明白了，倒也不多说什么，谢风华取下车上的包裹后，三人进了清芳楼。 “楼上右手边最里面那个是你的房间。”谢风华将包裹交给侍女后，对莫苏说道。 为了方便掩盖身份、收集信息，清芳楼初建之时，最顶层便是寝卧，虽比不得楚王府，但也是极精致、宽敞的。 到底是女子，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赶路，晚膳没吃莫苏便沐浴休息了，直至第二日天大亮才醒。 “云裳最近如何了？”终于有时间坐下闲聊几句，莫苏忍不住问道。 “还算顺利，皇上看重她，过了这个除夕夜，就是容华了，不仅如此，还得了个昭阳宫，据说奢华无比。”谢风华说道。 莫苏总算放心了些：“那便好，我总担心她在宫里过得不好，又没办法去看看她，如今能得到她的消息也是好的。” “放心吧，她一向聪慧，一入宫便拉下了两个圣宠妃嫔，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宫了。”谢风华安慰道。 莫苏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开口道：“才入宫不到半年，就升到了婕妤，这样的晋升速度，只怕已经引得很多人不满了，云裳那样的性子，若不是旁人下了狠手，她又怎么会做的这么绝。” 谢风华一时无话，他原想着安慰莫苏，没想到竟弄巧成拙，如今看来竟是更担心了。 沈穆北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句话不说，只听着谢风华在那里手忙脚乱的安慰莫苏，桌上茶盏里的茶早已冰凉。 虽然是掩饰身份另有目的，但到底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茶楼，临近过年，还是要装饰的喜庆些，好在如今莫苏来了，这些琐事她也乐得去忙活。 虽然除夕夜不关门，但年夜饭还是不能马虎的，从鸢城千里迢迢带来的厨子一个下午便弄出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连莫苏都忍不住惊叹。 “还是殿下高明，竟能想到带个厨子来，不然这北齐的食物还真是吃不惯。”莫苏吃了一口玫瑰豆腐感叹道。 “今日除夕夜，莫苏你当真不喝一点么？连十三都喝了。”谢风华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莫苏忍不住笑道：“若是有桃花酿，还是可以的。” “桃花酿？！当然有！”说着，谢风华一溜烟的跑去将桃花酿拿了来，亲自给莫苏倒上。 桃花的香气掺杂着酒香，令人忍不住沉醉，就连屋外的寒风，好像都被这浓郁的桃花香气迷得温和了起来。 即便是如今沉默寡言的沈穆北，今夜也温和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好像是难得放纵自己一把。 四人正吃着年夜饭，十三夹菜的手突然顿住了，抬眼向门口望去，隔着一扇门，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沈穆北立刻示意二人噤声，微抬抬下下巴，十三立刻意会向门口闪去，‘忽’的一下子将门拉开，门口赫然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玉锦？！”十三惊讶的眼睛差点掉出来。 沈穆北神色大变，一下子站起了身，椅子向后退去的声音刺耳难听。 之间玉锦笑了笑并未说话，向沈穆北行了一礼，侧了侧身，从拐角处走出一个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一个人。 玉锦回头望了望楼下，一把将十三推了进去，扶着那人进了屋内，将门迅速关上。 “这怎么回事？玉锦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跟在云裳身边么？” 沈穆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跳出来，双手紧紧地攥在身旁，压抑着自己的心绪。 玉锦并未回答谢风华的话，转身轻轻脱下那人的斗篷，赫然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果然，还是浅笑淡然的模样。 “云裳？！”谢风华狠狠地搓了搓眼睛，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我是喝多了出现幻觉了么？你怎么在这？” 斗篷揭开的一瞬间，沈穆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凝固，一动不动，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看进骨血中。 莫苏忍不住捂住嘴巴，惊喜地看着云裳，上前抱住她，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今夜除夕夜，皇上特许淑妃、燕妃还有主子参加完宫宴可回家陪伴家人，到达顾府后，奴婢便掩人耳目带着主子立刻过来了。”玉锦笑着解释道，似乎众人的反应皆在意料之中。 第124章 再次放弃 云裳拍了拍莫苏的背，无声的安抚着，直待她心绪平静下来，才看向谢风华和站在那里不曾动弹的沈穆北。 “殿下。”云裳行了一礼，令沈穆北一瞬间回过了神来。 “这是你第二次对本王行礼。”沈穆北哑着嗓子说道，似乎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云裳笑着说道：“是第三次，大概是习惯了吧。” “过来坐。” 云裳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派的侍卫在顾府四周巡逻，我只来得及来看你们一眼，最多一盏茶的时间我就要走了，不然会被他们发现的。” 沈穆北忍不住皱了皱眉，没说话，倒是谢风华开口道：“凭玉锦的功夫不会被发现的，你安心就是。” “我不能冒这个险，今日这么做已经是不妥了，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我也不必回宫了。” “无妨，日后总有机会的。”莫苏握着云裳的手舍不得松开，泪眼朦胧的说道，“我能看到你平平安安的站在我跟前，还能说能笑，就知足了。” 沈穆北就这么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穿如此隆重的宫装，整个人明艳无比，发髻上的头饰步摇和环佩叮当作响，一身天水碧的宫装衬的整个人恍若烟霞。 令他移不开眼。 “你在宫中如何？”沈穆北看着她开口问道。 “一切顺利，等年后燕北柏回京，宫内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宫外一切就要依靠殿下和谢公子了。” “你放心吧，有我和沈穆北在，不会出岔子的。” 沈穆北点点头说道：“宫外一切有本王和谢风华，倒是宫里不比宫外，万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一切都要以你的性命安全为前提，切记。” 也不知云裳是不是真的记在了心里，沈穆北只觉得她笑的敷衍，好像并未走心，令他忍不住有些慌乱。 “我听谢公子说前段时间宫里有人给你下麝香和血枯草？没事吧？”莫苏说着就要抬起云裳的手替她把脉。 被云裳笑着制止了：“无碍，已经处理掉了，喝上几个月的药调理调理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你若是没发现就没命了。”莫苏皱着眉不赞同地说道。 云裳笑笑没说话，她不想吓莫苏，宫里能被发现的手段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些深埋地底，即便你有天眼都发现不了的手段，这样的拙劣手段她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可她看着莫苏满脸的担忧，便将口中的话吞了下去，只应和着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还有玉锦和玉竹在呢，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玉锦和玉竹莫苏还是知道的，沈穆北一手调养起来的安慰，跟在云裳身边到的确令人放心不少。 “主子，该走了。”玉锦忍不住上前提醒道。 云裳点点头，最后抱了一下莫苏说道：“我已经求了皇上的恩典，以后每个月可以向家里寄一封家书，那信件一定会有人检查，所以我不能提及你们，但信件最后我会以一朵梅花作为标记，若有梅花，则表示我平安无恙，若是海棠，就表示宫里出了意外，会有人跟你们联系。” 说完，看向沈穆北，见他点点头，这才重新裹上斗篷，看向众人。 “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希望是我任务完成之时，到时还请殿下备好海棠醉和梅片茶。” 沈穆北沙哑着嗓子点点头道：“只要你平安出宫。” 云裳笑了笑不说话，后退两步，福了福身子，行礼道：“云裳拜别殿下。” 起身后，不再抬头，带上斗篷帽子一刻不停留的转身离开了清芳楼，只留下一缕清幽的海棠香气。 沈穆北就这么看着门口消失的人影，久久不能回神。 今年的除夕夜带给他的震撼和惊喜，比之往年加起来都要多，此刻他的心情既激动又失落。 他从未有过这种空虚的令人抓狂的感觉，好像随着云裳离开清芳楼，也顺带挖走了自己心底的一块埋藏已久的秘密。 令他忍不住有些心绞痛，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要追上去将云裳拉回来，告诉她放弃这个任务和计划。 可他终究没有，也许在他心底，理性依旧打过感性。 即便他知道云常在宫里的生活水深火热，并不容易，甚至危险重重，机关算进，就连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奢望。 但他依旧选择放弃她，他不知道的是，许多年后，没没午夜梦回，他都会为今日之所作所为后悔的彻夜难眠。 第125章 莲蓉酥 云裳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可一出清芳楼的大门，凌冽的寒风瞬间吹散了她心中的那一点点刚刚回暖的温情和柔软，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别眼前的温暖所困住。 离开楚王府也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可今日一见，却好像分别了许多年，泪眼婆娑的莫苏，傻傻乖乖的十三，跳脱的谢风华，还有那个永远都那么妖冶迷人的楚王沈穆北。 云裳和玉锦离开了清芳楼，避开了巡逻的守卫，顺利回到了顾府，第二日天还未亮，大部队便拥簇着云裳离开了顾府回宫。 阮贵嫔自从失去了宝秋，便日日情绪低落，按规矩内务府会补一个宫女过来，但阮贵嫔用惯了梅格宝秋二人，对于新来的宫女向来是疏而远之。 “主子，您午膳都没怎么用，这是惠秋新作的点心，您多少吃一点吧。”梅格劝道。 “拿下去吧。”阮贵嫔摆了摆手没什么兴趣的说道。 “主子，是莲蓉酥。”梅格说道。 阮贵嫔一听，便抬起头看向那碟子点心，果真是开口莲花的形状，每个都做成了一口大小，外层是粉色，里层是白色，与宝秋做的一模一样。 阮贵嫔忍不住拿起一个尝了一口，与宝秋做的味道别无二致，她开口道：“去把她叫进来。” 不一会儿，惠秋低垂着头走了进来。 “给主子请安。” “这点心是你亲手做的？”阮贵嫔问道。 “回主子，是奴婢亲手做的，不曾假手于人。”惠秋老实的回道。 “这道点心你是从哪学的？” “是跟奴婢的母亲学的，奴婢母亲曾是兰卉县最好的点心师傅，奴婢自小耳濡目染，央着母亲学了一些。” 阮贵嫔点了点头，宝秋也是兰卉县的，怪不得。 “你以后便跟梅格一起贴身伺候吧，顶宝秋的位置。” 惠秋似乎很是开心，连忙谢恩：“奴婢多谢主子。” 笑起来的模样也很像，都是这么喜怒形于色，也许是老天看她失去了宝秋便又补偿给她一个。 也算是安慰了。 梅格倒是放下心来，主子其实不是一个心善的人，那一点点仅有的善良和温情全部给了家人和她跟宝秋。 只希望这个惠秋能好好伺候主子，让主子不必这么情绪低落。 “你说什么？！被撤了？！” 武王一听汝南刺史被撤职便立刻变了脸色，今年过年的年贡已经少了许多，汝南刺史一被撤职，他以后每年的年贡和岁贡岂不是少了近一半？ “王爷，这次汝南刺史的事情不知为何，完全压不住，像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促成似的。” “你是说，怀疑有幕后之人做手脚，故意想拔掉汝南刺史？”武王皱着眉头问道。 “奴才也只是猜测，并无确凿证据，如果不是多想，那这幕后之人的手段绝非常人可比。” “赶紧派人去查，还有，想办法保住吴国公，绝对绝对不能再出事了，让下面的人最近收敛一点，不要被人抓住把柄。”武王皱着眉头吩咐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保住一个是一个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清芳楼。 “成了？”沈穆北看着谢风华一脸轻松愉悦的表情便知道事情差不多了。 “我出马那还能有不成的？”谢风华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轻松地说道。 “吴国公留下暂时先不动，燕北柏快回来了，是时候去给他送一份大礼了。”沈穆北神色微沉的说道。 “那就从他那个儿子下手？”谢风华想了想说道。 “不，本王改主意了，先拿燕世寒开刀。” “燕世寒？燕北柏的二哥？为何？” “燕世寒虽然是燕家旁支，可如今却掌管着燕家近一半的商铺和庄子，没了这些商铺和庄子，燕家就如同被砍掉了一支臂膀，只有这样，才能砍到燕家的痛处上。” “啧啧啧，”谢风华忍不住摇头感慨道，“你这下手是真狠啊，出手就是直击要害，你这一刀下去，燕北柏是要疼死了。” “宫外的事情要尽快了结，不能再等了。” 自从沈穆北意外见到云裳后，便更加坚定了他要加快计划的决心，他不想再拖了。 谢风华难得没有开口调侃，那日见到的云裳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 他犹记得，半年前的云裳，性子冷淡，即便是与莫苏那般亲近，也难免看出有几分梳理和隔阂，可那冷漠的眼底除了满心的仇恨，依旧有几分对这世间的好奇和纯真，也会为了一盏花灯驻足片刻。 第126章 定心丸 可如今的云裳，一身耀眼夺目的宫装，被养的金尊玉贵，纤纤玉指戴着精致的护甲和翠绿的翡翠玉镯，描眉画唇，容颜比之之前更令人移不开眼。 可那双美丽的双眸好像两池深不见底的潭水，满是冷漠和疲惫，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分好奇和纯真。 又或许是这深宫生活磨得她不得不将那点仅存的温暖掩藏起来，以至于在他们面前也习惯性的将自己裹在厚厚的保护层之下。 他看着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整天的莫苏便知道，聪慧如她，又怎会看不出云裳过得艰难。 莫苏是南诏神医，血枯草何等药效她比谁都清楚，可云裳谈起来却如同只是吃了一味补药一般轻松，好似并不可怕。 致命的药物都不可怕，在那重重高墙下的深宫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危险，每每想到此处，她都忍不住心中一颤。 此后的每个月，顾府送来的信件末尾的那朵梅花，好像变成了她和沈穆北的定心丸。 “半梦升为贵人了？”云裳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惊喜不已。 “不止邬贵人，还有白答应也晋位为常在了。”白素一边陪云裳修剪着新折下来的梅花，一边说道。 除夕之夜的阖宫大封，淑妃晋为贵妃，燕妃晋为良妃，云裳和静婕妤晋为容华，沈贵嫔晋为沈嫔，林贵人和瑶贵人同晋为贵嫔，邬半梦晋为常在，白御女晋为答应。 唯独阮贵嫔，曾经的明婕妤，没有得到任何封赏，这对阮贵嫔来说无疑是当众打脸，皇上说是为了让她长记性，她就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之情，还要感恩戴德的表示自己真心悔过。 这种羞辱她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如今长乐宫只她一人居住，若是邬半梦还在，必定要日日受她的磋磨。 云裳看着胭脂红釉花瓶中含苞待放的白梅，心情颇好的说道：“这白梅果然比红梅和腊梅要清雅些，看着便令人心生愉悦。” “白梅素雅，香气也清淡，放在殿中最合适不过了。” 云裳点点头说道：“正巧这个季节也没有海棠了，香炉内换成白梅吧，不必太多，每日加一点熏着就是了。” “是。” 华清宫。 “这个邬氏不声不响的就成了贵人了，再升一位，也是一宫主位了，可真是厉害啊。”良妃穿着件华贵无比的宫装歪在榻上，享受着宫女按摩，阴恻恻的说道。 “这邬贵人和那白常在倒颇有些相似之处，都是楚楚可怜的样子，电但这邬贵人便白常在多了几分爽利，再加上如今住在清河宫里，近水楼台嘛，自然也就入了皇上的眼了。”萧姑姑在一旁说道。 “她倒是有手段，眼看着静容华如今得宠，便上赶着去讨好她，如今可是得意了。”良妃将手中的勺子扔进了碗中，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这清和宫的风水好，一个两个住进去，都得了皇上的青眼。” “皇上向来喜欢年轻貌美的明艳女子，不然当初那瑾容华也不会得了那样的恩宠，如今皇上竟也看得上这种寡淡无味的长相。” 皇上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每每外出南下或是狩猎，都会带几个容颜姣好的女子回来。 也很宠爱，但却从不给位份，好像也只是当个玩物一般，玩腻了便丢进教坊司去，甚至赐给其他官员。 “多半是沾了静容华的光罢了，静容华那个性子又是个不争不抢的，多半也是受了委屈不说，听说她的绣工极好，哄得静容华晕头晕脑的。” 静容华自入宫以来没有大的恩宠，也从不张扬跳脱，极安静规矩，虽然怀了孕，可生的却是个公主，良妃对她倒没什么坏印象。 “哼！看着跟朵小白莲似的，背地里净想着怎么勾搭皇上，也不嫌臊得慌。”良妃双眼染上了几分怒气。 “她们这种要样貌没样貌，要家室没家室的，如何能与娘娘相比，若不使出手段勾住皇上，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既如此，那就请这位邬贵人过来坐坐吧，也让本宫悄悄她拿一手的好绣工究竟是怎么个好法。”良妃冷笑着说道。 “小主，不如咱们称病回绝了吧，这个良妃一看就没安好心，分明是要故意为难小主的。”满七一边不情愿的替邬半梦梳着发髻一边说道。 “我今日若敢拒绝良妃，明日我就能被磋磨死在这清河宫里无人发觉。”邬半梦叹气说道。 第127章 为难 满七伺候着邬半梦换了一身素雅些的月白色宫装，头饰也只简单的簪了两只发钗，唯恐打扮的太艳丽令良妃不悦。 “婢妾给良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邬半梦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请安道。 “抬起头来本宫瞧瞧。”良妃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邬半梦微微抬起头，并不直视良妃的眼睛。 良妃看着跪在下面的邬半梦，打扮的极素雅，却并不寡淡，反而有种纯情的味道在其中，虽然姿容不算绝色，但月白色的宫装衬的她格外的楚楚可怜，惹人疼惜，良妃看在眼里，愈发的气愤。。 “怪不得皇上喜欢你，一脸的楚楚可怜之相，就是靠着这两张脸勾搭皇上的？”良妃说话毫不留情，引得邬半梦心里一阵阵胆寒。 “婢妾不敢，婢妾只想着如何伺候好皇上，不敢有其他逾矩的想法。”邬半梦跪趴在地上紧张的回道。 “日夜想着如何伺候好皇上？也难为你想发设法的搬进了清和宫，守在静容华的身边，近水楼台啊，的确是能日也伺候皇上了。”良妃声音愈发的阴冷，眼神凌厉无比，充满着不满。 “娘娘，婢妾岂敢这样想，是静容华听闻嫔妾有几分绣工，又觉得独自一人居住清和宫孤单，这才让婢妾搬来清和宫与她作伴。”邬半梦胆战心惊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静容华上赶着巴结你，把皇上亲手送到你身边？你当本宫是傻子？！”良妃一掌拍到了桌子上，厉声呵斥道。 “婢妾不敢撒谎，请娘娘明察。”邬半梦连忙跪趴在地上，回道。 良妃冷哼一声，随手倚在榻上，说道：“既然你的绣工十分了得，今日也恰巧得空，你便为本宫绣一幅绢帕吧，也让本宫开开眼。” 说着，挥了挥手，冉竹将一早便准备好的纯白绢帕和丝线呈了上来，递给了邬半梦。 邬半梦接过后，良妃并不叫起，她便知道　良妃是故意磋磨她，要让她跪着绣完这条绢帕。 她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接过绢帕和丝线认真的绣了起来，强迫自己忽略膝盖的疼痛，满七跟着跪在旁边，满心焦急却不敢乱动，生怕良妃娘娘因此迁怒小主。 良妃看着邬半梦跪在下面，卑微的绣着绢帕，不敢吭一声，心中顿时舒坦了许多，便满不在意地喝起了燕窝。 半个时辰后，绢帕绣好了，邬半梦有些疲累，双手将绢帕呈上，说道：“良妃娘娘，绢帕已绣好，请娘娘过目。” 冉竹上前接过绢帕后呈给了良妃，良妃细瞧了瞧，即便要求再苛刻，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果然精湛，看来本宫小瞧你了。”说着，随手将邬半梦费尽心力绣好的绢帕扔在一旁，笑着说道，“本宫前些日子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探讨其《金刚经》，瞧着太后甚是喜欢，只是抄录的《金刚经》毕竟字迹小了些，不方便太后娘娘翻阅。” 良妃顿了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淡说道：“邬贵人既然有这样好的绣工，不如亲自绣一幅《金刚经》，也算是你的孝心了。” 邬半梦咬了咬下唇，心中无限酸楚和委屈，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好磕了个头回道：“是，婢妾一定认真完成。”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吧，绣好了就送来，本宫先行过目，再呈给太后方才妥当。”良妃似笑非笑的说道。 “是。” “好了，你跪安吧，本宫累了。”大约良妃心中那口气出的顺畅了，便大发慈悲的放她离开了。 邬半梦由着满七扶起，颤颤巍巍的走回了清和宫。 满七扶着邬半梦倚在床上，取过热毛巾敷在了她的膝盖上，滚烫的毛巾敷上去令她忍不住缩起了腿：“嘶——” “小主忍忍，今日小主跪的时间太长，若不忍着些把淤血揉开，明日该疼的走不了路了。”满七压着她的腿劝慰道。 邬半梦只好攥着手强忍着疼痛，眼眶中的泪忍不住打转。 “良妃娘娘也太跋扈了些，瞧着小主好欺负便这样磋磨小主，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为小主出气的。” 邬半梦摇了摇头，自嘲似的笑着说道：“一个是高高在上，曾经宠冠六宫的良妃娘娘，一个是小小的贵人，皇上怎么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去斥责良妃呢。” “难道就任由良妃这样跋扈么？！”满七愤愤不平的说道。 “良妃的父亲燕北柏是武川总督，这次大胜还朝只怕还要再升，这样的家室我如何能比，良妃在宫中横行多年，皇上如何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邬半梦叹息着说道。 第128章 避子药 “要绣一幅《金刚经》谈何容易，半个月的时间哪里能够呢？小主就算点灯熬油的绣只怕也未必能绣完。”满七忧心地说道。 “绣不完也要绣，按时绣完良妃都未必能放过我，若绣不完，只怕又要出幺蛾子了。” 本以为搬离了长乐宫能逃离阮贵嫔，却没想到被良妃盯上，还要借此事发挥。 邬半梦紧咬着下唇，心中有无限的委屈，想想当初姐姐初初承宠，向来日子也不比自己好过多少。 “主子，白常在被降为答应了。”玉锦掀了帘子进了暖阁说道。 “降为答应了？为何？”云裳有些惊讶。 这些日子以来，若论侍寝次数，这位白答应几乎可以和自己媲美，除了皇后娘娘、良妃娘娘和自己这之外，就属这位白答应侍寝最多，比半梦还要多谢。 这突然之间被降为答应，连禁足都没有，向来定是什么触怒皇上的大罪过了。 “回主子，听说是白答应偷偷在服用避子的汤药，结果被宫人告发，禀告给皇上了，皇上大怒，当即下令降为答应，并禁足两个月。” “服用避子药？”云裳惊讶的问道，“这位白答应倒是有些头脑，可惜了，不够聪明。” “主子为何这么说？” “婕妤以下是不能自己抚养孩子的，若这个时候怀了身孕，那只能是包给高位妃嫔去抚养，日后只怕也没什么机会要回自己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自己怀上。” “原来如此，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是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叫别人母亲更揪心的事情了。”玉锦感慨道。 “只可惜白答应手段不够精明，被皇上发现了。”云裳淡淡说道。 “白答应安阳的家室，身边跟这个半大不小的宫女，能想到用避子药估摸已经是下了血本得来的法子了。”白素说道。 “半梦最近怎么样了？” “回主子，前些日子良妃娘娘让邬小主替太后娘娘绣一幅《金刚经》，半个月的时间，这会儿估计在点灯熬油的绣呢。” “怎么不早说。”云裳微皱着眉头说道。 “是奴婢不让她和玉竹跟主子说的，主子前些日子日日侍寝，白日里又要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要应付良妃，已经有些疲累了，这样的事左右主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奴婢便拦了下来。”白素解释道。 云裳想了想说道：“罢了，你说的有道理。去让人送些药过去吧，偷偷的送，别让旁人瞧见了，这样绣上半个月，手腕估计要受不住了。” “是。” “这良妃也是在太嚣张跋扈了些，仗着家室就这样胡作非为。”玉竹不忿的说道。 “让她再嚣张一阵吧，等她的父亲回京，她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云裳看着桌上新换的海棠淡淡说道。 福熙阁。 白答应跌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紧咬着下唇，哭的泣不成声，一旁的宫女不停地劝慰她，用帕子轻轻拭去泪水。 她没想到，竟然被人发现了她在服用避子药，还告诉了皇上。她只是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离开母亲，被抱去别人那里养育，并非是不想给皇上生孩子啊。 她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可她这样的位份，有什么资格怀孕，到头来还不是替别人生的，自己如何能忍得了。 “小主别伤心了，皇上也是一时气急了才降了小主的位份，等过段时间小主解了禁，去跟皇上认个错，皇上过了气头，自然就会原谅小主了。” 白答应摇着头，泫然欲泣地说道：“不会了，我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过，皇上不会原谅我了。” 说着，她紧紧抓住棉儿的手问道：“皇上会不会就此忘记我了，再也不来宠幸我了，我是不是要就此失宠了？” 她语气急切紧张，棉儿忍着手腕的疼痛，安抚道：“不会的小主，皇上那么宠爱小主，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放弃您的，只要小主熬过这段时间，去跟皇上好好认个错，皇上一定会原谅小主的。” 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安慰道，白答应渐渐停止了哭泣。她是真的害怕失宠。 自从皇上开始渐渐宠爱她，连带着日子都变得顺心了许多，至少内务府不在随意克扣份例，御膳房送来的膳食也变好了许多。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关了这样舒心安逸的生活，若再让她重新过回被其他人随意欺负，连份例都不够的日子，只怕是要疯的。 第129章 有喜 春日总是最令人心动的，万物复苏的季节，昭阳宫满院的海棠树开的极好，虽算不上是海棠林，但在宫里已是难得。 云裳让人在海棠树下安了个秋千，又放置了石桌石凳，春日里放上一壶茶，配上两碟子点心，便能坐一下午。 “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邬贵人有喜了，已经被晋为贵嫔了。”玉锦略有些严肃的低声说道。 “有喜了？”云裳眉头紧皱，“怎么会有喜了呢？不是用了药么？” “那药一副只管半年，上个月刚好到日子，结果她的贴身宫女把避孕的药和平日里邬小主喝的安神药放混了，这才出了岔子。” 婕妤以下是不能自己抚养孩子的，所以当初进宫后，便在云裳这求了一副药以防有孕。 是药三分毒，云裳生怕她乱用药，便让玉锦想办法配了几副副作用极小的药，吃一次便可避半年，还嘱咐满七一定记着日子。 如今日子是记着了，谁能想到药弄错了。 “主子可有什么法子？邬贵嫔这孩子生下来，必定是要包给其他高位妃嫔的。如今贵妃和皇后都有自己的子嗣，万一皇上将孩子给了良妃，那邬贵嫔以后多半是见不到了。”玉锦有些担忧的说道。 云裳摇了摇头：“如今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若皇上能将孩子给静姐姐，那便好了。” 想了半天，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索性便不想了：“现在想这些还早，既然怀了，那就好好养胎，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她。” “是。” “去跟皇后回禀一声，从咱们宫里指两个稳妥些的过去，就不必麻烦内务府了。”云裳到底还是不放心这个满七，想了想开口说道。 “是。” 玉锦一边让玉竹准备贺礼和补品，一边亲自去凤鸾宫回禀皇后。 “姐姐来了。”邬半梦一看到云裳便欣喜的连忙起身迎接。 “别起来了，快坐着吧。”云裳摆摆手说道，“听说你有了身孕，我赶紧来看看你。” 邬半梦忧心地叹气道：“我也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乌龙，满七已经自责了一上午了，我也是在是不忍心再苛责她，命中注定的吧。” “你也别多想，许是你跟这个孩子有缘分。既然怀了，就好好养胎，先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再说，我会想办法求皇上让他把这个孩子记到静姐姐名下，这样你也可以时常探望。”云裳安慰道。 邬半梦一听，便欣喜的说道：“如果这样那最好不过了，我只怕皇上会将这个孩子过继给良妃，毕竟高位妃嫔只有她没有子嗣。” “我会尽力跟皇上说的，你不要多想，保持心情顺畅对孩子也好。”云裳没有细说，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孩子给良妃的。 良妃的父亲燕北柏如今手握重兵，他的儿子如今也任武职，皇上已经有所忌惮了，像他这种多疑又薄情寡恩的人怎么会允许良妃有孩子呢。 虽然她没有证据，可保不齐之前的几个夭折的孩子就是他的手法，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可能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还好有姐姐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有了身孕自己事先不知道？为何报的这么早？” “我哪里想到了，我本以为有那药定会万无一失，结果今日皇上召我去用午膳，膳房进了两碗鱼汤，我一问那味道就受不了，皇上便叫了太医来诊脉，这才发现是有了身孕。”邬半梦也略带愁容的说道。 有喜原本是好事，可如今还不足两个月就公布出来，后宫这些人必定要坐不住了，万一有点闪失，孩子只怕连足月都待不到。 静姐姐若不是因为向来与世无争，不碍着良妃阮贵嫔等人的眼，这五公主也绝不会顺利待到足月生产。 良妃虽然不动孩子，可保不齐阮贵嫔就在一旁撺掇，二人虽然如今面和心不和，可终究还是一个派系，一条绳上的蚂蚱罢了，若没有阮贵嫔，良妃也绝除不掉那么多她的眼中钉。 为今之计，只能让半梦减少外出，尽量在清和宫内安静养胎，至少过了前三个月再说。 “我已经让人回了皇后娘娘，从我宫里派了两个宫女过来，都是极稳妥的，内务府选的人终究用着不放心，也省的你这边再出什么乱子我顾及不到。”云裳说道。 “多谢姐姐。内务府送来的人我也的确不敢让她们近身伺候。” “满七到底年纪小些，不够稳妥，好在也够忠心，慢慢教也是能成事的，你不必担心。前三个月尽量不要出门了，最好是能跟皇上求个恩典，这样也能保险些。”云裳提议道。 第130章 欠银 “我原本也是开不了口的，生怕皇上让皇上觉得我多事又矫情，可后来想想又有什么能比腹中的皇嗣更重要的呢，只要能平安生产，便是再小心都不为过的。” “想开了就好，你这样看重皇嗣，皇上定会高兴，待你生下皇嗣，便能晋个嫔位，得了封号，日子慢慢的也就好起来了。至于良妃那边，嚣张跋扈太过，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云裳一番劝解下来，邬半梦心里开解不少，对于这个意外也开始慢慢变得有些期待了。 “如果是个皇子就好了，这样我的地位也能稳固些。”邬半梦摸着还没有起伏的肚子憧憬的说道。 云裳不能多说，皇子在这个宫里，实在是太难存活了，皇后当初拼了命也只保下了一个二皇子，淑妃当年宠冠六宫，到最后也只有一位大皇子存活了下来，还是个多病多灾的体质。 至于其他人，当年的明婕妤，如今的阮贵嫔，生了一子一女，全都夭折了，良妃更是一个都没活。 别说皇嗣，便是妃子，不是进了冷宫，就是病逝，或是赐死，到如今后宫人数竟然比初登基时还少。 可想而知，当今的北齐皇帝有多么凉薄。 女人和孩子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工具罢了，在他的眼中和心里，哪里有什么感情。 半梦若当真生了个皇子，只怕更艰难。 云裳到底不忍心她孕中多思，左右生男生女也改不了，便让她留存点希望吧。 “公主也好，倒是嫁在京中，也可以时常见到，无忧无虑的，不必有那么多烦恼。” “也是，公主活的自在些，又不必担心受了欺负，小时候软软萌萌的，想想便觉得美好。” 云裳见邬半梦脸上的愁容终于消散，这才放下心来。 晚上皇上来看邬半梦时，她便开了口向皇上求了恩典，前三个月可在宫内安心养胎，不必见外客，也不必受传召。 云裳得了消息便安心些，至少阮贵嫔和良妃不会借机磋磨她，只要过了前三个月，时时小心些，便不会有大问题。 “林贵人快生了吧。”云裳忽的想起来问道。 “快了，估摸着再有三个月，也要临盆了。不过说起来，自从皇上禁了她的足，她倒也没闲着，愣是把皇上给哄好了，如今倒像是格外的恩宠，让她安心保胎的。”玉竹撇撇嘴说道。 “不止她，阮贵嫔只怕也要上来了，沉寂了这么些日子，估计也快憋不住了。”云裳修剪着花瓶中的海棠，淡淡说道。 阮贵嫔此刻根本无暇顾及邬半梦和林贵人，她拿着手中的家书，气的嘴唇发白，恨不得立刻撕了它。 “父亲是不是疯了！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他是想把我也给拖下水么！” 梅格叹了口气，也不知该怎么劝，老爷竟然背地里贪污了这么多银子，足够买的下小半个京城了。 除了贪污，竟还在户部借了银子，若不是皇上突然下旨还银，只怕这件事还瞒着主子呢。 “这么多银子，我就是把国库偷了都给不了他，让他自己去想办法！”阮贵嫔怒极，此刻更是气得面部狰狞。 “主子别说气话，老爷这也是没了法子，若真的不管不顾，只怕皇上是要怪罪的。”梅格一边顺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道。 “如今他害怕皇上怪罪他了，当初借银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明明银子已经足够，为何还要去户部借银子呢？”阮贵嫔将家书拍在桌子上，一眼都不想多看。 “你去查查，我父亲借的这些钱都用在哪了？暗中进行，不要让家里人发现，这件事儿估计他谁也没说呢。” 他这个父亲，向来是最要脸面的。 “是。可是主子，这银子怎么办？”梅格有些担心的问道，“总不能真的不管老爷啊。” 阮贵嫔咬了咬下唇，起身像寝殿走去，然后徐取出两个锦盒，交给了梅格，吩咐道：“你把这两盒派人送给我父亲，这是我入宫这么多年攒下的所有积蓄，我也只有这么多了。” 那两个锦盒里都是她暗中攒下的银子和非宫造的首饰，皇上赏赐的和宫造的首饰都标有印记，不能拿出去典当。 只有这些非宫造没有标志的，既值钱又可以典当，两个锦盒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当然，对于阮贵嫔父亲要还的来说，还是杯水车薪罢了。 梅格犹豫片刻说道：“主子要不要留一些，都送出去了，主子连一点贴身的都没有了。” 第131章 拆东墙补西墙 正说着，惠秋端着汤药进来，说道：“主子，该喝药了，这药不能耽误时辰。” 阮贵嫔接过那碗苦的倒胃得药一口气喝了下去，惠秋连忙送上蜜饯，阮贵嫔紧皱着的脸这才舒展了些。 “这补气血的药怎么这么苦，就不能让太医开一些不苦的么。”阮贵嫔皱着眉头说道。 惠秋笑着回道：“主子喝药还是跟小孩子一样怕苦，良药苦口嘛，主子气血补上去，起色也会更好看些，也更易有孕不是。” “你倒是会说话。”阮贵嫔被哄到了点子上，心情略好些，笑着说道。 “药太苦，哄主子一笑罢了。”惠秋笑着说道。 阮贵嫔想起父亲欠银的事情，脸上的愁容又浮现出来，惠秋见状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阮贵嫔看着那两盒子银票和首饰，有重新盖了起来说道：“先等等吧，这个时候就送出去，父亲必定觉得我还有不少银子，日后便会没完没了的跟我要，让他先自己去想办法。”阮贵嫔气哄哄地说道。 自己的父亲，虽说这样做有些不孝顺，可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做女儿的只怕比自己的母亲都要清楚。 见利忘义，唯利是图这样的字眼虽说难听了些，可放在他身上那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只要有利可图他就风雨无阻的去做，只要能让他加官进爵，把人家捧成祖宗他都不觉得丢人。 可又极好面子，用得着人家的时候恨不得跟着叫爷爷，用不着了，上位了，便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想方设法要把人家拉下马。 当初为了自己的官位硬生生的把还未满年龄的自己送进当初还是皇子的皇上府中做妾。 甚至连嫁妆都没有多给一抬，直到皇上登了基，自己开始得宠，这才开始一封一封往宫里送家书。 旁人女儿进宫，都是日夜担心吃不饱，穿不暖，受欺负，想尽办法往宫里送银子，可自己的父亲呢？ 想要通过她的恩宠加官进爵，短短五六年的时间，就做到了从四品的官位上，还犹嫌不够。 若不自己的父亲，她是一眼都不想多看，这样的家书她一封都不想接。 梅格到底是心疼自己的主子，没再说什么，将那两个锦盒又重新收了起来。 “买了三个庄子？”三日后，梅格将查到的结果告诉阮贵嫔，阮贵嫔不可置信的问道。 “回主子，千真万确。” “父亲买那么多庄子做什么？”阮贵嫔不解的问道，家中的庄子已经够多了，光靠着庄子上的收成原本也就当不得什么，只是个闲暇时间的去处就是了。 梅格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说道：“听说……是养了几个外室。” “外室？！”阮贵嫔大怒，她没想到，父亲已经有那么多妻妾了，竟还要去养外室。 “为何要养在庄子上，直接纳回府中不就好了。” “据说这几个外室都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有的是青楼女子，有的是弹琴唱歌的舞姬歌姬，还有些是外省官员送来的瘦马，不能纳回府中，这才买了三个庄子养在那里。”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阮贵嫔父亲如今的职位，像舞姬、歌姬、瘦马，甚至是青楼女子这样的女人，是绝不可以纳为妾的，尤其是像她父亲这样好面子的人，怎么会光明正大的给旁人留下这样不耻的话柄呢？ 阮贵嫔只觉得自己气的一口气顺不上来。 她本以为父亲只是花钱大手大脚，又好面子，心中没个成算罢了，没想到，竟然背着母亲偷偷豢养了外室，还是这样下贱的女子。 府中成群的妻妾还不够伺候他的么？！ “主子当心身子。” “我还当心什么身子？！有这样的父亲，女儿如何会好得了！”阮贵嫔如今不仅怒极，还心酸无比。 自己在这宫中已经这般艰难了，家里人不心疼也就罢了，父亲竟还出了这样的事，不顾自己女儿的安危和生活，竟然要自己的女儿来替他填补亏空。 她又能找谁说理去。 “主子，奴婢刚刚回宫时正好碰到惠秋去内务府领份例，与她闲聊了几句，她说到一个词奴婢觉得倒是个法子。”梅格突然想到说起来。 “什么法子？” “惠秋说了一个词，叫拆东墙补西墙，奴婢觉得，倒是个法子。” 阮贵嫔细想想，点点头说道：“你是让父亲先把那几处庄子卖了，来填补这个亏空？” “正是，如今也实在没有被的法子了不是。” 第132章 出手 “的确是个法子，”阮贵嫔冷静下来说道，“那三处庄子如今也能值不少钱，说不定还能余福些。” “可是庄子上那些女子怎么办？” “这样丢人现眼的事不赶紧处理掉还要等着被别人发现么？！”阮贵嫔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马上给父亲写信，就说已经有官员发现了他在庄子上豢养的那些外室，让她马上遣散掉，然后把那三个庄子卖了把户部的钱先还上。”阮贵嫔吩咐道。 “奴婢只怕老爷不同意，毕竟是花了不少银钱的。” “你只管写，父亲自然明白。有人能发现他豢养外室，就能发现他那户部的银钱买庄子，这种事情一捅上去，谁也别想跑，父亲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太了解她的这个父亲了，他买庄子养外室的事情做的这样隐晦，自己身在宫中的女儿却知道了，那必然是有人告诉她的。 他父亲一定会以为自己的外室和庄子真的被人发现了，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一定会立时三刻就把庄子卖掉，人遣散调，生怕留下任何把柄，影响他的仕途。 “是，那奴婢这就去办。” 解决掉这个事，阮贵嫔只觉得身心疲惫，可一想到后宫一个被诊出有孕，一个快要临盆的两个妃嫔，就睡不着了。 直到这时，她才有时间静下心来去考虑这两个人。 邬贵嫔，瞧着温温吞吞，怯懦的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就怀了身孕，升了贵嫔，如今竟也是一宫主位和她平级了。 一个从六品布政司理问的女儿，这样卑贱的出身，也配和她平起平坐。等她腹中的皇嗣已落地，必定会晋为嫔位，若是再得个封号，那岂不是高出自己一阶半？！ 当初只能跪在自己脚边忍受磋磨的一个人，竟也要踩在她的头上了？！ 阮贵嫔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又重新燃烧起来了。 “梅格。”她唤了一声，梅格带着写好的家书进来。 “主子，您叫奴婢。” “嗯，家书写好了？”她看到梅格手中的家书问道。 “是，已经写好了，主子过目。” 梅格做事她一向放心，阮贵嫔打开看了一眼，没什么大问题便折了起来，“今天就送出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是。” “还有一件事，你去做。” “主子有何吩咐？” 阮贵嫔低声耳语几句，梅格立刻变了脸色，说道：“主子，皇上昨日刚刚下令，吩咐不许任何人探视，高位传召邬贵嫔也不必去，这样做只怕会引得皇上不悦。” 阮贵嫔恨得牙根差点咬碎：“如今她跟我平级，又怀了皇嗣，倒是金贵得很，竟然也使唤不动她了。” “主子，这才不过两个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不如主子再等等？到时咱们买通太医，若是女孩，便也罢了，左右也碍不着咱们什么事，若是男孩儿，咱们在动手也不迟　啊。”梅格劝道。 如今皇上还未消气，连除夕之夜的阖宫晋封都没有主子的份，明摆着是还对主子不满，必定是时刻盯着呢，这个时候顶风作案实在不是个好的选择。 “既然咱们不能动手，那就借刀杀人，想办法让别人动手。”阮贵嫔阴冷的说道。 到底她还是估计些皇上的恩宠，再说，即便她杀掉一百个孩子，可她自己不怀孕，又有什么用呢？前面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呢。 “主子的意思是，让林贵人动手？”梅格当即便理解了主子的意思。 “林贵人还有三个月就要临盆了，她可就指着这个孩子翻身呢，前面皇后的孩子她没做掉，可还未成型的孩子就容易多了，她那个性子，怎么会允许有人阻挡她孩子的前途呢？”阮贵嫔阴恻恻的笑着说道。 梅格想了想，知道主子的性子，便应了下来：“奴婢这就去办。” 阮贵嫔心情终于由阴转晴，歪在榻上悠闲地玩着帕子，得意洋洋地笑着。 邬贵嫔啊，爬得快可不是什么好事，瑾容华有个好家世，皇后喜欢，皇上更是恨不得当成眼珠子似的来护着。 你有什么呢？你可什么都没有啊，这么早就怀了孩子，还急巴巴的传的满宫皆知，还想保住孩子？ 可真是太天真了。 心情好了，阮贵嫔听着窗外的鸟叫声都悦耳了许多，丝毫不觉得吵闹。 “惠秋，去跟膳房说一声，中午好好做几个小菜，本贵嫔要喝上一杯。”就当是提前庆祝了。 “是。”惠秋不敢多问，急忙跑去膳房了。 第133章 小产 “马上就三个月了，过了三个月，胎像基本就稳定了。”邬半梦摸着肚子说道。 虽然日日待在清和宫不必受那良妃的磋磨，可到底也憋闷了些，如今连去一趟御花园都不敢，生怕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主子安心，再有小半个月主子就不必日日闷在这清和宫里了，您肚子里怀着皇嗣，那良妃即便是有再多的歪心思，也不敢拿主子您怎么样的。”满七宽慰道。 “良妃也还算是有点人性，从不对孩子下手，可其他人就未必了，阮贵嫔向来看我不顺眼，如今更是跟她平起平坐，她心中如何能平静得了；林贵人更不必说了，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才好。”邬半梦忧心忡忡地说到。 “主子不必忧心，有静容华和瑾容华护着您，皇上更是看重您腹中的皇嗣，就连皇后娘娘也是不是送来许多补品，那林贵人如何能跟主子您相提并论。” “你惯会说好听的哄我罢了，”邬半梦笑道，“今儿外面阳光不错，你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是。” 虽然是要保胎，但在院子中走走还是可以的，这仪元殿虽然没有揽月轩那样精致的景色，但胜在有一处池塘和凉亭，池塘里养着几尾锦鲤，夏日里倒是凉爽。 满七小心的扶着邬半梦向池塘走去，走过石桥后，邬半梦脚底突然一滑，狠狠地坐到了地上。 “啊——”邬半梦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肚子，痛的瞬间脸色煞白，面无血色。 满七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边扶着自家主子，一边大声喊道：“快！叫太医！” 院子里听到吩咐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向太医院飞奔而去。 “主子！主子你怎么样？”满七带着哭腔问道。 邬半梦此刻只觉得痛入心髓，两腿之间一股暖流渐渐流出：“孩子……我的孩子。” 满七看着主子渐渐被鲜血浸湿的裙摆，心中大骇，连忙叫来了两个宫女，扶着她进了寝殿。 云裳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用午膳，玉锦脸色极难看的走了进来，开口道：“主子，邬贵嫔小产了。” “小产了？”云裳眉头紧皱，问道，“不是在宫里好好地养着胎么？怎么会小产了？” “奴婢已经问过了，说是邬贵嫔在院子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滑到了，摔了一跤，便小产了。” 云裳放下筷子，冷笑道：“后宫所有宫殿的地砖都是精心挑选过了，若真的滑到了让人走几步便能摔倒的地步，那当初建宫的这些人脑袋也不必要了。” “这件事必有蹊跷，邬贵嫔日日待在仪元殿中，外人进不来，那就只能是这清和宫里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否则绝不会得逞。”玉锦思索着说道。 这顿午膳云裳也无心吃了，连忙起身道：“你赶紧先去清和宫，把仪元殿的宫人都控制起来，一个都不许跑出去，我随后就到。” “是。”玉锦不敢耽搁，当即便拽了两个小太监向清和宫小跑过去。 云裳顾不得更衣，带着白素和元德安就去了清和宫。 到达清和宫时太医和医女已经到了，正在寝殿内紧张的忙碌着，云裳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心中便倏地一沉。 看来皇嗣要保不住了。 “去派人告诉皇上和皇后娘娘了没？”云裳抓过满七问道。 满七一脸的泪痕，点点头说道：“已经派人去了，估摸着也快到了。” 云裳看着她说道：“去洗把脸换身衣服，这儿有太医和医女，一会儿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看见你哭丧着个脸，更不高兴了。” 满七回头看了一眼，见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便福了福身子，赶紧退了下去。 “主子，人已经控制住了。”玉锦进了寝殿看到云裳已经到了，便上前来回禀。 “徐太医，邬贵嫔如何了？”云裳点了点头，问向太医。 “回瑾容华，邬贵嫔这一跤摔得实在太厉害，皇嗣只怕是要保不住了。”徐太医叹声说道。 果然如此。 “劳烦徐太医为邬贵嫔仔细诊治，万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是。” 云裳见太医又重新去忙碌，这才转身问道：“怎么回事，查清楚了没？” 玉锦低声回道：“是有人在去往池塘的必经之路上抹了油，汉白玉上抹油，只要走上去必定会脚滑，邬贵嫔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宫里人会做手脚。” 已经这样小心谨慎了，竟然还能被人钻了空子，这些人当真是无孔不入。 第134章 顺嫔 “哼，这是没别的招数了，竟然使出这样拙劣的法子。”云裳冷笑道，“走，我们去看看。” 玉锦带着云裳来到邬半梦出事的地方，地上果然被抹了一大片油，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 “派个人守在这，不许人过来清理。” “是。” 除了满七之外，其余的宫人玉锦统统集中起来，让他们待在偏殿中，把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太监一个留在偏殿守着，一个吩咐他去帮忙。 众人跪在偏殿内不管乱动，不知过了多久，偏殿的大门终于打开，走进来一位华服女子。 锦衣玉缎，环佩珠钗，精致到手指尖，这样明艳娇贵的一个人，眼神间尽是冷漠和肃杀，只让人脊背发凉。 “奴婢奴才）给瑾容华请安。”众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请安道。 云裳也不叫起，径直走到宝座上坐下来，淡淡开口道：“知道本容华为什么把你们都关在这个偏殿里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不知道不要紧，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云裳顿了顿，复又说道，“油是谁抹的？” 众人一愣，似乎不明白这位瑾容华在说什么。 “不明白？自己家主子为何突然摔倒小产你们不清楚？去往池塘的那条路上被人抹了油，这才使得邬贵嫔小产。” 云裳细看着跪在下面的这些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动。 “你们最好是聪明些，自己主动出来承认或是指认，或许还能有条生路，若是没人站出来，那我只能采取别的法子了。” 云裳的声音阴冷沉重，让众人听了忍不住胆寒。 “不说？为保皇嗣，皇上特意下旨让邬贵嫔在宫中安心养胎，甚至不许任何高位传唤，如今那路上的油还没清理干净，只要有心，一查便知，究竟是谁去了膳房，膳房今日有谁去特地找借口要了油，要了油做了什么，一一都有记录，我之所以耐着性子坐在这里，是因为想保你们一命，也是看在你们伺候了一场邬贵嫔的份上。” 她看着下面终于变了脸色的众人，知道快要炸出来了，便继续说道：“若是现在不说，那只能回禀皇上，将你们统统送去慎刑司了。” 大约是云裳的话起了作用，有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是……是奴才。” 云裳倚在宝座上，冷声问道：“说说吧，谁指使你的？” 谁知那小太监却咬死不松口，任凭云裳怎么威胁都不好用，直说是自己恨毒了邬贵嫔，全是一人所为。 云裳不再搭理他，让太监守着他，将其他人都放了出去。 刚刚出偏殿，便看见皇上和皇后到了清和宫，正往里走来，便快走两步迎了上去，请安道：“嫔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邬贵嫔如何了？”皇上皱着眉头问道。 “回皇上，太医说，皇嗣只怕是保不住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地在自己宫里怎么也能摔着呢？”皇后脸上带着几分担忧问道。 “回皇后娘娘，已经查清楚了，是仪元殿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在邬贵嫔的散步路上抹了油，这才使邬贵嫔不慎摔倒，现下人已经被关押到偏殿了。” 皇上和皇后进了寝殿看了一眼邬贵嫔，听了太医回话后便去了偏殿，云裳知趣地没有同行，只留在了寝殿内照看邬半梦。 “邬贵嫔何时能醒？”云裳见太医和医女收起了药箱便知医治已结束，便开口问道。 “回瑾容华，大约还得两个时辰。” 云裳点点头，侧身让太医离开。 “主子，皇上和皇后娘娘走了，为安抚邬贵嫔，已经下旨晋为顺嫔了。”白素低声说道，带了两份无奈。 到底是不够受宠，孩子没了，皇上竟然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连声嘱咐都不曾有。 云裳似乎并不惊讶，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太了解这位皇上了，别说是孩子没了，就是今天人没了，皇上最多也是吩咐一句‘厚葬’，便觉得已经是他能赐予的无上光荣了。 如今邬半梦没了孩子，能得个位份和称号，只怕也觉得是他的恩赐了。 云裳每每想到他的薄情寡恩就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和反胃，只觉得连带着自己都变得脏了起来。 “主子，先回吧，顺嫔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不如明日再来探望。”白素在旁劝道。 云裳想了想，也不能在这一直待到她醒，晚上只怕皇上还要去昭阳宫，便点了点头，又嘱咐了满七几句，这才离开了清和宫。 第135章 计划启动 昭阳宫内，精致的琉璃亭式香筒内燃着海棠花，清雅的香气渐渐弥漫整个昭阳宫，云裳端坐在暖阁的软榻上，神色冷漠而严肃，玉锦、玉竹和白素静立在一旁，不敢开口。 “不是让你们暗中派人盯住仪元殿么？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云裳皱着眉头，声音冷冷地问道。 “回主子，是派人暗中保护，可咱们的人毕竟是在外侧，加上顺嫔平日里甚少出门，许是松懈了。”玉锦小心地回道。 她还从未见过主子这样生气过，神色间第一次带了几分隐隐的杀气，一瞬间她竟觉得与殿下有几分相似。 “马上派人去查到底是谁指使的，那个小太监想办法让他开口，若真的吐不出来，那就不必留了。”云裳冷声吩咐道。 “是。” 虽然这样说有点冷血，可邬半梦于她来说，的确不如父母亲人来得重要，只是两人一同入宫，到底也算有些交情，在这座冰冷的后宫中，这一点点的温暖格外的难能可贵。 况且孩子是无辜的，即便跋扈如良妃，都残存着几分人性，知道稚子无辜的道理，她不明白，这样小的孩子究竟碍着他们什么事，让他们不择手段的也要除掉。 “燕北柏马上就要入京了，让殿下的人着手准备吧，宫内的人按计划进行。” “是。” “让宫里的人不要自作主张，如果有变动，按照事先定好的信号传递即可。” “主子放心，奴婢会仔细安排的。”玉锦、玉竹和白素敛了神色，心中开始警觉起来。 玉锦知道，随着燕北柏回京，主子在宫内的计划才正式开始启动。这个庞大的计划牵涉众多，连她都没想到，主子与殿下初次见面时就已经制定好了全盘的计划，并借殿下之手开始筹备。 这样的深谋远虑，这些年除了殿下，她不曾见过第二个人。 “我让殿下准备的人准备好了么？” “回主子，已经准备好了，听主子的，随时都可以进宫。” 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云裳点点头，说道：“等我的消息，只是如今我还不能随意出入书房。” “主子不必着急，按照如今主子的恩宠，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了。”玉竹宽慰道。 “按照皇上的性子，兵力布防图这样重要的东西皇上必定会放在最为保险的地方，书房是后妃均不能轻易踏足的地方，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白素略略思考后说道。 “兵力布防图可以放一放，如今最重要的是燕家和武王，武王不足为惧，燕家只要倒了，武王便是独木难支，手里握着三个最重要部门，既是发财的金山，也是烫手山芋。”云裳说道。 “燕北柏虽然狡猾，可单凭他那个长子就能败空半个燕家，若是有心人再撺掇上几句，那就更不足为惧了。”玉竹说道。 “仔细去查查这个燕家长子，若是没问题的话，就让殿下从这个燕家长子下手，只要撕开一个口子，燕家就保不住了。”云裳眼中渐渐迸发出熊熊的烈火，是无尽的怒火和仇恨。 “是，主子放心，殿下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云裳坐在暖阁的榻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或者走出这座冷冰冰的皇宫，但她绝不会因此退缩。 她要让燕家、武王、北齐皇帝，统统付出代价，用他们的献血祭奠容家众人的在天之灵。 这一夜的昭阳宫，似乎格外安静，令云裳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心慌。他紧紧抓住被子，看着留下的那盏微弱的烛火，好像是黑暗中的一点点光明和希望。 似乎在指引着她前行，安抚她此刻不那么平静的心灵。 第二日一早，给皇后请过安后云裳便顾不得更衣，急匆匆的去了清和宫。 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邬半梦眼下泛起淡淡的青色，双目略显呆滞无神，脸上的泪痕都没来得及擦去，脸色极其难看，双唇也没有丝毫血色。 “姐姐来了。” 邬半梦看见云裳走了进来，倚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像是强撑着精神一般。 云裳看她此刻的状态忍不住微皱起眉头，心中忍不住泛起阵阵心疼，坐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双手说道：“作怪之人已经抓起来了，你宫里的人我也让人仔细筛过了，换了些稳妥的人来。” “多谢姐姐为我操持，我如今实在不想管这些事情。幕后主使之人可查出来了？” 云裳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那个小太监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要命的把柄被那幕后之人攥在手里，明明怕得要死，可受尽刑法却死不张口，如今慎刑司的人正在想法子。” 她不能跟邬半梦说她的人会想办法让他开口，即便幕后主使之人找出，只要皇上不说，她便不能告诉她。 邬半梦闭上了双眼，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许是我跟这个孩子没有缘分吧，生下来也不能养在我的身边，没了也好。” 云裳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到底没说什么，指使轻声宽慰道：“皇上为补偿你已经晋了你嫔位，还赐了封号，你好好养着身子，孩子总还会有的。” 不只是那句话触动了她的心房，泪水‘哗’地一下便流了下来，双手紧紧攥住被子，蒙住脸，在被子里哭的泣不成声，背上的情绪感染了殿内的每一个人。 连向来自诩性子冷淡的云裳心中都不禁有些沉重。 云裳叹息一声，伸出手轻轻拍着她，无声的安慰让邬半梦渐渐止住了哭泣。 “我知道这幕后主使之人多半是找不到了，我只是不甘心。为了这个孩子，我甚至连这清和宫的宫门都不出，我第一次跟皇上开口求恩典，为了这个孩子不惜得罪满宫的人，即便如此，还是没保住，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 “不是你的原因，不要这样苛责自己，说到底还是宫里人吃里扒外，如今过了过罗筛，剩下的多半都是些稳妥衷心的人，你日后也要多注意些。” 邬半梦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有气无力的倚在床上，满七端来汤药，看都不看，便喝了下去。 “让太医每隔三日来请一次平安脉吧，身子一定要保护好，才能有日后。” 昭阳宫的小太监一路小跑来了清和宫，白素看到后悄声退了出去，才知道是皇上去了昭阳宫。 她抬手挥退了小太监，连忙回到殿内，低声说道：“主子，该回了，皇上已经在昭阳宫等着了。” “姐姐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云裳拍了拍她的手，没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清和宫。 “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皇上摆摆手，示意她上前来，问道，“去看顺嫔了？” 云裳走上前去，伸出手与他相握，轻叹一声开口道：“嫔妾有些担心，今日一早便去看了看她，顺便带了些补身子的药材去。” 皇上点点头，牵着云裳的手坐在暖阁榻上，有些低沉的说道：“你有心了。” “顺嫔这次小产是小人作祟，平日里她也是极看重腹中皇嗣的，只是如今虽然人抓到了，幕后主使却依旧没有头绪。”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朕心中有数，过几日朕去看看她。这些日子汝南水患严重，朝堂之上竟没有一人提出有用的建议。” 皇上从不会在后妃面前说朝政之事，如今却突然在云裳面前说起水患之事，除了信任之外，只怕真的是被困得头疼。 云裳笑了笑说道：“朝政之事嫔妾不方便谈论，但若是设立奖惩制度，想必各位大人的积极性会高一些。” 在她看来，即便是再好的机会，在皇上真正让她发表意见之前，她也绝不会想当然的以为皇上真的信任如斯。 皇上沉思片刻，脸上略微带了两分喜色，说道：“你这个方法不错，朕竟然没有想到。” “哪里是皇上没有想到，不过是皇上不愿为难他们罢了。朝廷官员大多都以自保为上，这样要承担大风险之事他们自然不会轻易发表言论，但若是有奖励，为了这些许的奖励，想必也会有人站出来的。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云裳笑着说道。 皇上心情似乎突然好转，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这句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正是这个道理。” 门口站着的温赋言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果然还是要瑾容华，皇上那一早上起来就来的无名火看来是终于消了。 “嫔妾是妇人之仁，只为哄皇上一笑罢了。” “朕还是小瞧了你，你与她们都不同。”皇上拍了拍她的手，欣慰的说道。 云裳的笑容愈发明艳灿烂，内心却开始窃喜，看来兵力布防图离她不远了。 “嫔妾听说，良妃姐姐的父亲燕将军今日回京了，良妃姐姐今日心情格外好，破天荒的在华清宫内设了小宴，据说燕将军派人送来了不少奇珍异宝，嫔妾担心顺嫔，便也没能得见。”云裳颇为可惜的说道。 第136章 东窗事发1 皇上微不可见的皱了眉头：“燕北柏送进了良妃不少好东西么？” “嫔妾也未曾看见，只是听宫人们说起一嘴罢了，多半也是宫女太监们没见过好东西，大惊小怪罢了。良妃姐姐最后也没收，又都送出去了，想来定是不如皇上赏赐的了。”云裳轻巧的说道。 皇上果然沉思了起来，云裳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起来。 “皇上？”听见唤声，皇上才回过神来。 “皇上想什么呢？都出了神了。”云裳笑着问道，仿佛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 “没什么，日后不要与良妃走的太近，你如今跟静容华和顺嫔就很好。”皇上突然说道。 云裳一下子便明白了，皇上要下手整治燕家了。 她心中忍不住冷笑：不过是今日听她说了一嘴，便开始疑心燕北柏私下收受贿赂，敛取财宝，他的疑心病还是这么重。 不过也好，正巧顺了她的心意，有了皇上出手，她们便不用这么费劲了，只待收渔翁之利便可。 第二日一早，皇上便早早地离开了昭阳宫去上早朝，玉锦伺候云裳起身，一边挽着发髻一边说道：“主子，查到了。是阮贵嫔唆使的林贵人。” 云裳顿了顿，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怎么又是她，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已经被贬成贵嫔了，还不消停。” 玉竹在一旁吐槽道：“这林贵人也是，怀着身孕呢，还做这种缺德事儿，也不怕亏着腹中的皇嗣。” “奴婢还查到，阮贵嫔的父亲前些日子似乎因为欠户部官银的事情跟阮贵嫔闹得不太愉快，这几日不知为何突然就有和好了，许是还上了也未可知。”玉锦说道。 “欠了多少？”云裳问道。 “这个奴婢没有查到，但应该不是小数目，否则怎么会冒险送信进宫呢，想必是个大窟窿。” 云裳思索片刻说道：“前些日子皇上的确下旨要求补齐户部欠银。你赶紧去让人给殿下送信，让他查一查阮贵嫔的父亲，若是真的是个大窟窿，绝不可能一时半刻就还清。” “是。” “虽然良妃和阮贵嫔如今看似闹掰，可阮贵嫔的父亲和燕北柏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二人没少暗地里偷偷敛财。” “若是阮贵嫔的父亲倒台，对于燕北柏来说的确是一大损失。”玉锦说道。 “阮贵嫔既然这么不死心，那就让她彻底闭嘴好了，就当是为我们的计划打一个开门红。”云裳冷冷地说道，“不必我们亲自动手，让殿下挑一个合适的人选。” “是，主子放心。” 玉锦应了下来，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看得出来，主子在这宫里的牵挂越来越多，感情羁绊也变得多了起来，甚至心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虽然拉下阮贵嫔的父亲对计划确有助益，可若不是因为顺嫔小产，主子必定不会这么激进。 她有些担心，再这样下去，很多计划会因为主子的心软和付诸东流。 “主子！主子不好了！” 一大清早，阮贵嫔还在对着梳妆镜挑选头饰，梅格就惨白着脸，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第137章 东窗事发2 阮贵嫔皱着眉头不悦地说道：“做什么这幅鬼样子，跟活见了鬼似的。” 梅格带着哭腔说道：“老爷出事了！有人发现了老爷借户部的官银买庄子养外室的事情，已经拟了奏折呈给皇上了！” “你说什么？！”阮贵嫔猛地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梅格，一脸的不可置信，宽大的衣袖将梳妆台上精致的首饰统统扫到了地上。 “不止这些，据说还被人发现了老爷偷偷开了两家……娼寮。”梅格犹犹豫豫地说道。 阮贵嫔跌坐在椅子上，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娼寮？父亲怎么会去开娼寮？” “一开始只是为了赚钱，娼寮毕竟来钱快，可后来老爷渐渐开始到处搜寻颇有姿色的少女，连良家女都不放过，若有看上的，便由娼寮的妈妈们培养好后，再转移到庄子上，当做外室养着。” 她知道父亲素来生活混乱，不慎检点，但她也只以为和其他男人一样顶多养几房小妾罢了，这年头谁还没个心头好呢，毕竟十个官员里九个都把娼寮当做自己放松的天堂。 可她没想到，父亲竟然疯狂到去开娼寮，官员私设娼寮、赌坊等不正当营生，这在北齐是绝对绝对不被允许的，若是被宣扬出来，世人的唾沫都能把阮家淹了。 “主子您想想办法啊，外室的事情顶多让姥爷降职，可娼寮的事情一经曝光，老爷只怕轻则要丢官啊。”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阮贵嫔目眦欲裂的喊道，眼神中满是惊恐和慌乱，一向自诩聪慧的她，此刻竟也丝毫办法想不出。 难道就这样等死么？ 不！她绝不！ “查到是谁举报的没？” “府里的人说是合川县丞。” “合川县丞？跟父亲有什么关系？”阮贵嫔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梅格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白答应的父亲。” 阮贵嫔眼中立刻迸发出怒火，一瞬间有些气急攻心：“竟然是她！！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留她一命！一个八品县丞也敢忝着脸举报父亲，谁给他的胆子？！” “主子，如今奏折已经呈给皇上了，现下该如何是好啊？”梅格焦急的问道。 若是老爷倒了，主子在宫中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了，至少很长一段时间皇上都不会愿意再看见主子了，主子这样要强的心性，如何能承受的住。 “马上派人送信出去，立刻把父亲开的那两间娼寮转手，只要跟父亲见过面的那些人全部处理掉，一个都不能留，卖庄子的凭证让父亲留好。”阮贵嫔决绝的说道。 “一个不留？”梅格有些愣神。 虽说见过老爷的人不多，可少说也有近十人，还有那些老爷亲自挑来的女孩子，都是些无辜的人，竟全部都要杀害？ “这个时候，你有时间心疼那些不相干的人，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保住你主子我这条命吧。”阮贵嫔看出梅格心软，冷声说道。 “奴婢知错。”梅格心神一凛，立刻认错，阮贵嫔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皇上看完奏折一定会传唤父亲，必定是怒极，你跟父亲说，让他带着卖庄子和还银子的凭证面圣，态度诚恳些认错，但娼寮的事情一定要咬死不认。”阮贵嫔吩咐道。 “主子是想借此为老爷脱身？还是主子英明，的确是个好办法，如此一来，养外室不过是小罪一桩了。”梅格恍然大悟。 第138章 警醒 “但这些前提是那些人通通处理干净，但凡被人抓住一丁点证据，别说父亲，连我这条命都保不住。还有，娼寮转手的事情一定要秘密进行，决不能由父亲的人出面，去找一个可靠又没有牵连的人。”阮贵嫔凛声说道。 “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将主子的话原封不动告诉老爷。” 阮贵嫔挥了挥手，满脸疲累的示意她退下，门口一个青绿色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宫门口。 昭阳宫。 “殿下选了白答应的父亲？怎么是他呢？”云裳有些意外地问道。 “回主子，殿下说了，为了计划的成功总会牺牲掉一些无辜的人，就像当初那些无辜的人没有缘由的死去一样，只要计划成功，过程如何不必计较。”玉锦低垂着头回复道。 云裳就想一下子被泼了一碰凉水，透彻心扉，可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在这后宫呆的时间久了，就到连她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甚至开始为后宫众人牵肠挂肚，惦念其是否无辜。 瑾容华也好，瑾妃也好，不过是踏脚板。 这个后宫，无论是谁，都不该成为她的羁绊和软肋。 复仇的人，有软肋是大忌。 她定了定神，问道：“阮贵嫔那边什么反应？” 玉锦将得来的消息原封不动的说给了云裳，她冷笑着说道：“她倒是有几分脑子，比她那个父亲可是强多了，既如此，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成全她。” “那殿下那边如何回复？”玉锦问道。 “不用回复，殿下会明白的。”云裳摆摆手说道，玉锦见状，便不再说什么。 但心里，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还好殿下暗中提醒了主子，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作用，至少不再担心谁是否无辜。 阮贵嫔的父亲按照女儿的方法，揣着两纸凭证胆战心惊的进宫面圣。 他一进上阳宫正殿，一个坚硬无比的砚台就冲着他砸了过来，额角瞬间血流如注，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也不敢抬手擦一擦血迹。 “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腌臜事，还闹得众人皆知！如今世人倒反骂起朕来，说朕识人不清，乃是昏君！”皇上大怒，额角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温赋言站在一旁神色淡定，目视前方，双腿却早就吓得打起了哆嗦。 “皇上，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阮贵嫔的父亲跪趴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道。 “你倒说说看，你有什么罪？” “微臣不该借着户部的官银来购置田庄，更不该宠妾灭妻甚至豢养外室，微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你倒是承认的痛快。”皇上见其没有推诿喊冤，怒气到底是平息了些，复又问道，“那开设娼寮的事呢？你作何解释？” “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何时开过娼寮，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微臣万万不敢做的啊，请皇上明察！” “冤枉？这弹劾的奏折都堆成山了，难不成一个两个冤枉你，这么多人都冤枉你了？！”皇上甩出几本奏折扔到了他的眼前，厉声问道。 第139章 收买 阮贵嫔的父亲翻开奏折，上面赫然写着他是如何私设娼寮，如何宠妾灭妻，甚至娼寮地段在哪里都写的一清二楚。 他的额头瞬间滴下豆大的汗珠，脸色开始发白，内心忍不住开始慌乱了起来。 究竟是何人，竟然能知道的如此清楚，这些事情的知情者早已被处理掉，到底是谁能够如此如此神通广大？ “皇上！微臣实在冤枉啊！私设娼寮之事只怕是有心人故意污蔑微臣，一传十十传百，这才导致流言愈演愈烈。” “若真是有心污蔑你，会将细节讲述的如此清楚？这怕是能编个话本子了！”皇上丝毫不信他说的话，冷声说道。 “皇上！若微臣真的私设娼寮，这等细枝末节如何敢告之他人，必定是只有自己知道才最保险才是，怎会人尽皆知？请皇上明察啊！” 皇上看着阮贵嫔的父亲跪在下首，大约是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让皇上沉思了片刻。 正在这时，温赋言躬着身子进了殿内，走到皇上边低声回复到：“皇上，奴才去查了那两间娼寮，的确不是阮大人开设的，但奴才派人去查了庄子，确是三个，如今已经卖掉了，与阮大人当初从户部借的银子数量相符，应该不会有问题。” 皇上微皱着眉头：难道真的冤枉他了？皇上看着成堆的奏折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确定。 阮贵嫔的父亲见皇上听完温赋言说的话并未发怒，便知道并没有被发觉，心中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两张凭证来，说道：“启禀皇上，这是微臣将庄子卖出和归还户部欠银的凭证，请皇上过目。” 温赋言下去将两证凭证取来，呈给了皇上，皇上打开一看，银钱果然对得上。 “你消息倒是灵通。”皇上斜睨着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道，“私设之事，朕暂且放过你，只当你说的是实话，若让朕查出你所言非实，朕就立刻活剐了你！” “微臣谢皇上隆恩！” “这件事虽然冤枉了你，可你宠妾灭妻，豢养外室，同样罪无可赦，即刻革职查办。” “微臣遵旨！” 虽然被革职查办，可到底捡回了一条命，官位嘛，只要过了这个风口，他自然有办法官复原职，现下就只当是放假好了。 皇上摆了摆手，皱着眉挥退了他，似乎一刻都不想多留他。 “革职查办？”云裳皱着眉头惊讶地问道。 殿下出手，本该万无一失，皇上怎会如此轻易的就放过了阮贵嫔的父亲。 “怎么回事？” 玉锦皱着眉头说道：“是温赋言，殿下原本已经将证据准备好，只待皇上派人去查证，便能拿到切实的证据，以此治罪，可没想到阮贵嫔的父亲竟私下联系了燕北柏，燕北柏收买了温赋言，这才出了错漏，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云裳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冷着脸，似乎心情颇差，开口道：“既然温赋言不能为我们所用了，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吧。” “是。” 当晚，皇上翻了云裳的绿头牌，事后，二人倚靠在床上谈论起此事，皇上隐瞒了冤枉阮贵嫔父亲一事，云裳也只当作不知道，故作叹息道：“可惜了那些女子和那些无辜的人，原本该是良家女，不曾想竟然遭此横祸，现下只怕连尸首都要找不到了。” “这是何意？”皇上揽着云裳的肩，似乎颇有兴趣的问道。 “皇上您想啊，这事一出，在奏折呈到上阳宫之前，消息肯定早已传开了，按照阮贵嫔父亲的性子，必定会将那些与他见过面的人灭口，以此来洗脱自己的嫌疑，只是这样一来倒是风险大了些，还好温公公忠心耿耿，不然的话，只一句话，皇上岂不是就被蒙蔽过去了。” 听着云裳无意间的言论，皇上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愈发的阴冷，拦着云裳香肩的手渐渐收紧，云裳吃痛的喊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手拍了拍略作安抚。 云裳只当不知道他的想法，闲聊似的说起：“话说皇上身边的太监到底比嫔妾宫中的稳重许多，前些日子嫔妾宫中的元德安去皇上跟前传话，结果估摸着在门口小声练习的时候被皇上宫中的太监听到了，就上来提醒了两句，这才没有在皇上跟前出丑惹皇上生气，回来学给嫔妾听时，嫔妾可结结实实的吓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的思绪似乎被转移过去，颇有兴趣的开口问道：“哦？朕的宫中还有这等机灵的人？” “好像是叫什么魏平的？嫔妾也不太记得了。” 第140章 疑心 说着，云裳笑道：“皇上有了温公公，哪里还会看得上旁人呢，皇上若是不用的话，不如拨给嫔妾，嫔妾瞧着实在机灵的很，也好教导一下嫔妾宫里的人。” 皇上看得出云裳的调侃，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成日的惦记着朕宫里的人，都觉得好，恨不得都藏进你这昭阳宫里吧？” “那怎么会，温公公嫔妾就不敢要，皇上可离不开他呢。”云裳笑着说道。 皇上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开始更衣。 “皇上要回去了么？”云裳问道。 “朕突然想起来有件急事没有处理，明日再来看你，不必起身了。”说完便由着宫人穿上衣服离开了昭阳宫。 眼看着皇上离开昭阳宫，云裳这才冷下脸色，对玉竹吩咐道：“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 自从她不必坐凤鸾春恩车去上阳宫侍寝后，她与皇上的接触就变得多了起来，即便心底无比的厌恶，可她依旧要装作温柔小意，惊喜万分的样子迎接他。 因此，每次侍寝后的第二日清晨，她都会早早起来沐浴，直到觉得彻底清洗干净方才起身。 “主子，这样能行么？”玉锦和玉竹一边为她擦洗沐浴，一边有些担心的问道。 “且看着吧，皇上已经开始疑心温赋言了，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位叱咤宫廷的温公公，就要油尽灯枯了。”云裳冷笑着说道。 “主子只是闲聊似的提了那么一嘴，皇上当真会启用魏平么？要不要直接出手将温赋言……”玉竹抹了下脖子提议道。 “上阳宫的首领太监、大总管突然暴毙，不是件小事，皇上如今没有见到他背叛的切实证据，这个时候动他不是个好法子。”云裳说道。 “是奴婢急进了。” “魏平在上阳宫伺候了二十年，自从被提拔为带班太监后就渐渐消失在皇上的眼前，这样聪慧机灵的一个人却明珠蒙尘，皇上自然会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时候，比起已经有叛变迹象的温赋言来说，这个忠心耿耿却默默无闻又聪慧机灵的魏平，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最重要的是，他与此事毫无关联。” 玉锦和玉竹这才恍然大悟，说道：“还是主子英明。” 皇上连夜回了上阳宫，但到底顾及着云裳的面子，生怕被旁人知道自己连夜离开昭阳宫给云裳带来不好的影响，便让龙撵和常宁留下，自己则从小路回到了上阳宫。 回到上阳宫后，皇上找借口支开了温赋言，派人找来魏平，细细打量着，约莫想起来点。 “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回皇上，奴才从皇上初登基便在这上阳宫伺候了。”魏平跪着，口齿伶俐地回道。 “嗯，你记得倒清楚。” “能在皇上身边伺候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日夜都记着，不敢忘记皇上的隆恩。” 皇上看着他，渐渐回想起来，有了些许模糊的印象，便开口问道：“你是当年那个救了大皇子的小太监吧？” “回皇上，是奴才碰巧罢了，不敢居功。” 大皇子身体素来不好，当年在上阳宫陪皇上用午膳，下人们不知大皇子对花生过敏，便在布菜之时夹了一口花生，大皇子年幼怕父皇不高兴，便吃了下去。 幸好魏平发现了上午撤下来未动过的花生酥，这才想到宫人也许不知道大皇子对花生过敏，又不敢进殿内查看，便大着胆子将太医请来。 谁知，太医来的正是时候，惊险万分的将大皇子救下，据当时太医所说，再晚来半刻钟，大皇子就救不回来了。 此事过后，魏平被破格提拔为上阳宫的带班太监。 皇上见其谦逊不自傲，便很是满意，便将手边的一封信拿起，开口道：“你去，按照信上所说的去查，一定要查的一清二楚，不可有一丝遗漏，查证后不必向任何人汇报，朕自会传你，出门的令牌就在信封中。” 魏平受宠若惊的回道：“是，奴才一定不辜负皇上的期望！”说着，躬着身子走上前去接过信封，揣进了怀中，然后悄声退了下去。 皇上在上阳宫坐了许久，温赋言进来时，见皇上脸色如此之差，便有些胆寒，壮着胆子上前将皇上所吩咐的事情一一回禀。 “皇上，天色不早了，明个还要早朝，早些歇着吧。”温赋言提醒道。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温赋言总觉得皇上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伺候皇上睡下后，他回到房中悄悄拜了拜菩萨，上了三炷香，这才安心了些。 第141章 复查 魏平找借口请了假连夜出宫，因着平日里低调勤勉，领头的便也没有多问什么，只当是他有了急事，便也准了。 出了宫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他这才将信打开，却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信中让他查的居然是昨日温公公查过的事情。 他虽然不多话，可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些事原本该是温公公查过后直接禀告给皇上，可如今皇上刻意避开了温公公，让他连夜出宫重新复查此事，显然是对这件事情起了疑心了。 若是按照信上所说，一一得到证实，那岂不是温公公当真背叛了皇上？魏平不敢深想，一边希望自己可以借此事得到皇上的青睐，一边又不希望温公公因此事被皇上责罚。 此事一旦得到证实，那温公公即将面临的处罚可就不是几个板子那么轻松的了。 魏平一刻不敢耽搁，趁着夜色暮沉，他一处一处的去进行查证。 直至第二日傍晚，他才紧赶慢赶的在宫门下钥前进了宫。回到上阳宫得知皇上又去了昭阳宫瑾容华那里，他也不着急，神色如常的干着自己的活计，旁人问起来，只说已经办妥。 约莫着用完晚膳的时间，皇上不知从何处得知他已经回了宫，便遣了人来传唤他，他悄悄地将证据揣进袖口，跟着去了昭阳宫。 昭阳宫。 这是魏平第一次来到昭阳宫，传说中可以媲美凤鸾宫的宫殿，只单单是前院，就极尽奢华，除去上阳宫、凤鸾宫和太后居住的寿康宫外，只有这昭阳宫门口摆放了两只仙兽。 这原本是皇贵妃以上才有的待遇。 温赋言不知为何并未在门口守着，魏平也不敢多看，微躬着身子低垂着头进了昭阳宫。 殿内一阵清雅的海棠香气，与寻常香料很是不同，进了暖阁他才发现，瑾容华正和皇上并排坐在暖阁的榻上。 顾不得多想，他连忙上前请安道：“奴才魏平给皇上请安，给瑾容华请安。” “起来吧，”皇上开口道，“查的怎么样了？” 显然皇上并没有要瑾容华回避的意思，魏平也不敢抬头看，只低着头回复道：“启禀皇上，按照皇上的要求，奴才将信中所录之事一一进行了查证。” 说着将怀中的证据双手呈上，一双带着精致护甲的纤纤玉手伸了过来取走了他手中的证据，展开后递给了皇上。 他接着说道：“阮大人自五年前便开始私设娼寮，起初只是从无人领养的孤儿中或走投无路的女子中挑选些姿色尚可的，将他们带回娼寮中由妈妈们培养，后来愈发放肆，但凡看见些顺眼的，不管是哪家的，都要想尽办法带回去，不听话妄想逃跑的，便用各种手段教训她们。” 魏平刻意收敛着说，那些更为不耻、下流的腌臜事他都没有明说，生怕污了皇上和瑾容华的耳朵。 “另外，被阮大人灭口的那些人的尸体奴才已经找到，按照皇上的吩咐已经着人看守。” 皇上铁青着脸，看着手中一张张板上钉钉的证据，心中的怒火如滔天一般，若不是估计云裳在场，只怕炕桌都要被砸烂。 “皇上，龙体要紧，喝口茶消消气吧。” 魏平低垂着头，只听见一阵宛如山泉水一般空灵婉转的声音响起，几乎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好像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打扰到了瑾容华。 “消气？你看看，朕看着这些如何能消气？竟敢欺瞒朕，打量着朕好糊弄是不是！”皇上一掌拍到了炕桌上，额头青筋暴起。 “此事阮大人的确是过分了些，那些女子都是些好人家的女孩儿，还有那些管事的，何其无辜。若是真的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也就罢了，偏偏让他们遭受那样的磨难，最后为了保命甚至不惜将他们全部杀害，实在是太残忍了。”云裳感慨道。 “私设娼寮，犯下欺君之罪，实在是罪无可赦！”皇上怒极说道，“朕看这个知府他也是不必做了！” 云裳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都已经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罪，皇上竟然只是想罢了他的官？ 她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据说阮大人家里妻妾成群，外面还豢养着外室，还要私设娼寮，都是些好人家的孩子和女子，若是平平稳稳的，不知该有多幸福，如今只能是天人两隔了。” 云裳说着，看见皇上微动的神色，复又说道：“嫔妾实在是心疼这些女孩子，恳请皇上一定派人好好安抚他们的父母家人，北齐人多良善，若是阮大人能登门致歉，想必他们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未必不能原谅阮大人，不然，只怕会影响皇上的名声和阮家人今后的仕途。” 第142章 前车之鉴 “哼！仕途？他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情，犯下了欺君之罪，还敢妄想阮家人今后的仕途？”皇上冷声说道，“朕登基二十余年，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名声和民心，如今全败在了他的手里，世人只怕以为朕是个昏君，只亲佞臣。” “怎么会呢，臣子是臣子，皇上是皇上，臣子怎可与皇上相提并论，即便犯下再大的过错，惩处过，付出些代价就是了，只要平了民愤，世人又怎会因此误会皇上呢。”云裳假意宽慰道。 “你是心太软，把这些人想的太过良善。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若不付出些代价，只怕不足以平民愤，朕多年来积攒下的民心只怕也要一去不复返。”皇上黑沉着脸说道。 魏平站在下面，听着这位瑾容华山泉般的声音，语气淡淡地，娓娓道来一般，只三言两语，便能左右了皇上的想法和决定，实在是令人心惊。 “说起来，到底是皇上亲自教导过的，连温公公都未曾能查清的事情，这魏公公竟能查的一清二楚，倒是灵巧得很。”云裳看似夸赞的说道。 魏平只当听不懂，笑着回道：“瑾容华谬赞，是奴才运气好罢了。” 皇上看着魏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渐渐泛起刚刚有些退却的怒意和失望，云裳知道，他是对温赋言失望了。 如今已然证实了温赋言被阮家人收买，只可惜找不到跟燕北柏相关的证据，否则，也是不浅的一刀。 “之前本容华这里的首领太监元德安，幸得魏公公的提醒，这才没有惹得皇上生气，今日恰巧你来，一会儿元德安来定是要好好感谢你的。”云裳笑着对魏平说道。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多嘴说了一句，怎敢得元公公的一声谢，万万不敢的。” “既然瑾容华开口，你只管受着便是，你是个机灵的，也谦逊谨慎，很不错。”皇上开口说道。 魏平这才应了下来：“是，奴才遵旨，奴才谢皇上夸赞。” 皇上听着声音，知道是温赋言回来了，脸色沉了沉，便起身对云裳说道：“今日朕就不留在这了，改日朕再来看你。” 索性今晚皇上也并未翻牌子，云裳便点点头道：“是，那皇上也早些歇着，保重龙体要紧。” 皇上点点头，看向魏平说道：“你今日就暂时留在昭阳宫，正巧瑾容华也有事情吩咐你，明日朕再派人来传你。” “是，奴才遵旨。” “嫔妾恭送皇上。”云裳眼看着皇上坐着龙撵离开了昭阳宫，这才呼出一口气，坐回榻上，冲着魏平抬了抬手说道：“不必跪着了，起来吧。” “谢瑾容华。” “温赋言叛变的证据可呈给皇上了？” “主子放心，已经一并呈给皇上了，桩桩件件，极为详尽，绝无一丝错漏。” 云裳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情结束，温赋言的位置就是你的了，记住你答应我的话，我既然能扶你上去，自然也能把你拽下来。” 云裳的声音中带着些冷意，语气略显凌厉的说道。 魏平心中顿时一紧，连忙说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忠心替主子办事，绝不敢有丝毫异心。” “你速来机灵，又聪慧，自然也该知道温赋言为何落到今日的地步，说到底，也是他不忠心所致，若是他对皇上忠心耿耿，我就是一手遮天也没办法不是？他就算你的前车之鉴，好好记着，别忘了，否则，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云裳缓缓说道，犹如一句句警钟，敲在魏平的心头。 魏平自然知道，上阳宫一手遮天的大总管温赋言，曾经宠冠后宫的明婕妤，只要是招惹过她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即便她身处深宫，可却依旧能将一个从四品的知府轻轻松松的拉下马，甚至三言两语就改变了皇上的决定，取了他的姓名，就连阮家今后的仕途，也拦腰斩断。 他不知道这位看起来温婉清冷的瑾容华是怎么做到的，他也不敢去细想，他只知道，不过是阮贵嫔一时心急让顺嫔流了产，这位瑾容华便出手将阮家从天堂拉下了地狱。 自此之后，阮家算是彻底败了，只怕从此也与官途无缘了。 魏平身后的冷汗一层一层的浸透了他的衣裳，不过是清清淡淡的几句话，便能让他如临大敌，比之在皇上跟前更甚。 “好了，也不必紧张，你只要忠心办事，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于你，上阳宫大总管这个位置，就算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 第143章 魏平 “只是，奴才上头还有好些得皇上看重的，常公公便是其中之一，奴才只怕……”魏平有些担心地说道。 他不过是一个带班太监，在外头，那自然是也能被叫一声“爷爷”的，可在这人才济济的上阳宫，他实在是不上数。 “这个你不必管，明日这个时候，你就是上阳宫的大总管了，记住你的职责便好。” “奴才多谢瑾容华！” 无论如何，上阳宫大总管这个位置于他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惊喜，是他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不知道瑾容华如何能说服皇上在这个大总管的位置上动手脚，可他却莫名的相信，只要这位瑾容华出手，便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元德安在外面等你呢，你去吧，今晚你就歇在元德安旁边的屋子，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云裳淡淡说道。 毕竟是日后上阳宫的大总管，总不能让他和元德安挤一个屋子。 魏平愣了一下，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现下看来竟然是真的要感谢他？ 云裳笑道：“虽然是借口把你留下，但元德安想要感谢你也是真的，不然现在他只怕也不能在这昭阳宫做首领太监了。” 魏平松了口气，笑着回道：“不过是凑巧罢了。那奴才不打扰主子歇息了，奴才告退。” 白素和玉锦这才掀了帘子进来，玉锦换了玉竹的位置，继续替云裳按着肩，白素开口道：“主子当真相信这个魏平？” 云裳微闭着双眼，颇有些享受的说道：“他和温赋言不同，温赋言在皇上跟前伺候了三十多年，在这宫里也沉浮了二十年，早已被这些奉承和利益冲昏了头脑，即便是出了事，凭他多年的积累，也会有退路，可魏平什么都没有，他原本就是踩着别人上去的，一旦下来，只怕会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白素想了想点点头道：“主子说的有道理，奴才今日去打听了这个魏平，的确是个稳妥机灵的，在上阳宫被温赋言压着这么多年，倒也不怨恨，不争不抢的。” “主子怎会想到扶持他呢？那个温赋言奴婢瞧着对主子也甚是恭敬。”玉竹问道。 云裳睁开眼看向她，笑着说道：“你傻不傻，温赋言那是自小就跟在皇上跟前伺候的，三十多年啊，虽然他被人收买，可说到底无关乎皇上的安危不过是贪些钱财罢了，可魏平不同，他原本就是被逼入宫，若不是皇上，他如今只怕已经娶妻生子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他对皇上可没那么忠心。” 玉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主子点名要他，他对皇上不忠心，可却对主子能将他提拔成上阳宫大总管感激万分，加上无根无萍，定会对主子忠心耿耿。” “不错，我要的就是他对皇上的这份淡淡地恨意，只有他跟在皇上跟前贴身伺候，他的这份恨意才会与日俱增，咱们的计划才会更顺利的实施。”云裳淡淡的说道。 “不过到底不是咱们自己的人，派人盯紧些，若有异动，便来禀报。” “是。” 此刻，就连玉锦和白素都不得不佩服这位主子的智谋，从初入宫便埋下了这枚旗子，徐徐图之，只为那最后一击。 “还是主子英明，只怕连殿下都要逊色几分。”玉竹惊叹道，话说出口，才察觉不对，玉锦和白素狠狠瞪了她一眼。 “奴才失言，请主子责罚。”玉竹有些羞愧的跪下说道。 云裳伸手将她扶起，笑着说道：“起来吧，不必如此小心。”复又吩咐道，“不必在跟前伺候了，去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顺便去看看小厨房还有没有梅花糕，取几块来。” “是。”三人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玉锦退出暖阁后，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刚刚还笑意浅浅的主子此刻正面无表情的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看着出了神，眼神里满是疲惫。 那是入宫前殿下给得，也是主子带进来的唯一一件与殿下有关的首饰。玉锦抿了抿嘴，心中忍不住有些泛酸。 到底是为什么呢？ 明明是一样的年纪，旁的女孩子可以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撒娇，与朋友嬉闹，与夫君举案齐眉，恩爱两不疑。 主子却要背负着血海深仇来到仇人身边，不惜断情绝爱，日日夜夜要与自己的仇人共枕而眠，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深宫。 白素回来拉了拉她，将帘子放了下来。 玉锦咬了咬嘴唇，方才退了出去，再回来，便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过。 第144章 离宫 第二日，上阳宫。 温赋言脸色煞白的跪在殿内，旁边阮贵嫔的父亲脸色更是难看，如同见了鬼一般。 皇上坐在宝座上，脸色铁青，地上散落着的全是魏平昨日查到的证据，此刻的二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阮齐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犯上！谁给你的胆子？嗯？！”皇上厉声质问道。 “微臣……微臣……”吞吞吐吐的，终究是没说出来任何的狡辩之词，他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能查到！明明温赋言已经回复过了，皇上竟然连温赋言的话都不相信？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阮齐盛，宠妾灭妻，私设娼寮，草菅人命，并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受贿，即刻打入天牢，三日后问斩！” “皇上饶命啊皇上！微臣知错了！”阮齐盛猛地抬头，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声嘶力竭地求饶，希望皇上饶他一命。 可皇上哪里肯听他说，挥了挥手，侍卫便堵上他的嘴拖了出去。 温赋言闭着眼睛听着阮齐盛声嘶力竭地哭喊声，里面夹杂着无限的恐惧，侍卫堵上了他的嘴，也只剩下‘呜呜’的声音了。 “温赋言，你跟着朕多久了？”皇上看着温赋言，淡淡问道。 “回皇上，三十六年六个月零二十八天。” “你记得倒是清楚。” “奴才自潜邸时便伺候皇上，一个时辰都不敢忘却。” “三十多年，朕可曾薄待过你？” “皇上待奴才恩重如山，未曾薄待过。” “那为何要背叛朕？！就为了那点银子？！”皇上突然厉声问道。 温赋言反倒淡定了下来，不知是不是看透了自己的结局，泪眼婆娑地说道：“奴才伺候了皇上三十余年，此前不曾有一刻背叛皇上，是奴才猪油蒙了心，辜负了皇上对奴才的信任。” “你明知私设娼寮是死罪，居然还借着朕对你的信任包庇阮齐盛，你是觉得你脖子上的脑袋太安稳了么？！” “奴才自知罪该万死，无颜面对皇上，请皇上责罚！”温赋言也不狡辩，事到如今，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功了，倒不如痛快些承认。 皇上咬着牙满脸怒意的看着跪在下面的温赋言，时至今日他也不能明白，究竟为何要背叛自己。 可他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看在你伺候了朕三十多年的份上，朕不要你的命，贬为庶人，出宫养老去吧。” 皇上看着已经有些年迈的温赋言，眼中蓦然浮现出幼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他不像现在这样被帝王之位凌迟的如此薄情，温赋言跟在自己身后，替自己挡着那些欺负他的石子，还有父皇的责打。 陪自己放风筝，护着自己骑马，背着自己到处爬，一路跌跌撞撞走进了上阳宫，护着自己坐上了这把龙椅。 听到皇上的旨意，温赋言眼眶中的热泪终于忍不住，倏地落了下来，他磕了头谢恩道：“奴才谢皇上隆恩。” 说着，爬起身退出了上阳宫，离开了他伺候了三十多年的小主子，离开了这个他待了二十多年的皇宫。 皇上看着弓着腰步履已然有些蹒跚的温赋言，才蓦然发现，三十多年来，他好像永远都是弓着腰垂着头的样子。 原来他已经这样老了。 这是祁暮言自登基后，二十多年第一次心软，第一次感受到心酸和难过。 温赋言离开后，皇上端坐在上阳宫的龙椅上，一直坐到日落黄昏，好像才终于回过了神，从那一丝丝的难过中抽身出来。 当日傍晚，魏平被提拔为上阳宫大总管的旨意就传遍了后宫，众人震惊不已，纷纷打听这个魏平是什么来头。 魏平穿着大总管的衣服，拿着拂尘来到上阳宫谢恩。 “温赋言走了？”皇上问道。 “回皇上，奴才亲自送温总管离宫，已经安排了马车。” 皇上脸色似乎好看了些，呼出一口气，看着他说道：“你有心了，难为你还肯叫他一声总管。” 即便温赋言背叛了他，可到底跟了他三十多年，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和威胁，说到底不过是贪了些银子，并非十恶不赦的大罪。 “回皇上，奴才当初入宫，被人百般欺凌　，是温总管点了奴才来上阳宫伺候，奴才方能有今日，温总管的恩情，奴才不敢忘。” 皇上点点头，道：“你有这份心，朕就没看错你，日后不要走他的老路。” 这是魏平第一次看到如此温和的皇上，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善意和温暖。 “奴才谨记。” 虽然温赋言这些年一直压着他，生怕他起来抢了皇上对他的信任和恩宠，可说到底，当初能来这上阳宫，还是温赋言亲自挑的，他这才有了出头的机会。 最后这一程，算是告别，也算是谢恩了。 至此，曾经叱咤风云，一手遮天的温大总管，终于离开了这座繁华的囚笼。 第145章 打入冷宫 “主子，温赋言已经离宫了，只被贬为庶人，估摸着皇上还是念着几分旧情的。”玉锦说道。 云裳一边挑选着首饰一边说道：“到底是伺候了皇上三十多年的，也算忠心，对他来说又没有任何威胁，不过一个奴才，念几分旧情也正常。” “若没有这件事，只怕我们还要费些心思　” “其实若没有这件事，温赋言倒也碍不着咱们什么的。”玉竹说道。 “后悔了？”云裳从梳妆镜中看向玉竹，淡淡问道。 “奴婢不敢。”玉竹立刻低下头说道。 “虽然碍不着咱们什么，可有他在，咱们的计划就会碍手碍脚，所以温赋言一定要除，如今留他一命，让他还可以出宫养老，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云裳抬手簪上一直华胜说道。 “是。” 玉锦看着镜中的主子，神色淡漠清冷，好像又恢复了从前那个冷静的云裳，想来殿下的那番话对主子的影响颇大。 阮齐盛被罢官的第二日，皇上又下了第二道圣旨，阮贵嫔降为答应，迁居冷宫，永不外出。 “你说什么？”阮答应跌坐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和绝望，她没想到皇上竟然连温赋言都怀疑。 她一直知道皇上多疑，可他以为皇上只是对官臣多疑，可没想到，对这个伺候了他三十多年的首领太监，竟然也是说贬就贬，丝毫不留情面。 “我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就因为父亲犯了错，我就要收到连累被贬去冷宫么？！凭什么？！”阮答应声嘶力竭地吼道，双眼哭的通红。 “小主别伤心，容易伤了身子啊。”梅格哭着安慰道。 她知道，小主是翻不了身了，皇上能留她一命，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 “伤了身子？我如今都已经落魄成这副鬼样子了，还要什么身子！”阮答应将殿内能摔能砸的瓷器一件不留的全都砸碎了。 “小主！小主别这样，小心伤着手。”梅格上前阻拦，夺下了手里的瓷瓶。 “皇上对一个奴才尚且留有怜悯之心，我陪了皇上这么多年，付出了我全部的青春，为他生了两个孩子，缺一个都没活成，即便如此，皇上对我却依旧这么狠心。”阮答应悲痛欲绝的说道。 对于阮家的遭遇，她丝毫不伤心，她恨不得将那些吸血鬼一样的族人全部撕碎，为了一族的利益，不惜毁了她的一生。 这样的家人，这样的族人，凭什么要她连坐，替他们的罪责付出代价。 魏平就这么站在殿门口，冷眼看着哭成一团的主仆二人，淡淡开口道：“皇上说了，请小主即刻搬离长乐宫前往冷宫，看在小主侍候多年的的份上，许小主带着贴身侍女。” 阮答应看着逆光而站的魏平，知道他是上阳宫新任大总管，可他与温赋言不同，温赋言向来不是个能一视同仁的人，对着受宠的妃嫔便捧着些，对着不受宠或者下人，便冷着脸，手段毒辣，便是那些下作手段也不是没用过。 可这位新任的上阳宫大总管，好像与温赋言完全不同，即便自己如何撒泼他都无动于衷，对着自己这个被贬入冷宫的答应，也愿意开口说句请。 怪不得皇上提拔他，想来身后也是有人的。 阮答应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起身理了理衣裙和头饰，依旧抬头挺胸，带着两分高傲，向冷宫走去。 冷宫内破旧不堪，院子里杂草蔓蔓生长，到处都是垃圾，空气中飘散着令人作呕的味道，随处可见蜷缩在角落里或满院子奔跑的疯妇。 几乎一瞬间，阮答应就忍不住作呕。 “小主的房间在这边。”其余侍从留在冷宫门口，魏平独自上前推开一间破旧不堪的房门，说道。 房间内到处都是蜘蛛网，桌椅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灰尘，到处都是灰突突的，一进屋便被呛得不停地咳嗽。 “为何只有梅格一人随我来，惠秋呢？” 惠秋虽然是后来的，可也是贴身侍女，按理说她来这冷宫惠秋也要跟着来才是。 魏平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开口道：“梅格是您的贴身侍女，自然要随同前来，至于惠秋如何，就不是小主该知道的事情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离开了冷宫。 “娘娘，阮答应已经离开长乐宫，去冷宫了。魏平亲自送去的，连同那个梅格一起。”冉竹一边剥着荔枝一边说道。 良妃穿着一身绯红色绣百鸟图的缂丝锦缎长裙，脸上描绘着精致的妆容，发髻上的六尾凤钗微微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146章 帮她一把 她歪坐在榻上，神情慵懒惬意，眼角眉梢皆是愉悦，开口道：“阮家总算是倒了，也算是解了本宫心头的一根刺。” “虽说如此，可阮家到底是与咱们燕家是同一战线，如今阮家倒了，只怕对燕家多少也是有些损伤的。”冉竹有些担心的说道。 “哼，一个小小的阮家能起多大作用，也是父亲瞧得起他们抬举他们家罢了，没了阮家还有王家赵家李家，有什么打紧的。”良妃满不在乎地说道。 “父亲也是，就阮齐盛那种人父亲也能瞧得上，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良妃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老爷　不过是看着那阮齐盛巴结燕家巴结的紧，手又黑罢了，索性老爷英明，在明面上与阮家并没有什么牵扯，否则只怕要吃个闷亏的。”冉竹说道。 “因为阮齐盛这件事，白答应的父亲还被皇上亲赐了蓝宝石朝冠，白答应也被晋为常在，皇上瞧着也像是消了她的气，今晚就翻了她的牌子。” 良妃不屑地说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净会搞这些偷偷摸摸，小来小去的手段，上不得台面。若不是皇上疑心又派人重新复查，便被这阮家轻而易举的就逃过了。” 冉竹笑着说道：“一个八品的合川县城，能有什么脑子，撞大运罢了，估摸着这会儿，那白常在正偷着乐呢。” “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可皇上之前就对她颇为宠爱，一个月侍寝的次数都快赶上本宫和那个瑾容华了，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也是要冒头了。”良妃微皱着眉说道。 “娘娘何必担心，冒头又如何，再如何爬也越不过娘娘去，即便是真的怀了孕，那还不是为娘娘您生的？”冉竹笑着说道。 良妃倏地笑了，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道：“就你嘴甜，照你这么说本宫还得好生护着她了？” “不必娘娘忧心，若真的怀了孕，娘娘跟皇上开口求了就是，想必皇上也不会拒绝娘娘的。” “嗯，那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若真能为本宫生下一位皇子，放她一马也未尝不可。”良妃一脸闲适地说道。 难得的好天气，云裳带着玉竹和白素逛了逛御花园，虽然小了些，可看着满园盛开的鲜花，心情便能好上许多。 “听说今年花房新培育出了罕见绿菊，一水儿的全送进了华清宫里。”玉竹扶着云裳在凉亭内坐下，说道。 身后的宫女连忙上前将备好的水果点心和茶水一一摆上。 “良妃素来爱菊，又有皇上的吩咐，花房自然尽心尽力，不稀奇。”云裳轻抿一口茶说道。 “主子为何留那阮答应一命？”玉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还不到她该死的时候，自然是有用的。” “可她已经被贬到冷宫了啊。”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自然还是有些人脉和手段的。去让咱们的人盯着点，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她一把。”云裳淡笑着说道。 玉竹不解，但见主子不再多说，便也不问，只应了下来。 白素在一旁看的透彻，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虽然主子之前有些心软，但好在清醒的及时，如今虽然看着心狠，可便是再狠些也无妨。 只有这样，才能活着走出这座牢笼。 白常在跪在华清宫殿内，手中拿着一方绣帕，正在仔细绣着，手指尖已被扎的千疮百孔，可她丝毫不敢声张。 已经连续半个月了，自从皇上下令为礼佛这个月不翻绿头牌后，良妃便借着教导的借口，日日宣她来华清宫，今日是刺绣，明日是写字，后日是研磨，总之磋磨她的法子层出不穷。 可她丝毫不敢向皇上告状，生怕良妃变本加厉。 这几日她总觉得腹部坠的疼，估摸着是月事要来了，到底是惧怕良妃，只好日日垫着月事带子，晚上用暖炉敷着，倒也能缓解一些。 良妃瞧着脸色甚是难看的白常在，心中那口怒气也总算是消解了一些。连续两个月，这个白常在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勾的皇上几乎日日召她侍寝，次数远远超过了她，她如何能不怒。 幸好是有个伶俐的小宫女出了这个法子，有了皇上的应允，一切就都变得顺理成章了，即便是磋磨的狠了些，那也都是为了她能更好的伺候皇上不是？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良妃这才缓缓开口道：“行了，今日差不多了，就到这吧，明日练习研磨，回去好生准备吧。” 第147章 小产白常在 白常在这才将手中的绣帕和丝线交给良妃身边的冉竹，起身一瘸一拐的退了下去。直至走出了华清宫，她才敢松了口气，弯腰揉了揉膝盖，扶着棉儿的手回到福熙阁。 “小主，良妃日日如此，小主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啊，小主当真不跟皇上说么？凭借小主如今的恩宠，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棉儿心疼的一边替她揉着膝盖一边说道。 白常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即便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皇上最多也就是免了这些教导罢了，既不会因此责备良妃，也不会惩罚谁，只怕还会觉得我不识好歹娇气的很，良妃便会变本加厉，我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难道小主要一直这样忍着么？” “等下个月皇上礼佛斋戒结束，想必就好了，良妃顾忌着我要侍寝，想必就不会如此明目张胆了。” “也不知是谁出的这样狠毒的主意，不然凭良妃的脑子，只怕只会过过嘴瘾罢了，如今这样，竟让小主连诉苦都不能够。”棉儿愤愤不平的说道。 白常在没有开口，她也奇怪，良妃竟也能想出这样精巧的法子磋磨她，这样日日跪着，说是更为虔诚恭敬，日后若是在皇上跟前，难道也要同皇上一样坐着么？ 她竟也想不出任何反驳之词来，只能日日受着，盼望皇上礼佛斋戒早些结束。 入夜，白常在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痛得她几乎痉挛，她咬着下唇忍着痛拍了拍床边，棉儿立刻惊醒，掀了帘子问道：“小主有什么吩咐？” 话音刚落，便借着手里的烛光看清了白常在那张惨白的脸，吓了一跳，慌忙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白常在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只摇了摇头，棉儿立刻放下了烛火转身出去命守夜的小太监去叫太医。 疼痛渐渐缓解，可腿间的一阵阵暖意让她心慌意乱，虚弱地开口道：“棉儿，我好像流血了。” 棉儿连忙掀开被子，只见床铺早已被鲜血染红，她几乎瞬间就惊呼起来：“小主！你流了好多血！” 这时，太医终于姗姗来迟，见状也顾不得请安，连忙上前诊脉，医女掀开被子一角，细细查看，并告诉下人如何处理。 太医只诊了片刻，便脸色有些遗憾的退后几步，拱手弯腰回复道：“启禀小主，微臣无能，皇嗣已然保不住了。” “皇嗣？”白常在心中猛地一沉。 她竟然怀孕了？就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这么没了？她都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一下孩子在她腹中的感觉，就这么流掉了？ “小主已怀孕一月有余，只是小主今日劳累过度，日日操劳，这才小产，不过小主身子好，只要好生调理，还是可以有孕的。”太医宽慰道。 白常在悲痛欲绝，顾不多回太医的话，蒙在被子里放声痛哭，任凭下人帮她清理身子。 棉儿见状，也顾不得悲痛，送走了太医，命太监赶紧去告诉皇上，这才转身回到殿内细心安慰小主。 “你说什么？！小产？！” 第二日一早，良妃听到这个消息后惊讶不已，内心瞬间就变得慌乱无比。 “她何时怀孕的？本宫怎么不知道？！她竟也不说？” “回娘娘，白常在也不知道，只听说这几日日日腹痛不止，可又碍于娘娘的威严不敢声张，估摸着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的缘故，这才小产。”冉竹回道。 “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下可好，她自己不注意弄没了皇嗣，还要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本宫的头上！这个贱人！！”良妃怒极，目眦欲裂地厉声喊道。 “娘娘消消气，小心身子。虽然白常在小产，可奴婢瞧着皇上也不是那么着急，昨儿夜里福熙阁的宫人就去禀报过了，可皇上今日下了朝才去看望白常在，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娘娘的。”冉竹连忙宽慰道。 良妃深吸几口气，手紧紧捏着炕桌角，心里想着对策。 “更何况娘娘从不谋害皇嗣，这是连宫人们都知道的事情，皇上必然也是了解的，怎么会因此怀疑娘娘呢？都是白常在自己不当心罢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怀了身孕，娘娘又怎么会知道呢？难不成还要日日派太医给她诊脉不成？” 良妃听着，这才稍稍缓解了些，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她自己都不知道，本宫如何知道，都是她自己不当心的缘故。” 白常在就这么在福熙阁的床上哭着等了皇上一整晚，直到后来哭的眼泪都流干了，皇上依旧没有来，她原本就痛的支离破碎的心，一点一点变得冰凉。 小产这样大的事情，皇上连来看一眼都不愿意，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位份不高，可她原本以为皇上对自己至少是有几分真心的。 她就这么看着床顶的镂空雕花，一夜没睡，棉儿守在床边，生怕有什么不适。 一直等到下朝，皇上这才赶来看她。 当她看到皇上眼底的那几分担心后，心中没出息的渐渐回暖。她安慰自己，皇上公务繁忙，自然要以国家大事为重，怎可扔下朝政先赶来看自己呢？ 就这样，原本冰凉的心温暖了起来，那些悲痛和委屈又重新回来了，眼眶一瞬间就红了起来。 “是婢妾不好，没有保护好腹中的皇嗣，请皇上责罚。” 白常在眼眶泛着晶莹的泪光，秋瞳剪水一般，波光粼粼，带着两份委屈和悲伤，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怜惜。 皇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是朕不好，这些日子礼佛斋戒没能好好陪你，朝政堆积如山，一直耽搁到今日早上下了朝才来得及来看看你。” 她捏着绢帕拭了拭泪，啜泣着说道：“都是婢妾太笨了，这几日只顾着跟随良妃娘娘学习，连自己身子不舒服都懒得宣太医来看一下，若是婢妾早一点发现，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也是求学心切，不要太过于苛责自己。”皇上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哪里是小主求学心切，明明是那良妃故意想了法子磋磨小主，小主您……” “棉儿！胡说什么呢？！还不赶紧下去！”棉儿忍不住愤愤的开口说道，却被白常在给打断。 皇上微皱着眉头，抬手制止了白常在，问道：“你刚刚说良妃如何？” 棉儿咬着下唇，看了一眼自家小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回复道：“启禀皇上，奴婢并非是故意污蔑良妃娘娘，实在是心疼小主。自从皇上礼佛斋戒以来，连续大半个月的时间，良妃日日借着教导的名义，用皇上来压小主，让小主清晨便起身前往华清宫学习，无论是学习刺绣还是研磨，或是习字，都要跪在殿内，这一跪就是半日，小主身子哪里受得了呢？” 皇上的眉头越皱越紧，眼底依然浮现起几分怒意，挥了挥手示意棉儿起身。 “这样的事情怎么不早点跟朕说？” “皇上朝政繁忙，再加上要礼佛斋戒，已经很辛苦了，婢妾哪里忍心去打扰皇上呢？再说良妃娘娘原本也是好心，虽然严苛了些，但都是为了能更好的伺候皇上罢了，也是婢妾自己不小心，再说，良妃娘娘也并不知道婢妾怀着身孕呢。”白常在轻声说道。 可越是如此说，皇上对良妃的不满就越深。 良妃同他说起时，他原本以为只是隔三差五教导一下，毕竟白氏的确出身不高，许多东西也不如良妃学的精细，若真的能教导几分也是好的。 可没想到是日日去，竟然还要跪着学？这是哪门子道理？别说是白氏，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了啊。 皇上没说什么，只转头吩咐魏平将准备好的补身子的药材和赏赐拿了进来，叮嘱她要好生休息，便离开了福熙阁。 白常在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再瞧瞧桌子上堆得各种药材和赏赐，原本温暖了几分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同样是小产，顺嫔小产皇上就心急如焚，龙颜大怒，为了安抚她不仅赏赐了许多药材珍宝，还晋了位份，赐了封号，甚至默许瑾容华出手换了清和宫的宫人。 而轮到自己呢？明明昨夜就已经去通报过了，可皇上竟然等到第二日下了朝才来看自己，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随便赏赐了些玩物就离开了。 明知道是良妃导致自己小产的，都不愿意责怪良妃几句不是来安慰安慰自己。 她不敢跟高高在上的皇后和良妃比，也不敢跟如今宠冠六宫的瑾容华相比，可原本跟她平起平坐的邬御女，入宫比她晚，论长相不如自己，论侍寝次数与自己也相差甚远。 可究竟是为什么，如今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她侍寝就可以得到晋封，小产就可以晋为顺嫔，而自己明明侍寝次数最多，如今竟还是个末流的常在，任人践踏。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她们，难道就因为家室么？ 第148章 降为燕妃 皇上前脚离开福熙阁，皇后的赏赐后脚就到了，普通的药材，几匹缎子还有几样首饰，甚至都不是大宫女来送，只派了个二等宫女送来便走了。 “去把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赏赐都收好，能用的便用上吧。”白常在有气无力地说道，有些心灰意冷。 棉儿张了张嘴，把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福了福身转身去收拾东西去了。 小主如今这样，必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华清宫内，皇上冷着脸端坐在宝座上，良妃跪在殿内，满脸的委屈和泪水，低声的啜泣着。 “你还有脸在这哭，难不成朕还冤枉你了？！” “皇上，嫔妾如何不委屈？连白常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臣妾如何知道？难不成臣妾还要日日安排个太医为她诊脉不成？”良妃哭着说道。 “即便你不知道，可你不该用这种法子去磋磨她，日日跪上半日，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皇上！臣妾陪伴皇上十年，从未害过皇上任何一个皇嗣，连宫人都知道的事情皇上竟然疑心臣妾？！”良妃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 “此前朕也从未疑心过你，以为你只是跋扈了些，并无其他大的错处，所以朕处处待你比旁人宽纵几分，可如今，朕实在看不清。” 良妃心一下子冷了下去，十年相伴之情，就因为一个小常在的三言两语竟然开始疑心自己？ 良妃声泪俱下，动情的说道：“皇上，臣妾陪伴皇上十年，从潜邸到皇宫，臣妾以为自己永远是皇上心中最特别的那一个，每月侍寝永远是臣妾最多，就连皇后都要逊色几分，原本臣妾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可后来，皇上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有了阮月霜，林贵人，又有了瑾容华，顺嫔，臣妾眼看着皇上流连在她们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多，臣妾没有办法，只能日日苦等，希望皇上哪一日能突然想起臣妾的好。” 皇上坐在宝座上听着她缓缓说着，脸色略缓了几分。 “可皇上来华清宫的次数越来越少，白常在那样身份卑贱的女子都能引得皇上日日宣召侍寝，臣妾哪里不如她？臣妾心里如何能甘心？可即便再不甘心，再跋扈，臣妾也从未对皇嗣下过手，臣妾陪伴皇上多年，难道皇上当真要因为一个常在的三言两语就疑心臣妾么？” 良妃泪眼婆娑的看着皇上，皇上久久不说话，不知是不是被良妃的话所打动，终究没有重罚，开口道：“看在你陪朕多年的份上，朕再信你一回，降为燕妃，居宫反省吧。” 说完，看了她一眼便起身离开了。 燕妃就这么跪在地上，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不知是难过伤心还是替自己感到悲哀。 十年的陪伴都换不来皇上的一丝信任。 当年郡主说的没错，皇上，你当真薄情啊。 “降为燕妃了？” “回主子，圣旨已经下了，就在刚刚。” 第149章 安的什么心 云裳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果然没让我失望，看来这位曾经的明婕妤，还是有些手段的。” “可也只是被降为燕妃，主子这是何意？”玉竹不解的问道。 “白常在的孩子没了，皇上一定会去问罪良妃，而良妃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就一定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自己只是嫉妒，可咱们这位皇上根本不吃这套，你能心生嫉妒出手磋磨别人，难保时间久了不会由嫉妒变成怨恨，那一时昏了头出手弄掉一个孩子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小主是让皇上对燕妃起疑心？” “皇上下旨降了她的位份，就说明他已经开始疑心了，只是还不够深，毕竟这次连白常在自己都不知道。可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她扯上关系，那就不是疑心这么简单得了。”云裳淡淡说道。 玉竹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奴婢明白了，主子是想一点一点的摧毁皇上对燕妃的信任。” “不错，燕妃毕竟陪了皇上十年，身后又有燕家，想要一朝扳倒是不可能的，所以一定要循序渐进，将皇上对燕妃的宠爱和信任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就是咱们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果然还是主子厉害。” 云裳笑道：“少在这拍我马屁，哪些人都看清楚了么？” “都记下来了，一个都不会漏。” “那就去处理掉吧，毕竟是阮月霜的人，他们的使命完成了，留着只会影响咱们的计划。” “是，那冷宫里那位呢？”玉锦问道。 “这种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用过一次也就没用了，看在替咱们做了件事的份上，留她条全尸吧。” “是，奴婢明白了。” “让他们手脚干净点，不要留尾巴。” “主子放心。” 云裳点点头，不再说话。 阮月霜，也算你死前替我做了件好事，尚且留你条全尸吧，算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大礼。 “父亲，姐姐入宫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升个良妃，结果这么快就被降了位分，这妃位原本就该有封号的，可如今连个封号都没有定是姐姐不如从前受宠了，若是我能入宫得宠，也能帮上姐姐和咱们燕家啊。” 燕府里，一个身着鹅黄色百蝶绣花如意长裙的娇俏少女正缠着燕北柏央求道。 “老爷，凝儿说的也有道理，总归是亲姐妹俩，多一个人也多个帮手嘛，明珠一人在宫里单打独斗哪里能斗得过那些人呢？况且凝儿毕竟年轻，也聪慧些。”燕夫人想了想在一旁劝道。 燕北柏坐在正首座上沉思片刻，开口道：“若真的让凝儿入宫，以明珠的性子只怕不会高兴，此事以后再议吧。” 燕琬凝一听便有些急了，连忙开口道：“怎么会呢父亲，我是她的亲妹妹，理应互相扶持，如今姐姐有难，我入宫相帮是应当应分的，姐姐怎么会生气呢？况且如今姐姐失宠，长此以往下来，对我们燕家岂非不利？连个能替咱们家吹枕边风的人都没有呢。” 第150章 燕琬凝 “是啊老爷，况且咱们的凝儿自小便精心培养，老爷就真的忍心将她嫁于寻常人家么？凝儿这样优秀，便是为妃为后都不为过的。”燕夫人看着燕琬凝自豪地说道。 “不要命了！乱说什么胡话！”燕北柏厉声呵斥道，“什么话也敢说出口，是嫌自己活的太舒坦了？！” 燕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软声道：“是妾身一时糊涂，老爷别生气，妾身这也是替老爷和咱们燕家着急不是。” 燕北柏哼了一声，虽然很生气，但是却也没再说什么，知道燕夫人也只是一时失言，并非真心。 “父亲，您就答应女儿吧，难道您真的忍心将女儿嫁与那些凡夫俗子、纨绔子弟么？”燕琬凝晃着燕北柏的手撒娇道。 “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还是得先问过你姐姐的意思，若你姐姐同意，为父才能去跟皇上开口。”燕北柏妥协道。 “这是自然，多谢父亲！”燕琬凝高兴地说道，“不如就让女儿来写吧，正好我也许久没有同姐姐通过书信了。” “行，你去写吧，写完了派人我派人送去宫中便是。”燕北柏无所谓的点点头道。 “那女儿这就去写。”说着，俯身行了一礼便高兴地离开了正厅。 燕妃接到信件后发现是其妹妹写的，只说许久未见，思念长姐，想要趁着去行宫避暑的机会能陪伴长姐几日。 燕妃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而且不过是小住几日，也不碍着什么，便也同意了。 萧姑姑知道此事后，心下便觉得有些不妥，总觉得这二小姐并非真心要来陪伴长姐，但这种事情她实在不好开口，总不能在主子面前编排二小姐的不是。 燕琬凝收到回信，见长姐同意，便喜不自胜，立刻跑去同燕北柏和燕夫人说。 “要跟着去行宫？” “是啊，这马上就要入夏了，皇上必定会带着后宫妃嫔前往行宫避暑的，父亲以女儿思念长姐，想要陪伴长姐为理由，皇上定会同意的，待去了行宫，再由长姐安排就是，父亲出面总归不妥的。” 燕琬凝没有跟燕北柏说她没有告诉长姐真相，燕北柏却满心以为大女儿已经同意此事，若由大女儿出面将凝儿推给皇上，自然比自己更顺理成章些，便同意了。 燕夫人见小女儿窃喜的神色便知事情并非二人想想如此，却也没有开口，只想着只要能入宫为妃便好了。 即便是知道了真相，都已经去了行宫，难不成做长姐的还真能把自己的亲妹妹赶回来不成，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自然就成了。 总归是亲姊妹，互相扶持嘛。 得了父亲的允准，燕琬凝这才放了心，满心怀喜的开始准备衣裳首饰，挑来挑去又觉得自己的首饰做工太过平庸，想着要是能用长姐的便好了。 可她再虚荣也知道，后妃的首饰她一个臣女是绝对不能带的，否则皇上看见了是要不高兴的。 第151章 行宫人选 足足挑了大半日，越看越不满意，便出府去了京城最好的首饰店和成衣铺，挑选了成堆的首饰和衣裙，燕北柏向来骄纵这个小女儿，知道后也并未说什么。 女孩子嘛，都喜欢这些衣裳首饰的，这些小钱他也不放在眼里。 燕夫人为了女儿能一举夺得皇上的青睐，将自己的陪嫁都取了出来，送给了小女儿。 燕夫人的陪嫁虽然年头久，可做工比之宫廷制造丝毫不逊色，时隔多年依旧光彩夺目，绚烂不已。 燕琬凝惊喜不已，仔细地穿戴后越看越满意，便着人小心地收了起来，包好，留待她去行宫再穿戴。 “主子当真要带二小姐去行宫么？会不会有些不方便啊？”冉竹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既然写了信来，父亲和母亲必定是同意的，我又不好回绝，也不过是住两天，不住在正殿里，随她去吧。”燕妃微皱着眉摆摆手说道。 “娘娘许久没有见过家人，二小姐能来陪伴自然是好的，奴婢只是怕二小姐少不经事，再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今年太后娘娘也是要去的。”冉竹思索片刻说道。 燕妃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虽然本宫位居妃位，可毕竟刚刚惹得皇上不悦，琬凝又一向骄纵，若真的做出什么没规矩的事情来皇上只怕会更生气。” 见主子想通，便松了口气，说道：“奴婢正是这个意思，二小姐毕竟不懂宫里的规矩，又怕委屈了她。” 燕妃叹了口气，明显露出几分不耐说道：“若这个时候再跟他们说不让琬凝同去也不现实，”她想了想，道“既然是来陪本宫的，那就平日里不要让她出门了，若是出门便同本宫一起，等去了行宫，把映水兰香收拾出来，就让她在那住几日。” “是。”冉竹想着映水兰香与杏花春馆正殿相隔甚远，平日里皇上即便来也并不会影响到什么，便应了下来。 只有萧姑姑在一旁内心忍不住叹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次二小姐突然要来并非像娘娘和冉竹想的那般单纯。 只希望二小姐能聪明些，不要害了自己才好。 后宫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昭阳宫。 云裳正歪在榻上假寐，玉锦进来见状正要放下帘子退出去，便听到她开了口：“进来吧。” 玉锦这才进了偏殿，福了福身说道：“主子，刚刚得到的消息，燕家准备要送燕家二小姐进宫了。” “燕家二小姐，燕琬凝？”云裳挑了挑眉头问道。 “正是。只是看样子燕妃娘娘并不知道实情，听说是要随同去行宫，陪着小住几日。” 云裳倏地笑了起来：“燕家可真是舍得，就这么两个千娇百宠着的女儿，全都送进宫了。” 一旁的白素开口道：“为了家族，女儿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燕家夫妇二人对这两个女儿向来是满意至极，想必除了后妃，无论嫁与何等家室都会觉得委屈了。” 玉锦点点头，说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估摸着也是碍于燕妃的性子，毕竟是妃位，又有几分恩宠，燕北柏和燕夫人也是要顾忌些的。” “看来，行宫的日子又要热闹起来了。”云裳笑着说道。 “只怕是好戏不断。”玉锦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派人准备准备吧，行宫里咱们的人手不多，若实在调不开，你便按照我说的法子让她们照着去做，稳妥聪慧些的就好。”云裳吩咐道。 “主子放心吧，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 每次行宫之行前的晨昏定省，是最热闹的，人也是最齐全的，众人恨不得挤破头皮的想要跟着去。 凤鸾宫内，皇后穿着一身白子缂丝凤袍端坐在宝座上，笑容温和端庄，开口说道：“今年夏天格外热些，这次去行宫，皇上的意思是尽量让大家都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那些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上几面的低位妃嫔们更是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贵妃今年身子不适，不宜远行，便不去了，燕妃和瑾容华自然是要去的，剩下的静容华，顺嫔，沈嫔，瑶贵嫔，白常在等也都跟着去。” 其余便是些平日里并不受宠的低位妃嫔了，倒是跟着名单一起走便是，也不值得在这特地提上一句。 白常在几乎坐在末尾，可当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第152章 狗男人 她刚刚小产，皇上的态度已经令她有些心冷，后宫的冷嘲热讽她也不是不知道，若这次连行宫都去不了，只怕立时三刻她就会成为这满宫里的笑话。 以她的位分平日里是没有资格来给皇后娘娘晨昏定省的，今日也是因为要敲定去行宫的人选，这次都叫了来。 今日距离她小产也不过十日左右，皇后娘娘竟连问都不问一句，连句敷衍的关心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身旁的每一个人的余光都在看着她，若有似无的带着几分嘲讽和同情。 她攥着手帕微微挺直了身子，像是给自己几分勇气。 能去行宫，至少皇上还念着她几分，燕妃也被降了位分，皇上还是怜惜她的。 “另外，今年太后娘娘身子大好，也会跟随一同前往行宫避暑。待去了行宫后，还是要时时警醒自己和宫人，万不可松懈，以免冲撞了太后娘娘。”皇后略正了神色说道。 “是，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众人起身说道。 皇后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行宫不比宫中，虽然精致凉爽些，但到底比不得宫中方便，各位妹妹还是要早做准备，将行李物品收拾妥当，万不要遗漏什么才好。” 皇后又嘱咐了几句便叫散了。各宫这才开始忙碌起来，为行宫避暑做准备。 “主子，奴婢做了几床凉垫，到时带去行宫，平日里坐着或睡觉都会凉爽几分，那冰块太寒凉，还是离远一点的好。”玉竹取来凉垫说道。 云裳看着这些凉垫但有些惊喜，说道：“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手艺，绣工比起绣房来竟也丝毫不逊色。” 玉竹有些害羞地说道：“是奴婢早前学的，以备不时之需嘛，主子喜欢就好。” “自然喜欢，去收起来到时候都带去行宫。”云裳说道，“这次可说随行几个宫人了？” “回主子，婕妤以下还是有定数的，毕竟行宫不比宫里宽敞，但以主子如今的位分，自然是不必受这些规矩的。”白素回道。 云裳点点头，开口说道：“那你们几个和元德安就都去吧，留两个二等宫女看门就是。” “是，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另外玉水和玉湖也都跟着去，都是主子用惯了得。” 玉水和玉湖就是当初拨过来专门负责小厨房的两个宫女，也算是二等，手艺不错，做的点心膳食也颇合云裳的胃口，便点点头，到也没拒绝。 “听说主子一晋封贵嫔，皇上便下旨令行宫的工匠们将云烟阁扩建，并隔了个小厨房出来。”白素说道。 云裳内心毫无波澜，这些于她看来不过是收买人心的小恩小惠罢了，她绝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心生感动。 “既然人数没有限定，那咱们的人便带些过去，免得到时候束手束脚。行宫毕竟多有不便。”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看来这位分高好处也实在是不少。 前前后后准备了一个月之久，皇上这才带领众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行宫。 清芳楼的顶楼，依旧是熟悉的那抹身影，目送着这些车驾离去。 而燕琬凝虽然也是要去行宫陪伴长姐，可绝不能行在皇帝的车马前面，她得等皇上的车驾离开京城后，她才能前往凉城，再递牌子进去，得了皇上的允准，方能进宫。 燕琬凝虽然心急，可父亲日日耳提面命，她不敢不听，便只好耐着性子又等上了两三日，这才起身前往凉城。 “你说你有劲没劲，你又看不着里面，也不知道是那一辆，跟个望夫石似的站着盯着看个什么意思？” 谢风华摇着折扇半是调侃半是嫌弃的说道，莫苏坐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穆北瞥了他一眼，带着两分警告，问道：“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还有时间在这闲聊。” 一听这事儿谢风华就炸毛，吹胡子瞪眼地叫唤道：“催催催！就知道催！就这么点破事儿你这跟个老妈子似的成天介催我八百回！” “就这么催你你都这个效率，要是不催你这椅子怕是都要被你坐塌了。” “……” 沈穆北你个狗男人！！ 谢风华被他一句话怼的差点喘不过气，他翻了个白眼坐在椅子上自己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要不然他怕自己被气死过去。 莫苏看得出来楚王今日心情甚好，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想来他们的事情进展的应该颇为顺利，对云裳应该也有所助益，便连着自己的心情也明朗了起来。 第153章 不对劲 燕琬凝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远门，加上这次是跟随去凉城行宫，燕北柏便陪同前往，届时有他亲自递了牌子进去，方才算是全了规矩。 前往凉城的路程甚远，且走的均是官道，并无什么优美宜人的景色，与京城的繁华更是比不了，原本还满是好奇的燕琬凝渐渐地便失去了兴趣。 又不能比皇上的车马行的快，一路上既无聊又炎热，即便是如此宽敞的马车也依旧令她有些不适。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终于到达了凉城。 燕琬凝偷偷掀开帷裳的一角，看向外面，繁华自然是比不上的，但好在并没有京城那般的尘土飞扬，空气也很是清新。 又许是皇上驾临，道路上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甚至不允许行快马。 她和父亲在庄子上等了足足三日，皇上才下旨允准她进宫陪伴长姐，父亲将她亲自送到宫门口后，由杏花春馆的宫人引领着她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请过安后方能前往杏花春馆。 “娘娘，这位燕家二小姐入宫来当真是陪燕妃娘娘的？奴婢瞧着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青橘一边为皇后打着扇一边说道。 皇后娘娘轻笑道：“什么陪伴长姐，不过是燕家送进宫来给皇上做嫔妃的罢了，你还真以为她们姐妹俩关系就那么好？” “燕妃娘娘的性子竟也能同意？”青橘有些惊讶。 “燕妃多半是不知道的，估摸着到现在还以为她这个妹妹是单纯来陪自己的。”皇后嗤笑着说道。 “着燕氏夫妇到也真是舍得，就这么两个女儿，竟舍得都送进来。”青橘摇摇头，不解的叹道。 “有什么舍不得的，在他们二人眼中，女人能进宫伴驾只怕是比那些金银财宝的诱惑力来的还要大些，万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呢？” “若不是燕家还有用，皇上只怕是早就出手整治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如此嚣张。”青橘说道。 皇后支着头倚着，带着两分嘲讽轻笑道：“只怕不远了。” 可笑的是如今燕家竟还做着皇妃梦呢，甚至不惜把最宠爱的二女儿送进这吃人的后宫里来，也不知是真的疼爱还是一心为了荣华富贵。 燕琬凝给皇后请完安，随着宫人一路来到杏花春馆，行宫与皇宫的森严肃穆不同，景色精致，处处都美不胜收，令她忍不住惊叹。 杏花春馆门口，冉竹已经在候着了，见到燕琬凝便笑着上前几步迎接：“奴婢见过二小姐。” “冉竹姐姐。”毕竟是从府里出去的，对着冉竹和萧姑姑自然也比旁人亲近几分。 “二小姐随奴婢来。”说着，转身领着她进了正殿。 “长姐！”燕琬凝一进屋就看见了坐在榻上喝着茶的燕妃，笑着扑上前去，坐在燕妃身边抱住了她。 虽然从前未必见得有多么亲密，可毕竟是自己的胞妹，又多年未见过家人，燕妃一时之间也有些动容。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往怀里钻。”燕妃笑着说道。 “凝儿再大在长姐面前也是小孩子。长姐，这行宫好漂亮啊，宫里是不是更漂亮啊。”燕琬凝一脸天真的问道。 “宫里哪会有行宫这么好看，宫里的建筑都是有规格的，不允许出一丝一豪差错，那都是要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建的，怎么会行宫这般精致。” 燕琬凝点点头，似是明白了，心里却不相信，觉得长姐定是防着她入宫故意这么说的。 皇帝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差了呢，定是奢华至极的。 燕琬凝靠在燕妃怀中，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晚上我和长姐一起住么？”她挽着燕妃的手臂，娇俏的问道。 “二小姐怎么能和娘娘住一起呢？这不合规矩，二小姐的住处已经收拾好了，在映水兰香，景色也是极好的。”萧姑姑笑着说道。 “长姐，我好不容易能陪你几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睡嘛，我还想跟长姐说说悄悄话呢。”摆着手撒着娇，好一派天真娇小姐的模样。 “二小姐，这是宫里的规矩，连太后娘娘的至亲入宫都只能睡在偏殿，娘娘如今只是妃位，能允许二小姐进宫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若是坏了规矩，只怕不止娘娘和二小姐，燕家都要被责罚了。”萧姑姑脸色略沉了沉说道。 燕琬凝虽不高兴，但一番话确实镇住了她，令她有些退缩，撇了撇嘴，有些委屈的说道：“那我不打扰长姐就是了。” 第154章 遇见皇上 燕妃见状有些不忍心，刚要开口便被身后的冉竹悄悄拉住了衣角，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赶路赶得估摸着也没休息好，赶紧去歇着吧，有什么话等明日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燕妃揽着她轻轻拍了拍说道。 左右今晚也不能在这睡了，今日自己刚入行宫，皇上定是不会来看长姐的，便点点头随着宫女前往映水兰香。 却不想离正殿居然这么远，有些不高兴的开口问向引路的那宫女：“为何离正殿这么远？这我还如何能与长姐亲近？” 那宫女约莫是燕妃自宫里带来的人，不卑不亢地回复道：“回二小姐，映水兰香是距离正殿最近的一处，这住处也是皇上点了头的，二小姐若是不喜欢这里，可以同燕妃娘娘说，只是除了这里，这杏花春馆其他院落的景色都不如这里了，也要更远些。” 燕琬凝此刻既生气又憋屈，可一听是皇上允了的又不敢表达出任何不满来，更何况除了这里，别的住处更远，那自己要想见到皇上就更不方便了。 本想着自己入了行宫可以与长姐同住，这样皇上来的时候自己便能有机会令皇上看到自己，可谁知这宫里的破规矩这么多，竟然还有这等莫名其妙的规矩。 这样一来，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显得有些刻意，必定会让长姐察觉，万一一个不高兴将自己送出行宫不许再进，那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燕琬凝坐在殿内，紧紧攥着手帕，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已经入行宫了？” “回主子，燕家二小姐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就去了杏花春馆。”玉锦说道。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燕妃此刻估摸着还感动着呢。岂不知是招了一个白眼狼进来。”玉竹冷哼着说道。 “玉竹，慎言。”玉锦提醒道。 云裳摆了摆手，倒是不甚在意地说道：“不打紧，现如今等着看燕妃笑话的可不止咱们一处，只怕是连皇上都等着看这位二小姐出招呢。” 看似平静的行宫，因为燕家二小姐的到来，暗地里突然变得热闹活络了起来。 燕琬凝住了好几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机会见到皇上，皇上碍于自己在这，每次都是传召长姐去九州清宴，无论是用膳还是侍寝，甚少回来杏花春馆。 即便是来，也会有宫人守着自己，防止自己跑去正殿冲撞了皇上。 因此，她住的愈发焦急，这样下去，自己何时才能引得皇上的注意？ 她终于坐不住了，悄悄收买了一个小宫女，向她打听皇上平日里会去哪里，得了消息后便借口要出去逛一逛，跟燕妃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 萧姑姑不放心，便悄悄吩咐冉竹跟在后头，一是为了二小姐的安全，二来她总觉得心中有些打鼓。 冉竹悄悄跟在燕琬凝的身后，越走越不对劲，渐渐发现二小姐竟然去了皇上最常去的如意洲，冉竹连忙派了个小太监去前面皇上的必经之路上候着，若是看到皇上的銮驾立刻来告诉她。 果不其然，约莫两炷香的功夫，那小太监就飞奔回来，呼哧带喘地说道：“冉竹姐姐，皇上的銮驾朝这边来了。” 冉竹心下大惊，连忙走到燕琬凝的身边，笑着说道：“二小姐，娘娘唤您回去呢？说是您一直想吃的奶酥饼小厨房研制出来了，请您回去趁热尝尝，若是凉了就该不好吃了。” 燕琬凝摆了摆手说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太闷了，我再透透气就回去，你不必在这了，先回去吧。” “二小姐不如去镜湖那边瞧瞧？那边景色比这里好看多了。”冉竹说道。 “我觉得这就挺好的，不想再走了。那个什么镜湖的等我明日再去瞧吧。”燕琬凝一边拒绝着一边时不时地向冉竹身后看去。 直到看见那抹明黄色，眼睛终于忍不住一亮，问道：“那是皇上的銮驾么？” 冉竹转过头去一看，愈发着急，回头说道：“是啊二小姐，咱们赶紧走吧，不要冲撞了圣驾才好。” 燕琬凝却连忙起身整理衣裙头饰，一边说道：“你这是什么话，看见皇上却不行礼请安，这让旁人怎么看我们燕家的家教，只会让人觉得不懂规矩。” 说罢便不理她，上前几步，待皇上走近后，福了身子柔声请安道：“臣女燕琬凝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挑了挑眉，道：“起来吧，你就是燕妃的妹妹？” 第155章 心思 燕琬凝带着一脸的羞赧，微垂着头，恰好露出了白皙纤长的脖颈，回道：“回皇上，正是。” 皇上也没开口问她为何来这，只点点头说道：“既然是来陪燕妃的，那就好好陪陪她，她也许多年没有见过家人了。” “是，臣女遵旨。” 抛去其他的不谈，皇上也是颇为俊美的，身材保持的极好，声音又带着几分磁性和低沉，燕琬凝这种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般优秀俊逸的男子，几乎是见到皇上的第一眼，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想要入宫的心思便更加坚定了几分。 燕琬凝悄悄看着眼角眉梢都带着两分温柔的男子，便觉得只有这样优秀的男子方才配得上她。 “皇上怎么一个人来了此处？若不嫌弃，臣女愿陪皇上一同散散心。”燕琬凝带着几分娇羞说道。 看着脸颊微红，满脸娇羞的二小姐，一旁的冉竹这才明白萧姑姑为何一定要让她跟着来，想必是一早就看穿了这位二小姐的心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也好意思开口说出这种话。冉竹的眉头越皱越紧，见皇上不说话，便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上前说道：“二小姐，皇上游园向来不喜人打扰，更何况娘娘还在宫内等着您呢。” “既然燕妃还在宫内等你，那你便回去吧。”皇上开口说道。 燕琬凝却误以为皇上原本是想让自己陪同，因为冉竹的话这才拒绝自己，心下便极为不悦，当着皇上的面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好作罢。 福了福身子，道：“那臣女不打扰皇上了，臣女告退。” 回去的路上，燕琬凝忍不住皱着眉头责骂冉竹：“我在同皇上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长姐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下次再敢打断，我就告诉皇后，让皇后惩治你。” 冉竹身为燕妃的贴身大宫女，在宫内除了皇上和太后跟前的人要低三分头外，即便是皇后跟前的青菊和冬菊那也是要带着笑，给自己三分薄面的，何时受过这等责骂。 但毕竟是娘娘的胞妹，冉竹不愿同其争执，便回道：“是，奴婢谨遵二小姐教诲。” 见她态度好，燕琬凝这才放过了她，哼了一声，转身向前走去。 回到了杏花春馆，燕琬凝顾忌着长姐，还是先去了正殿。 “长姐。” 燕妃听见声音抬头望去，看见脸颊绯红的二妹走了进来，便问道：“去哪了脸晒成这个样子？” “待得我快闷死了，便去湖边随便转了转。”她刻意隐瞒了自己去了如意洲看见皇上的经历，满以为没有自己的允许冉竹便不敢擅自做主背后告自己的黑状。 燕妃听闻便也没在意，只说道：“这么热的天出去做什么，也不嫌晒得慌，若觉得闷了就叫几个宫女陪你绣绣花、打个牌逗个闷子什么的。” “才不呢，在家里母亲就总让我绣花，来了这好不容易没人管了，再说行宫景色这么美，便是晒一点又何妨。” “你要是不怕晒就去，别到时候晒黑了再回来哭。”燕妃笑着打趣道。 “长姐这这么多好东西，才不舍的凝儿晒黑呢。”燕琬凝挽着燕妃的胳膊，头倚在她的肩膀上撒着娇说道。 难得能有人与她如此亲近，燕妃只当她还是那个天真爱撒娇的妹妹，便处处依顺她，笑着说道：“就知道你盯着我这的东西呢，放心吧，已经让人送去你那了，记得日日涂抹，要不然小心被晒成小煤球。” “多谢长姐！那我先回去啦。”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燕妃忙叫住她：“要用晚膳了，等用完晚膳再走。” 她摆摆手说道：“我不吃啦长姐。” 燕妃看她风风火火的一路小跑，摇了摇头失笑道：“这个凝儿，还是那么不稳重。” 冉竹一直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站着，直到眼看着二小姐走远，这才上前说道：“娘娘，之前奴婢见二小姐只带了一个宫女就出去了有些担心，便想着跟上去护着些，接过就看见二小姐去了如意洲。” “如意洲？”燕妃一听便皱起了眉头，但随即又想到什么，说：“许是凑巧，她第一次来不知道也正常。” “可是奴婢瞧着，二小姐不像是闲逛的，像是径直走去的，而且……”冉竹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而且什么？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而且，刚刚还碰到皇上了。” “碰到皇上了？你怎么不着人看这些！这成何体统！”燕妃一听便有些不高兴，略带责备的说道。 第156章 打算 “奴婢派人去盯着了，一听说皇上的銮驾正往如意洲去奴婢就立马去叫二小姐了，可二小姐死活不走，非要留在那，奴婢也没法子。”冉竹回复道。 燕妃这才终于觉察出事情不对来，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奴婢一开始便觉得二小姐有些不对劲，她自小与娘娘并不亲密，为何这次突然就说想念娘娘，更何况若只是进宫来陪娘娘，又何必穿着的如此娇艳。”萧姑姑在一旁说道。 燕妃回想起来，这才发现凝儿这次确实像是可以打扮过，连首饰和衣饰都并非日常所穿。 再细想想今日脸上的绯红，那里是晒得，那分明是娇羞所致。燕妃越想越生气，她满心以为这个妹妹是要真心进来陪伴自己的，没曾想竟然妄想踩着自己往上爬。 “还真是本宫的好妹妹。”燕妃咬牙切齿的说道，“今日碰到皇上都说什么了？” “回娘娘，二小姐说怕外人说燕家不懂规矩，便要给皇上请安，还要陪皇上同游散心，被奴婢寻了借口制止了。”冉竹回道。 “同游散心？！”燕妃顿时怒不可遏，手掌狠狠地拍在了炕桌上，“本宫还没死呢，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宫，这些年的教养竟不知都学去了哪里！” “娘娘，这二小姐此次进宫只怕并非是单纯来陪伴娘娘的，二小姐心可比天高。”萧姑姑叹息一声说道。 “心比天高？哼！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带着精致护甲的双手死死攥在一起，原本明艳的面容渐渐变得狰狞。 “娘娘，看二小姐的意思，不像是住几天就走的，若是长久的住下去，只怕……”冉竹有些担心的说道，欲言又止。 “过几天赶紧联系父亲，把她送出去。”燕妃皱皱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可二小姐那边只怕不会同意。” “在本宫这还轮得到她同不同意？！”燕妃怒目而视，气的面部有些狰狞。 “是。” “这几日好好盯着她，不许她出门。” 她倒要看看，不出宫门她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从第二日开始，宫女太监们便以各种借口阻止燕琬凝出去乱逛，每每她要发作生气的时候，燕妃便将她叫去正殿，以怕她冲撞了太后为由只许她在杏花春馆内转转。 约莫是燕妃的脸色有些严肃，燕琬凝到底不敢硬着来，便只好作罢。 “这几日怎么不见那位燕家二小姐了？”云裳突然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玉竹笑了笑说道：“主子不知道，前些日子这位二小姐偷偷跑去了如意洲和皇上偶遇，听说还主动提出要与皇上同游，接过被燕妃身边的冉竹拉回去了。估摸是燕妃知道了这件事，这几日便拘着这位二小姐不许她出杏花春馆的门。” “没想到燕家这位二小姐倒是有胆色。”云裳笑着说道。 玉竹嗤笑道：“哪里是什么胆色，依奴婢看，这就是恬不知耻。明明还是闺阁少女，竟也好意思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公然去勾搭皇上，燕家的家教真是让人惊叹。” “这件事儿燕妃估计不会轻易作罢，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位二小姐就要被送出行宫了。”云裳歪在榻上，轻摇着团扇说道。 “可奴婢瞧着这位二小姐的性子，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这好不容易进了行宫，估摸着燕北柏和燕夫人也是支持的。”玉竹说道。 云裳点点头，说道：“能安稳出宫最好，若是不能，只怕又要有好戏上场了，燕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她才不会管是不是胞妹亲人，只怕到时候会闹得难看。” “难不难看的也不管咱们的事，咱们就只管坐山观虎斗，看戏就是了。无论最后闹成什么样子，损的也都是她燕家的面子。”玉竹满不在乎地说道。 “果然是有长进，如今玉竹竟也能想到这一层了。”云裳调侃道。 白素和玉锦在旁捂嘴笑着，玉竹则有些羞赧，脸上氤氲出一抹绯红。 “长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才刚陪你没几天，怎么就要把握送出宫去呢？”燕琬凝一听要将她送出去便有些着急。 “你住了也有短时日了，毕竟是外戚，按规矩本该是不能入宫的，不过是看在本宫如今的面子和恩宠上皇上这才松了口，皇后和太后虽没有说什么，但一定也是心有不满的，咱们燕家如今已经这般风光了，万不能再这般出风头了。”燕妃一见她不愿意走，心底的怒火便蹭蹭的往上窜。 第157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是皇上说了，让我好好陪陪长姐的，皇上都开口了皇后和太后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了。”燕琬凝一着急便说漏了嘴，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看着燕妃愈加难看的脸色，心里有些胆寒。 “本宫还以为你真的是来陪伴本宫的，不曾想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枉费本宫为你的一番打算。” “长姐这是什么话，若我能入宫为妃，也可以帮上长姐，总好过如今这般单打独斗，再说，对咱们燕家也是一番助益不是。”燕琬凝见长姐已经说出这番话，便索性将话说开。 燕妃见她这个妹妹一脸的理所当然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的自信便忍不住冷笑道：“助益？你未免把你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些，就凭你，一进宫最多是个贵人，等你爬上本宫这个位置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靠你来提携燕家？你拿什么提携？” 一番话几乎将燕琬凝贬的一文不值，近乎羞辱的话语那里是燕琬凝能受得了的，她自小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只要她想要的从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加上长得娇俏，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的，又是燕家嫡女，无论走到哪里那都是众星捧月的，何曾受过这等羞辱，还是自己的长姐。 燕琬凝被羞辱的脸涨得通红，近乎撕破脸地冷笑着说道：“长姐不必如此羞辱我，就算我一进宫只是个贵人，但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爬到长姐的位置上来，毕竟我与长姐还是不同的。” “哼！不同？你以为自己有两份姿色皇上就看得上你？”曾经一度宠冠六宫的燕妃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自己在皇上心中无论何等分量都不是一个小小的臣女能相比的。 燕琬凝笑着说道：“姿色与否全凭皇上的喜好，这个可改变不了，我虽然不如长姐在宫里待得时间长，可跟长姐相比凝儿毕竟年轻几岁，这水嫩嫩的黄瓜自然是要比那老了的丝瓜要美味许多不是？” 凭借自己年轻几分，燕琬凝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对这位长姐的讽刺，全然忘记了自己如今还要依靠长姐才能上位。 “你放肆！”燕妃见她竟然讽刺自己已经年老色衰便大怒，厉声呵斥道，令原本有些得意忘形的燕琬凝一下子惊住了。 到底是妃位位居多年，那份上位者的气势一时之间还是把燕琬凝给镇住了。 她稳了稳内心，强撑着胆量继续说道：“长姐何必动怒，你位居妃位多年却无封号，好不容易升了良妃却又轻易被降了位份，早已失了恩宠，我们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只要我入宫，必定会全力辅佐长姐的。” 燕妃眯起了双眼，散发着阵阵寒意，冷笑着说道：“你是觉得本宫失宠了，你进宫就能取代本宫？若皇上真的中意你，你以为就凭冉竹的一句话能左右的了皇上的想法？” 燕琬凝瞬间瞪大了双眼，惊怒不已，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冉竹，没想到这个贱婢竟然真的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退一万步讲，即便皇上真的看中了你，那为何冉竹一句话就轻轻松松地打消了皇上的念头呢？” 自然是看在燕妃的面子上。 燕琬凝这点还是能想到的，只一瞬间，便有些偃旗息鼓，失了刚刚的勇气和气势。 “本宫能许你进宫，就能立刻将你送出宫，只要本宫一句话，你便是想登天，也得看看本宫同不同意！你以为父亲一句话就能把你献给皇上？你未免把皇上想的太好糊弄了些。”燕妃冷冷地看着她，丝毫不顾情义地说道。 燕琬凝气急，却还是被燕妃冷若冰霜的面孔和残酷的言语吓住了，咬着下唇，双手死死地攥住，眼神中透露出不甘和愤恨。 燕妃见她终于偃旗息鼓，这才冷笑着说道：“你最好给本宫安分点，若是再让本宫发现你有不轨之心，本宫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手段。还有，你只是个臣女，冉竹虽为奴婢，可也是本宫身边的一等大宫女，身份地位不比你低，你最好放尊重点。” 一个奴婢，竟然还要让她放尊重点？！ 燕琬凝看着长姐冷漠的面孔，此刻恨得几乎咬碎了牙根，可她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长姐真的会将她送出宫去，那样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回去好好反省吧，再让本宫发现你动什么手脚，你知道后果。” 对于触碰到自己利益的人，燕妃向来不会顾念什么姊妹亲情，更何况是一个跟她并不亲密，还妄想取代自己的人。 第158章 顺水推舟 燕琬凝咬着牙，甩了帕子，心有不甘地离开了正殿。 “娘娘何必为奴婢说话，二小姐说几句也不打紧的。” 冉竹见燕妃为了自己责骂了二小姐，心中万分感动，可又觉得为了自己一个奴婢实在不值当。 燕妃坐在榻上，还未消气，却也缓了几分脸色说道：“你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虽然是奴婢，可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臣女可以随意羞辱的，真把自己当成凤子龙孙了？” 冉竹忍不住叹息说道：“没想到二小姐心比天高，这吃人的后宫究竟有什么好，挤破脑袋也想进来。” “心比天高不要紧，就怕她命比纸薄。”燕妃冷笑一声说道。 此刻，她早已完全忘记了她是自己胞妹这回事，只当她是一个要踩着自己上位的女人。 “父亲怎么说？”燕妃问道。 冉竹顿时脸色有些尴尬，犹豫片刻说道：“老爷的意思……大约是要娘娘您帮二小姐一把，想让二小姐进宫来辅佐您。” 燕妃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这是看自己被降了位份所以以为自己就此失宠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再送一位进来顶替自己。 燕妃如今的心寒的像那冬日里的冰窖一般，不过被降了一级位份，燕家就要将自己放弃，难道自己在父亲眼里只是为家族谋利益的一颗棋子么？ “娘娘。”冉竹见主子久久不说话，便知道主子是心里难过，老爷做的事也的确是太令人寒心。 “这两天好好盯着她，一旦有什么异动立刻来回禀，不必太拘着她了，本宫倒要看看她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燕妃眼底充满了愤怒和嘲讽，冷声吩咐道。 冉竹和萧姑姑对视一眼，知道主子这是动了怒了，便不敢再说什么，只福了身子应了下来，二人却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位二小姐能放聪明些。 若真的触怒了娘娘，只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是说燕妃和她那个妹妹吵起来了？”皇后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有着青菊挽发，一边听冬菊说着今日发生的八卦趣事。 “可不是，隔老远就能听见声音，不过具体吵什么听不见。但奴婢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因为前些日子燕家这位二小姐故意偶遇皇上的事情，估摸是惹得燕妃不高兴了，两人差点撕破了脸呢。”冬菊一脸八卦地说道。 就连一向稳重的青菊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不怪乎娘娘不把燕妃放在眼里，燕妃这性子也实在是太急躁了些，若不是娘娘宽厚不与她计较，再加上她身边有那个冉竹和萧姑姑，哪里还能走到今天。” 皇后笑了笑，说道：“她是上不得台面，但背后还有燕家这个支撑，只是如今看来，这位燕妃娘娘对燕家来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燕妃性子如此急躁，又不够聪慧灵光，若不是身边有个冉竹和那个萧姑姑，哪里还能做到今天的位子上。”青菊摇了摇头感慨道。 “不过这燕家也是个笨的，如今燕妃虽说被降了位份，可好歹依旧是妃位，这么着急就想要捧新人，也怪不得燕妃那个性子要翻脸了。”冬菊撇了撇嘴说道。 皇后看着青菊替自己簪上一直九尾凤钗和一对八宝叠翠玉簪，颇为满意，淡淡说道：“燕家着急，燕妃也着急，既然他们这么僵持，那咱们就帮他们一把，顺水推舟嘛，看他们谁能斗得过谁。” 青菊和冬菊立刻就明白了皇后话中的意思，冬菊颇为开心地福了福身，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 青菊没有说话，只认真的将最后一个花钿嵌进了发髻中，看了看没什么问题，这才扶着皇后起身。 “是不是觉得本宫太残忍了？”皇后见青菊不说话，便问道。 青菊想来稳重心细，皇后虽然对冬菊和青菊都是极为信任的，但难免更看重青菊几分，闲下来也会同青菊闲聊，听听她的想法。 “怎么会，娘娘已经宽厚至此，是后妃们的福气了。”青菊笑着说道。 “宽厚不宽厚的，也只看个人选择罢了，本宫只是不愿自降身份去与那些妃嫔斗的你死我活，犯不上。” “娘娘说的正是，都是些妾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越得过娘娘去，娘娘只管安心的做好正宫皇后便是。”青菊点点头说道。 “燕家是迟早要倒得，皇上不会允许燕家嚣张太久，如今已经开始暗中收集燕家这些年的罪证了，后宫若能撕开一个口子，那就是给了皇上一个导火索，前朝的事情自然也能进行的顺利些，燕家倒得，也就会越快。” 第159章 道歉 燕琬凝回到住处，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还是自己的长姐呢，竟然这样羞辱她，明明自己已经失了恩宠，却依旧见不得自己入宫受宠。 自己明明比她年轻漂亮，皇上竟还要看顾她的面子，说不定皇上早就看上了自己，就是因为长姐才与自己这般保持距离。 这样想着，她对长姐的怨恨又加深了几分，认为是长姐阻挡了自己入宫封妃的脚步。 她唤来那个被她收买的小宫女，耳语几句，又塞了个翠绿通透的镯子，引得那小宫女看着那价值不菲的玉镯心动不已，也不顾什么危险，连忙点了头应下。 第二日，燕琬凝便换掉了精致夺目的衣裳首饰，打扮的极其素雅的去了杏花春馆的正殿。 燕妃这会儿正在偏殿内跟冉竹和萧姑姑说着话，一见她进来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殿内瞬间变得寂静无比。 燕琬凝咬了咬下唇，带着几分羞愧上前福了福身子说道：“长姐。” “哼，怎么舍得弯下你那膝盖给本宫请安了。”燕妃冷哼一声说道，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她。 “凝儿是来给长姐道歉的。” 燕琬凝低垂着头站在燕妃面前，见燕妃并不理会自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掩了过去，继续说道：“凝儿知道昨日惹了长姐生气，是凝儿被这些荣华富贵迷昏了眼，太过异想天开，甚至不顾念姊妹亲情妄想取代长姐，是凝儿错了。” 低垂着头，打扮的也素雅，声音也不再掐尖撒娇，静静地站在那里，道歉也有几分诚意，引得燕妃不由得正视她。 可燕妃虽不够聪慧，但在后宫沉浮这么多年，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性子，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她还是看得出几分的。 “你想入宫为妃只怕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然也不会本宫一被降位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入宫，甚至不惜远行跟来凉城，就一个晚上就突然想清楚，肯弯下腰跟本宫道歉，打量着本宫是傻的么？”燕妃冷笑着说道。 “长姐误会凝儿了，”燕琬凝等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燕妃，说道，“是昨日长姐的一番话令凝儿看明白罢了，长姐虽被降位，可终究位居妃位，又陪伴皇上多年，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无可动摇的，是凝儿看逾矩，认不清形势。” 燕妃盯着她看了许久，不知是真的消了气还是旁的什么，语气也是缓了几分说道：“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这是自然，凝儿怎敢欺骗长姐。”燕琬凝立马表态说道，随即略带几分愧疚和委屈说道，“凝儿知道惹了长姐不悦，不便在行宫多待，明日凝儿就修书一封给父亲，请父亲接凝儿出宫，不敢再叨扰长姐。” 一听说她要出宫，燕妃脸上的冷意这才算是真正的散去，淡淡开口道：“你若真的这般想最好，本宫也不欲为难你，你若安安分分地出宫，日后你的婚事本宫自当为你仔细挑选。” 燕琬凝露出几分羞赧，笑着说道：“那就多谢长姐了。” “行了，没事儿去歇着吧，不必在我这立规矩。”燕妃摆了摆手说道。 “长姐，凝儿就要出宫了，晚膳就让凝儿和长姐一起用吧。” 燕妃看着她，想了想便也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想来便来吧。”随即，吩咐冉竹道，“去跟膳房吩咐一声。” “是。” “那日也是我鬼迷了心窍，这才对冉竹姐姐口不择言的，还请冉竹姐姐不要放在心上。”燕琬凝看着冉竹说道。 冉竹惊了一下，连连说道：“二小姐折煞奴婢了。” 燕妃见她今日这般乖巧，甚至跟冉竹道了歉，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散去，说道：“冉竹毕竟是我身边的大宫女，虽然是个奴婢，但也是有品级的，你知道错了便好，不必如此。” “是凝儿太不懂事了，给长姐添了许多麻烦。”燕琬凝一脸愧疚的说道。 “行了，过来坐吧。”话说到这份上了，燕妃再大的怒气也该散了，便指了指榻边示意她坐下。 燕琬凝乖巧地过去坐了下来，一边剥着葡萄一边说着宫外的八卦趣事，倒也引得燕妃不时地笑一笑，殿内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几分。 冉竹和萧姑姑见状也松了口气，总算是这个二小姐还不那么蠢笨，知道适可而止，如今这样放低姿态，主动提出出宫，反倒给自己挣了条活路。 燕妃到底是她的亲姐姐，无论是婚事还是未来夫君的仕途都是有保障的，如何不比来这吃人的后宫要好上千百倍。 第160章 闹鬼 傍晚时分，晚膳刚刚摆好，二人正准备用膳，便见一个小宫女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就跑进了杏花春馆，冉竹老远就看见了她，怕她再冲撞了娘娘，便走了出去喊了一声唤她过来。 “冉竹姐姐。” “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娘娘和二小姐正在用膳，你这么莽莽撞撞的也不怕吓着娘娘和二小姐。”冉竹肃着张脸，有些严厉地说道。 那小宫女似乎是被吓坏了，缓了缓神这才说道：“冉竹姐姐，是我刚刚听说如镜湖那边闹鬼，便好奇去看了一眼。” “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什么鬼？别没事儿自己吓唬自己。”冉竹皱着眉头说道。 “是真的冉竹姐姐，我真的瞧见了，穿着一身鲜红鲜红的衣服，头发盖住脸，就在镜湖那里一闪而过，可我瞧的真切。”那小宫女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脸色也的确是被吓到了。 冉竹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许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定，赶紧下去吧，不要乱嚼舌根。”说完，便进了殿内。 燕妃见她进来了便问道：“怎么回事？” “回娘娘，是个小宫女眼花罢了，不碍什么事的。”冉竹笑着遮掩了过去。 “可我刚刚听见那个小宫女说什么闹鬼？是真的么？”燕琬凝似乎是有些害怕，却又忍不住问道。 冉竹没想到她竟然听到了，但也只笑着说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怪，估摸是那小宫女这段日子太累眼花看错了罢，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闹什么鬼？”燕妃皱着眉头问道。 冉竹这才不得已将那小宫女的原话说了一遍，燕妃听完后皱起了眉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问道：“那小宫女当真是这么说道？” “回娘娘，原话便是如此，只说一闪而过，是看错了也说不定。” 冉竹知道娘娘最忌讳这些，若是知道了必定要过去瞧瞧的，冉竹却不想娘娘沾惹这些，所以便想极力劝阻娘娘。 “是啊娘娘，那镜湖平日里甚少有人去，怎么会闹鬼呢。”萧姑姑说道。 “就是因为少有人去才容易闹鬼吧，那里会不会是之前就死过人？所以才闹鬼啊？”燕琬凝有些害怕地说道。 燕妃眉头紧紧皱着，听完燕琬凝的话后便起身说道：“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娘娘何必去呢，多半是宫人看错了。”冉竹说道。 “是啊长姐，那多可怕啊，离杏花春馆又这么远，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啊。” “二小姐说的是啊娘娘，还是不去了吧，多半是下人们看错了。”冉竹顺着说道。 谁知燕妃却打定了主意，说道：“不必劝了，本宫一定要去瞧瞧，到底是谁搞的鬼，赶紧去把本宫去求得那道平安福取来。” 冉竹和萧姑姑见状，便只好作罢。 “我就不去了长姐，我实在是害怕这些。” 燕妃见燕琬凝脸色有些白，便点点头道：“那你在这等着吧。” 燕琬凝点了点头，嘱咐道：“那长姐多带些人去。” 萧姑姑也觉得二小姐说的有理，多带些人总是没错的，于是便唤来了杏花春馆大半的下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镜湖走去。 直至看着燕妃一行人走远，燕琬凝这才露出了得逞的表情，那个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宫女此时早已恢复了脸色，在门口看到燕琬凝的眼色示意，便转身跑了出去。 约莫刚过了两刻钟，门口便传来一声通传：“皇上驾到——” 燕琬凝连忙起身走出偏殿，便看见皇上一身常服走了进来，一看见是她，愣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是你？燕妃呢？” “臣女给皇上请安，回皇上，长姐去镜湖了。”燕琬凝柔声说道。 “镜湖？这个时辰去镜湖做什么？”皇上皱着眉头问道。 “回皇上，是有下人说看见镜湖闹鬼，长姐这才要去瞧一瞧，见臣女害怕，便让臣女在殿内等候。” 皇上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燕琬凝见状连忙说道：“皇上不如在偏殿稍坐片刻，长姐估摸着也快回来了。” 皇上回头看向她，只见她脸颊有一丝绯红，双眼如水的站在那里，一身素雅衣裙，倒是与那日大不相同。 看了一眼外面的时辰，皇上见还早，便走进了偏殿坐在了榻上。 燕琬凝忍着内心的欢喜，亲自上了茶，柔声说道：“皇上请用茶。” “在这里可还住的惯？” “回皇上，住的惯的，只是从未离开过父母，难免有些想念，好在还有长姐在。”燕琬凝略带着几分难过说道。 第161章 烫伤 皇上点了点头似是能理解，说道：“女孩子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是会想家的。” “臣女也觉得自己这个性子实在太弱了些，若是能像长姐一般心性坚韧就好了，不必每天偷偷地抹眼泪思念父母。”燕琬凝用帕子拭了拭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看似夸奖的话，实则实在侧面暗示皇上自己长姐亲情淡泊，不似她这般挂念家人，就连当初进王府时都没有像旁的女子出嫁那般难过，反而一脸喜悦。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见了燕琬凝这般依恋父母的小女儿姿态，自然会觉得燕妃那样的略有些不念双亲了。 “你这样就很好，不必一定要学你长姐，女孩子性子软一点又何妨？”皇上安慰道。 燕琬凝在心中窃喜，这是不是意味着皇上还是喜欢自己这个性子的，对于长姐，或许只是多年的习惯，早已没有了恩宠。 这样想着，心中对皇上的那一点点妄想和痴念如同野草一般疯涨，几乎要冲破她的心房。 这时有宫女上前来更换茶盏，燕琬凝接过茶盏挥退了她，转身想要亲自递给皇上，谁知脚下一滑，一下子摔进了皇上的怀中，茶盏中的热茶一多半都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原本娇嫩白皙的手背瞬间一片通红。 燕琬凝满脸羞红地连忙起身，似乎还能感觉到刚刚皇上坚实的胸膛和好闻的龙涎香，行了一礼说道：“臣女莽撞，请皇上责罚。” 她微垂着头，柔顺的发丝顺势滑下，声音婉转轻柔，带着两分哭腔，楚楚可怜的样子令皇上有些心动。 “你也是无心之过，起来吧。”皇上虚扶一把说道，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刚刚不小心握住的纤细的腰肢。 “臣女可伤着皇上了？” 明明自己疼的双眼含泪，却还是先顾念着皇上是否有受伤，皇上声音软了几分，开口说道：“朕没事，你的手如何了？” “回皇上，只是烫伤，不打紧的，抹点药就好了。”燕琬凝将手小心翼翼地背到身后去说道。 皇上沉默片刻，说道：“朕那里有上好的烫伤药，你随朕去抹上。” 燕琬凝惊喜不已，心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她强忍着内心的喜悦，带着两分羞赧福了福身说道：“臣女多谢皇上。” “上来。”皇上上了龙撵后，伸手说道。 燕琬凝惊喜万分，却还是矜持的拒绝道：“臣女怎可上皇上的龙撵，这不合规矩。” “朕说和规矩就和规矩，上来便是。” 皇上既这么说，燕琬凝自然不会再拒绝，伸出手去由皇上将她拉上了龙撵。 说着，便随皇上前往了九州清宴，二人刚一离开，便有小宫女进来偏殿将茶盏和地面收拾妥当，看不出丝毫痕迹来。 燕妃回来已是半个时辰后，脸色虽难看些，但也没那么糟糕，进了殿内发现燕琬凝不在，便问道：“不是说让她在殿内等着本宫么？” 这时有个小宫女站在门口回道：“回娘娘，二小姐说她有些被吓着了，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燕妃想起刚刚燕琬凝略有些苍白的脸，便也不以为然，只当她是小女孩儿胆子小罢了，没在多问什么，挥挥手便示意其退下了。 “娘娘这下可安心了，多半是下人们看错了乱传的罢了。”冉竹说道。 燕妃点点头，皱着眉头说道：“去吩咐下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乱传，再发现乱嚼舌根的就送进慎刑司去。” “是。” 原本就是盛夏时节，行宫虽然比京城凉爽，但走这一遭也着实出了不少汗，燕妃此刻看着晚膳也没了胃口，便让冉竹去取了两碗冰镇的酸梅汤来，喝下去后，通体凉爽，瞬间散去了身上的暑热。 “娘娘，这酸梅汤虽然消暑，可毕竟是寒凉之物，娘娘还是少吃为妙。”说着，萧姑姑便吩咐宫女将另外一碗撤了下去。 “若娘娘觉得暑热，不如让小厨房进些酸奶碗子上来可好？”冉竹说道。 酸奶碗子其实就是酸奶上面放上些新鲜的瓜果，盛在瓮中放入井水里，直至变得凉爽。 虽然不如酸梅汤那般凉爽，但一碗下去也能散去不少燥热。 “那就进一碗吧。”燕妃点点头说道。 其实殿内已经十分凉爽了，煽动冰块带来的凉意令殿内凉爽至极，但燕妃惧热，一点点热意她都受不了，因此每年夏天的冰镇瓜果和各种解暑饮品总是源源不断地送来燕妃宫中。 第162章 燕常在 即便是早已超出了份例，但皇上没说什么，下人们自然也不敢上赶着去找打，索性用量大的也就那么几位，余下几位不那么受宠的，匀点去也就是了，不费什么劲。 燕琬凝坐着皇上的龙撵一路来到了九州清宴后面的寝殿，殿内燃着龙涎香。虽看不见冰块放在哪，却凉爽无比，比之杏花春馆还要凉爽几分。 龙撵一落，魏平就连忙吩咐了宫女去将烫伤膏取来，两人一进屋，便有宫女呈上了烫伤膏，仔细给燕琬凝涂上。 药膏一涂上便有冰冰凉凉的感觉，原本火辣辣的手背瞬间不疼了，燕琬凝忍不住在内心惊叹，果然是御用的药膏，竟如此神奇。 “可感觉好些了？”皇上开口问道。 “回皇上，一涂上便不疼了，果然神奇。”燕琬凝一脸天真的惊叹道。 皇上笑了笑说道：“御用之物自然是最好的。” “只可惜臣女出宫后便再也没有这般福气了，但能承蒙皇上隆恩坐一回龙撵，臣女也知足了。”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样子被她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样有些逾矩的话由她说出来竟让人无法生气。 眼神中的天真的戏谑，还有一丝不舍，皇上看得真切，他拉过燕琬凝的手，不顾她满脸的惊讶，说道：“你若是愿意，自然可以同你长姐一样有这等福气。” “皇上……”燕琬凝此刻内心狂喜，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惊讶，甚至有些想要拒绝的神情。 “皇上，长姐陪伴皇上多年，若臣女这般作为，岂不是伤了长姐的心？臣女不想让长姐伤心。”燕琬凝带着两分难过拒绝道。 “你不愿留在朕的身边？”皇上低沉了声音，问道。 “怎会！”燕琬凝急切地说道，遂又露出几分纠结，微垂着头，柔声说道，“只是长姐那里，臣女始终不愿让长姐伤心难过。” 一番话下来，既表达了自己对皇上的爱慕之情，又体现了自己顾念亲人，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愿让长姐伤心的善良，更是令皇上觉得燕妃善妒，连自己的胞妹都不能够容忍。 “怎会，你是她的胞妹，你能入宫陪伴她是好事，她怎会难过呢？”皇上拉着她的手说道。 三推四拒，方能显得自己良善纯真。 燕琬凝见时机成熟，这才满脸羞红地点了点头说道：“那臣女都听皇上的，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夜色如水，盛夏的夜里，往日有些肃穆的九州清宴今夜格外旖旎，到处都充斥着甜腻的味道。 魏平站在门口守夜，脸色平静淡然，似乎屋内之事丝毫不能影响到他，引得旁边的小太监和宫女钦佩不已。 不愧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大总管。 第二日，一道圣旨直接在行宫炸开。 “你说什么？！你疯了吧！皇上怎么会封她为常在！” 第二日一早，燕琬凝被封为燕常在的旨意就传遍了整个行宫，燕妃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不已。 “回娘娘，燕小主已于昨夜侍寝，皇上亲封的常在，不会有错，奴才怎敢假传圣旨。”魏平一脸平静的说道。 “侍寝？！”燕妃转过头，目眦欲裂地看着冉竹和萧姑姑，厉声问道，“不是说她身子不适回房了么？怎么会去侍寝！本宫让你们看个人你们就是这么看着的？” 冉竹和萧姑姑也愣住了，她们昨日见二小姐道歉态度诚恳，又主动留在了杏花春馆，还提出了要出宫，便放下心防，满以为她是真的想通了。 谁能想到昨夜竟能爬到皇上的龙床上去呢？ 魏平似是没看见一般，圣旨念完打了个千便离开了。 燕妃跌坐在榻上，满脑子都是刚刚的那道圣旨，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她的心脏，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查！昨天夜里她究竟是怎么爬上皇上的龙床的，再出差错，你们两个就别回来了！”燕妃一怒之下将炕桌上的茶盏、盘碟和瓷器一股脑的全都扫到了地上，碎成一片。 冉竹和萧姑姑不敢耽搁，连忙应了下来。 燕琬凝，你可真有本事啊，竟敢糊弄本宫，踩着本宫的头往上爬，你当真以为本宫这个妃位是白坐的？ 本宫倒要看看，你究竟能蹦跶多久。 既然你这么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就不要怪本宫不顾念姊妹情分了。 燕妃坐在榻边，双手死死的攥在一起，眼神中的怒火似乎能把人灼伤一般，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心中的怒意像是要窜出来一般。 第163章 制约 相比杏花春馆的阴霾，昭阳宫则一片祥和静谧。兽金香炉内燃烧着淡淡的兰花香气，云裳穿着一身冰丝常服歪坐在榻上，一边吃着新鲜进贡的荔枝，一边同玉竹和白素闲聊着。 玉锦掀了帘子进来，见三人都在，便神秘莫测地说道：“主子，成了。” 云裳眉头轻挑，嘴角轻轻扬起，问道：“什么位份？” “皇上今儿一早刚下的圣旨，封了常在，只是并无封号。”玉锦说道。 云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燕家这位二小姐果然没有令我失望，看来也是有些手段的。” “皇上竟然不忌讳是燕家女？”玉竹皱眉问道。 “忌讳？与其放在宫外让燕家有机会与其他势力联姻，不如收入自己麾下，两个女儿都在宫里，这才是制约燕家最好的方式。”云裳笑着说道。 “燕北柏也真是舍得，就这么两个女儿，竟然全送了进来。”玉竹感慨道。 “燕家如今今非昔比，在京城也算是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家世族，再加上燕北柏兵权在握如今只怕是早已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自然认为燕家女儿天生就是当皇妃的料。”白素说道。 “奴婢听说今早魏公公传圣旨时燕妃发了好大的脾气，砸了不少茶盏瓷器，这会儿只怕连皇上都知道了。” “封了个常在就受不了了，今后且有的她受。”云裳淡淡说道。 “不过这个燕常在也是够拼的，为了能留在宫里，竟然连自己的清白都不顾，就贸贸然的跟着皇上去了九州清晏，若是皇上今日没有这道旨意，那她今后岂不是嫁不出去了？”玉竹撇撇嘴说道。 跟皇上共处一室过得女子，谁敢轻易碰得，即便是皇上不要的，也轮不到其他人。 “所以说这位燕常在不止有手段，还有些胆色，最主要的是豁得出去。滚烫滚烫的茶水竟然连犹豫都不犹豫地就往自己手上泼。”云裳说道。 “燕常在一出手便把燕妃制得死死的，只怕今后宫里又要热闹了。”白素笑着说道。 “不管怎么斗怎么争，都碍不着咱们就是了，咱们只管坐收渔翁之利，看着她们自相残杀。”玉竹说道。 燕家的两个女儿在后宫抖得你死我活，无论谁把谁扳倒，燕家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届时不仅失去了两个女儿，还在皇上面前失了信任。 燕北柏，这一局你又要输了。 皇后知晓此事后，只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按着规矩赏赐下去，又吩咐人将绮望楼收拾出来拨给了燕常在居住，遣了两个宫女过去伺候着。 “娘娘为何将燕常在放在绮望楼，若是同燕妃住在一处岂不是更热闹？左右两姊妹也是谁都看不惯谁，让她们斗去呗。”冬菊说道。 皇后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连你都知道她们两姊妹不和难道皇上能不知道？若本宫真的将她们二人放在一处，岂不是明摆着故意找事儿么？皇上如今对这位燕常在正新鲜着，若是知道了只怕要责怪本宫了。” “娘娘说的是，到时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皇上只怕还会觉得娘娘治理六宫不严谨。”青菊说道。 冬菊这才明白过来，说道：“是奴婢目光短浅了。” “再过两日就是行宫宫宴了，准备的如何了？”皇后问道。 “一切按照娘娘的吩咐，均已准备妥当。”青菊回复道。 皇后点了点头：“那就好，让她们一定仔细些，完不能出纰漏。” “是，娘娘放心。” 皇后想着行宫宫宴的事情，忍不住感慨，今年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新人入宫，明年又是选秀之年，即便是她如何调整心态安慰自己，危机感依然还在。 若是再有第二个瑾容华呢？若是皇上对瑾容华的宠爱与日俱增呢？若自己不幸早逝，皇上会不会扶持她人做皇后，那皇上百年之后可还会记得自己？ 她望着镜中已经不复青春的容颜，内心百感交集。 当年自己也是姿色上乘的名门闺秀，可如今不说瑾容华，就连燕妃都比不上，若是自己再善妒令皇上恼了自己，只怕连这个皇后之位都坐不安稳了。 不是她不想争，而是她不敢争，她怕争来争去，到最后自己一无所有。 所以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劝诫自己，不要与妃嫔相争失了格局，总归百年之后是自己与皇上同穴而葬。 只要自己不行差踏错，那皇后之位就永远是自己的。 至于新皇登基后？那是以后的事，总有时间慢慢规划。 第164章 不必改 皇上圣旨后面紧跟着皇后的旨意，宫人便紧赶慢赶的将绮望楼收拾妥当，因着常在没有步撵，便遣了一个绮望楼的宫人去九州清晏亲自接引。 燕琬凝拜别皇上，得了皇上晚上陪她用膳的承诺后方才跟随宫人向绮望楼走去。 这是她入行宫这么久，第一次抬头挺胸，仔仔细细的欣赏着行宫的景色，终于不必再顾念着自己的身份只能拘在那一处殿内。 绮望楼距离皇上的九州清宴约莫两刻钟的脚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好在距离镜湖极近，景色倒是好得很。 若皇上想着，哪里管什么远近，即便是住在天边也不会阻挡你的恩宠，所以燕琬凝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对于常在的位份多少有些失望，原本她以为至少也会是个贵人。 但想想长姐已经是妃位，自己是个常在也就不奇怪了。但每每想到这里，燕琬凝都心有不甘，若非长姐，自己何至于只是个小小的常在。 可她却忘了，若没有她长姐，她也没有入行宫这个机会，又哪里会被封为什么常在小主。 绮望楼被收拾的极为妥帖，虽然不奢华，但还算精致，加之周围的景色不错，除了地方小了些，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妥之处，毕竟是个常在。 虽说与燕妃不合的消息如今满宫都知晓，但到底是燕家的女儿，只这一条，下人们也不敢怠慢。 燕琬凝看着这间虽然精致但略显狭小的屋子，略微有些不满，这比她家中的卧室可小多了。 但她知道，常在位份便是如此。她塞了赏银给领路的宫人便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了。 为了能够顺利留在宫中，她没有带贴身侍女来，此时再让父亲送进来显然不妥，便也只能用宫里的了，到底有些不顺手，但好在还算稳重机灵。 “奴婢白卉给小主请安，请小主赐名。”一个穿着嫩绿色宫装的宫女请安道。 “白卉，哪个字？” “回小主，花卉的卉。” 燕琬凝点点头，道：“名字不错，不必改了。” 白卉却愣了一下，说道：“启禀小主，奴婢的名字冲撞了白常在的姓氏，只怕不妥。” “白常在？是哪个？”燕琬凝皱着眉头问道，后宫但凡数得上名号的她都打听过了，没听说这位白常在啊。 “回小主，白常在是上回选秀进宫的，父亲是合川县城，但前些日子也颇为受宠，皇上似乎很是看重。”白卉回复道。 燕琬凝却满不在乎地嗤笑道：“合川县城？这样的家室如今都能入选了？冲撞了又如何？她还敢跟我叫板不成？不必改，就这么叫着。” 白卉见状，只好作罢，好在那位白常在也不是个刁钻的小主，想必不会在意这些。 “去给我要些冰块来，这里这么热怎么住啊。”燕琬凝皱着眉头打着团扇说道。 白卉犹豫片刻没有动身，开口道：“回小主，贵嫔以下的小主是没有冰块的份例的，小主若觉得热，奴婢去给您要一碗酸梅汤来可好？” “没有冰块？！”燕琬凝一听便生了气，“没有冰块那这一整个夏天我岂不是要热死！” 在家中时，不要说冰块，便是冰山也是随便用的，入了行宫住在长姐那里，冰块更是源源不断，她没想到宫中竟还有如此规矩，贵嫔以下竟然连冰块都没有。 “是贵嫔以下都没有么？” “去年瑾容华刚入行宫时还是贵人，是皇上特意吩咐下去不许少了云烟阁的冰块，除此之外，并无特例。” “凭什么她能有我就不能有？！”燕琬凝一听便更加不服气，她好歹是燕家嫡次女，竟连一个盐运司副使家的女儿都比不上？ “小主，一来瑾容华入宫便是贵人的位份，加上有封号，其实也只比贵嫔低了半阶，二来那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旁人那里敢多说什么。”白卉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这个瑾容华，没能得到皇上的恩赏是么？”燕琬凝冷着脸厉声问道。 吓得白卉立刻跪在了地上，磕头说道：“小主息怒，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觉得小主刚入宫还未站稳脚跟，本就显眼，此时还是低调些的好。” 燕琬凝冷哼一声，说道：“行了，起来吧，日后说话小心些。” “是，多谢小主。”白卉这才战战兢兢地起来了。 “先去给我要两碗冰镇的酸梅汤来。”燕琬凝下气地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说着，便连忙去了膳房。 第165章 不合规矩 到了下午，各宫的赏赐陆陆续续的都下来了，贵妃的，燕妃的，瑾容华的、静容华的，沈嫔、顺嫔等，一个不落的都送了来。 除了贵妃和瑾容华的外，其余的多是些寻常至极的礼品，是她平日里看都不想看的东西。 贵妃和瑾容华送来倒是贵重些，贵妃送来的除了布匹外，还有一尊白玉瓷瓶，是上好的甜白釉；瑾容华则送来了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到令她有些意外。 至于她的长姐？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送来了几匹布和一对都脱了丝的缠金镯子，看着就令人恶心。 可她却完全不生气，长姐越是这般，就意味着她越生气，只要长姐不高兴，她心中就痛快了。 晚膳时分，皇上果然召燕常在前往九州清晏用晚膳。燕琬凝满以为自己今夜侍寝，所以特地细细打扮了一番，还抹了一层淡淡的香粉。 约莫是膳房得知今晚燕常在陪膳，因此晚膳中多了两道清甜口味的菜肴，是皇上平日里不常吃的。 “果然还是皇上这里凉爽，婢妾那里都快要热死了。”燕琬凝噘着嘴撒着娇说道。 皇上听闻后，却只笑笑，说道：“贵嫔以下没有冰例这也是规矩，若觉得热便让膳房给你备些冰镇瓜果。” 听了皇上的话，燕琬凝一愣，她以为皇上会像当年赏赐瑾容华一般也赐下冰例给自己，没想到，皇上竟然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带了过去。 难道瑾容华可以特殊，她就一定要按照规矩来么？ 她内心有些不高兴，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撒娇道：“婢妾哪里能吃到瓜果呀，不过也就是两碗酸梅汤罢了。” “魏平。”皇上唤道。 “奴才在。” “去跟膳房说一声，日后每日给燕常在屋里送些冰镇瓜果去。”皇上吩咐道。 “多谢皇上。”燕琬凝一脸高兴地谢恩道。 “感情你今日是来朕这里讨要东西来了。”皇上笑着说道。 “婢妾知道皇上最疼婢妾了嘛，皇上不会连一点水果都要心疼吧。”燕琬凝挽着皇上的胳膊，娇声说道。 “这瓜果可是你份例之外的，虽说是朕赏赐的但到底不合规矩，你不要声张，若是张扬出去，朕也不好多说什么。” 燕琬凝原本就有些不高兴的内心此刻更是气愤不已。 什么意思？自己如今只是吃个水果还要偷偷摸摸的吃？那瑾容华自入宫来，冰例、云烟阁、昭阳宫、小厨房，甚至越级晋封，哪一样合规矩了？ 听说当初晋封礼足足比贵人的册封礼高出了两倍不止，为何到了自己这里，连赏赐个水果都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不许声张？ 自己就这般比不上她？明明昨日皇上还是对自己一脸温存的表情，今日怎的这般冷漠？ 难道是因为顾忌着长姐，所以不好太张扬？毕竟若是燕家两女都恩宠颇盛，那不止后宫，只怕前朝也要乱起来了。 如今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时候不早了，朕让人送你回去休息。”皇上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燕琬凝顿时一愣，不禁开口道：“皇上……” “怎么了？可还有事？”皇上似没看到一般问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柔顺的笑着起身，行了一礼道：“没什么，那婢妾就不打扰皇上了，先行告退。” 一直到出了九州清宴，燕琬凝才挥了挥手对身后的小太监说道：“行了不比送了，你回去吧。”说着，也不等他回话，便离开了。 白卉见她脸色难看，也不敢多问，一路无言地回到了绮望楼。 “小主，时候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去打听一下今晚皇上去了谁那。”燕琬凝冷着脸吩咐道。 白卉胆子小，但主子的吩咐又不能不做，只好先伺候着她睡下，然后硬着头皮去打听。 燕琬凝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镂空雕花，心中越来越委屈。 想她在家中时，不说呼风唤雨，但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名门闺秀，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便是宫里娘娘也不过如此罢了。 原以为入了宫不说同长姐一样，但至少也该是与众不同、独一份的，谁知如今竟连个冰块都不许用，往日里吃都吃不完的时令瓜果，到了这少的可怜不说，竟还要偷偷摸摸的吃。 还有这衣裳首饰，哪里有家中的精巧华贵。 燕琬凝看着这间略显拥挤的宫室，竟生出了一丝后悔之意，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不过这念头只一瞬便被她压了下去。 第166章 初见 她不能认输，绝不能，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日后自己的路还长着呢，谁能笑到最后谁都说不准。 迟早有一天，她会爬到她们所有人的头上，俯瞰着她们，享受着最华贵、最奢侈的一切。 长姐？若是她肯听话，她自然会看在一母同胞的面子上放她一马，毕竟以她那个智商，便是下辈子，也是斗不过自己的。 可若是非要给她自己找不痛快，那就不能怪她辣手无情了。 燕琬凝的双手紧紧攥住被子，眼神中迸发出的尽是不甘。 难得的凉爽天气，没有了烈日，云裳来了兴致，带着白素和玉锦去观赏盛开的金莲。 凉亭内又宫人提前备好的茶点瓜果，四周挂上了帷幔，微风扬起时随之舞动，除玉锦和白素外，一众宫人均在亭外候着。 虽不能清路，但也不能让旁人随意进来打扰了主子的兴致。 “今年的金莲开的格外好，比去年多了不少呢。”玉锦说道。 “去年的金莲没开几日就谢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太干的缘故，估摸着今年花匠也是费了些心思的。”云裳看着满池的金莲说道。 “难得今日天气凉爽，小主才能出来逛一逛，听说镜湖那边景色格外好，只可惜远了些。” “天气这么热总归也不太爱动弹，闲逛透透气也就是了。”云裳无所谓的说道，“燕常在的赏赐可送去了？” “回主子，送去了。”玉锦回道，“主子何必送那么贵重的镯子，不过是封了个常在，又是燕家的女儿，意思意思也就是了。” 云裳笑了笑说道：“不过一对镯子，有什么好心疼的。如今封了常在原本也该送些赏过去，况且，不送些好的怎么能对比出那些不好的呢。” “主子是指燕妃？” “燕妃对于她这个二妹入宫耿耿于怀，若非规矩如此，只怕她决不会送什么赏赐去，所以送过去的必定是些陈旧货。”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当矛盾累积到最高点时，就是爆发的时刻了。”云裳望着满池的金莲带着两分浅笑说道。 三人正聊着，元德安走了进来打了个千说道：“启禀主子，燕常在正在外候着，想进来给主子请安。” 云裳望过去，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女子，想了想，便点点头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 不多时，燕常在便带着一个宫女婷婷袅袅地走了进来，盈盈一拜说道：“婢妾给瑾容华请安。” “起来吧。” “谢瑾容华。” 燕常在起身，看着眼前端坐着的女子，几乎一瞬间她就知道皇上为何没有将她放在眼中。有这样的珠玉在前，自己这样的容貌皇上如何会看得见。 一身天水碧绣折枝海棠的长裙，头上簪着一对价值连城的鸽血玉石簪，那样殷红如血的鸽子血只怕满宫里也找不出第二对了。 皇上可真是舍得。 “不必拘谨，坐吧。”声音清凉如水，让人听着便觉得沁人心脾。 可惜了，若是燕家女子，对燕家只怕会大有助益，只这一张脸，便是一张王牌。 “谢瑾容华。” 燕琬凝坐下后笑着说道：“婢妾听说这行宫的金莲世间罕见，便忍不住过来瞧瞧，不曾想竟扰了瑾容华的兴致。” “没什么扰不扰的，这行宫的金莲确实难得一见，你运气好，赶得也巧。” 云裳话音刚落便看见她手腕上带着的翡翠玉镯，笑道：“镯子可还喜欢？” 燕琬凝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玉镯，说道：“自然是喜欢的，婢妾一收到便戴上了。” “你倒是会说话，燕家这样的家室，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稀罕这一对玉镯？” 燕琬凝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有些楚楚可怜和委屈：“瑾容华这对玉镯成色原本也是极佳的，即便是在闺中是也甚少见到这样成色的，加之昨日赏赐陆陆续续下来后，一对比，便更显得珍贵了。” 云裳不动声色的和玉锦白素二人对视一眼，嘴角轻轻扬起，道：“这后宫里也并非人人过的如意，多数也都过得紧巴巴的，按规矩又不能不赏，多数也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不必委屈。” “婢妾晓得的，自然不会计较这些。” “至于高位，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出手向来阔绰，燕妃乃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自然更不必说，哪里还有人敢给你什么委屈受。”云裳装作不知道一般说道。 果不其然，一听到燕妃的赏赐，燕琬凝就变了脸色，略带委屈可怜的脸上闪过一丝怨恨。 第167章 两虎相争 略带着几分强颜欢笑说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送来的赏赐自然都是极好的，只是长姐……” 她咬了咬下唇，说道：“不知是不是因为婢妾入宫抢了长姐的恩宠所以嫉恨婢妾，送来的赏赐比之嫔位娘娘还要不如。” 云裳心下了然，果然是这样，也不过多谈论，只淡笑着说道：“燕妃自有她的打算，你是她的胞妹，她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即便是真的做错了，认个错也就是了，至于恩宠，燕妃娘娘陪伴皇上多年，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想必也不是旁人可比的，兴许是你多想也未可知。” 燕琬凝一听到这样的话便觉得好似在嘲讽她，皇上心中的地位？皇上心中如何想又有谁能知道呢，这样说好像在可以提醒她看清自己的位置。 “瑾容华如今宠冠六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之长姐想必还要高上几分。” 云裳听着也只笑笑，既不反驳也不认可，她开口道：“赏赐原本是高位妃嫔按规矩赐下的贺礼，无论好坏，都不是可以随意评论的，还是要懂得感恩才是，她是你长姐，对着本容华都尚且知道要来谢恩，燕妃娘娘那里更应该如此，方才不辜负了你们的姊妹情。” 燕琬凝牵强的笑道：“是，婢妾谨遵瑾容华教诲。” “不必起身，坐吧。教诲谈不上，提醒几句罢了，说到底你们也是燕家女，又是一母同胞，合该最亲近的才是。不过燕妃娘娘性子爽利，与你倒是互补。”云裳笑着说道，仿佛没有看到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与她性子相反，却能得皇上的恩宠，不就是在说皇上不喜欢她这一号，喜欢燕妃的性子么？ 不然为何迟迟不纳自己为妃，入了宫又百般冷落，还不是长姐在前面挡着？她越想内心的怨恨越深，便越是觉得自己如今这般都是长姐挡路的缘故。 “长姐入宫多年，婢妾怎敢相比，只希望能沾几分长姐的福气就是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你还年轻，不必急于一时，福祸相依，焉知如今这般不是你的福气呢。”说着便起身道，“好了你接着赏吧。” “婢妾恭送瑾容华。”燕琬凝起身行礼，直到华服女子带着一众宫人离去，方才起身。 “燕妃果然送了些次品去。”回云烟阁的路上，玉锦低声说道。 “燕妃是气疯了，不管不顾的，这件事儿若是有心人传到皇上耳朵里只会让皇上觉得她善妒。偶尔撒个娇吃个醋可以，可是对自己的胞妹都存着如此大的敌意，甚至如此善妒，皇上决不会坐视不管。”云裳淡淡说道。 “怪不得主子说福祸相依，原是这个意思。皇上原本是想照顾燕妃的心情所以便刻意冷落了几分燕常在，可如今这般燕妃分明是明晃晃的打皇上的脸，想必皇上不会再迁就她了。”白素说道。 “所以，这位燕常在，很快就要翻身了，燕妃迟早会变成她的一枚棋子，咱们只需在一旁看着两虎相争就好。” 这一日的盛夏格外清凉，衬着云裳的心情也晴朗了许多，有丝丝温和凉爽的微风，却又不见灼灼烈日，若不是困在这里，合该去半夏山看一眼漫山遍野的晚玉兰和扶桑，再来一壶海棠醉。 如今却不能够了，只能在这红墙绿瓦的金丝笼中挣扎苟活。 “东西送去了？”燕妃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珠子，淡淡问道。 “回娘娘，送去了。只是，是不是太简单了些？奴婢听说皇后和贵妃出手都相当大方，就连瑾容华都送去了一对成色极佳的翡翠玉镯。”冉竹有些担心地问道。 “哼！她们是看在燕家和本宫的面子上给她几分脸罢了，还真以为别人把她当盘菜？也不瞧瞧自己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常在，值当什么贵重东西。”燕妃不屑地说道。 “可若是皇上知晓了，会不会怪罪娘娘啊？” “怪罪？你以为皇上当真喜欢燕琬凝？若是真的喜欢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连个冰例都不舍得赐下去，还说什么不合规矩，”燕妃嗤笑道，“当年瑾容华入行宫时不知破了多少规矩，又何曾有谁说过什么？说到底不过是不喜欢罢了。” 萧姑姑心中不以为然，可想了想终究也没有说出口，只得背着燕妃瞧瞧又派人送了份礼过去，并嘱咐不必告诉燕妃。 她总觉得皇上对燕常在说不上多喜欢，可大约也不会喜欢娘娘这般善妒。 第168章 自作主张 但若她照实说，燕妃必定听不进去，兴许还会觉得自己偏袒二小姐，得不偿失。 但若不送这份礼，皇上必定会觉得娘娘善妒，娘娘又是个不肯服软的性子，到最后吃苦的还是娘娘自己。 萧姑姑是燕妃身边的掌事姑姑，大大小小的事下面的小宫女都是直接汇报给她或者冉竹，如今萧姑姑这般说下人们也只当是娘娘吩咐的，没有多问什么。 当日傍晚皇上便来了杏花春馆用晚膳，燕妃高兴不已，连连吩咐膳房悉心准备晚膳。 “臣妾还以为皇上有了新人就忘了臣妾呢。”燕妃颇有些委屈地说道。 皇上心情还算好，拉过她的手笑着说道：“朕若真把你忘了今日又如何会来陪你用晚膳？嗯？” 燕妃略有些羞赧，带着几分激动依偎在皇上怀中，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朕听说你今日又补了份贺礼给燕常在？朕还以为你当真这般小心眼连自己的胞妹都不容。”皇上揽着燕妃说道。 燕妃依偎在皇上怀里，听到后皱起了眉头，却只一瞬便顺势说道：“到底是臣妾一母同胞的妹妹，哪里会真的与她生气呢，臣妾不过是气她没有提前告知我这个长姐，便有些伤心罢了。” 皇上似乎很是满意，点点头说道：“这便是了，如今你们姐妹二人也可时常相见，也算一解你思念亲人之心。燕常在毕竟年纪小些，你多护着她些。” “臣妾的妹妹自然是要好好护着的，难不成还会故意刁难她不成。”燕妃打趣着说道，心中也费解不已。 自己何时补了一份赏赐？ 但皇上还在跟前，她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不妥的神情，只好赶紧岔开了这个话题，与皇上聊起了别的。 晚膳过后，皇上留宿杏花春馆，燕妃这才放了心。 皇上多日未曾来看望自己，她还以为有了燕琬凝，皇上当真要把她忘了呢，如今看来，实在是自己多虑了，多半是她那个好妹妹使了手段得逞的。 直至第二日皇上离开了杏花春馆，燕妃这才问道：“皇上昨日说本宫又补了份贺礼是何意？本宫何曾补过一份贺礼？” 萧姑姑说道：“回娘娘，是奴婢自作主张让人又送了一份贺礼去。奴婢是怕皇上最近冷落燕常在是顾念娘娘的面子，若是娘娘便显得太过明显，只怕皇上会不高兴，因此奴婢才吩咐人又送了一份去。” 说着，便跪了下去说道：“奴婢自作主张，还请娘娘责罚。” 燕妃心中有些不满，可皇上的确是因为那份赏赐昨晚才来的杏花春馆，这么说来，皇上的确是看中此事，自己也多亏了萧姑姑才得以脱险。 若不然，只怕皇上会当即觉得自己善妒，那往日的恩宠只怕便会不复存在。 她皱着眉头，沉默许久开口道：“你起来吧，此事说到底也多亏了你，要不然皇上昨日也不会来。” “谢娘娘。” “看来本宫还小瞧了这个妹妹，皇上对她倒也不是可有可无。”燕妃冷着脸说道。 “因奴婢看，皇上也未必有多喜欢燕常在，多半也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罢了，再加上是娘娘的胞妹，这才顺势收了她，多半也是图个新鲜罢了，说不定宠上几日也就罢了。”萧姑姑说道。 “但愿吧，本宫这个妹妹可不是什么善茬，小心思多得很。派人给本宫盯紧她，一切举动都要来跟本宫回报。”燕妃吩咐道。 “是。” 自那日起，皇上时不时地就会去燕妃宫中用膳或留宿，而对燕常在，似乎也开始宠爱了起来。 除了冰例没有允诺之外，一切吃穿用度直追贵人，一个月下来，除去云裳和燕妃之外，她的侍寝次数连顺嫔和白常在都多，几乎与皇后持平。 下人们都说，虽然比之瑾容华当年差了些，但比她的长姐燕妃当年刚入府时的情景可要好多了。 燕妃听着这些话气愤不已，可行宫人多眼杂，多半不是自己人，再加上皇上如今的态度，自己若是气的在殿内摔茶盏瓷器，皇上定会觉得自己之前在糊弄他，觉得自己容不得自己的亲妹妹侍寝得宠。 那她岂不是要失宠了？ 原本就炎热的盛夏，再日日生气，没过几日燕妃嘴里便上火起了泡，吃不下睡不着，太医们开的又多是些温补却苦的倒胃的中药，燕妃心中的火气愈发旺盛了。 若非皇上还肯时常来看她，只怕要将自己活活的憋屈死了。 第169章 伴驾 “主子，该起了，今日晚不得。” 晌午时分，云裳正在午休，玉锦掐着时间叫了她起床，开始伺候她洗漱更衣。 “主子，这是绣房今年新制的宫装，还一次都没上过身呢，奴婢特地带了来，主子看看可有中意的？”玉竹指挥着小宫女捧着几件新制宫装来到云裳跟前说道。 云裳上前细细看过，指了一件滚雪细纱的蜜合色烟笼海棠白水裙说道：“就这件吧。” 那白水裙上用最精密的绣工绣着散散落落的海棠花瓣，裙摆处绣了两只栩栩如生的孔雀，嵌着细细的孔雀羽线，摆动间熠熠生辉，光华璀璨，如流影铄金一般。 玉竹似乎很是开心，一边挥挥手示意捧着其它宫装的宫女下去，一边笑着说道：“还是主子眼光好，这几件宫装里就数这件最惊艳了，绣房刚送来时奴婢都看愣了。” 玉锦却有些惊讶，往常这种宴会主子想来穿的颇为低调谨慎，这次怎的如此隆重。 “主子今日可是有什么计划？”玉锦开口问道。 “为何这样问？” “主子平日里装扮多为低调，甚少会穿这种高调奢华的衣裙，今日却如此隆重。” 云裳笑了笑说道：“你倒是心细。不过也没什么旁的计划，不过是平日里低调多了，今日想好好装扮一番罢了，再者今日有新晋宫嫔，若是过分低调反而会被人轻视了去。” “主子这样的容貌，合该好好打扮才是。”玉竹一边细心地挑选着发饰一边说道。 “你是巴不得你主子我天天穿金戴银。”云裳笑着打趣道。 玉竹撇撇嘴说道：“奴婢哪有那么俗气啦，奴婢只是觉得委屈了主子，若是……” 话说一半，玉竹突然截住了话，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吞了下去，云裳只当没听见一般，嘴角挂着浅笑，坐在那里任由白素替自己挽着发髻。 若是什么？ 若是主子跟在殿下身边，何必受这些委屈？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殿下也会摘了来，谁敢说个不字？ 如今就连女孩子最爱的衣裙首饰都不能随意穿戴，喝口茶都要小心是否有人下毒。 玉锦眼看着云裳的眼神暗了下去，心中微微揪痛，不忍再待下去，借口替云裳找簪花出了殿内。 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玉锦站在殿外，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端坐在殿内的云裳，心中无限酸楚，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白素一边簪着发钗一边温和说道：“这条路主子已经走得很好了，总有一天，主子会完成自己的心愿。” 云裳点点头，看着镜中明眸皓齿的自己，一瞬间慌了神，想起了那条自己从未穿过的天水碧鸾尾长裙。 那条裙子绣的也是海棠花瓣，用的，也是同样的孔雀羽丝线。 玉锦摘回了一小簇山木蓝，别在了云裳的发髻间，添了几分淡雅。 “主子，时间差不多了。” 云裳看了一眼沙漏说道：“再过一刻钟吧。” 三人见状，也不多问，只吩咐轿撵在外面候着，一刻钟后再出发。 不多时，外头便有小宫女来报：“启禀主子，皇后娘娘身边的青青菊来了。” “叫她进来吧。”云裳并不惊讶，淡淡说道。 一旁的玉竹却蹙了眉头，低声问道：“这个时辰了，皇后娘娘不会还要传召主子吧？” 青菊缓缓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奴婢给瑾容华请安。” “快起来吧，皇后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回瑾容华，皇后娘娘突然身体不适，恐一时不能伴驾，还请瑾容华移步伴驾。” 云裳嘴角微不可见的扬了起来，问道：“皇后娘娘身体如何？可有传太医？” 青菊见瑾容华先问了皇后娘娘的病情，态度便更是和软了几分，笑着回道：“回瑾容华，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头风发作，片刻就好，只是唯恐耽误了宴会，所以还要劳烦瑾容华。” 云裳听后便做放心状，说道：“娘娘没事便好。那本容华收拾一下便出发，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那奴婢不叨扰瑾容华，奴婢告退。” 眼看着青菊走出了云烟阁，玉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皇后娘娘这是何意？今晚是行宫宫宴，怎能由主子伴驾？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必定会责怪主子的。” 云裳浅笑着说道：“太后早就知道了。皇后这是要出手了。” “出手？出什么手？” 玉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白素却一下子领悟，开口道：“主子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有意要扶持主子来对抗燕妃？” 第170章 迟到 “不错，皇后这是看透了燕家气数已尽，如今燕常在入宫，燕家姊妹二人本就不是同心，若是此时再有外力加压，那燕家的命数便更短了。” “怪不得，所以才会连太后娘娘都默许此事。可这样岂非对主子太过不公？皇后娘娘素日里对主子不是一向很好么？”玉竹问道。 “我对于皇后来说不过是个妾室，一届妃嫔，无论如何都越不过皇后去，再加上我与燕妃对立，皇后自然会亲近我三分。可关键时刻，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出来对抗燕妃，这才是她亲近我、扶持我的真正目的。” 云裳说的轻松，可玉竹玉锦心中却隐隐有着不忿。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不能让皇上等久了。” 皇上素日里的寝殿是在九州清宴后的天然图画，而宫宴则按照惯例安排在了九州清宴的正殿。 “皇上，瑾容华到了。”魏平上前禀报道。 “让她进来吧。” “是。” 片刻，云裳只身一人进了皇上的寝殿，见皇上正在更衣，便上前请安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转头一看，便忍不住愣了半晌，眼中尽是惊艳和惊喜。他挥退了小太监，走过去拉起云裳的手说道：“爱妃今日甚美，让朕移不开眼。” 云裳略带几分羞赧说道：“皇上又哄骗嫔妾，嫔妾哪里有皇上说的那般夸张。” “你是美而不自知，平日里你习惯穿的清减素净，今日难得装扮一番，便足以艳压群芳。”皇上被眼前的美震撼地久久未曾松开握着云裳的手，眼睛一刻也不离。 “皇上喜欢，那嫔妾便日日这样装扮。” “你不喜欢沉重俗气的金饰，待朕命人为你打造一套玉质头饰，既美观又不沉重，想来你会喜欢。” 云裳也不推脱，笑着说道：“那嫔妾可得向皇上多讨几套才行，一套哪里够。” “哈哈哈！好，都依你，你要几套朕便给你打几套，可好？” “那嫔妾先谢过皇上了。”云裳笑着说道，说罢，便接过小太监未整理完的腰带细细整理，挂上了坠饰，最后替皇上戴上了朝冠，这才算整理完。 云裳回绝了皇上的龙撵之邀，坚持做自己的步撵，跟在皇上的后面前往九州清宴。 绮望楼。 “小主为何穿戴的如此素净？今日宫宴，小主如此花容月貌合该好好打扮一番才是。”白卉在旁说道。 “你懂什么，今日宫宴，众嫔妃定是铆足了劲打扮的花枝招展，穿金戴银的，我若打扮的素雅低调，反而会夺得皇上的目光，方能显出我的与众不同来。”燕常在笑着说道。 白卉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奉承道：“还是小主聪慧，说不定今晚就是小主侍寝了呢。” 燕常在果然被哄得高兴，笑骂道：“你个小蹄子惯会说好话哄我高兴，今日有新晋宫嫔，皇上才不会来我这呢。不过不要紧，我只要皇上今晚能记住我就足够了。” 若再加上自己的才艺，皇上定会移不开眼。 便是有新人又何妨？凭借自己的表现，定不会越过自己去。 约莫着申时，妃嫔们陆陆续续的都到了九州清宴，按着位份依次坐下。贵嫔以上的主子均是一人一桌，贵嫔以下，则只能两人一桌，菜色和用的碗筷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燕妃虽姗姗来迟，但也算赶在了皇上之前到达九州清宴，她扫了一眼对面空着的座椅，冷笑道：“今日宫宴，瑾容华竟来的比本宫还迟，本宫倒要看看她一会儿如何跟皇上解释。” 正说着，便听到了太监的通报声：“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请安。 裴容扶着太后坐下后，太后方才开口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 燕妃见太后对于瑾容华的迟到不闻不问，便笑着开口道：“这瑾容华也真是的，连太后娘娘都来了，她竟还未到，今日这样的日子怎能来的如此迟。” 太后瞥了燕妃一眼，淡淡说道：“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燕妃后面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嗓子眼，脸涨得通红，尴尬地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妾多嘴了。” 双手在下面攥的死紧，死死地盯着门口，她倒要看看这位瑾容华一会儿如何解释。 “皇上驾到——”“瑾容华驾到——” 燕妃刚要庆幸瑾容华来的比皇上还迟，还未等笑意浮上脸，便听到了太监的通传，她猛地起身向门口看去，瞬间震惊不已。 第171章 风华绝代 只见瑾容华穿着一身蜜合色的滚雪细纱的蜜合色烟笼海棠白水裙，三千发丝挽了一个灵动的飞天髻，发髻上簪着一对镂空红宝石芙蓉玉簪和一支珊瑚发钗，一支四尾凤凰步摇簪在发尾处，长长的流苏下垂至脖颈处，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支成色极佳的翡翠玲珑玉镯。 举步轻摇间整个人顾盼生辉，风华绝代，恍若人间仙子一般，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就连在后面站着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瞧瞧抬头，看一眼传说中艳色绝世的瑾容华。 瑾容华竟同皇上一起进殿？！ 燕妃眼神中迸发着熊熊烈火似要将她吞噬一般，一旁的冉竹死死地拽住燕妃的手腕，压了压，燕妃这才俯身随众人一起请安。 “都起来吧。”皇上坐在上首宝座上说道。 “谢皇上。” “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给燕妃娘娘请安。” 只见太后丝毫不见生气之色，脸上笑得和蔼说道：“快起来吧，坐。” “谢太后娘娘。” 云裳坐下后，太后看着她开口道：“这就是了，年纪轻轻的就该好好打扮，整日里穿的那么素净做什么，平白浪费了这样好的容貌。” 云裳笑道：“是嫔妾素日里犯懒罢了。” 燕妃此刻看着云裳那张连她都惊艳无比的脸，心中怒火中烧，又见太后竟对于她陪同皇上一同赴宴丝毫不惊讶不生气，便知道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 这个瑾容华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把皇后心甘情愿地挤了下去，就连皇上和太后都不曾多说什么。 “瑾容华可真是好福气，竟能伴驾随皇上一同赴宴。”燕妃忍不住冷冷地开口道。 云裳面不改色地笑着回道：“回燕妃娘娘，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所以才特地让嫔妾伴驾，方有此殊荣。” 皇后身体不适，伴驾难道不该是自己么？皇后竟然越过自己让瑾容华伴驾，这不是明晃晃地打自己的脸么？！ 好你个皇后，手段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险，在这样的场合竟当众给我难堪。 燕妃袖口下的手绢此刻已经被攥成了一团，指甲死死地扣住手心，仿佛能减轻自己此刻的嫉妒和怒火。 而坐在末首的燕常在，在见到云裳的那一刻，更是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的脸。 自己还特地打扮的素雅，想以此夺得皇上的目光，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跟瑾容华一对比，自己更是黯淡无光，寡淡至极。 皇上和太后坐在上首，而皇后的位置依旧在皇上的右手边，而原本应该坐在皇上右手边下首第一个位置的燕妃，此刻因为有太后，而被安排在了太后的下首。 云裳却因为皇后不在而距离皇上又近了些，看的燕妃眼红不已。 原本距离皇上最近的应该是自己才是，可如今坐在太后旁边连想跟皇上说句话都不能。 再加上今日宫宴又会有新晋宫嫔，燕妃便更是如坐针毡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而原本想要争奇斗艳的众人，在云裳进殿的那一瞬间，便瞬间被打压了下去，纷纷歇了心思。 所有赴宴的官员和适龄女子都坐在宫嫔的后排，那些原本自信满满的千金小姐在看到云裳进殿的那一刻，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间没了信心。 她们也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能作掌上舞的瑾容华，竟真的如同传说中一般，有着倾城容颜。行走间似步步生莲一般，摇曳生姿。 这样的容貌，怪不得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升到了容华。 直至第一支舞蹈结束，皇后方才姗姗来迟。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母后请安。臣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起来吧，皇后身体不适，何来责罚一说。” “谢皇上。”皇后缓步走上宝座，坐了下来。 见舞乐又起，云裳这才转头问道：“皇后娘娘可好些了？” “本宫已无大碍，今日多亏了瑾容华。”面对云裳，皇后总是温和几分。 “皇后娘娘折煞嫔妾了，嫔妾今日伴驾实在是惶恐得很，这本就于理不合，是嫔妾逾矩了才是。” 皇后见云裳恭敬依旧，便更是满意，笑着说道：“是皇上和本宫要求的，何来逾矩一说？你不必惶恐，安心就是。” 按规矩，凡是宫宴，皇后都要伴驾，随皇上一同赴宴，若皇后不在，便有高位妃嫔伴驾。 皇后不会选择燕妃，那么退而求其次自然就是位份次之的瑾容华了。 第172章 没这个福气 燕妃坐在对面，恨不得吃了皇后，可皇后却像是没看见一般，连个眼尾都不曾扫过去。 加上坐在太后身边，燕妃更是不敢嚣张造次，只好将所有的怒火都强忍着吞了下去。 照例两支宫廷舞乐结束后，便是众位世家千金表演的时刻，皇后开了口，便有胆子大些的起身。 “臣女叶蓉，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给各位娘娘请安。” 一个身穿桃粉色绣百蝶穿花长裙的娇艳女子缓步走上前来，容貌虽算不得上上之姿，但也是清丽无双。福身行礼间都带着特有的如水般的温柔，声音更是带着两分娇憨。 “你是哪家的？”皇后开口问道。 “回皇后娘娘，臣女父亲是正四品都司叶訾阳。” 都司乃是武职，掌管地方军事，隶属兵部，虽然是是正四品，但确是实官，可叶蓉的言语间却丝毫不带骄矜之色。 “可准备了什么才艺？” “回娘娘，臣女准备了一支水袖舞。”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水袖舞讲究腰肢柔若无骨，舞出的水袖要同那水纹一般，既要灵动，又要柔中带刚，眼神更为重要。 “看得出来，倒是下了些功夫的。”皇后点点头说道，转而看向皇上，问道，“皇上觉得如何？” 皇上倒是看不出喜怒来，只开口道：“舞得尚可，只是腰肢略硬了些。” 此话一出，殿内便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嗤笑声，燕妃更是捂嘴笑了起来，说道：“看来是叶姑娘这功夫下的不够啊，想当初瑾容华的一舞，可谓是惊为天人，只可本宫没这个福气能亲眼目睹瑾容华的风姿。” 叶蓉站在殿中央，丝毫不见尴尬之色，只浅笑着接过话头说道：“臣女愚笨，怎能与瑾容华相提并论，日后定当勤加练习。” 云裳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接燕妃话头的意思，皇上皇后也不搭理她，倒是闹了个好大的没脸。 “舞蹈只是喜好，叶姑娘的腿上功夫极好，若是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舞蹈，想必也是能令人刮目相看的。”云裳淡淡说道。 “臣女多谢瑾容华。” “要说舞蹈，确实是瑾容华最能说得上话了，日后待入了宫，也可让瑾容华多教教你。”皇上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便知，这位叶蓉叶姑娘，入宫时板上钉钉了。 只见叶蓉不卑不亢，跪下谢恩：“臣女谢皇上隆恩。” 云裳看着这位叶姑娘，心中有了计较。 有了这位叶家千金打头阵，众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纷纷上前展示，只是多以琴、舞为主，看得多了，也实在有些乏味。 皇上也渐渐失了兴趣，有些心不在焉，倒是皇后看起来看的津津有味，似乎很是喜欢一般。 “舞剑？”皇后看着下面带着三分英气的女子，微微皱了眉头，说道，“宫宴之上，舞剑实在有些危险，你可准备了别的才艺？” “回皇后娘娘，臣女的剑并未开刃，且是软剑，伤不了人的，若皇上和娘娘不放心，可找人来检查。” 皇上似乎有几分兴趣，但不知是在犹豫什么，云裳适时地开口道：“皇上，难得有个不一样的才艺，嫔妾倒是有些兴趣，不如就让侍卫检查一下，也算不辜负了这位庄姑娘的一番准备。” 皇上这才点点头开口道：“魏平，带人去检查一下。” 魏平应了一声，唤来两个侍卫，接过庄姑娘手中的剑细细检查过后回道：“启禀皇上，此剑确实并未开刃。” “既如此，那边开始吧。” 殿内响起了同先前的柔美婉转完全不同的曲风的音乐，颇有几分将士出征的味道，舞剑也是柔中带刚，出神入化。 一曲毕，剑收的极为利索干净，皇上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笑意，开口道：“剑倒是舞得不错。” “哀家也瞧着极好，这寻常歌舞看多了，这舞剑倒是令人耳目一新啊。”太后笑着说道。 “臣女谢皇上夸赞，谢太后娘娘夸赞。” “此曲若朕猜的不错，应该也是描写边疆战士的吧？”皇上开口问道。 “回皇上，正是。” 皇上转头看向云裳笑着说道：“朕记得你当初一曲舞蹈也是为了致敬边关将士的，这曲舞剑倒是与你的舞蹈有几分共通之处。” 云裳笑着说道：“难为皇上还记得，只是嫔妾的舞蹈可不比这庄姑娘的舞剑来的新奇有力，刚刚嫔妾都看入了迷了。” “瑾容华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态度不卑不亢，也是极好的。”太后点点头说道。 第173章 一唱一和 有了珠玉在前，后面的任凭表演的多么出色，也终究是落了下乘，除了凌家庶女凌妙晴的扇面舞有几分新意外，其余的多半也都是大同小异，技艺又并不十分精湛，令皇上也渐渐失了兴趣。 待所有世家千金均表演完毕，官员及其女儿便要离开宫宴。 众位官员和世家千金离开后，宫廷舞乐便再一次响起。 燕常在虽坐在末首，可眼神时时不离皇上，每每看到皇上同皇后、长姐或瑾容华谈笑风生时，她就恨得牙根痒痒，只恨自己位份太低，今日又失了策，打扮的过于寡淡，以至于皇上连个眼神都不肯留给自己。 她眼瞧着皇上的兴趣渐失，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便眼神示意一下白卉，白卉立刻明白，转身去准备。 最后一首舞曲结束，燕常在起身行了一礼道：“皇上，婢妾瞧着皇上看的有些疲乏，斗胆上前为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助兴。” “哦？你准备了什么才艺？” “回皇上，婢妾准备了一支舞，但却与普通舞蹈不同，还请皇上允许婢妾下去准备一番。” 皇上听后，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便点点头道：“好，朕倒要看看到底哪里不同。” 燕常在一笑，道：“谢皇上。”说着，便退了下去。 一曲宫廷之舞结束，便有宫人从殿外抬了四面屏风进来，众人仔细一瞧，那牙色的屏风竟是高挂的四面画布，后面跟着的小太监抬了两张条桌，上面摆放着各式颜料。 宫人退下后，直至音乐声响起，门口处才有一名穿着水袖舞裙，挂着面帘的女子莲步轻移至画布前，相比之前略显寡淡的装扮，此刻竟格外娇艳。 伴随着丝竹声，女子水袖轻甩，如流光飞舞，裙裾飘飞间，一双水眸欲语还休，媚眼如丝。 忽然，音乐猛然转急，女子雪白的水袖舞动飞扬间沾上了墨汁和颜料，猛地甩向屏风，竟不知那软踏踏的水袖竟也能发挥出如此力量，墨汁丝毫不曾滴落。 女子的水袖一边舞动一边作画，一曲舞蹈的时间，四面原本纯色无一物的屏风上便呈现出了四副山水画作。 “婢妾献丑了。”丝竹声停，燕常在盈盈一拜道。 “好！哈哈哈，果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皇上龙颜大悦，心情极好的夸赞道。 燕常在眼底浮现一丝志得意满和喜悦，微垂着头说道：“皇上谬赞了，婢妾初学不久，技艺并不十分精湛，唯恐污了皇上和各位娘娘主子的眼。” “燕常在不必过谦，就连本宫看的都不忍眨眼。”皇后笑着说道。 燕妃强笑着说道：“没想到妹妹还有这样令人惊艳的才艺，想来定是练习了许久了。” 燕妃此刻内心只剩下了震惊和嫉妒，没想到燕琬凝这个小蹄子竟还藏着这一手，刚刚皇上瞧的眼睛都直了。 这样的才艺若非多年练习必不能成，看来她这个好妹妹是早就起了这样的心思了。 燕常在却只当听不出其中深意，略带几分羞赧说道：“长姐是知道的，妹妹自小喜欢新奇事物，偶然见过一次，便央求着母亲请了先生来教习，只是并未学到其中精髓。” “不必苛求，这样已经很好。”皇上笑着说道。 燕妃拿着绢帕捂嘴笑道：“就是，妹妹何必这么苛求自己，你又不是舞姬，靠这个讨生活。” 言外之意不过是想嘲讽她这一曲水袖舞不伦不类，身为嫔妃还要像个舞姬一般哗众取宠罢了。 燕常在咬着牙根，笑着说道：“皇上和长姐说的是，只是婢妾总想着能为皇上解解乏也是好的，不然这宫廷舞乐看多了也是无趣的很。” “嗯，难为你的一片心意，这宫廷舞乐多年来换汤不换药，也着实单调得很，今日燕常在一舞，确实令朕大开眼界啊。”皇上似乎心情极好，笑着说道。 燕妃堵着气，强撑着笑意坐在旁边，云裳冷眼瞧着，心中不免冷笑。 皇上只不过夸奖几句你就受不了了，这气性倒是越发的大了。 云裳转头对皇上笑着说道：“这燕常在的一曲水袖舞嫔妾瞧着也新奇别致的很，只可惜寻常宫宴不能得见，倒是有些可惜了。” 皇后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了燕妃一眼便立刻反应过来，附和道：“瑾容华说的是，燕常在位份确实低了些，寻常宫宴也是不能参加的，若是再想看，只怕是要等到中秋宫宴了。” 第174章 景贵人 燕妃立刻坐不住了，急忙忙地撑着几分笑意说道：“皇后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虽然普通宫宴燕常在参加不了，可若是皇后娘娘喜欢，在后宫设个小宴也未尝不可啊。” 皇后看了她一眼，只笑着不说话，燕妃看向皇上，眼神中带着几分热切和紧张。 皇上开口道：“燕妃说的倒是个好方法。” 正当燕妃松了一口气时，却听见皇上又说道：“只是若宫宴之上没有些新奇别致的表演，也的确是无趣的很，便升燕常在为贵人吧，为避免冲撞燕妃，赐封号景。” 景贵人惊喜不已，连忙跪下磕头谢恩：“婢妾谢皇上隆恩，谢皇后娘娘，谢瑾容华。” 燕妃气的差点厥过去，她狠狠地盯着如今的景贵人，眼中满是嫉妒和对皇后及瑾容华的恨意。 坐在下面的嫔妃，尤其是贵人之下的分外眼红。仅仅是因为姓氏相同就能得了个封号，对他们这些同样位份却并无封号的妃嫔来说实在是不公。 可说到底，燕家的女儿，只怕是再怎么破例出格都是不为过的吧。 “虽说按规矩贵人的位份不能参加宫宴，可若是妹妹能诞下皇嗣，届时升至贵嫔，那便顺理成章了不是，燕妃虽无子嗣，但你们二人是亲姊妹，想来也是同燕妃孩子也是一样的，燕妃妹妹也必定能视如己出。”皇后笑着说道。 太后点点头，道：“皇后这话说的在理，如今皇嗣稀少，不止景贵人，你们众人也要好生伺候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谨遵太后教导。”众人连忙起身应道。 燕妃此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皇后，拐着弯的让皇上升了燕琬凝那个小贱蹄子的位份不说，竟还当众给自己难看，讽刺自己膝下无子？！ 若不是当年皇后的刻意刁难，自己的皇子如何会夭折！这些年来她每每想到她那夭折的一双儿女，心里便像有人揪着一般，痛彻心扉。 不过不要紧，燕琬凝她不过是个贵人，即便生下了孩子也只是个贵嫔，到时候自己这个亲姐姐抚养自己妹妹的孩子，自然是最顺理成章的。 皇后和贵妃膝下有子，瑾容华那个性子是断不会为别人抚养孩子的，整个后宫，除了自己，再没有人更合适了。 想到这些，原本暴怒的燕妃渐渐平缓了心情，竟也有些盼望自己这个好妹妹早日怀上皇嗣了。 云裳一看燕妃的表情便知道，只怕燕妃此刻正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将景贵人的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抚养呢。 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 有了景贵人的水袖舞在前，就如同当年云裳的那一曲惊为天人的盘中舞一般，再没有人敢上前来表演献丑，皇上瞧着太后娘娘脸上已经有了疲色，便开口宣布宴会结束。 景贵人满以为皇上今日定会召自己侍寝，没想到皇上竟然又去了瑾容华的云烟阁。 可她一想到今日是瑾容华开口，自己才得以升至贵人，还得了封号，便也算了，不过是侍寝一晚，也差不得什么。 云烟阁。 “皇上可是累了？瞧着皇上脸色不太好。”云裳一边替皇上更衣，一边有些担忧地问道。 皇上转了转脖子，叹气道：“也不是怎么了，最近总觉得疲乏的很。” “皇上可宣太医来瞧过了？”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惯会掉书袋，说来说去也只是温补温补，喝了不少药，可也没见效。” 云裳开口说道：“许是皇上近日累着了，再加之是盛夏时节的缘故。嫔妾的父亲之前有位同僚，也是每到夏季便会格外疲乏，冬日里又格外的畏寒，这一年中竟有半年的时间精神不济。” 云裳似乎只是闲聊，皇上却来了兴趣，问道：“那你父亲那位同僚后来如何了？”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犹豫着说道：“似乎是偶然间遇到一位道士，那道士给了他几副丹药，吃下之后竟好了不少。” “哦？竟如此神奇？” “嫔妾也不清楚，只是父亲和母亲闲聊时听了一耳朵，也记得不真切。” “改日问问你父亲，可能找到当年那位道士，若是能找到，朕倒是想见见。” 云裳立马有些担心地说道：“嫔妾总觉得道士不如太医来的可靠，皇上万金之躯，那道士的丹药又不知是何物炼成的，嫔妾实在有些担心。” 皇上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朕必然不会轻易信他，若真的能找到他，届时让人试药便是。” 第175章 拉拢 “那嫔妾明日便写信给父亲。”皇上点点头似乎有了些期盼，云裳的嘴角微不可见的轻轻扬起。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云裳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 “说起来，燕妃娘娘对她这位妹妹好像颇有些成见。”云裳闲聊天似的说起。 却只见皇上微皱起眉头，坐在榻边说道：“这燕妃也不知是怎么了，景贵人是她的胞妹，她竟也如此容不下她，朕以为她只是耍耍小性子罢了。” 云裳顺势坐到旁边，轻声道：“嫔妾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两人都是嫡出，又是一母同胞，本该亲密无间才是，但嫔妾瞧着今日宫宴之上，燕妃娘娘似乎情绪不高。” “哼！你倒是给她留面子，何止是情绪不高，当众羞辱宫嫔，还是自己的亲妹妹，这等心思，当真是枉费了朕的一片心意。” 云裳心中冷笑：心意？你的心意不过就是今日想起谁便去用一顿晚膳，召她们侍个寝，再当作玩物一般随手赏赐两间玩意儿罢了。 “说到底也是燕妃心系皇上，一片痴心罢了，皇上何必动怒。”云裳安慰道。 皇上握住云裳的手，叹息一声说道：“朕原本想着她们本是亲姊妹，若是景贵人诞下皇嗣记在她的名下抚养也是理所应当，如今看来，竟是万般不妥。” “这话也还早，说不定只是燕妃娘娘一时没转过来弯，有点钻牛角尖罢了，过段时间想明白了自然就好了，要不然不仅惹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劳心费神，还会连累了燕将军和燕家，岂非得不偿失。”云裳淡淡说道。 眼瞧着云裳提到燕家后皇上的神色微变，虽然一闪而过，云裳看的并不真切，可大约也能猜到，对于这位手握重兵的燕将军和风头正盛的燕家，是起了异心了。 连送两个女儿入宫，若说没一点旁的心思，又有谁相信呢。皇上虽然嘴上不说，可不代表心中没有想法。 燕北柏这次是吃了他这个小女儿的大亏了。 人是收下了，可你这两个女儿究竟能不能成功生下皇嗣，那就难说了，这位皇上的心，那可不是肉长得。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回到了绮望楼，白卉立刻一脸喜色的给景贵人道喜。 景贵人似乎心情颇好，拉起她笑着说道：“快起来吧，你准备的也很是妥当。” “只可惜皇上今日没能召小主侍寝。” “不打紧，一个晚上而已，今日到底是托了瑾容华的福我才得以晋位，就权当是我感谢她。再说，今日瑾容华那般惊艳，皇上自然移不开眼。”景贵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今日皇上虽然没有召小主侍寝，但明日一定会是小主。”拜会安慰道。 “今年若无意外，应该是有三位新晋宫嫔入宫，昨日宫宴之上，皇上也只对叶家、庄家、凌家三位千金颇为满意，尤其是那位庄姑娘。”白卉说道。 景贵人想了想，开口道：“那个叫叶蓉的，你想办法去打听打听，我总觉得这个叶蓉不简单。” “是。” “至于另外两个，长相一般，也就是才艺别致新奇了些，家室也一般，不足为惧。” “别说这几个小门小户的闺秀了，就是放眼京城，能比得上小主的家室和容貌的那也是屈指可数的。”白卉笑着哄道。 “那是必然，那些小门小户怎能同燕家相提并论。”景贵人颇为骄傲的说道。 第二日，新晋宫嫔的册封旨意就下来了，叶家嫡女封为贵人，庄家嫡女封为常在，而凌家庶女则被封为答应，三人均无封号。 “看来皇上颇为看重这位叶家嫡女。”玉竹开口说道。 云裳歪在榻上，淡淡说道：“皇上那不是看中这位叶贵人，他是看重叶家，叶贵人的父亲是正四品都司，掌管地方军事，隶属兵部，也是个要职，皇上想要扳倒燕家，自然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拉拢武官的机会。” “可虽说是个要职，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地方的军事官，何至于如此重要？”玉竹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正常都司分为陆路都司和水师都司，但叶贵人的父亲不仅掌防汛军政还兼副将的中军官，很得重用。”云裳淡淡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位叶贵人如此有底气。” “这个叶贵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怕是个城府极深的，日后她进了宫咱们远着些，尽量避免同她打交道。” “主子为何惧一个小小的贵人？若当了咱们的路，只管处理掉便是。” 第176章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云裳看了玉竹一眼，无奈地笑道：“你这入宫这么久了，还是改不了动辄打杀的习惯。” 玉竹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笑。 云裳说道：“不同她打交道不代表我怕了她，如今皇上想要扳倒燕家，他所能借力的一切咱们都要避一避，毕竟由皇上直接出手对咱们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玉竹这才明白：“还是主子深谋远虑，若由皇上直接出手扳倒燕家，那么主子正好可以独善其身，不必沾染分毫。” “等燕家到了，再收拾她们也来得及。” 燕家不倒，便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痛得她彻夜难眠。只有燕家倒了，燕北柏受到该有的报应，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殿下那边如何了？” “已经从燕家长子入手了，等咱们回京，应该就有消息了。”玉锦回道。 “燕北柏就这么一个儿子，向来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爱，若是他的长子出了事只怕是要疯啊。”云裳冷笑着说道。 “他这个儿子也是活该，仗着自己燕家嫡长子的身份在京城为非作歹，不知哄骗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偏偏又不上进，正央求着燕北柏给他买个官呢。”玉竹吐槽道。 “一般的官位只怕这位燕少爷还看不上吧，非得是重要又轻松且有油水的官职不可。” “主子猜的不错，这位燕家长子眼高手低，没什么本是但毛病倒是不少，只希望殿下能狠狠收拾他一顿才好。”玉竹愤愤地说道。 “为何要收拾？应该是助他一臂之力将他扶上去才是。”云裳笑着说道。 “这是为何？”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漏的马脚和错处越多，皇上的怒火才会越大，对燕家的打击才会直击要害，否则只是不痛不痒的处理掉一个燕家长子，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燕家长子一旦得了官位，凭他的性子，不捅个天大的窟窿出来又岂会善罢甘休？倒是万一一个不小心被皇上知道了，往轻了说是燕家利用职权谋私利，往重了说那就是左右朝廷命官，涉嫌谋逆。”白素解释道，心里却越来越佩服主子。 只坐在这深宫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能通晓前朝政事，眼光何其长远，怪不得殿下偏要指了她来。 若真的派暗卫直接来偷取，就算不被发现，只怕也未必会成。皇上多疑的性子，兵力布防图如此重要的东西必定是要日日检查的。 还好，还好是云姑娘进了宫。 虽说现在是在为自己报仇，可就凭这份耐心和智谋，殿下的计划也已成功了一半。 更何况如今她双管齐下，一边打压燕家，一边为殿下的计划做准备。 这样的智谋，只可惜是个女子，若为男子，必定是和殿下一样出色传奇的人物。 镂云开月馆 “娘娘当真相信瑾容华？”青菊一边替皇后打着扇，一边有些担忧的问道。 “为何不信？” “娘娘就不怕瑾容华半路反咬咱们一口？这瑾容华的城府可绝非一般。” 虽然素日里青菊对这位瑾容华的印象颇好，可实际到皇后娘娘的安危，他自然是要谨慎再谨慎，尤其面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 “本宫要的就是她这份城府，你放心好了，瑾容华可比咱们恨燕家，说不定不必咱们出手，就替咱们结果了。”皇后带着笑意淡定地说道。 “瑾容华为何会恨燕家？顾家与燕家没听说有什么过节啊。” “这个只怕是只有瑾容华知道了，咱们的人什么都没查出来，不过她看燕妃的眼神，可是毫不避讳其中的恨意，不然昨日的宫宴她就不会轻易答应本宫的请求了。” “奴婢眼拙，竟没看出来。不过娘娘还是小心为上，毕竟不是跟咱们一条心的人。”青菊劝道。 “瑾容华那样的性子，你若不去招惹她，她是绝不会主动出手的，但你若是触动了她的利益，她的手段可比燕妃的要黑多了。”皇后浅笑着说道。 “奴婢会吩咐下去，让大家谨慎行事的。” “新人册封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安排人吧宫殿收拾收拾，新人进宫后赏赐便按着规矩发下去即可。”皇后吩咐道。 “叶贵人的可要重两分？皇上瞧着很是看重叶家，只怕也是有意提拔，要为扳倒燕家做准备。” “不必，皇上不会提拔叶家的，皇上要的就是叶贵人父亲他这个都司的位置和水陆两栖的权利，若是提拔了他换了旁人，那还有什么意义。”皇后说道。 第177章 宠妃有一个就够了 “原是如此，只是奴婢瞧着这位叶贵人，倒是有些不寻常。昨日在宫宴上，燕妃说出那样的话她都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尴尬之色，这样的心性，非一般人可比。”青菊回想起来说道。 皇后笑了笑说道：“心比天高罢了，凭她父亲的官位，有两份傲气也不奇怪，但难得的是沉得住气，这样的人城府心性可不简单。” “只怕又是个难对付的。”冬菊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是皇上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用不着咱们出手，若是不够聪明，等燕家倒台下一个就是她。”皇后淡淡地说道，“叶贵人的父亲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可不是个笨的，若是聪明的，就该安分聪明些，这后宫里，宠妃有一个也就够了。” 青菊和冬菊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现如今明摆着，皇上、皇后甚至太后，都在有意无意的抬举瑾容华，为的还不是能够与燕妃抗衡？ 瑾容华城府极深，又够聪慧，加上她父亲身居要职，虽然官品不高，但盐运向来都是重中之重。 加上那张足够惊艳的脸，这满宫里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最重要的是，即便宠冠六宫，面对皇后娘娘时却依旧恭敬，这就够了，原本也是为了扳倒燕家，即便皇上待她有两份真心，但在皇权朝政面前，皇上可不会怜香惜玉。 只能看她的命数和造化了，若运气好，说不定扳倒了燕妃，她在这后宫就可以一枝独秀了。 “说起来，这瑾容华入宫也有两年了，这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呢？”冬菊好奇地问道。 皇后顿了顿，似乎才猛然想起，喃喃道：“是啊，这都两年了，不应该啊。” “娘娘您说什么？”青菊听见皇后呢喃着却听不清，便开口问道。 “素日里给瑾容华诊脉的太医怎么说？” “回娘娘，太医只说瑾容华气血亏虚，所以开的都是些温补气血的方子，旁的倒没什么。”青菊回道。 “许是没这个福气。”皇后听完后淡淡说道，“没有动静也好，咱们用起来才能更放心。” “娘娘说的是。” “派人盯紧些，若有动静立刻来报。” “是。” 盛夏时节的行宫，即便凉爽，但阳光的炙烤也丝毫不会减弱，若非凉城靠海有海风，只怕比京城还要炎热。 每年的行宫都是后宫最安宁的时候，除了侍寝外，几乎没人有额外的气力和精力勾心斗角，恨不得日日躲在凉爽的殿内，吃着冰镇水果喝着酸梅汤等各式饮品。 至于那些位份低下没有冰例的，便只能到自己投靠的高位那里蹭点凉气解解暑，若是没有站队，那便只能自己默默受着了。 顺嫔如今再也不是位份低下的御女了，冰例自然是少不了的，但与她住的最为相近的白常在却没有这份福气。 顺嫔如今已经迁居到更加宽敞，景色优美的曲水荷香去住了，时不时还能和瑾容华一起去静容华那里串个门，而自己呢？ 不够受宠，没有子嗣，甚至没有拿的出手的家世，就连想要投靠都抹不开脸。 原本她也算得宠，可自从景贵人入了行宫，皇上就好像把她忘记了一般，常常一个月都见不到皇上一面，更别说侍寝了。 原本她不想那么早生孩子，总觉得即便生了也不能留在自己身边，可如今她却有些着急，即便不能留在自己身边，可若是有可靠的妃嫔抚养，也是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便能借此重新夺得皇上的宠爱。 她想起那个没能留住的孩子，若不是燕妃有意刁难她，她又怎么会小产？若是诞下皇嗣，无论是男是女，都能得个贵人的位份。 可如今，孩子没了，恩宠也没了，她连见皇上一面都无比困难，哪里还有机会侍寝呢？加上过几日又有新人入宫，自己的处境都不敢深想。 “果然还是妹妹这里凉爽些。”静容华一进昭阳宫便忍不住感慨道。 “知道姐姐怕热，特地让她们多放了些冰。”云裳起身迎接，两人行了个平礼，便在榻上坐了下来。 “今儿个怎么就姐姐自己来了？”平日里来昭阳宫，顺嫔也必定会跟着一起来的，今日却不见。 静容华摆摆手，说道：“别提了，本来是约好了一起来的，结果白常在去了，也不好就这么赶她走，就让人给我报了个信，我就自己过来了。” “顺嫔平日里和白常在还有来往？”云裳略有些惊讶。 第178章 扶持 “那有什么来往，二人虽然如今住的近了些，可也从没什么交流，更不必说坐下来闲聊了，今儿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去了半晌都没有要走的意思。”静容华说道。 “许是有什么事也不一定。” “哪有什么事，说是从去了就东拉西扯的闲聊，没什么正经事，但也不起身走，估计顺嫔妹妹这会儿也尴尬得很。” 云裳一下便懂了，笑了笑说道：“看来是这位白常在瞧着新人入宫，有些着急了。” “怎么说？”静嫔问道。 “姐姐想啊，这景贵人才刚入行宫几天就升了贵人，如今又有三位新人要入宫，她原本那点子恩宠早就没了，加上她如今的位份没有冰例，想来是难熬了些。” “那直接投靠贵妃不是更妥当些，顺嫔妹妹也未必能帮她什么。” 玉竹将热茶撤了下去，换上了解暑的酸梅汤。云裳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着。 “贵妃一向不参与这些，她即便去了也是自讨无趣罢了。再说，她哪里是想投靠顺嫔啊，不过是想借着跟顺嫔搞好关系的由头投靠到姐姐那里或者我这里罢了，随便谁都能拉她一把。” 静嫔这才明白过来，说道：“我说她今日怎么突然去了顺嫔妹妹那里，还聊了这么许久。不过说起来也是可怜，若是没有小产，等皇嗣生下来，至少也是个贵人，如今兜兜转转，竟还在常在的位子上。” “也是她自己没福气罢了，连去给皇上送个参汤的勇气都没有，终日待在她的福熙阁里，皇上如何能记得她？好不容易被皇上瞧见了，恩宠了几日，结果别人动动指头她就蔫了，旁人又帮得了什么。”云裳淡淡说道。 静嫔叹了口气，说道：“许是如今做了母亲的缘故，总是心疼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后宫里的孩子，实在是难生养。” “皇上已经安排法师做了超度，姐姐不必多想，未免伤了身子。” “也是我平日里没事，总爱胡思乱想。说起来，那日宫宴，妹妹怎的突然替景贵人说话？” 云裳笑道：“姐姐这样聪慧，还会猜不到我这点小心思？” “你是故意想要扶持她的？” “谈不上扶持，不过是想找个挡箭牌罢了。如今皇后有意抬举我，想利用我来对抗燕妃，帮助皇上铲除燕家，我岂能任她磋磨？燕妃和她这个妹妹如今是相看两厌，有景贵人在前面挡着，我也能省不少力。”云裳解释道。 “那日我看见妹妹伴驾可着实吓了一大跳，果然是这样。皇后惯会用这种手段，既迎合了皇上的心意，又铲除了自己的对手，一箭双雕。”静嫔淡淡说道。 “好在景贵人还算聪明，虽有些小聪明，倒也无伤大雅。姐妹相争的戏码，可比我这个好看。”云裳笑着说道。 “但我总觉得这个景贵人和那个叶贵人一样不简单，你若是有意要用她，还是小心提防着些，小心她反咬你一口。”静嫔有些担忧地说道。 “姐姐放心吧，如今她只怕是全身心的想要把她的嫡亲姐姐拉下马，等她姐姐倒台，她也就不远了，不足为惧。但是哪个叶贵人，姐姐还是离远些得好，不要与她过多接触。”云裳叮嘱道。 “你放心，我都明白，我平日里除了你这也不去旁的地方，那个叶贵人皇上只怕是还有用，我自然不会去上赶着讨嫌。” 静容华看着素日里不争不抢，脾性温和，可不代表她蠢，很多事情她看的格外通透，若是个真蠢的，又如何能安稳地生下五公主，爬到如今容华的位置上。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恩宠和存在感，可细细算下来，几乎每个月，皇上都会有三五天的时间是在静容华宫中，侍寝也好，用膳也罢，恩宠总是稳固的。 既不掐尖冒头，也不急功近利，这也是为什么就连一向跋扈的燕妃也甚少为难她的原因。 一直到傍中午，云裳才吩咐道：“玉锦，你着人去顺嫔那里瞧瞧，若是白常在走了，便请顺嫔来这用午膳。” “是。” 大约过了两刻钟，玉锦进来回话说顺嫔随后就到。云裳这才转头吩咐玉竹：“你去御膳房吩咐一声，让她们多做几个小菜，前些日子进的那道四鳃鲈鱼脍和三鲜鸭子若是有便让他们上了。” “是。” 静容华笑道：“你平日里饮食清淡，我和顺嫔一来你这，便要大鱼大肉了。” 第179章 午膳 “姐姐和顺嫔爱食荤腥，若是跟着我的口味来，只怕你们要吃不下饭了。姐姐难得来一次，自然是要挑好的上了。”云裳笑着说道。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顺嫔才到了云烟阁，行了礼之后便被云裳拉起坐在了凳子上。 “瞧着你的脸色可不太好，看来跟白常在聊得不甚开心啊。”云裳打趣地说道。 顺嫔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说道：“姐姐快别打趣我了，好不容易才把她打发走，去了这一上午，有用的话一句没说，茶倒是喝了四五壶，若不是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只怕还不想走。” “许是白常在喝着你屋里的茶格外香呢。”静容华忍不住笑道。 “那我可宁愿换成白水，”顺嫔笑着说道，“原本想着早些来看看姐姐，结果刚用完早膳她就来了，我原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一直磨了许久也不见要走，我瞧着像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这才赶紧让人去报信，别让姐姐久等。” “这白常在现在是想要靠山头了，估摸着是这段时间过的也不如意。” “她这是想踩着我靠上两位姐姐呢，眼瞧着贵妃靠不上，燕妃和皇后瞧不上她，又看着两位姐姐好说话，这才决定今日去了我那。细想想，这满宫里的高位妃嫔可不是被她挑了个遍？”顺嫔略有些不喜的说道。 “虽说可怜，可她那个性子也实在是扶不起来，胆子小些倒没什么，就怕这人犯蠢，那可就不妙了。”静容华感慨道。 “可不是，若真是有几分胆识和头脑的，知道自己在这宫里不会过得太如意，就该早早地找到靠山才是，若不然就自己能闯的出去也是好的，现如今过的不好了，又见二位姐姐得宠的得宠，有子嗣的有子嗣，就来靠上，我自然是不乐意的。”顺嫔说道。 “好在她不多事，还算会看眼色，虽说犯不上圣母去帮她什么，但她去几次便也能觉察出你的心思，也就不会再去扰你了。”云裳宽慰道。 “我知道的，若不是看在她那个性子上，我今日定是忍不住要赶了她的。”说完，顺嫔叹了口气，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今日瞧着她身上的衣服也就八成新了，这大热天的连个遮阳的步撵都没有，就这么晒了一路，脸都晒红了。” “位份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都是这么熬过来的。”静嫔叹息道。 “再加上她素日里也并未对姐姐们做过什么逾矩损伤的事，我也就当她是去纳了个凉罢了，瞧着那御膳房像是连酸梅汤都不给她上了。” 这酸梅汤是皇上下旨，各宫日日都有的，虽说常在位份不高，可一两碗冰镇酸梅汤也是该有的。 “这是瞧着白常在不受宠罢了。一碗酸梅汤原也不值什么钱，便是各宫都送上一桶也是有富余的，捧高踩低常有的事儿。”云裳淡淡说道。 “原以为行宫会好一些，这种捧高踩低不会有的，没想到，竟也还是如此。”顺嫔说道。 “比宫里已经好了许多了，若是在宫中，别说这酸梅汤，就连正常的份例都未必会给全，过的好与坏全凭运气。”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她聪明些，趁着小产后皇上对她有几分怜悯之情，倒也是有机会站得住脚的，现如今新人入宫，皇上哪里还能记得起她呢。”顺嫔摇了摇头说道。 “倒也是个可怜见的。”静容华叹了口气说道。 三人正说着，玉锦掀了帘子进来说道：“主子，该用膳了。” 因着今日静容华和顺嫔都在，云裳又特地派人吩咐过，因此膳房做的也格外用心些，三鲜鸭子和四鳃鲈鱼脍果然也摆了上来。 除去这两道外，另有凉拌藕带、清蒸什锦豆腐、西瓜盅、苏造肉、荷叶三蒸、白汁菜心外加一道竹笋鲜菇汤，主食则上了三色米和翡翠虾饺。 “这是什么菜色？瞧着不像是御膳房做的。”顺嫔问道。 “是西瓜盅，小厨房前日做的，我吃着不错今天便让她们今日炖上了，快尝尝。”云裳说道。 二人用小银勺盛了一点尝了尝，便有些惊艳。 “味道清爽鲜美，还带着点西瓜的清甜，味道竟然极好。” “这是如何做的？”静容华开口问道。 玉锦笑着回道：“回静容华，是选了皮薄味甜的小西瓜，将中间的果壤挖去后，把切好的鸡丁、火腿丁加新进的鲜莲子、龙眼、胡桃、松子和杏仁，加入鸡汤用小火炖上数个小时便成。” 第180章 心疼坏了 “果然是姐姐会吃，这般繁琐的吃食竟也能研究出来。” “你若喜欢让她们炖了日日给你送去就是，省的馋这点子不值钱的吃食。”云裳打趣道。 “那我可不敢，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可不要心疼坏了。”顺嫔作势笑着说道。 “就你多嘴，也不知哪里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三人关系亲近些，自然也就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边吃边聊竟也吃了小半个时辰。 用过午膳后，静容华和顺嫔便离开了云烟阁，云裳照例午睡片刻。 “小主，咱们这连去了三日了，也没见顺嫔提起带您去见见静容华和瑾容华。”棉儿说道。 按规矩，若没有传召，低位妃嫔是不能随意去给除主位之外的高位妃嫔请安的，像白常在这样的位份，能给顺嫔请安已经是给她面子了，若是贸贸然地直接去静容华和瑾容华的宫里请安，只怕是要被轰出来的。 白常在有些泄气：“我原本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我既不受宠又无子嗣，也没个像样的家室，瞧不上我也是正常的。” “小主貌美又何必妄自菲薄，许是顺嫔也不好开口或是没明白小主用意的缘故呢。”棉儿安慰道。 “我哪里有什么貌美，不必说瑾容华和景贵人，就连顺嫔都是清丽无双，我这样的容貌放在后宫，勉强算得上清秀罢了。” “小主该自信些，胆子也该大些才是，您瞧景贵人，不就借着宫宴的机会出了头才被封的贵人？” 提起景贵人，白常在原本就有些自卑的心更加低落：“景贵人是燕家的女儿，她那份自信和高傲又岂是旁人能学的来的？说到底，还是要一个家世罢了。” 若非有着显赫的家室，一向不理会这些事情的瑾容华又怎会破天荒地开口提拔景贵人。 瑾容华的话，自然是好用的，就连那般讨厌燕家的皇后娘娘都要顺着她的话附和几句。 如今才刚刚入宫，便升了贵人还得了封号。 这样的荣宠可是当年瑾容华才有的，足以见皇上有多么看重燕家。 而自己这样的家室，别说在这后宫，便是一般的女官甚至宫女，只怕都要比自己的家室好。 正经宫女向来都是小选入宫，能参加小选的那都是清白的官家女子，有许多家室不比她低，不过是吃亏在了祖上罢了。 不是她想自卑，她又何尝不想挺直腰杆走路，可这宫中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训诫她两句，她若不低调谨慎些，只怕是早就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她原想着顺嫔看着好说话些，若是能靠上顺嫔，再由顺嫔牵头引见静容华和瑾容华，那么自己也算是有出路了。 毕竟如今除了燕妃，就数静容华和瑾容华位份最高了，静容华膝下有一位公主，而瑾容华如今正是宠冠六宫的时候，二人无论是谁，抬抬手指便能救自己一把。 可自己厚着脸皮去给顺嫔连请了三日的安，却依旧没得到一句准话，连提都不曾提过。 又或许是自己太急进、太着急了些，白常在这样想着，心里才能好受些。 这几日日头越来越盛，外面没有遮阴的地方便格外的热，即便穿着再轻薄的宫装，也挡不住这滚滚的热浪。 屋内又没有冰，开着窗屋外的热气便全涌了进来，可若是关上窗，又实在闷得待不住。 白常在素来畏热，这几日顶着太阳去给顺嫔请安已经是热的有些受不住了，好在顺嫔没有赶着自己离开，倒还能喝上一碗酸梅汤解解暑。 “棉儿，你拿些银子，去跟膳房要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说些好话。”白常在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便开口吩咐道。 棉儿有些犹豫，开口道：“小主，咱们的银子不多了，只一碗酸梅汤便要使出银子去，后面的日子就难过了，更何况膳房那些人，又其是这一点小银子就能说得通的。” 白常在拿着团扇扇的全是热风，身上的汗不停地往外冒，几乎浸透了衣裳，想想棉儿说的也有道理。 自己拿去的那点银子不仅不能说通膳房，只怕他们还瞧不上觉得自己小家子气，平白惹一顿白眼，何苦来的。 “你去打点水来吧，我沐浴换身衣服，咱们去湖边的亭子坐一会儿，兴许还能凉快些。” “是。”棉儿松了口气，转身去打了水来。 白常在沐浴后，换想着这个点没什么人，也不必请安，便换了一身轻薄凉爽些的裙子，将头发全部挽起，带着棉儿去了湖心亭。 第181章 酸梅汤 虽说是在室外，可湖心亭毕竟在湖中央，四周都是湖水，微风吹过自然也能凉爽许多，加上亭子遮挡住了烈日，竟比屋内还要凉快些。 白常在总算是舒坦了些。 她看着湖里精心饲养的锦鲤，心中竟然觉得自己连这湖中的锦鲤都不如。 这后宫到底有什么好？自己当初非要挤破脑袋想要中选，若当初落选，自己如今只怕已经嫁人，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又有什么不好呢？ 生活清苦些也不打紧，可自己不必活的像如今这般憋屈，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许是能当上正妻，与夫君琴瑟和鸣，就算清苦些她也认了。 可如今这些都只是妄想。 刚坐下没一会儿，便看见顺嫔也朝着走来了，她连忙起身迎接。 顺嫔看见亭中的白常在也愣了片刻：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来看看锦鲤竟也能碰上，真不知该说有缘还是冤家路窄。 “婢妾给顺嫔请安。” “起来吧，坐。” “谢顺嫔。”白常在小心地坐了下去。 “白常在怎的这个时候出来了？正是热的时候。”顺嫔开口问道。 白常在咬了咬下唇，开口道：“屋内待着有些闷得慌，便想着出来透透气。” 瞧见白常在脸上未退却的红晕这才明白过来，想来是屋内太热，以至于有些待不住了，这才宁愿到外面来。 就算是再瞧不上，可这白常在顶着大日头也来给自己请了三日安了，平日里也没做什么惹人嫌的事，不过是想找个靠山过的好些罢了。 这样看着，实在有些于心不忍，想来也是连碗酸梅汤都喝不上的。 顺嫔转头对满七吩咐道：“你去膳房要两碗冰镇的酸梅汤来，说些好话。” “是。”满七瞧见自家主子的眼神，又看了一眼白常在便立刻懂了。 白常在一听是两碗，便知道是顺嫔特意给自己要了一碗，连忙起身谢恩道：“婢妾多谢顺嫔体恤。” “不必多礼，坐吧。” 她看着白常在坐下后，叹了口气，方才忍不住开口道：“我知道你日子过的艰难了些，这些日子日日盯着毒日头去给我请安我也不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常在见顺嫔主动提起，便立刻认真听着。 “我如今虽与两位姐姐亲近些，可我毕竟只是嫔位，也是仰仗着两位姐姐才能过的略好些，若是贸贸然带着你去，便是我不懂事坏规矩了。”顺嫔说道。 “是婢妾莽撞，给顺嫔添麻烦了。”白常在心事被挑破，有些尴尬。 顺嫔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是我本就借了两位姐姐许多光了，实在不好再开口提及此事。” 正说着，满七从膳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和一个瓦罐。 满七取出两碗酸梅汤，又将瓦罐交给了棉儿，说道：“这是膳房孝敬的，小主且收好。” 膳房怎么可能会孝敬她呢，白常在知道那是满七主动跟膳房要的，大约是知道自己喝不上这酸梅汤，又为了不让自己尴尬方才找了这个借口。 白常在感动不已，正要起身谢恩便被顺嫔抬手制止了：“不过是一罐酸梅汤，不至于。” “小主放心，奴婢已经跟膳房说过了，日后膳房每日都会为小主备好酸梅汤。” “多谢顺嫔。”白常在心中既感动又惊喜，她没想到顺嫔竟想到这些。 “旁的我也帮不了你，这些不过是些小事。待会让人去我那取些料子，让你宫女或是绣房做几身新衣裳，万一皇上传召，你总不能就穿着这身衣裳去面圣。” “婢妾怎能要您的赏赐，这如何使得。”白常在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 “那料子原是瑾容华给得，我也穿不了许多，你只管派人去取就是。”说着，顺嫔叹了口气，略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后宫原本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要想在这宫里活的舒坦，那就得对自己狠一些，不能永远缩在屋子里。” “顺嫔教训的是，只是婢妾胆子小，也没什么主意，生怕做的多了惹皇上厌烦。” 顺嫔看着她低眉顺眼的便有些下气，做得多了怕惹皇上厌烦，你如今可不是什么都没做？皇上直接就把你忘了。 只是这些话她自然不能开口说的。 “万事不要强出头，可也不能永远畏畏缩缩，皇上看了更不喜欢，拿捏好度，总比你如今这般要好。” 白常在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倒也是应下了，顺嫔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182章 成了还是没成 若不是今日凑巧遇上，又实在见她可怜，自己也不会说这些话的。 “在这后宫人人都想要得宠，人人都想做第二个燕妃，第二个瑾容华，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福气，想要过的好没错，可万不能被冲昏了头脑去做傻事，平白的断了自己的福气。”顺嫔说道，也算是警醒她几句。 “婢妾明白的，婢妾不敢争什么，只是想过的舒坦些。”至少在这烈日炎炎的盛夏时节，能用上冰例喝上酸梅汤，不必受人白眼。 顺嫔点点头：“那便很好，紧守本分不逾矩，再低调些，旁人自然也没理由再磋磨你。” 白常在明白这是在说燕妃，自己当初正是得宠，若有两份瑾容华的聪慧和景贵人的胆色，那个孩子便不会轻易流掉，自己也不必默默隐忍承受着燕妃的打压。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白常在看着顺嫔远去的背影和棉儿手中提着的那罐酸梅汤，鼻头一酸，眼眶有些发热泛红。 她拿起那碗一直没敢喝的酸梅汤喝了下去，顿时通体凉爽，暑气尽散，就连背上的汗似乎都消了许多。 “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了住处，棉儿去顺嫔那里将料子取回后她叫住问道：“棉儿，皇上这几日都翻了谁的牌子？” 棉儿略想了想回道：“还是老样子，瑾容华最多，其次是燕妃和皇后，静容华和顺嫔也有个三五回，再就是新晋的景贵人了。” “皇上这个时辰一般在做什么？” “按时辰算，这个时辰估摸是在批奏折处理政事，小主要做什么？” 白常在想了想，吩咐道：“你去把上回瑾容华赏的那盒香粉和皇后娘娘赏的拆坏找出来。” “小主一直放着舍不得用，怎的突然想起了？” “我们一会儿去花房。” “花房？小主是想要什么花么？您吩咐奴婢一声，奴婢去就是了，这大热天的您何苦跑一趟。”棉儿不解地说道。 “花房是皇上去云烟阁的必经之处，万一运气好遇到了皇上，说不定我就有翻身的机会了。”白常在攥了攥手帕有些紧张地说道。 棉儿恍然大悟：“还是小主聪慧，奴婢这就去找。” 白常在特地挑了一身略新些的衣裳，细细打扮后便带着棉儿去了花房，还特地让棉儿在门口观望着。 直到她挑好了花卉，都不见皇上的身影，她便有些失落，想着大约是自己真的没这个福气罢。 正要转身离去，便看见不远处明晃晃的龙撵朝这边走来，她喜出望外，顾不得炎热，静静垂首立在一旁，直待龙撵走近后方才请安道：“婢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这是做什么去了？” “回皇上，婢妾闲来无事，想着来花房挑些好生养的花回去养着。” 皇上瞧了一眼身后宫女手中捧着的花便了然，他看了一眼这日头，略皱了眉头问道：“这大热天的让下人来就是了，何必自己跑一趟。” 白常在想起今日顺嫔的话，便略带几分尴尬和可怜的意味说道：“婢妾……屋内略闷了些，想着出来透透气。” 皇上远远地瞧不真切，可大约也能看出她脸上被晒得略红了些，这才想起常在是没有冰例的。 他瞧着站在下面的白常在，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宫裙，质地轻薄柔软，头上簪着一支简单的白玉钗，在这炎炎夏日里倒是显得格外的清爽，微风吹过，能闻到淡淡地香气。 “身子可好些了？” 白常在一愣，才明白皇上是在问她小产后身体恢复的如何，便连忙回道：“回皇上，太医说已无大碍。” 皇上点点头道：“那便好，如今天气炎热，多注意身子。” “是，婢妾多谢皇上挂心。”说着，便识趣地退到了一旁，“婢妾恭送皇上。”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龙撵方才离去。 “小主，皇上这是何意？是成了还是没成　啊？”待龙撵走远后，棉儿疑惑地问道。 “先回去吧，再看看。” 皇上不会因为半路偶遇自己就舍了瑾容华的，可若是用完晚膳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呢？ 即便今日不行，那明日呢？下次路过花房时会不会又想起自己来？ 总之今日能碰到皇上，白常在便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又让皇上想起了自己，甚至还能关心自己的身子。 白常在回去后，匆匆用过晚膳便不嫌麻烦的让棉儿又打了热水重新沐浴，想着万一皇上传召自己不至于太过慌乱。 第183章 心软 皇上在云烟阁和云裳用晚膳时闲聊说起：“朕今日来的路上瞧见了白常在，许久不见竟有些忘了。” 云裳笑着道：“白常在一向是低调安静地，平日里也甚少出门，皇上如今有新人在侧，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不过这个时辰日头还没下去呢，她倒也不嫌热。” “去挑了些花卉，又说屋里闷得慌，想出来透透气。”皇上说道。 “贵人及以下是没有冰例的，这大热天的也难为她了。”云裳叹气说道。 皇上却不以为意，道：“这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旁人都是一样的。”说着，看着云裳笑着打趣道，“这些年，朕可就为你一人破过例，旁人谁都没有。” “嫔妾知道的，当初嫔妾初入宫时正是热的时候，若非有皇上的恩典，嫔妾哪里能过的那般滋润呢。” “你与旁人自然是不同的。”皇上笑着说道。 云裳笑了笑，转而说道：“不过贵嫔以下虽然没有冰例，但膳房的酸梅汤和绿豆汤还是应该跟上的，不然这个天若是中暑了，可就不好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若是能不限分量，想来她们也能过得舒坦些。” 皇上点点头道：“你说得对，这样既能解暑又不必花费太多的吃食饮品，膳房该多备些才是。” 随即对魏平吩咐道：“你去吩咐膳房一声，以后一应解暑饮品不必限量，尤其是酸梅汤和绿豆汤，每日多备一些。” “是。” “还是你心软，能想着她们。”皇上说道。 这些事，皇后是决不会主动提起的。 “嫔妾有皇上的恩宠庇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想来必定也是不好过的，这盛夏时节本就炎热，若是妹妹们都相继中暑了，那谁来伺候皇上呢。”云裳轻声说道。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的心意朕都知道。” “前些日子那位道士的事情嫔妾已经写信告知父亲了，父亲昨日回了信说已然派人去寻了，若能寻到定会带回。”云裳说道。 “若能寻到自然是最好，如今这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原来越敷衍了，问什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皇上不满地说道。 云裳不动声色地冷笑着，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皇上，笑着说道：“皇上，嫔妾这几日有些头疼，今日怕是不能侍寝了。” 皇上立刻皱起了眉头问道：“好好地怎的头疼呢？宣了太医没有？” “不过是夜里贪凉罢了，养几日便好了，不是什么大病，实在不必麻烦太医多跑一趟。” “虽然天气炎热，但也不能过于贪凉，夜里还是要将门窗关上才是。”皇上叮嘱道。 “是，嫔妾都记下了，多谢皇上关心。” 说着，皇上便起了身：“那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嫔妾恭送皇上。” 眼看着皇上的龙撵离开了云烟阁，玉锦才开口问道：“主子好端端的怎么将皇上赶走了？” 云裳是不是真的头疼她自然是瞧得出来的，刚刚主子话一出，她便知道主子是找了个借口支走了皇上。 “你没瞧见皇上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满脑子想的估计都是白常在，推出去岂不是更好？我也就不必与他共处一室了。”云裳淡淡地说道。 “这白常在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截您的胡。” “也算是她还有些聪明，虽说截了胡，可说到底也是我让出去的，这份情她还得承着。”云裳冷笑道。 抛开别的不说，像白常在这种要家室没家室，要恩宠没恩宠，身后更是连个靠山都没有的低位妃嫔，敢贸贸然地上来截胡，那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听说今日在湖心亭那顺嫔遇着白常在了，赏了罐酸梅汤，还去跟膳房讨了个人情，让他们每日给白常在那里也备上些。”玉锦说道。 “好好地半梦怎的想起要帮她了？” “顺嫔一向心软，估摸着是瞧着白常在实在可怜，于心不忍罢。” 云裳冷笑道：“可怜？这满宫里贵嫔以下的小主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单单是她没有冰例喝不上酸梅汤么？就连景贵人那样的出身不也是一样要熬着？偏她金尊玉贵的受不住了？” 玉锦皱了皱眉，这才想明白：“主子，您的意思是这白常在故意的？这也太有心计了吧？瞧着不像是有城府的人，胆子又小，也没几分聪慧劲儿。” “你瞧着吧，她今日看准了半梦心软，即便是打了退堂鼓如今也重新振作了，只怕是日后还有的烦。” 第184章 成了 “可若是皇上真的召了白常在侍寝，那她还有什么必要去缠着顺嫔呢？” “没恩宠的日子她可是尝够了，即便是如今有了恩宠她也不敢　担保自己就能承宠不衰，若有一天皇上厌倦了她，她可不是得有个靠山靠着？”云裳解释道。 “那要不要奴婢明日去提醒一下顺嫔？”玉锦问道。 云裳摇了摇头，道：“不必，空口无凭的，打不实。过几日再瞧瞧，若是老实本分也就算了，若是有旁的小心思，那我就当是扫清障碍了。”云裳眼中淬着几分寒意说道。 皇上回道寝殿后，果然传召了白常在侍寝。白常在得知后，心中不禁狂喜，自己终于要翻身了。 便连忙擦了香粉收拾妥当坐上了凤鸾春恩车。 这一路，就连平时她觉得甚是吓人的长巷都格外的静谧，凤鸾春恩车上那久违了的叮当作响的环佩竟然如此悦耳。 “婢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白常在俯身下去请安道。 她换了一件杏黄色的长裙，相比白日里那条的素淡，这条倒是多了几分小女子的活泼和娇俏。 “起来吧。” “谢皇上。” 白常在见皇上在练字，头也不抬，便识趣地上前去安静地站在旁边研墨。 一直磨了小半个时辰，皇上才停了笔，看向她说道：“磨了这么久，手腕都累了吧。” “回皇上，不累的，能伺候皇上是婢妾的荣幸。”白常在略垂着头轻声说道。 “屋里可还凉快些？”皇上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起来。 “晚上会好些，只是白日里……有些闷热的。”白常在低声说道。 “你如今的位份没有冰例也是规矩，旁人屋子里也是一样的，多用些解暑的吃食，让太医勤着些诊平安脉。”皇上叮嘱道。 “多谢皇上关心。” 白常在一下子就煞白了脸，尴尬无比，她知道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在说她有些不懂规矩，甚至连景贵人也是如此。 可当初瑾容华进宫的时候，听说皇上是一句不好听的流言都不许传进瑾容华的耳朵里。 住在云烟阁，每日的冰例不限量的用，这样的殊荣，谁何从有过？ 不管白常在是否懂规矩，都不妨碍皇上宠幸她，只不过是到了时辰便就把她又送回去了就是。 一直回到了寝殿内，收拾完躺在床上，白常在才空下来回想刚刚在殿内的皇上的反应和举动。 今日若换做是瑾容华，皇上还会让她不间歇地磨着墨汁么？而自己却直至练字结束方才关怀问了一句。 可她已经很满足了，至少皇上重新看到了她，若自己再加把劲儿，说不定又能重获盛宠。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棉儿才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小主，昨日咱们是不是截了瑾容华的胡？” 白常在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她那颗刚刚还满怀激动的心脏，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你说瑾容华会不会怪罪我啊？瑾容华那样睚眦必报的人，万一……” 棉儿看着小主有些吓着了，便宽慰道：“不会的，小主放心。瑾容华不是个动辄打骂的主子，也不会主动找你麻烦的。若是小主真的担心，那不如请顺嫔拉个线，小主当面给瑾容华解释一下认个错就好了。” 白常在紧紧地攥着帕子，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脸上的血色都少了许多。 “小主不必害怕，瑾容华瞧着手段高明，可她向来是只对对招惹到她的，她素来不甚在意这些事情的，所以小主安心就是。”棉儿在一旁宽慰道。 白常在这才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若是成了咱们兴许还能搭上瑾容华这边。” 皇上的赏赐下来了，照例是按规矩赏的，并无出彩之处，但里面有些首饰和衣裳料子倒是令白常在失望之余又有些安心。 “你不必如此，姐姐她向来不在意这些，这点事儿不必专门去请罪。”顺嫔一听白常在的来意便摆了摆手拒绝道。 白常在咬了咬下唇，知道顺嫔不会同意，便开口道：“顺嫔主子说的是，这是婢妾给您和瑾容华的一点点心意，还请顺嫔不要嫌弃。” 顺嫔一看，是些样式精致的荷包和络子，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胜在精致和别出心裁。 “你手艺不错，瞧着也是费了些功夫的。”顺嫔有些惊喜地说道。 白常在见她收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些都不收，那她就真的要担心了。 第185章 万死难辞其咎 顺嫔将这些荷包和络子放下说道：“你的心意我会带给姐姐的，你安心就是，说到底这也是你自己的本事，只要不存着坏心思，姐姐不会为难你的。” “是，婢妾不敢。那就有劳顺嫔了。”白常在从善如流地说道。 顺嫔不傻，她知道白常在的那点子心思，若是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自己帮衬她一把也未尝不可，可若是想踩着自己攀上两位姐姐，那她是绝不会允许的。 自己如今的恩宠地位虽不如两位姐姐，可也算得上站稳脚跟，至少没人敢随意磋磨自己。 而自己这一切，若非有两位姐姐帮衬着，只怕过得和白常在也差不多了。 所以自己不能不知道感恩，若是今日她带着白常在去了姐姐那里，那来日万一这位白常在做出什么傻事来牵连到两位姐姐，她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大约是如今复了宠，忙着要陪皇上用午膳，白常在也没有待太久便离开了，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那些荷包和络子送了出去，也能让瑾容华知道自己的心意。 “主子，这难得的凉爽天气，不如去青雀舫那里瞧瞧？听说那里的睡莲开的极好。”玉竹提议道。 云裳瞧了一眼外面的天气，确实没有了往日的毒日头，略有些阴天，温度正适宜。 “玉竹的提议好，主子整日闷在殿内，正该多出去走走才是。” 见大家都这么说，云裳也觉得尚可：“那便去看看吧。” 众人这才喜笑颜开张罗了起来，收拾妥当后乘坐步撵前往青雀舫。 青雀舫是建在湖心的一座船舫形状的建筑，精致柔美，一条弯曲的小路连接着岸上，四周围绕着盛开的睡莲，清风吹过，便能闻到阵阵清香。 “这里的环境果然好，若不是天气太热，只怕是要日日都挤满了人呢。”玉竹瞧着四周的睡莲感慨道。 “小主今日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就在这舫上用午膳？倒是别有一番趣味。”白素开口说道。 “白素姑姑这个主意好，伴着莲香用膳，想想都觉得甚好。” “那就听你们的。”云裳笑着说道。 正说着，玉锦走了过来，说道：“主子，奴婢刚刚来的时候正巧在外面碰到了景贵人，不好将她赶走，不如请她进来给您请个安？” “那便叫她进来吧。”云裳淡淡说道。 “是。”玉锦转身吩咐小宫女将景贵人领了进来。 只见景贵人一身湘妃色绣石榴花的雨花锦长裙，发髻上簪了一支宝蓝点翠珠钗和两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耳上戴了一对珍珠耳坠，手腕上是一支成色极好的玉镯，正是云裳赏的那支。 果然是家底丰厚，随便一件首饰拿出来，也是价值不菲的，配上她俏丽的容颜，确实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婢妾给瑾容华请安，瑾容华万安。”景贵人盈盈一拜，继续说道，“婢妾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致谢，当日幸得瑾容华一言，婢妾才能晋升，婢妾多谢瑾容华。” “不必多礼，起来吧，赐座。” “谢瑾容华。”景贵人起身略坐在凳子边上，并未坐全，一套规矩下来，倒很是妥帖。 “也是你当日表现甚好，平日里又不生事，若非如此本容华也不会开口。”云裳说道。 景贵人看着眼前女子，一身的玉色云锦长裙，头上的鸽血宝石发钗，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无一不是价值连城，可穿戴在她的身上，仿佛只能做个陪衬一般。 一双好看的双眼清透无比，带着几分淡漠，似乎能够直指人心，令人不敢直视。 即便是她这样的出身，也不得不承认一句，瑾容华的风姿当真是数一数二，当年宠冠六宫的长姐，如今已经有些年老色衰，虽然保养得当，可女人哪里能对抗得了时间呢。 那原本雪白的脖颈上已经出现了颈纹，每日需要用厚厚的粉敷着才行。 而面前这位瑾容华，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恩宠颇盛，若是能得到她的扶持，拿自己就会事半功倍，拉下长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家室普通了些，可如今皇上正是重视盐运的时候，保不齐以后就能被提上来。 “瑾容华谬赞了，在您跟前儿，婢妾那里敢称得上甚好。”景贵人谦逊的说道。 “不必谦虚，你这心思灵巧，也肯吃苦，都是你应得的罢了。” 景贵人笑着说道：“能得瑾容华看重，是婢妾的荣幸，婢妾只想着能时常去给瑾容华请安，也好全了婢妾的一份心意。” 第186章 落差 说完，便略有些紧张地看着云裳，却又带着两份自信。 云裳沉默半晌，看着她，浅笑说道：“你若不嫌麻烦，来便是。只是本容华素日里喜静，如今皇后娘娘又省了晨昏定省，你若是日日来本容华这请安，只怕皇后娘娘要多想了。” 景贵人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婢妾知道的，不敢日日打扰瑾容华，只是逢年过节能给瑾容华请个安便知足了。” 云裳点点头，问道：“如今天热，你那里可还住得惯？” “虽然没有冰例热了些，但好在有冰镇酸梅汤，离镜湖又极近，倒也还好。” “听说皇上还特地吩咐膳房每日给你送去些新鲜的冰镇瓜果，可见皇上看重你。”云裳浅笑着说道。 “婢妾这点子恩宠哪里敢在瑾容华面前放肆，约莫是皇上看着婢妾年纪小，这才吩咐下去的。”景贵人说的谦逊，可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欣喜和羞怯。 “你如今正是好时候，长得又好，皇上看重你也是应该的，该趁着年纪轻早日怀上皇嗣才是正经。” 景贵人果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变得红润润的，羞赧的说道：“婢妾如今还小，不着急呢。” “趁着年轻时早些生，身体恢复的才快些，虽然你如今不能自己抚养，可宫里有你长姐在，你与燕妃娘娘一母同胞，养在她的膝下正如养在你膝下是一样的，你也可以日日探望。”云裳微笑着说道。 眼看着景贵人变了脸色，原本的羞怯一扫而空，带了几分怨恨和楚楚可怜，说道：“原本婢妾也以为长姐是真心待我的，可如今看来，长姐待婢妾竟还不如陌生人，婢妾实在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长姐，以致长姐这般看不惯。” 不知？云裳心中冷笑，哪里是不知啊，不过是想借着自己的口说燕妃善妒罢了，和自己的姐姐共侍一夫竟也不觉得丢脸。 “许是天热的缘故，燕妃娘娘素来畏热，略烦躁些也是有的，你们是亲姊妹，她怎么会怨恨你呢？”云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般说道。 “婢妾原本是真心想要进宫来陪伴长姐的，可没想到阴差阳错当了宫嫔，长姐许是不高兴，心里因此责怪婢妾罢。”景贵人略作忧愁地说道。 “一母同胞的亲姊妹，想必不会真的怪你，你若真的忧心，便说些好话哄着，燕妃娘娘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不会为难你的。”云裳笑着说道。 景贵人见此，便也不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一脸受教的表情：“是婢妾想岔了，多谢瑾容华提点。” “快到晌午了，留下来用午膳吧。”云裳开口道。 景贵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起身道：“婢妾怎能同瑾容华同桌用膳，这不合规矩。” 云裳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说道：“总归你回去也是要用膳的，留下来一起用，没什么不合规矩的。” 一个小小的贵人，不值得云裳单独吩咐膳房多做几道菜，便没有过多吩咐，只等人去提了午膳回来。 景贵人自然是巴不得留下来的，一来能多亲近些瑾容华，二来自己的午膳跟瑾容华的相比自然是天差地别的。 想到这里，她就不免有些心酸。 想想原来还是闺阁少女时，在府里她的一应吃穿用度在京城那都是拔尖的，便是宫里的主子都未必能比得上她，可如今，竟也开始在意这一点吃食了。 一个小小的贵人，吃穿用的还不如自己府里的贴身丫鬟，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午膳很快便被摆了上来，六菜一汤，全是小炒，样样都是极其精致的，甚至有两道就连她都未曾见过吃过，可见膳房多么巴结瑾容华。 “不必拘束，多用一些，这几日天热，膳房做的多是些清爽开胃的小菜，这道百菊汤清热下火，尝尝吧。”云裳说道。 “多谢瑾容华。” 按规矩，若无特许，景贵人这样的位份是不能同高位一起用膳的，尤其还是在一张桌子上，本该是站在一旁布菜的。 可如今云裳开口，也是格外的恩典，算是给她面子，这份恩典在旁人看来是荣耀，可对于曾经千娇百宠的景贵人来说，确是极大地落差。 景贵人小口吃着，味道果然极好，这样精致的小炒，别说她这样的位份，就是嫔位都未必能吃上。 顺嫔若不是靠着瑾容华，又如何能过的那般滋润。 想到这，这一切的落差便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只要能拉下长姐，爬上位，这点苦算什么。 第187章 养虎为患 景贵人坐在对面，余光扫到瑾容华，用膳期间不曾发出一点声响，无论是喝汤还是食用极易掉渣的小酥饼，都是极优雅的。 瑾容华这样的出身对于他们燕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小门小户了，可她的姿态做派却全然不像，仿佛是自小就生活在这宫里的一般。 景贵人细细想来，瑾容华的父亲也不是什么高官，虽然颇得皇帝重用，但到底只是个盐运司副使；她的母亲也并非什么高门闺秀，何以有这样的女儿。 更何况以她的家室，也未必能请来什么资深的嬷嬷。 景贵人有些费解。 午膳用完后，宫人们手脚伶俐地收拾干净。 云裳开口道：“首饰你素来是不缺的，本容华那有些颜色鲜艳的料子等下派人去拿了吧，还有几盒美容养颜的香粉，效果是极好的，轻易寻不来，你也一并拿走。” “婢妾多谢瑾容华。”景贵人连忙起身谢恩道。 料子首饰景贵人自然是不缺的，可那香粉连瑾容华都说难得，想来必定是极好的。 她瞥见瑾容华白皙光滑如凝脂一般的面庞，便更是欣喜。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便直说了，你是燕家的女儿，又有一个妃位的长姐，原本也是不需要本容华的扶持的，但如今你既投诚，想来也是有所求。” 云裳看着她淡淡说道，言语中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不管你要做什么，本容华要提醒你，做事之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以卵击石这种蠢事想来你是不会做的。” 景贵人咬了咬下唇，点点头回道：“是，婢妾明白。” “你如此聪慧，想来会明白本容华的意思。千万不要妄想拉谁做你的垫背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容华自然会保全你。” 她看着瑾容华淡漠清冷的神色，莫名地觉得她可信，她知道这些话是警告她不要想着拉她下水。 她知道瑾容华是有些手段的，先前那些妃嫔但凡与她交手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瑾容华放心，婢妾明白。” 云裳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你只要安分些，你想要的自然都会有的。” 她想要　什么？无非就是恩宠和位分，背靠着瑾容华，她自然不必发愁。 “多谢瑾容华，婢妾一定谨记瑾容华的教诲。”景贵人欣喜地谢恩道。 云裳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你以为她蠢，实际上她是扮猪吃老虎，你觉得她位分卑贱瞧不起她，但说不定有朝一日她就能压你一头，所以在这后宫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 “是，多谢瑾容华教诲。”景贵人听的虚心，态度也诚恳，倒是出乎玉竹和玉锦的意料之外。 “时间不早了，本容华先走了你随意逛吧。” “婢妾恭送瑾容华。”景贵人看着瑾容华坐着步撵离开后方才起身。 “小主，奴婢听说白常在前些日子天天去给顺嫔请安，想要搭上静容华和瑾容华这条线，结果顺嫔一直没松口。”白卉在一旁说道。 “哼，她什么身份？一个从八品县丞家的女儿也配站在主子们跟前。顺嫔她好不容易搭上了瑾容华，又有静容华帮趁着，如今正是得意的时候，她又不傻，怎么会再拉一个白常在去分她的宠。”景贵人一脸不屑地说道。 “正是呢，足以见瑾容华多么看重小主，有了瑾容华的扶持，小主必是如虎添翼。”白卉说道。 景贵人脸上也露出了颇为骄傲的表情：“那是自然，两相对比，瑾容华自然不会选择那个白常在。” 云裳坐着步撵，一手撑着头，闭着眼假寐，玉竹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当真要扶持这个景贵人？” “怎么？你觉得她不好？”云裳闭着眼问道。 “要论样貌家室，景贵人自然是好的，可她毕竟是燕家的女儿，也不是个蠢得，万一反咬主子一口，那咱们岂不是养虎为患？”玉竹担心地说道。 云裳笑了笑，说道：“她那点子手段和心眼，也就能唬得住燕妃罢了，我若是连她都治不了，那也是白活了。” “主子为何选择了景贵人？她与燕妃是亲姊妹虽说有些不和，可血缘关系是抹杀不掉的。” 云裳缓缓睁开双眼，略直了直身子说道：“就因为她是燕家人，所以我才选择她。连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出来指认，还有谁会不信呢？更何况这位景贵人表现地素来都是极其尊重信任她这位长姐，要不然皇上为何突然对燕妃冷落了起来。” 第188章 宠妃的气场 玉竹这才明白：“主子说的是，如今景贵人表现的越是信任尊重她这位长姐，到时候指认时就越是令人深信不疑。” 若非真的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如此相信长姐的亲妹妹又怎么会愿意忍痛出来指证呢？ 那定是难以饶恕的大罪。 “这位景贵人，小小年纪竟如此冷血无情，当日若非燕妃点头，她又如何能有今日？到如今竟有这样狠毒的心思，当真是白眼狼。”玉竹感慨道。 云裳冷笑道：“燕家人，哪个不是冷血无情的白眼狼？一路货色罢了。”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延续这个话题。 “再有两个月便是主子的生辰了，那个时候咱们也回宫了，主子可想好了怎么过了？”白素挑了个话题，笑着问道。 “主子的生辰皇上定是要办生辰宴的，到时候各宫贺礼估摸着又要将库房堆满了。”玉锦笑着说道。 “生辰宴，实在是吵闹了些。” “虽然吵闹些，可生辰嘛，热热闹闹的才有那个氛围不是？更何况那日主子最大，任谁都不会为难主子的。”玉竹说道。 “你倒是喜欢热闹。”云裳笑着说道。 见主子有了笑意，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只是想到那日主子可以打扮的美美的便开心。” “你主子平日里不美了？”云裳笑着调侃道。 “主子平日里打扮的太素净了，都没有宠妃的气场了。” “噗嗤！”云裳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生辰那天你主子一定打扮的光彩夺目。” “本该如此嘛。”玉竹笑着说道。 清芳楼。 “如何了？” 谢风华打着折扇，连喝了两杯凉茶方才缓过了劲儿，长叹一口气说道：“热死老子了，我这腿都跑断了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沈穆北无视谢风华一脸的怨气：“少废话。” “得得得，就知道你没什么好话。”谢风华说道，“那燕北柏趁着如今北齐皇帝不在京城，给他那个嫡长子在户部安排了一个金部员外郎的差事，估摸着下个月就能走马上任了。” 沈穆北眉头一挑，眼中带着两分讽刺说道：“上来就正七品？本事倒不小。” “何止本事不小，这胆子也是越发的大了。原本燕北柏安排的是个都官主事的差事，从八品，结果他那个宝贝儿子闹了一通，他这才上下打点谋来这么个职位，就这，据说他那个儿子还百般不情愿呢。”谢风华说道。 户部内分为度支、金部和仓部，其中金部是专门负责国库金银出纳采办等事宜，其中的油水可想而知。 沈穆北似乎很满意，嘴角挑着笑开口道：“燕北柏这个儿子还真是帮了咱们大忙。” 谢风华仰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气道：“你还别说，他儿子这么一闹，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 二人正说着，莫苏敲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 “殿下，谢公子。” “莫苏？快来坐快来坐。”谢风华连忙起身招手。 “这是何物？”沈穆北看着莫苏托盘里的三碗红彤彤的饮品问道。 “这是我让厨房熬的绿豆汤，解暑的，殿下和谢公子快喝了吧。” “莫苏，这些事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你何必沾手这些。”谢风华皱着眉头说道。 莫苏笑了笑，开口道：“我闲着也是无事，殿下和谢公子每日忙里忙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些事情也累不着我。” 沈穆北看了一眼那碗绿豆汤，没有动，说道：“云裳的生辰快到了，你若是无事，便想想可有什么生辰礼要送给她的。” “你怎么知道云裳什么时候过生辰？在鸢城时也没见她过过啊。”谢风华打断了沈穆北的话问道。 “她当时哪有什么心思过生辰。”沈穆北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谢风华，说道。 “可生辰礼如何能送入宫中呢？”莫苏问道。 “以顾府的名义送入即可。” 是了，女儿过生辰，做父母的送些生辰礼入宫自然是再合理不过了。 “那你要送什么？”谢风华凑近了些好奇地问道。 沈穆北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与其关心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拉武王下水。” “切，不说就不说。武王有什么好担心的，燕北柏只要一动，他还能脱得开身？不过一切还得云裳那边出手才行。”谢风华打着折扇说道。 燕妃不倒，燕北柏就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倒了，燕北柏那颗不安分的心才会重新动起来，他们的计划才算走到了关键之处。 第189章 伶牙俐齿 八月中旬，以叶贵人为首的三位新人按着规矩入行宫，叶贵人被安排在了当初林贵人的住处墨韵堂，庄常在被安排在了映水兰香，凌答应则被安排在了素尚斋。 除了叶贵人自己带了一个贴身宫女外，其余都由皇后安排着行宫宫人伺候着。 “主子，今儿个是新人觐见的日子，晚不得。”冉竹一边小心地伺候着燕妃起身洗漱更衣，一边手脚麻利地指挥着宫人将衣裳首饰挑选好。 燕妃刚起身，本就没睡够，如今还要去给皇后请安，见新人，她的心情如何能好了。 “有什么晚不得的，不过是几个家室平庸的新人罢了，也值得你这么紧张。”燕妃洗漱完坐在梳妆台前闭着眼，不紧不慢、懒洋洋地说道。 萧姑姑抬手无声地制止了冉竹，一边挽着发髻一边说道：“听说皇后将那位叶贵人安排在了墨韵堂。” 燕妃睁开眼，颇有兴趣地问道：“墨韵堂？那不是当初林贵人的住处么？” “正是，奴婢眼瞧着皇上颇为看重这个叶家，皇后向来都是顺从皇上心意，这件事奴婢倒是看不懂了。” “说不定是皇后一时错漏了，又或者皇上也并没有那么喜欢这个叶贵人，所以住在哪里便也无所谓了。”冉竹在一旁说道。 “不过是几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宫宴那日也没见皇上有多喜欢这个叶贵人，不过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罢了。”燕妃满不在乎地说道。 “奴婢总觉得这个叶贵人不简单，还是小心防备些的好。”萧姑姑劝道。 燕妃虽跋扈专横，但对于冉竹和萧姑姑的话向来是能听得进去的，尤其是这种谏言。 “那就派人盯着点吧。” “是。” 紧赶慢赶，待收拾完也一个时辰过去了，冉竹虽心里着急可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暗中吩咐抬步撵之人速度略快些，但也要稳当。 待燕妃到达镂云开月馆时，一众妃嫔均已到场，皇后穿着一身正红色鸾鸟朝凤绣纹宫装，头戴发冠，端坐在宝座之上，尽显皇后仪态。 “臣妾给皇后请安。”燕妃上前去略福了福身子，请安请的甚是敷衍。 皇后只当没看见，既没叫起也没寒暄，只转头吩咐道：“人到齐了，请新人进来吧。” “是。” 燕妃见皇后故意将她晾在一旁，心中气急，也不等皇后再开口，便直接起身坐在了座位上，皇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碍于场合没有说什么。 片刻后，三位新人依次进入殿内。 为首的是叶贵人，穿着一身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头上挽着飞天髻，发髻旁簪了一小簇不知名的鲜花，倒是显得格外的娇憨。 庄常在和凌答应站在叶贵人身侧，庄常在穿着一身粉蓝色绣烟霞紫芍药宫装，原本宽大的袖口被她略收了几分，显得格外的利索，并不突兀，眼角眉梢带着两分英气，竟显得分外与众不同。 凌答应则穿着一身妆花罗裙，虽然素净了些，可胜在长相明艳，倒也不觉得寡淡，发髻上的飞燕衔珠簪栩栩如生，称得上是一位如玉佳人。 三人按着规矩行三拜九叩大礼，随后聆听皇后训诫教导，再给贵妃及燕妃请过安后，见过其余各宫主位，这礼便算是成了。 “叶贵人这头上簪的是什么花啊？本宫瞧着像是没见过。”待礼成后，燕妃开口问道。 叶贵人侧过身回道：“回燕妃娘娘，不过是随手采摘的野花罢了，婢妾瞧着好看，便簪了上去。” 燕妃嗤笑道：“野花也往头上戴，不怕自轻自贱了身份，可见叶贵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了。” 谁知那叶贵人却神色淡然地笑着回道：“燕妃娘娘说的是，婢妾出身寒微，自然不能同燕妃娘娘相提并论，只是婢妾以为，虽为野花，可这行宫的一草一木都为皇上所有，并无高贵卑贱之说。” 燕妃微眯起双眼，双目含威，如凌冽地刀子划在她的脸上，她冷笑道：“没想到叶贵人倒是长了一张巧嘴，伶牙俐齿的连本宫都敢顶撞。” 叶贵人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婢妾怎敢顶撞燕妃娘娘，只是按着规矩回娘娘的话罢了，若惹得娘娘不悦，婢妾便自行请罪，以求娘娘宽恕。” 一番话说得燕妃没了处罚她的理由，若此刻再处罚她，那便是对刚刚叶贵人的话不满，那你是对皇上不满，还是觉得叶贵人说得不对呢？ 第190章 燕妃吃瘪 若是觉得叶贵人说的不对，难不成你觉得这行宫一草一木并非皇上所有？那归谁所有？岂非有了谋逆之意？ 燕妃气的几乎要遏制不住她心底的怒火，强扯出一丝笑意开口道：“这行宫一草一木自然均归皇上所有，叶贵人说得何错之有，起来吧。” “婢妾谢娘娘宽恕。” 景贵人坐在下首看到这一幕几乎要忍不住起身拍手叫好，向来跋扈专横的长姐，如今竟然也有人能堵得她一句话说不出。 “庄常在这衣裳怎么改了？是觉得宫里发的衣裳你看不上？”叶贵人那里没讨到好处，便转身对着庄常在挑刺。 庄常在出身将门，自然不怕这些，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燕妃娘娘，婢妾只觉得这衣裙袖口宽大，不慎习惯，便奏请了皇后娘娘，得了皇后娘娘的允准方才改动。” 燕妃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笑道：“即便是奏请了皇后娘娘，也不该改动如此之大，这宫装均是按着规矩制成，若这后宫人人都像你一般随意改动宫装，还成何体统？” “长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庄常在不过是收了些袖口，况且也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允准的，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难不成长姐觉得皇后娘娘的话还不如长姐来的有用么？”景贵人一脸纯真地开口说道，似乎是真的不解一般。 “放肆！本宫说话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贵人多嘴了？！”燕妃被怼的气急，怒拍了一下桌子厉声呵斥道。 皇后冷声开口道：“燕妃好大的威风，本宫这个正宫皇后说的话都不好用了？是不是以后这后宫就要燕妃来当家做主了？！” 皇后甚少发怒，只一次便足以震慑住众人。加上一身正宫皇后的宫装，威严更甚。 燕妃此刻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即便恶心，却还是不得不给皇后三分薄面，皇后的话若往严重了说，便足以将她打入冷宫。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看不惯有人不守规矩，想着替皇后分忧罢了，既然皇后娘娘不领情，权当臣妾自作多情好了。”燕妃也不起身，坐着开口说道。 皇后冷笑道：“据本宫所知，皇上并未赐予燕妃协理六宫之权，燕妃妹妹还是管好自己的宫事吧，手伸的太长小心引火烧身，那就不妙了。” 燕妃咬着牙根，将满肚子的怒火强忍了下去，开口道：“臣妾如何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众人看着燕妃吃瘪，心里不知道多畅快。平日里请安燕妃从来都是张扬跋扈，看谁不顺眼便要借机惩罚，若是谁近来侍寝多，那便更是要遭了殃了。 每年夏天的新人和新晋秀女，但凡有些姿色尚可又得皇上看重的，燕妃更是要一个不落的刁难一番才肯罢休。 偏的皇上极宠爱燕妃，即便是皇后，也要给她三分薄面，更别提她们这些妃嫔了，更是敢怒不敢言。 今日燕妃竟接连吃瘪，众人如何不解气。 几次三番下来，燕妃也美了继续刁难的心思，凌答应倒是逃过一劫，偷偷地松了口气。 皇后见她安分了下来，也缓和了脸色，对青菊吩咐道：“天气炎热，去把小厨房做的点心拿来。” “是。” 不多时，宫人端着一盘盘精致的点心一一放到了众人面前。 “这是小厨房今日新做的牛乳栗子香糕，本宫吃着甚好，你们今日赶得巧，也一起尝尝吧。” “谢皇后娘娘。” 三位新人按照位份被安排在了下首，叶贵人位份比白常在高，白常在便只好往后又退了一位。 众人吃着果然很是香甜，独独顺嫔吃下后立刻干呕了起来，燕妃立刻变了脸色。 “顺嫔这是怎么了？可是点心不合胃口？”燕妃阴阳怪气地问道。 皇后不理会她，开口问道：“可是身子不适？” 顺嫔缓了缓，起身回道：“嫔妾失仪，请皇后娘娘恕罪。” “瞧着顺嫔不会是有喜了吧？”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皇后也不敢耽搁，连忙吩咐道：“青菊，快请太依来。” 云裳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顺嫔看向她的眼神她便明白了：半梦这是有喜了。 瞧着皇后不像是故意的，半梦吃的时候也毫不勉强，想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如今即便她舌灿莲花，这事儿也瞒不住了。 很快，太医便到了镂云开月馆。 “不必请安了，快去给顺嫔瞧瞧。”皇后摆了摆手说道。 第191章 顺嫔怀孕 太医拿出脉枕，顺嫔将手腕搭在上面后，开始细细诊脉。 不多时，便见着太医略松了一口气，起身向皇后回道：“启禀皇后娘娘，顺嫔已怀孕两月有余，胎像平稳。” 太医话音一落，殿内众人嫉妒的嫉妒，羡慕的羡慕，恨得咬牙切齿的也有，燕妃此刻看着顺嫔像是恨不得生吞了她似的。 又一个怀孕的。 皇后笑着说道：“看来这宫里又要热闹了。日后顺嫔的胎便由你照看吧，每隔一日诊一次平安脉。” “是，微臣遵旨。” “下去吧。” 太医退下后，皇后这才对顺嫔说道：“你是个有福的，如今虽有了身孕但到底没满三个月，还是要仔细些养着才是。本宫会让内务府给你指派一个熟手的嬷嬷去，你身边都是些未经人事的宫女，到底不够稳妥。” 顺嫔并无多大宠爱，皇后之所以如此看重，多半还是看在了云裳的面子上，加上顺嫔还算乖巧懂规矩，自然也愿意给她几分恩赏。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事到如今，再不想公之于众也没别的法子了，顺嫔只好认命的起身谢恩。 “快坐着吧，你怀着身孕这些礼就免了。”皇后连忙摆了摆手说道，“青菊，快派人去给皇上报喜。” “是。” “皇后娘娘说得对，到底是顺嫔有福气，这才掉了一个就又怀上了，真是羡煞旁人呐。”燕妃倚在椅子上，冷嘲热讽地说道，专挑了这些话来激顺嫔。 顺嫔果然变了脸色，想起之前不慎流掉的那个孩子，心中仍旧刺痛不已，可她没底气，到底不敢跟燕妃硬着来。 “燕妃娘娘说的哪里话，要论起来，哪有人能比您更有福气呢？像嫔妾这样从未生养过的，怕是更没福气了。”云裳端坐在椅子上，笑着说道，眼神毫不避讳。 燕妃一说顺嫔有福气怀孕，云裳便立刻以牙还牙激了燕妃一下，燕妃也曾生养过，这样的话对燕妃来说无疑是拿心头刺在扎她的心窝子。 就连自己未曾生养过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便是燕妃也没什么话能怼回去的了，只坐在那里气的有些心绞痛。 顺嫔暗暗地使了个眼色给云裳，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云裳却端坐在那里并不畏惧。 “瑾容华这张嘴出了名的伶牙俐齿，这话叫你说的好像是本宫在故意打压谁似的。”燕妃恨得咬牙切齿，却还强撑着笑脸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这满宫里谁不知燕妃娘娘是最和善的了，何曾打压过别人呢？就连自己的亲妹妹不也是照顾有加，亲自接来了宫中么？” 这样明晃晃讽刺的话听得众人忍不住在心底叫一声好。燕妃的跋扈那是出了名的，这样的话燕妃即便气炸了肺都不能出声责骂，若是忍不住说了几句，那不就是自己承认自己跋扈了么？ 好一个瑾容华，如今当真是翅膀硬了，以为有了皇上的恩宠本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哼！咱们走着瞧！ 燕妃气急，深吸几口气，最终还是强忍了下去。 皇后坐在宝座上，端笑着看着二人针锋相对你来我往只当没看见一般，直到看到燕妃吃瘪方才缓缓开口：“好啦，你们都是有福的，想来也是许久未见了。” 言罢，皇后对着顺嫔细细叮嘱道：“如今天气热，你怀着身孕切记不可贪凉才是，身边伺候的人该格外当心谨慎，若缺了什么只管派人来跟本宫说。”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关心。”顺嫔松了一口气，起身道。 “好了，你如今怀着身子不宜劳累，赶紧回去歇着吧，其他人也都散了吧。”皇后似乎心情颇好地说道。 除了镂云开月馆，顺嫔和静容华直接来到了云裳的云烟阁，进了屋感受到凉气，三人才缓过劲儿来。 “这天气也不知怎的了，竟越来越热，如今凉城都这般热，这京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静容华舒了口气说道。 “如今是好多了，前些年最热的时候，听说京城每年都有人被热死，就连宫里都有宫女太监受不住没了的，那些不受宠的小主也不例外，要不然怎能带这么多人来行宫。听说往年可没有的。”顺嫔说道。 “左右如今是好些了，先不说这个，你这什么时候的事儿？竟瞒的这样严实。”云裳问道。 顺嫔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实在是怕了，生怕这个孩子再保不住，又怕出了什么事儿连累两位姐姐，这才没有说，谁知今日竟这般不凑巧。” 第192章 顺婕妤 云裳思索片刻，问道：“你素日里就闻不惯这奶制品？” 顺嫔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从前的位份并不能时常吃到这些，后来膳房偶尔会进上一些，并无大碍，即便是怀了孕也还是照吃不误的，我今儿早上还喝了牛乳，本以为没事儿的，不知怎的竟有如此大的反应。” “正常来说，皇后不会用这些手段来诈你们是否有了身孕，她向来也很少在这些事情上面做手脚，今日多半是你碰巧赶上了。” “如今在行宫不比在宫里，皇后和燕妃她们虽有眼线可到底不如宫里用的顺手，再加上大家如今都不太走动，你瞒的又这样严实，想来皇后今日并不是有意的。”静嫔分析着说道。 云裳点点头道：“你也不必担心，虽然我未曾生养过，但听说怀孕之人的口味最是容易变动的，你也不必拘着自己，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只要是对身体和胎儿无损伤的便好。” “妹妹这话说的对，我之前怀青筠的时候也是，今儿想吃酸萝卜，明儿个想吃香辣虾的，口味都是不定的，但也不能吃撑着，不然生产时可有难产的危险。”静嫔说道。 “好在如今是在行宫，不必日日晨昏定省，众人也甚少走动，你这胎倒也能安稳些，但还是要小心防范着些，保不齐有些人急红了眼，之前那样的事可万万不能再有了。”云裳叮嘱道。 顺嫔听着两人耳提面命的细细叮嘱和真切的关怀，心中感动不已，笑着说道：“两位姐姐放心吧，我虽胆子小了些，可并不愚笨，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直到生产时，我近身伺候的事情仍由贴身的这几个宫女来做，其余的都打发在外室了。” 云裳却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说道：“行宫到底不比宫里，人手杂乱的很，脾性多半也不慎了解。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我让白素挑两个稳妥的跟你回去，她们不了解你的习惯，便只吩咐她们看着你宫里的人就好，这样你也能安心些。” “这怎么行，姐姐如今这里的人都是宫中带出来，且都是姐姐用惯了的，况且我这怀的时间短，离生产还有好些时候呢。”顺嫔连忙拒绝道。 “有什么不行的，就是因为是我宫里的老人我才放心让她们跟你去，再说不过是几个二等宫女，我身边还有玉锦她们，你不必担心。” “你就收着吧，都是为着你和你腹中的皇嗣，实在是这宫里的孩子太难生养了些。”静嫔叹气道。 “那就多谢姐姐了。”顺嫔这才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下来。 见顺嫔答应了，白素便福了福身子，转身出去替顺嫔挑选宫女去了。 “说起来，姐姐今日何必同燕妃争辩，她素日里跋扈惯了的，姐姐何苦为了我得罪她。”顺嫔开口道。 “我是看不惯她那孩子的事情来刺你，她也是生养过的，说话竟也如此恶毒。至于得罪不得罪的，左右她也是看不惯我的，不在这一句两句的，你不必在意。”云裳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道。 “虽说燕妃跋扈，但有一点，燕妃从不对孩子下手，再加上如今瑾妹妹恩宠正盛，前朝里她的父亲也正得重用，燕妃即便要出手也还是要掂量掂量的，所以你安心养胎。”静嫔轻声宽慰道。 三人正聊着，便又下人通报：“主子，常公公来了，说是来宣旨的。” “让他进来吧。” 常宁手里捧着圣旨，进来后先行请安道：“奴才给三位主子请安，皇上圣旨，还请顺嫔主子接旨。” 顺嫔刚要跪下接旨，便被常宁扶了起来：“皇上说了，如今您怀着身孕，无需跪下接旨。” 说着便开始宣读圣旨。 “恭喜顺婕妤，皇上听到喜讯后龙颜大悦，只是如今正困于国事，晚膳时回去看望您。赏赐已经送到您的曲水荷香了。”常宁笑着说道。 “劳烦常公公走一趟了。”满七伶俐的上前塞了一个略厚些的荷包，常宁摸了摸，便笑着退下了。 “恭喜妹妹了，如今晋了婕妤，待生下皇嗣后便能升至容华了，也算是熬出头了。”静嫔恭喜道。 顺嫔自己也开心不已，略带着几分欣喜和羞赧说道：“我也没想到，皇上竟晋了我的位份。我也不是想要什么，只是希望这孩子生下来能养在自己身边就知足了。” “如今可以安心了。”云裳笑着温声说道。 第193章 安排妥当 晋了婕妤，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一宫主位了，可掌管一宫事宜，且最重要的是孩子可以留在自己身边抚养，不必记在高位名下。 顺婕妤若不是心疼孩子，她向来也是不在意这些的。 “我听说皇后把那位叶贵人安排到墨韵堂去了？”顺婕妤问道。 “我也听说了，这墨韵堂是原来林贵人的住处，看着皇上也没什么反应，多半是不反对的，也不知道这叶贵人怎么想。” 云裳淡笑着说道：“连皇上都没反应了，她还能怎么想，更何况林贵人虽然下场不好，但好歹当年也是颇为受宠的，她想光靠着叶家可没什么助益。” “瞧着那叶贵人倒的确不像是个娇软的性子，即便心里在意估计也不会表现出来。” “那个庄常在我倒是觉得不错，有几分英气，瞧着十分亮眼。”静容华笑着说道。 “虽然这叶贵人瞧着有些与众不同，可长相上却与林贵人有两份相似，都有些娇憨，凌答应瞧着也是软乎性子，这一相对比下来，倒是唯独这个庄常在还特别些。”顺婕妤思索着说道。 “且看着吧，今年若是出不了头，以后再想要出头可就难了。”云裳缓缓说道。 明年就是选秀年，倒是会有更多新人入宫，等新人一入宫，她们几个可就要往后排了。 选秀可不比其他，全国各地的千金闺秀都要进行选秀，选出来的那可都是顶拔尖的，到时候新人一入宫，就选想出头恐怕也难了。 正说着，白素带着两个宫女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请安道：“主子，人已经挑好了，还请您和顺婕妤主子过过目。” 白素侧了侧身，示意那两个宫女上前。 “奴婢给主子请安，见过静容华，见过顺婕妤。” 云裳对她们二人倒是眼熟，点了点头说道：“这是玉烟和玉盏。玉烟是从前我在揽月轩时就跟着我的，很是伶俐，玉盏虽是后来拨来的，但也是极稳妥的，她们二人跟着你去我也放心些。” “那妹妹就不推辞了，待顺利生产后定完完整整的还给姐姐。”顺婕妤感激的说道。 “你我之间不必这样多礼。”说着，转头嘱咐二人道，“你们二人都是稳妥的，去了顺婕妤身边一定好生伺候，眼睛耳朵放亮些，上次的事情绝不能再发生了。” “主子放心，奴婢们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伺候顺嫔。” 三人在云烟阁用过午膳后，闲来无事，便玩起了投壶，云裳进地主之谊拿了一只九转玲珑镯出来做彩头，最后还是顺婕妤手气好，赢了去。 云裳看了看天儿，对顺婕妤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你趁着天色还亮早些回去，让抬轿撵的宫人仔细些，以后没什么事儿傍晚以后尽量不要出门了，总归不安全。” “正巧我同你一道回去。”静容华说道，“日后也是一样，若有什么是便派人通传一声，我们自会前去看你。” “多谢两位姐姐。”顺婕妤感动不已，这深宫之中能有这份温暖和情义当真不易。 云裳送二人出了云烟阁，扶着玉锦的手吩咐道：“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差错了。” “主子放心，一切均已安排妥当。” 虽说行宫她们的人手不多，但盯梢这样的事情还是做得来的，加上已经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几乎不敢错眼的日夜盯着曲水荷香。 按理说，这样的事原本她们不该分出多余的心思去插手的，可如今看着主子和顺婕妤她们的感情也深厚了几分，不管主子如何压制自己的心绪，但心底终究还是藏着几分善良和人性。 顺婕妤回到曲水荷香后，殿内已经摆放了成堆的赏赐，不多时，各宫的赏赐也纷纷到了，其中除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当属瑾容华和静容华的最为丰厚。 这也是规矩，若是你的贺礼比皇后娘娘都要贵重，那就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了。 再者说，贺礼是贺礼，姐妹们私下送送东西自然就不算做数了，顺婕妤心中自然也是有数的。 可见，如今顺婕妤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盯着，不然人刚回到殿中大家怎么就都知道了呢。 “除了皇上，皇后娘娘和两位姐姐的东西，其他的记录好都收起来吧。”顺婕妤吩咐道。 皇上和两位姐姐的自不必说，皇后娘娘性子如何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即便要下手，也绝不会这么蠢在贺礼上动手脚。 第194章 有什么好忌讳的 虽说燕妃不对小孩子下手，可她毕竟嚣张跋扈惯了的，如今又有一个景贵人和三位新人入宫，保不齐一个激动就做出什么蠢事来，她不能拿孩子冒险。 “是。”下人们手脚利索的将贺礼纷纷收了起来。 傍晚用过晚膳后，顺婕妤细细沐浴更衣，换上了一件略明艳些的常服，头发只挽了一个寻常发髻，又将皇上赏赐的七宝翠玉簪和云裳送来的九转玲珑镯戴了上，便安心地在殿内等候皇上。 直至酉时正，皇上才处理完政事坐着龙撵来到了顺婕妤的曲水荷香。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顺婕妤起身请安道。 皇上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多谢皇上。” 皇上坐在榻上，瞧了一眼顺婕妤的衣裳，笑着开口道：“你倒是甚少穿的如此娇艳。” 顺婕妤略带几分羞赧说道：“今儿个是嫔妾的好日子嘛。” 皇上点点头道：“不错，今儿个是你的好日子，的确该穿的喜庆些。胎像如何？” “回皇上，今日太医诊过脉后说胎像稳妥，想来并无大碍。” 皇上心情因为这个皇嗣显然很是不错，伸手摸了摸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说道：“你好好养胎，若平安产下皇子，朕便晋你为容华。” “多谢皇上！嫔妾一定仔细护着腹中皇嗣，绝不会有上次的事情发生。” “殿内人手可还够用？” 顺婕妤笑了笑，说道：“够用的，今日嫔妾和静容华去了瑾容华那，姐姐拨了两个二等宫女给嫔妾，以防这行宫的宫人不知晓嫔妾的习惯，都是稳妥伶俐的。” 皇上点了点头，开口道：“瑾容华一向心细，待你和静容华也略厚几分。” “是啊，每回嫔妾去看望姐姐，姐姐都恨不得将嫔妾宫人的手塞满才罢休。”顺婕妤挥退了宫女，亲自为皇上上了茶。 皇上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新镯子，便开口问道：“这镯子不错，看着甚是别致，是哪里得的？” 顺嫔笑着回道：“今儿下午嫔妾和静容华同在姐姐殿内玩了投壶，这九转玲珑镯是姐姐设下的彩头，嫔妾运气好，不小心给赢了回来。” “她倒是能想个新鲜点子出来。”提起云裳，皇上的心情总是很好的，也难得的与顺婕妤多说了几句。 因着顺婕妤怀孕，又晋升了婕妤，一应待遇也都跟着好了起来。 “这个顺婕妤倒是有福，接二连三的怀孕，也不知吃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偏方！”燕妃气的心内郁结，几度食不下咽，便是在梦中都不得安睡。 “这顺婕妤一怀孕，瑾容华便立刻拨了两个二等宫女跟了过去，说是伺候顺婕妤，说白了，还不是怕行宫的人被人收买做了手脚？”冉竹在一旁说道。 “哼！她倒是心大，还有工夫去管旁人的死活。” “不过话说回来，这顺婕妤跟着瑾容华倒的确沾了不少光，连皇上都看重三分，这次的赏赐也厚了两分。” 冉竹这话说的燕妃内心火气更旺，可又不得不承认，这原本唯唯诺诺不起眼的顺婕妤，默不作声地就从一个最末流的御女爬到了婕妤的位置上，虽说沾了怀孕的光，可人家命好啊。 燕妃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有些苦涩：自己求了多少偏方，吃了多少苦的倒胃的药，可自从三公主夭折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怀上过。 太医来诊断又说身体一切正常，难道真的是自己没福气？ 萧姑姑看着燕妃将手放在小腹上出神，便有些心疼，她知道自家主子又在难过了，可她能怎么劝呢？ 她曾几度怀疑是皇上和太后给娘娘下了药，以防燕家子嗣出世，可看着皇上紧张的样子，她又不得不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一个人的眼神总不会错的吧。 “小主，听说这墨韵堂之前住的是位林贵人，虽说得宠，可后来的下场可不怎么好，皇后娘娘把您安排在这岂不是故意打压您？”跟着叶贵人一起进宫的侍女春桃有些抱怨地说道。 叶贵人却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宫里哪年不死人，这有什么好忌讳的，你不是说了么，这位林贵人之前也是个得宠的，兴许我还能沾点她的喜气呢。” “还是小主看得开，不过话说回来，这墨韵堂离皇上的九州清宴的确要近一些。” “好啦，赶紧去弄点热水，我要沐浴。” “是。” 叶贵人打量着这墨韵堂，虽说已经被收拾一番，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之前这里的主人的确颇为得宠，光是博古架上便有好几个逾矩的摆件。 第195章 树敌 死过人？ 哼！死过人算什么。叶贵人冷笑一声，十分不屑。 即便是死过人，她叶蓉住进来了也就该是黄金屋。 她知道自己入宫并非完全是因为自己出色，更多的是因为皇上现在需要他的父亲来扳倒燕家。 但是不要紧，皇上既然需要她的父亲就一定会宠幸自己，至于是真心地还是表面功夫，于她来说都不重要，她要的原本也不是皇上的真心。 待她生下皇子，她定会悉心抚养，让他成为众皇子中最优秀的一个。有朝一日她当上太后，还愁扳不倒皇后么？ 春桃一边伺候着叶贵人沐浴一边同她闲聊着。 “我让母亲准备的药你可带进来了？”叶贵人问道。 “咱们进宫时查的严，奴婢怕被人发现。好在奴婢之前认识一位在行宫绣房当差的绣娘，已经托她提前送进行宫了，按小主的吩咐，今夜便替您熬上。”春桃说道。 “可是，”春桃说完有些疑惑地问道，“小主为何如此确定今晚皇上不会召小主侍寝呢？按理说新人入宫请安就要开始侍寝了呀。” 叶贵人闭着眼躺在木桶中，十分惬意，笑了笑说道：“你也说了，是按理说。可你去打听打听，咱们这位皇上什么时候按着理、按着规矩来了？” “小主这是何意？” “我之所以入宫，是因为皇上需要父亲如今的职位替他做事，可他却不想让叶家成为第二个燕家，所以一边赐了我新人中最高的位份来抬举我，一边就要打压我，这样才能让叶家忠心为他办事，不敢生出异心。” 春桃这才明白过来：“所以皇后娘娘才故意给小主安排了墨韵堂？” “所以说，这皇后之所以是皇后，那可不是说着玩的。”皇上的心思，皇后那可是摸得透透的了。 就凭这么多年皇上依旧对她有三分宠爱，若是没有点手段和头脑，这皇后位那也是坐不稳的。 “那小主觉得今夜哪位新人会侍寝啊？”春桃好奇地问道。 “哪个都不会。”叶贵人毫不犹豫地说道。 “啊？那会是谁？瑾容华？”春桃有些惊讶。 “燕妃。” “为何是燕妃呢？小主不是说皇上如今想要扳倒燕妃么？”春桃刚刚有了点思绪的脑子如今又开始混乱了起来。 “就是因为皇上想要扳倒燕妃，所以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给燕妃拉仇恨树敌的机会。新人入宫，皇上却抛下新人去了燕妃宫里，那新人会怎么想？尤其是今日我们这三位新人中，有两位家世可都不算低，未必就会怕了那燕妃。” “原来如此，还是小主看的通透，奴婢还以为会是瑾容华呢。” 毕竟瑾容华如今可是宠冠六宫，就连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都是青眼有加的。 叶贵人睁开眼看了一眼春桃，失笑道：“瑾容华？那可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这种拉仇恨的事情皇上才不舍得拉瑾容华出来呢。” 当日夜里，皇上果然翻了燕妃的牌子，就在其余两位新人心中失落愤恨的时候，燕妃正欣喜万分地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脸上尽是洋洋自得的表情。 她从镜中瞥见身后正替她挽发的萧姑姑脸上略带着愁容，便皱眉问道：“姑姑这是怎么了？自从听见皇上翻了本宫牌子的消息你就这个表情。” 萧姑姑开口道：“并非是奴婢想扫娘娘的兴，实在是皇上这番举动令奴婢有些忧心。” 燕妃失笑道：“这皇上来本宫这儿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有什么可忧心的？” “娘娘，今日不比平时，今日原是新人觐见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按规矩，皇上今夜是要宠幸新人小主的。” “这才能彰显皇上对本宫的恩宠不是？要不然岂不是让瑾容华那个小贱人踩在本宫头上肆意妄为？” 萧姑姑看着自家主子也不知是该说她天真还是蠢笨，耐着性子解释道：“娘娘您想，这次进宫的三位小主家室可都不低，这叶贵人和庄常在的父亲可都是武职，其中叶贵人的父亲据说是正四品都司，不仅掌防汛军政还兼副将的中军官，很得重用，那位庄常在更是出身将门。” “娘娘，不可小觑啊。”萧姑姑语重心长地说道。 燕妃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略思索了片刻就皱着眉头说道：“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你去告诉皇上本宫今晚不侍寝了？” 萧姑姑见燕妃脸色不佳，这才闭了嘴不说话，只在心中反转忧思。 第196章 瑶贵嫔有喜 就在顺婕妤被诊出有孕的第三日，瑶贵嫔突然见了红，太医诊过脉才发现是有喜了，一月有余。 燕妃那里还没有消化完顺婕妤怀孕和晋封的消息，这边又怀上一个，气的她一顿砸，砸碎了不少茶盏瓷器。 “瑶贵嫔有孕？”皇后乍一听这消息还以为是讹传，“太医当真是这么说的？” “回娘娘，千真万确。” “没听说皇上上个月召她侍寝啊。” 青菊略想了想，算了算日子回道：“按日子算应该是瑶贵嫔生辰那日。听说那日也是赶巧了，两个嘴碎的下人在行宫里嚼舌根被皇上听见了，这才知道当日是瑶贵嫔的生日，当天夜里便翻了她的牌子，那日娘娘头疼，许是不记得了。” “就那么一次，就有了？”冬菊忍住不惊讶地问道。 “听下人们说……”青菊有些羞红了脸，尴尬地说道，“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叫了一次热水便让人送了回去。” “这瑶贵嫔倒当真是个有福的。”皇后忍不住感慨道。 这后宫里受过宠的女人数不胜数，不要说生养，便是能怀上子嗣的都不多，如今宠冠六宫的瑾容华，入宫一年半的时间便飞一般的爬到了容华的位置上，可结果呢？还不是至今都没怀上子嗣？ 可这瑶贵嫔，在后宫里不声不响的，安静到几乎让人忘了她的存在，可就那么一晚，就怀上了皇嗣，这福气又当怎么论呢？ “皇上的圣旨和赏赐到了吗？” “回娘娘，只有赏赐，没有圣旨。”青菊轻声说道。 皇后却并不惊讶，点点头道：“本宫也猜到了，这瑶贵嫔原本就是因为她这个姓氏才进的宫，若是抛开姓氏不谈，实在没什么出挑的地方，这么多年皇上也很少想起她。” 何止是没什么出挑的地方，单论样貌，不必说玉锦玉竹她们，便是连皇后身边的青菊冬菊都比她要清丽几分，也难怪皇上看不上。 “那皇后娘娘可要按着规矩赏下去？”青菊问道。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不，略厚上两分，不要超过贵人的位份即可。” “是。” “娘娘为何要厚赏瑶贵嫔？皇上如今连晋升的旨意都没有，想必是不想抬举这瑶贵嫔的，娘娘这样做，会不会惹得皇上不高兴？”冬菊不解地问道。 “皇上只是不喜欢这瑶贵嫔，也不想让她夺了顺婕妤的风头，可也不想刻意打压。她入宫多年也算恪守宫规，紧守本分，又从不生事，若是这个时候本宫的赏赐再少了些，会让众人怎么看皇上？那个时候皇上才是真正的不高兴。” 果然，当皇上知道皇后给瑶贵嫔的赏赐厚了两分时，便心中颇为满意。 瑶贵嫔小心地扶着小腹，看着宫人们清点那些贺礼，心中无限酸楚。 同样是怀孕，顺婕妤不仅得了晋封的旨意，就连赏赐都甚为厚重。她知道顺婕妤这是沾了瑾容华的光，多是看在瑾容华的面子上。 可到了她这，没有晋封的旨意不说，就连赏赐都是按着规矩来的，除了皇后娘娘的略厚外，其余的都像是拿着格尺比对着赏下来的。 她是不得宠，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过人之处，就连容貌也是平平无奇，所以她从入宫就谨小慎微，甚至不得不俯小作低，这么多年谨言慎行，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可她到底也是陪伴了皇上多年的老人了，如今有了皇嗣，竟连一道晋封的旨意都得不到。 她每每看到风华绝代，风光无限的瑾容华时，她不是不想恨，可是她拿什么恨啊？容貌？家室？才艺？头脑？还是手段？ 就连说话都不如她讨人喜欢。 到头来，还是只能自己将苦水默默吞下去。 不过好在如今有了孩子，只要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就算为了孩子，她也会向皇上求一道旨意。 她摸着还未曾隆起的腹部，脸上渐渐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瑶贵嫔怀孕了？”玉竹见一向冷静的主子都露出了这般惊讶的表情，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奴婢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不相信，问了好几个人才确认的，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贺礼都已经送到了。” “怎么没见人传旨？” “也不知为何，瑶贵嫔怀孕，皇上竟没有下旨晋封。”玉竹说道。 “按理说这瑶贵嫔也算是老人了，虽不得宠，可到底也是伺候了皇上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怀了皇嗣，皇上该高兴才是啊。”玉锦说道。 云裳想了想开口道：“多半是想顾着我和半梦的面子吧，不想让瑶贵嫔抢了半梦的风头。” 第197章 那叫威严 “这瑶贵嫔不知该怎么伤心了。” “皇上和皇后都怎么赏的？” “回主子，皇上按着规矩赏的，皇后娘娘的倒是厚了两分。”玉竹回道，“主子可也要厚赏？” 云裳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按着规矩来，精致些即可。” 皇后这番作为多半是皇上默认了，可自己不过是妃嫔，若跟皇后一样厚赏，那便是有些僭越没规矩了。 “是。” 玉竹转头吩咐下人去挑了几样赏赐派人送到了瑶贵嫔那里，也不必玉竹这样的大宫女亲自去送，一个二等宫女带着小顺子去也算给她面子了。 “主子，原本跟着来的四个二等宫女拨了两个给顺婕妤，如今便只剩下玉露和玉惜两人了，要不要再提两个人上来暂时先用着？”玉锦开口道。 云裳摆了摆手道：“不必，在行宫没那么多事情，如今这些人也是够用的了。” 白素点点头道：“主子说的有理，这个时候提上来，等玉烟和玉盏回来她们便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说出去也不好听。” 玉锦这才作罢，叹气道：“也好。玉露也算是老人了，还算灵巧。只是玉惜毕竟是后拨来的，手生了些，奴婢担心她伺候不好主子。”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跟前有你们几个原也够了，趁着如今在行宫你多带带她，近身的事情还是你们几个负责。”云裳宽慰道。 “也只能如此了，好在如今这些人还算听话，并不多生事，也是主子好说话罢了。” 玉竹听后，在一旁打趣道：“哎呀，有我们玉锦姐姐在，哪个不长眼的宫人敢生事啊？有那不听话的玉锦姐姐一个眼神过去就把他们唬住了。” 玉锦装作要打她的样子，嗔怒道：“我哪里有那么凶！被你说的我好像母老虎似的。” 便是云裳和向来稳重的白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母老虎呀，说的这么难听，那叫威严嘛。”玉竹笑得前仰后合地说道。 “皇后赏给半梦的嬷嬷可去了？是哪个？” “回主子，已经去了。是谷嬷嬷，当年贵妃怀孕时在行宫也是这位谷嬷嬷伺候的，奴婢已经调查过了，背景干净，人也算稳妥。”玉锦回道。 云裳点点头，这才放心了些：“既然是皇后亲自赏的人，咱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太医诊完脉后记得让咱们的人来禀报一声，药方也要一并送来。” “是，主子放心，奴婢已经吩咐玉烟了，药方她会誊抄一份送来。” “也不知咱们还能在行宫呆多久，宫里实在是太热了些。”玉竹感慨道。 “算日子，再有半个月宸王就要回京了，估摸着皇上也要提前回鸾了。”玉锦说道。 自从武王起势后，皇上就渐渐的开始扶持宸王，以此来制衡武王。皇上前脚将兵部、刑部和户部给了武王，转头就将内务府、吏部和礼部给了宸王。 这次宸王南下调查侵地案，皇上更是亲自为他送行，并赐下令牌。因此一事，武王暗自气愤了许久，甚至派人南下阻碍宸王办案。 好在宸王虽然低调，但也算有几分智谋和城府在，将侵地一案办的极漂亮，不仅如此，还拔除了三名在当地作威作福的贪官，令皇上龙颜大悦。 “人准备的如何了？” “回主子，一切准备妥当，待咱们回京后，便可以顾大人的名义献给皇上。” “那就好。”云裳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无边的寒意。 清芳楼。 宸王一身亲王装束，还未曾更衣梳洗，带着几分风尘仆仆坐在清芳楼的雅间内，冷眼看着对面坐着的两名男子。 虽然他是亲王之身，但也不得不承认，对面嘴角一直带着浅笑的妖冶男子的气场连他都自愧不如。 旁边穿着玄色衣裳的男子虽气场略弱些，可也绝非等闲之辈。 宸王一身戒备地端坐着，一言不发。 “二位究竟是何人？找本王有何事？” 若非有人拿着他手下的信物来找他，他是绝对不会来赴约的。他堂堂一个亲王，岂是什么人都能召之即来的。 “宸王殿下似乎一点都不好奇信物是从何而来的。”谢风华笑着说道。 “无非是有你们的人罢了，这点脑子本王还是有的，不然也活不到今日了。”宸王冷声说道。 “听说此次侵地一案宸王殿下办的极漂亮，皇上龙颜大悦，不知要如何恩赏。不会是要把剩下的工部也给殿下吧？”谢风华似是调侃地说道。 宸王果然变了脸色。 第198章 想让我做亡国奴 他又怎会不知皇兄的用意，无非是想拿他来制衡武王罢了，若非如此，又怎会扶持他？ “你到底要说什么？本王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在这闲扯。”宸王渐渐失去了耐心，可他却并没有轻易离开。 他的人都是千挑万选的精英志士，对他忠心耿耿，可眼前二人却依然能轻易地在他的人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且绝非个数，只怕是潜伏了多年的。 这样的人，若说是寻常人士他绝不相信，今日以信物约自己前来只怕并不简单。 可这么多年，他从未听说过北齐还有这等深藏不漏之人，眼前二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宸王眉头微皱，不知二人是何意：“共谋大事？你们二人连真实身份都不愿透露，又何必提共谋。” 沈穆北笑了笑，未曾出声，“啪”地一声将折扇打开轻轻扇着，一手支着头看着宸王。 宸王瞥了一眼那折扇，却立刻变了脸色，“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紧绷着脸盯着沈穆北手中的那把精美的折扇。 翡翠百骨扇。 “殿下这么惊讶做什么？是看到了什么？”谢风华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问道。 “南诏楚王沈穆北？”宸王铁青着脸盯着沈穆北，似乎要看他的反应。 “看来她说的没错，本王的扇子果然好用。”沈穆北笑着说道，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宸王能认出自己，也未曾想要隐瞒身份。 “你果然是南诏楚王？你来北齐做什么？”这清芳楼的名声他早已知晓，却不曾想竟然是南诏楚王的产业。 如此隐姓埋名的藏在北齐京城，若说没有什么计划，实在令人无法相信。 “宸王殿下不必如此惊慌，本王若真要做什么，又何必等到今日与你相见？我二人如此隐姓埋名暗中进行岂非更安全稳妥些？”沈穆北不慌不忙地说道。 宸王盯着他们二人许久，不知是哪句话说服了他，这才复又坐了下来。 “楚王殿下千里迢迢来到北齐，究竟要做什么？” 沈穆北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宸王殿下如今过的如何？” “自然极好。” “极好？”沈穆北笑道，“恐怕未必吧。” “楚王殿下何出此言？本王如今得皇兄重用，有何不好？”宸王不动声色地说道。 “好与不好宸王殿下心中想必最清楚，北齐皇帝究竟是重用你信任你还是利用你，想必不用旁人多说。宸王殿下难道真的甘心永远屈居人下，被人当棋子利用么？”沈穆北气定神闲地说道，一边仔细观察着宸王的神色。 “听说宸王殿下生母是先帝妃嫔，但却并不受宠，当年为了保全当今圣上而被先帝赐死，当今圣上登基后防备你便将你发配至边疆，直至近几年为了制衡武王才重新将你召回。” 提及生母，宸王果然变了脸色，原本就深沉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冷笑道：“知道的倒是不少，看来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二位如此费尽心思，究竟要做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妨开门见山。”沈穆北收起折扇，坐直了身子，敛了笑意，看着宸王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知宸王殿下可有意那把龙椅？” 宸王听后，原本如深潭般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杀意，神色犀利地看着沈穆北与谢风华。 “楚王殿下这是想让本王谋逆？” 沈穆北丝毫不在意宸王那似是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笑了笑说道：“宸王殿下对如今的北齐皇帝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么忠心，只怕你心里最清楚。只要你点头，我便能扶你坐上那把龙椅。” “楚王殿下千里迢迢从南诏来到北齐，不是专程为了来发善心的吧？”宸王一脸警惕地冷声说道。 “扶你上位只是同你交易的前提。” “那你们要什么。” “北齐的兵力布防图以及，整个北齐的未来。” 宸王冷笑道：“楚王殿下狮子大开口啊，你这是想让我做亡国奴？” “亡国奴一词可不能乱说，本王要的是南诏的附属国北齐，只要你点头，未来的北齐皇帝就是你。” “楚王殿下说得好听，一旦北齐做了南诏的附属国，就意味着北齐如今的数十万大军都将归为南诏所有，北齐不过是一座空壳子罢了，即便本王坐上了龙椅又有何用，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只要北齐成为南诏的附属国，那么北齐的安全自然就由南诏负责，镇守的部队也由南诏派遣，真到了需要用兵的那一日，南诏自然也不会见死不救。况且说到底，南诏要的不过是没有战争的太平盛世罢了。” 第199章 合作交易 宸王沉默半晌。 他不是个愚忠的人，在他的世界里，若不是因为母亲，他决不会留恋北齐和宸王这个身份一丝一毫。他之所以对皇兄言听计从，不过是想有朝一日为母亲报仇雪恨。 如今楚王找上门，虽然条件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可于他来说却是无法拒绝的一个交易。 既可以扳倒祁暮言为母亲报仇，又可以坐上那把龙椅。可自己真的要亲手把北齐送出去么？ “宸王殿下可要想好了，即便你不同我们合作，我们同样能将北齐皇帝拉下马，夺下北齐，可到了那个时候，龙椅上坐的就不一定是谁了，难不成宸王殿下能心甘情愿地效力下一任君主？”谢风华悠哉地说道。 宸王不知道同沈穆北一起的这个男人是谁，但沈穆北他是有所耳闻的，鬼王的名号绝不是人们口中随便说说的传言。 他看着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的沈穆北，他知道，扳倒祁暮言，夺下北齐的计划，沈穆北一定可以做到。 “希望楚王殿下说到做到，能还北齐一个太平盛世。” “自然。”沈穆北笑意加深了两分，更显妖冶。 “需要我做什么？”似乎是因为达成了共识，宸王的态度明显缓和许多。 “你刚回京，什么都不要做，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自然会有人将消息送到宸王府上。”沈穆北吩咐道，“还有，既然是合作交易，那么希望宸王殿下能够耐心按计划进行，一切依照指令行事，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结果只怕不会如宸王殿下所愿了。”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配合。” “时候不早了，就不留宸王殿下了，再有半个月圣驾就要回鸾了，宸王殿下不如回去想想如应对即将到来的恩赏。” “告辞。” 谢风华看着宸王离开了清芳楼，松了一口气：“还真被你说准了，这个宸王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就同意了？看起来也是个儒雅之士，竟也会同意这种谋逆之事。” 沈穆北打着折扇，笑得轻巧：“若不是因为当年北齐先帝要保他这个儿子，这宸王的母亲也不会惨死，对于他这样的孝子来说，这样的深仇大恨只怕活剐了北齐皇帝都不解恨。” “这北齐皇帝在位没几年，仇家倒是结了不少，而且还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命大了。”谢风华啧啧叹道。 “燕世寒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谢风华这才收回了眼神，坐了回去说道：“放心吧，一切顺利，等云裳她们回来差不多就可以收网了。” “燕世寒一倒，燕北柏也算是被砍掉了一条臂膀。” “只有燕世寒倒了，他才能动心思允许他儿子在国库方面动手脚，只要有所动作，咱们的人就会第一时间拿到证据，到时咱们和云裳里应外合，最晚今年年底，燕家就该倒了。” 燕家倒台，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沈穆北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放松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了一丝久违的温柔。 半月后，圣驾准备启程回鸾。 碍于顺婕妤和瑶贵嫔怀孕都不足三月，为防止路上颠簸伤了皇嗣，在云裳的提议下，皇上特许二人在行宫养胎，待足月后再行回宫。 消息一出，让后宫不少人都红了眼，尤其是那些想要借机下手的。 景贵人坐在殿内，嘴角噙着冷笑：“这是有多金贵啊，瑶贵嫔也是跟着沾了光了。” 白卉整理好行李后，听见景贵人的话，开口道：“看来这瑾容华果真是十分护着这个顺婕妤，多半也是因为之前顺婕妤失了一个孩子的缘故。” “这是后宫，失了一个孩子有什么稀奇的，这顺婕妤还真是好命，能搭上瑾容华这条线，哪怕有一天瑾容华倒了，只要她这个皇嗣能顺利平安长大，也不会落得个老死后宫的下场了。” “顺婕妤不过是沾了瑾容华的光，皇上才对她高看两分，如何能与小主相提并论？更何况如今瑾容华也有意扶持小主，那顺婕妤迟早是要被小主压下去的。”白卉宽慰道。 “你倒是会说话。”景贵人果然被哄着心情好了不少，笑着说道，“不过你说的对，那顺婕妤要家室没家室，要容貌没容貌，性子又木讷的很，若不是瑾容华还肯扶她一把，如今只怕是和沈嫔之流的也差不多了。” “小主说的是，至于皇嗣，左右小主如今不能自己抚养，也不必着急，待小主升至嫔位再作打算也不迟。” 第200章 仅此一愿 顺婕妤和瑶贵嫔接到旨意后，也松了口气。 尤其是顺婕妤，之前小产的阴影犹在，如今能留在行宫养胎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如此也能安全些。 按照云裳的意思，玉烟和玉盏依旧留在行宫照顾顺婕妤，待足月后随顺婕妤一道回宫，直至顺利生产。 一切安顿妥当后，圣驾启程回鸾。 似乎已经成了习惯，每年圣驾出行和回鸾时，沈穆北都要站在清芳楼顶楼房间的窗户旁，看着如长龙般的圣驾浩浩荡荡的入城。 只是今年又多了一个人。 “也不知云裳在哪辆马车里。”莫苏倚在窗边，叹息着说道。 位居容华，又得盛宠，约莫是在第四辆，只是沈穆北没有出声，就这么看着一辆辆奢华精致的马车从清芳楼前路过。 二人只隔着一层帷裳，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他就这么看着她一次又一次从自己的眼前路过，却什么都做不了。 圣驾早已走过，莫苏见沈穆北依旧站在窗边，眼望着前方不知在沉思什么，便悄声走了出去，在门口恰好碰到了办事回来的谢风华。 “谢公子。” “沈穆北又在那发呆了吧？”谢风华似笑非笑地问道。 莫苏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说道：“大约是在想事情，我也不便打扰。” 谢风华看了一眼屋内，笑着道：“什么重要的事都不见他这般沉思，不过是在想云裳罢了，年年如此。” 莫苏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定在窗边的沈穆北，心情有些复杂：“殿下可是后悔了？” 谢风华叹了口气，敛去了嬉皮笑脸的笑容，说道：“谁知道呢，后不后悔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即便是后悔，如今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只希望结果能如他所愿吧。” “好在云裳在宫内一切顺利。”每月一封家书上的那朵梅花，成了他们的定心丸，仿佛只有看到那朵梅花，心中才稍稍安定些。 莫苏蓦然想起当初在王府秋石院，殿下那一脸的坚定，和如今几乎判若两人，不知是不是真的后悔了。 她如今管不得那么多，只希望待事成之后，云裳能平安出宫，仅此一愿。 她想，这大约也是如今的殿下内心所愿。 两个怀着孕的妃嫔都被留在了行宫内，即便有再多的心思也使不上了，众人倒是歇了心思，再加上在准备宸王的接风宴，后宫里倒也甚少生事。 “主子，听说昨日夜里皇上宣了太医，虽说对外说只是劳累，精神不佳，但奴婢瞧着皇上的脸色可不大好看。”玉锦一早便来说道。 云裳刚刚给皇后请过安，正在殿内用早膳，听到后不急不慢，淡淡说道：“既如此，那便派人通知殿下准备着，将人送进来吧。” “是。” 早膳过后，云裳更衣打扮妥当，带着玉锦和白素前往含德殿。不曾想，在含德殿门口遇上了拎着食盒的叶贵人，常宁正在陪着笑脸似乎是在劝阻叶贵人。 “这叶贵人倒是个胆子大的，这才刚刚入宫就敢来书房。”玉锦悄声在一旁说道。 云裳淡笑道：“大约是以为皇上如今需要依仗叶家所以便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吧。” “不过是个踏脚板罢了，这叶贵人瞧着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倒也未必是个拎得清的。” 常宁顶着大太阳苦哈哈的陪着笑脸给这位叶贵人，谁知这叶贵人竟这般难缠，什么好话都听不进去。 “常公公，我不过是想着皇上处理朝政劳累，便想着送碗参汤进去，公公何必百般阻拦。”叶贵人微皱着眉头，不急不躁的说道。 “怎么回事？” 正当常宁万般无奈之时，听见魏平的声音，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连忙说道：“是叶贵人，想要给皇上送碗参汤。” “书房乃皇上处理朝政之地，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后妃更是决不允许靠近半步，叶贵人刚入宫不懂，你也不懂么？在门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常宁吃了责骂也不委屈，只做出一副知错的表情。 魏平和当年的温赋言不同，温赋言对着谁都是三分笑脸，看起来温和的很，而魏平却永远肃着张脸，除了对着皇上皇后和太后三位正经主子外，无论是哪位后妃都是腰杆挺直，谁的面子都不给。 因着他的性子，到也让皇上身边清净不少。 叶贵人听得出来魏平实在敲打自己，可她却不死心。如今皇上正是用的着叶家的时候，怎会对自己这般冷淡？ 第201章 催命符 “叶贵人，您刚入宫许是不了解，含德殿是皇上的书房，平日里接见大臣处理朝政的地方，后宫不得靠近，便是太后来了，未经皇上的允许，也是绝对不能踏入的。”魏平面无表情地说道。 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虽然是个奴才，可就连跋扈的燕妃见了都要给他三分面子的，叶贵人原本是知道规矩的，只是她没想到皇上竟真的就将她晾在这里，不许她进去。 魏平方才就在内殿，他都能听见皇上又怎会听不见，如此不过是想借魏平的口警告自己罢了。 “叶贵人，后宫不得干政乃是规矩，还望叶贵人谨记。” 这话说的已是相当严重，虽说她没有干政的意思，可毕竟是书房，若真的胡搅蛮缠硬要进入，只怕扣下的帽子会更大。 就在叶贵人歇了心思，打算回去的时候，瞧见原本肃着脸的魏平脸色突然变得和缓，绕过自己。 她回头一看，瑾容华带着两个宫女正缓步而上。 “奴才给瑾容华请安。”不止请安，还打了千，这般区被对待令叶贵人有些恼怒。 “婢妾给瑾容华请安，瑾容华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云裳抬了抬手，说道，“这么巧，叶贵人也在。” “婢妾担心皇上龙体，特地来送碗参汤，不曾想竟坏了规矩。”叶贵人见见瑾容华出现在书房门口，便以为她是仗着恩宠也来碰运气的。 云裳只当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淡笑着说道：“叶贵人刚入宫，有些规矩不知道也是有的，日后记着些便好。” 说完便看向魏平开口问道：“皇上这会儿可在忙？若是在忙着，本容华便略等等。” “这是哪里的话，皇上吩咐了，您无论何时来，都直接进去便可，若是真的让您在偏殿等着，皇上还不把奴才皮扒了。”魏平说道。 云裳忍不住笑了笑，抬脚便要进去，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吩咐道：“虽说叶贵人坏了规矩，但到底也是一番心意，参汤端进来吧。” “是。”魏平应了一声，转身从叶贵人身边的宫女手中接过了参汤递给了云裳，站在一旁弓着腰伺候着云裳进了殿内，这才退了出来将门关上。 饶是叶贵人再好的心性，此刻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她知道魏平刚刚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整个后宫的人都不得靠近书房，偏瑾容华有皇上特许，可随意进出书房。 “叶贵人，日头越来越大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若是皇上召见，奴才会立刻派人前去通传。” 叶贵人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了温婉笑意，说道：“那就有劳魏公公了。” 说着，便带着春桃离开了含德殿。 “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手里拿的什么？”皇上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食盒问道。 “回皇上，是叶贵人惦记着皇上的龙体，特地送来的参汤，大老远的送来，也是一番心意，嫔妾就做主拿进来了。”云裳说着，将食盒里的参汤端了出来，放到了皇上的桌上。 皇上听后，脸色有些不愉，开口道：“这规矩也不知是怎么学的。” “叶贵人刚刚入宫，有些规矩不知道也是有的，皇上别气坏了身子。”云裳宽慰道。 “这会儿日头正毒着呢，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云裳瞧上去心情颇好，笑着说道：“嫔妾是来给皇上送好消息的。” “哦？什么好消息？”皇上来了兴致，噙着笑问道。 “父亲今日一早派人送了家书进来，说是已经找到了那位道士，若是皇上允准，明日便可带进宫觐见。” “当真？！”皇上听完果然惊喜不已。 “嫔妾怎敢欺瞒皇上，父亲也是兜兜转转找了许久，又不敢声张，所以时间才拖得久了些。” “不妨事，找到就好。”说着，便迫不及待地唤来了魏平，派人送信给顾府，明日觐见。 “这事你父亲办的不错，若那道士真如传说那般厉害，朕必当厚赏。”皇上眼中清晰可见的惊喜溢于言表，似乎对于近日的身体不适已经感到恐慌。 “嫔妾不求恩赏，只希望皇上龙体康健，能护这北齐百年盛世。”云裳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男子，心中如百蛇缠绕一般，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要了他的性命。 这样奉承的话，他一向是最爱听的，果不其然，云裳的话音刚落，他便立刻龙颜大悦。 云裳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满眼期待的迎接他的催命符。 第202章 洞灵真人 第二日下朝后，顾学林带着一位道士装扮的男子进了含德殿。 皇上一见那长相颇为俊秀的道士，心中便有些疑虑。这样年轻真的如他们说的那般可靠么？ “草民叩见皇上。”声音听起来倒是颇为醇厚，令人安心不少。 “起来吧。” “谢皇上。” 顾学林见皇上神色间有疑虑，便开口将当年之事细细道来，甚至将他那位同僚的病症都说的一清二楚，皇上这才愈发的相信了。 “丹药可曾带来？” “回皇上，丹药在此”魏平上前接过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两枚大小相同的丹药。 未等皇上吩咐，便将在一旁等候的太医请来，将丹药递了过去，请太医仔细验证。 太医拿在手中闻了又闻，似乎在分辨其中的成分。 “启禀皇上，丹药制成极为复杂，且药材冗杂，只依靠肉眼判断实在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皇上早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便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便让人试药吧，这几日先生就住在宫中。” “是，草民遵旨。”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若这丹药当真有效，朕必定重赏。”皇上对顾学林说道。 “微臣谢皇上隆恩。” 魏平找了一个身子骨虚弱地小太监，让他连服三天丹药，三日后请来了太医细细诊脉。 太医诊过脉后，竟也忍不住惊奇不已：“启禀皇上，虽然这丹药只服用了三天，效果甚微，但确有好转，想不到这丹药竟如此神奇。” 皇上听后，这才动了心，连忙问道：“可有不妥之处？” “回皇上，暂无不妥。” “好！好！！”皇上大喜过望，立刻下旨封这道士为洞灵真人，专门为其设立了炼丹房，并拨了数个太监宫女前去侍奉。 因为举荐有功，顾学林被破格提拔为从四品盐运使司运同，云裳则晋位为瑾妃，令赏下了珍宝金银无数。 此圣旨一出，前朝后宫纷纷炸开了锅，前朝的折子如雪花一般堆积在皇上的案桌上，后宫众人则咬碎了牙根恨不得立刻将云裳生吞活剥了，燕妃甚至去撺掇皇后，想借皇后的手来惩治云裳。 她虽然与云裳同为妃位，可云裳有封号，竟比她还高出半阶来，怎能让她不气。 太后知晓此事后，心中担忧那道士的来历和丹药，派人暗中调查并将当日太医宣了来，直到听到太医亲口所言，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虽然她也觉得这顾长林官位升的有些过了，可到底后宫不得干政，便不再说什么，只吩咐太医要日日为皇上请平安脉，以确保龙体无虞。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玉锦、玉竹和白素三人喜不自胜地贺喜道。 “起来吧。”云裳笑道。 “殿下那边也已经出手了，最多半个月，燕世寒就要倒了，燕世寒一倒，燕北柏相当于失去了大半座金山，够他喝一壶得了。”玉竹开心地笑着说道。 “燕世寒一倒，燕北柏一定会利用他儿子在国库上动手脚，殿下早已安排好了人，只要他们一动手，咱们的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抓住把柄，燕家的气数也该尽了。”玉锦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仿佛终于看到了希望。 “燕妃那边怎么办？” “不必着急，后宫两个宫嫔怀了皇嗣，我升了妃位，再加上她的那个好妹妹又进了宫，她迟早会忍不住动手的。”云裳不急不缓地说道。 “燕妃虽然嚣张跋扈，可从来都是小打小闹，但凡有可能惹皇上不悦的事情她都慎之又慎，要抓住她的把柄可不容易。”玉竹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是之前了，之前这后宫除了皇后和贵妃唯她独大，皇后不屑与她计较，贵妃不管事，加上燕家得势，她在后宫自然是横着走。可如今不同，皇上对燕家起了疑心，对她的恩宠也渐渐不如往日，眼看着我起势，她迟早会忍不住出手的。” “主子说的是，再说，咱们还有一步棋呢。” 玉竹略一想，便恍然大悟：“景贵人？” “玉竹如今变聪明了，也能想到这一层了。”云裳笑着打趣道，“不错，景贵人虽说是燕妃的亲妹妹，可她却恨不得将燕妃立刻拉下来，有她在，便不必咱们亲自动手了。” “明年选秀，又要有新人进宫，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白素说道。 “也不知明年能不能回南诏过年。”玉竹情绪有些低沉地叹道。 一时间，殿内变得寂静无比。恍惚间，云裳想起了那年鸢城的中秋，灯火通明，是那么温暖热闹。 第203章 起了作用 云裳封妃，不管后宫多少人眼红嫉恨，但该有的贺礼一样不少的堆满了昭阳宫，而流水的赏赐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进了昭阳宫的库房，即便是素来低调沉稳的白素和玉锦，脸上也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娘娘，娘娘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得。”冉竹一边劝着暴怒的燕妃，一边无声地指挥着下人将满地的瓷器碎片收拾干净。 “她都已经爬到本宫头上了，本宫还要这身子做什么！” 没有子嗣，甚至不曾有过身孕，短短两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小的常在爬到了妃位上，这样的速度，如何能不令人咂舌，更何况是想来骄傲的燕妃。 她陪了皇上十数年，从潜邸时就被赐给了还是皇子的皇上，起起落落，到如今也不过是个没有封号的妃位，可这个顾云裳，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爬到了她头上。 燕妃被养护的极好的指甲硬生生的被掰断了，冉竹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 “如今她晋为瑾妃，她手底下的顺婕妤怀了皇嗣，刚刚搭上她的燕琬凝那个贱人也被晋为景贵人，就连闷不吭声的瑶贵嫔如今都怀了身孕。本宫这个燕妃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娘娘，那些不过都是皇上一时新鲜罢了，怎么能与娘娘相提并论呢？皇上晋封二小姐，不过也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罢了，娘娘可不能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子啊。”冉竹劝道。 燕妃心中无尽的委屈与辛酸，还有无边的恨意。 她知道自己嚣张跋扈了些，也仗着皇上的恩宠惩治过不少后宫妃嫔，可这么多年，她到底还有些良知，从未对孩子下手过。 眼看着皇上宠爱顾云裳，却怕皇上不高兴一直隐忍至今，甚至都不曾对她下过死手。 可如今换来了什么？新人一个接一个的入宫，皇上对她的恩宠日渐衰落，一个月下来她的侍寝次数甚至连燕琬凝那个贱人都不如。 她谨守这宫规不敢靠近含德殿一步，可顾云裳却被允许随意出入，皇上甚至不在意前朝如雪花般地奏折。 她不敢说皇上昏庸，可她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宠爱一个人，就因为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么？ 燕妃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情绪，她的手狠狠地攥在一起，眼中渐渐浮现出坚毅狠辣的神色。 自从洞灵真人入宫后，每隔十天便进一次丹药，进药前都会有小太监试药，确保无虞后皇上才会服下。 不知是不是这丹药起了作用，皇上的气色和精气神竟渐渐好了起来，原本盛夏时节疲乏不堪的症状也减缓了许多，这让他惊喜万分，连忙宣了太医来诊脉。 饶是见过世面的太医院院正，也不由得感慨这丹药的神奇，皇上的脉象竟真的开始好转，渐渐变得沉稳有力。 皇上为此龙颜大悦，厚赏了洞灵真人，太后知晓此事后，宣来太医细细询问过后，也渐渐放下了心。 看来这道士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前朝弹劾的奏折，也渐渐少了许多。 “听说皇上吃了这些日子的丹药气色好了不少，就连翻牌子的次数都变多了。”云裳和玉锦一边插着花一边听玉竹说道。 “太医没有看出什么吧？” “娘娘放心吧，就这些太医的水平，决不会看出异样来的。”玉竹说道。 “那就好，魏平那边有消息了么？” “还没有，想来是被藏得极深，魏平日日近身伺候也没能找到蛛丝马迹。” “不急，慢慢来。这样重要的东西若是轻易被找到了，反而不敢信它的真假了，让魏平多留意机关暗格之类的地方，许是能找到。” “是。” “燕世寒那边怎么样了？” “燕世寒名下的产业已经开始有所松动，这会儿估计正焦头烂额的想辙呢。”玉竹笑着说道。 如玉竹所说，燕世寒正黑着脸看着近两个月以来的账本，周身气压极低，下面站着的管事战战兢兢，冷汗淋漓。 “查出是谁动手了么？”燕世寒冷声问道。 “回……回二爷，还没。” “处理办法呢？” “这……奴才已经更换了这几家店铺的掌柜，并严厉警告。”管事的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被压抑地几乎要喘不过气。 “呵！”燕世寒气笑，声音阴沉黏腻，“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换了几个掌柜的，连幕后之人都查不出，我要你有什么用！” 燕世寒将手中的账本狠狠地摔了过去，气到青筋暴起，眼睛泛起了红血丝。 第204章 殿下可是后悔了 “二爷息怒！奴才已经派人彻查许久，可这幕后之人隐藏的实在极深，竟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查不到。”管事吓得瞬间跪在了地上，磕着头说道。 燕世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不出这京城还有谁有这个手段和胆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公然挑衅，让他吃了这么大的闷亏不说，竟一丝踪迹都查不到。 这样的人物，在京城他怎么会不知道。 “如今折了几成？” 那管事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回道：“回二爷，已经……折了四成。” “短短两个月，就折了我四成的产业，哼！当真是好手段。”燕世寒眼中愈发沉郁。 “这件事你不必管了，幕后之人我会安排其他人去查，明日召集所有管事议事。” “是，若二爷没有别的吩咐，奴才便告退了。” 燕世寒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管事的方才如死里逃生一般松了口气，擦了擦冷汗匆匆忙忙地逃离了燕府。 “二爷，将军请您过去。”门外的小厮唤道，燕世寒抿了抿唇，握着手中的账本出了书房。 清芳楼。 “燕世寒那边如何了？” “算起来，差不多已经折进去四成了，再有小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谢风华总算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喝着茶。 “加快速度。”沈穆北沉声吩咐道。 “噗！”谢风华一口茶水喷了出去，惊讶地看着沈穆北，“还快？这特么都要赶上抄家了，再快咱们可未必能藏得住了。” 沈穆北正要说什么，莫苏在门口敲了敲门，得了允许后推门进来，便看到两人脸色不太好。 “殿下和谢公子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厨房做了些吃的，殿下和谢公子用一些吧。”莫苏将饭菜放到了桌上。 谢风华皱了皱眉说道：“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你何必沾手。” 莫苏笑了笑，温声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这些事累不着我的。倒是殿下和谢公子，还是要注意身子，身体才是本钱。” “知道了，放心吧，你不是让人炖了燕窝每日送来？都喝着呢。”谢风华怕莫苏担心，连忙说道。 沈穆北则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大约是脸色实在难看了些，莫苏破天荒地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脸色不太好，可是云裳那边出事了？” 谢风华瞧了一眼沈穆北，叹气道：“没有，云裳那边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莫苏这才安心了些，既然不是云裳出事，想来是宫中有了别的消息：“宫里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因为举荐洞灵真人有功，已经被晋为瑾妃了。”谢风华说道。 莫苏看了一眼沈穆北，心中也明白了五六分。谢风华瞧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听到她开口：“殿下可是后悔了？” 沈穆北眼神扫了过来，带着无边的冷意和警告，莫苏却丝毫不畏惧，只笑了笑，说道：“我以为殿下为了自己的计划，不会在意他人的生死和安危。” “莫苏，你在说什么？”谢风华惊了一下，连忙制止道。 莫苏一向都是不理会这些事的，性子也是温婉贤淑的，从未像今日这般说话不知分寸。 沈穆北就这么看着莫苏，眼底冷意渐起，莫苏看着这样的沈穆北，倏地笑了起来：“殿下不必这么看着我，难道当初的殿下不是这么看自己的？” 一句话便让沈穆北怔愣片刻。 是啊，当初他不也是这么想的？觉得一切都不如计划来的重要，为了他的计划，他可以舍弃无数无辜人的性命。 “殿下当初为了自己的计划将云裳送到北齐皇帝身边时就应该能想到会有今日，云裳封妃，殿下着急了是不是？”莫苏看着沈穆北平静的说道。 谢风华从来不知道莫苏原来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全心在意云裳的安全，不想参与到他们其中。 “殿下得知云裳封妃，所以急切地想要加快计划的进度，可你想过云裳没有？云裳在宫内步履维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一朝踏错便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贸然改变计划，暴露了自己，云裳怎么办？” “殿下想要用这种办法来弥补自己心中的那点后悔和愧疚，不惜让云裳死在北齐皇宫么？” 莫苏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沈穆北的心头，冻得他五脏六腑如坠冰窟。 “莫苏，别说了。”谢风华看着沈穆北的脸色终是有些不忍。 自从云裳入宫，沈穆北的性子就变得乖戾暴躁，素日的妖冶温柔之气全然不在，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他知道，从云裳被封为瑾常在那一刻开始，沈穆北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第205章 全都被撬了 可沈穆北从来不是心软之人，即便后悔，他也会自己说服自己，劝自己冷下心肠来。 当年中秋节沈穆北送给云裳的玉簪没有被带入宫中，留了下来，就放在沈穆北床头的锦盒里，从鸢城千里迢迢带到了北齐京城，带进了清芳楼。 “殿下与其有时间愧疚焦灼，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云裳能平安完整的走出北齐皇宫，而不是为了缓解殿下心中的不安去加快计划的进度，弃云裳与不顾。” 莫苏说完，看着沈穆北黑沉沉的脸色，转身离开了房间。谢风华看着离开的莫苏，忍不住叹气。 “你也别怪莫苏，她也是担心云裳，自从来了北齐，她日日为云裳担惊受怕，消瘦了不少。话虽然难听了些，可未必没有道理。”谢风华难得正经的劝道。 沈穆北一直都知道，莫苏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她的聪慧虽比不上云裳，可也是通透之人。 莫苏说的没错，云裳封妃的消息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他原本就凌乱的心，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急躁，似乎是急迫地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个计划。 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计划完成就会一切回归最初的样子，可他忘记了，云裳在宫中，从来就没有什么安全的撤退计划，一旦他在宫外的计划进度加快，就会影响宫内的云裳。 内外不能同步，就会出现偏差，这一点点的偏差很有可能就会令云裳暴露，倒时，他们宫外的人可以及时撤回南诏，可云裳不能。 沈穆北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懊悔过，他从来不敢承认自己对云裳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他希望任务完成，可又不希望云裳得宠。 没有人比他更希望云裳能平安走出北齐皇宫，可他不知道任务完成之时，他要如何面对云裳。 大约是莫苏的话起了作用，沈穆北不再激进，一步一步走的甚是稳妥，有谢风华在一旁帮衬，倒还算顺利。 “你说什么？！”燕北柏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世寒，眼神阴鸷，几乎在暴怒的边缘，“全都被撬了？！” “前些日子管事的来报，我手中的产业已然折了四成，彻查许久都没有线索，只能先换了一批掌柜的和店员，本已经有了些气色，谁知道，这幕后之人像是已经算准了咱们的出货方式和价格一般，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我手中燕家的产业，已经几乎被打压殆尽，所剩无几了。”燕世寒懊恼又气愤地说道。 “连你的人都查不出一星半点的线索？”燕北柏问道。 燕世寒手中握着燕家一半的产业，眼线人脉自然是旁人轻易不可比的，连他的人都查不出蛛丝马迹，可见这幕后之人的狡诈和手段。 虽说这只是燕家一半的产业，可剩下的那一半大多都是死物，燕世寒手中握着的，那才是燕家生财的根本。 没了这一半产业，燕家就像是被砍掉了臂膀，对于燕北柏来说，更是心痛的在滴血。 “我就不信了，这样的人在京城能藏得住？！连我燕家都敢动，简直是找死！！”燕北柏目眦欲裂，硬生生将案几辟出了个裂口。 燕家产业被撬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众人一边暗中称好一边好奇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毕竟如今在京城的这几家数得上的世家贵族中，敢这么与燕家硬钢的，终是没有。 “当真？！”玉锦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向云裳禀报，玉竹在一旁听到后惊喜不已。 “千真万确，如今京城都已经传遍了，那些往日里被燕家打压的商家都在拍手称赞呢。”玉锦笑着说道。 云裳也有些惊喜，开口道：“没想到殿下和谢公子的速度竟这么快，如今燕家没了这些产业，他那个儿子也该派上用场了。” “是，想必就在这几日了。” “给咱们的人传个信，可以动手了，按原计划进行。”云裳吩咐道。 “是。” 绛雪轩。 听到此消息的景贵人丝毫不见气愤着急之态，神色如常的喝着茶，白卉好奇不已，问道：“小主不担心么？”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燕家也算是这京城第一世家，经历的风雨又何止这些，不过是些商铺庄子，凭借二叔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回到他的手中，再说，我如今在宫里，就算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平白让自己上火罢了，何苦来的。”景贵人淡定地说道。 白卉点了点头，笑道：“还是小主聪慧看的长远，听说华清宫那边都快翻了天了，闹得皇上心烦不已，已经六七天没翻那边的牌子了。” 第206章 回宫 景贵人嗤笑道：“她也就那点本事了，遇到点芝麻大小的事就慌慌张张，一惊一乍，说是燕家嫡长女我都替父亲母亲臊得慌。” “所以如今皇上愈发看重小主，小主上个月侍寝的次数就连皇后都不及呢。”白卉颇为骄傲的说道，哄得景贵人心悦不已。 “你今日是吃了糖吧，嘴倒是甜，小心让皇后知道了撕了你的嘴。”景贵人笑着打趣道，脸上却露出了骄傲自满的神色。 “只是，虽说皇上最近对燕妃冷淡了些，可到底陪伴了皇上多年，撒个娇服个软说几句好话估计又会重新复宠了，一旦复宠，小主的日子只怕过的要艰难些了。”白卉担心的说道。 “哼！她敢！我如今背靠着瑾妃，她就是再看我不顺眼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她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宠冠六宫的燕妃？”景贵人冷笑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终究也是燕家女，瑾妃家世毕竟低了些，况且奴婢瞧着，若有朝一日燕妃真的找小主的麻烦，瑾妃未必会出手帮衬。” 白卉的话令景贵人沉思许久，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这个长姐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能踏实，只有把她拉下来我才能安心往上爬，再没有人能阻挡我。” “小主可有什么法子？” 景贵人想了想，说道：“顺婕妤和瑶贵嫔她们什么时候回宫？” 白卉算了算回道：“算日子也快了，最多一个半月，怎么也该回来了。小主问这个做什么？” “皇上如今已经开始厌烦了长姐，加上之前白常在流产之事，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已经大打折扣，说不定皇上早就对她起了疑心，若此时她再沾染上这些，你想皇上会怎么做？” “皇上定会对燕妃失望透顶，盛怒之下，说不定就会将燕妃打入冷宫！”白卉惊讶地说道，“小主果然聪慧，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可顺婕妤和瑶贵嫔的胎像已满三个月，怕是不好下手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那小主想挑谁下手？” “顺婕妤毕竟是瑾妃的人，拿她下手瑾妃定会查得出来，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我了。瑶贵嫔左右也没什么靠山，家室也普普通通，又不得盛宠，就她吧。”说着，景贵人跟白卉耳语几句，白卉仔细听着，一一记在了心里。 “是，凭借小主的聪慧，定能将燕妃拉下马。” “对付她又何必用太复杂的手段，她那个脑子若不是有冉竹和萧姑姑帮衬着，她又怎么能走到今日？” 景贵人眼神渐渐变得凌厉坚定，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盛夏刚过，顺婕妤和瑶贵嫔的胎也满了三个月，皇上特地派人前往凉城将二人接回宫中，行宫内原本伺候顺婕妤的嬷嬷也跟着一起回了宫，方便继续照顾。 虽说瑶贵嫔没有晋封，可到底是怀着皇嗣的，御膳房和内务府也是不敢怠慢，样样都是挑着好的送去，皇上也会偶尔去看望她一下。 索性瑶贵嫔不是个贪的，日子过得倒也舒心不少。 这一日，瑶贵嫔正跟下人一起缝制肚兜，突然肚子一阵抽痛，她原本以为是中午吃了寒凉食物激着了，便没太在意，只让宫女端了一碗热乎乎的燕窝粥吃下了，感觉好了不少便没再管她。 谁知到了半夜，肚子突然抽痛不止，且越来越痛，冬芝吓得连忙去请太医，雁瑜则一边照顾瑶贵嫔，一边派人去给皇上和皇后传信。 太医前脚刚到，皇上和皇后后脚便到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瑾妃。 “怎么回事，太医来了没有？” “回皇上，太医已经在里面了，如今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冬芝一脸担忧的回道。 “好好地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可是吃了什么寒凉之物？”皇后皱着眉头问道。 冬芝略想了想回道：“回皇后娘娘，主子最近馋蟹馋的厉害，中午御膳房便进了一碗蟹粉粥，可也只吃了几口便不敢吃了，下午的时候肚子有些抽痛，主子原以为是蟹粉粥的缘故，便喝了碗热乎的燕窝粥，后来好些了就没在意，谁知晚上突然抽痛的厉害。” “糊涂东西！怀孕之人怎可食用螃蟹这等如此寒凉之物，御膳房竟也敢给给你家主子上。”皇后责骂道。 “下午就有了抽痛的迹象为何不第一时间宣太医？！”皇上怒问道。 第207章 小产的关键 冬芝既惊惧又担忧，抽泣着回道：“奴婢本想宣太医来瞧瞧，可主子说没什么大碍，便作罢了。”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全赖你们主子了？！”皇上听后更加震怒，恨不得一脚踹上去。 “奴婢不敢！”冬芝吓得不停地磕头。 “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瑶贵嫔是第一次怀孕，身边又没个稳妥的嬷嬷照顾着，难免疏漏。”云裳在一旁劝道。 不多时，贵妃、燕妃、静婕妤、顺婕妤等都到了瑶贵嫔的听雪堂。 皇上看见顺婕妤也来了便微微皱眉说道：“你怀着身孕安心静养便是，何必折腾一趟。” “回皇上，嫔妾听闻瑶贵嫔腹痛不止，实在担心，便忍不住来看看。” “赶紧坐吧，别站着了。”皇上点点头，摆了摆手说道。 云裳与顺婕妤中间隔着静婕妤，不方便上前搭话，好在静婕妤陪着来的，便凑上去低声问道：“半梦如何？若是撑不住了一定得说，万不能逞强。” “放心吧，她如今胎像稳妥，没什么大碍，来的路上我已经跟她说了，你安心就是。”静婕妤宽慰道。 云裳这才点了点头，略微放心些。 “这瑶贵嫔什么情况？”静婕妤低声问道。 “说是下午时就有抽痛的迹象，喝了碗燕窝粥没大碍了便没在意，谁知道晚上突然抽痛不止，也不知是不是中午吃了蟹粉粥的原因。”云裳解释道。 “怀着身孕怎敢吃蟹粉粥？”静婕妤有些诧异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但据瑶贵嫔身边的宫女说，中午那蟹粉粥她不过吃了几口，按理说不至于的。” 静婕妤叹息道：“这宫里的孩子太难生养了些。” 说话间，太医从寝殿内走了出来，满头大汗，显然是疲累不堪。 “如何了？”皇上问道。 “回皇上，微臣无能，没能保住皇嗣。”太医跪在地上，整个人趴伏下去。 只见皇上顿时怒容满面，跪在下面的冬芝和太医止不住发抖，准备接受皇上的雷霆之怒。 “皇上，顺婕妤如今还怀着身孕呢，受不得惊吓。”云裳适时地提醒道。 皇上瞧了一眼顺婕妤的肚子，这才忍下了怒火，只冷着脸问道：“可查出是什么原因了？” 那太医定了定神，回道：“回皇上，根据太医院的诊脉记录可以得知瑶贵嫔胎像甚是稳妥，可如今满了三月还能小产，微臣猜测大约是长时间服用活血化瘀之物或是贴身衣物上沾染了大量麝香，长此以往，便会导致小产。” “瑶贵嫔中午食用了蟹粉粥，可是因为这个？”皇后问道。 “蟹粉虽然是大寒之物，但若是只食用一顿，决不会导致小产。” “查！”皇上寒着脸冷声说道，“从吃食到衣物用具，一样一样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皇嗣下手！” “是。”皇上雷霆之怒，魏平一刻不敢耽搁，带着手下几人和太医进了寝殿开始细细的搜查。 众人坐在下面大气不敢出，就连素日跋扈的燕妃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皇上迁怒于自己。 云裳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顺婕妤，见她神色如常这才安心，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结果。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魏平和太医才从寝殿内走了出来。只见身后的小太监端着一盆花和一个托盘，燕妃扫了一眼，瞬间变了脸色，双手死死攥住绢帕。 “启禀皇上，这些就是导致瑶贵嫔小产的关键。”太医回道。 “这是什么？不像是宫内培育的，竟未曾见过。”皇后指着那盆花卉说道。 “回皇后娘娘，此花名为蚀日莲，有凝神静气之功效，但怀孕之人屋内万万不能摆放，轻则有损胎气，重则小产。” 一旁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上前两步，太医复又说道：“这是瑶贵嫔素日里常用的香囊和绢帕，都是用麝香浸过的，虽然量不多，但加上蚀日莲，便足以导致小产。” “混账！”皇上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像是怒火灼烧一般，死死地盯着这些导致瑶贵嫔小产之物。 “给朕查！这些脏东西究竟是怎么送进来的！” 魏平在一旁回道：“回皇上，奴才刚刚询问了瑶贵嫔身边的大宫女冬芝和雁瑜，据她们二人描述，这盆蚀日莲是景贵人宫中的人送来的，香囊和绢帕则是燕妃娘娘送的，奴才已经派人去请景贵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燕妃一听，连忙解释道：“皇上，这香囊和绢帕虽是臣妾赏下的，可从未沾染过麝香啊皇上。” 第208章 你还有何话说 “你的意思是这香囊和绢帕是瑶贵嫔自己浸的麝香？！她自己把腹中的皇嗣弄没得？！”皇上厉声呵斥道。 燕妃一下子愣在那里，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不信她，这番话一出，显然是已经断定了此事是她所为。 她连忙起身跪下，声泪俱下的说道：“皇上，若臣妾真的要加害瑶贵嫔，怎会用这样愚蠢的方式，岂非太过明显！况且这么多年，臣妾从未加害过皇嗣，皇上您是知道的啊！” “燕妃妹妹刚刚入府时，虽然性子张扬了些，但也还有几分善心，的确不曾加害过皇嗣。”皇后开口说道。 燕妃不知为何皇后要替自己说话，但好在有人替她辩解，且皇上素来对皇后之言还是听得进去的。 谁知她刚要松口气便听见皇后说道：“本宫记得之前白常在怀孕时，就是因为燕妃妹妹日日折磨，才导致白常在小产的，如今妹妹再说不曾加害皇嗣这种话，怕是没什么可信度了吧。再者说，正是因为这样的方法过于明显，所以你才能以此为借口不是？” 燕妃看着皇后端庄温和地脸，眼底却满是讥讽和嘲笑，仿佛是在看蝼蚁一般，她怒不可遏，厉声说道：“你血口喷人！当时连白常在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了身孕，臣妾如何得知？皇后这样给臣妾头上扣上谋害皇嗣的罪名，就不怕遭报应吗？！” “放肆！你敢诅咒本宫？！以下犯上，燕妃你可要想清楚了。”皇后眼神倏地变得凌厉万分，死死地盯住燕妃。 燕妃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冷漠的皇上，到底还顾及几分，咬了咬牙，咽下了这口怒气。 皇后见她偃旗息鼓，便转头对皇上说道：“皇上，既然燕妃妹妹口口声声称自己冤枉，那唤来她的宫女一问便知，当初是谁送的赏赐，途中经了谁的手，都是有迹可循的。” “既然你说不是你做的，那当初这些东西是谁送来听雪堂的？” 皇上的声音像是淬了寒冰一般，听得燕妃忍不住打颤，她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回皇上，是臣妾宫中的二等宫女墨云。” 不等皇上开口吩咐，魏平便立刻吩咐人将墨云带来了听雪堂。 “你就是墨云？”皇后开口问道。 “回皇后娘娘，奴婢正是。”墨云跪在下面，不知是不是被这殿内的气氛吓得，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你看看这个香囊和绢帕，可是当初燕妃赏赐给瑶贵嫔的？都经了谁的手？” 皇上挥了挥手，一旁的小太监将托盘放到墨云跟前，墨云细瞧了瞧，回道：“回皇后娘娘，确是燕妃娘娘赏赐给瑶贵嫔的。娘娘吩咐奴婢送到听雪堂，至于之前经过谁的手奴婢实在不知。” “那你送赏赐的途中可有谁碰过？送到听雪堂后又是谁接手的？” “奴婢拿着赏赐一路来到听雪堂，中途并未见过其他人，到了听雪堂后是冬芝姑娘接的。” “时隔一个多月，还能记得这么清？”皇上皱着眉头问道。 “回皇上，因为那日奴婢做错了事惹恼了燕妃娘娘，刚刚受过罚，所以记得清楚。” 二等宫女虽然不如一等宫女那般体面，可也是数得上的，尤其是像燕妃这样的位份，一个二等宫女拿出去，比寻常妃嫔宫中的一等宫女都要体面些，因此向来是很少受罚。 “燕妃，你还有何话说？”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证明就是臣妾做的。”燕妃亘着脖子辩驳道，“虽然送去途中没有人碰过，那许是送到臣妾宫中之前被人动了手脚呢！” 云裳听到这心中忍不住冷笑，这样的脑子竟也能坐到妃位。 果不其然，皇后听到后立刻厉声呵斥道：“放肆！宫中赏赐都是由内务府分发，经由本宫和太医一一查验，你的意思是本宫和太医串通故意将沾了麝香的香囊和绢帕赏给你？”皇后冷笑道，“这样的香囊和绢帕，就算给了你也是白费吧？” 燕妃无子嗣，更没有身孕，言外之意不过是讽刺燕妃，燕妃怒极刚要开口，便被皇后打断：“燕妃，墨云是你宫中的二等宫女，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狡辩？”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无子嗣，又何必去陷害瑶贵嫔？与臣妾来说又有何益处？”燕妃跪的笔直，满脸泪痕地喊道。 “燕妃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有了皇嗣就要去陷害其他怀有身孕的宫嫔么？”皇后故意说道。 “你！”燕妃目眦欲裂地看着皇后，牙根几乎咬碎，“皇后娘娘何必故意曲解臣妾的意思！” 第209章 皇上当真信任臣妾么 “本宫是不是曲解，你心里最清楚，谋害皇嗣罪大恶极，你不知错悔改竟还在此狡辩，当真是白瞎了皇上对你的一番信任和宠爱。”皇后说道。 “信任？”燕妃看着坐在一旁，满脸怒气和冷漠却唯独不见丝毫信任的皇上，冷笑道，“皇上当真信任过臣妾么？满宫里就连粗使宫女都知道臣妾从不会那孩子下手，可今日单凭这些只言片语，皇上就断定是臣妾所为，这就是皇上的信任吗？” “朕也以为你还和潜邸时一样，虽跋扈些，但终究存着一份良知，可白常在事件之后，朕竟渐渐地看不懂你了，也许你早已被这后宫侵染的变了心性。”皇上神色淡漠，似是万分失望的说道。 “皇上，景贵人到了。”魏平扫到门口的常宁，心下了然便低声说道。 见皇上点了点头，魏平挥了挥手示意将人带进来。 景贵人穿着一身浅香色百蝶穿花长裙，头上簪着一支梨花簪和一对八宝珠钗，鬓角处簪着一团绢花，显得格外的娇软迷人。 她一进听雪堂，看见往日里高高在上的长姐正满脸泪痕的跪在地上，心中便忍不住泛起　喜悦：难道事情真的成了？！ “婢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景贵人盈盈一跪请安道。 燕妃冷眼看着跪在一旁还满脸笑意的妹妹，她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她这个妹妹搞的鬼，但她也别想干干净净的脱身。 她在这后宫沉浮这么多年，即便不能提前预知她的诡计，但也绝不是任人磋磨的。 燕琬凝，咱们走着瞧，今日她倒要看看，这个向来自诩聪慧的好妹妹能不能清清白白的将自己摘干净。 “景贵人，可识得此花？”皇后开口问道。 景贵人看了一眼一旁开的正盛的花，开口回道：“回皇后娘娘，婢妾年幼时见过一次，约莫记得名字，唤作蚀日莲。” 话音刚落，皇上就变了脸色，可景贵人跪在下面低着头，完全没看见，满以为这不过是普通问询。 “你可知晓它的功效？” “回皇后娘娘，花匠曾与婢妾介绍过，蚀日莲喜阴，宜养在室内，可凝神静气，但万不可摆在孕妇屋内，若不慎，恐会造成小产。” 虽然这蚀日莲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可也是对孕妇有害之物，为了能拉下燕妃，她事无巨细的一一阐明。 皇后点了点头，冷笑道：“果然还是景贵人知晓的最清楚，怪不得你将这蚀日莲送给了瑶贵嫔。” 景贵人一愣，抬头看向皇上和皇后，一脸茫然，急切地说道：“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婢妾从未送过什么蚀日莲给瑶贵嫔。” “听雪堂的宫人亲口说这盆蚀日莲是你宫里的人送来的，更何况这满宫里只有你识得此花且通晓其花性，不是你还会有谁？” 事情的发展渐渐有些失控，全然不在景贵人的计划之内，她开始有些慌乱。 “皇后娘娘，婢妾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如何能寻来这蚀日莲，况且，若真是婢妾所为，婢妾刚刚又何必说的那般详尽，只需和其他人一样装作不知便是。” 皇后皱了皱眉，似乎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向跪在一旁的冬芝问道：“你可确定是景贵人送的？” “回皇后娘娘，奴婢确定，那日是景贵人身边的白卉送来的。” 景贵人一愣，转头呵斥道：“你胡说！白卉是我的贴身宫女，我从未让她给你家主子送什么蚀日莲，你竟敢污蔑我？！” 冬芝吓得一哆嗦，连忙磕头说道：“奴婢不敢说假话，那日送来这蚀日莲的当真是景贵人身边的白卉姑娘，奴婢怎么会认错呢？” 皇后见状，便问向跟着景贵人一起来的白卉：“你来说，你家小主究竟有没有让你送蚀日莲给瑶贵嫔？” 白卉跪在景贵人身旁，咬了咬下唇，开口道：“回皇后娘娘，小主并未吩咐奴婢给瑶贵嫔送蚀日莲，想来是冬芝姐姐看错了。” “不可能！”冬芝立刻瞪圆了双眼喊道，“你是景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景贵人如今得宠，这各宫谁不认识景贵人的大宫女？皇上皇后娘娘在此，你竟敢欺瞒哄骗？！” 冬芝见状知道这是景贵人想抵死不认，她心疼主子一时气急，竟也不管不顾地指责道。 到底是念在她家主子刚刚小产，皇上和皇后见状也没有说什么。 “白卉，你虽然是景贵人身边的大宫女，可若是让皇上和本宫查出你故意欺瞒，那可就是死罪了，为了你家主子的错处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究竟值不值得，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皇后淡淡说道。 第210章 打入冷宫 宫女和妃嫔不同，妃嫔若不是犯下滔天大罪，轻易不会赐死，最多不过是打入冷宫罢了。 可宫女太监不同，她们犯下一点点错便要动辄受罚，这种欺君之罪更是必死无疑。 白卉跪在下面，看得出来身体有些发抖，犹犹豫豫，景贵人见状有些急了，呵斥道：“你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要栽赃我？！” “奴婢怎敢栽赃小主？”白卉连忙说道，“可……可奴婢怕死，实在不想为了小主犯下的错误搭上性命。” “你在说什么？”景贵人心无比慌乱，总觉得白卉有些不一样了。 只见白卉咬了咬下唇，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这蚀日莲的确是小主吩咐奴婢送给瑶贵嫔的，小主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只对奴婢说此花可凝神静心，吩咐奴婢送来给瑶贵嫔安胎的，若奴婢知道此花可导致瑶贵嫔小产，是绝不敢送来的！” “白卉！你找死是不是？！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你竟敢污蔑我？！”白卉的话令景贵人惊惧不已，面目狰狞地厉声呵斥道。 燕妃跪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忍不住冷笑。 燕琬凝，你也有今日。 “皇上，皇上，婢妾真的没有做过，您相信婢妾，是这个贱婢污蔑婢妾的皇上！”景贵人哭喊道。 “从你进宫就是白卉跟在你身边伺候，你又向来出手阔绰，无缘无故白卉为何污蔑你？为了急着寻死？”皇上冷声道。 景贵人一下子哽住了，愣在那里，她看向一旁满眼嘲讽的燕妃，蓦然明白了什么，指着燕妃怒骂道：“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对我？！” “证据呢？”燕妃冷着脸淡定地问道。 “什么？”景贵人愣了一下。 “你说本宫陷害你，证据呢？拿不出证据你就是污蔑高位妃嫔。”燕妃冷冷地说道。 她知道事到如今自己已经很难翻身了，可即便自己受罚，她也决不会让燕琬凝平安无事地走出这听雪堂。 “瑾妃娘娘，瑾妃娘娘您替婢妾说句话啊，婢妾从未做过谋害皇嗣之事啊！”景贵人爬到云裳脚边，拽着她的裙摆哭道。 云裳看着她，似是有些为难的开口道：“皇上，许是这白卉被人收买了呢？景贵人这般激动，或许真的有隐情也说不定。” 景贵人见云裳开口，心中感激不已，她知道只要瑾妃开口，皇上就一定会听。 果然，瑾妃话音一落，皇上便沉思了起来，似乎在思索刚刚的话。 燕妃见状，恨不得撕了云裳，她冷声道：“瑾妃这般维护景贵人，不会是你借景贵人的手谋害瑶贵嫔腹中皇嗣吧？” “放肆！”皇上厉声道，“谋害皇嗣，陷害宫嫔，如今还要攀咬瑾妃？谁给你的胆子？！” “长姐为了拖我下水还真是不遗余力啊，若我记得没错，当年那个花匠可是燕府的，连妹妹我都听说过此事你会没听过？” 燕妃丝毫不见慌乱地说道：“看来妹妹记性不太好，当年那个花匠去燕府时，本宫已经进了王府，自然是从未见过的。” 景贵人冷笑道：“即便是从未见过，可燕府里到处都是你的人，什么事又能逃得过你的眼睛！” “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后厉声道，二人这才偃旗息鼓。 “皇上，二人都喊冤，声称自己没做过，可人证物证又具在，该如何决策还请皇上定夺。” 皇后这话说的巧妙，一边说二人似有冤情，一边又说人证物证具在，摆明了是说燕家姐妹俩均在狡辩。 皇上沉默许久，开口道：“燕妃与景贵人，谋害皇嗣，陷害宫嫔，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皇上！”二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你们还有何异议？”皇上冷着脸看向二人。 “哈哈哈！”燕妃倏地笑了起来，眼底满是绝望，她双目含着热泪说道，“皇上，臣妾陪了您十几年，臣妾一直以为皇上最是清楚了解臣妾的本性，这么多年的陪伴之情和皇上的恩宠总归不是假的，可如今看来，臣妾不过是皇上玩腻了的一只宠物罢了。”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上，那个她曾满心爱慕的皇上，心中无限悲凉。 第211章 协理六宫之权 “皇上！婢妾冤枉啊皇上！是燕妃陷害婢妾！”景贵人还在挣扎着喊道，皇上挥了挥手，便有太监上前来将二人拖了出去。 二人被带走后，殿内陡然安静了下来。皇后看着那盆蚀日莲和一旁的香囊绢帕皱了皱眉，说道：“赶紧把这些脏东西处理掉，让太医在好好检查一下这听雪堂，以确保万无一失才好。” “是。”冬芝如释重负地应道，连忙起身去处理。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明日还要早朝呢，不如早些回去歇着？瑶贵嫔这有太医和宫女在不会有事的。”皇后关心的说道。 皇上点了点头，开口道：“都回去吧，不必在这守着了。”说着，便起身离开。 今日皇上翻得云裳的牌子，见皇后点头，云裳便福了福身跟随皇上离开了，经过静婕妤和顺婕妤身边时，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的眼神，方才离开。 云裳和皇上同坐在龙撵内，良久无言。 皇上握着云裳的手，看向她，开口问道：“怎么了？瞧着心情不好。” 云裳叹息一声，说道：“臣妾只是有些晃神，燕妃姐姐从前虽然跋扈了些，可对待皇嗣是极为关心的，谁能想到如今竟然……”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从前的燕妃，皇上眼中的冷漠略有些消散：“燕妃刚入王府时，也是极为明艳的，她生性爽朗，与那些木讷的夫人王姬全然不同，如今竟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说着，他握紧了云裳的手，看着她说道：“好在如今有了你，不然朕的身边当真是孤寂得很。” 云裳不愿回应他，便说道：“燕妃和景贵人同时被打入冷宫，若是燕将军知道了，只怕会不高兴吧。” 皇上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冷笑道：“朕的后宫，难不成还要他做主？他燕家送来两个谋害皇嗣的女儿朕还没跟他算账，他还有脸说什么？” “燕将军爱女心切，再加上是武将出身，情绪激动也是有的，明日见了燕将军，皇上万不可动怒，保重龙体要紧。” 见皇上脸色冷了下来，便知道是自己刚刚的话起了作用，云裳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牵起。 凤鸾宫。 “恭喜娘娘得偿所愿，燕妃总算倒了。”一回到凤鸾宫，青菊和冬菊就忍不住笑着贺喜道。 皇后心情也是极好的，笑着说道：“本宫也是没想到，这个燕妃和景贵人竟然蠢笨如斯，本宫还未出手，这二人竟狗咬狗，双双倒台，当真是痛快。” “燕妃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娘娘为了皇上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当日半夜的圣旨，第二日一早满宫皆知。 众人对于燕妃的落马震惊不已，那个宠冠后宫、跋扈嚣张数年的燕妃竟真的被打入了冷宫？ 燕家两女，竟一个也没留下。 震惊的同时，只怕人人都在内心欢呼雀跃吧，尤其是那些被燕妃磋磨过的妃嫔和下人，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第二日晨昏定省时，皇后破例传召了所有后宫妃嫔，整个凤鸾宫坐的满满当当，素日里端庄严肃的皇后，今日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整个人显得精气神十足，心情也是极好的。 看来燕妃的倒台令皇后舒心不已。 “昨日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燕妃和景贵人谋害皇嗣，陷害宫嫔，如今已经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今日本宫召你们所有人前来，就是希望你们能以此为戒，日日警醒，不要走她们二人的老路。”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众人起身道。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继续说道：“贵妃身子不好，素来不管事，原先燕妃在时是由她协理六宫，如今燕妃不在了，便由瑾妃来吧。” 皇后竟主动赐予瑾妃协理六宫之权？ 要知道当初可是皇上开口，皇后没办法这才松口，如今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将协理六宫之权送了出去。 云裳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可别打趣臣妾了，若是说研究个什么吃食臣妾倒是愿意，这六宫事物繁杂，臣妾可不是那块料，只怕到时候会搅得娘娘心烦不已。” “你可别跟本宫打马虎眼，你素来聪慧，那昭阳宫被你治理的仅仅有条，这协理六宫的职责你自然也能担得起。”皇后笑着打趣道。 “那昭阳宫左不过也就那些事，况且平日里多是白素玉锦她们打理着，臣妾掌掌眼都嫌麻烦，娘娘快饶了臣妾吧。” 三推四却，方显诚意。 第212章 推拒 见云裳如此坚持，皇后笑意也真诚几分，假意责骂道：“你啊，就偷懒吧，这事放在旁人身上只怕做梦都要笑醒，偏在你这成烫手山芋了。” 云裳笑道：“臣妾最是怕麻烦的，如今这样吃吃喝喝最是满足了。” “既如此，那本宫就不为难你了。只是如此一来，本宫难免忙碌了些，明年年初的选秀就交给妹妹了，这次可不许推辞了。”皇后笑着说道。 云裳知道适可而止，便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是，听皇后娘娘的。” 众人安坐在下面，看着皇后和瑾妃之间的汹涌暗流，心中不免惊叹。 这人人艳羡的协理六宫之权满宫里只怕除了瑾妃，没有第二个人能拒绝了吧。 说到底，凭借瑾妃如今的盛宠，又何须依靠权力拉拢扶持人脉，只怕随便说几句，就有无数人挤破了脑袋想要攀上昭阳宫。 只看顺婕妤便能知晓，一个从六品布政司的女儿，相貌平平，几乎被皇上遗忘在角落，就因为与瑾妃交好，如今竟也爬到了婕妤的位子上，还怀着皇嗣，一旦平安诞下，便会晋升容华，连静婕妤只怕都要逊色些。 这样的速度，也足以令人惊叹了。 皇后再次警醒过众人后，便让大家散了去。 “没想到瑾妃娘娘竟真的推辞了这协理六宫之权。”青菊一边替皇后卸下钗环首饰，一边说道。 皇后却不以为意，笑道：“你真当瑾妃是没那个脑子干不来这些事情？她这是避嫌。” “避嫌？瑾妃如今已经盛宠，燕妃也倒台，难道是顾忌着娘娘？可奴婢瞧着瑾妃对娘娘您也不见得有多恭顺。”冬菊说道。 “她如今宠冠六宫，除了贵妃，她是位份最高的妃嫔，又不是奴婢，你想让她和那些答应常在一样对着本宫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皇后笑着说道。 “唔，说的也是。”冬菊细想想觉得颇有道理。 “瑾妃那个性子，原本就冷清，若非与她亲近之人，旁人你见她对谁亲和过？她又不是奴婢，本宫要她那么恭顺做什么？她如今能顾忌着本宫，不与本宫争抢着六宫之权就足够了。”皇后颇为满意地说道。 青菊点点头，道：“娘娘说的是，这也是瑾妃的聪慧之处，但凡她再不懂规矩些，娘娘也绝不会对她如此宽厚，如今这般，娘娘反倒不合适与她对上。” “你说的不错。她如今的盛宠的确是有些过了，可皇上和太后都没有说什么，再加上她那个性子向来是不争不抢，冷清的很，本宫也愿意给她三分面子，不过是个没有子嗣的妃嫔，再受宠又能怎么样呢？” 正因为无子嗣，家室又不够显赫，所以即便是前朝，都没法子义正言辞的弹劾这位盛宠的瑾妃娘娘。 虽说她的父亲得皇上重用，又破格提拔了官职，也算得上是重臣了，可到底不是京官，与燕家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昭阳宫。 “娘娘为何推辞这协理六宫之权？若娘娘接手，于咱们的计划也是有利的。”玉竹问道。 “这协理六宫之权看起来是于咱们有益，可若真的接了过来，便会有无数的眼睛盯着咱们昭阳宫，到时候一旦出了什么问题，皇后便有了对付我的借口。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差事，若出了差错，就成了咱们的催命符了。”云裳眼中泛着寒光说道。 “原来是这样，奴婢还想着若是小主掌握了协理六宫之权，咱们行动起来倒是会方便不少。” “万事求稳吧，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玉锦和玉竹替云裳换上了轻便的常服，扶着她坐到榻上，开口道：“说起来，燕妃和景贵人倒台的速度倒是出乎奴婢意料之外，总觉得仓促的很。” 卸去了沉重的钗环，云裳松了口气，说道：“皇上早就着急了，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让她们翻身。再加上最近燕家动作频频，皇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这个节骨眼上往枪口上撞，也怨不得别人。” “奴婢本以为要扳倒燕妃还要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咱们不过出手推了一把，就把燕家两姐妹送进了冷宫。”玉锦感叹道。 云裳冷笑道：“别说燕妃陪了他十几年，就连服侍了他三十多年，亲手护着他坐上龙椅的温赋言，不也是说赶出宫就赶出宫了？” 北齐皇帝，当真是薄情的很啊。 第213章 替娘娘不值 清芳楼。 “宫里传来的消息，燕家两个女儿已经被打入冷宫了，燕北柏知道了如今正要闹呢，估计最晚明日，又要有好戏看了。”谢风华笑着说道。 沈穆北眉心微微舒展，这大约是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燕家两个女儿被打入冷宫，就意味着北齐皇帝要准备出手整治燕家了。宫里的枕边风没了，燕世寒和燕家一半产业也被毁了，如今就只剩下燕北柏和他那个酒囊饭袋的儿子。 哦，还有个有勇无谋的半吊子武王。 “照现在这个速度，估摸着最多半年，燕家就要倒了。”谢风华似笑非笑地看着沈穆北，“嘶，你别说，云裳可以啊，兵不血刃的就拉下了燕北柏的两个女儿，听说他那个小女儿可不是什么善茬。” 沈穆北斜睨着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有在这感慨的功夫，不如去看看户部的进展。” “有什么可看的，已经安排了人，要是有动静自然会来禀报，到时候燕家和武王一个都跑不了。” 户部握在武王手中，燕北柏将他儿子塞进户部，一是图方便，二来估计也有捆绑武王的意思，一旦他的儿子在户部出事，武王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会拼了命的保住他儿子的。 燕北柏，果然是老谋深算啊。 “哦对了，云裳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嗯，还有不到半个月。”沈穆北眉眼不抬地说道。 “你准备送什么礼物？”谢风华胳膊撑在桌子上前倾着身子好奇地问道。 没等沈穆北回答便又坐了回来，叹气道：“算了，左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如今云裳在宫里，咱们借着顾府的名义送生辰礼进去，也送不得什么好东西。”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谢风华的话令沈穆北的手中的毛笔顿了顿，指尖握的有些发白，瞧不出喜怒。 为了云裳的生辰，皇上责令内务府和礼部早早地开始筹备生辰宴，不仅要大办，且连宸王和武王都被受邀参加。 “不过是个妃子的生辰，皇上如此是不是太过隆重了些？这样规格的生辰宴可是只有贵妃以上才有的，如今瑾妃连四妃都不是，皇上便为她举办生辰宴，甚至还邀请了两位亲王。”冬菊略有些不服地嘟囔道。 “你如今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皇上都敢编排。”皇后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冬菊立刻白了脸色：“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娘娘不值。” 明明是六宫之主，如今却要为了一介妃子的生辰忙前忙后，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 “别说只是个生辰宴，就算皇上要她代替本宫行亲蚕礼也轮不到你来置喙，有什么不满都给本宫烂在肚子里，再让本宫听到这些话，你就不必在本宫跟前伺候了。”皇后淡淡说道。 “是，奴婢谨记。”冬菊白着脸色跪在地上回道。 “起来吧。” “谢娘娘。”冬菊起身后，伺候着皇后午睡下，便退出了寝殿。 青菊站在院子里，见冬菊出来了，便拉着她到一旁，生怕惊扰了皇后娘娘。 她看着脸色还未曾缓过来的冬菊，叹了口气，道：“你跟在娘娘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怎么嘴上还是每个把门的？今日这些话也是你我这样的身份能说的？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别说你我二人性命不保，便是娘娘也会被你连累。” 冬菊一向心直口快，今日话出口，才察觉不妥，此时仍是一身冷汗，心有余悸：“我也是一时口快，心中不痛快便抱怨几句，并非是有意置喙圣上。”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可旁人不知道，只会抓住你的错处借此来打压娘娘，你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一言一行都被旁人看在眼里，绝不能有一点行差踏错的地方。”青菊耐心地劝解道。 冬菊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今日也是一时心急，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青菊见她如此说，便略微放下心，继续说道：“瑾妃如今的盛宠，就连当年的燕妃都要逊色三分，皇上连书房都许她自由出入，她如今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办一个小小的生辰宴又算得了什么？” 提起瑾妃，冬菊便有些泄气：“我只是替娘娘不服，这么多年，贵妃身子不好，除了皇上和太后，向来只有咱们娘娘举办过生辰宴，如今瑾妃连四妃都不是，便能举办如此规格的生辰宴，我只怕娘娘心中不舒坦。” 第214章 凤凰永远都是凤凰 “你怎么还不明白？”青菊有些不耐，“无论什么规格的生辰宴，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无子嗣的妃子，皇上即便把她宠上天，她也永远不可能取代娘娘坐上后位，你总纠结这些做什么？你我不过是伺候主子的奴婢，主子都没说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不满了。” 青菊向来温和的很，甚少说出这样重的话，尤其是对着冬菊。她们二人都是自小服侍皇后的，自然也更亲厚些，便是连红脸都是不曾有过的。 “我……”冬菊不知是不是听了进去，有些怔愣住，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好好想想吧。你要记住，凤凰永远都是凤凰，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还是麻雀。”说完，青菊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的时间里，后宫都在为瑾妃的生辰宴做准备，就连素日的晨昏定省也改成三日一次了，昭阳宫里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内务府的人几乎日日都要来昭阳宫请安，皇上吩咐了，生辰宴一切都要按照瑾妃的喜好来，大到宴会布置，小到膳食餐具。 有了皇上的旨意，加上瑾妃如今的盛宠，内务府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恨不得一日三次的来请安。 送走一波内务府的人后，云裳倚在榻上松了口气。天刚蒙蒙亮就要起来给皇后请安，回到宫里刚用完早上，内务府的人便掐着点就来了，一早上乌泱泱的，云裳只觉得头晕脑胀。 “可算是走了，这内务府的人也不嫌累得慌，天天往昭阳宫跑，这昭阳宫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玉竹一早上忙东忙西，好不容易闲了下来，舒了口气说道。 “他们恨不得住在昭阳宫，如今这样上赶着巴结，不过是想在娘娘和皇上跟前讨个好露个脸，显示他们有多上心。”玉锦笑着说道。 “宫里的人向来如此，习惯就好，好在生辰宴也快到了，再折腾几日他们就没时间来了。”白素说道。 生辰宴当日。 “娘娘，各宫的生辰礼都送来了。”玉竹掀了帘子进来笑着说道。 “都拿进来吧，索性现在也闲着无事，拆开瞧瞧都是什么。”云裳说道，玉竹一听便开心地应了下来。 “玉竹念叨好几日了，就等着今日想瞧瞧娘娘的生辰贺礼呢。”玉锦笑着说道。 玉竹吩咐宫女太监将生辰贺礼都一一搬进了偏殿里，堆满了炕桌，小山一般高。 “这么多？”玉锦看了都有些惊讶。 按理说如今这后宫妃嫔并不多，得宠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数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能拿得出像样的贺礼的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 可如今看来，像是各宫都出了不少。 “如今昭阳宫正是炙手可热，大约是想着借此得个好，在娘娘跟前露个脸罢了，估摸着那些答应常在们更是东拼西凑的。”白素一脸淡定地说道。 玉竹站在贺礼旁边，一边拆着一边念着，哪宫送来了什么贺礼，拆到后来，手腕都有些酸了。 足足拆了半个时辰，总算是将贺礼都看完了。 “皇后、贵妃、顺婕妤和静婕妤送来的贺礼都是颇为贵重的，除此之外，那位庄常在送的贺礼倒是令人耳目一新。”玉竹说道。 生辰贺礼贵重些的大多都是些首饰摆件，或是玉器之类的，略次些的则是些寻常用具或是屏风刺绣，毕竟大多数宫嫔过的都是紧巴巴的。 庄常在送来的贺礼却是一把玉柄弯刀匕首，上面镶嵌着红宝石，虽未开刃，却也看得出绝对是一把好匕首，削铁如泥不在话下。 云裳把玩着那把匕首，淡笑着说道：“这位庄常在倒是有些意思，若猜的不错，这把匕首应该是她父亲送给她的，竟也舍得送出来。” “许是她不喜欢这类短小的兵刃武器。”玉锦说道。 “管她的呢，娘娘只管收着便是，说不定日后能用上呢。” “记好了就都收进库房吧。绣房的人什么时候来？” “回娘娘，算时间应该快了，奴婢叮嘱过要在午膳前将衣裳送来的，她们不敢怠慢。”玉锦说道。 云裳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门口便传来了元德安通传的声音：“娘娘，绣房的人来了，说是来给娘娘送衣裳。” “让她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绣房的人便捧着几个托盘低垂着头走了进来。 “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娘娘。” 领头的是绣房的管事，她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宫女上前，说道：“衣裳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改的，娘娘看看可还妥当？若是哪里不合适也还来得及改。” 第215章 那就戴着吧 “都过来吧。”玉锦开口道。 一众宫女这才举着托盘走到了炕桌前，恭敬地弯着腰，将托盘高高的举过头顶，方便主子们查看。 玉锦和玉竹将衣裙一件件展开，细细查看过后，见没什么问题这才看向云裳，云裳便只看了看款式纹样，便点了点头道：“衣裳不错，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按照皇上的吩咐，云裳生辰宴上所穿的衣裙都是新做的，整个绣房连夜赶制，这才紧赶慢赶的将衣裙做好。 好在昭阳宫时不时派人去绣房查看，便是有什么不妥，也能及时改正，倒是没耽误进度。 “娘娘严重了，能伺候娘娘是奴婢们的荣幸，怎敢担娘娘一句辛苦。”管事的微垂着头说道。 “本宫会在皇上跟前替你们请赏的，过了今日，你们也能请快些。玉锦，看赏。”玉锦将一个厚厚的荷包塞到了管事手中。 管事的握着荷包听到云裳的话，便忍不住面露喜色，连忙谢恩：“奴婢多谢娘娘！这本是奴婢们分内之事。” “即便是分内之事，也是因着本宫才让你们熬了这么些日子，听说有好几个绣女都病了。” “原是她们身子弱罢了，绣房绣女众多，原也没熬几日，况且奴婢也是安排了她们轮流休息的。” 云裳点点头，道：“如此便好，若是因为本宫让她们累病下，那本宫也是于心不忍的。” “娘娘心善，是绣房的福气。那奴婢们就不叨扰娘娘了，若娘娘没有旁的吩咐，奴婢便告退了。”说着，见云裳点头，便带着宫女退出了偏殿，离开了昭阳宫。 “看得出来，绣房也是下了功夫的，这几件衣裳无论是绣工还是纹样都极为精致。”玉锦说道。 “都是些看眼色侍奉的人，哪里敢不上心。”白素笑着说道。 用过午膳后，趁着云裳午休的时辰，玉竹带着两个二等宫女和两个小太监，将贺礼一一归入库中，白素则前往检查宫宴现场，留下玉锦守着。 大约是上午疲乏了些，这一觉云裳睡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转醒。玉锦听见动静便进了寝殿，笑着说道：“娘娘这一觉可睡了一个多时辰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云裳晕晕乎乎的问道。 “快申时了，娘娘再不醒奴婢便要进来唤您了。”玉锦上前伺候云裳擦脸醒神便说道。 “竟睡了这么久。” “多睡些也好，今儿晚上的生辰宴结束的也不会早，若是睡不足，晚上便没了精神。”玉锦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说道。 “白素和玉竹呢？” “玉竹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在库房整理贺礼，白素姑姑去检查宫宴现场的布置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玉竹带着几名宫人将热水抬进了后面的隔间，挥退众人后，上前说道：“娘娘，热水备好了。” 晚上要参加宫宴，还是她自己的生辰宴，自然要郑重些。 云裳点点头，由着二人扶她进了隔间，开始沐浴，沐浴过后，细细的抹上了一层香粉，令肌肤丝滑如绸缎，散发着淡淡清香。 “主子今日要穿哪件宫装？” 云裳想了想，说道：“今日绣房送来的那几件里我记着有一件雪青色绣香雪兰的，看着倒是清雅贵气，就那件吧。” 玉锦心下了然，便挽了一个颇为隆重的发髻，为了搭配宫装，玉锦将内务府新送来的首饰一一摆开，挑选了几样云裳平日里甚少佩戴的华胜和步摇，又取了几朵秋海棠别在了发髻间。 “小主，这是皇上赏的，今晚可要戴上？”白素拿着两支金镶翠挑簪和一条孔雀绿翡翠珠链问道。 云裳看了一眼，心中烦闷，却也清楚其中关窍，便点了点头，淡淡说道：“那就戴着吧。” 白素自然知道主子是不愿意戴的，可这是皇上今日刚赏的，若是不戴着，皇上的性子一定会多想，到时候无论什么借口都不合适了。 收拾妥当后，玉锦让云裳吃了几块糕点垫肚子：“今晚的宫宴娘娘一定会喝不少酒，先吃些东西晚上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她的生辰，若是一杯都不喝，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时间也差不多了，按照规矩，今日她可以伴驾，同皇上一同前往宫宴，门口来接她的銮驾也早早地就候在了那里。 “奴才恭贺娘娘生辰，愿娘娘福运绵长，吉庆安康。”皇上遣了魏平亲自来接，云裳一出宫门，魏平便打了个千恭贺道。 第216章 与瑾妃娘娘保持距离 “承你吉言了，快起来吧。”云裳笑着说道，使了个眼色，玉竹便上前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 “奴才谢娘娘恩赏。皇上已经在上阳宫等着了，娘娘请。” 宸王府。 “给谁？！”宸王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不已，蹙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那男子他认得，是南诏楚王的人，上次他们初次见面时，他就站在楚王身后，看得出来是亲信。 “今日的寿星，瑾妃娘娘。” 宸王盯着十三手中握着的那个锦盒，心中惊骇。 “楚王殿下与瑾妃娘娘也相识？”他压了压心绪，试探着问道。 十三面无表情，丝毫不见往日的嬉笑之色，开口道：“宸王殿下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您也不必费心试探，主子今日既然派我来，自然也没想刻意瞒着您。” “什么意思？” “瑾妃娘娘，是主子的人。”十三气定神闲地站在殿内，看着倏地变了脸色的宸王，嘴角冷笑，“怎么？宸王殿下后悔了？” 宸王双唇紧闭，抿成一条线，双目沉沉：“怎么会。楚王殿下果然好手段。” “没有最好。宸王殿下只要记住，您与瑾妃娘娘素不相识，也从未谋面便可。” “本王要如何与瑾妃说本王与殿下的关系，如何让她配合我们？”宸王开口问道。 “这个不需要殿下操心，殿下只需要把东西带到，其余的，瑾妃娘娘自会配合。” 看起来，这个瑾妃也绝非善茬。 “知道了，本王会带到的。” 十三将锦盒递给一旁的小厮，毫不客气地叮嘱道：“最后奉劝殿下一句，见了瑾妃娘娘，千万不要有旁的心思，如果殿下想安稳地坐上那把龙椅，最好与瑾妃娘娘保持距离。告辞。” 宸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震撼如同潮水般，一浪一浪地击打着他的心扉。 南诏楚王，竟然把细作安插在了皇兄身边？还在短短两年内爬上了妃位，据说宠冠六宫，连书房都可随意出入。 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个细作？还是说，这位南诏楚王的手段已经厉害到了这般地步，能将这样的人拉拢旗下，甘心替他卖命。 他看得出来，刚刚离去的这个男子虽是楚王的亲信，可对宫里的那位瑾妃娘娘却无比恭敬，若他猜得没错，这个瑾妃在南诏只怕也是个人物，否则不会连那位楚王都要派人再三警告。 这位瑾妃娘娘，他倒是有兴趣会一会了。他倒要看看，这个传闻惊才绝艳，倾国倾城的瑾妃，究竟有何手段。 “王爷，今晚是瑾妃娘娘的生辰宴，皇上为何要召您和武王前去参加宴会？这怕是有些不合规矩。”宸王坐着轿撵，小厮隔着帷裳说道。 宸王冷笑道：“不合规矩？皇上是天子，天子就是规矩。今晚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捧这位瑾妃，本王也好，武王也罢，不过都是陪衬。” 看来，皇兄可真是把这位瑾妃放在了心尖上啊，就是不知道，当他知道他心爱不已的瑾妃是南诏细作的时候是何心情。 皇兄，臣弟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了。宸王嘴角微扬，心情突然变得甚好。 宸王到达南熏殿时，便见人已到了大半，武王也已端坐在位子上，见到他，眼神蓦地沉了下去，变得阴沉无比。 宸王与他素来不对付，武王瞧不上温温吞吞的宸王，宸王也看不惯有勇无谋的武王，二人便只当做没看见，连个招呼都不打。 索性宸王坐在皇后下首，皇后对宸王倒是有几分好印象，便攀谈几句。 只待殿内人都到齐后，门口才传来宫人通传的声音：“皇上驾到——，瑾妃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声通传，众人终于再一次见到了盛装伴驾的瑾妃娘娘。 一身雪青色绣香雪兰的云锦宫装华贵无比，飘逸微闪的裙摆随着走动轻轻飘扬，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作响，眉目如画，绝色无双，恍若仙子。 灿如春华　皎如秋月。 宸王看着眼前冷艳无双的女子，突然便明白了皇兄为何独宠与她，甚至一再破例。 这样的女子，即便是他这种不喜美色之人都忍不住惊叹。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今日是你生辰，不必多礼。”皇后笑着说道。 “谢皇后娘娘。” 待云裳坐下后，除皇后外的众人方才起身恭贺：“恭贺瑾妃娘娘生辰快乐，祝娘娘荣安千岁，青春永驻。” “多谢各位妹妹，都起来吧。” 贵妃身子不好，病了许多时日，实在起不来身，便提前告了罪不来参加宴会。加上云裳今日生辰，便被特许坐在皇上另一侧，引得众人艳羡不已。 第217章 宸王贺礼 众人都坐下后，宸王和武王才起身恭贺。 按规矩只有贵妃以上才有资格接受亲王的半礼，可今日是皇上特意召见，因此二人也只是微微弯了身子，拱手祝贺一番也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了。 云裳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二人的恭贺，她看着满眼不情愿的武王，心中顿时顺畅了不少。 是了，只有他们过得不好，她才会舒心。 “臣弟回来的匆忙，又未曾提前知晓瑾妃娘娘的生辰，因此贺礼准备的匆忙，还请瑾妃娘娘不要嫌弃。”说着，宸王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厮捧着锦盒呈给了走下来的玉锦。 皇上笑着说道：“能得宸王一份贺礼可不容易，快打开看看送了什么，若是太不像话可不能收。” 云裳笑着没说话，接过了玉锦手中的锦盒打开后看了一眼，递给了皇上，笑着说道：“看着像是红釉的。” “瑾妃娘娘好眼力，这红釉镂雕六方盒是南下时偶然得到的，竟日便作为贺礼赠与瑾妃娘娘。” 皇上瞧了瞧，略皱了皱眉头，说道：“看着不像是北齐的，雕刻手法倒像南诏的。” 宸王心一沉，正思索着该如何解释，便听见云裳轻笑着说道：“皇上竟连雕刻手法都看得出来？” “看得多了罢了，同样是梅花，南诏的偏温婉些，花瓣多是柔软灵动的，而北齐则多是坚韧的。”皇上耐心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臣妾小的时候去春城玩，还奇怪呢怎么和臣妾平日看的镂雕都不一样，原是这个道理。” 云裳这么一说，皇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春城离南诏极近，向来是有许多南诏的商贩的。” 直到这一刻，宸王才明白，这个笑意浅浅，轻声细语的瑾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了自己和沈穆北联手的事情。 明明他没有给过她任何眼神提示，难道是那个六方盒？可刚刚瑾妃明明也只是扫了一眼，都不曾细看过。 可如今，轻轻松松两句话，便解了他的困境，令皇兄不再怀疑。 “虽说是南诏的东西，不过臣妾瞧着倒也别致得很，宸王也喜欢这个风格？”云裳像是开玩笑似的打趣道。 皇上果然大笑起来：“这话可别说出去，旁人听了要笑死的。他哪懂这些，估摸着连梅花和海棠都分不清。” 宸王知道，直到现在，皇上才是彻底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他的后背倏地冒出了冷汗，他惊骇于这位瑾妃的城府和智谋，更惊讶她对皇兄甚至比他这个臣弟都要了解。 似乎连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话都猜到了。 明明是清冷温润的女子，嘴角带着温和地笑意，却令他无边的感到寒凉。 怪不得，怪不得沈穆北舍得把她送进宫来，如今看来，只怕燕家两个女儿也是她的手段，皇上的枕边风没有了，扳倒燕家才会更容易。 他蓦地想到了前段时间震惊京城商界的那件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原本垄断京城各大商铺的燕家产业，突然之间消失殆尽，燕世寒手中的商铺、庄子几乎全部折损。 若他猜得没错，只怕也是这位楚王的手段。 他渐渐感到一阵后怕，若是自己当初没有答应与他们合作，那自己的下场，只怕不会太好看了。 “多谢宸王殿下。”云裳浅笑疏离地谢道。 宸王拱了拱手便坐回了席间。 这晚的生辰宴一切都是按照云裳的喜好准备的，就连歌舞都是问过她的喜好后特意编排的，因此这场生辰宴对于云裳来说倒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不知是不是皇上特意安排的，今日竟没有妃嫔上前展现才艺，约莫是提前叮嘱过了不给她添堵吧。 一场生辰宴下来，云裳是寿星自然是喝了不少，皇上心情似乎也是极好，喝的略有些微醺，就连平日里甚少喝酒的静婕妤今日都喝了不少。 宴会结束，众人看着跟随皇上一同离去的瑾妃艳羡不已，可也知道今日本也该是瑾妃侍寝，皇上如此宠爱她，又怎会在今日翻其他妃嫔的牌子呢。 回到昭阳宫，二人沐浴更衣完毕，躺在床上闲聊，云裳开口问道：“洞灵真人炼制的丹药皇上吃着可还好？” 提到洞灵真人，皇上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笑着说道：“说起洞灵真人，朕还真是要好好奖赏你和你父亲，吃了这些日子的丹药，这身上明显轻快许多，白日里精气神也足了，一上午朝政下来竟也不觉得疲累。” 第218章 这是主子送的 “太医怎么说？” “太医也说如今朕的脉象强劲有力，比前些日子已然好了许多。” 云裳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那便好，臣妾总怕那些丹药有损皇上龙体，看来这位洞灵真人倒真的是名不虚传。” 看着皇上一脸满足的睡去，云裳心中渐渐有了几分快意，再吃些日子吧，再吃些日子你就可以去陪先帝了。 云裳看着这张薄情的脸，心中便涌现无限恨意，许是酒意上头，竟让她有了一丝想要立刻了解他性命的冲动。 她侧过身，不再去看那张令她厌恶痛恨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二日一早，内务府捧着流水般的赏赐进了昭阳宫，云裳知道是因为昨晚提起洞灵真人的原因。 这般令他满意，这些赏赐又算得了什么。 挥退了内务府的人，白素唤来玉露和玉惜将赏赐收进库房。 “昨日宸王的贺礼取来我看看。”云裳说道。 玉竹便立刻转身去了库房将贺礼取来，递给了云裳，好奇地问道：“娘娘为何要看这个？” 云裳结果锦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六方盒，玉锦站在一旁这才有机会细看，惊讶地说道：“这是主子送来的？” 二人对于沈穆北的称呼自然是主子为上，可在北齐后宫会与位份冲突，因此二人便一直唤作殿下，如今云裳位份升了上去，二人这才又改了回去。 “主子送来的？”玉竹凑上前去细看，果然在镂空梅枝的侧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柳叶。 “娘娘昨夜并未细看这份贺礼，如何得知这是主子送来的？”玉锦看昨夜云裳的反应便知道，她一早就发现了这是主子的贺礼。 云裳握着那六方盒，说道：“宸王是个不解风情之人，从不爱这些，所以决不会自己去买，而当地官员的孝敬也一定是一早就摸清了他的喜好的，这样的精致小巧之物是绝不会出现在宸王府上的。” “可皇上看起来也并未怀疑什么。” 云裳冷笑道：“他自然不会怀疑，因为他根本不了解他的亲弟弟究竟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这样无关痛痒的东西他才没那个闲工夫去关心。” “主子借宸王的手给娘娘送贺礼，难道……”玉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愣了一下。 “看来是宸王一回京，殿下就与他联手了。”云裳笑着说道，“殿下的动作倒是快的很。” “奴婢突然想起来，顾府昨天下午送来的贺礼是四份，奴婢还想着怎么送了四份来，如今想来应该是谢公子和莫大夫的了。”玉竹说道。 “快拿来我看看。”昨日的贺礼堆成了小山一般，又忙了一天晚上还有生辰宴，云裳便也没腾出时间来仔细看。 玉竹应了一声，连忙又去了一趟库房将那四份贺礼取了出来。 云裳将四份贺礼一打开便看出了哪份是谢风华送的，哪份是莫苏送的。 玉锦在一旁看着锦盒里那个木雕忍不住笑道：“难为谢公子了，这雕的也太丑了些。” 云裳将木雕小人取了出来，也实在没忍住笑道：“虽然是丑了些，可看得出来是谢公子亲手刻的，礼轻情意重。” 说起来她与谢风华并不算十分亲近，多半也是因为沈穆北和莫苏，两人这才亲近几分，如今她深陷泥沼，她知道，谢风华故意将这滑稽的小人送入宫中多半也是逗她开心罢了。 “为何是木雕呢？若是玉雕的，想必会好些。” 云裳将木雕小人放回锦盒中，淡淡说道：“毕竟是以顾府名义送进来的，不能太贵重，这样反而旁人不会怀疑。” 莫苏送的是一本医书，算不上孤本，但其中也记录了不少世人知之甚少的药方和食物毒性，对于如今的云裳来说正是需要。 “还是莫大夫的最实用了。”玉竹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主子的贺礼不实用不好咯？等出去我就跟主子说你嫌弃他的贺礼来着。”玉锦打趣道。 玉竹连忙上前虚打几下，说道：“我什么时候嫌弃主子的贺礼了，你又吓唬我。”说着，叹了口气道，“再说，还不一定能不能出去呢。”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连带着玉锦的脸色都有些失落。 “放心吧，一定能出去，即便我出不去，也会把你们俩送出去的。”云裳笑着说道。 “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玉锦皱着眉头说道，“该是奴婢们护着娘娘出去才是，娘娘以后万不可再说这种话。” 第219章 死得其所 云裳却不以为意，浅笑着轻声说道：“若我能报仇，完成殿下的计划，也算死得其所了。你们是殿下精心培养的暗卫，和我不同，原本陪我进宫也只是辅佐，不必为了我搭上性命。” 玉锦和玉竹想要说什么，被云裳截了话头，说道：“好啦，不说这些了，去看看她们整理的怎么样了，若是整理好了选些补身子的我们去看看半梦。” “是。”二人这才离开。 云裳独自一人坐在殿内，握着手中的六方盒，顺着纹路细细描摹着上面雕刻的梅花，仿佛要刻进心里。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眼冬日的楚王府里那一片盛开的白梅。 还有那一片她未曾细看过得海棠林。 燕府。 “父亲，您相信我！决不会有事的！”燕家长子燕朗胸有成竹地说道。 “三弟，如今咱们燕家的产业被折损了大半，林家如今也倒了，即便是有下面人的孝敬，可燕府如今早已是入不敷出。”燕世寒皱着眉头说道。 燕北柏思考良久，开口道：“既如此，那就将武王拉进来，总该找个垫背的才是。”他那双凌厉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阴狠。 “武王殿下会同意么？”燕朗有些担心地问道。 “如今你在户部任职，他即便不同意也脱不开身，他就算为了自己也会拼了命的把你保下来的。” 燕北柏虽然不懂经商，可好歹也算是统帅过军队，这样的自保之法他自然是精通得很。 他踩着无数尸骨走到了今天，燕家也成为了北齐第一世家，荣华富贵无数，权利与地位早已收入囊中，往往这样的人最是惜命，可也最受不了穷。 燕北柏光妻妾就有近十房，下人上百人，一年下来的花费只怕也是个天文数字，如今没了那些产业，光靠燕家的那些家底到底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还是父亲想的长远，这样一来便更放心些。”燕朗松了一口气说道。 “即便有武王作保也绝不能掉以轻心，武王虽然没什么智谋，可身边还有个叫韩汝的谋士，他可绝非池中之物，有他在，小心咱们一个都跑不了。”燕北柏阴着双眸说道。 燕世寒倒是不甚在意，开口道：“你大概还不知道，那个叫韩汝的谋士，已经被武王遣去南疆了，看起来似乎是不再重用他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武王府的下人出来采买时闲聊说起的，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就在前几日。” 燕北柏这才有了些许的笑意，冷哼道：“武王身边就这么一个有点脑子的还被他自己给折腾走了。” “父亲，这不正是咱们的机会么！这样一来，武王就更好操控了，父亲和二叔稍微使些手段武王还不是乖乖听话？”燕朗激动地说道。 “即便如此你也要谨慎小心些，万不可急于求成，你如今刚刚上任，又是燕家长子，正是有无数人眼睛盯着的时候，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不仅是你，就连咱们燕家都要遭难了。”燕北柏叮嘱道。 他这个长子想来是没什么城府，做事又激进，若是没什么人在旁边提点，只怕是要出事。 “父亲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你心里有数？你要是能心里有数还用得着我给你买官？”燕北柏没好气地说道，说的燕朗一阵泄气，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反驳。 “不过说起来，自从我进了户部，上头对户部的管理倒是放松了很多，如今户部许多人都开始暗地里动手脚，许是皇上看在父亲您的面子上，才可以松了些。”燕朗说道。 燕北柏倒是傲慢不已，说道：“我折了一双女儿在宫里，他就想靠这点子小恩小惠来补偿我燕家，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明珠和凝儿怎么样了？”燕世寒问道。 提起两个女儿，燕北柏就满脸怒气：“已经被打入冷宫了，本想与皇上求情能看在的面子上宽容几分，没想到竟如此决绝，连一丝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如今没了明珠和凝儿，宫里的消息咱们就更难知道了。” 若是燕明珠听到她父亲的话，只怕内心要更加绝望。 两个女儿被打入冷宫，贬为庶人，当父亲的首先想到的不是心疼，而是难以打听消息，两个女儿的安危和如今的处境竟没有一个人提起，更别说打点。 只怕如今的燕北柏早已把两个女儿当成没用的棋子弃置一旁了。 “好在阿朗如今进了户部，与宫内想比，还是户部对咱们来说更重要些。”燕世寒说道。 第220章 连环计 “是啊父亲，我如今在户部任职，用不了几年就会往上爬，到时候对咱们燕家的助益更大，大姐和二姐原本也没什么大用处，父亲何必挂怀。”燕朗毫不避讳地说道。 燕朗的话一出，满屋子竟没有一个人觉得这话说的不妥当，只满口的利益和荣华。 “当真是这么说的？”玉竹惊讶地问道。 就连一向稳重的白素都微微皱眉，有些不敢相信，只有云裳嘴角带着几分讽刺和冷笑，淡淡说道：“燕家人一向如此薄情，只怕与北齐皇帝不相上下，两个女儿算什么，在燕北柏眼中，女儿原本也不值什么。” “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父亲和家人？真是令人心寒。”玉竹气愤地说道。 “虽说燕妃与咱们敌对，可对于燕家来说，这些年来到底也为燕家谋了不少福利，不然只靠着燕北柏那些军功，又如何能享受如今的荣华富贵。”白素叹息着说道。 “是啊，到底是亲生女儿，竟然真的一点都不心疼。” “所以皇上信任倚重燕北柏，一丘之貉罢了，两个薄情的人想到的必然先是自己的利益，利益为上，有了利益做牵连，哪里还有什么敌人。”云裳冷笑道。 “燕北柏和燕世寒如今已经开始计划利用燕朗的职务之便谋取财富，主子已经得到了消息，人手都已经布置好了，一旦他们出手，咱们的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拿到证据。”玉锦说道。 云裳点点头，叮嘱道：“记住，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证据留好便可，等我的消息再行动。”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叮嘱过了。” “魏平那边怎么样了？” “寝殿已经被魏平翻过了，皇上的贴身衣物用具也都没有，寝殿内连个暗格密室都没设，魏平猜测还是在书房，只是书房难度太大，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玉竹皱着眉头回道。 云裳思索片刻，开口道：“让他暂时不要找了，把这件事放一放，以免皇上疑心。最近南方水患，皇上估计会时常召我去书房，到时让他配合我便好，不要轻举妄动。” “这样岂不是太危险了，万一被皇上发现，娘娘您……”玉竹担心的说道。 “不要紧，我会小心的，按我说的去做吧。” 玉竹和玉锦对视一眼，这才应了下来：“是，奴婢会提醒魏平的。只是娘娘也要小心才是。” “放心吧，计划还没有完成，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云裳眼中变得坚定无畏。 果然，第三日开始，皇上便开始日日召云裳前往书房，毫不避讳地与云裳商议南方水患之事，而云裳的许多建议都令皇上惊喜不已，进而便更加信任云裳。 原本议论纷纷的前朝也只能禁言，毕竟任谁都拿不出这样精妙的计策和处理方法。 按照云裳的计划，趁着皇上午睡的时辰，在魏平的掩护下翻遍了书房的各个角落，却依然无功而返，几日下来，就连云裳都变得有些愁眉不展。 “娘娘别着急，这样重要的东西，皇上定会放在极其隐蔽的地方，只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找到。”玉锦劝道。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找到？”玉锦的话令云裳冷静了下来，沉思良久，“玉锦说的对，这么重要的东西，除了他自己，只怕连魏平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娘娘可是有了法子？” “既然除了他自己旁人都找不到，那只能让他自己拿出来了。”云裳冷笑道。 “这不可能吧？这种东西怎么会轻易拿出来示于人呢？”玉竹皱着眉头问道。 “轻易不会示于人，因此只有在必需的时候他才会拿出来，什么时候才是必需的？”云裳噙着笑看向她们三人。 玉锦立刻明白了过来，笑道：“娘娘果然聪慧！如果边境有了战争，那么他一定会拿出这兵力布防图来，到时咱们便有机会知道它的藏处。” “可是，这只是咱们的猜测和计划，总不能因为咱们的一个猜测就真的令边境挑起战争吧。”玉竹说道。 “自然不能，不到万不得已，这战争绝不能挑起。” “那娘娘要准备如何做？可要启用娘娘之前推荐的那人？” “殿下对他是何评价？” “殿下测试过了，对他评价颇高，已经训练有段时间了，差不多可以上场了。”玉锦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用他来打头阵吧，索性燕北柏如今也已经被皇上疑心了，这个时候不是正需要人才的时候么？”云裳笑着说道，眼中满是狡黠。 “娘娘说的是，奴婢今夜便给主子传信。” 如此，三人才松了一口气。 第221章 东西找到了 “听说皇上最近在朝堂上对燕北柏越来越不耐烦，燕北柏脸色可是难看得很。”玉竹说道。 “如今燕北柏越来越不知收敛，就连外邦进贡的贡品他都敢先扣下，以为皇上不知道，可殊不知身边早就被皇上安排了眼线，一举一动都掌握在皇上手中。” “燕北柏原本还算谨慎，燕世寒也是精通算计之人，自从燕北柏的儿子燕朗任职后，这两人好像就被这点蝇头小利冲昏了头脑，连基本的判断都没有了。”玉竹嘲讽地说道。 云裳淡淡说道：“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怎么能甘于平庸过的了简朴的日子呢？如今正是想法设法敛财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那日咱们的人在寺庙内看见燕北柏的妾室上香，穿金戴银，比宫中的妃嫔穿的都好，那些进贡的料子竟有一半都被燕家扣下了，也真是胆大包天。” 云裳一边修剪着瓶内的花枝一边笑着说道：“让咱们的人在添把火，让这堆柴烧的再旺一些吧。” 今夜皇上翻了庄常在的牌子，云裳难得清闲些，便与白素和玉竹打起了络子。 “玉锦呢？大晚上的怎么也不见她人？”云裳问道。 “去给顺婕妤送东西去了，娘娘才吩咐过的。”白素笑着提醒道。 “哦对，我竟然给忘了。”云裳笑着，正要说什么，便看见玉锦一脸激动地进来了。 “怎么了？” 玉锦平复了一下心情，悄声说道：“娘娘，东西找到了。” 云裳扔下了手中的络子，惊得立刻坐直了身体，盯着玉锦：“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魏平亲自跟奴婢说的。” “东西在哪？”云裳急切地问道。 “据魏平描述，在含德殿东偏殿的书柜上有一个紫檀香炉，那香炉的后面是一个极隐秘的暗格，兵力布防图就藏在那暗格里。”玉锦回忆着说道。 “皇上今夜召庄常在侍寝，他如何能离得开？”云裳皱着眉头问道。 “是今日皇上在书房召见兵部尚书时他瞧见的，趁着皇上就寝的功夫来给奴婢报了个信。” 云裳听完仍觉得有些不对劲：“兵力布防图乃是机密，最近边境又没有战争，只是召见一个兵部尚书，为何要拿兵力布防图呢？还那么轻易地就被他瞧见了。” 难不成皇上对魏平的信任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玉锦听完后，倏地冷静了下来，微皱着眉头问道：“娘娘是觉得皇上是在故意试探？” “你和魏平在哪接的头？” “奴婢回来的路上，在三春园。” 三春园是玉锦回昭阳宫的必经之路，距离皇上的寝宫也并不远，倒也不难解释。 “会不会是魏平前些日子在寝殿翻找时被皇上察觉了，所以特地试探他的？”玉竹问道。 “魏平是主子推荐的，皇上若是怀疑魏平，定会连主子一起怀疑的。”玉锦有些胆寒地说道。 “应该不会，若皇上真的怀疑我了，最近这段时间就不会日日召我去书房了。”比起莫须有的怀疑，自然还是朝政来的更重要些。 若是真的怀疑，定不会冒险让她继续干涉朝政。 “魏平可说了皇上今日跟兵部尚书说了些什么？” “奴婢怕被人发现，只大概听了几句，好像是跟燕北柏和武王有关，似乎是被皇上抓住了什么要命的把柄，魏平说听皇上的意思，可能是要对燕北柏出手了。”玉锦回道。 “燕北柏和武王最近正忙着抽国库的油水，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需要皇上拿兵力布防图出来，况且证据都还不全，皇上怎么会这般着急。”云裳被这个消息震的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索性不想了，开口吩咐道：“立刻给殿下报信，让殿下暗中细查燕北柏和武王，看看他们有没有其他的勾结。” “是，奴婢立刻就去。”玉锦说着便要往外走，被云裳叫住了。 “等一等，不要现在去。” “娘娘是在担心什么？” “若真的是皇上疑心，这个时候定会有人盯着咱们昭阳宫，以防万一，今夜不要轻举妄动。晚上你和玉竹守夜，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若没有，明晚再传递消息。”云裳说道。 “还是娘娘想的周全，就依娘娘的意思。” 虽说这兵力布防图有可能是假的，可云裳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激动了起来，她只要一想到那触手可得的兵力布防图，就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恨不得立刻就让玉锦偷了来。 第222章 太后晕倒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所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那兵力布防图只是障眼法，燕家还没有倒，北齐皇帝还没有死，她绝不能行差踏错。 玉锦和玉竹在外面守了一夜，确定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后，这才放下心来，入夜后，玉锦便按照云裳的吩咐立刻给主子报信。 “消息传出去了？” “娘娘放心，已经传出去了，估摸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了。”玉锦回道。 云裳点点头说道：“去跟魏平说，这几日不要轻举妄动了，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无论皇上有没有起疑心，都不要再关注兵力布防图一事以免皇上察觉。” “是，奴婢今日会找机会跟他说的。另外，冷宫的人说，燕明珠和燕琬凝快要撑不住了。” 云裳一点都不意外，挑了挑眉，淡淡说道：“习惯了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骤然去了冷宫那样的地方，自然是习惯不了的。” 皇上做的绝情，连一根簪子都不许她们拿，燕明珠一屋子的金银首饰和价值连城的瓷器摆件，一样都没带走，去了冷宫，想要用银子首饰换些像样的吃食都办不到。 “燕明珠大概以为即便去了冷宫她的人脉也会有些用处，不曾想娘娘早就做了准备，将她的人全换了出来，如今的燕明珠，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玉竹笑着说道。 “我是不想让她过的太舒坦，不吃些苦头，怎么长记性呢。” “当年她嚣张跋扈，几次三番想置娘娘与死地，如今这般已经是便宜她了，娘娘为何不让她偿命呢？”玉竹想起当初燕妃的所作所为，心中便不甘心，气愤地说道。 “不要紧，总有她还的时候，如今就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只有让她亲眼看着燕家破败灭亡，方能解我心头之恨。”云裳冷声说道。 “不仅如此，总要让她知道她父亲和家人的真面目才是。” “只怕是已经猜到了。她被打入冷宫这么长时间，燕家竟连打点都不曾有，任凭她在冷宫自生自灭，燕明珠还没蠢到那个份上，估计早就看清了她那个好父亲的嘴脸。” 一连三日，皇上都召云裳去书房，就水患问题寻求她的建议，甚至跟官员探讨时也毫不避讳地带着她一起，如此云裳方才渐渐安心，想着大约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这一日，云裳刚从书房出来，正要回昭阳宫，就看见玉惜一路小跑地奔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跑的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玉锦问道。 玉惜一向是极温和冷静的，这般急切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不会连这点子功夫都等不及一路小跑着追来。 “娘娘，刚刚传来的消息，太后娘娘突然晕倒，寿康宫那边已经传召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前去会诊。”玉惜小喘着说道。 “你说什么？太后晕倒了？”玉锦惊讶不已，陡然便感受到云裳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加重了力道，整个人似是要站不住一般，她赶忙扶住她，担心地说道，“娘娘小心。” “快，快去寿康宫。”云裳顾不得旁的，连忙吩咐道。 随即坐上了步撵，忧心忡忡地前往寿康宫。 她到达寿康宫时，大半妃嫔已经在了，见她来纷纷起身请安：“给瑾妃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她坐下后，问道，“可派人通知皇后了？” 皇上还在接见大臣，一时半刻也来不了，可皇后总该要来的。 “回瑾妃娘娘，已经派人通知皇后娘娘了，可皇后娘娘也病倒了，实在起不来身，便派了身边的青菊姑姑来瞧了瞧，说是一有消息便立刻通知凤鸾宫。”位份次高的静婕妤回道。 虽然私下里关系好，不必娘娘娘娘的称呼，可毕竟这么多人在，到底还是要守规矩的，云裳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太医进去多久了？可有什么动静？”云裳有些担忧地问道。 “已经进去两刻钟了，一直没什么动静。” “皇上如今还在处理朝政，一时半刻也来不了，都且安心等着吧。”云裳开口道。 “是。” 说着，她看向顺婕妤和瑶贵嫔说道：“你们二人还怀着身孕，不必一直在这里等着，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先回去，万不能因此伤了皇嗣。” “多谢瑾妃娘娘关心，嫔妾晓得。”瑶贵嫔原本不想在这呆着，生怕过了病气，可她眼看着顺婕妤都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便只好放弃，安心坐在椅上等着。 第223章 行将就木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太医院院首李太医和另外两位太医才从寝殿走了出来，看见云裳后上前请安道：“给瑾妃娘娘请安。” “免礼，太后娘娘怎么样了？”云裳颇为担忧地说道。 李太医似乎也有些无奈，微微叹气道：“太后娘娘并无大碍，许是这些日子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只是……” “李太医但说无妨。”云裳见李太医有些犹豫，便开口道。 “只是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如今已是行将就木，只怕……撑不了多久了。”李太医小心措辞着说道。 云裳如雷击一般，愣在那里，双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心中悲痛不已。 玉锦在身后小声提醒方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太后娘娘还能撑多久？” “若是仔细调养，大约能撑到明年春天。” “那岂不是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云裳惊问道。 “回瑾妃娘娘，太后娘娘如今已是高寿，撑到明年春天已是不易。”李太医叹气道。 云裳知道太医已是尽力了，只是心中难免悲痛。 “本宫知道了，太后娘娘就劳烦李太医了。” “微臣定当尽心尽力。” 云裳点点头，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太医退下，随即跟玉锦说道：“派个人去看看皇上那边怎么样了，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报个信吧。” “是。” 她看着殿内众人，开口道：“如今皇后娘娘病重，本宫就托大说几句。” 众人敛了神色仔细听着。 “刚刚太医的话众位妹妹也都听见了，除了怀有身孕的顺婕妤和瑶贵嫔外，其余各位妹妹每日轮流来寿康宫侍疾，也不必太久，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即可，以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云裳安排道。 “是，嫔婢）妾遵旨。”众人听后送了一口气。 好在时间并不长，一天下来也就两个时辰，倒也不算什么。 “那明日便从本宫开始，按照位份依次往下排。”云裳扫了一眼众人，声音略冷了冷，说道，“希望众位妹妹能够尽心侍疾，方能彰显各位妹妹的孝道。” 众人心头一紧，知道这是瑾妃娘娘在敲打那些妄想偷懒找借口不来侍疾的人，便齐声回道：“谨遵瑾妃娘娘教诲。” “既如此，便都散了吧，大家也都早些回去歇着。”众人候在一旁，待云裳坐上步撵离开后方才纷纷离去。 “娘娘还好么？”玉锦有些担心地问道。 回到昭阳宫后，云裳便呆坐在榻上，许久不曾开口说话，情绪低落万分，白素吩咐小厨房做了些清淡开胃的吃食云裳也吃不下。 “娘娘别难过了，太后娘娘如今已是高寿，年纪大了身上病痛自然也多些，一味地强撑下去也是徒增痛苦罢了。”玉锦劝道。 虽然这话有些大不敬，可也是实话。 云裳叹了口气，语气难言悲伤地说道：“我只是有些难过，自从我进宫后，一直刻意地避开寿康宫，生怕见到太后娘娘会动摇我的决心，可我竟忘了太后已然高龄。” “太后娘娘这些年过的还算舒心，倒也没什么病痛，也是有福气的。” 云裳点点头道：“太后虽然严肃了些，可对后宫众人一向宽容，一辈子静心礼佛，自然是有福气的。” “娘娘当真要去侍疾？”玉竹有些担心地说道。 虽说后宫众人每人一日，一个月下来也轮不上几次，可她实在担心娘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会就此崩盘。 她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眼看着就要成功，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自然是要去的，放心吧，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我不会轻易动摇的。”云裳说道，“我相信，太后娘娘也不会怪我的。” 大不了，她以死谢罪，去见太后娘娘亲自赔罪好了。 皇后知道了云裳的安排，倒也满意，安排的既妥帖又不逾矩，便没有说什么，只说自己实在起不来身，加上众人要侍疾，便暂时免了晨昏定省，后宫事宜暂由瑾妃接管。 倒是皇上，知道了太后的病情后，去了趟寿康宫看望了一番，出了寿康宫后心情似乎也有些低沉，对于云裳和皇后的安排也没有说什么，只吩咐下去一切听从瑾妃的安排。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昭阳宫便更加热闹了，一向不爱理会六宫事务的云裳不得已也开始暂理六宫事务，每日下来忙的头晕脑胀，好在还有玉锦三人的帮忙。 第224章 殿下会救她的对么 “听说宫里太后快不行了？云裳怎么样？”莫苏有些担心地问道。 “心情肯定不好呗，毕竟她跟太后还是有感情的，当年也是因为太后才保下她和她兄长一命，如今听了这个消息，估计得伤心一段时间了。”谢风华说道。 莫苏听完便更加忧心：“如今都这样，等明年春天太后一走，不知道云裳能不能撑过去。” “她不会有事的。”沈穆北淡淡说道。 “你怎么如此笃定？”谢风华问道。 沈穆北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她还有没有报仇，没有完成计划，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唔，也是。云裳的性子里有一股狠劲儿，难过归难过，她到真不会因为这些事就自暴自弃。”谢风华安慰莫苏道，“放心吧，如果计划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年你们就能一起过年了呢。” “当真？！”莫苏惊喜地问道。 “自然是真的，按照如今的速度，最多年底燕家和武王就要倒了，人也送进去了，等云裳找到兵力布防图，一切就万事大吉了。”谢风华想安慰安慰莫苏。 谁知道沈穆北在一旁斜睨着问道：“你确定？” 谢风华一下子哽住了，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云裳真的能平安出宫么？万一被北齐皇帝发现抓住了，殿下会救她的对么？”莫苏急切地想要一个能令她安心的答案。 “自然……” “不一定。”谢风华刚要说话就被沈穆北打断。 沈穆北冷冷地声音令莫苏当即愣在那里，她不敢置信地问道：“殿下真的要让云裳在北齐皇宫自生自灭？” “沈穆北你说什么呢？咱们不是……”谢风华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被沈穆北一个眼神憋了回去。 他看着莫苏，开口道：“本王从未说过要让云裳在北齐皇宫自生自灭。” “那殿下为何……” “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本王不是神，云裳若被发现是细作一定会被关进天牢，一旦进了天牢，别说是本王，一个南诏的王爷，就算是如今如日中天的宸王——北齐皇帝的亲弟弟都未必能救得出来。”沈穆北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可万一……” “莫苏，你担心云裳本王知道。可计划当以大局为重，本王不能拿整个南诏冒险。” 沈穆北的话有些重，可莫苏知道也能理解，原本这个计划就是为了南诏，若是为了就云裳就强行闯入天牢，那就意味着殿下筹谋十数年的计划付诸东流。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她还是谢风华，亦或是殿下都承担不起。 可她只要一想到云裳有可能身陷囹圄，就担心不已。 “你放心吧，凭云裳的智谋，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况且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未必就真的走到这一步。” 大约是看出了莫苏的难过和忧心，沈穆北难得的开口安慰道，莫苏叹口气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了进去。 “燕朗那边怎么样了？”沈穆北看着莫苏离开了房间，问向谢风华。 谢风华一想到刚刚莫苏难过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冲着沈穆北翻白眼，好歹是忍了下来。 毕竟也打不过。 “已经开始动手了，证据都留好了，放心吧。按照云裳的计划，按兵不动，等她的消息我们在动手。”谢风华深呼吸几口气后说道。 “燕北柏和武王那边呢？” 前些日子云裳的消息一出来，沈穆北立刻就明白了云裳的意思，便立刻让谢风华安排人去查。 谢风华皱了皱眉，说道：“虽然武王没什么脑子，几次三番露出马脚，可燕北柏狡猾奸诈的很，好几次都让他给逃脱了，至今也没抓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和把柄。” “不着急，燕北柏领兵这么多年，这点脑子还是有的，慢慢来，不要让他察觉。” “难道燕北柏他真的有那个胆子私藏武器，想要举兵谋反？” 当日消息一出，沈穆北便猜到了这点，他知道，云裳要的正是燕北柏私藏兵器的　证据，只是燕北柏实在狡猾。 “他都开始动国库和贡品的手脚了，这跟谋逆又有什么两样？武王身边没了韩汝，便更没什么脑子了，不过是燕北柏的一个替罪羊和垫脚石罢了。”沈穆北淡淡说道。 “老子就不信了，这个燕北柏还能上天不成？！”也不知哪句话刺激了谢风华，他折扇一收，‘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就往外走去。 第225章 她不会 谢风华离开了房间，屋内只剩下百感交集的莫苏和一脸冷漠的沈穆北。 莫苏看着气定神闲的沈穆北，心中蓦然有些慌乱，这些慌乱不知是来自云裳的处境还是来自沈穆北的冷漠。 “殿下。”莫苏开口唤道， 沈穆北抬头看向莫苏，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知道了莫苏想要问什么。 “我自知没有立场和资格来过问这些，可今日我只想要殿下一个答案。”莫苏看着沈穆北，攥了攥双手，深吸一口气问道，“殿下可否告诉我，当初殿下为何要选云裳入宫。明明此前殿下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沈穆北眉头微皱，面色冷了几分说道：“莫苏，这不是你该问的，做好你的事。” “殿下，我只想知道你为何如此坚持要云裳入宫？云裳入宫要耗费数年之久，可对你的暗卫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莫苏甚少如此坚持。 沈穆北看着眼神坚定，似乎一定要问出个答案的莫苏，开口道：“暗卫的身手的确在云裳之上，可要想混进北齐皇宫找到兵力布防图也绝非易事，一旦被发现，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他筹谋十数年之久，在北齐安插了无数眼线却迟迟不动手的缘故。 “北齐兵力远在南诏之上，一旦北齐开口反扑，南诏就难有立足之地。兵力布防图是瓦解他们最好的办法。” “可云裳也不过是殿下偶然间遇到的，若没有云裳，殿下岂不是……” “可如今有了云裳。”沈穆北打断了莫苏的话，言语间有了一丝寒意，“本王的暗卫智谋远在云裳之下，有了云裳，不仅能偷取到兵力布防图不被发现，而且可以将北齐的边防将领拉下马，令北齐无人可用。” “如此一来，南诏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北齐收入囊中。”莫苏的心如坠冰窟。 她一直都知道沈穆北的智谋和心计，可她没想到，沈穆北只见了云裳一面就能当即想出这样的计谋。 也能狠得下心。 “殿下就不怕云裳失败么？万一她退缩了呢？” “她不会。”沈穆北坚定地说道，“她不会失败，也不会退缩。”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点安慰，至少殿下是信任云裳的。 “做好你该做的，不该你问的不要多问。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沈穆北冷声警告道。 莫苏自知自己今日有些逾矩，便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谢公子？你不是……”莫苏刚下楼就看见了在拐角处的谢风华，看她下来便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知道你有话要问，出来透口气，怎么样，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么？” 说起这个，莫苏脸色便有些暗淡，开口道：“我哪里有什么想要的答案，不过是想求个心安罢了。” “这个计划不仅对沈穆北和南诏非常重要，对于云裳来说，进宫也是她一定要做的事，所以对于她来说一样重要。”谢风华敛了神色开口说道。 “是我逾矩了，本不该问这些。”莫苏叹气道，“这几日听你们谈论燕北柏，似乎是快要被拔掉了，拔掉了他是不是计划就成功一大半了？” 谢风华抿了抿唇，摇头道：“燕北柏如今还不能除，他要留到最后。” 莫苏一愣，以为是自己理解错了：“看来还是我理解错了，我以为要先拔掉燕家才能拿兵力布防图。” 说完，不知是不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希望真的如谢公子所说，云裳能平安归来吧。” 谢风华看着莫苏远去的背影，不忍心告诉她真相：燕家是云裳复仇的心头刺，沈穆北为了牵制云裳，保证计划顺利进行，同时也为了云裳能够尽全力拿到兵力布防图，燕家他是一定会留到最后的。 不止燕家，还有北齐皇帝。 这也是为什么沈穆北一直把这手中燕北柏的把柄迟迟不松手，他要等兵力布防图安全拿到手啊。 他不知该不该替云裳感到悲哀，可说的自私一点，若是没有沈穆北，云裳也没有这样报仇的机会。 各取所需罢了，旁人又怎么会知晓他们心中所想。 谢风华看了一眼楼上紧闭的房门，转身离开，他要在云裳下一步计划开始之前，抓住燕北柏谋逆的铁证。 昭阳宫 “娘娘，听说皇上今日在朝堂上险些下了燕北柏的兵权，后来还是武王求情，皇上这才开恩。”玉竹一边替云裳挽着发髻一边说道。 “因为何事？” 第226章 是时候让我的人上场了 “听说是因为有人弹劾燕北柏，说他用兵不善，当初与南诏对战之时，明明兵力远胜于南诏，但初战却败于南诏。” 云裳一听，嘴角便忍不住上扬起来。 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看来皇上是真的越来越无法忍受燕北柏了，初战败于南诏，那是因为初战领军的是沈穆北，燕北柏自然只有输的份。 “看来皇上是按捺不住了，。这武王也是蠢，明知道他如今被人弹劾与燕北柏勾结，还明目张胆的公然替燕北柏求情。”玉锦摇了摇头说道。 “可不是，听说当时燕北柏脸都绿了。”玉竹笑着说道。 云裳换上了常服，由着玉锦玉竹扶着去了后院，后院的秋海棠开的极好，秋海棠下安置了一个石桌还有几个放好了软垫的石凳。 石桌上摆放好了各色茶点和时令水果，还有小厨房新做的奶碗子。 云裳坐下来，开口道：“武王是没脑子，他只怕皇上真的卸了燕北柏的兵权，他就独木难成林了。殊不知皇上不过是试探了一下，就露出了马脚。” “武王这样的脑子，早晚会被燕北柏踢出来当替罪羊。”玉锦说道。 “既然皇上这么着急，咱们也要替皇上分忧。”云裳描摹着杯沿，带着几分讽刺说道，“去给殿下传信，是时候让我的人上场了。” “是。” 第二日晚，皇上翻了昭阳宫瑾妃的牌子，二人晚膳后坐在后院赏月，秋风习习，略带凉意却并不寒凉。很是舒爽。 “皇上这两日似乎心情不好，可是有谁惹皇上生气了？”云裳装作不知道般不经意的问起。 皇上脸色冷了一份，似是有些烦躁地说道：“燕北柏也不知是不是胜仗打多了，被人捧得太高，近来竟越来越放肆，屡屡以下犯上。之前与南诏那场战役也被人翻了出来，说他用兵不善，这不是在打朕的脸么？兵力明明是南诏的三倍不止，居然还是输了。” 云裳轻声安抚道：“皇上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燕将军也算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许是识人不清被小人蛊惑也说不定，况且臣妾听说，燕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名声也是极好的，前后带过的几个军队都极拥护他。” 燕北柏说到底不过是替皇上带兵打仗的将领，威望极高，拥护这样的字眼皇上是绝对绝对不会允许出现的，一旦出现这些字眼，那就等同于谋逆。 果然，皇上在听到云裳的话后脸色更是难看了许多，冷声道：“哼！威望极高？他想要的恐怕不止是威望，还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吧，野心倒是不小。” “怎么会？燕将军不是忠心耿耿么？”云裳略作惊讶地问道。 “忠心？也许忠心过吧，可如今他仗着自己的那点军功就敢在朕的面前耀武扬威，真当朕是非他不可了么？！” 皇上越说越气愤，云裳想了想说道：“既然皇上对燕将军不满，换了他便是，无论打了多少胜仗，说到底都是皇上的臣子奴才罢了，哪里有皇上生气他们快活的道理。” 云裳的话令皇上舒心几分，说道：“还是你懂事，若他们都能如你这般，朕也就不必这么生气了，只是这突然之间朕还真找不出合适的人来代替燕北柏。” “臣妾听下人们闲聊说起，曾有一位陈老将军，据说用兵如神，百战百胜。” 皇上点点头，叹息着说道：“是啊，陈老将军当真称得上是用兵如神，只是前几年就已经解甲归田了，不然有他坐镇，朕也能放心些。” “那陈老将军可有徒弟或者关门弟子之类的？能得陈老将军赏识收为弟子的，想必不会比燕将军逊色。”云裳随口提到。 皇上却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是啊，朕怎么没想到呢，若陈老将军真的有得意门生，想必也是极出色的。”说着，紧紧握着云裳的手拍了拍，说道，“多亏有你在朕的身边，才能为朕时时出谋划策。” “替皇上分忧解难都是臣妾应该做的。”云裳强忍着将手抽出来的冲动，面上笑得如沐春风般温婉。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皇上便派人前往陈老将军的故乡，希望能从陈老将军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被派出去的人一刻不敢耽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过十天的时间就返回了皇宫，来不及休息就风尘仆仆的进了含德殿汇报。 “娘娘，成了。”玉锦从外面回来，低声说道。 第227章 孔长史 “皇上传召了？” “是，已经派魏平去搜集他的信息了，按照娘娘的吩咐，一切都按照咱们计划的来。”玉锦回道。云裳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可说了什么时候入宫？” “明日未时。” “洞灵真人那边怎么样了？还需要多久？” “回娘娘，洞灵真人说，按照如今的剂量，大概还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大半年的时间，云裳知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剂量再大就会被太医发现，只好耐着心性说服自己等下去。 第二日午膳时分，云裳前往含德殿与皇上一同用膳，午膳后云裳自然而然留在了含德殿，替皇上磨墨。 “皇上，孔沐孔长史到了。” “宣。” “那臣妾先行告退。”云裳说着，便起身要离去，却被皇上一把拉住。 “不必回避，安心坐着。” “皇上，军中事务，臣妾还是回避的好。” “朕让你坐着你便坐着，前些日子你不是跟朕提起陈老将军的关门弟子么？这个孔沐便是，今日你正好也一同见见。” 说着，便将云裳拉着坐在了他身旁。 不多时，一位身穿从五品官服的男子进了殿内，眼神凌厉，一身正气，令人眼前一亮。 “微臣参见皇上，见过瑾妃娘娘。”见到她便能利落的叫出她的位份，显然是魏平提前提点过了。 “起来吧。” “谢皇上。” “你就是陈老将军的徒弟？”皇上开口问道。 只见孔沐抱拳，回道：“回皇上，是微臣有幸得师傅提点，才能得如今成就。” “你从军几年了？” “回皇上，从军两年半。” “听说你是从录事做起的？短短两年半就能做到从五品，看来果然不简单。”皇上颇为满意的说道。 “都是仰仗师傅的教导，微臣才有机会替皇上效力。” “朕听从将军说，自从你做他的参谋后，十场战役得胜九场，他可不是个轻易夸人的将领。”皇上笑着说道。 “从将军过誉了，微臣不过是提了几句，还是从将军经验丰富，否则光靠微臣的计谋，也未必能打得胜。” 谦逊地态度令皇上更是高看他几分，似乎极为满意，便随机提了几个问题，孔沐对答如流，再刁钻的战争困境，似乎都可以游刃有余，皇上惊喜不已。 “爱妃如何看这个孔沐？”孔沐走后，皇上问向云裳。 云裳笑着说道：“臣妾虽然不懂军事，可这个孔沐一身正气，行走间极为飒爽，一身的爽利之风。言辞间也是极为谦逊，丝毫不为自己揽功，只看这些便知以后定会是一个好将领。” “哈哈哈哈说得好！这个孔沐实在令朕惊喜，对朕的问题对答如流，头脑也极为灵活，用兵计谋倒的确有几分陈老将军当年的风采。”皇上心情极好的说道，前几日的不愉一扫而空。 “孔长史毕竟师从陈老将军，旁人自然是不能比的。而且如今年纪也正值盛年，燕将军毕竟已经年过半百，头脑体力都要逊色一些。” “可这个孔沐到底不如燕北柏有经验，若是贸贸然换上他，实在有风险。”皇上有些担忧地说道。 “皇上何必着急？如今边境战争不断，皇上随便吧孔长史派遣到那个军营，几场仗打下来经验自然也就有了，皇上也能见一见他的真本事，若合适再换上，不合适皇上再另找人选就是。”云裳提议道。 皇上思索片刻，觉得这个方法极好，便当即拟了圣旨，给了孔沐一个副将的官职，将他派遣到了边境。 “娘娘就不担心么？”玉竹焦急地问道。 “担心什么？” “万一这个孔沐辜负了娘娘的期望，没能得皇上的青眼怎么办？或者一着不慎在战场上出了事，娘娘岂不是功亏一篑？” 云裳笑道：“不必担心，他不会出事的。” “娘娘为何这般笃定？”玉竹好奇的问道。 “他的本事可并非你看到的这些，殿下的那些暗卫加在一起，只怕都不如他。”云裳淡定地说道。 “这么厉害？！”玉竹惊讶无比，“娘娘何时发现的此人？他竟甘心做马前卒。” “他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张底牌。”云裳淡淡说道，眼神中隐约可见被压抑着的悲痛和思念。 玉竹一时间噤了声，看了玉锦一眼，有些后悔自己多嘴。 三人正沉默着，白素一脸严肃焦急地走了进来，白素向来稳重冷静，无论遇到何事，永远都是淡定地神色。 第228章 被发现了 因此三人一见她这幅表情，便知一定是出了大事，顾不得刚刚的悲伤，云裳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怎的这幅表情？”白素顾不得措辞，急急地开口道：“娘娘，咱们的人被发现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还未等云裳开口，玉竹就惊喊出了声。 “怎么回事？被谁发现了？皇上的人？”云裳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白素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皇上的人，是燕明珠的人。” “燕明珠？她的人不是都被换掉了么？哪里还有她的人？” 白素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玉竹，犹豫片刻开口说道：“漏了一个。” “你说什么？”云裳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又问道。 白素此刻也不知是什么表情，开口说道：“玉竹姑娘只换掉了冷宫的侍卫和下人，还有一个给冷宫送饭的，也是燕明珠的人。” 玉竹此刻仿佛被雷击中，手足无措地看着云裳和玉锦，就连玉锦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玉竹虽然不够通透聪慧，可在这样的大事上，她从不出差错，玉竹和她是主子精挑细选跟来的，看重的就是玉竹的身手和果断，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云裳攥紧了手，闭上了双眼，不知是何心情，玉竹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都是奴婢的错，请娘娘责罚。” “如今责罚你还有什么用？！”云裳睁开眼，转身怒骂道。 自相识以来，玉锦和玉竹从未见云裳发过脾气，甚至未曾大声说过话，对待她们二人一直格外亲和宽容，今日雷霆之怒，就连眼神中都带着几分杀气。 “我有没有说过万事谨慎小心，绝对不能错漏任何一个人？你是如何保证的？身为暗卫，这么低级的错误都犯？！”云裳怒极，又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怒骂道。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昏了头，只想让燕明珠多吃几分苦头，便疏漏了送饭之人。”玉竹磕着头回道。 “燕明珠她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对她来说，最大的苦头就是亲眼看着燕家覆灭！多吃一顿少吃一顿能有什么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么？！” 玉竹悔恨不已，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就连玉锦都没办法开口替她求情。 “娘娘，现在怎么办？那个人已经被奴婢扣下了，可要灭口？”白素问道。 云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能灭口，一旦东窗事发，咱们无论如何都说不清。” “消息可有第二人知道？” “应该没有，那人给燕明珠的纸条还没有送进去就被咱们的人截了，他是燕明珠的人，发现消息自然先向主子禀报。”白素想了想说道。 “给他灌上哑药，让他疯了吧。”云裳冷声说道，“联系冷宫的人，让他们马上查证燕明珠和燕琬凝二人是否知晓此事，彻底排查冷宫的人，燕明珠和燕琬凝的人一个都不许留下。” “是。” “玉锦，马上联系魏平，让他时刻盯好，绝不能放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去给皇上送信，一旦发现，先扣人，再来禀报。” “是。” 玉锦刚要转身离去，就被云裳叫住了：“等一下，告诉魏平做好准备，明日午时我要去偷取兵力布防图。” “娘娘？！”玉锦惊讶不已，“娘娘不可，此时绝非偷取兵力布防图最佳的时机，万一皇上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娘娘这样做只会令娘娘暴露。” “来不及了，”云裳说道，“就因为皇上有可能开始怀疑我，我才更要抓紧时间，否则一旦皇上将我打入天牢，在想偷取兵力布防图就难上加难了。” 玉锦心下不忍，忍不住想要开口劝阻，却被云裳拦下：“去给殿下传信，明日午膳后让宸王进宫，就说我要找兵力布防图，其余的一句不许多说。” 玉锦自知劝阻不了，便只好应下。 二人一刻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出去办事，也顾不得还跪在地上的玉竹了。 待二人离开后，云裳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玉竹，良久开口道：“立刻给宫里的人传信，这件事不许任何人对殿下透露，除非他们希望殿下的计划失败。” 玉竹一愣，她没想到云裳还能派任务给她，更没想到她要隐瞒下此事：“娘娘？” “这件事再办不好，你就不必在宫里呆着了。”云裳没有解释，只冷冷地留下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了偏殿。 第229章 保下玉竹 直至深夜，玉竹和白素才回到了昭阳宫。 “娘娘，都办妥了，已经喂了药扔进了净房，一觉醒来就成了。”白素回禀道。 云裳点点头，看向玉竹，玉竹一个激灵，连忙回道：“奴婢也办妥了，绝无错漏，请娘娘放心。” “娘娘明日有何计划？”玉锦开口问道。 “明日我会去含德殿跟皇上用午膳，然后在书房后面的寝殿午睡，宸王这个时候进宫将皇上引开书房，我若未醒，皇上决不会将我叫醒，如果他留下了魏平，就说明他至少没有怀疑魏平，到时他掩护我将兵力布防图拿出来。” “可万一皇上发现兵力布防图不见了，岂不是立刻就怀疑到娘娘头上了？”玉锦担心地说道。 “所以兵力布防图不能偷，只能靠记，记下后我回来复原画下，你亲自出宫送给殿下，绝不能假手他人。”云裳严肃叮嘱道。 玉锦想了想，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如今这样至少一时半刻不会被皇上发现，便点头郑重地应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亲自送到主子手上。” “娘娘，此番是不是太仓促了些，如今连一个详尽的计划都没有，一旦失败，可就前功尽弃了。”玉锦思索片刻开口劝道。 云裳右手敲击着桌面，可见她心中的烦躁和焦灼。 “可若不趁着现在偷，一旦皇上知道了这个消息，咱们再想偷取兵力布防图，那就是天方夜谭了。”云裳眉头微皱，似乎对如今的这个局面很是不满。 “咱们的人出手还算及时，消息应该还没有泄露出去，皇上那边若有什么异常魏平也会及时来报，娘娘何必以身犯险。”白素有些不忍的说道。 一旦被发现，其他人都可以及时撤离，可娘娘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刑罚，北齐天牢的刑罚，绝非常人可以承受。 她虽然是主子的人，可她也实在不忍心看着娘娘如此以身犯险。 云裳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无奈：“我不能冒这个险，没有意外也罢，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局面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如今这样，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就牺牲我一人而已。” “娘娘！”玉锦和白素皱着眉头，满是不忍，玉竹站在一旁，实在没脸再开口说什么。 她知道，如今这样的局面，都是她一人造成的，可她连挽救的措施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娘娘去冒险。 原本送兵力布防图这样的任务应该是她来做，可如今娘娘将这个任务派给了玉锦，她知道，娘娘是想保下她。 即便她犯下了如此滔天大错，可娘娘依旧不忍心让她去送，因为娘娘清楚，一旦是她去送，主子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万一主子知道了宫内的情况，决不会姑息她的性命。 “玉竹。”云裳唤道。 “娘娘有何吩咐？”玉竹回过神来，连忙应道。 “明日你去盯住宸王和皇上，等我和玉锦的消息，若是皇上提前回来，想办法拖住他们。” “是，奴婢一定办好。” “你先下去准备吧。” 待玉竹退下后，玉锦才行了一礼，对云裳说道：“多谢娘娘肯保玉竹一命。” 云裳也不阻止，看着她行完礼方才开口：“起来吧。” 玉锦知道娘娘虽然怪玉竹，可也不忍心因为一时错漏就被主子灭口，若非娘娘有意保下玉竹，玉竹这条命是绝对保不下来的。 “她虽然犯了大错，可到底也算是跟了我几年，我向来不喜欢计划出现偏差，这次就当是给她一个警告，若是能长记性也算是不辜负我了。”云裳淡淡说道。 “可娘娘您……真的不打算告诉主子么？”玉锦犹豫着问道。 “是啊娘娘，万一被皇上发现，主子连就您的机会都没有。”白素也有些不赞同的应和道。 云裳倏地笑道：“北齐的天牢，你以为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么？那里向来是有进无出，别说是殿下，就算是天神转世，也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遣进北齐天牢，更别说要救一个人。” 玉锦不了解，可白素清楚，北齐的天牢，那真的是天牢，没有皇上的圣旨，没有人能从哪里带走任何人。 玉锦一看白素地表情便能明白北齐天牢的可怕和厉害之处。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按照我的计划来。最近这段时间让咱们的人都警醒些，一旦我出了意外被皇上打入天牢，我在寝殿的香炉下面藏了一个锦囊，按照锦囊上面的计划去做，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我还有机会从天牢出来。” 第230章 偷取兵力布防 云裳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细细叮嘱二人，听得二人心里一阵揪痛，却又无法开口再劝什么。 第二日，云裳同往常一样乘坐步撵前往含德殿，走到含德殿门口，魏平一个眼神令云裳略安心了些。 “臣妾给皇上请安。” “你来啦？快来看看这份奏折。”皇上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云裳顺从的坐在皇上旁边，接过皇上手中的奏折看了看，这才明白皇上方才为何脸色不那么好看。 “皇上才刚刚升了孔沐，就有人开始上折子了？” “哼！前朝那些人，平日里议政打仗时畏畏缩缩的，管起朕倒是来劲了，如今连朕的旨意都敢反驳，实在是放肆！” 云裳看着皇上如此气愤，开口轻声劝道：“皇上既然知道他们的秉性，又何必生气呢？皇上若是不想看，那便只当他们说了个笑话便是，这折子若是不想看那便不看，让魏平给您筛选一下不就成了，何苦为了他们气坏了身子。” 皇上叹气道：“朕是替北齐担忧，如今朕身边可用之人越来越少，可信之人更是屈指可数，若不是身边还有你在，只怕朕都撑不到如今。” “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是天子，万金之躯，有真龙护体，怎会因为这些琐事伤身呢。若皇上不喜欢，只管换了就是，您是天子，难不成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不成？”云裳轻声细语，令皇上格外的舒心，便也听进去几分。 皇上点了点头，道：“你这话倒提醒朕了，最近宸王倒是长进不少，许多事情处理起来也细心谨慎许多，不想从前那般粗心，比武王得用些。” “宸王殿下从前常年在外，身边也没个得用的谋士，处理事情不利落也是正常，如今回了京，有皇上亲自教导，自然是一点即通的。至于武王殿下，许是跟燕将军待得久了，渐渐沾了些从军之人的习性，也未必不是好事啊。” “哼！他是当朕傻呢，以为真不知道他在私底下和燕北柏勾结，他是没脑子，要不然怎么能被燕北柏耍的团团转，堂堂一个亲王，也不嫌丢人！” 这是皇上第一次言之凿凿的跟她正面提起燕北柏和武王勾结之事，从前都只是含含糊糊地一句带过，今日怎么说的如此直白，难不成，已经对她信任至此了？ 云裳心中警醒着，有些震惊地说道：“武王殿下同燕将军勾结？怎么会呢？燕将军和武王殿下不是对皇上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的么？” 不知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还是试探没成功，只说道：“倒也谈不上勾结，两人私下贪图些蝇头小利罢了。” 云裳只当是不知道，送了一口气一般笑着说道：“那是皇上的亲弟弟嘛，堂堂亲王，倒也可以理解的。” 二人正说着，魏平进来禀报道：“皇上，瑾妃娘娘，该用午膳了。” 许是心情好了些，午膳皇上吃的倒是不少，面色看起来也轻松红润些。 用过午膳，云裳留在后面的寝殿午睡，皇上则小憩了半个时辰便被魏平轻声叫起了，说是宸王已经到了。 皇上原本想让云裳一同前去，可回头一看还在熟睡，便作罢了，宫人轻手轻脚地伺候着他更衣后，便留下了魏平，自己带着常宁去见了宸王。 宸王按照计划，将皇上引出书房，二人前往距离略远的湖心画舫。 皇上前脚除了含德殿，魏平后脚就进了寝殿报信，云裳睁开双眼，满目清明，没有丝毫睡意，连忙起身收拾妥当让魏平在外面守着，自己则前往偏殿按照魏平说的地方寻找兵力布防图。 果然在东偏殿紫檀香炉的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云裳打开暗格，拿出了里面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的正是北齐的兵力布防图！ 云裳心如擂鼓一般，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她顾不上喜悦，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手套将兵力布防图打开，仔仔细细的将每一处都细心记下，唯恐错漏。 为了防止自己记岔，云裳摘下手套咬破手指，在裙子的内衬上记下了几个关键之处和兵力分配。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魏平掐着时辰，在外面小声地提醒道。 云裳最后闭上眼睛默背了一遍，确认无误方才戴上了手套将兵力布防图放回原位，为了防止皇上发现，她甚至都不敢大力挥动衣袖，以防将旁边的灰尘挥散干净，引起皇上怀疑。 “娘娘可是起了？”魏平听着屋内的动静，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装模作样的高声问道。 第231章 成功 “皇上呢？”云裳回到寝殿配合着问道。 “回娘娘，宸王殿下来了，现下正同皇上一起游湖，皇上见娘娘睡得熟便没有叫醒娘娘。娘娘可要前往？”魏平挥手召来了两个宫女，命她们在旁等候。 “不了，既然宸王殿下来了，本宫便不去了，让她们进来替本宫更衣吧。”云裳脱下外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等待宫女进来。 “是。”魏平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宫女进殿。 宫女端着托盘进殿，替云裳更衣梳洗后，由魏平亲自护送回昭阳宫。 “等皇上回来后，替本宫仔细盯着，若是皇上发现了什么异常，第一时间来禀报本宫。”回昭阳宫的路上，云裳低声吩咐道。 魏平小声回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不错眼的盯着。” “本宫的生死荣辱可就看你的了。”云裳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魏平心下一凛，忙回道：“奴才比不辜负娘娘厚望。” 云裳满意的点点头，道：“若本宫躲过此劫，必定厚赏你。” “多谢娘娘。” “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才便告退了。”到了昭阳宫，魏平照例做做样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其他人听到。 “有劳魏公公了。”云裳点点头，玉锦照例上前塞了一把金瓜子，魏平这才离开。 玉锦扶着云裳进了殿内，云裳立刻敛了神色，吩咐玉竹在外面盯着，她则走到书桌前开始回忆兵力布防图。 为了以防万一，白素提前找出了一副云裳之前未完成的画作，放在一旁备着，一旦有人突然来访，便可顺势盖上。 云裳闭上双眼仔细回忆着兵力布防图，在纸上一笔一笔的画出，玉锦在一旁研墨，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提前将关键信息记在了裙子的内衬上，不易被发现，现下倒是帮了大忙。 玉竹怕一直站在门外被人发现异常，便去了东配殿的库房，从窗户向外观察，时刻盯着是否有可疑之人。 云裳足足画了两刻钟才将兵力布防图画好，她吹了吹待墨汁干透后立刻将它叠好放入了玉锦日常佩戴的香囊中。 另外又准备了一封家书和一些补品交给了玉锦。 “你拿着这些现在立刻出宫，就说母亲初来京城不适宜这里的气候，已病倒数日，我担心不已便遣你去看望母亲，他们如今不敢搜你身，你只管把家书和东西给他们便是。”云裳紧握着玉锦的手叮嘱道。 “记住，务必亲手交到殿下手中，绝不能假手他人。” 玉锦点了点头，郑重地回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安全交给主子。” “回来的时候带几包清芳楼的茶叶，要那种宫里没有的。” 玉锦一下子便明白了是为了掩人耳目，便点点头记下了。 “快去快回，殿下他们若问起，就说一切顺利，宫里的事暂时不要透露，免得他们担心。” 玉锦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是，奴婢谨记。”说着便拿着东西出宫去了。 玉锦离开后，白素连忙把印在下面的几张纸和那件内衬通通烧掉。 “娘娘喝口茶歇歇吧，只要玉锦能顺利出宫，一切就算成了。”白素扶着云裳坐在了榻上，递了一杯热茶。 云裳点了点头，道：“只要兵力布防图能成功送出，我这趟险就算没白冒。” “看样子，皇上还不曾知道这个消息，对娘娘和魏平都一如往常。”白素想了想说道。 “按照皇上的性格，如今还肯让我议论政事，想来并没有怀疑我。魏平也暂时安全。” “魏平毕竟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又一直在含德殿伺候，对皇上到底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白素开口说道。 云裳回想起今日，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咚咚咚跳的飞快。 “今日还好有宸王帮衬，若是没有宸王将皇上引开含德殿，只怕我根本拿不到兵力布防图。”云裳叹道，“殿下眼光果然很好。” 宸王，的确是个可用之人。 “宸王原本无依无靠，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心中没底自然也就想多拥有一些，如今有了主子帮衬，愿意扶他坐上龙椅，又能拔除他的眼中钉，他自然乐得替主子做事。”白素分析道。 “你说的有道理，”云裳点点头说道，“宸王不缺智谋和胆量，还好是为咱们所用。” “娘娘安心吧，现在兵力布防图已经送了出去，皇上也没有怀疑您，咱们的计划马上就要完成了。”白素笑着说道，眼中浮现几分轻松。 第232章 送出 “但愿吧。”云裳叹道，她右眼一直跳，总觉得有些心不安。 玉锦如今是昭阳宫的一等宫女，一般人自然不敢给她脸子瞧，宫门口的守卫便更是如此了。 一见是玉锦，恨不得笑脸相迎，亲自送出宫去，加上玉锦和善也不刁难人，每次出宫都会塞银子，回来的时候也会带些好酒犒赏他们。 因此他们也从不为难她，检查东西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玉锦神色如常的出了宫，先去了京城的顾府，待了半个时辰后便从顾府出来了，前往清芳楼。 清芳楼一楼的店小二一看到玉锦，便笑着迎了上来：“姑娘，雅间一早就给您就好了，这边请。” 玉锦一眼便看出了那是主子的暗卫。她笑着点了点头随店小二去了楼上。 “玉锦姑娘，上面便是了，属下不能上去，姑娘自行前往便是。”说完便离开了这层。 “玉锦？！”谢风华以为自己看错了，惊讶不已，连忙回头看了看，拉着她进了屋内。 “属下参见主子。”一进屋内，玉锦便对沈穆北行了一礼。 “怎么回事？怎么是你出来了？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沈穆北一看是玉锦，便皱着眉头问道。 “是啊，你怎么突然出宫了？可是云裳那边不顺利？”谢风华也有些焦急地问道。 玉锦摇摇头笑了笑，将身上的锦囊摘下，递给了沈穆北。 沈穆北接过锦囊打开，将里面的纸打开后，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眼底第一次漏出了如此明显的惊喜之色。 谢风华好奇的上前去看了一眼，瞬间睁大了双眼，震惊不已：“北齐兵力布防图？！” “怎么回事？”沈穆北皱着眉头问道。 按照原本的计划，至少要等到皇上病重才会启用这个计划，可如今皇上至少还有半年的时间，怎么会这个时候毫无预兆的将兵力布防图偷了出来。 “最近宫里不太平，前朝蠢蠢欲动，娘娘怕夜长梦多，便决定提前将兵力布防图的计划启动。” “这不像是原稿。”沈穆北说道。 “回主子，这是娘娘记下后回来誊抄的一份，娘娘说若将兵力布防图直接偷出早晚会被皇上发现，不敢冒这个险。”玉锦解释道。 “云裳竟然都记下来了？！”谢风华惊讶的看着眼前极为详尽的兵力布防图，心中震撼不已。 就连沈穆北都有些惊讶。 “云裳那边怎么样？”谢风华问道。 “娘娘一切安好，这是托奴婢送出来的家书，请主子过目。”玉锦将信封递了过去。 沈穆北打开信件，看见后面那朵梅花时，才略微放心些。 “怎么是你出来了，玉竹呢？” “回主子，玉竹在娘娘身边，娘娘怕玉竹莽撞弄丢了兵力布防图，便吩咐属下出来了。” 玉锦按照云裳的吩咐，一一对答如流，看着主子和谢风华的神色倒也不像是怀疑的。 沈穆北将兵力布防图递给谢风华，吩咐道：“立刻派人去查证，一旦查证属实立刻来包。” “放心吧。”谢风华接过兵力布防图不敢耽搁，对玉锦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房间。 “云裳最近如何？”沈穆北问道。 “回主子，一切安好，娘娘身体调养已经好了大半，出宫前基本上可以痊愈。”玉锦回道。 沈穆北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就好。在宫里仔细照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后面的话沈穆北没有说出口，可凌厉如刀的眼神令玉锦一个激灵，连忙回道“主子放心，属下一定细心照看主子。” “你不能多待，赶紧回去吧，宫里的事必须及时向本王汇报，不得错漏。”沈穆北冷声说道。 “是，属下遵旨。”说完，便离开了房间下楼，离开清芳楼之前还不忘拿走几包珍品茶叶。 云裳坐在昭阳宫偏殿的榻边，坐立难安，心中唯恐出了什么差错。一直到看见玉锦平安回到了昭阳宫，方才平静了下来。 “东西送过去了？”云裳问道。 “娘娘放心，奴婢亲手送到殿下手中的，谢公子已经拿着它去进行确认了，一旦确认无误，咱们就算是成了。”玉锦笑着说道。 知道现在，云裳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云裳问道。 “魏平一直没有来报信，想来是一切安好，娘娘安心吧。”紧张了一天的白素也终于安心了些。 至少如今看来，娘娘没什么危险了。 第233章 深夜传信 沈穆北看着桌上的锦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仔细回忆一遍，最近宫里的确颇为太平。 前朝也的确开始蠢蠢欲动，燕北柏和武王越来越不知收敛，小动作频频，这个时候将计划提前看起来确实是顺理成章的。 沈穆北将十三喊了进来，吩咐道：“最近加派人手盯着宫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属下遵命。”十三领命立刻前去。 好在兵力布防图是誊抄版的，若是谨慎一些，倒的确不容易被发现。 想到这里，沈穆北嘴角轻轻扬起：还挺聪明，果然没让本王失望啊。 “娘娘，魏平派了人来传信。”深夜，白素不顾云裳还在沉睡，匆忙的将她唤醒，有些急切地说道。 云裳睡眠一向浅，外面刚有人走动她便醒了：“让他进来。”晕场披了一件外袍走了出去。 见一名身穿青色宫装的宫女候在偏殿内，见她出来，连忙行礼请安道：“奴婢给瑾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娘娘。”那宫女起身后，从怀中取出一枚镂空木球，那是云裳给魏平的信物，一旦事情紧急他又脱不开身时，便可派人拿着这个木球来找她，她自会相信。 “启禀瑾妃娘娘，皇上今日检查了兵力布防图，似乎发现了端倪，询问了魏公公当日娘娘及身边人的行踪，魏公公怕皇上起疑，不敢轻易离开，便派奴婢拿着这个木球来给娘娘传个口信。”那宫女口齿伶俐，三两句就将事情说清楚。 可云裳和白素却当头棒喝，如同被人浇了冰水一般，寒冰入骨。 “娘娘，难道是皇上发现了？”白素急切又担忧地问道。 云裳此刻心猛地沉了下去，顾不得回答白素，问向那宫女：“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那宫女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奴婢只是洒扫宫女，并不能十分确定。只是平日里下午皇上都会去湖心画舫上小坐一会儿或是去御花园散散心，今日却将自己闷在含德殿一整天，连大臣都拒绝接见，想来心情并不十分好。” 云裳只觉得心中的猜测愈发强烈，怪不得皇上今日派人来告诉她不必去含德殿，她原以为是灾情已经解决，现在看来，只怕是对自己起了疑心，所以才特地不让自己前去。 可为何没有马上传唤自己？ 按皇上的性格，一旦有了疑心，应该会立刻传自己前往含德殿对峙才对，绝不会拖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云裳一时想不明白，便开口道：“你先回去吧，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是，奴婢告退。” 待那宫女走后，白素开口道：“奴婢去将玉锦和玉竹唤醒。” “不必了，这个时辰叫她们起来也做不了什么，若我明日出了事，我会向皇上求情争取保下你们三人，到时你们按照计划进行便可，只要计划不出差错，我就不会有事。” “娘娘！”白素不忍听到这些话，甚至一度想开口让云裳放弃，可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沉默了。 “若我没能保下你们，玉锦自会按照我的备用计划留下记号，咱们的人同样会将计划进行下去，所以不必担心。” 云裳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安静的连风过的声音都听得到。 “是福是祸，明日就能揭晓了。” 这一夜，是云裳入宫以来睡得最不安稳的一觉，几乎是睁眼到天明，她知道守夜的白素同样也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可能还有在龙床上辗转反侧的皇上。 第二日一早，云裳刚刚给皇后请完安回到昭阳宫，便看见魏平已经带人在候着了。 见云裳前来，魏平上前打了个千请安道：“奴才见过瑾妃娘娘，皇上请娘娘去一趟含德殿。” 魏平的小指微微翘起，云裳心下一沉，知道是出事了，使了个眼色给玉锦，便神色如常的说道：“那这便走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说着，坐上了步撵，浩浩荡荡的前往含德殿。 玉锦和玉竹悄无声息的留了下来，待步撵走远，一刻也不敢耽搁的立刻将消息放了出去，并在宫内留好了记号，一旦她们，自然会有人根据这个记号将计划进行下去。 玉锦和玉竹做完这一切，二人在殿内互相握着手，焦急的等待着消息，心中不停地祈祷，希望娘娘能平安无事。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云裳一进殿内，便看见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一脸肃穆的看着她，眼神中隐藏着愤怒和失望，魏平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朝她摇了摇头。 第234章 打入天牢 她知道，自己回不到昭阳宫了。 皇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云裳，依旧眉目如画，容颜倾城，眼角眉梢永远是他熟悉的温婉笑意。 “瑾妃，你入宫多长时间了？”皇上沉声问道。 “回皇上，不到三年。” 皇上点了点头，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不到三年，就坐上了妃位，你的晋升速度，这后宫任何一个人都不及你。” “是皇上垂怜臣妾，臣妾惶恐。” “惶恐？只怕是窃喜吧，在窃喜朕的愚蠢，堂堂一国之君，竟被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云裳惊讶地抬起头，开口道：“皇上？皇上为何这样说？臣妾怎敢玩弄皇上？” “朕为何这样说你当真不知么？事到如今，你还要欺瞒朕到什么时候？！”皇上怒极，双目怒睁，一掌拍到了案桌上，将奏折都震了起来。 “皇上，臣妾伴您三载，从未期满过您啊！” “从未欺瞒？”皇上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你入宫是为了北齐的兵力布防图吧？筹谋了多久？嗯？只怕要数年之久吧，不然怎么能在宫中安插你的眼线？” 云裳心下一沉：难道冷宫的消息还是败露了？皇上怎么会知道宫里有她的眼线？兵力布防图一事她已经很小心了，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南诏还是西凉？培养出你这样的细作来要耗费数年之久吧？倒也沉得住气。”皇上满目讽刺地看着她，似乎已经断定了她是别国派来的细作。 “瑾妃，朕一心待你，恨不得将所有珍品都送到你面前，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细作？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若臣妾真的是细作，说句大不敬的话，为何还要举荐洞灵真人给皇上？又为何向皇上建议寻找陈老将军的徒弟来替皇上出征？洪涝、旱灾、难民，臣妾替皇上解决了多少困难？哪一件不是为了北齐？试问皇上，哪国的细作是派来专为敌国平息战乱的？” 云裳说的　义正言辞，令皇上回想起过去的桩桩件件，那洞灵真人也的确是她举荐的，如今身体一日比一日好，精气神也足。 还有前些日子的旱灾和洪涝，若非她在一旁出谋划策，也不会处理的这般妥当。 皇上一时有些动摇，可一想起兵力布防图，这些往日里存下的情义就被他抛诸脑后。 “瑾妃，朕只问你一遍。”皇上暮沉着双眼盯着云裳，问道，“宸王来的那日，朕和宸王去了湖心画舫，你是不是动了朕的兵力布防图？” 云裳抬头，淡定地回道：“臣妾从未动过皇上的兵力布防图，更从未欺瞒过皇上。” “好，好！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刑具更硬！”说着，抬头唤道，“来人！将瑾妃打入天牢，严加审讯！” “皇上！皇上为何如此笃定臣妾就是别国细作？！” “去了天牢，你自然就知道了。”皇上冷眼看着她，丝毫不见往日情谊。 云裳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了，开口道：“臣妾不知是谁哄骗了皇上，让皇上如此笃定臣妾就是细作，但臣妾相信，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 “臣妾只求皇上一样，求皇上看在臣妾伴您三载，替您排忧解难的份上，放过昭阳宫的宫人。” 云裳轻声细语，娓娓动人，皇上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这些年相伴的时光，沉默良久，终究松口应承了下来：“朕答应你，放过昭阳宫的宫人。” “臣妾多谢皇上。” 到底是妃子，侍卫有所顾忌，不曾动手，只是前后押送着她，皇上开恩，许她乘坐轿撵，算是格外的恩赏。 皇上就这么看着云裳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到底也是他宠爱了三年的女人，差一点点，他就要动了真心了。 可他没想到，日日耳鬓厮磨，睡在自己枕边的宠妃，竟然是别国派来的细作。 他没有将手中的证据给她看，他想保留最后一点颜面给她，临走，还赐了她轿撵。 天牢里的刑罚没有人能扛得住，若是走过一轮却还坚持现在的口径，他倒是真的会有几分相信了。 瑾妃，朕倒要看看，朕宠爱多年的女人究竟是蛇蝎还是白莲。你可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魏平，吩咐天牢里的人，不许瑾妃死，朕要他或者亲口对朕承认。”皇上恨恨地吩咐道。 “是。” 第235章 百进无一出 当玉锦和玉竹看到白素惨白着脸独自回到昭阳宫的时候，她们二人就知道，娘娘出事了。 “白素，娘娘呢？”玉竹不死心的问道，手紧紧地攥着玉锦，声音颤抖着，带着几分慌乱和担忧。 白素抿了抿唇，垂眉低眼地轻声道：“皇上怀疑娘娘是别国细作，已经被打入天牢了。” 轰的一声，玉锦和玉竹心中矗立的高塔瞬间倒塌，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她们二人还是不敢相信。 暗卫不应该有过多的情愫，可玉锦和玉竹现在却几欲落泪。 娘娘被打入天牢，白素却能平安回来，她们就知道，是娘娘跟皇上求了情才将她们三人保了下来。 “现在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娘娘如今被打入天牢，咱们若是想让娘娘少受些苦，就要按照娘娘的计划一步一步走下去，我就不信，咱们三个人救不出娘娘来。”白素沉声说道。 玉锦和玉竹点点头，拿出云裳之前留下的两个锦囊，里面写着云裳的下一步计划，一旦她被打入天牢，玉锦三人便可根据这个锦囊救出云裳。 如果中间不生变数的话。 三人将锦囊打开看到上面的计划，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果然娘娘智谋心计过人，这样的计划只怕是从燕妃刚有迹象要失宠便开始做准备了。 “这件事真的不告诉主子么？”玉竹犹豫片刻开口问道。 三人毕竟是主子的人，隐瞒不报是大忌，更何况是娘娘被打入天牢这样大的事情，主子若是知道了，只怕他们三人一个人都活不了。 玉锦和白素对视一眼，咬了咬牙说道：“暂时先瞒下来，若计划有变再向主子禀报。” “我也同意玉锦的说法，虽然按理说应该第一时间报给主子，可这个时候将消息传出去除了让主子担心之外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天牢那样的地方，若非倾力硬闯，是绝对进不去的。”白素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 玉竹看了一眼眼中的锦囊，担忧的说道：“我只担心娘娘在天牢内受苦，北齐天牢的刑罚即便是成年男子都未必能承受得住。” 玉竹的话令白素和玉锦沉默了。 白素虽是主子的人，可一早就被主子安插在北齐皇宫内，对于北齐的刑罚自然是了如指掌，玉锦和玉竹虽然一直跟在主子身边，可身为暗卫，这些自然也是极为清楚明白的。 北齐的天牢，有着最残酷的刑罚，百进无一出的说法世人皆知。 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尚且扛不住，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过好在皇上说了，要留娘娘一命，刑部的人自然也会手下留情一些。”白素安慰道。 “但愿娘娘能扛过此劫。” 三人感叹片刻后，不敢在耽搁，便按照计划分头进行，宫内的消息若无玉锦允许，是绝不会传出的。 现在她们只希望北齐宠妃被打入天牢这件事能被压下去，不要传进主子的耳朵中。 瑾妃被打入天牢的事情，像一颗火雷在后宫之中炸开，震得众人惊讶不已，从前巴结这昭阳宫想要攀上瑾妃的人这会儿一听瑾妃出事，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到最后竟只有顺婕妤和静婕妤去向皇上求情，跪在含德殿外声泪俱下的求皇上放过瑾妃，却被皇上罚了禁足，并下令不许任何人求情。 二人没了法子，只能托人想尽办法打听天牢内的情况，在小佛堂内日日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保佑云裳。 云裳一身宫装的进了天牢，到了牢房，所有的金银首饰和锦衣玉袍都被扣了下来。到底是皇上的妃嫔，给了她一件锦缎的素白囚服。 刑部的人不会怜香惜玉，独立牢房和干净整洁的素白囚服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若不是皇上下了旨意要留她一条性命，刑部的人又岂会如此良善。 云裳坐在牢房内，到处充斥着血腥味，即便是已经算是干净的牢房，还是有随处可见的蟑螂虫蚁。 可她不怕，那么多年的流放之苦她都受过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她知道这个时候玉锦她们应该已经拿到了锦囊并开始执行了。 如果一切顺利，最多半个月，她就可以从天牢出去。 “瑾妃娘娘，请吧。”狱卒打开了牢门，站在门口毫无敬意地说道。 云裳理了理衣裙，带着一身的清冷与高贵走出了牢房，一步一步走向了挂满了刑具的审讯区，那里一早便有人在等她了。 第236章 玉锦叛变了 “瑾妃娘娘，皇上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格外开恩，对你网开一面，只要你说出是谁派你来偷取兵力布防图的，微臣便不为难你，不然，这些刑具可就要落到娘娘的身上了。” 云裳被铁环锁住双手和双脚，吊在架子上，她冷眼看着一脸横肉的狱官，冷笑道：“情分？皇上对本宫的情分岂是你能随便言论的。” “真当自己还是娘娘呢？都下了天牢了，这如水的刑具在你这娇贵的身子上走一遭，我到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嘴硬！” “皇上是将本宫打入天牢不假，可一没有褫夺封号，二没有降本宫的位分，即便是死了，本宫也依然是这北齐的瑾妃，皇上既留本宫一命，早晚有一日你要落到本宫手里。” 云裳一脸冷笑的看着他，这番话一时间镇住了狱官，可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瑾妃娘娘，皇上是留您一命不假，可也说了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你说出真相，这其中的度，微臣可未必能把握的好了。” “娘娘，看着皇上的面子上，微臣给您最后一次机会，究竟是谁把你派来北齐偷取北齐的兵力布防图的！”狱官横眉冷目，厉声问道。 “这个问题本宫已经回答过皇上了，本宫从未偷取什么兵力布防图，不必白费心思了。”云裳毫无惧色地回道。 “既如此，那就不要怪微臣无礼了。来人！上刑具！”那狱官挥挥手喊道。 流水般的刑具在云裳身上鞭打出一道道血痕，原本清冷干净的人瞬间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云裳咬着牙硬撑，无论他们怎么问都坚决不曾吐露半个字，坚持自己从未动过兵力布防图，狱官见她如此嘴硬，便让人端来了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冰水。木桶旁边放的全是冰块。 那狱官让人把满身血痕的云裳扔进了木桶中。 冰冷刺骨的寒意将云裳瞬间冻得浑身发紫，好像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一般，那狱官还尤嫌不够吩咐人不停地往桶里加冰块。 看她快要受不住了就将她捞出来，待身体回温了再扔回冰桶中，循环往复，不知被冻了多久，冰桶终于被收走。 被冻到浑身发紫没有知觉的云裳被人重新摁在了椅子上，紧紧的绑住，那令人撕心裂肺的老虎钳和辣椒水再一次被用在了云裳的身上。 清芳楼。 沈穆北看着宫内刚刚送出的消息，虽然一切顺利，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一阵心慌，右眼皮不停的跳，仿佛预示着有大事要发生，可看着手中报平安的梅花佩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握着那枚梅花佩，凝望许久，将十三唤了进来：“你立刻去打听一下最近宫里的消息，不要动用云裳身边的人，暗中进行即可。” 十三愣住了，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是要避开玉锦和玉竹她们么？” 按理说暗卫向来都是听命行事，对于主子的吩咐说一不二，不得有任何疑义，可这是主子第一次下这样的命令。 宫内的是一向是由玉锦传递，主子竟然要绕过玉锦，难不成是玉锦叛变了？！ “尽量避开，不要让她们发现你。还有，注意一下茶摊小铺的消息。”沈穆北没有多做解释，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十三只好领命退下，不敢再多说什么。 沈穆北将梅花佩收了起来，静静等待着十三的消息。 十三前脚刚走，谢风华就拿着一本厚厚的账本走了进来，他将账本递给了沈穆北，一下子摔坐在了椅子上，猛灌了两杯水，气喘吁吁地说道：“累死老子了！这个燕北柏简直太狡猾了，跟狐狸似的，老子为了弄这个账本小命都没了半条。” 深秋时节，谢风华却热的将扇子打的飞快，呼扇呼扇的将他的发丝都扇了起来。 沈穆北将账本翻开，嘴角方才扬起了几分笑意：“你动作倒快，燕北柏的命脉这么快就被你抓到了。” 那账本上记录的正是燕北柏近年来贪污受贿的罪证，贪污钱粮之多，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够养活北齐二十余年。 即便如此，却还是不知足的想要通过他的儿子燕朗打国库的主意，当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兵力布防图怎么样了？”沈穆北问道。 “正在排查，不过基本上差不多了，那兵力布防图多半是真的。”谢风华说道。 “抓紧时间。” “云裳那边有消息了么？燕朗那边什么时候收网？” 沈穆北摇了摇头说道：“只说时候未到，需再等等。” 第237章 得到消息 沈穆北将账本放下，从抽屉中将刚刚收到的家书递给了谢风华，说道：“你先看看这封家书。” 谢风华接过后，一看字迹就知道是云裳的：“宫里刚送出来的？可是有什么新消息了？” 他边问边拆开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说道：“这没什么新消息啊，一切正常么不是？” “你觉不觉得这几次的家书有什么问题？”沈穆北突然问道。 “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么？” 沈穆北没说话，将抽屉中最近送出来的家书都递了过去，一一拆开，谢风华这才仔仔细细又阅读了一遍，这才发现其中的蹊跷。 看着谢风华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都开始皱了起来，沈穆北便知道他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对来：“看出来了？” “这几封家书单看起来都是报平安的，一切顺利，可连起来看，这分明是一起写的，就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沈穆北肃着脸点点头道：“以前的家书云裳会把宫里近期发生的事情都写清楚，可最近几封全是空话，宫里的情况都要靠口信传出。” 谢风华猛地抬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难道是云裳出事了？”随即一想，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不对啊，若是云裳出事了，即便她来不及说，可是玉锦玉竹应该会出来报信才是，就算是一起都出事了，那宫里还有备用的眼线呢，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放不出来呢。” 沈穆北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当年云裳同他告别时的眼神，他告诉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是怎么回答的？ 哦对，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冲他笑了笑。 倏地，他原本就有些慌乱的心变得更加起伏不定，强忍着心慌的感觉对谢风华说道：“本王已经安排了十三去查，清芳楼也会注意些，你马上去派人打听，包括天牢和刑部，一处都不能放过。” “天牢和刑部？”谢风华心头一紧，看着沈穆北阴沉的脸色，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我知道了，你放心，一有消息我马上就告诉你。” “暂时先不要告诉莫苏。” 谢风华点点头道：“我知道。” 即便沈穆北不说他也不会傻到去跟莫苏说云裳可能出事了，莫苏若是知道了，只怕又要担心的夜夜难眠了。 北齐京城到底是沈穆北部署了多年，想要打听什么消息便是轻而易举的，沈穆北前一天傍晚吩咐下去的，当天夜里十三就铁青着一张脸急匆匆地回来了。 “主子，有消息了。” 沈穆北一看十三的脸色，心猛地一沉，便知是坏消息了：“说。” 十三定了定神，开口道：“云姑娘偷取兵力布防图被北齐皇帝发现，北齐皇帝怀疑云姑娘是别国派来的细作，已经将云姑娘打入天牢了，下旨严加审讯，不惜一切代价审出真相。” “轰”的一声，沈穆北心头猛地一震，像是被重锤砸下，砸的他一时间失去了神志。 十三的话音刚落，谢风华猛地推门而入，脸色极为难看。看见十三和沈穆北的脸色心下了然：“你都知道了？” 沈穆北此刻脸色阴沉，屋内一片死寂，仿佛降入了冰点，就连谢风华都不敢开口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沈穆北冷声问道。 “回主子，已经……十天了。”十三咬了咬牙，低头回道。 “十天了，人被打入天牢十天都没收到消息，本王留你们是摆设么？！”沈穆北勃然大怒，一个砚台猛地砸了过去，十三的额角瞬间血流如注。 “属下知罪！”十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宫内的消息一直是由玉锦派人传递，最近消息传递正常，属下便没有多想，请主子责罚！” “责罚？若是责罚你就能把人救出来，你以为你还有命跪在这？！” 谢风华知道沈穆北是真的发怒了，可是看着跪在地上的十三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也不能全怪十三，谁都没想到玉锦和玉竹她们竟然真的敢隐瞒不报，她们向来对你忠心耿耿，估摸着是云裳说了什么，这才让她们将消息瞒了下来。” 沈穆北冷眼扫过去，谢风华瞬间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你的意思是，本王筹谋了这么久，在北齐安插了这么多眼线细作，到头来要全靠宫里的人才能得到消息？” 谢风华无言以对。 大约是来到北齐后的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以至于下面的人也放松了警惕。 第238章 人不能救 云裳被打入天牢这样大的消息，即便是宫里传不出消息，宫外的人也会有别的渠道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现在怎么办？北齐的天牢根本闯不进去，怎么才能将人救出来？”谢风华皱着眉头担忧地问道。 沈穆北沉默许久，闭了闭双眼，似乎是咬着牙下了决心说道：“不能救。” “你说什么？”谢风华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沈穆北问道。 “人不能救，北齐的天牢除非倾力，否则绝不可能进得去，更不要说还要带出一个人。既然云裳有意将消息隐瞒下来，就一定有她自己的计划。所以，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沈穆北沉声说道。 谢风华看着沈穆北许久，面色淡淡开口道：“沈穆北，你知不知道云裳已经在天牢里待了十天了。十天，北齐天牢里的刑罚就算是成年男子都撑不下去，云裳一个弱女子，身体原本就不好，你觉得她能撑多久？” 沈穆北的双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攥的小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眼底的阴沉和杀意此刻都变成了隐藏极深的痛苦和决绝。 “本王相信她能撑下去，她一定有自己的计划。” “就算是天大的计划那她也得有命从天牢出来！”谢风华有些生气，语气变得生硬起来。 他没想到，沈穆北竟真的能狠得下心来弃云裳于不顾。 “那你说怎么办！本王的人倾巢而出闯进北齐的天牢？！然后跟她一起死在里面？即便救出来了，那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云裳在北齐皇帝身边呆了三年之久也全都没了意义！这是你要的结果？！”沈穆北厉声喊道。 他不是不想救云裳，相反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云裳能平安无事，可如今的局面决不允许他轻举妄动，否则，他筹谋了十数年之久的计划就全都付诸东流。 他是南诏的楚王，他要先考虑南诏才能考虑其他。 谢风华噤了声，他虽然觉得沈穆北心狠，可他知道，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不得不这么做。 沈穆北看向十三，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流下，他皱了皱眉吩咐道：“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想办法混进天牢，去打听云裳的状况，记住，不要暴露身份，一定要小心谨慎，再出差错，就滚回南诏。” “是，属下遵命！” “下去把伤处理干净。”沈穆北拿出一罐金疮药丢进了十三的怀里冷声说道。 “多谢主子！”十三拿着金疮药起身退下。 “现在怎么办？除了等消息难道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么？”谢风华有些着急担忧地问道。 沈穆北脸色很不好，背手站在窗前，沉思片刻，难得有些进退两难：“先搞定燕北柏那边，云裳的计划本王若猜的没错应该和燕北柏有关，不然她不会冒险将消息隐瞒下来。” “燕北柏这边基本上差不多了，只需要将证据一点一点放出去，那北齐皇帝自然会出手处理燕家。” 谢风华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是担心，万一云裳撑不住……” 沈穆北没有说话，他看着窗外繁华热闹的街市，蓦然回忆起那年的中秋节夜，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笑的轻松快意的云裳。 那样的笑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谢风华见沈穆北不说话，便也不打扰了，悄声离开了房间。 含德殿。 魏平自殿外进来，神色严肃，皇上微皱着眉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在皇上的印象中，魏平从来都是冷淡镇定的，天大的事压下来他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也因此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皇上的信任和依赖，加上手段厉害又伶俐，比之当年的温赋言还要得皇上的重用。 魏平拱了拱手，回复道：“启禀皇上，奴才在查证瑾妃娘娘偷取兵力布防图一事时，发现了些蹊跷，可能与燕家有关，所以特地前来向皇上禀报。” “燕家？”皇上皱着眉头问道，“和燕家又有什么关系？” “回皇上，奴才这里有一份证词，还请皇上过目。”说着，便将手中的证词呈了上去。 皇上接过后，脸色瞬间大变，双目凌厉如刀，看着魏平问道：“这证词是从何而来？可查证过？” “回皇上，这证词乃是冷宫燕氏当年的婢女墨云。” 说起墨云这个名字，皇上便有了些印象，问道：“可是当初指证燕氏的那个宫女？” “回皇上，正是。现如今在辛者库当差，据她交代，瑾妃娘娘在含德殿午睡的当天夜里，墨云被辛者库的姑姑派去凤鸾宫送衣服，曾看见燕妃的人鬼鬼祟祟偷偷潜进了含德殿。”魏平回道。 第239章 事有蹊跷 “她心下觉得有蹊跷，可又不敢上前，便躲在一旁观察，约莫有两刻钟的功夫，那人才从含德殿出来，往怀里塞了什么东西后便鬼鬼祟祟的离开了。” 皇上眉头紧皱着听完了魏平的话，越想越觉得蹊跷，开口问道：“你是说，兵力布防图不是瑾妃偷得，而是燕氏的人偷得？” “奴才不敢轻易下定论，在拿到墨云的证词后便派人继续查了下去，发现此人在第二天便跟着采买的宫人一起出了宫，据侍卫来报，此人出宫后并未同采买的人同行，而是去了燕府，后又同采买的人一起回了宫。” 皇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兵力布防图被偷当日，你可曾发现案桌上有什么不妥？” 魏平想了想，开口道：“案桌并未有什么不妥，只是奴才记得偏殿的地摊上曾发现过墨点，奴才当时以为是瑾妃娘娘在临摹兵力布防图时不小心滴下的。” “瑾妃向来过目不忘，真的有心偷取兵力布防图，何必冒险当时临摹，记下来后去画一份便是。”皇上终于察觉出其中的不妥之处，紧攥着手，阴沉着脸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瑾妃娘娘当真是被冤枉的？是燕氏故意嫁祸给瑾妃娘娘？”魏平略带惊讶地问道。 “你马上派人去查，查燕北柏与南诏和西凉有没有勾结，一旦发现证据，立刻派人来报。” “是，奴才遵旨。”魏平走出含德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瑾妃娘娘的命，算是保住了。 阴冷潮湿又昏暗的天牢内，云裳躺在简陋破旧的木床上，奄奄一息，身上的伤明显是被粗浅的医治过，只为了保她不死罢了。 桌上放着一壶水和一碗粥，旁边是一碟子青菜，便是她的一餐。 “云姑娘，云姑娘。” 头昏昏沉沉的云裳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这并不是狱卒的声音，她歪头看过去，门口处蹲着一个人，拿着一个食盒。 她强撑起上半身，仔细看去，惊讶不已：“十三？”她连忙撑起身子咬着牙跌跌撞撞地走到牢门处，“你怎么进来了？” 若不是十三认得那双眼睛，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找错了人。他记忆中的云姑娘从来都是清冷出尘，冰肌玉骨，如空谷幽兰一般。 可眼前的女子，浑身血迹斑斑满是鞭痕，双手十个指头被拔出除了指甲，血肉模糊，不知是腿断还是脚断，走路姿势极其怪异，似乎连站都站不稳，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青紫色。 那是被长时间冻过的后果。 十三一瞬间就有些鼻酸，恨不得将那些狱卒全部杀光。他忍着难过，开口道：“云姑娘，你……还撑得住么？” 他原本想替主子问一句‘你还好么？’，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的问了又有什么意义，人都已经这样了。 云裳笑了笑，道：“不过是些皮肉苦，不碍事。倒是你，北齐天牢这般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主子在刑部安排了人，属下也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时间太久会引起怀疑。”十三说道。 云裳点点头，喘了几口气虚弱地开口道：“以后不要再来了，太危险……容易暴露。我原本想瞒着殿下，现在看来也瞒不住……你回去告诉殿下，宫里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妥当，千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十三话一时间有些语塞，他不敢告诉云姑娘殿下根本没有要相救的计划。云姑娘在天牢内受尽刑罚却什么都没投透露，一心考虑殿下，可殿下…… 云裳看到十三的表情，立刻便明白了，倏地笑道：“殿下要考虑大局，若是因为我而冒险救人，那么殿下的计划和我的计划就都会失败，我们做的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十三点了点头，他没想到云姑娘竟然反过来安慰自己，他开口说道：“殿下让属下给姑娘带句话，燕北柏的证据已经全部搜集齐了，皇上也已经开始彻查燕北柏投递叛国一事，用不了多久，燕家就要倒了。”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云裳的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替我多谢殿下。”云裳看了一眼从远处走来的狱卒，说道，“时间到了，你快走吧，不要再来了。” 十三将食盒里的食物递了进去，忍不住开口道：“云姑娘，你一定要撑住啊，燕家马上就要倒了，你一定要撑到走出天牢。” 第240章 快要撑不住了 “我会的。我的情况回去不要多说。”云裳点了点头，已经没了力气再说多余的话了。 十三看着虚弱无力地云裳，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如今连说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知道，云姑娘快要撑不住了。 他第一次打心眼里佩服一个女子，也是第一次有了难过甚至想哭的冲动，这不是一个暗卫应该有的情绪，可他每每想到受尽刑罚的云姑娘，心就忍不住揪起来。 “这是殿下托属下给姑娘带的上好的金疮药，姑娘记得用。” 谁知云裳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必了，这金疮药即便留下也用不到我身上，平白浪费给了那群人，你拿回去吧，替我谢过殿下。” 十三只好又将金疮药收了起来，心中五味杂陈。 告别云裳后，十三拎着空的食盒离开了天牢，调整了情绪后回到了清芳楼。 “回来了？如何？云裳情况怎么样？”沈穆北看到十三回来后便问道。 十三犹豫片刻，话在嘴边滚了又滚，方才开口说道：“回主子，云姑娘受尽刑罚，看起来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只怕……撑不了多久了。” “你说什么？！”沈穆北立刻变了脸色，倏地站了起来，椅子被顶了出去，发出刺耳的一声。 “北齐皇帝不是下了圣旨要保她一命的么？！” “回主子，这已经是医治后的结果了，属下看见云姑娘身上被粗浅的医治过，应该是狱官怕人死了所以才派人医治，若非如此，只怕……” 后面的话十三没有再说，可沈穆北却明白，若不是有北齐皇帝的这道圣旨，只怕人早就死了。 “金疮药可留下了？” 十三从怀里掏出了金疮药，递了过去，说道：“天牢里应该每日都会搜身检查，云姑娘没有留，说是留下也用不到她身上，属下只好拿回来了。” 沈穆北接过金疮药，眼底如黑云压城一般，杀气凌然，十三顿时汗毛竖起，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出。 “把燕北柏通敌叛国的证据放出去，北齐皇帝拿到这些证据，云裳就有救了。”沈穆北低沉着声音说道。 “是，属下立刻去办。” 沈穆北和云裳的计划不谋而合，因为有沈穆北放出的证据，宫里云裳的计划便更加顺利些。 “皇上，荣侍卫求见。” “宣。” 一名身姿挺拔的带刀侍卫进了殿内，拱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起来吧。可查到什么了？” 这名荣侍卫就是皇上派出去查燕北柏通敌叛国证据的亲信，是皇上身边的一等带刀侍卫。 “启禀皇上，经微臣查证，燕北柏曾私下与南诏和西凉均有过接触，半年前，燕北柏的亲信曾多次往返南诏，名义上是倒卖商货，实际上倒卖的是火药，半月前，燕府上突然去了一名远亲，此人正是南诏的兵部郎中。” 说着，将手中的信件呈了上去：“这是微臣在燕府内搜到了燕北柏同南诏、西凉的往来书信，其中详细记录了燕北柏私藏倒卖兵器的意图，请皇上过目。” “好一个燕北柏，好一个燕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敢勾结外臣，养的一个好女儿在冷宫都不安分，燕家还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皇上震怒道。 “皇上，去燕府传信的人奴才已经抓住了，已经承认了是燕妃派他偷取的兵力布防图，临摹后第二日送去了燕府，想来燕北柏接见南诏兵部郎中正是因为此事。”魏平开口说道。 “混账！”皇上一掌拍到了案桌上，额角青筋暴起，震怒不已，“燕家蛇鼠一窝，连朕都敢糊弄，不仅陷害宫嫔，竟还意图谋反，简直放肆！” “皇上可要提审燕氏？” “提审？她还有什么脸见朕？！身处冷宫都敢陷害宫嫔，看来燕家在宫中埋下的眼线不少啊。”皇上冷笑道，“这么多年，朕倒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皇上看着手中的信件，似有些不甘心，吩咐荣侍卫继续彻查，要将燕家罪证查个底掉，一举扳倒燕家。 “皇上，瑾妃娘娘那边……”魏平开口道。 “你亲自去查，若证据属实，便直接一壶酒赐死，再将瑾妃放出来也不迟。” 毕竟是宠爱了十数年的女人，皇上到底还是犹豫了。他满以为有自己的圣旨，天牢内自然会对瑾妃留三分情，便没有在意。 “是。”魏平不敢再多劝，领命退了下去，第一时间去了昭阳宫报信。 第241章 算无遗策 玉锦三人知道后喜极而泣，忍不住哭了出来：“多谢魏公公告诉奴婢们。” “知道你们担心，我一得了消息就立刻来告诉你们了，你们　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魏平说道。 “魏公公，娘娘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玉竹焦急地问道。 “皇上如今没有实证，等有了实质性的证据，能够确定是燕妃指使人偷取的兵力布防图，瑾妃娘娘自然就会被赦免了。” “那还需要多久啊？娘娘到如今已经进去十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我会瞧瞧派人给天牢内的狱官传个口信，他得了消息自然就会明白，也就不会再为难娘娘了。” 有了魏平的话，三人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虽然娘娘不日就可以回宫，但是已经进去这么多天了，想来身上的伤痛是少不了的，天牢的刑罚你们是知道的，娘娘身子向来娇弱，只怕……” 玉锦点点头，说道：“多谢魏公公提醒，我们都有心理准备的，一应药品也都准备妥当。” 魏平点了点头，道：“我不能多留，这便走了，等再有什么消息我再来通知你们。” “多谢魏公公。” “不必言谢，若是没有娘娘，也没有我魏平今日，虽然我侍奉皇上，可心里还是当瑾妃娘娘才是主子。”说完，魏平拱了拱手便离开了昭阳宫。 魏平离开了昭阳宫，自然不会真的去冷宫审问燕明珠，这原本也就是瑾妃娘娘的计划。 直到刚刚离开含德殿，他才真的松了一口气，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瑾妃娘娘，竟然能提前算到皇上不会再见冷宫燕氏，若非如此，一旦皇上提审燕氏，便会全部露馅。 到时候，娘娘就再没了从天牢出来的机会了，昭阳宫里那些她拼命保下来的宫女太监，多半也是活不了的。 一个娇弱的女子，在明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打入天牢的情况下，还能做出如此缜密详尽的计划，甚至将皇上的一举一动猜了个透，当真是算无遗策。 魏平按照云裳的计划，将人证带到了皇上面前：“启禀皇上，奴才去提神了冷宫燕氏，但燕氏声称自己冤枉，不肯交代事情，奴才便从冷宫众人下手。他叫福英，是冷宫侍卫，据他交代，他曾亲眼看见燕氏同一名太监鬼鬼祟祟的交代些什么。” “你都看见什么了？”皇上沉声问道。 “回皇上，奴才曾见到燕氏同一名送饭太监交谈许久，还塞了什么，奴才当时以为只是塞些银子要些好的吃食，便没有在意。”福英回道。 皇上冷笑道：“燕氏如冷宫，连一丝布条都不曾带进去，哪来的赏银打赏太监。” “是奴才疏忽，请皇上责罚！” 皇上摆了摆手，道：“你还看到什么了？” “回皇上，奴才记得有天夜里是奴才当值，听见有梭梭响动的声音便去查看。只是当时是深夜，奴才也瞧不真切，只看见一名黑衣男子在冷宫外鬼鬼祟祟，奴才厉声呵斥后他便走了，奴才上前查看后发现了这个。” 第242章 赦免 福英将手中之物举过头顶，魏平接过后呈给了皇上。 是一对护甲。皇上认了出来，那是当初他亲自命人给燕氏打造的青玉护甲。 想来是燕妃将这对护甲藏了起来带进了冷宫。 “黑衣男子？”皇上皱着眉头问道，后又想起什么，“你细想想是哪一日？” 福英用手指算着日子，回道：“大约是十天前，具体的奴才也记不太清了。” 果然是十天。 皇上双手握拳，青筋暴起，似乎是在强压着怒气，深吸了几口气平息后便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福英拱了拱手：“是，奴才告退。” “皇上，福英刚刚提到的那名太监奴才已经找到了，只是人已经疯傻了，问不出什么了，给燕氏送信之人奴才在冷宫外的枯井里找到了。” “哼！”皇上冷笑道，“好，很好！给朕来一个死无对证就以为自己安全了？” 皇上看着手中的护甲，狠狠地摔了出去，一瞬间摔得粉碎。 “立刻下旨，燕氏谋害宫嫔，干涉朝政，私通外敌罪不可恕，念在她侍奉多年的份上，赐她一具全尸吧。”皇上冷冷地说道。 “是。” “你去天牢，用贵妃銮驾亲自将瑾妃接出来，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全部去昭阳宫待命，给瑾妃诊治。” “是，奴才遵旨。” 终于等到了这道旨意，魏平不敢耽搁，派了宫女去给昭阳宫报信，自己则带着贵妃銮驾马不停蹄提地前往天牢，将瑾妃接回昭阳宫。 “主子！主子！” 十三连门都顾不得敲，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沈穆北皱着眉头，脸色极为难看：“什么事情慌慌张张，连规矩都没了？” 十三一脸喜色，顾不得请罪，开口道：“主子，北齐皇帝下旨赦免云姑娘了。” “当真？！”沈穆北露出了惊喜之色，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已经回宫了？” “回去了，”谢风华走了进来，一脸轻松的说道，“北齐皇帝用了贵妃銮驾，让身边的大总管魏平亲自去天牢将云裳接了回去，此刻应该已经回到昭阳宫了，据说，整个太医院都在昭阳宫等着了。” 沈穆北久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庆幸的神色。 “但据咱们的人说，云裳在天牢内受尽了酷刑，就算除了天牢，只怕也未必能……”谢风华抿了抿唇，原本轻松喜悦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有些低迷。 “派人悄悄把药送进去，就用顾府的名义送，不会引起怀疑。”沈穆北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好在是人已经出来了，这么多酷刑都挺过来了，总不会在会儿撑不下去。”谢风华见沈穆北脸色不好便开口劝慰道。 “话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谢风华看着沈穆北说道。 沈穆北看向他，示意他开口。 “云裳被打入天牢，受尽酷刑，你就不担心她会受不住将你供出来？”虽然说他也相信云裳，可到底是一个弱女子，得有多硬的骨头才能受尽酷刑却不吐露半个字。 第243章 还有机会 “她不会。”沈穆北坚定地说道。 “你就这么坚信？”谢风华有些讶异，沈穆北一向冷漠心狠，竟也有如此信任谁的一面。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本王冷漠无情，但是，”沈穆北看着谢风华说道，“云裳的大仇未报，她若想要报仇，就必须将本王的秘密死死地烂在肚子里，否则一旦供出本王，就意味着不仅她自己的命保不住，她想要手刃的仇人也不会遂了她的意愿，更何况，她的兄长还要靠本王替她找。” 谢风华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去消化这番话，虽然他知道云裳不全是因为这些理由才撑到现在，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沈穆北的话有几分道理。 随着计划的进行，他越来越觉得云裳与他认知中的那个清冷疏离的女子有些差距。 她似乎比沈穆北来的有人气儿，至少她重情重义，沈穆北的冷那是冷到骨子里的，而云裳，若非家中突生变故，想来应该也是被捧在手中千娇百宠的千金小姐。 “算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人出来就好。只是这样一来，云裳费尽心力偷出来的兵力布防图就没了作用。”谢风华有些可惜的说道。 “不要紧，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北齐皇帝一定会更改北齐的兵力布防，而这次新的兵力布防图要再想偷出来那就基本上是天方夜谭了。” “何必要偷？”沈穆北眼角戴了几分笑意和轻松，看着谢风华。 谢风华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他遗漏许久的人，双眼瞬间瞪得浑圆：“孔沐？！” 沈穆北笑着说道：“孔沐被北齐皇帝扔到边疆，原本是想考验他，现如今孔沐倒也是因为这几场战争搏了不少战功，加上他是陈老将军的徒弟，即便是破格顶替了燕北柏的职位，朝中反驳之人也会大大减少。” “是啊，还有孔沐这步棋！怪不得云裳向你举荐此人，难不成她是从那个时候就想到了？”谢风华有些意外，若论深谋远虑，他活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比沈穆北更厉害的人物，云裳如今竟也可以与之并列。 相比清芳楼的轻松，此刻的昭阳宫里一片死寂，皇上阴沉着脸坐在榻上，所有的太医和医女全都扎进了内殿，在替曾经的瑾妃，如今的淑妃娘娘诊治。 玉锦，玉竹和白素三人强忍着泪水在一旁替太医打下手，甚至都不敢细看过去，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哭了出来。 好好地一个人，进了天牢十来天，竟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可像天牢那些狱官和狱卒的手段是何其残忍。 皇上也没有想到，刑部和天牢的人竟如此胆大包天，第一眼看过去连他都忍不住转过头去，浑身上下，一块好地儿都没有，双手双腿鲜血淋漓，已经失去了正常的肤色。 这还只是他看到的地方，其他没看到的更不知还有多少恐怖的伤口，只看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便知道，若是再晚几天，只怕人都要没了。 第244章 等着陪葬吧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院的院首李太医才疲惫不堪的从内殿出来，略拭了拭汗，上前拱手道：“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在天牢内受尽酷刑，除了皮外伤，娘娘的腿骨断裂，虽然微臣已经将其接上，但日后若想正常行走怕是要费些时日了。” 李太医看了一眼皇上阴沉着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继续回道：“另外，娘娘在天牢内应该是多次受过冰刑，身子长期泡在冰水之中，已伤及根本，只能用以温补的药慢慢调养着。” “还有呢？”皇上紧紧攥着拳，紧绷着声音问道。 “娘娘身上的皮外伤虽然看起来恐怖，但大多并不伤及筋脉；腿骨虽然断裂，但并不危及性命，唯有这寒气入体最是伤身，娘娘长期受着冰刑，元气早已损伤，为今之计，只能用温补的药吊着。” “你的意思是，只能看淑妃的造化了是么？” 皇上的声音低沉寒凉，如同冬日冰窖，令李太医一个哆嗦便跪了下去，连忙说道：“皇上，淑妃娘娘长期受着冰刑之苦，加之身上伤痕累累，未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和休息，能熬到今日已实属不易，即便是拼劲太医院各位太医一身医术，也只能暂保娘娘无虞。” “皇上，娘娘千金之躯，太医们不敢擅用虎狼之药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娘娘如今的身体只怕是经不起折腾了。”魏平看着皇上隐隐有发作之势，便及时开口劝道。 “治不好淑妃，你们就等着陪葬吧。”皇上扫了李太医一眼，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淡淡说道。 “臣等定当尽力救治淑妃娘娘！”李太医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皇上，眼看着天快亮了，您明日还要早朝，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着，等明日再来看淑妃娘娘。”魏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 “太医院每晚轮值，寸步不离的守着淑妃，再出什么意外，你知道后果。” “臣遵旨。” 皇上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内殿，转身离开了昭阳宫。 魏平落下几步，拉起李太医匆匆说道：“李太医别往心里去，皇上也是着急，每日记得派人去含德殿跟皇上汇报。” “多谢魏公公提醒。” 魏平不敢多逗留，连忙出了昭阳宫跟了上去。 今晚最是关键，李太医亲自当值，留了两个药童和医女，伤口处理妥当后白素便带着太医下去休息。 “师傅，这淑妃娘娘还有救么？”回道房间内关上门，药童凑了过去低声问道。 “你师父我若是能知道，又何必受皇上的一番责骂。”李太医叹气道。 “可是淑妃娘娘便成如今这样，不是皇上下的旨么，不然那刑部和天牢如何敢这般下狠手，现在却要师傅来承担着一切，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那药童愤愤不平地说道。 “浑说什么？！不要命了！”李太医吓了一跳，连忙低声呵斥，“连皇上你都敢编排，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 第245章 有机会入宫 那药童这才噤了声。 玉锦和玉竹不敢让旁人打扰，二人悄声将寝殿打扫干净，坐在床旁的脚蹬上看着昏迷不醒的云裳。 “也不知道娘娘能不能挺过去。”皇上走了，二人终于不用忍着泪水，坐在那里无声地落泪，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玉锦开口说道，不知是安慰玉竹还是安慰自己。 “主子送进来的药呢？”玉锦忽然想到，今日顾府送进来的补品中有三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的正是莫大夫研制的金疮药。 “我去拿。”玉竹正要起身去取，便被进来的白素制止了。 “那药不能用，玉竹你赶紧去把那三瓶药收起来，下次出宫时派人还给主子。”白素说道。 “为何不能用？那金疮药是南诏最好的金疮药，虽然只能治疗外伤，但也是有奇效的，娘娘如今正是需要。”玉竹不解地问道。 玉锦一听，便明白了白素的意思：“那药是莫大夫亲手研制的，那里面有南诏独有的千岁草，若是娘娘用了这个药，明日太医查看伤口必然会看出蹊跷来。” 玉竹焦急不已：“难道就这么干等着么？” “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太医院的医术虽然不如莫大夫，可到底也算是北齐的圣手，莫大夫如今进不来，只能靠太医们了。”玉锦看着面色惨白，气若游丝的云裳，心中一阵阵抽痛。 今日太医和医女在处理伤口，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儿，若是处处都需要绑绷带，此刻只怕整个人都要被包起来了。 “也不知这北齐的太医靠不靠谱，若是真的耽搁了……”玉竹咬着下唇，后面的话到底是说不出来了。 白素咬了咬牙，道：“再等等，等几天看看情况，若是还不好转甚至恶化，就想办法让魏平劝皇上，广招名医，这样莫大夫就有机会入宫替娘娘诊治了。” “是个好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也总好过这么听天由命的干等着。”玉锦点点头道。 玉锦和玉竹留下守夜，白素便准备回去休息，原本在床上安静地昏迷着的云裳却突然开始不停地发抖。 “娘娘，娘娘你怎么样？！”玉锦上前查看，发现云裳的身上变得异常冰冷，吓得连忙回头喊道：“快！快去叫李太医！” 李太医虽然是歇息了，但也只是和衣躺下，不敢真的熟睡，生怕夜里有什么突发状况，因此一听到玉竹的声音便立刻起身出了房门。 “李太医，娘娘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开始发抖，身上也变得寒凉不已，还请李太医去瞧瞧。”玉竹拉着李太医边走边说道。 “大约是娘娘的寒症发作了，你赶紧去烧热水，多烧一些，然后将我提前预备好的药包扔进去，一会儿让娘娘泡上。”李太医一听便猜到了大概，连连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 好在有守夜的太监已经提前将水烧上了，玉竹吩咐守夜的太监看着热水，自己则赶忙去取药包。 第246章 寒症发作 李太医吩咐玉锦和白素按着云裳，又将嘴掰开塞了一块干净的棉布，以防咬到舌头。 “李太医，娘娘这是怎么了？”玉锦担心地问道。 “是淑妃娘娘的寒症发作了，我已经让玉竹姑娘去烧了热水，一会儿让娘娘泡上会有所缓解。” “寒症？可是因为那冰刑？” “正是，那冰刑最是伤元气，淑妃娘娘这身子，只怕是要日日受那冰刑之苦，方才这般严重。”李太医解释道。 “那岂不是娘娘夜夜都要受此苦楚？” 李太医收起脉枕，叹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靠淑妃娘娘自己挺过去了。每日让娘娘泡一泡药浴，对娘娘体内的寒症也会有好处。” 不一会儿，两名太监已经将盛满热水的木桶从后门抬进了隔间内，玉竹进来道：“李太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快将娘娘抬进去，赶紧泡上。”李太医退出了寝殿，两名医女留了下来帮忙，将云裳抬进了木桶之中。 那木桶中黑色的药浴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儿，一闻便知道定是苦的倒胃，整个隔间内都充斥着浓郁的苦味儿。 “白素，我和玉竹留下就行了，你赶紧去歇着吧，咱们三个不能都在这熬着，熬坏了身子便没人照顾娘娘了。”玉锦劝道。 白素看了一眼躺在浴桶中的云裳，点了点头道：“那我先下去了，若是有什么事就来唤我。” “知道了，快去吧。”白素离开后，二人同医女待在隔间内守着云裳。 按照李太医的吩咐，足足泡了一个时辰后，四人才将云裳抬出浴桶，原本包好的伤口又要全部拆开重新上药包扎。 “李太医，这样日日泡药浴，娘娘的伤口岂不是要一直拆了重包？会不会对伤口有影响啊。”玉竹担心的问道。 “这药浴的方子是我同太医院众位太医一起商议出的，对娘娘的寒症会有所缓解，自然也会有助于伤口恢复，姑娘不必担心。” 听了李太医的话，玉锦和玉竹方才放下心来。 “剩下的事我和玉竹来就好，李太医快去歇着吧。”天已经微微擦亮，李太医到底已经年过半百，玉锦连忙说道。 “那就有劳两位姑娘了。”折腾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李太医也实在是累的有些撑不住了，便没有推辞，留下了一位医女便下去休息了。 第二日刚一下朝，皇上便来到了昭阳宫看望云裳，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云裳，心中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愧疚。 若不是自己当时被小人蒙蔽，淑妃也不会受这么多苦，现如今性命垂危的躺在床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婉和明媚。 “魏平，燕氏可赐死了？” “回皇上，奴才昨日去接淑妃娘娘回宫，吩咐了常宁去冷宫赐酒，可常宁回来说燕氏打了酒壶，撕了白绫，吵闹不已。” “那就想办法喂进去！这种事情还要朕来教你？！” “皇上，”玉锦跪在皇上跟前说道，“奴婢斗胆，想替我们娘娘传句话。” 第247章 亲手了结 “你说。” “娘娘知道自己被奸人所害，所以在被打入天牢之前曾对奴婢说，若她能够熬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希望能有机会亲手了结了那陷害她的人，所以奴婢想斗胆求皇上能够让我们娘娘亲手了结了那燕氏。” 玉锦说的义愤填膺，带着几分心疼，虽然有些逾矩，但也是人之常情，皇上想了想，便也同意了：“那就暂且留那燕氏一命。” “淑妃什么时候能醒？” “回皇上，李太医说估摸着这两日就会醒了。只是即便醒过来，也未必能确保娘娘无虞，娘娘如今寒症严重，也只能依靠药浴来缓解。”玉锦回道。 皇上双唇紧闭，一时间默默不语。 “皇上，奴才记得前段时间孔将军从边疆送来了上好的山参和稀有药材，不如都送来昭阳宫，让太医斟酌着使用。”魏平在一旁开口说道。 皇上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对，你快去派人送来，跟太医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淑妃，谁能治好淑妃，朕有重赏！” “是。” “皇上，常公公来了，说是荣侍卫求见，已经在含德殿外候着了。” 荣侍卫的归来，意味着燕家叛国的证据也到手了，皇上起身吩咐道：“好好照顾你们娘娘。” “是。” 白素看着皇上离开昭阳宫，方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刚刚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说那种话？岂不是让皇上觉得咱们娘娘睚眦必报？” 玉锦看着昏迷不醒的云裳，淡淡说道：“被奸人陷害打入天牢，受尽酷刑，腿骨断裂，甚至染上了寒症，如今生死未卜，如果这样还心怀仁慈，那才会引起皇上怀疑。” “我今日这样说，恰恰会加深皇上对燕氏的厌恶，一个人收了这么大的委屈，再狠毒都不为过。” 白素听后，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如今你即便留了燕氏一命，娘娘也未必能亲自料理了。” “那就拖过来，”玉锦神色淡淡，决绝地说道，“娘娘受了这么多苦，差点连命都没了，燕氏却想一死了之，没有这样的道理。” “玉竹呢？” “我让她去歇着了，咱们三个轮着来，别都倒下了。” “主子那边今日该传信了。”白素算着日子说道。 玉锦点了点头，开口道：“我知道，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荣侍卫回来，想必燕家也要倒台了。”白素想起刚刚门口小太监通传的话，开口说道。 “主子传信来说，孔将军不日也会回宫，待孔将军回宫主子那边就会启动下一步计划，到时新的兵力布防图自然也就到手了。”玉锦上前掖了掖云裳的被角，叹道，“娘娘也终于可以离开这座牢笼了。” “听说太后娘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医原说可以撑到明年春天，现在看来，只怕连今年冬天都熬不过去了。”白素说道。 “是啊，娘娘醒了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只怕又要伤心了。” 第248章 证据确凿 含德殿。 “微臣参见皇上。”荣侍卫单膝跪地请安道。 “起来吧，”皇上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查的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燕北柏同武王私藏兵器，勾结外臣，将火药和偷取的兵力布防图倒卖给南诏使臣，证据确凿无疑，私藏的武器库已被微臣找到。”说着，双手呈上了一卷羊皮纸。 皇上展开那羊皮纸，上面画着的正是燕北柏和武王私自建立的武器库，隐藏在深山之中，旁边标注着武器的种类与数量，实在惊人。 “微臣还有一事奏禀。”荣侍卫拱手说道。 “讲。” “微臣查证过程中发现燕北柏的长子燕朗勾结户部尚书，利用职务之便贪污贿银，数额庞大，这是账本。”荣侍卫将他拿到的账本呈了上去。 “好，好！好一个燕北柏，好一个武王！！”皇上怒不可遏，声色俱厉，“朕赐他爵位，赏他富贵荣华竟还不知足。” 这一日含德殿外守着的宫人都听到了皇上震怒的呵斥声，当天下午燕北柏就被皇上收回了兵权。 燕北柏欲要进宫，却被禁军软禁在了燕府上，连同武王府邸也都被包围看管了起来。 第二日早朝，魏平将写有燕北柏罪证的圣旨当朝宣读，罪证十数条，从贪污受贿到压榨百姓，从偷取兵力布防图到私藏兵器意图谋反，每一样罪证都足以诛九族。 燕北柏和武王被禁军押解进崇政殿，已颇有狼狈之色。 “皇上！臣替您出生入死，立下战功无数，皇上如今空口白牙的就要污蔑微臣，岂非让边关将士们寒心！”燕北柏义正言辞的说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空口白牙？燕北柏，朕念在你带兵出征多年，本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你竟然得寸进尺，意图谋反，朕如何能忍！”皇上厉声说道。 “皇上有何证据！” “你要证据，朕就给你！”皇上挥挥手，魏平拿着那张羊皮卷走到燕北柏面前，徐徐展开。 原本胸有成竹的燕北柏立刻变了脸色，魏平开口道：“燕将军和认得图中所画之地？” “你们怎么会找到的！”武王扫了一眼，立刻震惊地开口道。 燕北柏恨不得立刻宰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武王，原本他还想着抵死不认，反正也是深山之中，没人能证明是他们做的，可武王这一句话无疑是昭告天下，这武器库正是他们二人所藏武器之地。 若不是武王手中还握着他的把柄，他又怎么会任凭武王这个蠢货随便开口。 “武王殿下这是承认了，那便好。”魏平将羊皮卷举起，展示给各位大臣，开口道：“众位大人，这羊皮卷中所画之地正是武王殿下和燕将军私建的武器库，其中藏了无数兵器盔甲。” 在北齐，私藏兵器乃是死罪。 此话一出，震惊朝野上下。 “哈哈哈！那又如何！皇上，臣替你出生入死多年，早就防着你这一手呢，你不会以为我只有这些吧。”燕北柏笑得猖狂。 第249章 诛九族 皇上却丝毫不慌，坐在龙椅上看着燕北柏，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宫门口的守卫早就被我收买，禁军之中也都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刻包围这里，宫外我的人也会被放进来，到时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哈哈哈哈！！”燕北柏放肆地笑道，高声喊道，“来人！” 殿外一片寂静，原本应该闯入崇政殿的禁军此刻悄无声息，不见身影。 燕北柏一下子慌了神：“来人！” 皇上嘴角扬起笑意，开口道：“燕北柏，你当真以为朕会傻到任你摆布欺瞒么？禁军的人早已被朕换下，你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燕北柏不敢置信地喊道，“三千禁军！我就不信你能将三千禁军全部杀死！” 燕北柏此刻面目狰狞，被侍卫绑的紧紧地押解着跪在那里，怒气中带着一丝慌乱和侥幸。 “朕怎么会杀死他们呢，那岂不成了暴君？只需要将他们全部软禁起来，过了今日，调走便是。”皇上心情极好的说道。 燕北柏没想到，他原本缜密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昨日他竟然还在庆幸包围燕府的人不是他的人，他满意为他的人安全的守在宫里，没想到，早已被皇上看穿。 “燕北柏私藏兵器，偷取兵力布防图，意图谋反，株连九族！武王从犯，立刻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皇上圣旨一下，震惊朝野。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下诛九族的圣旨，即便是当年的容家，也只是三族内。 “皇上！臣私藏兵器无言反驳，可从未偷取过兵力布防图！皇上这般随意将罪责扣在微臣头上，如何服众！”燕北柏辩解道。 “哼，这些话你留着去地下跟那些枉死的将士们说吧。带走！”皇上挥了挥手，侍卫将二人的嘴堵上拖了下去。 “皇上，燕北柏乃镇国大将军，如今正值西北战乱之时，何人能担此重任平定西北。”兵部尚书上前说道。 “镇国大将军朕已有了合适的人选，正是陈老将军的徒弟孔沐孔副将，孔将军不日便会回京，到时众爱卿便能见着了。”解决了燕家，皇上似乎心情极好，嘴角带着笑意开口说道。 “这……”各位大臣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兵部尚书犹豫片刻说道，“皇上，这孔将军既是陈老将军的　徒弟，想必也是用兵如神之人，只是这孔将军到底年轻些，经验只怕不足　。” “这个不必担心，此次南疆战乱正是由孔沐领兵平定了叛乱，大小战役小说也有十数场，到时配一名经验丰富的副将和参谋即可。”皇上摆了摆手说道。 不知是因为陈老将军的名讳太过好用，还是刚刚那道诛九族的圣旨太过震慑人心，就连平时一向最不怕死的言官此刻都没了意见。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众爱卿都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第250章 苏醒 两日后，昏迷数日的云裳终于悠悠转醒，玉锦三人喜极而泣，高兴不已。 “娘娘，您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了好多天了。”玉竹跪在床边哭着说道。 “哭什么。”云裳虚弱无力地笑了笑，轻声说道。 “奴婢去叫太医。”白素抹了抹眼泪笑着说道。 李太医听说云裳醒了，连忙拎着药箱赶了过来，细细把脉后又仔细瞧了瞧腿上的伤口，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娘娘能醒过来就好，虽然如今身子还很虚弱，但只要安心静养总能养过来的，只是娘娘的腿伤怕是要费些时日。” “那我们娘娘的寒症呢？”玉锦问道。 李太医摇了摇头，说道：“寒症不会随着娘娘醒来就有所好转，只能依靠药物和药浴慢慢医治，最关键的还是要娘娘自己能挺过去才是。” 原本还欣喜无比的众人顿时有些泄气。 “不过娘娘也不要气馁，这寒症并非没有痊愈之人，关键还是要看病人自身。” 云裳如今虚弱无力，便点了点头，玉锦开口道：“那就麻烦李太医多费心了。还请李太医将娘娘平日里的注意事项详细告知。” “应该的，那娘娘好生修养，臣先行告退。”说着，便同玉锦退了出去。 “玉竹，赶紧派人去通知皇上一声。”白素开口说道。 娘娘醒了这么大的事，定要第一时间通知皇上。 “是。” 白素倒了一杯温水，将云裳扶起，小心地喂着。 “扶我起来吧。”云裳虚弱地说道。 这一躺便是许多日，身子怕是都要躺僵了，白素自然明白，便托起云裳的腿，小心地将她扶起靠在软枕上。 “娘娘您不知道，您昏迷的这几日，可把奴婢们吓坏了，玉竹更是恨不得天天守在您跟前，她日日念叨是因为自己才使得娘娘受了这么大的苦，愧疚的不行。”白素说道。 此刻的云裳实在没有力气多说什么，白素便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大事，娘娘若是知道了，想必会很高兴。” 云裳隐隐猜到了什么，眼神中渐渐地有了神采。 白素笑着开口道：“前日朝堂之上，皇上列举了燕北柏十数条罪状，并找到了燕北柏和武王勾结，私藏兵器的武器库，以谋逆罪论处，判燕家诛九族，武王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诛九族。 “娘娘，您的大仇终于得报。”白素握着云裳的手说道。 云裳怔愣片刻，似乎是回过了神，用力地回握住白素，激动地问道：“诛九族，当真？！” 白素从未见过如此急切和情绪外露的云裳，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娘娘，燕家和武王彻底倒了。” 几乎是一瞬间，云裳的眼泪就瞬间涌出，眼中满是激动和欣喜，她捂住脸，哭的浑身颤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娘娘，您刚刚醒过来，小心哭坏了身子，您还有大事没完成呢。”白素吓得赶紧上前劝道。 第251章 孔沐回京 云裳哭了半晌，渐渐止住了哭声，这是白素第一次见到云裳落泪，心疼不已。 云裳渐渐平复了情绪，白素说得对，她还有大事没有完成，绝不能在此刻出事。虽然皇帝没死还不算真的了结，但能拔掉燕家这颗毒瘤，也算是告慰了容家满门的在天之灵了。 “皇上驾到——” 通传的声音还没落下，就见皇上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看到她醒了，正靠在床边，瞬间惊喜不已。 他快步上前，坐到床边，握着云裳的手细细看了又看，脸上难得的有一丝愧疚和心疼。 “感觉怎么样了？” 白素见云裳不说话，便心下了然，上前说道：“回皇上，娘娘刚刚苏醒，身子实在虚弱，只怕没有太多的力气回话，还请皇上恕罪。” “不碍事，不碍事，醒了便好。”皇上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是朕不好，若不是朕被那起子小人蒙骗，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如今竟连身子都垮了。” 云裳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笑得温婉，只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皇上见此，内心的愧疚便更加旺盛。 “不过你放心，朕已经替你惩治了燕家，燕氏朕留了她一命，等你亲手去了结她，你好好养伤，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皇上知道云裳不能开口，便一声声安抚道。 “奴婢替娘娘多谢皇上恩典。” “太医如何说？你们娘娘可能下床？” “回皇上，李太医说娘娘腿伤严重，若想养好，只怕要费些时日的，娘娘腿骨断裂，只怕轻易下不得床，李太医已经细细叮嘱过玉锦了。”白素回道。 皇上点了点头，道：“既然不能下床走动，便好好养着吧。若是天气好，也可以抬着你们娘娘去外面多晒晒太阳。” “皇上放心，奴婢定会悉心照顾娘娘。” “孔沐还在含德殿等着朕，朕不能多待，你好好养伤，朕明日再来看你。” 云裳点了点头，皇上这才起身离开了昭阳宫，玉锦和玉竹便进了内殿。 “孔沐回来了？”皇上离开后，云裳开口轻声问道。 “回娘娘，今日刚刚回京，一回京便被皇上召进宫了。哦对了，前日朝堂上，皇上当朝宣布由孔将军代替燕北柏的位置出任镇国大将军。” “殿下那边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殿下会先派几队人马在边疆制造动乱，就按照旧的兵力布防图上的据点进行小规模的试探性攻击。”玉锦回道。 云裳点了点头：“皇上这么着急召孔沐进宫，只怕也是收到风声了。” “娘娘为何要如此安排，旧的兵力布防图上的据点皇上肯定早已加派了人手或是已经撤掉，这样一来不是做了无用功么？”玉竹不解地问道。 “就因为是废掉的，才要如此做。这样一来，皇上就会以为南诏拿到了那张旧的兵力布防图并信以为真，如此一来，他才会放心的将新的兵力布防图取出，安排孔沐上阵。” 第252章 主子自会罚你 “孔沐师承陈老将军，与战事上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才能，皇上一定会拉着孔沐一同探讨新的兵力部署，这样我们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最新的兵力布防图拿到手。“云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此刻竟有些喘不过气，她扶着胸口深吸几口气以此来缓解。 “娘娘别说话了，快歇歇。”玉竹吓得连忙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小心地喂她喝下，“还有一事奴婢还没有跟娘娘说，为了补偿娘娘，皇上已经晋娘娘为淑妃了。” 云裳神色如常，没有丝毫起伏，淡淡说道：“惯用的伎俩罢了，惯会用这些不痛不痒的恩赏来说服自己。” 看着此刻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云裳，玉竹愧疚不已，低声地说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是奴婢一时疏忽，也不会驻下大错，让娘娘受了这么大的苦。” 云裳看着跪在地上的玉竹，开口道：“不碍事，你起来吧，就当是吃个教训了，也是我太过于着急了些。” 玉竹哭着摇头道：“都是奴婢的错，若不是奴婢错漏了那个小太监，娘娘就不会冒险偷取兵力布防图，皇上也不会发现，娘娘，您惩罚奴婢吧。” 云裳方才说了许多话，此刻有些疲累，只挥了挥手示意玉锦将她扶了起来，玉锦看了一眼云裳说道：“别说这些话了，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就好好伺候娘娘，等出了宫，主子自会罚你，你到时候再认错也不迟。” 玉竹这才抹了眼泪起了身。 “奴婢让小厨房熬了燕窝粥，娘娘稍微喝一点吧。”白素开口道。 云裳现下实在没什么胃口，但她知道若是不吃，身体就撑不住了，为了自己能活到大仇得报的那一日，她也要吃下去，便点了点头。 因着她刚刚苏醒，身体虚弱得很，在天牢中这么多天又不曾好好吃过饭，因此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流食，也不敢一次吃太多。 顺婕妤和静婕妤听说云裳醒了，便连忙前来探望，因为皇上的圣旨二人一直不能来昭阳宫，如今见着了，却也是心疼不已，几欲落泪，心中对皇上有怨却也不敢明说。 凤鸾宫。 “醒了？”刚刚用过午膳，正在院子里喝茶的皇后，乍一听这个消息也是颇为惊讶。 “回娘娘，今儿上午醒过来的，只是昭阳宫的嘴太严实，问不出什么，但看皇上的脸色想必没什么大碍。”青菊回道。 此刻，就连一向运筹帷幄的皇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半是感慨地说道：“这个顾云裳，本宫还真是小瞧了她。” “娘娘何出此言？” 皇后看了一眼迷茫的冬菊，忍不住笑道：“你这个脑子，还是多研究研究吃食吧。” 一句话引得三人笑了起来。 “北齐开国以来，不是没有过妃嫔被打入天牢的先例，可能活着从北齐天牢里出来的，淑妃是第一个。”皇后说道。 “这天牢里的刑罚最是残酷，就连成年男子都熬不住，淑妃娘娘竟然撑了下来。” 第253章 非池中之物 “能熬过刑罚还死不松口的，若不是真的硬骨头，那就是真的被冤枉，无话可说的。不管淑妃是哪一种，就冲她能或者从天牢里走出来，就绝非池中之物。” “娘娘为何这么说？这不是皇上找到了证据下的旨，所以淑妃才能从天牢里出来么？”冬菊不解地问道。 皇后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她淑妃运气好吧？淑妃被打入天牢前拼了命的也要把她身边的那三个宫女保下来，你以为就只是因为她心善？” 这下就连青菊都想不明白了。 “她身边那两个大宫女和那个掌事姑姑，哪个单拎出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淑妃被打入天牢，她们三个也没闲着，如果不是她们三个真的智谋过人，那就是淑妃早就预见了这一天，提前做好了部署和计划。” 皇后轻抚着护甲，脸上似笑非笑地笑容若隐若现，感慨道：“受了一轮酷刑还能活着走出天牢，不仅平安无事地活了下来，还扳倒了燕家和武王。淑妃啊，落在这后宫可惜了。” “娘娘的意思是，这燕家和武王倒台，是淑妃娘娘的手笔？”青菊惊讶不已。 “不能说全是燕妃一手策划，但这背后她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否则，皇上决不会这么快就疑心燕家。这平日里的枕边风，想来是没少吹的。” “奴婢想起来了，前日皇上突然封的那个叫孔沐的镇国大将军，据说就是淑妃娘娘向皇上推荐的。难不成在那个时候，淑妃就开始对付燕家了？”青菊惊讶地说道。 皇后倏地笑道：“只怕还要更早。当初燕琬凝可是她一手提拔上去的，最后怎么样了？还不是狗咬狗一嘴毛，燕家两姐妹可是一个都没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 青菊和冬菊听完后，心中寒意渐起，只觉得一阵阵惊惧。平日里看起来清冷温婉的淑妃，竟然有着如此智谋和城府，若非淑妃与皇后娘娘还算交好，只怕今日倒台的就不止燕家了。 “挑些上好的补品给淑妃送过去吧，除了顺婕妤和静婕妤外，其余人没什么事儿就不要去打扰淑妃养病了。”皇后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了。” 清芳楼。 云裳醒的第一时间，玉锦就将消息传了下去，当天下午沈穆北和谢风华就收到了消息，二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身体怎么样了？”沈穆北问道。 十三回道：“启禀主子，宫中传来的消息说云姑娘外伤并无大碍，腿伤比较严重，若是想要彻底好全，只怕是要费些时日，还有……” 十三犹豫片刻，沈穆北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声音也低沉了下去：“还有什么？” 十三咬了咬牙，开口道：“玉锦传来消息，说云姑娘在天牢内日日受冰刑之苦，不慎染上了寒症。” “寒症？”谢风华一听就变了脸色，沈穆北不通医术，但一看谢风华的脸色便知这寒症非同小可，心倏地沉了下去。 第254章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寒症是什么？”沈穆北开口问道。 谢风华看他一眼，脸色颇为不好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我父亲说起，当年他的一位至交好友便是患有寒症，这寒症据说是因为身体长期受寒气侵蚀，伤了元气方才得上的。一旦患上寒症，便会夜夜受这寒症的折磨，每每入夜，身体便如坠冰窟，痛苦不已。” 沈穆北原本有些喜色的脸上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可会伤及性命？” “元气大伤，损伤根本，自然是会有性命之忧的，只是若身体强健些，慢慢调养也是能痊愈的。” “可云姑娘如今的身子……”十三话说一半看到沈穆北的阴沉脸色便噤了声。 是啊，云裳如今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这寒症的折磨。 “也不知这北齐的太医医术如何，云裳出不来，莫苏也进不去，若是医术一般，这样长此以往拖下去，只怕更难以根治了。”谢风华说道。 “北齐皇帝那边怎么样了？” “还得半年的时间。” “半年？”沈穆北眉头紧锁，十分不满，“为何需要这么长时间？” “你以为那丹药是砒霜啊？吃下去立时三刻就会蹬腿，那丹药吃下去既要能保证咱们的计划顺利进行，还要以防太医诊出问题，一旦被发现，受罪的可又是云裳。” 谢风华挥了挥手，示意十三先退下去，复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云裳的身体撑不了那么久，可如今最是急不得，宫里的太医虽然医术不如莫苏，但医术也是这北齐顶好的。更何况，这寒症不会让人一时三刻就丧命，只是会大大缩减人的寿命，这一年半载的，云裳不会出事的。” 沈穆北沉默良久，开口道：“兵力布防图的事按照云裳的计划来，拿到兵力布防图后再等一等，过了年再说。最好是能和北齐皇帝出事挨在一起，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 “行，知道了。”谢风华松了口气，开口道，“这件事你还不打算跟莫苏说？” “不必，说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这情形，也没办法以顾府的名义再送东西进去，索性最多半年云裳就能出宫了，到那时再说吧。”沈穆北说道。 谢风华虽然觉得欺瞒莫苏于心不忍，可一想到莫苏知道云裳现状后的情形，便又有些担忧，她那般念着云裳，必定是日日担忧，吃不下睡不好的。 如今这样让她以为云裳一切安好，至少还能正常吃饭睡觉。好在如今云裳也能正常寄家书出来，倒也不会发现什么。 “燕家和武王倒台，只可惜云裳不能亲眼看着几人伏诛，想必还是有遗憾的。”谢风华叹道。 “武王不过是个卒子，燕家虽是毒瘤，但诛了九族也足够了，她能亲手送北齐皇帝走，也算能结了心结了。”沈穆北说道。 “看来，明年的除夕，又要热闹了。”谢风华看着沈穆北笑着说道。 沈穆北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也微微上扬，眼神温软不少。 第255章 养伤 云裳身体还未恢复，皇上下了旨命太医院的太医轮流值守，每日替云裳请平安脉，仔细观察云裳的伤势恢复情况。 原本皇上还安排了两个医女贴身照顾，被云裳拒绝了，皇上见玉锦三人手熟的很，便也作罢了，到底还是身边贴身的大宫女用着顺手些。 虽然腿伤严重不能走动，但只要天气好，元德安便每日都会背着云裳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深秋时节，昭阳宫里的大部分花木都已剩了枯枝，倒是秋海棠和金桂开的极好，落了一地的细碎花瓣云裳也不让人收拾，看起来倒是平添几分暖意。 “今年的秋海棠开的极好，比往年都要好些，前些日子玉水和玉湖还摘了好些秋海棠和桂花，说是要做些点心，这些日子光顾着照顾娘娘饮食，倒也搁置了。”玉锦说道。 云裳醒来后，饮食多以清淡为主，御膳房每日近一些，大多数都是以小厨房为主，皇上看小厨房做的还算精致可口，便也放任了，只太医要时时查验。 玉竹带着玉露还有两个小太监在折海棠花枝和桂花枝，用来放在殿内，为了能多开些时日，便多选了些带花苞的。 “娘娘，花房的人来了，说是给娘娘送几盆菊花来。” “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便有几个花房太监捧着一溜的菊花进了院子，领头的是花房管事赵公公，大约是成日和鲜花打交道，看起来到少了几分太监的谄媚和尖酸刻薄之相，说话声音也温厚些。 “奴才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福金安。”赵公公请安道。 “起来吧。” “谢娘娘。”赵公公起身后，挥挥手示意身后捧着花的小太监上前，笑着说道，“如今正是深秋时节，大多花木都凋谢了，正巧花房新培育出几盆上好的绿菊，便送来给娘娘解解闷。” “如今正是赏菊的时节，本宫日日待在昭阳宫也出不去，公公有心了。”除了绿菊外，还有几盆墨菊、紫菊和瑶台玉凤，皆是上好的品种。 “娘娘严重了，都是奴才分内之事，能为娘娘分忧一二便是奴才的服气了。”那赵公公极会说话，虽是奉承的话却不谄媚，听起来倒是令人舒心。 玉锦上前塞了一把子金瓜子算作赏银，吩咐小太监将花放好。 大约是知道云裳如今身体不好，也不敢多打扰，开口道：“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才便告退了。” 见云裳点了点头，方才躬着腰退了出去。 “花房倒是有心，这几盆花养的的确不错，听说这绿菊极难培育，能培育出这几盆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了。”玉锦说道。 “娘娘如今虽然不能侍寝承宠，可皇上对娘娘的恩宠却丝毫未减，现下又升了位份，顾大人也升了职，自然都是上赶着来巴结的。”白素见怪不怪的说道。 “这北齐皇宫当真是乌糟糟的，待得人实在烦躁，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势力小人。”玉竹看不上这些墙头草似的宫人，嘟囔着抱怨道。 第256章 心上人 玉锦笑道：“别抱怨了，好在如今娘娘平安无事，想来明年春天，咱们就能出宫了，说不定还能赶上过你最喜欢的乞巧节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最喜欢乞巧节啦！”玉竹羞红着脸，跺了跺脚说道。 “你虽然没说过，可每年乞巧节前你不都格外兴奋么，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心上人。”玉锦打趣着说道，边说边躲着玉竹挥过来的拳头。 “你混说什么！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你又在娘娘跟前编排我。” 二人打打闹闹倒是令云裳心情好了不少，她看着二人笑着说道：“有心上人有什么不好，人都有七情六欲，喜欢谁不是很正常么，害羞什么。” “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心上人啦，你别听玉锦在这里浑说。”玉竹红着脸说道。 “好好好，没有就没有，若是有了可要告诉我们。”云裳笑着说道。 “奴婢喜欢乞巧节是因为南诏的乞巧节热闹嘛，奴婢虽然没有心上人可以送荷包，但是看着街上一对一对的便觉得开心，而且王府里的孙婆婆做的七巧果极好吃，娘娘若是吃了也会喜欢的。”一说起吃的来玉竹就瞪大了双眼，两眼放光。 玉锦忍不住笑道：“这倒是没错，那孙婆婆手极巧，时常做些新鲜吃食，主子一向宽纵我们几个，便大多都赏给了我们。” “这北齐的节庆与南诏可差远了，南诏无论过什么节都是极热闹的，而且花样也多，人们又大多温良和善，可比北齐好多了，这北齐什么时候都冷冷清清的，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玉竹噘着嘴说道。 “以前的北齐也是极热闹的，只不过现在的皇上登基后便都取消了，百姓们便大多在家里自己过一过便罢了。”云裳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悠长着轻声说道。 “再有半年娘娘就能出宫了，到时候娘娘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南诏的节庆气氛。”玉锦笑着说道。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玉竹心心念念的七巧果，看看到底好吃成什么样子，这远在北齐都还念念不忘的。”云裳笑着说道。 “娘娘吃了肯定会喜欢的，就连主子一向不喜甜食都能吃好些个呢。”玉竹认真的说道。 几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时间过得竟格外快，云裳今日的心情也比平日里好上许多。 有了皇后的旨意，除了顺婕妤和静婕妤二人外，倒也甚少有其他人来昭阳宫打扰，云裳乐得清闲，玉竹脑瓜灵光，想出了许多新奇点子，拉着云裳和其他人玩的倒是开心。 大约是知道云裳自受伤后心情不佳，众人每日变着法子逗云裳开心，加上有太医的精心照料，云裳身上的外伤竟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是疤痕难以消除。 “娘娘不必忧心，北齐的太医毕竟医术有限，又顾虑颇多，治不好也是正常的，等娘娘出了宫让莫大夫诊治，几贴药下去就能好全了。”玉锦怕云裳看着身上的疤痕难过，便在一旁开解道。 第257章 活得够久了 云裳却并不在意，笑着说道：“不要紧，当初我想要治脸上的烧伤是因为要入宫，所以才怕留下疤痕，等出了宫就没有这些顾虑了，疤痕有就有吧。” “那怎么能行呢。”玉锦不赞同地说道，“再说这点小伤对于莫大夫来说也不算什么。” “康禄回来了么？” “还没有呢娘娘，估摸着还得小半个月。”玉锦算了算时间说道。 “李太医快致仕了吧。” “好像是的，过了今年就六十五了，也该回家养老了。如今皇上愈发信赖康太医，李太医致仕归田后，康太医想必就要顶上来了。”玉锦说道。 云裳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压了这么久，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 “娘娘有何计划？” “北齐皇帝活的时间够久了，是时候送他上路了。”云裳淡淡说道。 “康太医上位后，便由他负责皇上的脉象，届时即便是丹药加重剂量也不会有人知道，北齐皇帝死前只要能让她吃下莫大夫一早准备的药，即便是突然暴毙，事后也不会有人查出问题。”玉锦立刻便明白了云裳的计划。 “让洞灵真人做好准备，这件事做完，我就圆了他的心愿。”云裳吩咐道。 “是。” “孔沐那边怎么样了？” “回娘娘，孔沐来消息说，皇上已经开始同他研究新的兵力布防了，最迟月末，新的兵力布防图就能拿到手了，按照娘娘的计划，主子拿到兵力布防图后先按兵不动，一切等娘娘的消息。”玉锦回道。 云裳点点头，颇为满意：“看来殿下那边的计划一切顺利。若是快的话，说不定不用明年春天，咱们就可以离开北齐了。” “娘娘深谋远虑，算无遗策。” “燕家两姐妹怎么样了？” “回娘娘，皇上下了旨，留着二人的命呢，全等娘娘亲手送她们上路。”玉锦回道。 “那就今晚吧。”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入了夜，云裳由宫人背上步撵，前往冷宫。玉锦一早备好了四轮车，云裳便坐在四轮车上由玉锦推着进了冷宫。 云裳一进屋便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屋内满是灰尘，呛人得很，很明显是已经很久未曾收拾了，阴暗潮湿，门窗四处漏风，隐隐还有些难闻的气味。 昔日明艳动人的燕妃就这么蓬头垢面的坐在椅子上，门突然被人推开，她看着门口缓缓而入的人，倏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最后送我走的竟然是你。”说完，她才注意到云裳坐着的四轮车，笑道，“你是第一个能活着从天牢里出来的，不过，腿也废了吧？哈哈哈哈，真是报应！”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腿只是暂时的，你的命确是要永远的留在这了。”云裳淡淡说道。 “顾云裳，我坏事做尽，也曾害你性命，你要我的命我无话可说，可你为何连我燕家都不放过！分明是你自己偷得兵力布防图，如今却要扣在我的头上，还将我的父亲拉下马，顾云裳，我燕家究竟怎么得罪你了，要你下如此狠手！！” 第258章 你是容寂 云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声音阴恻恻的：“这大概是本宫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燕明珠看着笑的肆意的云裳，心中一阵阵发毛，忍不住厉声喊道：“你笑什么！” 云裳看着燕明珠，渐渐止住了笑意，就这么看着她，轻声说道：“说起来，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既然你想知道，那本宫就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燕明珠皱着眉想听听看她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兵力布防图的确是本宫偷的，陷害你和燕北柏的消息也是本宫放的，燕家当初那些被撬的产业也是本宫的计划，不然你父亲怎么舍得把你的好弟弟送进互户部呢？不进户部，本宫上哪里去抓他的把柄啊。”云裳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你为何要这么做！！我做的一切与我父亲和我弟弟有何关系，你为何连他们都不放过？！” “你激动什么，说起来，你能有今日，可全都因为你那个好父亲，不然，本宫实在不必对你下此狠手，怨就怨你生在了燕家吧。” “你什么意思？”燕明珠渐渐听出了端倪，冷静了下来皱眉问道。 “一时疏忽，本宫好像还没有跟你说本宫的名字。” 燕明珠不明白她的意思：“你什么意思，你不是叫顾云裳么？” 云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顾云裳可不是本宫的名字，本宫真正的名字叫，容寂。” 燕明珠眼看着她红唇微启，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几乎能令她浑身血液凝固的名字，她一脸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个清冷温婉的女子，有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你……你刚刚说什么？”她不可置信地问道。 “看来燕妃娘娘记性不错，还能记得本宫这个故人的名字，实在荣幸。” “容寂，你是容寂？！你竟然没死？你不是被判了流放么？！”燕明珠看着眼前的女子顿时慌乱不已，内心顿时惊惧起来。 “流放？燕妃娘娘可真能说笑，天牢本宫都能活着走出来，一个小小的流放营地算得了什么。”云裳轻声说道。 “你竟敢这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你就不怕皇上和太后娘娘发现么！你这是私自叛逃！”燕明珠喊道。 “叛逃？谁叛逃？容寂早就被烧死在了流放地中，本宫是淑妃，是顾家嫡女顾云裳啊。” 燕明珠看着神色如常，甚至眼含笑意的女子，瞬间明白了一切，她一脸惊惧地看着云裳，说道：“所以你入北齐后宫，就是为了要报仇？你恨皇上灭了容家，也恨我父亲当年勾结武王陷害容家，所以你用了一样的手法来陷害我燕家，就是要替容家报仇。” “燕妃娘娘果然聪慧，只可惜明白的有些迟了，这样惊天的秘密，你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去了。” 云裳的话像是从地狱而来索命的厉鬼一般，令燕明珠顿时寒意四起，头皮发麻。 “罪魁祸首明明是皇上，你既然能放过皇上，为何对我燕家这般狠毒！” 第259章 郡主当年说的没错 “放过？北齐皇帝杀我容家满门，你以为本宫会放过他？”云裳冷笑道。 “你敢弑君？！” 云裳倏地笑了起来，说道：“说的这么难听做什么，本宫什么时候弑君了？皇上服食丹药过量暴毙，这跟本宫有什么关系？” “丹药……丹药……”燕明珠嘴里念叨着，突然灵光乍现，想起了什么，“那个洞灵真人，洞灵真人是你的人？！” “不止洞灵真人，当初阮贵嫔身边的惠秋，你身边的墨云，太医院的康禄，皇上身边的魏平，还有刚刚取代了你父亲的孔将军孔沐，都是本宫的人，不止这些，除了宫里的，军中、朝堂六部也都有本宫的人。” 燕明珠看着云裳，像是在看一个厉鬼，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惧怕和惊骇。 “竟然连魏平和孔沐都是你的人……”燕明珠喃喃说道，“你为了报仇，竟肯委身于杀父仇人身边，怪不得你能走到今日。” 云裳神色渐渐变得冷淡，声音清冷地说道：“原本你可以不必死的，要怪就怪你的父亲罪孽深重，更何况，你如今死的也不算冤了。” 云裳挥了挥手，玉锦便端着托盘上前，那上面摆着一壶酒、一条白绫和一把匕首。 “说到底你也算是被你父亲连累了，看在你从未戕害子嗣的份上，本宫赐你全尸，你死后本宫会求皇上让你葬入妃陵。”云裳淡淡说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吧。” “我曾夭折了两个孩子，此后再也未能怀有身孕，你可知晓……其中缘由。”燕妃顿了顿问道。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燕妃倏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嘲讽：“郡主当年说的没错，皇上他，当真薄情寡恩。”说着，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多谢郡主肯赐我全尸的体面。” 郡主。 云裳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鹤顶红，服下后人会即刻毙命，连痛苦的时间都没有。 “既然燕明珠选了毒酒，那那条白绫就赐给燕琬凝吧，若是快些，兴许还能赶得上在奈何桥上见到她的长姐。”云裳淡淡说道。 “是。”玉锦将托盘交给一旁的太监，挥挥手示意他前去，推着云裳的四轮车便出了冷宫。 云裳坐在步撵上，大约一刻钟，那小太监便端着只剩一把匕首的托盘走了出来。 他上前几步跪下回禀道：“启禀淑妃娘娘，罪人燕琬凝已伏诛。” 云裳看了一眼萧瑟的冷宫，收回了视线开口道：“走吧，回宫。” 自此，燕家最后的两个女儿也已伏诛，叱咤十数年的燕家终于也成为了历史。 皇上知道了燕氏两姐妹伏诛的消息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允了云裳的请求，以妃嫔规格下葬燕明珠，允其葬入妃陵。 “娘娘为何要替燕明珠求情？她曾害娘娘性命，即便是以庶人身份伏诛也不足惜。” 第260章 好歹肯唤她一声郡主 云裳看着窗外萧瑟的秋风，好似没有了昨日的暖意，只剩下寒凉和孤寂，原本开的极好的秋海棠和金桂，也好像在一夜之间凋零了一半，只有那几盆菊花开的倒还算娇艳。 “她原本也不算是我的仇人，要不是生在燕家……”云裳顿了顿，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好歹，她还肯唤一声‘郡主’。 玉锦不知道娘娘是想到了什么才促使她动了恻隐之心，但是娘娘说的也没错，燕妃若不是因为生在燕家，或许也不是如今这个结局。 不知是不是因为燕家倒台，后宫和前朝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除了皇上外，云裳待在昭阳宫内不必见其他外人倒也乐得自在。 有玉锦她们成日逗着，心情也舒畅了不少，除腿伤和寒症外，其余的伤竟基本好全了，若是不看那些恐怖的疤痕的话。 “今年冬天好像格外冷，这才十一月份，外面哈口气都恨不得冻成冰。”玉竹刚从外面回来，围在碳炉旁暖着身子。 殿内烧着上好的兽金炭，散发出淡淡的松枝香气。那是皇上赏下来的，兽金炭向来是皇帝专用，妃嫔最好的也不过是红罗炭。 “是比往年冷了些，这雪也是下个不停，没瞧见几个晴天。”玉锦说道，“小厨房炖了红枣乌鸡汤，娘娘要不要用一些暖暖身子？” “殿内这么暖和，哪里还需要暖身子？”云裳笑着说道，“今日晚膳我用了不少，现下也喝不下了，去把汤端来你们喝点，让玉壶和玉水也进来。” “是。”玉竹笑着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今夜是谁在外头守夜？” “是小顺子。” 云裳瞧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说道：“这大冬天的受个夜也是遭罪，去去取几床厚一点的被子褥子出来，让他们晚间裹上，别再冻个好歹。”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无论严寒还是酷暑，晚间都要有一名太监在殿外守夜，大多都是在门口站一整夜，好一点的可以躲在避风一点的柱子后面靠着，到了冬日，被活活冻死的也不是没有。 玉竹带着玉壶和玉水端着鸡汤进了屋，又拿了几个小碗，除了外面守夜的太监，屋里也是人手一碗，众人喝着鸡汤烤着碳炉，惬意得很。 “听说太后娘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康太医说估摸着也就这几天了。”白素说道。 云裳心中五味杂陈，说不难过是假的，虽然她厌恶北齐皇宫，痛恨北齐皇帝，可是对太后到底还是有感情在的，当初也是因为太后，她和哥哥才能保下一命。 可如今她甚至不能去看太后一眼，连最后的尽孝都做不到。她如今这个鬼样子，哪还有脸去见太后呢。 “娘娘别难过了，太后娘娘被病痛已经折磨了许久，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样活着也未必就是福气。”玉锦开口宽慰道。 云裳到底没说什么，只觉得心中难过，可又觉得玉锦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早些去见先帝。 第261章 太后薨逝 腊月初一，太后娘娘薨逝，举国哀悼，皇上割发并辍朝五日以表哀思。并下旨替太后守丧一年，免除当年选秀，北齐一年内停嫁娶、辍歌舞。 太后的棺椁在灵堂内停放一月，与腊月二十九出殡下葬，除云裳和怀有身孕的顺婕妤、瑶贵嫔外，其余后宫众人每日到灵堂内哭灵一个时辰。 皇寺每日敲钟三百下，华音殿法师诵经百日，日日祝祷。 每日哭灵的时辰，云裳都会守在窗边，听着隐隐约约的哭灵声，心中好像能平静许多。 玉锦不知道每每入夜娘娘有没有悄悄落泪，也从未开口问过，她看得出娘娘心中的悲痛，虽不示于人，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她和玉竹白素等人指挥着昭阳宫众人将红柱用白布包了起来，将所有的灯笼窗花等取下，换上素白灯笼。 好在绣坊提前半年便开始缝制素服，太后娘娘薨逝后第一时间便送来了数套素服，整个皇宫原本即将要过年的喜庆瞬间被素白取代。 腊月二十九，太后棺椁出殡。 云裳不顾众人反对，坚持要去送太后最后一程，她坐在步撵之上，远远地看着太后的棺椁和丧葬队伍出了皇宫，前往陵寝。 太后娘娘，原谅阿寂只能以这种方式送您最后一程，阿寂无颜见您，只希望您能早日与先帝团聚。 太后娘娘薨逝，皇上悲痛欲绝，又坚持守灵数日之久，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太医诊脉后只说是悲伤过度加上寒气入体导致的。 “殿下那边可以开始准备了。”云裳吩咐道。 “是，娘娘。” 三日后，皇上转醒，只是身体大不如前，他不顾太医反对，每日服用大量丹药以此来支撑身体，三五日过去，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边境敌国来犯，皇上几乎日夜待在含德殿处理政事，将朝堂之上能出战的将领统统派了出去，甚至抽调了一半的禁军给了孔沐，去对抗南诏的兵马。 “不知为何，此次南诏楚王的红甲军并未出现，北齐兵力略逊于南诏，但有孔将军坐镇，如今已经击退南诏数次的进攻。”兵部尚书呈上捷报说道。 皇上看着手中的战报龙颜大悦：“哈哈哈！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待孔沐大胜归来，朕必赐予爵位！” “只是，孔将军虽数次击退敌军，但南诏似乎士气不减，长此以往，只怕孔将军也未必能抵挡。”兵部尚书担忧地说道。 皇上却不以为意，摆摆手说道：“无妨，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没有了楚王的红甲军，南诏支撑不了多久。” “都安排妥当了么？” “娘娘放心，咱们的人已经全部安全撤离，现在只需等待最后的东风即可。”玉锦回道，“殿下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娘娘，康太医求见。” “让他进来吧。” “微臣给淑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云裳抚着护甲淡淡开口问道，“皇上的身体如何了？” 第262章 改变脉象 “回淑妃娘娘，皇上虽表面看上去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可内里早已被掏空，加上连日劳累，长此以往只怕……”后面的话康太医到底没敢说出口。 “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替皇上请过平安脉？” “回娘娘，从李太医致仕后，皇上的脉象便一直由微臣负责。” 云裳点点头，颇为满意，玉锦收到云裳的颜色，心下了然，转身去了内殿取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了康禄。 康禄结果后，打开细细闻了一下，却未能辨别出，便问道：“娘娘，这是何物？” “这是能改变脉象的药，你把这个药加到皇上平日里喝的汤药之中，分三次加入，每日一次即可。” 云裳的话令康禄心下大骇，惊惧地看着云裳，哆嗦着开口道：“娘娘……” “怎么，害怕了？又不是让你下毒，你怕什么。” “可是……给皇上下药这是……” “你想说什么？大不敬？还是谋逆？” 云裳凉薄的话语令康禄打了个冷颤，连忙道：“微臣不敢。” “康太医，你最好想清楚你当初是怎么爬到太医院院首这个位置上的，本宫能把你扶上去，自然也能把你拉下来，你别忘了，你的家人可还在本宫手里握着呢。”云裳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康禄此刻内心惊惧不已，牙齿都在忍不住打着颤，他抢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微臣不敢忘记娘娘的恩德，娘娘的吩咐微臣定全力以赴。” “不是全力以赴，是必须做到。” 康禄心下一沉，低头回道：“是，微臣遵旨。” “你放心，皇上那边本宫已经打点好了，你只要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便不会出事。你只要做好这件事，以后本宫自然不会再为难与你。” 康禄不是傻子，他一直负责皇上的身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丹药虽然看起来令皇上的身体好了不少，可一旦服用过量必然会伤及性命。 淑妃在这个时候着急改变皇上的脉象，必然是怕皇上一旦驾崩后有人查出来，到时她必然逃不过。 他越想越觉得心冷，两腿忍不住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淑妃这是要弑君啊！ 可是他不能揭穿淑妃，不仅不能揭穿，反而要按照淑妃的要求去做，否则以淑妃的性格和手段，他的妻儿父母必然会惨死，就连他自己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一个能从天牢里走出来，连投敌叛国这样的罪名都能洗清的女人，即便他真的和盘托出，又能奈她何，只怕到最好倒霉的还是自己。 只是，她为何要杀了皇上？皇上一旦驾崩，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康禄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破了一个大窟窿，冷风不停地往里灌，令他的五脏六腑都寒凉不已。 眼看着康禄惨白着脸离开，玉锦微微皱眉，有些担忧地说道：“娘娘，这个康禄会不会出卖娘娘？万一他将这些事全都抖搂出去……” 第263章 攻破城门 “他才不会，”云裳冷笑道，“这宫里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惜命了，你要他为了皇上出卖自己的主子，除非是下定决心自己也不活了。” 云裳将剪刀放下，看着自己修剪过后的白梅说道：“况且他心里清楚，即便他真的说出来了，皇上也不会相信，到时倒霉的反而是他。” 玉锦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日，皇上正焦头烂额的看着军中送来的战报，连连败退的消息令他恼怒不已，常宁几乎破门而入，连滚带爬的滚到了皇上面前，一脸惊惧地说道：“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放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皇上皱着眉头呵斥道。 常宁此刻已经顾不得皇上的责骂了，急匆匆地说道：“皇上，南诏楚王的红甲军已经攻破城门，往皇宫来了！” “你说什么？！”皇上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禁军呢？！孔沐呢？！他不是已经带兵回京了么？！” “孔将军连同他的部下都不知去向，禁军如今只剩下一半，连同城防军加在一起也不足以抵挡红甲军的进攻啊！” “不知去向？！什么叫不知去向？！”皇上一怒之下将案桌上的奏折砚台统统扫到了地上，眼底暴怒不已。 “马上让所有禁军……”皇上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双手放在脖子上像是呼吸不过来一般，朝着龙椅猛地倒了下去。 “皇上！”常宁吓得面色惨白，连声喊道，“来人啊！” 门外的太监和侍卫将皇上抬到了龙床上，康禄连忙上前诊脉，却发现脉象竟然一下子变得虚弱无比，明显是将死之人的脉象，可细细查看却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他知道，是淑妃的药起了作用。 “康太医，皇上怎么样了？”闻讯而来的皇后焦急地问道。 康禄敛了神色，做出一副悲伤无奈之相，开口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如今的脉象虚弱无力，只怕……” 此刻，就连一向镇静的皇后都惊恐不已：“皇上昨日还好好地，怎么会突然就……” “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薨逝，皇上悲伤过度又坚持守灵数日导致寒气入体，加之战事不断，令皇上原本就疲惫的龙体变得更加虚弱。”康禄回道。 “即便如此，那也不至于严重至此啊！可和那些丹药有关？”皇后突然想起，强撑着精神问道。 “回皇后娘娘，那些丹药并无害处，只是调养身体之用，当年李太医也说效果甚好，若不是那些丹药强撑着皇上的龙体，只怕……”康禄顿了顿，继续说道，“皇上如今的脉象虽然已是强弩之末，但并未有其他异常，恕微臣医术不精，看不出其他异常。” 皇后只好将太医院所有太医全部招来含德殿，并下令封锁消息。 “娘娘，南诏楚王的红甲军就要攻进来了！”侍卫一遍一遍地禀报着，皇后不懂战事，只下令禁军严防死守，让魏平拿着半枚虎符出去主持。 第264章 逃命 太医院太医轮番上阵，诊过一轮后得出的结论却与康禄一般无二。康禄那边悄悄松了口气，皇后这边却六神无主，慌了起来。 青菊从殿外匆匆走了进来，看着眼前的情形她咬了咬牙上前同皇后耳语道：“娘娘，红甲军马上就要攻破宫门了，禁军根本抵挡不住。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了，娘娘难道要陪皇上葬送在这宫里么？” 皇后镇静地看着青菊，似乎是不相信这些话是从青菊口中说出。 青菊继续说道：“红甲军暂时没有攻打永安门，已经有宫人收拾了东西准备那里逃出去，如今宫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娘娘，快走吧。” 皇后看着躺在龙床上昏迷不醒的皇上，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可是此刻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没了法子。 她陪了皇上二十年，难道真的要给这个薄情的男人陪葬么？ “娘娘，再不走来不及了！”青菊看着犹豫不决的娘娘焦急不已。 皇后挥退了所有的太医，看了一眼皇上，咬了咬牙果断的转身离开了含德殿。 凤鸾宫内冬菊一早便收拾好了东西，守在宫门口望眼欲穿，焦急的等着皇后和青菊二人。 “娘娘可回来了，东西奴婢已经收拾好了，快走吧。”到底是逃命去，三人只能轻装上阵，带了些衣物银票和方便变卖的首饰便准备随宫人从永安门逃出。 谁知等到众人到了永安门才发现，那里早就有红甲军驻守了，北齐皇宫的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众人几乎一瞬间心如死灰，以为自己就要葬送在这北齐皇宫了。 “王爷有令，只取北齐皇帝人头，其余人等开恩不杀。若有窜逃者，就地斩杀！”领头的将领穿着厚重的盔甲，手中拿着长枪，厉声喊道。 “娘娘，现在怎么办？”冬菊吓得仅仅靠在皇后身边，六神无主的问道。 皇后到底是个弱女子，此刻也是吓得面色惨白，她定了定神说道：“红甲军向来不杀妇女老弱，既如此说了，想必不会食言。” 门口的红甲军满是肃穆杀气，震得众人惊慌不已，可又不敢硬闯出去，生怕真的被就地斩杀。 皇后看着门口的红甲军咬了咬牙，说道：“走，回宫。” 皇后一离开，众人像是有了主心骨，看着红甲军便更是恐惧不已，只好纷纷退了回去，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紧闭宫门，躲在殿内默默祈祷。 魏平得了皇后的吩咐后出了含德殿，却并未按照吩咐去找禁军，而是转身去了昭阳宫报信。 玉锦三人一早便收拾好了东西，得了消息后三人便簇拥着云裳坐着步撵去了含德殿。 “顺婕妤和静婕妤那边都安排好了么？”云裳问道。 “娘娘放心吧，主子已经按照娘娘的意思吩咐下去了，两位主子不会有事的。等宸王上位，也会善待她们的。”玉锦回道。 云裳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265章 一直都是臣妾的人 她要杀了北齐皇帝报仇，宫中之人于她来说也是陌路人罢了，可顺婕妤和静婕妤二人到底也算是给了她不少温暖，她没有办法带她们出宫，只能尽自己之力为她最后做一点事。 好在殿下肯帮忙，圆了她的心愿。 云裳到达含德殿时，殿内已经空无一人，曾经至高无上的帝王此刻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玉锦上前施了一针，皇上方才悠悠转醒。他虽昏迷，可意识清醒，他知道北齐大势已去，可看见云裳后还是惊喜不已。 “到最后，果然还是只有你肯陪着朕共赴黄泉。”皇上伸出手想要握住云裳，可云裳坐在四轮车上，冷漠的看着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皇上想多了，臣妾并不打算同皇上共赴黄泉，臣妾是来送您的。” “爱妃这是何意？”皇上躺在床上无法起身，只能转过头微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云裳。 “皇上是不是奇怪为何关键时刻孔沐突然消失，没了踪影？”云裳嘴角渐渐扬起笑意，轻声问道。 提起孔沐，皇上眼中渐渐浮现怒气：“朕扶他上位，如此看重他，没想到关键时刻他竟当起了缩头乌龟！” “孔将军可不是什么缩头乌龟，他是受人指使的啊。” “受人指使？是谁？！”皇上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云裳看的出来他想要起身，可却动弹不得。 她看着在床上挣扎的皇上，心中一阵快意，笑容愈发温婉地说道：“自然是臣妾指使的。” “你说什么？！”皇上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皇上这么惊讶做什么，孔沐还是臣妾推荐给您的呢，您忘了？” “孔沐不贪金银不近女色，你如何能指使得动他？”皇上半信半疑地问道，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他的淑妃被人威胁来替旁人顶罪的。 “因为，他一直都是臣妾的人啊，他可是父亲留给臣妾的一张王牌。”云裳笑意浅浅的说道。 “顾长林？”皇上皱着眉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云裳摇了摇头，笑道：“顾大人怎么能是臣妾的父亲呢？臣妾的父亲想必皇上是最熟悉的。” “皇上想不起来？”云裳看着皇上轻轻开口道，“也是，时隔多年，皇上哪里还能记得住逝去的故人呢。” “你究竟是谁？！”皇上看着云裳冰冷的眼底和带着嘲讽的语气，想要厉声质问，可说出口的话确是虚弱无力的。 “皇上亲自下的旨将臣妾和兄长判了流放，皇上不记得了？” 皇上脸上的怒意渐渐散去，只剩下了隐隐浮现的惊讶和难以置信：“流放……你是……” 那个名字在他嘴边转了又转，始终说不出口。 “皇上怎么不说了？不敢相信臣妾如今还活着？”云裳冷笑道，“托皇上的福，臣妾不仅活着，还报了仇，能亲手送您上路，也算是圆了臣妾最后的一个心愿了。” “你是容寂，你竟然是容寂！你在朕身边潜伏多年，就是要替你父亲报仇？！你这是谋逆！！” 第266章 投敌叛国 皇上气的面色通红，青筋暴起，他想要喊侍卫进来将眼前这个女人抓起来，可无论他怎么喊都不会有人进来了。 “谋逆？这个词皇上说了这么多年还不腻么？”云裳眼中渐渐涌起无边的恨意，“我父亲替你开疆扩土，拼死把你扶上了皇位，保卫了北齐三十年的和平，到最后竟落了个逆贼的冤名，午夜梦回，我父亲的冤魂可曾来找过你？” “你放肆！”皇上喘着粗气涨红着脸喊道，“是你父亲谋逆犯上，他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罪有应得？死有余辜？那么皇上呢？当年你也是杀了你的兄长才爬上的皇位，你也算谋逆犯上，那你为何不以死谢罪？！”云裳厉声说道。 “你放肆！朕宠爱你多年，你竟然包藏祸心！朕是瞎了眼，当初就不应该留你一命！” “哈哈哈！”云裳倏地笑了起来，“宠爱多年？皇上对臣妾的宠爱就是把臣妾送去天牢么？” “不过臣妾也没什么怨言，毕竟，的确是臣妾偷得兵力布防图，只是臣妾心太急，被皇上发现了。”云裳冷笑道。 “果真是你，是你故意陷害燕家，就是想要借朕的手扳倒燕家，替你父亲报仇！”皇上此刻才明白过来，眼前的女人城府有多么的深。 “臣妾死里逃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拼着这一口气就是要亲手替容家报仇。” “洞灵真人也是你的人吧。”皇上冷笑着问道，“若不是那些丹药，朕的身体绝不会这么快倒下。” “不止洞灵真人，还有如今太医院的院首康禄，也是臣妾一手扶持上来的，就连皇上身边最信任的魏平，也是臣妾的人。”云裳笑的温婉如水，吐出的字却像是夺命的刀，一下一下扎在皇上的心肺之上。 “皇上如今身边最信任的几个人，全都是臣妾的人。”她用了三年的时间将他身边的人一点一点的打压下去，凡是可能阻碍她计划的，她都一一铲除。 皇上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就想起了当初在寿康宫嬉笑玩耍的那个小姑娘，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这样一身的冷意。 “好，好得很。是朕看错了人，竟没看出你的狼子野心来。”皇上冷笑道，“北齐算是要亡了，不曾想，竟亡在了朕的手上。” “亡？北齐怎么会亡呢？”云裳笑道。 “你什么意思？” “皇上是不是忘了？武王虽然死了，可是宸王殿下还在啊，北齐下一任帝王就是您的亲弟弟，当今宸王。” “哼！你们打得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宸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皇上冷笑道。 “皇上多虑了，宸王殿下登基后会宣布北齐正式成为南诏的附属国，兵力全部上交，未来的北齐自然会是平安富庶。” “宸王他竟然投敌叛国？！”皇上不可置信的厉声喊道。 “怎么是投敌叛国呢？皇上何必说的这么难听，宸王殿下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罢了，可比皇上聪明多了。” 第267章 大仇得报 云裳看着手中的护甲，将其缓缓摘下，毫不留恋的扔到了地上，看着躺在床上无法起身的皇上，恨恨地说道：“三年了，我几乎每天都在等着这个时刻，等着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我要用你的血来祭奠容家死去的英灵。” 云裳冷笑道：“你不是最在意面子的么？你放心，你死后我会放一把火烧了这里，将你烧为灰烬，同含德殿的废墟混在一起，让你的尸身永远无法葬入皇陵，我要你永坠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玉锦和白素上前死死的按住皇上的双手，云裳拔出匕首，狠狠地扎进了皇上的心脏。 这个薄情寡恩的帝王终于死在了云裳的手中。 云裳看着死不瞑目的皇上，心中长久以来压抑的恨意终于渐渐消散。她终于替容家满门报了仇。 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么？阿寂终于亲手杀了这个狗皇帝，替你们报仇雪恨了。 红甲军攻破城门，攻进皇城，就在禁军兵力殆尽之时，宸王率兵赶到，成功击退了红甲军，护住了宫城，只可惜含德殿失火，淑妃娘娘和皇上双双死在了含德殿中，尸骨无存。 至此，宸王名正言顺的在众人的拥护下成为了北齐的新帝，而先帝的妃嫔则迁居东六宫居住，非死不得出宫。 红甲军撤出京城，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寂静无比，到处都是被打散的摊位，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仿佛一座死城。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中，停在了清芳楼的后门。 车上下来三名蒙面女子，身穿素衣，看不清容貌。马车后面门打开，放下了一块板子，一名带着斗笠的女子坐在四轮车上在三名蒙面女子的帮助下，驶下了马车。 “云裳怎么还没到啊？不会出事了吧？”莫苏坐在椅子上，焦急不已。 自从她知道云裳平安出宫后，便恨不得立刻见到她，只可惜她们的屋子只能看见清芳楼的前门，云裳停在后门她们确是什么都看不见。 “不会不会，这里外都是沈穆北的人，不会出事的，她行动不便嘛，总是要慢一些的。”谢风华安慰道。 “行动不便？为何行动不便？” “这……一会儿就见着了嘛，见到了你就知道了。”谢风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打着哈哈说道。 不过反正也快见到了，说不说漏的也没什么用了。 沈穆北坐在桌前，神色淡定的看着书，没有丝毫异常，却见谢风华笑着打趣道：“你在那装什么，一刻钟了也没见你翻一页，看进去了吧你。” 被人戳穿的沈穆北也不气恼，瞥了他一眼索性将书放下。 沈穆北和谢风华毕竟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十三一上楼他们便听见了脚步声和车轮的声音。 十三在门口敲了敲门，道：“主子。” “进来。” 一听见敲门声，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看向门口。 门推开后，只见十三推着一名戴着斗笠裹得极为严实的女子进了屋，身后跟着三个蒙面女子。 第268章 出宫重逢 “主子，云姑娘到了。” 十三退至一旁，三名蒙面女子摘下面纱，正是随云裳一起出宫的玉锦、玉竹和白素，三人上前请安道：“属下参见主子。” “都起来吧。”沈穆北扫了她们一眼，云裳刚刚回来，他不愿给她添堵现在就惩罚她们几个，便淡淡说道。 三人起身后，坐着四轮车的女子抬手将斗笠缓缓摘下，露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女子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缓缓开口道：“我腿脚不方便，不能给殿下请安了。” 上次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好像是在庄子上，那个时候女子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白色木槿花，还有满池的荷花。 那个时候她也是一袭素衣，不施粉黛，嘴角带着温婉的笑意，就和现在一般无二。 “云裳！”莫苏一看到云裳就忍不住落了泪，上去抱住云裳哭的像个小孩子似的，“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裳看着哭得有些失态的莫苏哭笑不得，轻轻拍着她安慰道：“我这不是出来了么，别哭了，殿下和谢公子该笑话你了。” 莫苏这才想起还有旁人在，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看着坐在四轮车上的云裳，有些怔愣，开口问道：“云裳，你的腿……” “出了一点意外，不碍事，养养就好了。”云裳风轻云淡的说道，“谢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谢风华笑道：“无恙无恙，我自然无恙。你没平安出宫，我哪里敢有恙。”他笑着打趣道。 “多谢殿下和谢公子多年以来的相助，云裳才能大仇得报。”云裳真诚的道谢道。 “你替本王拿到了兵力布防图，替南诏踏平了北齐，这是你应得的。”沈穆北开口说道。 “你别看他现在好像淡定得很，刚刚坐在这看书，一刻钟了一页都没翻，哈哈哈。”谢风华肆无忌惮地嘲笑道。 沈穆北心情似乎极好，听了谢风华的话也不恼，只笑了笑开口道：“北齐新帝登基后，会正式宣布北齐成为南诏的附属国，正好这里缺一个监察官，本王看你最合适不过了，待回到南诏本王就奏请皇兄。” “哎别啊，得得得，我错了我错了昂，好好的南诏我不待，谁要来北齐这破地方啊。”沈穆北话音刚落，谢风华便毫无骨气地认错道。 沈穆北斜睨他一眼，开口道：“再胡言乱语你就呆在这不用回去了。” 云裳笑着看着两人斗嘴，心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宁静，离开了那座令人窒息的皇宫，似乎一切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回南诏？”谢风华问道。 “你身子如何，可还撑得住？”沈穆北有些担心的看着云裳问道。 “殿下不必担心。”云裳笑的轻松好，回道。 沈穆北点点头，道：“那就尽快启程，云裳不能在北齐多待。”说着，问向十三，“都准备好了么？” “回主子，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第269章 反应异常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休息一晚，明日我们启程。”沈穆北对云裳说道。 “知道你今日出宫，沈穆北一早就吩咐了厨子今晚做些好菜，那厨子还是沈穆北送南诏带过来的，你可有口福了。”谢风华笑着说道。 “我先陪你回房间洗漱一番。”莫苏说着就要上前。 玉锦连忙笑着上前道：“有我们三人在，哪里敢劳烦莫大夫，莫大夫歇着便是。” 说着和白素对视一眼，白素会意，上前推过四轮车，道：“在宫里奴婢们也是伺候惯了的，这些活奴婢们来就好，还要麻烦莫大夫寻一套换洗衣裳。” 莫苏只当是她们不愿假手于人，更何况自己也并不熟悉云裳素日的习性，便也不曾怀疑，点点头道：“既如此，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衣裳已经备好了，一会儿我去送给你们。” “那就麻烦莫大夫了。”白素福了福身先行推着云裳离开了房间。 莫苏想不到，可不代表沈穆北和谢风华想不到，玉锦和白素的反应颇为异常，想来云裳的身体状况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 莫苏离开后屋内只剩下玉锦和玉竹，二人看着房门关上，上前跪下请罪道：“属下失职，令云姑娘身陷囹圄，请主子责罚。” “你们是失职，胆子也不小，连本王都敢欺瞒。”沈穆北没有了面对云裳时的和风细雨，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带着几分杀气冷声说道。 玉锦不敢辩驳是云裳的吩咐，说到底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更何况若非玉竹一时大意，云姑娘也不必受此大罪。 玉竹跪在地上，更是忍不住冒冷汗。她犯下如此大错，主子如何罚她都不为过。 “本王挑你们出来随云裳进宫是为了助她一臂之力的，不是让你们去拖后腿的！不仅把人折腾进了天牢，竟还敢欺上瞒下！谁给你们的胆子？！”沈穆北肃着脸厉声道 “哎算了算了，等回南诏再说吧，你现在罚了她们云裳那谁照顾啊。”谢风华开口求情道。 沈穆北阴沉着脸沉默片刻，大约是觉得谢风华的话有几分道理，便开口道：“回去好生照顾云裳，等回了南诏，本王再收拾你们。” “是，属下遵旨！”玉锦和玉竹松了口气退了出去。 三人伺候着云裳沐浴更衣完毕后，晚膳刚好准备好，一出房门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一出房门便闻到香味儿了，看来殿下的厨子果然不同凡响。”沈穆北抬头望去，不禁怔愣片刻。 女子已经放下发髻，半披的长发上只簪了一只白玉簪，穿着一身秋香色绣莲瓣纹长裙，清丽素雅，没了那些繁琐的装饰，倒是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清冷。 清芳楼门窗紧闭，外面寒风凌冽，室内却温暖如春。 “还是这样好看些，上次除夕见你时，你穿着一身宫装，头饰也华贵无比，可瞧着总觉得别扭。”莫苏笑着说道。 “快快快，菜都要凉了，边吃边聊嘛。”谢风华等不及招呼道。 第270章 庆功宴 玉锦推着云裳入了坐，便要同玉竹和白素还有十三一起退下。他们本不是主子，自然不能同主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餐，这不合规矩。 云裳叫住了他们，对沈穆北说道：“殿下，今日让他们一同入座吧，算是庆祝我大仇得报平安出宫？” 玉竹本想拒绝，她犯下那么大的错，如今就算主子许她入座她也没了脸，可玉锦拽住了她轻轻摇了摇头。 沈穆北瞧了几人一眼，难得的好说话，开口道：“都入座吧。” 云裳笑了笑，这才拉着几人坐了下来。 “来来来，先喝一杯，祝贺云裳终于拜托了北齐后宫，大仇终于得报！”谢风华举杯说道。 “海棠醉？”云裳举起杯便闻到了海棠醉的香气，颇有些惊喜，“北齐怎会有这海棠醉？” “是沈穆北派人特地从南诏带来的，就这么一壶，一直埋着，就等着你出宫呢。”谢风华笑着说道。 “多谢殿下，果然还是这海棠醉的香气清隽些。” “等回了南诏，你想喝多少便有多少了。”沈穆北笑着说道，好似又变成了那个妖冶的楚王。 就这一小壶海棠醉，全紧着云裳和，其他人喝的都是竹叶青，莫苏不会饮酒，便只能以茶代酒。 “从北齐到南诏路途甚远，你的身体能吃得消么？你一直不让我替你诊脉，若是路上有个万一……”莫苏担心地说道。 “放心吧，等回了南诏你再替我细细诊治也来得及，现在在这里，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没办法医治不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云裳宽慰道。 北齐任务结束，沈穆北和谢风华必定着急要回到南诏复命，若是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行程，那自己又如何能承担的起呢。 况且以莫苏的性格，若真是知道了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只怕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这般长途跋涉的。 从北齐到南诏脚程若是快些，一个半月便能到达鸢城，若是稍慢些，两个月也能到了。 “好吧，你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莫苏犹疑半晌还是妥协，叮嘱道。 “放心吧，你再啰嗦都要成老妈子了。”云裳打趣道，莫苏这才嗔笑着放下不提。 虽然是在北齐，时局也并不平稳，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几人的心情，众人推杯换盏，就连沈穆北嘴角似乎也一直挂着微笑。 “还未恭喜殿下，筹谋十数年，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局。”云裳举杯恭贺道。 “你的功劳本王都记着呢，少不了你的。”沈穆北笑着说道。 嘴巴还是那么毒。 “这你要是不好好给云裳记功，我都看不下去。”谢风华凑过来说道。 “哪都有你。”沈穆北瞥了他一眼，略带几分嫌弃地说道，也不顾谢风华控诉的眼神，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虽然庆功宴简陋了些，可云裳却感觉得无比温暖，自己终于不必再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担心有人给自己下毒。 第271章 划清界限 看着众人脸上的笑意，云裳悬着已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明日一大早便要赶路，于是莫苏早早地为大家准备了醒酒汤，轰着几人去休息，玉竹白素几人留下来清理一下‘战场’。 “云裳。” 云裳坐在四轮车上正要回房间休息，转头便看见谢风华站在拐角处等自己，脸上带着几分轻松地惬意。 “谢公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事情突然结束了，竟然有点睡不着。” “谢公子想同我聊聊？” 谢风华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今晚突然有感而发，觉得应该同你说几句。” “洗耳恭听。”云裳浅笑着说道。 “噗嗤！”谢风华突然笑道，“不必这么严肃，好像我要说教似的。只是突然觉得自从你平安出宫后，沈穆北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谢风华歪着头靠在墙上，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看着云裳，云裳好像并不惊讶，开口说道：“不是因为我平安出宫，而是因为殿下终于了了一桩心事，北齐成功归顺于南诏，于殿下来说，自然是一件值得他高兴地事情。” “你好像一直在刻意地划清你和沈穆北之间的界限。” “谢公子，我同殿下之间，只是一场交易，殿下助我复仇，我帮殿下做事，仅此而已。或许殿下哪一刻的表现让你有了旁的想法，但是谢公子这么聪明，应该知道那些不过是表象。”云裳缓缓说道。 谢风华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些许，开口道：“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便胡扯几句，不必放在心上。时间不早了，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早些歇着吧。” 谢风华看着云裳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这两个刺猬似的人，他倒是想看看究竟谁能扎死谁。 原本以为自己今夜能睡个安稳觉，结果睡前谢风华的一席话让云裳彻底失眠，知道天蒙蒙亮时，才眯了一觉。 “云姑娘，时候不早了，该起了。”玉锦在门口轻轻扣了扣门，听到屋内有了回应这才和白素推门进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 “怕姑娘睡过头，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来唤姑娘起床，顺便伺候姑娘洗漱更衣，玉竹一大早便去替姑娘布置车马了。”玉锦一边说着一边和白素扶着云裳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始梳头发。 云裳身体不好，腿脚也不方便，马车内自然是要格外精心。 云裳笑道：“如今已经出了宫，我也不是什么娘娘了，不需要人伺候，你们是殿下的人，成日在我身边待着也不妥。” “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和玉竹原本就是殿下拨出来伺候姑娘的，殿下一日不召回我们，我们自然还是要忠心侍奉的，哪有出了宫就拍拍屁股走人的道理。”玉锦笑着说道。 说话间头发已经梳好了，云裳如今梳着未出阁的少女髻，不必宫廷发髻那般繁琐。 “还是这样好看些，那宫里的发式都把姑娘衬老了。”玉锦看着镜中的云裳忍不住感叹道。 第272章 寒症没有发作 白素在一旁笑道：“妇人髻和少女髻自然是不一样的。姑娘如今正是好时候，这样的少女髻才是最合适的。” “姑娘收拾好了么？时候差不多，该出发了。”玉竹轻轻扣了扣门说道。 “好了，这就来。”说着，白素替云裳带上遮面的斗笠，三人均蒙上面，这才推着云裳出了清芳楼。 四人出清芳楼时，沈穆北和谢风华还有莫苏已经在门口了，莫苏见她出来便上前说道：“云裳，你来了。” “你跟莫苏一辆马车，若是身体不适莫苏也可以随时照看你。”沈穆北开口说道。 “多谢殿下。” “你和莫苏坐中间这辆马车，这辆是特意改装过的，不会那么颠簸。但毕竟是在北齐，不能太过招摇，所以玉竹在你车上放了厚厚的垫子，应该也会好一些。”谢风华说道。 不等云裳道谢，谢风华就一溜烟的上了马车，掀开帷裳催促道：“走啦走啦，出发！” 沈穆北的马车打头，云裳和莫苏在中间，谢风华的马车在第三，第四辆则是行李物品和其余随从人员。 玉锦、玉竹和白素则同云裳和莫苏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方便照顾二人。 一路上，玉锦一直若有所思，知道大家停下歇脚时，玉锦方才趁着莫苏下马车的功夫悄声问道：“云姑娘，您的寒症昨日是不是没有发作了？” “好像是，怎么了？” “可是当时太医明明说这寒症每每入夜都会发作，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玉锦有些担心地问道。 云裳笑道：“不发作还不好？许是出了宫心情好了，又或许是太医医术不精夸大其词罢了。” “可……” “好啦，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若是又不舒服还有莫苏呢，不必担心。”云裳笑这宽慰道。 玉锦这才略安了安心。 大约是估计云裳的身体，马车一离开北齐地界，速度便慢了下来，总归这北齐的人也不会追上来，就权当是放松心情了。 “这几日天气不错，若不是要赶路，真应该带你出去好好晒晒太阳。”莫苏将帷裳掀开一角说道。 “等回了南诏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 “倒也是，如今你也没什么顾忌了，不必再遮遮掩掩，南诏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都没机会去，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看看。”莫苏一脸向往的说道。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你的那些草药和医书呢。”云裳打趣道。 “我哪里有那么无趣啊，”莫苏忍不住笑道，“我其实去过很多有趣的地方，等有机会讲给你听。” 说着，她将帷裳放了下来，挡住了侵袭的冷风，好在马车内有暖炉，屋外虽然冰天雪地，可马车内却温暖如春，连外袍都不必穿。 莫苏见云裳不穿外袍身上倒也不算凉，这才放下心来。 “你的腿可还好？这段路实在颠簸了些，若是疼了你就告诉我。”大约是走了山路，马车开始颠簸的厉害，好在铺了厚厚的软垫，倒能减缓不少。 第273章 寒症复发 “不碍事，玉竹铺了这样厚的垫子，没什么感觉。” 速度虽然慢了些，但好在并没有过多耽误时间，走了将近两个月总算是到南诏地界了。 眼瞧着就要进鸢城了，却突然变了天，电闪雷鸣，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将路冲的泥泞不堪，马车实在不能前行，便只好停了下来。 为了能尽早到达鸢城，进了南诏走的便都是山路，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十三只好找了一处略干燥些的山洞，还算宽敞，将马车拴在了树下，众人便进了山洞躲雨。 虽然山洞内干燥，但洞口处没有遮挡物抵挡侵袭的冷风，好在有火折子，十三找了些干燥的柴火稻草来，烧了个火堆，倒是温暖不少。 “早知道就不走山路了，若是走镇上还能有个客栈，如今居然只能躲在山洞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逃命呢。”谢风华拿了根树枝拨弄着火堆说道。 “有山洞就不错了，好歹能遮雨，不然你就只能在马车上待着了。”沈穆北淡淡说道。 好在东西准备的齐全，吃食也丰盛，众人到没有饿肚子，还能喝上热汤。 “眼瞧着这雨是不会停了，赶紧歇歇吧。”谢风华看了一眼外面依旧瓢泼的大雨说道。 玉锦和玉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铺在了厚厚的稻草堆上，让云裳和莫苏靠近火堆躺着。 好在马车上提前准备了厚厚的棉被，这个山洞到底不够暖和，正好排上用场。 她们是习武之人，自然比寻常人要耐寒一些，身上便只需薄薄盖上一层即可。 云裳靠近火堆，身上被烤的温暖，睡得原本还算踏实，可半夜火堆不知何时灭了，洞口外的寒风渐渐灌了进来，吹的云裳身上寒凉不已。 此时天以蒙蒙亮，她蜷缩着躺在厚实的稻草堆上，摸着自己愈发冰凉的双手，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寒症发作了。 几乎一瞬间，她的五脏六腑瞬间如坠冰窟，冻得她牙齿发颤。 “云姑娘，云姑娘你怎么了？”玉锦睡眠极浅，云裳一翻身她便听见了，上前查看后才发现她整个人浑身冰凉。 “云姑娘你是不是寒症发作了？”玉锦吓得立刻叫醒了莫苏。 “莫大夫，云姑娘寒症发作了，你快看看。” “怎么回事？”沈穆北和谢风华听见动静后睁眼问道。 莫苏顾不上回答连忙上前查看云裳的身体状况，玉锦担忧的回道：“好像是云姑娘的寒症发作了。” 沈穆北眉头拧了起来，看着面色苍白的云裳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赶紧把火生起来，烧的旺一点。”莫苏头也不回地急急说道。 十三立刻重新拾了木柴和稻草生起了火，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云裳裹着厚厚的棉被和披风，却依旧浑身发抖。 “怎么样了？”谢风华开口问道。 莫苏急得不得了，可却有些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寒症需要慢慢调养，若是没有药浴便只能靠自身硬抗过去。” 第274章 药有问题 “这里离附近的镇子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啊。”谢风华皱着眉头颇有些着急地说道。 “玉锦……”云裳虚弱的开口唤道。 “姑娘有何吩咐？” “马车上……我的包裹里有一个小瓷瓶……你去帮我取来。” 玉锦不敢耽搁，连忙出去将小瓷瓶取了回来，递给了云裳：“姑娘看看可是这个？” 云裳点点头，咬着牙哆嗦着伸出手，倒了两粒出来咽了下去。 “云裳你这吃的什么？”莫苏来不及阻止连忙问道。 云裳吃下药，似乎渐渐好转了起来，她歪在玉竹的怀里虚弱地回道：“暂时抑制寒症的丹药，我出宫前向洞灵真人要的。” 莫苏拿过那个瓷瓶细细闻了闻，却分辨的并不确切，只隐约能闻得出其中的几味药材，她把了把云裳的脉象见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也暂时放下心来。 “可是药有问题？”沈穆北见莫苏脸色并不好看便沉着声开口问道。 “现下还看不出来，须得回去之后我仔细研究一下。如今光看脉象倒是并无大碍，寒症也有了好转。” 沈穆北盯着云裳那苍白的有些不正常的脸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实在说不出来，只好压下心中的杂乱。 见云裳已经好转，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说道：“再歇息一个时辰我们就启程，早些回府上让莫苏给你好好诊治。” 他总觉得云裳这次出宫藏着什么秘密，眼神中像是可以隐藏着什么，但她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去问，只能等回到府上，让莫苏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 北齐皇帝当真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云裳？在明知道云常在宫里有眼线的情况下却还依旧宠爱云裳，任由她自由出入书房？ 他可不是个以德报怨的性子。 可说到底，兵力布防图也的确拿到手了，计划也成功了，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你在想什么呢？”谢风华见沈穆北有些出了神，便上前问道。 沈穆北看了一眼云裳，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许是本王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 谢风华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状态让沈穆北颇为嫌弃地起身向外走去。 大雨过后，山里的空气格外好，但到处都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令沈穆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云裳身上渐渐回暖，她撑起身子说道：“殿下，可以启程了。” “你的身体如何了？若是受不住可以再歇歇也无妨，如今已经进了南诏境内，应该不会有危险了。”沈穆北看出了云裳是强撑着精神和身体，大概是怕耽误了行程。 “我不碍事，只是身子虚了点，早些回到鸢城也能早些休息。” “云裳说的也有道理，如今虽然身子虚了些，可这山里毕竟寒凉，实在不利于云裳的寒症恢复，早些回府上我也能早些替她医治。”莫苏开口说道。 沈穆北这才点了点头，道：“那便启程吧，再有大半日也该到了。” 第275章 回府 趁着天气转晴，众人赶忙收拾好行李重新出发上路，刚过午时便到达了鸢城，回到了楚王府。 “恭迎殿下回府。”王府管家早早地便带着仆从候在了王府门口，沈穆北一下车便齐齐地行礼。 “起来吧。”沈穆北虚抬了抬手说道。 管家起身后连忙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将行礼搬下来，转头便看见谢风华从后面那辆马车悠哉悠哉地走了下来：“谢公子。” “沈管家，多年不见，你这身子瞧着又硬朗了许多啊，是不是沈穆北不在没有人磋磨你了？”谢风华上前开玩笑说道。 沈管家是打沈穆北幼时便跟在他身边伺候的，服侍了一辈子，念起忠心特赐了沈姓，谢风华与沈穆北是打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自然也是他一眼看着长大的。 沈管家笑了笑，说道：“拖谢公子的福，看着您和王爷一切都好，老奴这身子骨自然就硬朗了。” 进了鸢城，便不必遮面避人得了，玉锦、玉竹和白素三人摘了面纱，露出熟悉的面庞，纷纷和管家打了招呼。 “这位是……？”沈管家看着坐在四轮车上蒙着面纱的云裳，疑惑地问道。 玉锦和玉竹相视一笑，说道：“沈管家这便不认识了？” 沈管家一头雾水，实在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了一位腿脚不方便的……姑娘。 “恕老奴眼拙，实在没印象。” 云裳抬起手摘掉面纱，露出那张虽然苍白却依旧惊艳的脸，笑着说道：“沈管家，多年不见，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云……云姑娘？！”沈管家有些惊喜地看着她，可转瞬看向她的腿，“云姑娘，您的腿……” “不碍事，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 “快进府吧，想必路上定是劳累了，瞧您的脸色都苍白了许多。”沈管家微皱着眉头略有些心疼的说道。 他是王府的老管家，沈穆北的一切他自然是都知道的，对于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他一向是有些心疼和可惜的。 他虽然并不赞同王爷的做法，可他也绝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去反驳自家主子。 不过好在如今也平安的回来了。 “王爷，皇上今日已经派人来问了两回了，问您何时回府，可要派人进宫回一声？”众人纷纷进了府，沈管家上前问道。 沈穆北看了一眼天色，点了点头说道：“宫门还未下钥，派人进宫跟皇兄说一声，就说本王明日进宫。” “是。”沈管家立刻吩咐了腿脚快的太监连跑带颠的去报信。 “奴才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热水，各位主子先歇息片刻，晚上厨房备了些酒菜给各位主子接风洗尘。”沈管家说道。 “还是沈管家想的周到，这马车坐的我腰都快断了。”谢风华敲着后腰说道。 沈管家笑了笑说道：“老奴已经吩咐下人给谢老侯爷报了信，谢公子可安心住下。”转而又对云裳说道，“云姑娘的院子一直给您留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下人便是。” “多谢沈管家。” 第276章 关心 “玉竹姑娘，还得麻烦你随我去一趟秋石院，我配一些药你拿回来，等入了夜给云裳泡上，会暂时缓解她的寒症。”莫苏开口说道。 “还是莫大夫想的周到，那我这就随您去拿。”说完，玉竹向沈穆北等众人行了一礼便随着莫苏前往了秋石院。 “那奴婢先陪姑娘下去歇息。”白素看出了云裳身体是在疲累不堪，便上前说道。 云裳冲着沈穆北和谢风华点了点头，便由着白素和玉锦推着她回了清漪院。 “吩咐下去，清漪院的红萝碳多出两倍，云裳有寒症，日后的饮食让厨房多注意些。”看着云裳离去，沈穆北方才对沈管家吩咐道。 “是。” “还有，管好府里人的嘴，不要让本王在外面听到云裳的消息。”沈穆北冷着声音说道。 “王爷放心，老奴一早便吩咐下去了，绝不会有人乱嚼舌根子。”沈管家回道。 沈管家一面惊讶于云裳得了寒症，一面又有些欣慰，觉得王爷总算是有了些人情味儿，谢风华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见沈穆北　眼风扫了过来，便识相的收起了嘴角，一溜烟跑了。 清漪院是当年云裳初来王府时住的院子，院子后面有一大片海棠林，如今回来，又多了许多稀有的梅花品种，培育生长的极好，如今正是盛开的时节，梅花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远远望去，便是一副佳画。 “这些梅花想来应该是王爷命人新种下的，有好些连奴婢都不认识。”玉锦看着院子里的梅花说道。 “奴婢见过云姑娘，热水已经备下了，请云姑娘移步沐浴。”一个丫鬟上前来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不等云裳开口，玉锦便开口吩咐道：“你下去吧，没有姑娘的吩咐不要随意进出内屋。” “是。” 云裳看了那丫鬟一眼没有开口，白素和玉锦推着云裳去了隔间沐浴，因着晚上要泡药浴，如今便只是简单的沐浴清理一下便可。 “姑娘终于不用日日带着斗笠和面纱了。”白素看着镜中云裳的脸笑着说道，“姑娘这样的容貌日日遮着实在是太可惜了。” 云裳‘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有什么可惜的，不过是皮囊罢了。” “姑娘向来不在意这些，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若是哪家小姑娘能有姑娘这般容貌，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玉锦笑着说道。 “你们俩这是回府了，说话也没个把门的，就打趣我吧。” 三人说笑着，门口传来通传的声音：“云姑娘，晚膳已经备好了，若是姑娘收拾妥当，还请移步正殿。” 云裳扶了扶发髻上的发簪，点点头说道：“走吧，不要让殿下和谢公子久等。” 正殿。 沈穆北和谢风华已经收拾妥当坐在了膳桌前等着云裳，去宫里报信的小太监走到门口，同门口的侍卫说了句什么，便放了他进来。 “奴才给殿下请安，给谢公子请安。” “起来吧。” 第277章 召见云裳 “殿下，皇上说了，请殿下明日入宫复命时带上云姑娘一同前往。”小太监跪在地上伏低着身子禀报道。 沈穆北听后皱起了眉头，同谢风华对视一眼，摆摆手道：“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退下后，谢风华皱着眉头开口说道：“皇上召见云裳做什么？云裳如今的身体情况入宫，又不能请安，这是算失礼还是有礼啊？” “皇兄不知晓云裳的身体状况，大概是知道云裳在北齐的事情后便想见见她，大约是想封赏些什么。至于行礼，皇兄和皇嫂不会苛责她的。”说到这，沈穆北微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 二人正说着，云裳也到了。 “啊，如今这样多好，这日日带着斗笠多闷得慌。”谢风华看着摘了斗笠的云裳笑着感慨道。 云裳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脖子上还围着厚厚的毛领，手上拿着暖手炉和暖套，整个人裹的密不透风，严实得很。 沈穆北看见后微微皱起眉头，开口问道：“你如今身子已经这样畏寒了么？” 南诏的冬天虽然寒冷，可比起北齐已经是温暖许多，即便是最寒冷的那几日，在外面披一件厚些的毛披风也就够了。 可云裳这般裹着仿佛外面冰天雪地一般。 云裳进了殿内，许久才暖和过来，由着白素和玉锦将身上的披风和毛领暖套等取了下来，只握了个暖手炉，笑道：“许是刚回南诏，还不适应，过几日就好了。” 云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传膳的太监不过是进屋时身上带了些寒气，便引得云裳一个寒颤。 “莫苏怎么没来？”云裳见莫苏没来便开口问道。 “她还在配药，说不来了，她晚上很少用膳。”谢风华说道。 “厨房炖的人参赤枣乌鸡汤，你多喝些暖暖身子。”沈穆北说道，一旁布菜的丫鬟立刻机灵的盛了一碗放到了云裳跟前。 “殿下，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同殿下商量。”云裳开口道。 “你说。” 云裳看了一眼身后的玉锦和白素开口道：“先前我要入北齐皇宫，所以殿下拨了玉锦和玉竹来相助，后来她们二人又将白素寻进了昭阳宫，说是侍奉，其实也是为了殿下的大计。” “如今殿下得偿所愿，我也大仇得报，她们本是殿下精心训练的暗卫，如今一直跟着伺候我实在是有些委屈，况且我也不需要她们伺候。” 沈穆北似乎一早便想到了云裳会提及此事，并不惊讶，他开口道：“白素并不是暗卫，本王允她出宫原本也是为了服侍你。至于玉锦和玉竹……” 沈穆北顿了顿说道：“你若替她们可惜，那她们就暂时回到暗卫的队伍中，以后她们主要负责配合你行动便是。” 大约是了解云裳的性子，原先在北齐皇宫是身份所限没办法，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计划可如今回了南诏，若是还让玉锦和玉竹跟在云裳身边当个小丫鬟，估计云裳心里不会好受的。 第278章 求情 索性还有一个白素。 玉锦在后面听的内心感动不已。她知道云姑娘并不是真的不需要人伺候，她自小就是世家千金，北齐郡主从来都是仆从成群，即便历经坎坷，可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她和玉竹是殿下培养的暗卫，说到底，自然不会真的甘心做一个侍奉人的小丫鬟，可是主子的命令她们向来只有服从的份。 况且，云姑娘性子和善，对她们极好，从不会真的把她们当丫鬟对待。 云裳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道：“还有一事，玉竹之前虽犯下了大错，可也算是吃了教训长了记性，还请殿下看在她衷心侍主的份上饶她一次吧。” 沈穆北微皱了皱眉，看着她说道：“若不是因为她一时疏漏，你也不必受这般罪，你如今身子都成这样了还要替她求情？” 云裳笑着说道：“玉竹是暗卫不假，若论身手，就连玉锦只怕都要甘拜下风。可那是后宫，后宫里的明争暗斗她哪里见过，一时疏漏也是有的，更何况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出来了么？” 沈穆北似乎是在考虑，谢风华见了便开口劝道：“云裳都这么说了就算了吧，说到底她年纪也不大，也从来没接触过这些，能做成如今这样已经不错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替她求情，是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沈穆北扫了二人一眼说道。 云裳一听便知道沈穆北是松口了，心下便松了一口气。 “看在你的面子上，本王饶她一次，但惩罚还是要有的，不然长不了记性。”沈穆北妥协道。 云裳知道这已经是沈穆北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原本暗卫的事情她不该多嘴，只是玉竹毕竟这几年一直跟在她身边，若是就这么看着她受处罚也是于心不忍。 现在虽然还是要受罚，但她知道最多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不碍什么事。 “什么叫看云裳的面子上，我堂堂侯府少爷面子不大么？”谢风华横着眉不满的说道。 沈穆北气定神闲地用着膳，淡淡说道：“你可没多少时间用膳了，劝你还是赶紧吃。” “你什么意思？本公子想用多久就用多久，谁还敢拦我不成？” 沈穆北丝毫不在意他的耍赖，只淡淡说道：“本王已经派人通知谢老侯爷了，估摸着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了。” “沈穆北你还是人么！”谢风华一听便炸了锅了，“你竟然派人给老头子通风报信？！” “三年没回来，回了南诏还不赶紧回去，本王看你是皮痒了。”沈穆北斜睨了一眼说道。 谢风华被堵的噤了声，老老实实的坐下用膳，一脸的不情愿。 不过也是，他和沈穆北在北齐待了三年，这三年间他一次都没回来看过老头子，就写了两封信，那还是怕自己回来后死的太惨才写的。 更何况自己离开家三年，这么辛苦，总不会他一回家就又给自己安排哪家千金吧？ 一想到那些庸脂俗粉，他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第279章 暂住王府 沈穆北看向云裳，思索片刻开口说道：“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本王一同进宫面圣。” 云裳一愣，有些意外：“我也要入宫？” “嗯，皇兄召见。”说罢，大约是以为云裳害怕入宫面圣，便开口宽慰道，“皇兄和皇嫂性子和善，与北齐皇帝不同，你不必担心。” “皇上为何要召见我？复命的话殿下一人去便可。” 云裳不解，南诏皇帝从未见过自己，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难不成是殿下将自己的情况跟皇上说了？ 如今北齐新帝刚刚登基，容家还未曾平反，自己仍旧是戴罪之身。若是皇上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难保不会有什么想法，若是严重些，一道圣旨便能将自己重新打入地狱。 “大约是皇嫂，皇嫂听说了你的事情便很想见你。”沈穆北端着酒杯浅酌，歪着头看向云裳，挑着眉笑着说道，“怎么，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不过是入宫便将你吓成了这副模样？” 云裳放下筷子，瞥了他一眼，嘴硬地说道：“我哪里害怕了，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 这样的死鸭子嘴硬倒是有些小女儿家不肯服输的样子了。 沈穆北笑了笑，开口道：“放心吧，他们一早便知道你是容家女儿，所以不必忧心。” 云裳虽有些惊讶，但点了点头，也略微放心些。 “如今回了南诏，你可算是变回以前那个沈穆北了。”谢风华啧啧叹道，“云裳你不知道，自从你入宫后，沈穆北那个脸就好像我欠他钱了似的，臭的要命。” 云裳看了沈穆北一眼，只笑了笑并未开口接话。 “你再多嘴我就把你丢出去。”沈穆北眯着双眼，带着几分威胁说道。 “得得得，你们聊，我走还不成么。”吃饱喝足后，谢风华趁着夜色未暗离开了楚王府回了谢府。 “玉锦和玉竹既然不跟在你身边，本王会让管家再给你安排一名侍女，再有什么需要便来同本王说。” 站在一旁的十三面不改色，垂首而立，心中呵呵道：主子，当初皇后娘娘要安排她的妹妹住进楚王府时您可不是这幅嘴脸，什么时候连管家的活您都要抢了。 云裳忍不住笑道：“殿下，我又不是来当千金小姐的，实在不用这么麻烦，况且我住在楚王府也只是暂时的，不必这般兴师动众。” 不只是那句话惹得沈穆北有些不太高兴，他微皱了皱眉说道：“你如今替本王做事，难不成要你同下人一般？那说出去岂不是在打本王的脸？” 十三：……您刚刚还叮嘱管家不许人说出去来着。 “再说，你替本王做事，不住在楚王府你还想住在哪？难不成要住在大街上？”沈穆北挑着眉问道。 原来是这句话。 “正因为我要替殿下做事，所以才更应该掩人耳目才对，我日日住在楚王府上，但凡逛街出行都会被人察觉，那我以后还如何替殿下办事？”云裳开口道，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搬出去住。 第280章 喜欢就直说啊 “那你打算如何？” 云裳认真地想了想，开口道：“最好是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可以适当的隐藏我自己，不必露出真面目，如此也能方便许多。” 沈穆北见她当真同自己认真地讨论了起来，便隐隐有些怒气，他面色淡淡地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日后再说，等你的伤养好了再商量也不迟。” 见他如此，便也只好作罢：“也好。” 大概是看出了沈穆北心情不佳，虽然云裳不知道为何，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但也没有多问，识趣地退了下去。 徒留下十三面对着自家主子的低气压，直冒冷汗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主子你喜欢就直说啊！自己在这拧巴个什么劲！属下招您惹您了，怎么回回都是他自己面对这么可怕的主子！ 十三的内心欲哭无泪，只希望管家能赶紧进来救自己，可沈管家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 开玩笑，他又不傻，这个时候进去那不是找骂呢么。他转头像是没看到十三求救的眼神一般，一溜烟跑去给云裳送侍女去了。 回道清漪院的云裳正在暖隔间内取暖，等着下人将药浴准备好，就听见外边通传的声音：“云姑娘，沈管家来了。” “快请进来吧。” 不多时，沈管家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相清秀的丫鬟，云裳便明白，这估摸着是给她拨来的。 “沈管家怎么亲自来了？” “殿下吩咐了，玉锦姑娘和玉竹姑娘日后不跟在云姑娘身边伺候，便让老奴挑几个机灵些的丫鬟来伺候云姑娘。” 沈管家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来垂着头行了一礼，沈管家开口道：“这两个是湘竹和兰馥，都是极稳妥伶俐的，日后便让她们二人同白素一起跟在姑娘身边伺候吧。” “沈管家，我这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既然是殿下的吩咐，我也只留下一个便够了。”云裳回绝道。 “左不过都是些伺候主子的人，让她们跟在云姑娘身边也能学学规矩长长见识，若是用不上，便权当给姑娘解闷也好。”沈管家笑着回道。 “既如此，那就留下吧，多谢沈管家。” “云姑娘严重了，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另外还有一事，殿下知道云姑娘身子不适，便吩咐了日后清漪院的红萝碳多出两倍，若是不够用了，姑娘只管派人来跟奴才说便是。” 沈管家说着，心情也极好，殿下可从未如此关心过一个姑娘。虽然名义上说是殿下的细作，可细作不细作的明眼人一看便知了。 不过是找了个由头让云姑娘安心住在王府罢了，不然凭殿下的手段和能力，给云姑娘安排一个新身份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明日我会亲自向殿下道谢，多谢沈管家告知。”云裳也有些惊讶，沈穆北竟然会细心至此，连她屋内的炭火都考虑到了。 “那奴才不打扰云姑娘休息了，奴才告退。”说着，沈管家便微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第281章 侍女 云裳看着湘竹和兰馥说道：“我这里原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只是既然殿下吩咐了，便也只能委屈你们了。” 湘竹和兰馥自然是没想到这位云姑娘这般温和，只看面相，虽然惊艳，可也透着几分清冷和淡漠。 听到此话后，二人连忙道：“姑娘这是哪里话，能来伺候姑娘是奴婢们的福气。” 湘竹开口道：“奴婢和兰馥一早是伺候太妃的，太妃去世后殿下开恩允奴婢二人出宫进入楚王府，并未安排什么粗活，但也是日日打发时间罢了，原以为也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能来伺候姑娘，奴婢们高兴还来不及。” 湘竹和兰馥自来聪慧，她们知道殿下如今既然将她们二人指给了这位云姑娘，日后无论云姑娘走到哪，她们都是离不了得了，即便是云姑娘不住在王府了，她们也并定是要跟着走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日后，那么她们自然要衷心侍奉这位天仙般的主子了，好在这位云姑娘性子极好，也算是她们二人的福气了。 “你们是伺候太妃娘娘的，那必然是极稳妥的，既然你们也肯留下，那日后就同白素一样贴身侍奉吧。”云裳点点头说道。 却也有些惊讶，沈穆北竟然将他母妃身边原先伺候的人拨给了她，不过想想也是，他素来不爱用丫鬟，湘竹和兰馥又是他母妃身边最得用的人，养在府里也是闲人，指派不了什么重要地活。 如今在她这里虽然委屈了些，但也比混吃等死强些。 湘竹和兰馥见状，便连忙跪下道：“奴婢日后定衷心侍奉姑娘。” “快起来吧，日后在我这里不必跪。”云裳虚扶一把说道。 白素见二人有些犹疑，便上前将她们二人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快起来吧，姑娘这不兴这些跪拜礼，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们的。”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起了身。 “姑娘略坐坐，奴婢去看看药浴备好了没。”说着便带着兰馥和湘竹退出了暖阁。 离开暖阁后，白素才对二人嘱咐道：“你们二人刚来不知道姑娘地习惯，姑娘从前是千金之躯，规矩是极严的，但不喜欢贴身的人动不动就下跪，日后记着这一点就好。” 说着，她走进了隔间检查了药浴，确认准备妥当后这才将隔间的外门关好，防止冷气散出去。 走出来后她又继续说道：“姑娘性子和善，从不打骂身边的人，但我们做奴婢地，决不能因为主子和善就松懈，你们二人既然是被指了过来的，心里自然清楚姑娘就是你们日后的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自然也是极清楚地。” 白素略板正了些，兰馥和湘竹连忙道：“姑姑说的是，我们都知道的。” “姑娘这里虽然规矩严了些，可若是上心些也是极好伺候的，即便是偶尔开开玩笑也不当什么，你们放宽心就是。”说完这些后，白素才缓了脸色，笑着道，“我与你们大致同岁，不必叫我姑姑，只唤我名字白素即可，姑娘地习惯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们。” 第282章 伤痕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道：“姐姐放心，我们日后定会好生伺候姑娘。” 兰馥开口问道：“姑娘每晚都要泡药浴么？” “姑娘身子不好，患有寒症，所以每晚需要依靠药浴来缓解。平日里的吃食也是要格外注意的，一切含量的食物都不能食用，殿下已经吩咐过厨房了，但你们平日里也是要仔细检查的，以免他们有疏漏。”白素细细叮嘱道。 “是。” “姑娘的腿……”湘竹犹豫片刻，小心地开口问道。 白素叹了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地解释了几句：“也是意外，姑娘腿骨断裂，如今行动不便只能依靠四轮车，不过有莫大夫在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三人回到了暖隔间，白素说道：“姑娘，药浴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推您过去吧。” 云裳点了点头，由着白素推着她进了隔间。 隔间内密不透风，炭火烧的旺盛，一丝寒气都不见。浴桶内冒着热气，屋内到处弥漫着草药的味道，令湘竹和兰馥忍不住皱了皱眉。 二人见白素神色如常便知她已经是习惯了的，连忙上前搭手，浴桶旁放着好几桶烧开的热水，想来是要泡上许久的。 二人还不了解云裳的习惯，并不敢擅自动手，只等白素开始替云裳更衣后二人才上前帮着将衣裙褪下。 谁曾想，中衣刚刚褪下，原本应该白皙嫩滑的后背此刻竟然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只依稀看得出有鞭痕、烫伤、刀伤等等，二人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白素看出了二人的惊恐，不悦地瞪了二人一眼，她们这才回过神来上前继续服侍。 原本以为只有后背，可直到衣衫全部褪尽后她们才看清，何止是后背，双臂、双腿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痕。 她们二人自小长在宫里，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宫刑所致，二人内心惊骇不已，对视一眼后面色已然正常许多，不动声色的低头安静谨慎的服侍着。 白素看了二人一眼，见二人神色正常便只当没看见。 待云裳进了浴桶后，兰馥离开了隔间，不多时便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壶茶和一盘点心。 “奴婢想着姑娘大概要泡上许久，怕姑娘泡的头晕，便去取了些热茶和点心，以防姑娘渴了或是饿了。”兰馥将托盘呈到白素跟前，白素检查无碍后点了点头。 兰馥便将托盘放到了一旁。云裳泡在药浴内身体温热了许多，笑了笑道：“你倒是细心。” 兰馥有些不好意思，福了福身子说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云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想着到底是从前伺候太妃娘娘的人，的确是要稳妥机灵许多。 白素和兰馥留在隔间继续服侍云裳泡药浴，遣了湘竹去将云裳的床铺铺好，并嘱咐一定要放上几个汤婆子，将床铺暖的热热的才好。 “吓着你和湘竹了？”兰馥正在替云裳擦洗身子，云裳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 第283章 不认得就好 兰馥下意识地想要下跪请罪，猛地想起白素的叮嘱，便只福了福身子道：“是奴婢们失态了，请姑娘责罚。” “你们在宫里长大，又在太妃娘娘身旁近身服侍了多年，见得听得想必不少，我身上这些伤想来你们一眼就能认出了。”云裳淡淡开口道。 云裳清冷的声音在这闷热的隔间内显得格外冷漠，眼神深邃犀利，即便是久居深宫，伺候过高位主子的兰馥也有些胆寒。 她控制着内心的恐惧，低垂着头回道：“奴婢虽然在太妃娘娘身边伺候过，可也只专心伺候太妃娘娘一人，太妃娘娘又一向是潜心礼佛的，旁的事情奴婢们极少关注，实在是奴婢眼拙。” “不认得就好，”云裳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太妃娘娘既一心向佛，想来是个极温和淡然的人。” “回姑娘，太妃娘娘性子极好，从不与后宫众人争锋，平日里也是极安静的，奴婢们有幸得太妃娘娘教导，也学了几分。” 兰馥聪慧，这番话一出既是向云裳表了衷心，又暗示她们二人得太妃教导，也学了几分太妃安静不多言的性格，对于云裳身上的伤痕自然也是缄默不言的。 云裳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开口说道：“能得太妃娘娘教导，的确是你们二人得福气。” 兰馥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过了这一关，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即便是这样闷热的屋内自己的身后还是出了一层冷汗，只想着一定要细细叮嘱湘竹此事，万不可多嘴。 大约泡了一个时辰，这药浴才算是泡好了，浴桶的旁边早已备好了另外一个浴桶，将身上的药水洗净后方才算是结束。 今夜白素守夜，二人待云裳睡下后回到了房间内，兰馥才开口将刚刚的事情说与湘竹听，湘竹听后也觉得胆寒不已。 “你只记住，日后万万不可提及此事，更不可能在外面多嘴，任何有关姑娘地事情都要把紧口风才是。”兰馥叮嘱道。 湘竹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你我二人既然被殿下指了来伺候姑娘，日后你我二人的荣辱自然与姑娘是一体的，姑娘好了咱们才能好。” “就是这个理，我今日瞧着姑娘虽说规矩严些，可性子是极好的，今日的敲打算是给咱们提个醒，也是为咱们好。” 兰馥现如今才算是安了心，主子肯敲打她那是肯重用她，不然随意打发了也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云裳便被白素唤醒：“姑娘，该起了，今日要入宫，晚不得的。” 云裳睡眠向来极浅，今日却直到白素唤她她才转醒。 不知多少年了，昨夜竟是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一夜无梦，竟如此香甜。 她起身后，兰馥和湘竹伺候她洗漱，坐在梳妆台前，白素看着云裳的脸色笑着说道：“想来姑娘昨夜睡得极好，今日气色都好了许多。” “大约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心中没了那些沉重的石头，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第284章 一回来就睡得这么好 因为要入宫觐见，因此白素替她梳了个略正式些的发髻，穿了一件湖绿色缠枝莲纹云缎裙，外面披了一件秋香色白狐毛领滚边的披风，脚踩着一双鹿皮绒小靴。 “姑娘好美啊。”湘竹忍不住感叹道，双眼满是惊艳。 “早上吃了蜜糖？嘴这般甜。”云裳笑着打趣道。 “奴婢说的是实话嘛。”湘竹笑了笑接过了云裳的四轮车，小心的推着她前往前院。 “奴才见过云姑娘。”沈管家看见云裳后上前请了安，旁边的台阶上一早就被铺上了厚厚的木板，方便云裳的四轮车行走。 云裳自出宫后就一直是素衣打扮，今日略微一装扮便令沈穆北惊艳不已。 沈穆北敛去了眼底的惊艳，开口道：“用早膳吧，用过早膳也该出发进宫了。” 虽然只是早膳，但也是摆了满满一桌子，每样都是极精致的，吃起来味道也是极好，竟然意外的符合云裳的口味。 “你虽然是北齐人，但口味看着倒像是南诏人。”沈穆北一笑道。 云裳笑笑不说话，安静地用着早膳。 用过早膳后，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美名其曰方便照顾。 “昨夜休息的如何？”沈穆北开口问道。 “大约是大仇得报，了了一桩心事，昨夜睡的极好，很多年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云裳笑的轻松，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沈穆北靠在马车壁上，笑的妖冶：“看来楚王府的床倒是很舒服，一回来就睡的这么好。”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硬是被他说的令云裳红了脸。 什么叫一回来，说得好像是回家一样。 “哪里的床都一样，不过是因为心事了了，又不必腹背受敌所以才睡的安稳罢了。”云裳微红着脸反驳道。 “那就是楚王府很是令你安心？嗯，那也不错。” 车上到底还有兰馥在，云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撇了撇嘴悄悄瞪了他一眼转过了脸去。 沈穆北心情极愉悦，自胸腔发出的笑声带着几分低沉和性感，他看着云裳悄悄红了的耳根，难得的不再开口逗她。 “臣弟参见皇兄。” “免礼。” “臣女身子不便，不能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云裳一进殿皇上和皇后便有些怔愣，他们二人哪里想到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回来时就坐着四轮车回来了。 “是朕考虑不周，不知你如今行走不便，早知就不召你入宫了。”皇上叹息着开口道。 皇上的一番话令云裳心中一暖，她听得出来南诏皇帝真心觉得有些愧疚，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受了这些伤，但这样的话也足以令她暖心不已。 “皇上严重了，能得皇上和娘娘召见是臣女的福气。” 云裳虽然不能起身行礼，可一直微垂着头，不曾乱动多看一眼，皇后坐在皇上旁边瞧着，内心也是极满意的。 “此次收复北齐，你冒死替南诏拿到了北齐的兵力布防图，令南诏成功拿下北齐，除阿北外，你当居头功。”皇上开口说道。 第285章 感情是陪云姑娘的 阿北？ 云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阿北指的是沈穆北，心中忍俊不禁，开口道：“臣女虽然替南诏拿到了北齐的兵力布防图，可殿下也出手助臣女手刃仇人，臣女不敢居功。” “听阿北说，你是北齐容家人？”皇后开口问道，声音温和如水，只听声音便知道是极温柔的一个人。 “回娘娘，臣女正是。” 皇后点了点头感慨道：“你父亲容南风虽然是北齐将军，可就连皇上也时常感慨，若是容将军是我南诏大将，那我南诏收复北齐只怕还要再早上十年。” “臣女替家父多谢皇后娘娘夸赞。” “皇后说的不错，容将军可称得上是一代名将啊，只可惜……”皇上感慨道。 云裳鼻头微酸，她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谈及父亲的竟然是南诏皇帝和皇后。 想她父亲替北齐先帝征战十数年，到最后却以谋逆罪论处，没想到反而是南诏皇帝和皇后衷心赞叹父亲。 都说人心隔肚皮，可谁又能想到出生入死十数年都换不来一点点的信任。 “来人，扶容小姐入座。” 一句‘容小姐’令云裳愣了神。这个容小姐她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久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沈穆北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说道：“皇兄，她如今已经改了名字，叫云裳。” “为何要改名字？”皇后不解的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改了名字方便入宫，臣女的原名容易暴露身份。” 皇后顿时便明白了，容家当初是以谋逆罪论处的，容家的一双儿女也是被判了流放，当初要入北齐皇宫，自然是要改名字的。 皇后点点头道：“是本宫记岔了。不过说起来，云裳这个名字倒是极衬你的，也是个很美的名字。” “多谢皇后娘娘。” “快入座吧，朕若再让你在殿中央回话，你旁边的地砖估计都要被阿北站穿了。”皇上打趣道。 皇后看了二人一眼，捂嘴笑道：“怪不得臣妾今日瞧着哪里有些不对劲，阿北平日进宫可从来都是恨不得粘在椅子上，今日却肯一直站着，感情是陪云姑娘的。” 沈穆北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坐在她身边的云裳，云裳估计皇上和皇后，不敢直直的翻他白眼，只好微红着耳根笑而不语。 这话让她怎么回？！ “云姑娘身子如何了？”皇后见她有些害羞便适时地止住了话头，转而问道。 “回皇后娘娘，臣女身子并无大碍。略养养也就好了。”云裳轻巧的带过。 “你从北齐皇宫出来也有段时日了，若是真的并无大碍怎会到现在都未好。这殿内如此温暖你却依旧裹着厚厚的披风，可是身子受寒了？”皇后有些担忧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是有些受寒，不过北齐的太医诊治过了，说慢慢调养也就好了，不会影响寿数的。”云裳淡淡回道。 谁知皇后却不赞同似的微微皱眉。 第286章 对你和旁人是不同的 “这北齐太医诊断的也未必就准确，正巧你今日进宫，不如让太医再替你诊断一番，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好及早诊治才是。” 云裳刚想拒绝，就被沈穆北打断开口道：“虽然他们的医术不如莫苏，但南诏太医的医术也是颇负盛名的，既然来了，那就让太医瞧瞧也无妨。” 她不知为何沈穆北要同意皇后的建议，明明府上有一个神医莫苏，何必再多费一番事，要太医再诊脉。 但她直到他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现下不便多问，便只好附和道：“那臣女多谢娘娘恩典。” 皇后见状也满意地点点头，开口吩咐道：“去请林太医来。”皇后身旁的宫女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想来这林太医应该就是南诏太医院的院首了。 “云姑娘身后的宫女瞧着倒是有些眼熟，像是从前太妃身边的宫女。”皇后看见云裳身后站着的兰馥时思索着说道。 皇上看了过去，点点头说道：“朕瞧着也像，应该是太妃从前身边的大宫女？” 兰馥看了云裳一眼，才向前走了几步，福了福身子回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奴婢确是太妃娘娘从前身边的宫女，太妃娘娘过世后殿下开恩，允了奴婢出宫，前不久将奴婢指给了云姑娘做贴身侍婢。”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贱名兰馥。” 皇后点点头道：“是了，本宫刚刚瞧着就有些眼熟。没想到阿北竟然舍得将你拨给云姑娘使唤。” 皇后与皇上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臣女一直借住在楚王府多有不便，如今身子也虚弱些，殿下这才拨了侍女过来照顾臣女的身子。”云裳开口解释道。 皇上笑着说道：“阿北可不是个大方的人，他肯将他母妃从前的宫女拨给你就说明他对你和旁人可是不同的。” 云裳坐在那恨不得立刻遁地而去。 皇上和皇后今天好像商量好了似的，一直致力于打趣她，沈穆北平时怼这个怼那个的，今天就跟哑巴了似的，坐在那笑笑笑！ 沈穆北看着此刻被逗得有些羞恼的云裳，嘴角渐渐扬起，倒是难得看到她这般女儿家的一面。 “咳咳……”沈穆北咳了两声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皇上和皇后，二人立刻便懂了。 这是心疼了不让逗乐呗。 好在这个时候太医来了，这个话题总算是暂时结束了。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楚王殿下。”林太医上前行礼道。 云裳本以为能当太医院院首该是年长者些的才是，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看起来最多也就四十出头，在这个年纪能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向来也是不简单的。 “免礼，这位是云姑娘，你去瞧瞧她的身子如何。”皇上挥了挥手说道。 “是，微臣遵旨。” 说着，林太医上前去，拿出脉枕来示意云裳将手腕放上去，然后隔着绢帕细细诊脉。 林太医将手搭在云裳的手腕处，眉头越锁越紧，脸色渐渐变得有些严肃。 第287章 容家儿女 诊完脉后，云裳被推进偏殿，林太医看了她的腿伤。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林太医和云裳才从偏殿出来。 原本只是为了安心的皇后此刻看见太医的脸色后便觉得有些不妥，沈穆北脸色更是阴沉许多。 “林太医，如何？” “回皇上，回皇后娘娘，云姑娘的腿伤虽然腿骨断裂，但并未伤及筋脉，只要慢慢恢复调养并无太大问题。只是微臣刚刚诊脉是发现，云姑娘患有极为严重的寒症，且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寒症？怎么会患上寒症呢？”皇后皱着眉头问道，看见沈穆北的脸色后便明白几分，“是在北齐患上的？” “云裳第一次偷取兵力布防图被北齐先帝发现，打入了天牢，受了冰刑才患上的。”沈穆北沉着声音说道。 “冰刑？”皇上微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南诏皇帝仁慈，南诏的天牢自然也没有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至多也就是死刑罢了。 而那些拒不开口的人，自然也会有别的法子让他们开口。 “北齐的一种刑罚，把人放在木桶之中倒入冰水和大量冰块，等人承受不住了在捞出来，回暖后再扔回冰水中，循环往复，日日如此。”云裳淡淡开口道。 沈穆北坐在一旁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眼底的杀意渐浓，若是仔细看去，那只握着玉柄折扇的手已经攥的发白。 “怎么会有这般残忍的刑罚？”皇上皱着眉头问道。 “他们竟如此对你？！”皇后听完后心疼不已，想起那个画面就一阵阵胆寒。 “好在臣女并未在天牢待上许久，也算是命大。”云裳浅笑着说道，似乎这样的伤痛对她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早就听闻北齐的天牢宛如人间炼狱，你在天牢待了十日之久，他们定是用了无数法子折磨你。”皇后紧皱着眉头心疼地说道。 “不过是些皮肉伤，不碍事的。” “你为了南诏遭受了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却坚持不吐露一个字，南诏能有今日，朕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皇上叹息着说道，“容家儿女，果然都是好样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臣女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报和感谢，旁的都是臣女该做的。”云裳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轻声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女就心满意足了。” 容家儿女啊，各个都是硬骨头。 皇上和皇后一听便明白，她说的是助她报仇之事，可说到底，她如今变成这般样子，也是因为替南诏偷兵力布防图才导致的。 即便是皇上，也是有愧的。 “朕今日召你前来就是为了要重赏你，寻常的金银珠宝并不足以表达朕和阿北对你的感激，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朕能给的了，必定赏你！” 这样的话已然是最大的恩典了，此前从未有过这般奖赏，可即便是皇后，如今都没有任何异议。 死里逃生，无论什么奖赏都换不回一个健全的身子了，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是不能赏的呢？ 第288章 请赏 云裳看了沈穆北一眼，沈穆北眼皮一跳，便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听到云裳开口说道：“回皇上，臣女如今行动不便暂时住在楚王府，但若是长久地住下去只怕会给殿下带来许多麻烦。臣女孤身一人来到南诏，身无所居，臣女想请皇上赐臣女一处居所，待臣女身体好转，便无需再麻烦殿下。” 沈穆北眼神一暗，皇上和皇后看过去明显感觉得到沈穆北的不悦。 “楚王府并无外人，阿北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楚王府也确实冷清了些，况且你如今替阿北做事，住在楚王府也方便许多，想来阿北不会嫌麻烦的。”皇后笑着开口说道。 云裳回道：“回皇后娘娘，殿下乃南诏楚王，素来洁身自好，若是被人知道臣女住在王府，只怕会有损殿下的名声，与臣女名节亦有损伤。” 连名节都搬出来了，皇后也不便在说什么，总不能真的让人家女孩子不顾名节住在王府里。 皇上看了一眼脸色越来越黑的沈穆北，无声的叹了口气开口道：“你既如此坚定，那朕便允了，至于宅子，待朕和皇后商榷后再行定夺吧。” 说着，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了然，开口道：“云姑娘，本宫那里备了许多衣裳首饰和料子，你随本宫去瞧瞧可还喜欢，若是喜欢，一会儿本宫让人送去王府。” 云裳知道这是皇后故意支开自己，便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笑着回道：“臣女多谢皇后娘娘。” 兰馥冲着皇上和沈穆北福了福身子便推着云裳随皇后离开了大殿。 只待几人走远后，皇上才半开玩笑地说道：“怎么，听说人家要搬出王府就这么不高兴？” 沈穆北抬头，眼神黑沉沉的看着皇上缓缓问道：“皇兄明知臣弟意愿，为何允了她的请赏？” “人家姑娘连名节都提到了，朕若再不同意岂不是显得太不尊重人家？” 见沈穆北阴沉沉的不说话，皇上叹了口气，开口道：“阿北，朕知道你喜欢她，朕和皇后也十分感激她甚至心疼她，可你应该清楚，云姑娘这是绝不可能成为楚王正妃的。” “皇兄不是向来没有门第之见么？” “你知道朕说的不是她的身份，况且云姑娘也并非什么小门小户之人，待容家平反后，她的身份只怕比许多南诏千金都要高上许多。”皇上开口道。 沈穆北攥了攥手，眸色阴沉。 他知道皇兄在意什么。 “阿北，你若真的喜欢她，等她身体养好了将她纳入府中破格给一个夫人的位份就是了。你应该清楚，按照南诏的规矩，若不是因为她为南诏做出了如此巨大的贡献，别说夫人，只怕她连你王府的大门都不能进入。”皇上略正了正脸色说道。 沈穆北倏地笑出了声，带着几分凉薄开口道：“皇兄何必如此严肃，以云裳的性子，你以为她当真会贪恋臣弟身边区区一个夫人的位置？若不是当初与臣弟有承诺，只怕如今她早就去寻她的父母了。” 第289章 令牌 沈穆北凉薄的话语令皇上一时间有些语塞。虽然他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容家嫡女，可他看得出来，这位容家嫡女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软弱。 不过也是，能挺得过北齐刑罚还拒不开口的女子，又怎会是寻常女子可比的。 “朕只是担心你，这么多年就云姑娘这么一个人入了你的眼，可她……”皇上摇了摇头，有些可惜。 沈穆北神色阴沉，双瞳宛如一潭沉寂的湖水，带着几分不悦和寒凉，就连皇上也有些打怵他这个皇弟。 云裳随着皇后来到了皇后寝宫，偏殿里果然已经摆出了许多衣料首饰，将桌子和塌上堆得满满的。 一时之间云裳有些讶异，她以为不过是句说辞，不曾想皇后竟真的准备了这么多赏赐。 皇后见云裳有些愣神笑着说道：“果然小姑娘都是喜欢漂亮首饰盒衣裳的。” 云裳不便坐在踏上，皇后便随她坐在榻下的凤椅上，笑着说道：“皇上昨日同本宫说今日要宣你进宫，本宫便连夜让她们挑选了些能入眼的东西出来，想着今日让你来看看。” “皇后娘娘厚爱，臣女愧不敢当。” “不必如此拘束，今日虽然是本宫第一次见你，却觉得很是亲切。你如今不方便时时进宫，待你身子好了，若是得空了便入宫来多跟本宫说说话解解闷。”皇后拉着她的手温和的说道。 云裳心中暖流涌动，点了点头道：“只要娘娘不嫌臣女聒噪便好。” 皇后见她答应也很是开心，笑着说道：“怎么会，你能来本宫开心还不及。”说着，回头吩咐道，“去把本宫的令牌取来。” 不多时，宫女便将令牌取了来，皇后将令牌塞到了云裳手中，说道：“这个令牌你拿着，日后你若想进宫了，拿着这个令牌便可畅通无阻，随时入宫，不会有人拦你。” “多谢皇后娘娘。”云裳握着令牌，渐渐地放下了心中的防备。 她看得出来，皇后是真心喜爱怜惜她，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身居皇后之位，在这后宫多年，却还能这般和善，想来南诏帝后恩爱的传言也是所言非虚了。 否则，这后宫绝不会就这么几个妃嫔。 “这些都是本宫挑出来一些首饰料子，你看看可还喜欢？”皇后指着满桌满榻的首饰料子说道。 “皇后娘娘这的首饰料子都是极好的，臣女哪里有不喜欢的，只是这些未免太多了些，而且多数是极珍贵的，臣女实在不敢承受。” 皇后微皱眉头道：“什么敢不敢的，本宫给你你就拿着，本宫是拿你当妹妹才想与你亲近几分，你若一味推拒，那才是辜负了本宫的一片心意。” “皇后娘娘都这般说了，臣女若再拒绝就是臣女的不是了。多谢皇后娘娘恩赏。”云裳这才应承了下来。 “这可不是恩赏，是赠与，就当是本宫送给你解闷的，往后多来陪陪本宫就是了。”皇后笑着说道。 第290章 臣女不求那些 “除了皇上，娘娘可许久没有这般与人亲近过了，看来云姑娘很是得娘娘的青睐呢。”皇后身边的宫女笑着说道。 “你又知道了？”皇后笑道。 “皇上与娘娘恩爱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即便是普通百姓，也都极羡慕皇上和娘娘的。”云裳浅笑着开口道。 皇后拉着云裳的手笑着说道：“何必羡慕旁人，日后你自然也会有一个疼你爱你的夫君，你是个好姑娘，必定是有福气的。” “臣女不求那些。”云裳淡淡笑道。 皇后心中叹息，不忍再提起，便转了话题说道：“本宫昨日翻出几件从前未穿过的衣裳，都是些鲜亮颜色，极衬你，你去试试。” “这如何使得？娘娘的衣裳都是皇后品制，乃是宫装，臣女是万万不能穿的。”云裳连连拒绝道。 “你放心，都是些常服罢了，不是什么宫装，从前每逢佳节皇上都会带本宫偷溜出宫，这些衣裳都是为了出宫准备的。”皇后安抚道，随即吩咐道，“伺候云姑娘更衣。” “是。” 云裳这才放下心来，到底不忍拒绝皇后一番热情和好意，便顺从地随着宫女进了内殿。 那宫女选了一件松花色的衣裙，配了件桃红色的外褂，又替她重新挽了发髻，皇后见了也极满意：“松花配桃红，是极娇艳的，果然还是年轻穿着才好看。” “皇后娘娘温柔华贵，这样说岂不是折煞臣女了。” “这有什么，本宫不忌讳这些。你穿着极好看，一会儿本宫就让人送去王府，这首饰也配你。”皇后拉着她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 云裳在皇后这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沈穆北身边的太监来报信，云裳这才拜别了皇后。 云裳离开后，刚才伺候云裳更衣的宫女低声对皇后耳语几句，皇后大惊：“你说什么？！” “奴婢亲眼瞧见的，千真万确。” “这不可能啊，她不是……”皇后看了一眼云裳已经走远的背影，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楚王府上是不是有一位叫莫苏的名医？” “回娘娘，好像是的。” “难不成是她帮的忙？” “可若是这位莫大夫帮的忙，那殿下没道理不知道啊，今日瞧着殿下的神情可不像是知道的。”那宫女回想着说道。 “若是真的，那阿北和云裳……”皇后正说着，便有下人通传皇上驾到。 “皇上今日为何答应云裳的请赏？臣妾瞧着阿北似乎不太想让云裳离开王府的样子。”用过午膳后，皇后开口问道。 “朕当然看的出来，可是云姑娘长久地住在王府终究有些不妥，便是额外赐个宅子府邸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握着皇后的手解释道。 “皇上可是在意云裳伺候过北齐先帝？” 皇上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可惜地说道：“到底不是完璧之身，伺候过北齐先帝的女子朕如何能让她做阿北的正妃呢。朕刚刚也同阿北说了，若是真的喜欢，便是破格给个夫人的身份也就是了，只是阿北的意思，好像这位云姑娘并不稀罕这些。” 第291章 守宫砂 皇后犹豫片刻，开口道：“皇上，臣妾昨日寻了许多常服出来今日打算送给云裳，于是便让宫女伺候她更衣试穿，彩云刚刚同臣妾说，她伺候云裳更衣时看见了云裳臂上的守宫砂。” “你说什么？”皇上惊讶地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臣妾也十分惊讶，按理说云裳在北齐先帝身边待了三年之久，并且盛宠不衰，为何这守宫砂却还保留着？只是彩云瞧的真切，的的确确是守宫砂。”皇后说道。 “臣妾听闻阿北府上有一位神医，许是那位神医的帮忙？可看阿北今日的神情，却不像是知道的。” 皇上紧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阿北手下有一批暗卫，这些暗卫常年受训，能识得许多常人所不知之物，许是当初随她入宫的暗卫帮的忙？” “可毕竟是阿北的人，他的暗卫那般衷心，又怎敢瞒下来呢？” “她们毕竟是跟着云姑娘入宫的，都是女子，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不过这也都是咱们的猜测罢了，等她下次入宫你再问问便是，若真的如此，也绝计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皇上说道。 皇后点了点头道：“皇上说的是，只是也不知下次是什么时候入宫了。” “看起来，你倒是挺喜欢她的？”皇上笑着说道。 “不知怎的，臣妾就是觉得和她格外亲近，加上她的身世经历，也格外怜惜几分。” “说起来，她今日请赏的事你怎么看？可有什么主意？”皇上开口问道。 皇后想了想说道：“臣妾有一想法，只是想来怕是有些不合规矩。”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只管说就是。” 皇后这才开口道：“当初五公主出生时皇上曾替她建了一座公主府，只是不曾想没过百天就夭折了，臣妾这些年时常做梦梦见那座荒废了的宅子，始终不能释怀，不如将那座公主府改建一下，赏给云裳，也算是圆了臣妾一个心愿。” 皇上思索片刻，开口道：“虽然公主府有些不合规矩，但稍加改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况且你都开口了，朕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皇后笑道：“毕竟是公主府，云裳如今也不是什么容家嫡女，臣妾也是怕前朝有不好的声音惹得皇上不悦。” “云姑娘替我南诏立下了汗马功劳，区区一座公主府有何不妥？她的功劳放在那里，前朝不会有人说什么的。”皇上开口道。 “那公主府就改为云府吧，待臣妾问过她的喜好后再改建也不迟。”皇后说道，“况且这公主府离楚王府相隔不远，即便是搬了出去，要想见面那也是极方便的，下次见到阿北，皇上便不用看阿北的冷脸了不是。” 皇上失笑，摇摇头颇有些无奈。 他这个皇弟，性子阴晴不定的，一旦生气起来，别说他身边的人，就连自己都有些打怵，若不是感情甚笃，换了旁人怕是以为他要造反呢。 第292章 就这么想离开王府 回府的马车上，云裳见沈穆北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靠在那里看着前方，便识趣地不开口，安静地坐在旁边。 “今日为何请赏求皇兄赐宅子给你？”沈穆北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殿下为何这么问？今日大殿之上我已经同皇上解释过了不是么？”云裳疑惑地问道。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王府？”沈穆北拧着眉问道。 云裳心头倏地一紧，不自觉地将帕子握紧，淡淡回道：“殿下，我只是请皇上赐了一处宅子给我，我搬离楚王府是为了日后替殿下办事方便，若我日日住在楚王府，里进外出难免被人怀疑，如今我刚回鸢城大家还不曾反应过来，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说闲话。” “为何要在意旁人的看法？” “我可以不在意，但是殿下不行，您是南诏楚王，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若是殿下还想让我继续留在殿下身边做事，那就应该清楚，我搬离楚王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穆北知道云裳说的都是对的，她若一直住在楚王府，迟早会被人发现，那日后做起事来就难免会束手束脚。 搬离楚王府后，便不会有人再注意她，行动起来自然也方便许多。 “哼，你同本王说话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沈穆北面无表情地说道。 云裳笑道，“殿下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我以为殿下已经习惯了。” “敢在本王面前你啊我啊的，除了谢风华，你是第一个。出去这么些年，胆子倒是一点没小。”沈穆北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表情也缓和了许多。 “只是不知皇上会赐一个什么样的宅子给我。” “放心吧，小不了，说不定一个高兴就把公主府赐给你了呢？”沈穆北幽幽说道。 “公主府？” “嗯，就在楚王府西边不远处，反正也一直荒废着。” “可别，真要赐了公主府，闹得众人皆知那我还不如住在楚王府呢。”云裳撇撇嘴说道。 沈穆北靠在马车壁上挑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的妖娆。 “送去的人用着可还顺手？” “自然顺手，都是稳妥又机灵的。” “那就好，她们俩从前都是伺候母妃的，会比玉锦玉竹她们更细心些。”沈穆北点点头说道。 “其实有白素就够了，既是从前伺候过太妃娘娘的人，如今来我身边伺候岂不是委屈了。” “本王身边用不上丫鬟，待在府里也是混日子，去你身边不是正好？怎么委屈了？”沈穆北抬眼扫向兰馥，兰馥一个机灵连忙扯了扯云裳的袖子。 “能伺候云姑娘是奴婢地福气，奴婢怎么会委屈呢。”兰馥低着头说道。 云裳看了她一眼，笑道，“殿下，你太严肃了些，把她吓坏了可没人伺候我了。” 兰馥在一旁听着，心中一边胆寒畏惧着楚王，一边又在心里佩服自家姑娘，敢这么跟殿下说话的女子，她可从来没见过。 不过也难怪，殿下如此心系云姑娘，这种礼节上的事情自然是不会计较的。 第293章 赏赐 第二日，圣旨便悄悄抵达了楚王府。 “殿下，皇上说了，如今云姑娘住在楚王府上不便大肆宣读圣旨，只对外通知便可，云姑娘这便派了奴才来传个口谕。”沈穆北见只有两名太监前来，便知道了其中深意。 “多谢皇上思虑周全。”云裳福了福身子说道。 “皇上派奴才来告知云姑娘一声，皇上和皇后娘娘商议后决定将楚王府隔壁的公主府改建为云府后赐给云姑娘，并赐下白银千两、黄金万两及无数珍宝，待云府改建完成后自会有专人护送至府上。” 奴才的话令云裳惊讶不已，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沈穆北，只见沈穆北挑着眉看向她笑意浅浅，眼中全是戏谑。 居然真的被他说中了，皇上竟然真的将公主府赐给了她，这岂不是更引人注目了么。 可如今圣旨以下，又是她自己请的赏，总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说自己不想要了吧。 云裳跪下谢恩道，“臣女叩谢皇上皇后娘娘隆恩。” “姑娘快请起，皇上说了，姑娘为南诏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都是姑娘应得的，日后若是有时间，便多入宫陪陪皇后娘娘就算是谢恩了。”那太监毕恭毕敬地说道。 “臣女谨记，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见云裳不拿腔不起势，得此恩赏依旧谦逊，便也颇为满意，更是和蔼几分：“姑娘严重了，原是奴才应该做的。” “哦对了。”那太监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太监上前来，指着那些锦盒说道，“云姑娘身子不好，这些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给姑娘地药材，希望姑娘能早日养好身子。” “臣女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厚爱。” “那奴才就不叨扰殿下和云姑娘了，奴才告退。” “公公慢走。” 沈管家上前亲自将那太监送出府　，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开后方才折回。 “那些药材都送去莫苏那吧。”沈穆北吩咐道。 “是。”沈管家立刻指挥着下人将药材送去秋石院。 “殿下的嘴跟开了光似的，一语成箴，如今这公主府一赐下，我出入岂非更不方便了。”云裳微皱着眉头说道。 “公主府不过是个住所，荒废多年早就没人记得了，改建后规格会适当缩小一些，不过是个住所罢了，等你身子好了能住进去了人们早就忘了。”沈穆北靠在椅子上，笑着说道，“或者继续住在楚王府也是可以的。” “我有一事想同殿下商量。” 沈穆北眉头微挑，慵懒着开口道：“何事？” “我想在鸢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一间青楼。” 云裳话音一落，沈穆北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露出了颇为嫌弃的表情，引得云裳一阵失笑。 “殿下干嘛这副表情，我是想让殿下帮忙开一间，又不是让殿下去逛。” “好端端的为何要开这个？”沈穆北皱着眉头问道。 “青楼向来是最为鱼龙混杂之地，收集各路消息最为便捷，虽然殿下的眼线遍布各处　，可旁门左道的小路消息还是要靠这样的地方。” 第294章 财大气粗 沈穆北似乎并不赞同，但又觉得云裳的话不无道理。 “殿下如今的产业遍布各地，可若论情报，殿下除了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并无其他来源，一旦这些眼线被人发现甚至拔除，那么殿下的情报来源就未必可靠了。”云裳接着说道。 “就以北齐为例，当初我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只要我从内锁住消息，那么以殿下当时的情报来源，难道不是足足过了十天才收到的消息？” 云裳的反问一下子问住了沈穆北。 的确，沈穆北虽然如今势力遍布各国，可许多地方还是破受阻碍，以他培养的人脉，不足以一一打入各府各地，他并不擅长培养姑娘，请来的老师也无法绝对信任。 可云裳若是能以一间勾栏场所作为遮掩，暗中替他培养线人收集情报，届时再开到各地，那么他的情报网就会无形中强大许多。 “我知道殿下排斥，可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况且无需殿下出面，只要殿下肯助我，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你这意思就是要本王做你的钱袋子呗？”沈穆北扬着嘴角打趣道。 “殿下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您财大气粗的，自然不会计较这点银子的。”云裳笑着说道。 沈穆北思索片刻，似乎是半妥协地说道：“行，就按你的意思办。” 说着，将十三喊来吩咐道：“你去按照云裳的吩咐选个地方开一间青楼，至于装修和人手，让玉锦和十六去办。” “青楼？！”十三惊讶不已，忍不住叫出声。 沈穆北皱着眉头冷声道：“喊什么！没规矩。” 十三立刻噤声，只是眼神依旧诧异不已。 云姑娘要开勾栏之所？！是他聋了还是云姑娘疯了？主子竟然同意？ “怎么了？你好像很惊讶？”云裳似笑非笑着问道。 十三连忙摇头道：“不不不，没有没有，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属下一定办好。” 云裳失笑道：“你先去选个地方，要最繁华的地段，至少要半个王府这么大。” “可最繁华的地段早就有别家了，姑娘开在那里只怕会吃亏啊。”十三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就想办法全部翘掉。”云裳淡淡说道。 “什么？”十三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 “办不到？”云裳眉毛微挑，眼神微微散发出冷意，有一瞬间十三竟以为看到了主子，这眼神和气场分明与主子有三分相似。 “办得到办得到。” “总之我要前后左右五条街内只有我这一家。” “五条街……这会不会面积太大了些……”十三犹疑地说道。 五条街啊，虽然勾栏之所不多，可但凡能在那个地界开起来的，哪一个不是有点背景的，姑娘贸贸然就要去翘掉人家的产业，这不是在给她自己找麻烦么。 “其实不必如此，以姑娘的聪慧，又有主子相助，这一开起来她们自然会被挤掉，如此一来也不会给姑娘惹麻烦不是。”十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第295章 还有你家主子做我的靠山 云裳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全。” 十三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属下也是替姑娘着想，不然姑娘这青楼开起来只怕会有人找麻烦的。” “难为你替我着想，不过还按我的要求去做就是。” “啊？” 十三一番口舌，见云裳颇为同意，还以为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不曾想竟还坚持自己的想法。 “啊什么啊，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按吩咐去做。”沈穆北皱着眉头冷声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你不必担心，这不是还有你家主子做我的靠山么。”云裳见沈穆北脸色不太好看便打趣几句道。 十三见脸色瞬间阴转晴的主子立刻明白过来：“属下明白！云姑娘放心，属下一定办好。” 说着便退了出去。 “莫苏何时替你诊治腿伤和寒症？”沈穆北开口问道。 “三日后。” 云裳的腿伤其实已经好了大半，如今并不需要一直坐在四轮车上了，但莫苏总是怕北齐太医医治不好，万一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那个孔沐是什么人？”沈穆北开口问道，“看起来他对你言听计从，可照常理来说，以他的性子，不该如此。” “孔沐是孤儿，幼时我陪太后去皇寺上香时在山脚救下的，后来把他举荐给了父亲成为了父亲的部下，因为他天赋极高被陈老将军收为关门弟子，容家被灭时他因为跟随陈老将军前往禹州逃过了一劫。” 提起容家和父亲，云裳的语气总是淡淡的，但细听下还是藏着几分思念和悲伤。 “怪不得他如此顺服于你。你倒是运气好，捡了个将军回家。”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难过，沈穆北语气故意轻快着打趣道。 云裳笑道：“我一开始只是单纯可怜他，想要救他一命，后来看他每天早上都起来老父亲练功，便同父亲说了，让他跟着一块练，不曾想天赋竟极好，连陈老将军都赞不绝口。” “你和你父亲都是他的伯乐。” “看起来殿下似乎很是欣赏他？” “自然，”沈穆北并不避讳地说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天赋，又师承陈老将军，本王自然欣赏。” “既然殿下如此欣赏，那看在殿下如此照顾我的份上，我可以让孔沐来南诏助殿下一臂之力。”云裳笑着说道。 “让孔沐来南诏？” “怎么？殿下不愿意接纳他？” “自然愿意，”沈穆北有些惊喜笑着说道，“只是他和你不同，他自幼生在北齐长在北齐，如今还是北齐将军，骤然让他离开北齐只怕他未必愿意。” “殿下不必担心，虽然他是北齐将军，可如今北齐归顺南诏，他这个将军被南诏召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至于他的意愿，我自然是要尊重他的意愿的，他若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 “看来，这位孔将军是一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意愿了。”沈穆北豁然开朗，笑着说道。 “殿下英明。” 南诏有了孔沐的助力，便更是如虎添翼了。 第296章 办妥 第二日，十三就找好了地段，并带着云裳实地去看了一下，得了云裳的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见事情办妥，十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云姑娘说的简单，只要在最繁华的地段皆可，可这样的地段哪里有半个王府那么大的地方，除非换掉酒楼饭馆再翘掉几家青楼。 可这些那个不是有些背景的，十三一番恩威并施，威胁加银子这才让这些老板心甘情愿的腾了地方出来。 十三只觉得这几日他花出去的银子足以买下这半条街了。 好在剩下的就是玉锦和十六的事儿了。 当天下午，玉锦和十六就去了云裳的清漪院，云裳将她的要求细细说来，命二人按照她的要求去准备。 直到离开清漪院，十六才回头又悄悄瞧了一眼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云裳。 “怎么了？”玉锦　见她踟蹰不前便开口问道。 十六年级尚小，但在暗卫中是极出色的，无论是身手还是头脑都是上乘，极受沈穆北的重用。 只见她看着不远处的云裳，咬了咬唇有些难过地说道：“当初要去执行任务的原本是我，若不是云姑娘突然出现，只怕如今染上寒症受尽磨难的就该是我了。” 对于云裳替她去执行任务，她原本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见主子颇为亲近这位云姑娘便有些替她担心罢了，毕竟是手无缚鸡之力。 可直到云姑娘回到王府那日，她远远地趴在屋顶上看着，心中才有了些难过和愧疚。 她总觉得若不是替自己去执行任务，那么被打入天牢受尽刑罚的就是自己了，云姑娘就不必受这样的罪了。 玉锦看了一眼云裳，拍了拍十六的肩说道：“不必自责，云姑娘原本也不是因为你，她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一直跟着云姑娘在宫里，云姑娘被打入天牢后是何情形？”十六问道。 “云姑娘被打入天牢前保下了我们三人，所以天牢内的　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只是云姑娘从天牢出来后腿骨已经全然断裂，浑身上下遍体鳞伤，一块好皮都没有，鞭伤、烫伤、刀伤什么都有，据说除了那些残酷的刑罚外，她每日都会被扔进冰桶之中，循环往复日日如此，才染上了寒症。”玉锦淡淡说道，双眼中满是心疼。 “云姑娘从未说过这些。” 玉锦点点头叹道：“云姑娘的性子是宁愿自己咬碎牙齿活血吞也不会轻易示弱，她身上那些伤主子至今都不知道，就连莫大夫都未曾见过，若不是这腿伤和寒症隐藏不了，只怕连这些都不会有人知道。” 十六愈加难过，明明受这些刑罚痛苦的应该是自己才是。 可若真的是自己去了，她当真能做到云姑娘这样么？ “你不要多想，这原本也不是你的意愿，主子们的决定你我只有遵从的份。你若是真的心疼云姑娘，那就好好做事吧，不要让云姑娘劳心费神。”玉锦劝道。 十六点了点头，这才随玉锦转身离开。 第297章 守宫砂怎么还在 三日后，莫苏正式开始为云裳治疗寒症。 “我之前给你的那些用来泡药浴的药包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寒症，如此我才能继续为你治疗，否则，万一治疗中途你的寒症突然复发，便是我也未必能控制好。”莫苏解释道。 她知道，殿下和云裳都颇为着急，就连谢风华都来问了她两次，可这寒症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她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次的药包我更改了其中几样成分，你泡的过程中可能会有灼烧感，但是决不能中断，我会在旁边陪着你的。”莫苏有些担心地说道。 云裳点点头，淡淡笑道：“不必担心，只管按照你的方法来即可。” 莫苏好歹也是替云裳治过伤的，她知道云裳素来坚强，当初割肉刮骨之痛都可以忍受，这些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医女将内室准备妥当后，莫苏便扶着云裳走了进去，白素、兰馥和湘竹都在一旁候着，以防中途有不时之需。 “天哪！” 白素和兰馥将云裳衣衫褪尽后，莫苏看着云裳满身的伤痕震惊不已，她轻轻触碰着这些已经结痂的伤口，仿佛能想象到当初是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原本白皙无暇如丝缎般的肌肤如今变得丑陋无比，没有一块好地儿，各种各样的伤痕遍布全身，就连胸前都有无数的鞭痕和烫伤。 “吓着你了？”云裳淡笑着问道。 “他们怎么如此恶毒，竟对你下这样的狠手。” “北齐的天牢素来是有进无出的，能活着从天牢里出来就已经是万幸了。”白素轻声说道。 莫苏看着这些伤痕心疼不已，这些年来她看着一封封报平安的家书满以为她在宫里是真的平安顺遂，不曾想竟是这般境遇。 “云裳，你这……” 莫苏看着云裳手臂上的守宫砂震惊不已，甚至用手去触碰以证实自己心中所想。 “云裳，你的守宫砂为什么还在？”莫苏严肃的问道。 她在北齐皇帝身边待了三年，盛宠不衰，怎么可能守宫砂还在呢？难道她从未侍寝？可又是怎么瞒过北齐皇帝的呢？ 自从回到了南诏，云裳从未可以隐瞒过此事，只是也不宜大肆宣扬，如今莫苏既看到了，云裳自然也不隐瞒。 “我从未侍寝，守宫砂自然还在。”云裳笑着说道。 “你从未侍寝？怎么会呢？北齐先帝的淑妃宠冠六宫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你怎会从未侍寝？”莫苏不可置信的说道。 说着她看了一眼此刻衣衫褪尽的云裳，连忙又重新将她裹了起来说道：“你先出来，这个药浴你不能泡。” 白素等人便立刻上前伺候云裳重新更衣，扶着她走出内室后坐在榻上，莫苏坐在另一边倒上茶水：“到底怎么回事？” 云裳开口道：“我在去北齐之前让玉锦替我偷偷寻得了一种药，可暂时隐藏守宫砂，至于侍寝，每逢我侍寝时，北齐先帝殿中的香炉内便会加入使人产生幻觉的药，药效起后，自会有人替我。” 第298章 红楼青楼雅称 “北齐先帝那般谨慎，竟从未察觉？” “那药粉无烟无味，自然察觉不了。至于那隐藏守宫砂的药，以北齐太医的医术是绝不可能诊出异常的。” 莫苏震惊不已，她没想到，三年之久的时间，北齐先帝竟一直被云裳用药物控制着，那岂不是意味着就连北齐先帝的身边都有他们的眼线？ “这也太危险了，万一被人发现呢？你这太冒险了些。”莫苏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不是没事么，我心中有数的，自然是要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出此计策。”云裳拍了拍她得手安抚道。 “那药对你可有影响？”莫苏担心地问道。 “你放心，那药只对男子有影响。” 是了，先帝身边除了女子之外就只有太监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男子。 “你可真是……”莫苏又气又担心的嗔怒道，“你怎么就敢冒这样的险。” 云裳淡淡说道：“只有这样我才能保全我自己。” 莫苏叹气道：“你先回去吧，今日是治不了了，等我明日配好药包你再来。回去后估计殿下也会问你，你可想好怎么说了？” “照实说便是，我本也没想故意隐瞒，大仇已经得报，这些事不过是小事罢了。” 说着便同莫苏告别离开了秋石院。 “姑娘，可是要回去？”白素开口问道。 云裳想了想问道：“玉锦和十六回来了么？” “回姑娘，昨天夜里回来的，估计是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你去把她们二人叫来，我有事要交代。” 白素应下道：“是，奴婢这就去。”说着，兰馥和湘竹便上前替下了白素扶着云裳回到了清漪院。 不多时，玉锦和十六便来到了清漪院。 “姑娘，您找我们。” “坐，我有几件事要交代你们。”云裳摆摆手示意道，“红楼建的如何了？” “回姑娘，一切按照姑娘的吩咐，已经将原有的建筑铲平重建了，数百名工匠日夜倒班修建，估摸着也需要近一年的时间。”玉锦回道。 云裳点点头道：“不要紧，晚上还是要注意安全。” “姑娘放心，安全措施都做得极好，不会有危险的。” “红楼那边先建着，你们时常去盯一下就好，我有另外几件事要你们去做。” “姑娘吩咐便是。” “红楼里的女子每一个都有她们的用处，绝不是寻常的勾栏瓦舍，所以每一个女子都要精挑细选，具体的要求我已经让湘竹写好了，你们按照我的要求去找便可。” 云裳话音刚落，湘竹便将写好的纸条递给了二人，她接着说道：“这些姑娘找好后便送到下面的地址去，那里我已经安排了老师，这一年的时间就用来训练。” “姑娘思虑周全，只是未必有如此多才艺双全的女子。”十六担忧地说道。 “才艺稍差一些不要紧，总归会有先生教她们的，但一定要是她们自愿才好，不能犹豫不决，这点你们二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299章 不过是想保全我自己 十六和玉锦点点头，心中明白。 姑娘的这间红楼说白了就是替主子建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红楼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是这个情报网里重要的角色，若非是意志坚决，自愿进入的，只怕是会有反水背叛的风险。 “姑娘放心，我们明白。” 云裳点点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了，找齐后我会亲自去看看。” “是。” 二人正准备起身告退，门口丫鬟轻声道：“云姑娘，殿下身边的福安公公来了，说是殿下请姑娘过去。” “知道了，我就来。”云裳略高声的回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姑娘了，属下告退。”玉锦和十六行了一礼便起身离开了。 二人离开后，云裳便带着白素跟随福安前往沈穆北的书房。 “殿下，云姑娘到了。” “进来吧。” “云姑娘请。”福安侧了侧身子躬身说道。 云裳进去时，沈穆北正在皱着眉头翻着下面人送上来的奏报，似乎心情并不十分愉悦，见她进来，眉头微微舒展，放下了手中的奏报道：“坐。” “殿下找我何事？” 沈穆北靠在椅子上，眼神直直的看着云裳，开口问道：“你没有什么要同本王说的？” 云裳浅笑道：“殿下什么都知道了，还需要我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一旦被北齐先帝知道了会是什么后果？”沈穆北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我既然要做自然会保证万无一失，再说，殿下的计划不是成功了么？我如今不是也好端端的坐在这了么？” “为何要这么做？” 云裳微挑眉心，半是凉薄的说道：“我不过是想保全我自己。入宫虽是我自愿，可也是万般无奈下的选择，既然我不得不入宫做那狗皇帝的妃嫔，那我至少可以选择保全我自己，我不想最后死的时候还带着仇人的印记去见我的父母族人。” 沈穆北沉默半晌，皱着眉头开口道：“为何不事先同本王讲清楚？你让玉锦暗中替你寻药，万一出了差错拿错了药怎么办？” “玉锦是殿下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既然能挑选出她陪我入宫，那必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寻个药不会出差错的。况且，”她顿了顿，看向沈穆北，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我当时跟殿下说，殿下当真会同意么？” 沈穆北一顿，眉头渐渐皱起。 他知道自己不会，这样的计划对于他的计划来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变数，一旦被发现，自己的计划便全部前功尽弃。 可当他今日听到这个消息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突然松了一大口气，好像突然卸下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重担。 他明知道这样的计划虽然结束了，但于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好事，可他还是忍不住有意思窃喜和庆幸。 他想起皇兄的话，便知道是为何。 “那药对你可有影响？” “殿下放心，那药只对成年男子有用，不然我也不会好好的在这了。” 沈穆北这才放下心来，随即皱眉道：“下不为例。” 云裳笑道：“殿下放心，再有下次，我一定事先征求殿下的同意。” 第300章 容家平反 “你还想有下次？”沈穆北挑着眉不半是警告地开口道。 云裳略一歪头，笑而不语，显出几分俏皮来。 沈穆北见状，心底原本的怒气和不满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了，他略叹口气有些无奈，自从云裳从北齐皇宫出来后，他的情绪好像越来越多变，连带着脾气都变好了许多。 “有件事正好要告诉你，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扶手，另一只手撑着头笑着开口道。 “什么好消息？” “北齐新帝不久前下令重理陈年旧案，已经查证容将军当年谋逆罪乃是被诬告，已经恢复了容将军的名誉和你郡主的身份，容府也被重新翻修了。” “容家平反了。”沈穆北看着云裳，半是揶揄半是认真地缓缓说道。 “当真？！” 这是云裳第二次有如此惊喜的表情，他记得上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情还是当年的中秋节。 他同她站在湖边，看着玉锦、玉竹和十三疯闹着，他说起她兄长可能没死的消息时，她也是现在这番表情。 眼神中满是光芒，像是藏了一片星空在眼睛里，水光潋滟，令人看一眼便不自觉地想要沦陷进去。 “这是昨日刚到的奏报。”沈穆北将旁边的奏报递给她，她打开后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容家终于被平反了，她的父亲终于被证明了清白。 她可以堂堂正正的换回她原本的名字——容寂。 大约是压抑了太久，这样大的喜讯一下子冲破了她心底的那点脆弱，令她忍不住‘唰’地一下流下泪来。 沈穆北从未见过云裳落泪，当年初见面时，她的身上被烧成那般模样都未曾见她皱过眉，此刻坐在那竟哭的泣不成声，令他一时间有些错愕。 可转念一想便也理解了，父亲被诬陷，容家被灭门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个心结，即便她手刃了仇人，大仇得报，可是逝去的人总归是回不来的。 为了报仇她不惜以自己的清白和姓名作为代价，更名换姓去到仇人的身边，暗暗蛰伏。 如今容家平反，她的父亲虽然不在人世，但好在还是留下了赫赫的好名声，确实是值得激动的。 “容家平凡是好消息，哭什么。”沈穆北淡淡说道。 见她捂着脸哭的双肩不停地抖，终是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的身边，递过去了一张绢帕：“把眼泪擦一擦，被下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不知是不是云裳的幻觉，她总觉得沈穆北刚刚的声音格外温柔，好像还带着几分怜惜和心疼，抬眼看去，原本清冷的眼神中也带了一丝温度，没有了往常妖冶疏冷的模样。 “喜极而泣，让殿下见笑了。”云裳接过绢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像是一瞬间卸下了重担一般，“多谢殿下告知我这个消息，这么多年，总算是有脸去见容家的列祖列宗了。” 此话一出，沈穆北心里猛地一跳，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与本王还约定，是想失信于本王？” 第301章 容小姐 “殿下放心，我不会轻生的，只是有感而发，安心了不少。”云裳笑着解释道。 沈穆北看着她，良久似乎才确定了她的想法，心中舒了口气，开口道：“这样的感触以后还是少发些的好。” “容家既已平反，你可要改回你原来的名字？” 原本更名换姓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帮助她在北齐先帝身边隐藏下来，如今北齐先帝已死，容家也成功平反，自然就不需要继续隐姓埋名了。 “我自然还是想叫回原来的名字，只是云裳这个名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意味着我的重生，况且身边大约也都叫惯了，便无所谓了。”云裳说道。 容寂这个名字是她身份的象征，对她的意义自然不同，可云裳也是她的新生，如今她不必隐姓埋名躲躲藏藏，名字便也只是个称谓罢了。 沈穆北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随即他随手坐到了云裳旁边的椅子上，靠着椅子背闲适地问道：“听说你已经让玉锦和十六去挑选合适的人选了？” 云裳对于沈穆北知道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是在楚王府，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估摸着连墙角的耗子偷了几粒米都会有人告诉他。 她点了点头道：“红楼一时半刻也建不好，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让她们抓紧时间选好人，也可以提前训练，总不能白白辜负了殿下提供的宅子不是？” 那日她交给玉锦和十六的纸条上面有一个地址，那个地址便是一处隐蔽的宅院，云裳开口后沈穆北便派人将此处荒废许久的宅院重新打扫修葺一番，作为红楼姑娘们的训练场所。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折腾着，倒是令本王有了些兴趣和期待，若真如你所言，本王也不算白拿出这些银子和宅子了。”沈穆北笑着说道。 “自然不会让殿下白白付出的。” “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容家平反的消息一时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消息传出的当日，沈穆北便下令王府上下改称云姑娘为容小姐。 之前容家并未平反，云裳这个名字无依无靠无家族，便只能称一声姑娘，如今既有了身份，自然可以被尊称一声小姐。 只是虽然郡主身份已然恢复，可如今还是不便宣扬，只称呼一声容小姐便可。 远在谢府的谢风华被他父亲困在府中日日上祠堂跪拜，又命众人把守，严防他出逃。 可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还是忍不住写了封信专门调侃沈穆北，笑他动了凡心，沈穆北看着信冷笑一番并未羞恼，只是又暗中向谢老侯爷举荐了数家千金，称希望谢风华早日找到良配。 第二日，云裳如约来到了秋石院，莫苏已经做好了准备，见她来了便让白素推着她进了内室。 “今日的药包是我重新配过的，但泡过之后的感觉估计还是会很痛苦，你若是坚持不住了就告诉我，我便扶你出来略缓缓。”莫苏叮嘱道。 “好。”云裳浅笑着淡定应下。 第302章 治疗 云裳整个身子都泡进了木桶之中，只留了脖子和脑袋在外面，起初只是有些温热感，渐渐地身体便开始有了熟悉的灼烧感。 这样的灼烧感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当年为了逃离营地而冒死滚下火台子的场面，好似又重新经历了一番当年的痛苦。 她的脸逐渐变得通红，汗水顺着额头流到下巴，滴滴落在浴桶中。 白素见她紧皱眉头，表情十分痛苦，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便忍不住开口担心地问道：“姑娘，你还好么？可还受得住？” 云裳咬着牙跟点点头。 “若是坚持不住我们便出来缓上片刻也无妨。”莫苏见她实在痛苦便开口劝道。 “不必。”撕心裂肺的痛苦似乎令她只能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莫苏见状，自知劝不动便也只好作罢。 这样的药浴自然还是坚持泡完效果最好，只是过程实在痛苦，少有人能坚持的下来。若是今日的药还好，过程中至少可以中断一次，若是昨日的药包，中间是绝不能中断的。 只是依着云裳的性子，估摸着她也会坚持到最后的。 果然，云裳死死咬着牙，双手紧紧抓着木桶边缘硬是撑到了最后。 等到众人将她扶出木桶时，她早已虚脱无力，浑身瘫软的靠在白素身上，一旁的兰馥和湘竹赶紧将云裳抬进旁边的清水桶中清理身上的药浴。 清理干净后裹着厚厚的锦被扶着她趴在了床上，趁着药效还在，莫苏便开始替她施针。 因着云裳畏寒，此时又半赤着上半身，屋内的炉火便烧的格外旺盛，令白素，兰馥和湘竹三人在这大冬天里热的汗流浃背，却也不敢离开半步。 泡药浴一个时辰，施针一个时辰，等今日的治疗结束时已然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拔了针后不过一刻钟，云裳便渐渐转醒，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只觉得原本冷的像冰窟一般的身子有了些许的暖意。 “感觉如何？”莫苏见她清醒便问道。 “似乎是有了些暖意。” 莫苏点点头，道：“你刚刚泡过药浴，我又替你施过针，现在的暖意也只是暂时的，但至少说明治疗是有效果的。” “莫大夫，这寒症多久可以治好啊？”湘竹开口问道。 “寒症要想根治是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的，我如今只能压制她体内寒气的同时慢慢调养她的身体，如此寒症才有可能渐渐痊愈。”莫苏回道。 莫苏的话令三人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至少可以暂时压制寒症发作，便也算是好消息了。 毕竟这寒症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如今有莫大夫在至少有些希望。 “幸好有你，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也是医治无望了。”云裳握了握她的手叹道。 “别这么说，我若是连这寒症都治不好，也是愧对名医的称号了，况且是你，就算真的无从下手，我也会尽力治好你的。”莫苏笑着说道。 “这几日饮食上需要注意的事项我会同白素她们说，厨房那边我也会告知的，你平日里一定要注意保暖，万万不可受寒。”莫苏叮嘱道。 “放心吧。” 第303章 吐血 “虽然你这寒症需要些时日，但腿伤我瞧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待我开几服药你喝下去，每日再配以外敷，最多半月就可以正常行走了。”莫苏看了看云裳的腿说道。 云裳有些如释重负。虽然她嘴上不说，可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如今她虽然已经大有好转，可要想正常甚至长时间的行走还是不行。 “至于你身上的伤……”莫苏眼中浮现出心疼，开口道，“虽然伤口多，但好在都是皮外伤，用些药膏抹上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云裳点点头刚要开口感谢莫苏，心口突然一阵绞痛，痛得她瞬间大汗淋漓，猛地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云裳！” “姑娘！” 莫苏和白素等人吓得脸色大变，赶忙上前扶着她，莫苏拉过她的手便开始把脉，谁知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快，快去叫殿下来！”莫苏连忙转头对身边的药童吩咐道。 那药童愣了一下，湘竹眼快，连忙说道：“奴婢去叫。”说着转身跑了出去。 “愣着做什么！去拿药箱过来！”莫苏皱着眉头对着那药童呵斥道，说着对白素和兰馥说道，“快把她扶到床上躺下。” 那药童回过神来连忙小跑着出去将药箱取了进来。 十三站在书房门口，老远就看见了一路飞奔过来的湘竹，便知道是云裳那边出了事，心中一紧，连忙迎上前去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容小姐那边出事了？” 湘竹来不及多做解释，气喘吁吁地回道：“姑娘突然吐血了，莫大夫让我来叫殿下去秋石院。” 一听云裳吐血了，十三连忙转身进了书房，顾不得沈穆北正在处理政事。 沈穆北见十三猛地推门而入，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十三，略显不满。 “主子，容小姐吐血了，莫大夫请您过去一趟。” “蹭！”的一下沈穆北就站了起来，走出书房便看见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的湘竹。 十三跟在沈穆北身后，三人不做停留的向秋石院赶去，沈穆北边走便问道：“怎么回事？” “回殿下，今日莫大夫替我们姑娘治疗寒症，刚刚泡完药浴扎完针灸，原本已经有了好转，可姑娘与莫大夫说着说着话就突然捂住了心口，吐了好大一口血，莫大夫只说要请您过去，奴婢没来得及细问，便赶紧跑来找您了。”湘竹语速略快却思路清晰地说道。 沈穆北脸色难看的犹如抹了锅底灰一般，阴沉着一张脸疾步向秋石院走去。 “莫大夫，殿下来了。”湘竹小跑进屋喊道。 沈穆北一进屋便看见地上那一滩还没来记得清理的发黑的血迹，心陡然一沉，抬头便看见脸色惨白躺在床上的云裳。 “去药房把那个红色的瓷瓶取来。”莫苏起身吩咐一旁的药童道。 “是。” “云裳怎么回事？”沈穆北皱着眉头问道。 莫苏看了一眼云裳转身对沈穆北回道：“我今日替云裳施完针后原本已经有了气色，可同我说着说着话就突然吐血了，我怀疑是那个丹药有问题。” 第304章 乌灵子之毒 “什么丹药？” “殿下可还记得我们回程途中在山洞那晚？那晚云裳寒症发作时吃了一粒丹药，说是出宫前向洞灵真人要的。” 莫苏一说沈穆北便想起来了，那晚云裳的寒症发作的又凶又急，最后不得不吃丹药来压制体内的寒症。 “那丹药你当时不是说没有问题么？”沈穆北不悦地问道。 “丹药和汤药不同，单单靠嗅觉是无法辨认全部成分的，我当时也并不确认，只是当时云裳的脉象一切正常，而且确是压制住了体内的寒症，我便没有多心。”莫苏解释道，心中也有些后悔和懊恼，自己当初若是一回府就先查那丹药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为何说是那丹药的问题？” “那丹药中隐隐约约有一丝乌灵子的味道，只是味道实在太淡我并不能确认，再加上云裳当时一切无碍我便没有放在心上。” “乌灵子是何物？”沈穆北问道。 “乌灵子产自湿热之地，制成丹药可以暂时压制体内的寒症，可它与我替云裳配置的药包中的夏枯草相冲，会加重体内的寒症。” “云裳回府这么久你连这一味丹药都没有查清楚就冒然替她治疗？！”沈穆北厉声呵斥道。 对于莫苏，他向来是带着三分尊敬的，从不会疾言厉色，可今日看到再一次他压抑不住体内的怒火和焦灼，连质问中都带着一丝强烈的不满和怒火。 “是我大意了。”莫苏懊悔地说道。 “需要本王做什么？”沈穆北问道。 莫苏既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派人来叫他，就说明一定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要他出面。 “我需要一味药材，可这味药材只有宫中的御药房才有，且极其珍贵，所以想请殿下出面向皇上求取这位药材。” “什么药材？” “青炎玄莲。” 沈穆北略皱了皱眉头，那青炎玄莲乃是西域进贡的珍稀药材，数十年才得一株，南诏皇帝一直将其保存在御药房中，宝贝的不得了。 “只有这青炎玄莲才可缓解被激发后的乌灵子的毒性，要不然，云裳便会有性命之忧。”莫苏开口道。 “本王这就进宫，你想办法先控制住她的寒症。”说着，便带着十三转身离开了秋石院。 沈穆北和十三一路快马加鞭的进了宫，一脸的阴沉之色和急促的脚步吓退了一众宫人，纷纷退至一旁低头行礼，不敢多言。 直到御书房门口，沈穆北才停住了脚步，皇上身边的总管康公公远远便瞧见了沈穆北，看他的脸色便知楚王定是有极要紧的事情，不敢耽搁赶紧转身进去通禀，得了允准后方才匆匆出来。 “奴才给殿下请安，皇上已经在里头等候殿下了。” 沈穆北摆了摆手疾步走进了殿内。 “给皇兄请安。” “起来吧。”皇上摆摆手，抬头便看见沈穆北黑沉着脸，便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般脸色。” “回皇兄，臣弟来向皇兄求取一味药材。”沈穆北开门见山的说道。 第305章 入宫求药 “需要药材你派人去御药房取便是，跑朕这里来做什么？”皇上不解的问道。 楚王府需要什么药材向来都是直接派人去御药房取，从不需要经过皇上的同意，这也是皇上自登基之初便定下的规矩。 “臣弟求取的是青炎玄莲。” “青炎玄莲？你要它做什么？” “莫苏在替云裳治疗寒症时一时不察令云裳中了乌灵子之毒，只有这青炎玄莲才可解其毒，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沈穆北大概解释了一下。 皇上略皱眉头，开口道：“按理说她对南诏来说也是大功臣，只是这青炎玄莲数十年才得一株，极其珍贵。” “皇兄，这青炎玄莲虽然珍贵，可毕竟是死物，若是因为这药材难得便藏于御药房之中，那要它又有何用？况且云裳替南诏立下汗马功劳，九死一生，皇兄一向仁慈，就真的忍心看着她命丧于此么？” 沈穆北此刻焦灼万分，他知道这青炎玄莲的珍贵，所以皇兄定会犹豫不决，所以他赌皇兄的仁慈，不会狠心弃云裳性命于不顾。 好在，他赌对了。 只见皇上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开口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青炎玄莲虽然珍贵，可朕也绝不能就这么看着南诏的功臣因此丧命。” “康世炎。”皇上开口唤道。 “奴才在。” “你立刻带着真的手令去御药房将青炎玄莲取出交于楚王，不得耽误。” “是。” “多谢皇兄！”沈穆北松了口气，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皇上笑道：“朕倒是难得看见你因为一个女子急成这般模样，看来这位容小姐确是非同一般。” 若在平时，沈穆北只怕也是要同皇兄玩笑几句的，只是现下他满心挂念着云裳，实在没什么心思同皇兄讨论这些，便只拱了拱手随着康公公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沈穆北匆匆离开的背影，丝毫不见往日的稳重，皇上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位北齐的容家嫡女如今既恢复了身份，容家也平反，若彩云所见属实，楚王妃的位置他倒也不是不能松口。 毕竟放眼南诏，所有的千金加在一块，只怕也未必能有这位容家嫡女一半的心性和魄力。 看来还是要抽时间让皇后问问清楚才是。 沈穆北拿到了药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楚王府，将青炎玄莲交给了莫苏。 莫苏看见沈穆北拿回了青炎玄莲惊喜不已，松了口气道：“殿下竟真的拿回来了。” “皇兄向来仁慈，况且云裳于南诏有功，药材不过是个死物，人命关天，皇兄自然不会枉顾她的性命。”沈穆北开口说道。 莫苏点了点头道：“还好皇上仁心。” “这药需要熬制多久？”沈穆北开口问道。 他自宫中回来便看见了躺在床上发抖的云裳，脸色比他走时要更加苍白虚弱，他知道是云裳的寒症正在发作，若不是有莫苏施针压制，只怕要更加严重。 “需要六个时辰。” 沈穆北皱眉：“这么久？那云裳岂不是要一直受这寒症的痛苦？” 第306章 重新选择 “殿下放心，我刚刚替她施了针，也喂了药，暂时不会发作了。”莫苏宽慰道。 沈穆北这才略放心些，点点头：“下去吧。” “是。”莫苏拿着药连忙退了出去开始抓紧时间熬制汤药。 “你们先下去吧。”沈穆北挥挥手吩咐道。 “是。” 下人都退下后，沈穆北在原地站立许久，方才走到床边上坐了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云裳，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当初让云裳替换下十六的决定是否正确，虽然计划成功，可是他看着如今的云裳，突然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 他犹记得当初莫苏为她治疗腿伤和脸伤时，虽然过程痛苦万分，可她看起来却丝毫没有虚弱之感，即便是后来那么辛苦的学习训练，也从未见她倒下过。 无论何时，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的神采奕奕。 可如今呢？ 她的腿骨断裂，至今不能正常直立行走，寒症未除，日日夜夜都要忍受寒症带来的痛苦，不得不依靠药浴来减缓病症。 沈穆北抬手将云裳的手抬起想要放进被子里，却不小心看见了衣袖滑落后云裳伤痕累累的胳膊。 他看着胳膊上的伤痕震惊不已，那些交错纵横，深浅不一的伤痕像是一把刀子一下一下的凌迟着他的心脏，痛得他快要呼吸不了。 这些伤他竟从未见到过，云裳也未曾提起，想来也是在北齐天牢里伤的。 “这样的伤，云裳满身都是，身上没有一块好地儿，除了这些鞭伤，还有许多烧伤、烫伤和刀伤。”莫苏不知何时进来，站在沈穆北的身后，淡淡开口说道。 “据说是在北齐天牢中留下的，那些狱卒为了让她开口几乎将天牢里的刑罚用了个遍，若不是北齐先帝有意要留她一命，只怕她早就死在北齐天牢里了。” 沈穆北握着云裳的手腕，轻轻摩挲着她胳膊上的伤痕，一下一下，好像以此来抚平自己心中的杀意和心痛。 莫苏看着难得露出两分心痛和怜惜的表情的沈穆北，叹了一声开口道：“殿下，时至今日，您还觉得当年的计划天衣无缝么？若是再让您重新选择一次，您还会坚持让云裳入宫么？” 沈穆北沉默不言，不知是在考虑莫苏的问题还是在想些别的什么。 良久，他轻轻的替云裳掖了掖被角，然后起身离开了秋石院。 莫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失望，也有些替云裳惋惜。她不知道云裳付出这么多，把自己折腾成现在的样子究竟值不值得，可若是再来一次，她知道，云裳一定还会坚持当初的选择。 无论什么，都不能动摇她复仇的心。 直到第二日下午，云裳才渐渐转醒。 “云裳你醒了。”莫苏一直守在床边，看见云裳睁眼惊喜不已，连忙抬起云裳的手把脉。 “幸好有那味青炎玄莲，到也算是因祸得福，你的寒症倒是解了大半。”莫苏松了一口气说道。 第307章 许是你看错了 “什么青炎玄莲？” 莫苏将她扶了起来，解释道：“你中了乌灵子之毒，需要青炎玄莲来解毒，是殿下去宫里求了皇上才得了一株，要不然，你怕是醒不过来了。” 云裳听到时沈穆北入宫求的药，心中便忍不住一阵悸动。一向高高在上的楚王，竟也会为了她入宫求药。 “乌灵子之毒？我为何会中毒？”云裳皱着眉头问道。 莫苏正了正神色说道：“应该是你当初吃的那味丹药中含有乌灵子的成分，只是它的味道太淡，当时你的状况又一切正常，我便没有放在心上。也怪我没有回来及时查证此物，要不然你就不会遭这番罪了。” “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原以为那药无碍的。”云裳宽慰道。 “好在你如今寒症好了大半，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云裳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别这么说，若不是，我早就死在路上了。” “不说这些了，我给你熬了点燕窝粥，你喝一点暖暖胃。”说着，莫苏转身将一早便凉在旁边桌子上的燕窝粥取了来要喂云裳。 “我自己来就好，白素她们呢？”云裳没见到三人的身影，便疑惑地开口问道。 莫苏也不坚持，顺势将碗递给了云裳，看着她喝了起来，开口楼道：“她们在这守了一天一夜了，我把她们都撵回去休息了，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想起这三个丫鬟，她便忍不住失笑道：“这三个丫头也是固执，谁都不肯去休息，非要三个人都守在你身边，我今早来看，三个人全都是乌眼青，眼圈都红了，便赶紧让她们去歇着了。” 云裳笑道：“她们跟着我别的福没享，整日里竟担惊受怕了，再这么熬下去，估计都要熬成丑姑娘了。” “跟着你还不算享福？哪里还有比你更好伺候的主子，脾气好又不打骂下人，就连赏赐都大方得很。” “被你说的我好像个救世主似的。”云裳笑道。 莫苏看着云裳将一碗燕窝粥喝了个精光方才满意地将碗递给了下人。 “你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殿下就坐在你床边上，不小心看见你胳膊上的伤了，心疼地不得了。” 云裳心中像是被谁拨动了心弦，她笑了笑说道：“殿下心不心疼的你还能瞧出来？许是你看错了。” 莫苏摇了摇头说道：“这我怎么可能看错，殿下从未有过那样的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悔恨。他刚瞧见你胳膊上的伤时也震惊了，许是没想到伤的这么重。” “看起来恐怖罢了，都是些皮外伤，有什么严重的，你几贴药下去不就都好了么？”云裳笑着说道。 “你少在这跟我打岔，跟你说正经的呢。我总觉得殿下对你有些不一样，虽然他让你入宫这个事我有些不高兴，可毕竟是大事，又是你自愿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殿下对你的确颇为挂心，你也不要总是回避拒绝，你怕什么呢。”莫苏说道。 第308章 我这样的女子 云裳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可莫苏的眼神就这么忙直直的看着她，让她无处躲藏。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怕，我只是觉得如今还有大事未了，不愿去考虑这些，况且殿下对我挂心不过是因为我替他办事罢了，你别想多。” “我虽然不了解你们那些大计，可我不傻，眼睛也会看。殿下对你究竟是真的关心还是形式上的关心我还是瞧的出来的，若不然能替他办事的那么多，怎么就非你不可？这楚王府的后院可从没有别的女子进来过。” 莫苏似乎有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一定要问出云裳心中的想法。 云裳见莫苏如此认真，便只好开口道：“莫苏，不是我刻意回避，别说如今殿下与我没什么，即便是殿下真的对我有些许不一样，我也没办法有任何回应，这楚王府的后院，我也只是暂住。” “暂住？你又要走么？”莫苏以为云裳又要走便急急地问道。 “我不走，前些日子我同殿下入宫，皇上要封赏，我便向皇上求了一处宅院，皇上已经下旨将公主府改建成云府赐给我了，等我的身子好了就搬过去。” 莫苏一听是公主府，便松了一口气道：“那不就在王府西边不远处？离得也近些。可住在王府不好么？为何一定要搬出去？” “莫苏，殿下是南诏楚王，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这王府后院也有无数南诏千金想要进来，我这样住在王府里一来会引得旁人说闲话，二来对殿下也不好。”云裳解释道。 “总觉得你是有意要远离殿下。”莫苏叹道。 “有意远离也好，刻意回避也罢，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在殿下身边长久地待着，离的远些对大家都好。” 莫苏看着云裳脸上挂着的浅笑便心中有些难过，她有些不平地说道：“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待在殿下身边？你不适合还有谁适合？” “莫苏，南诏的楚王妃不需要能上战场奋勇杀敌，也不需要披荆斩棘，殿下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处理好府内之事的当家主母，需要的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南诏千金。” 至此，莫苏才终于听明白云裳话中的深意：“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就不清白了？你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容家千金、北齐郡主的身份难不成还逊色于她们了？” 云裳失笑道：“我这个北齐郡主在南诏可派不上什么作用，再说，就算我再清白，也不能抹杀我的过去。” 她叹了口气，握住莫苏的手缓缓说道：“莫苏，不管怎么样，我在北齐先帝身边待了三年之久的事实不容抹杀，我这样的女子，不能待在殿下身边。” “你可真是……”莫苏有些恨铁不成钢，一时之间竟不知用什么话来骂醒她。 二人终究没有继续这个沉闷的话题。 谁也没有注意到，门口那一抹雪色的衣角，在门口飘荡许久后终于消失了。 第309章 参见郡主 “主子？”十三等在秋石院门口，见沈穆北阴沉着一张脸出来有些迟疑的喊道。 “回去吧。” “是。”见自家主子现在的脸色便知道心情不好，说不定是在克制着怒气，便不敢多问。 “殿下，门口来了一位孔先生，说是容小姐的故人。”沈穆北回道书房，管家便进来禀报。 “孔先生？” 片刻，沈穆北就反应过来是孔沐回来了，便开口道：“请他进来吧，让人去秋石院跟云裳说一声，如果方便，让她现在来一趟。” “是。” 不多时，太监便带着一位身穿鸦青色锦袍，外披一件玄色斗篷的男子走进了书房。 “启禀殿下，孔先生到。” “下去吧。” “是。” 孔沐拱了拱手道：“孔沐参见殿下。” “免礼，孔将军脚程倒是快，比本王预想的还要早些。”说着，抬了抬手道，“坐吧。” “多谢殿下。”孔沐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略迟疑地开口问道，“不知郡主可在？” “已经派人去请了，一会儿就到了。” 孔沐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话音刚落，云裳便到了书房。 孔沐转头看过去，眼中的惊喜还未来得及涌出，便一脸震惊地看着云裳的双腿：“郡主，您的腿……” “不碍事，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云裳浅笑着，风轻云淡地说道。 孔沐一向对云裳的话深信不疑，听此话，便放下心来，上前几步，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郡主。” 虽说他一直在替云裳做事，可自从当初在御书房那匆匆一瞥之后他就在也没有见过，就连当初找上他的也是楚王和那位谢公子拿着郡主的信物去的。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刀刀致命的男子，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穆北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孔沐是一个心高气傲不轻易低头的男子，所以即便是见到他这个楚王也只是拱了拱手。 可云裳在他心中的位置明显不一样，他这样的姿态摆明了是对云裳绝对的忠诚，想来是因为当初云裳的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 “快起来吧。”云裳弯下身去将他扶了起来，开口道，“以后不要叫我郡主了，这里没有什么郡主。” “是，小姐。” 孔沐知道，虽然容家平凡，小姐郡主的身份也恢复了，可这终究是南诏，北齐郡主的身份还是不适合在这里张扬。 “孔将军也是战场杀伐之人，没想到竟也会红眼眶。”沈穆北坐在椅子上斜靠着办事揶揄地笑着说道。 “让殿下见笑了，属下多年不见小姐，今日得以相见，有些失态了。”孔沐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人之常情，无碍。如今孔将军既然来了南诏，那本王自然是要问一问你的意愿的。”沈穆北开口说道。 “小姐在哪我就在哪，小姐决定留在南诏，那我自然是要跟随小姐一同留在南诏的。”孔沐坚定地说道。 沈穆北点了点头，颇为满意：“还算衷心，看来你家小姐没白保你。” 第310章 只忠于小姐一人 “小姐对我恩重如山，我若有二心岂非要遭天打雷劈的报应。” “有一件事本王要提醒你，你再北齐是镇国将军，来了南诏可未必会有这么高的职位，这军中的职位是要靠军功一点一点挣来的，况且你是北齐人，入了军中未必会有人服你。”沈穆北淡淡说道。 “殿下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我既然决定跟随小姐来南诏，那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孔沐说道。 “好，既如此，那本王明日便去回禀皇兄，你安心等待圣旨即可。” “可我如今这样贸然来了南诏，会不会有麻烦？”孔沐有些担心地问道。 云裳笑道：“如今北齐所有的兵力都归南诏所有，你来南诏不过是正常的调动，有什么麻烦？” 沈穆北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眼中露出赞赏之意。 孔沐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还是小姐聪慧，是属下想岔了。” “这几日你就在王府住下，等过几日圣旨下了便会有自己的府宅了。”沈穆北说道。 孔沐来南诏虽然不会同北齐一样的官位，可毕竟是北齐的镇国将军，军中的职位自然不会太低，将军府还是会有的。 “多谢殿下。” “既来了南诏，又是云裳的人，只要你衷心，皇兄和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孔沐从来都只忠于小姐一人，只要小姐一日不让我离开南诏，那我就一日忠于南诏。”孔沐毫不避讳的直言道。 十三站在沈穆北身后恨不得将自己耳朵捂上：这是从哪钻出来的二愣子，是不怕死么？竟然敢这么跟主子说话，果然，容小姐的人也不是一般人。 “嗤！”沈穆北倏地笑了起来，“你倒是不怕死，就凭你刚刚这句话就足以能让你下天牢你知道么？” “我相信小姐的眼光，能让小姐心甘情愿共事的人，绝不会因为一句话便心生不悦。”孔沐淡定的说道。 孔沐的话令沈穆北心情颇好，只有十三知道，自家主子才不是因为孔沐刚刚捧他的那句话，定是因为孔沐的那句‘能让小姐心甘情愿共事的人’让他心生愉悦。 主子，您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您收敛一点吧。 “康世炎，去前院收拾一间院子出来让孔将军住下。”吩咐完，他对孔沐说道，“让他们待你下去休息吧。” “是。”康公公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孔沐有些犹豫，他本想与小姐叙叙旧的，可现下殿下显然并不想他与小姐多说。 沈穆北大约是心情好，难得开口解释道：“云裳身体不好，没那么多精力同你叙旧，要想叙旧等明日吧。” 孔沐一听小姐身体不好便有些担心得问道：“小姐身体怎么了？” 云裳被打入天牢时他正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回来后云裳已经除了天牢，又有意要瞒着他，便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云裳被打入天牢的事情，因此对云裳的身体状况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第311章 不是说他长得极好么 “不碍事，一点小伤罢了，你不必担心。”云裳宽慰道，“你一路辛苦，赶紧下去休息吧，有什么话日后再说，总归时间还长。” 孔沐这才点了点头：“那属下告退。” 看着孔沐离开书房，云裳才有些不高兴地问向沈穆北：“殿下何必要对孔沐说我身体不好。” 沈穆北眉头一挑，道：“你觉得就你现在这个身子骨，还能瞒得了他多久？” 见云裳不说话，开口道：“身子如何了？” “还没来得及感谢殿下，多谢殿下替我求药。那青炎玄莲是极珍贵的药材，有了它，寒症已经好了多半。”云裳道。 沈穆北看她的脸色红润几分便放心些，笑着开口道：“本王可又救了你一命，好好想想怎么感谢本王吧。” 云裳笑了笑，说道：“可殿下不是什么都不缺？” “缺不缺的那是本王的事，你就真的打算用一个谢字来糊弄本王？”沈穆北挑着眉问道。 云裳越看越觉得沈穆北现在就跟一个得不到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子似的，竟然跟她无理取闹起来，便觉得有些好笑。 “那殿下想要我如何感谢殿下？” “这种事情还要本王来想？自己去想。” 十三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家主子被人附身了，要不然眼前这个跟弱智似的楚王是怎么回事？ “殿下，时辰到了，小姐该喝药了，莫大夫吩咐这药耽误不得。”白素大着胆子开口说道。 沈穆北这才松口摆了摆手冷声道：“回去吧，好生伺候着，若再出什么意外，本王饶不了你们。” “是。” 云裳只装作没有听到沈穆北刚刚对自己的关心，由着白素推着自己离开了书房。 “小姐，这孔将军是什么人啊？”回去的路上，湘竹开口问道。 “他是原来我父亲的手下，后来被陈老将军收做关门弟子。”云裳开口解释道。 “是北齐那个陈老将军么？” “你也知道？” 云裳有些惊讶，湘竹深处南诏后宫，竟也知道北齐将军的名字。 “奴婢自然知道，陈老将军虽然是北齐名将，可威名也是传的很远的，就和小姐的父亲容将军一样，都是很厉害的将军。”湘竹开口说道。 云裳笑道：“我父亲可没办法同陈老将军相比。” “那孔将军能得陈老将军青睐，也是很厉害的呀。”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坐上将军的位子的。” 云裳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湘竹，笑着问道：“湘竹，你觉得孔沐长得如何？” 湘竹有些怔愣，没想到小姐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便吞吞吐吐的说道：“奴婢……奴婢刚刚没看清。” “你刚刚不是还悄悄同我说孔将军生得极好么？”兰馥笑着打趣道。 “你……你胡说，我哪里有说孔将军生得极好啦，我只是说孔将军不想寻常武将那般五大三粗而已。”湘竹急急地开口道。 “哦，不是说没看清么？”云裳笑着调侃道。 湘竹这才反应过来小姐和兰馥是在逗自己，便有些羞恼，跺了跺脚道：“小姐！您又捉弄奴婢。” 第312章 你若真的喜欢 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闹得湘竹红了脸。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孔沐这个人性子耿直了些，但人品极好，你若是真的喜欢我自然是高兴地。”云裳笑着说道。 “小姐！奴婢……奴婢没有想这些啦！”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又有白素和兰馥在场，多少定然会不好意思的。 云裳笑笑不再说什么，只想着如今孔沐住在王府，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好好接触一下，若真的两情相悦，她自然乐得成全两人。 大约是今日的治疗实在是虚耗了太多体力，当晚竟睡得格外踏实，一觉到天亮。 第二日用过早膳，云裳带着兰馥和湘竹去了梅林，并唤人叫来了孔沐。 “属下给小姐请安。” 孔沐穿着一身青色常服，面容俊朗，身体挺拔，全不似五大三粗的武将，看得湘竹一阵脸红。 “起来吧，坐。” “属下怎能与小姐同桌而坐，属下站着便好。”孔沐起身连忙说道。 “这里不是容府，我也不是郡主，只当是多年不见的故友叙旧，坐吧。” “谢小姐。” 孔沐这才起身坐在石桌对面，他看着裹着厚厚的披风，手中还握着暖炉的小姐心中一阵感慨，忍不住有些难过。 “属下记得当年将军还在时，每每冬日小姐都要出去玩雪堆雪人，丝毫不惧冬日的严寒，没想到如今竟如此畏寒。”孔沐叹息一声说道。 鸢城的冬日与北齐京城不同，即便是寒冬腊月也不会如北齐那般寒冷刺骨，可如今即便是这样颇含暖意的冬日里，小姐也要穿的如此厚实，可见身体虚弱至极。 云裳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大约是不习惯这里的气候，都是暂时的，不要紧，调养些时日便好了。” 两人正说着，康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自梅林入口处而入，湘竹看见后低声说道：“小姐，康公公来了。” “奴才给容小姐请安。”康公公笑着打千道。 “公公快请起，怎么亲自过来了？” “回容小姐，殿下知道容小姐与孔将军在梅林叙旧，特地吩咐奴才给您送了海棠醉来，另外还有几样厨房新制的小点心。”说着，康公公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上前将手中的酒水茶点一一摆到了桌子上。 “如今天气寒凉，殿下特地吩咐下人将酒热了再给您送来，说是让您喝了暖暖身子，但不宜贪杯。”康公公略躬着腰恭敬地说道。 “多谢殿下记挂，我记着了，劳烦公公跑一趟。”云裳笑着回道，湘竹上前照例塞了赏银。 “那奴才就不打扰容小姐和孔将军叙旧了，奴才告退。”说完，便领着太监们离开了梅林。 “楚王殿下对小姐倒是极好的。”孔沐看着离去的康公公笑着说道。 “送了壶酒就是极好的了？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许我喝的罢了，况且我如今住在楚王府，不过是顺便罢了。”云裳笑着说道。 “堂堂楚王殿下，若非真的挂心又何必特地为了谁担这份心。” 第313章 可有心上人 “属下虽一介武将，可看的分明，昨日属下本想同小姐叙旧，可殿下担心您的身子，因此还未等属下开口便回绝了，今日知道您在梅林，又特地吩咐人送了温热的酒来，就连茶点都是您素来喜欢吃的。”孔沐看着桌上的点心心领神会的说道。 “多年不见，你这嘴上功夫倒是见长，以前笨嘴拙舌的可没这么会说话。”云裳失笑道。 “总要有长进的不是，不然就辜负了将军和师傅的一片心意了。” 不知是不是逃避，每每提到父亲，云裳总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大约是怕自己在孔沐面前失态，便没有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可有了心上人？” 云裳一开口，湘竹便既紧张又害羞，她知道是小姐特地替自己问的，心中便隐隐有些期待，可又实在紧张，便连手都不知不觉得绞了起来，兰馥在一旁看的忍不住憋笑。 孔沐一愣，大约是没有想到小姐会问起这个来，有些怔愣：“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常年在外征战，如今来到南诏也是孤身一人，按你现在的年岁合该有了妻儿才是。” 孔沐方才笑着说道：“这些年来属下常年征战沙场，实在没什么时间和心思去考虑旁的，况且想属下这样与刀光剑影为敌之人又岂是一般姑娘敢跟随的，一个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到时岂不是要守活寡？” 云裳皱起眉头，不甚赞同地说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镇守边疆、保卫家园的将军，一般的姑娘我还觉得她配不上你呢。” “属下一介武夫，哪里有小姐说的那般好了。” “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自幼跟随父亲，后来又从师与陈老将军，放眼望去，北齐和南诏加在一块能比得过你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云裳说道，“等圣旨一下也算是安定下来了，该是时候考虑了。” 孔沐点点头道：“属下听小姐的。” 云裳这才笑道：“这就是了，堂堂一个将军，哪里有不娶妻生子的道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可与我说，我替你相看着。” 湘竹听到这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去。 “小姐做主便是。” “这种事情我怎么能替你做主，得要你自己喜欢才是。是喜欢活泼灵动些的，还是安静温柔些的？” “属下甚少接触女子，但若是有个活泼机灵些的跟随身旁，日子大约也会有趣些。”孔沐思索着说道。 湘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悄悄松了口气，心中忍不住有些喜悦，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孔沐。 云裳不动声色地看了湘竹一眼，笑着说道：“活泼些的好，你平时话不多，有个活泼机灵些的跟在你身旁，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太无聊了。” “小姐说的是。” “既如此，那我便记下了，若是有合适的我就告诉你，你若是遇到了喜欢的姑娘也不要藏着掖着，只要家世清白人品好我便替你做主。” 第314章 如何伤的 “多谢小姐。” “属下一直不得机会问过小姐，小姐是如何离开北齐皇宫的？”孔沐问道。 “是当时跟在我身边的玉锦和玉竹将我带出来的。当时的北齐皇宫因为红甲军的入侵乱作一团，但好在殿下提前打过招呼，在红甲军的掩护下，玉锦和玉竹便将我悄悄带离了皇宫。”云裳说道。 孔沐这才了然，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若非楚王殿下，想必小姐也不会这么轻易地逃离北齐皇宫。” “这是自然。” “小姐的腿是如何伤的？”孔沐是武将，征战沙场多年，对于伤势再了解不过，昨日初见面时只顾着激动，便一时间疏忽了，可转念一想便察觉出不对来。 他早就听闻楚王府上有一神医，这两日见到楚王对小姐的关心自然不会齐小姐的腿伤与不顾。 正因如此，有楚王府的神医坐镇，小姐的腿仍然无法正常行走，可见伤势的严重，绝非十天半月便可好的。 云裳知道隐瞒不过去，便开口道：“在北齐时伤的，腿骨不慎断裂，这才一直不曾好全。” “腿骨断裂？”寻常摔跤怎会摔倒腿骨断裂这般严重？孔沐眉头紧皱着问道，“怎会这般严重？” “我去偷取兵力布防图被北齐先帝发现，将我打入了天牢，待了十日之久，总要受些刑罚的，好在有莫苏替我诊治，用不了几日便可正常行走了。”云裳淡淡说道。 “被打入天牢？！”孔沐震惊不已，“是属下失职，小姐被打入天牢属下竟从未听说。” “是我有意要瞒着你的，我怕你知道后心绪不定乱了计划，便下令他们瞒着你。” “小姐当初宠冠六宫，北齐先帝竟忍心将你打入天牢？！”那天牢是什么地方，哪里是小姐能受得住的。 “也怪我自己心急，这才漏了马脚，好在也平安出来了，你不必自责。” “北齐先帝果然薄情寡恩，连枕边之人都不放过。除了腿小姐还伤在了何处？”孔沐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清楚北齐天牢，但凡进了那的人，脱层皮都是开恩了。 “不过是些皮外伤了，当时北齐先帝有意要留我一命，那些狱卒们自然也不敢太过分。”云裳没有说自己得了寒症之事，生怕孔沐担心。 总归现在是好了大半了，也不必日日忍受那锥心刺骨之痛，何必说出来徒增担忧。 “属下听闻楚王府上有位神医，可是小姐口中的莫苏？” “正是，她的医术极佳，若非有她，我如今也不会这般生龙活虎，双腿大概也痊愈无望了。” 孔沐这才放心些道：“那便好，有莫大夫在属下便放心了。” “你不必担心我，只管照顾好你自己便是，知道你不习惯用丫鬟，殿下特地给你拨了几个太监小厮去，得空了记得去谢恩。” “小姐放心，属下明白。” “好了，时候不早了，下午殿下大约还要找你，用过午膳早些歇息。” 孔沐这才起身拱手道：“那属下告退，小姐保重身子。” 第315章 以妾室的身份 孔沐走后，云裳看着湘竹笑着说道：“现下可放心了？” “小姐说什么呢。”湘竹害羞的扭捏了起来，脸颊绯红，时不时地瞟向孔沐离开的方向。 虽然小姐说孔将军性子耿直，可她却觉得甚为体贴，又能细心的瞧出小姐身上的伤病，可见也并非是不解风情之人，况且湘竹是个看脸的，这孔将军生得实在是极好，每每碰到她都忍不住要多瞧上几眼。 云裳瞧着也开心，开口道：“孔沐如今没有娶妻，也没有心上人，你若真的喜欢他我便找机会让你们多接触接触，若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就去同殿下说，给你们做主。” 小姐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再遮遮掩掩，扭扭捏捏，便扯了扯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孔将军乃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奴婢……奴婢若是能以妾室的身份陪伴其左右也是奴婢的荣幸了。” “我们容家没有门第之见，孔沐是从我容家走出去的，若是按照我的意思，你们俩若是能成，那扶你坐正室也是理所当然的，可如今孔沐来了南诏，马上就要上任，我只怕倒是皇上会有旁的想法。”云裳略有些担忧地说道。 “小姐，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身份低微，况且……况且如今说这些也早了些。”湘竹羞红着脸说道，看的兰馥一阵失笑。 “不早呢，这种事说成便成，谁也说不准，提前打算着总是没错的。你不必担心，我到时自会为你尽力争取，只看皇上的意思了。”云裳笑着说道。 “多谢小姐。” “你和白素也是一样，若是有了喜欢的便同我说，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云裳对兰馥说道。 “奴婢只想陪在小姐身边，不想嫁人。若奴婢们都走了，那谁来伺候小姐呢。”兰馥开口道。 “哪里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再说了你们若是真舍不得我，待成婚后时常来看看我便是，只要不远嫁，总能见面的。” “奴婢现在是没这个心思，现在只想着要提前开始培养人，到时候好来接替湘竹了。”兰馥看着湘竹笑着说道。 “连你也打趣我！”湘竹嗔怒着跺了跺脚，有些羞愤，只看得两人失笑不已。 “小姐，再有一个月便是殿下的生辰了，小姐可想好了要送什么了吗？”湘竹开口问道。 云裳这才想起快到沈穆北的生辰了，便有些苦恼：“你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无论如何，沈穆北也帮助了自己不少，自己自然应该诚心送份生辰礼以表心意。 “绣个屏风？” “可是现下只有一个月了，若是要赶在殿下生辰前绣出来，那免不了要点灯熬油了，不过，若是奴婢们一起绣的话倒是赶得及。” 云裳摇了摇头道：“生辰礼是份心意，若是都由你们代劳那便不是我的心意了。” “那小姐绣个荷包？虽说小了些，可是个心意，荷包里再放上些提神醒脑的药材。”湘竹提议道。 第316章 生辰礼 云裳手撑着下巴思索片刻，开口道：“我记得皇后赏赐的料子中有一匹雪色的，一直没用。” “是有一匹雪色的，奴婢记得上面绣了祥云暗纹，极好看的。” “去把那匹料子取出来，给殿下制件袍子吧。” “雪色的外袍，殿下穿着一定好看，奴婢回去便找出来。”湘竹说道。 “小姐想绣什么花纹？寻常都是绣竹叶纹、祥云纹、博古纹和八吉祥。”兰馥开口问道。 云裳想了想，开口道：“都是些寻常花样子，没什么新意。绣上麒麟如何？” “麒麟纹？” “我看王府门口立着两只麒麟，殿下大约是喜欢，虽然是雪色的料子，但毕竟是外袍，若是绣上麒麟想来也不违和。” 兰馥点点头道：“麒麟纹倒是甚少有人绣，只是复杂了些，小姐岂不是太过费眼？” “无妨，只是件外袍，况且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不必点灯熬油。我记得皇后当时还送了一件上好的雪狐皮的料子，也一同取出来，倒时缝在内里也暖和。”云裳说道。 “那雪狐皮皇后娘娘可就给了那么一件，是极好极好的，奴婢还想着小姐畏寒，倒时让绣房给小姐缝一件披风呢。”湘竹说道。 云裳笑道：“这就开始护着我了？殿下穿着你也心疼？” “小姐身体弱嘛，殿下身强力壮的，这样好的料子自然是紧着小姐先用。”湘竹噘了噘嘴，也有些心虚的说道。 她们原本是王府的下人，按理说不该如此，可现在主子换了嘛，自然要一心为自家主子考虑，况且小姐体弱，即便是殿下知道了也不会责骂自己的。 自己的丫鬟向着自己云裳自然是高兴地，便失笑着说道：“不过是件雪狐皮的料子，也值得你这般心疼？放心吧，日后还会有的。” “奴婢记得还有一件火狐皮的料子，毛色鲜红夺目，虽不如雪狐珍贵，但制成披风也是极好看的，奴婢拿去给绣房，让她们给小姐缝制成披风如何？”兰馥说道。 “也好，你们说了算就是。”云裳点点头道。 兰馥自然心里有小九九，她只想着既然小姐给殿下缝制一件白色的雪狐外袍，那那件红色的便给小姐制成披风，倒时一红一白走在街上，想想便觉得般配。 云裳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以为是她们担心自己体虚畏寒，这才要将火狐皮子制成披风。 几人说干就干，回到清漪院后，湘竹便将那批雪色料子和那件雪狐皮子取了出来，连同白素一起，四人开始研究麒麟的纹路花样，直至晚膳时分方才定了下来。 “给殿下缝制外袍的事情先暂时保密，要等到生辰那日方才能说。”云裳叮嘱道。 “小姐放心吧，奴婢们一定守口如瓶。” 好在这清漪院寻常人等不能随意进入，即便是管家也是要通报的。 生辰礼嘛，自然是要有惊喜才好，若是提前知道了，那便没有了惊喜，就白费了小姐的一番心思了不是。 第317章 任职 三日后，皇上颁布圣旨，任命孔沐为从二品副将，赐府邸一座，另有家仆、珍宝器玩、黄金白银等御赐之物。 “你初入南诏，不能同北齐一般上来便顶下去一位大将军，即便是你战功赫赫，那也是北齐的事了，虽然如今北齐归顺南诏，但在军中之人的眼中也未必服你，皇兄让你从副将做起也是替你着想。” 圣旨下达后，沈穆北便同孔沐解释了一番。到底是云裳的人，又是位极出色的少年将军，若是因此生了不满和嫌隙便不好了。 好在孔沐想得开，并未因此感到不悦，他开口道：“殿下放心，微臣明白。” 沈穆北见其神色如常，不似是有不悦之情，方才点了点头道：“好在你有军功在身，又是陈老将军的关门弟子，当初南诏攻打北齐之时你也是出了力的，想来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接纳你了。” “多谢殿下记挂，还未感谢殿下数日来对微臣的照顾。”孔沐拱手道。 “不必谢本王，你若是能好好地替南诏效力便是对本王最大的感谢了。”沈穆北摆了摆手说道。 说到底，他也是看在云裳的面子上多照看他两分，再加上孔沐的确是个人才，如今能为南诏所用，南诏也算是如虎添翼了。 至于他衷心于云裳，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只要云裳不与南诏反目，孔沐自然会效力与南诏。 第二日，孔沐随沈穆北一起进宫面圣，叩谢皇恩。 “微臣孔沐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赐座。” “谢皇上。” 这是皇上第二次见到孔沐，却依旧感叹于他的容貌和气度，全不似寻常武将那般五大三粗，周身的气场和一举一动到像极了世家公子。 “朕封了你从二品副将的职位，按照你在北齐的官职来说也算是降职了，你心中可有怨言？” “回皇上，无论微臣在北齐是何职位那都是北齐之事，微臣既然来到南诏自然要遵从南诏的规矩行事。微臣初来南诏便能得从二品的官职已是皇上开恩厚赏，微臣心中只有惶恐，何来怨言。” 这一番话说的极漂亮，既没有诋毁旧主，也没有过于奉承新主，又表达了自己的感恩和谦逊，令皇上听了也颇为满意。 “你倒是谦逊，不愧是陈老将军的关门弟子。你在北齐的战功楚王已经跟朕说过了，按照你的军功来算，便是奉国将军你也是当得起的，只是军中不同前朝，得要得人心，将士信服才是，你先去军中历练些时日，待时机合适，朕自会提拔你。” “微臣多谢皇上！” “听说你当年是容家大小姐救活的，也算是容家的人了。”皇上随口问道。 “回皇上，微臣是孤儿，幼时有幸得小姐救助才活了下来，也是小姐向老爷推荐微臣才有幸能跟随容将军入军中历练，后来容将军向陈老将军举荐，微臣方才入了陈老将军门下，得其教导。” 第318章 孔府 皇上点点头，心下了然：“原来如此，难怪你如此衷心，甘愿舍弃北齐辅国大将军之位来到南诏。” “微臣有幸自小在容府长大，这条命都是小姐给的，无论小姐在哪，微臣都会誓死追随小姐。如今小姐既来了南诏，微臣自然甘愿替南诏效力。” “你这话说的倒是直白，就不怕朕一气之下驳了你的职位？” “回皇上，微臣一早便听闻南诏皇帝乃是难得的明君，必然不会因为微臣的一句实话而迁怒微臣，若是为了讨好圣上而一味奉承，那便违背了微臣的本心。”孔沐回道。 对于说话耿直却敢于直言的孔沐，皇上倒是颇有好感。这样的人放在边关他才会放心，因为他没有旁门左道的心思，只会一心扑在战事上，也绝计不会有造反谋逆之嫌。 “朕赐下的府邸还没来得及去看吧？”皇上笑着问道。 “回皇上，未曾看过。” 皇上点点头道：“虽然你只是副将，但看在你军功卓着的份上破例按照将军府的规格赏赐，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微臣定不负皇上期望！” “今日你就和楚王一起留下来用午膳。” 虽然孔沐不喜欢这些场合，可是能得皇上留用午膳乃是恩赐，在旁人眼中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他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好在皇上的午膳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有上百道菜肴，他约摸着数了一下，总共不超过十五道，虽然在普通人看来有些奢靡，可对于帝王来说，已是极为简朴了。 孔沐心中也略微好受些，若是动辄上百道菜肴，只顾享受的皇帝只怕也不会将南诏治理的如此繁盛。 用过午膳后，沈穆北和孔沐离开了皇宫，前往皇上新赐给孔沐的府邸，并派人将云裳一并接了来。 “这座府邸虽然是副将的府邸，可即便是将军府的规格也未必能超过，皇兄嘴上说是看在你军功的份上，但你心里应该明白，若不是看在云裳的面子上，皇兄决计不会给你破例。”沈穆北看着气派的府邸开口说道。 孔沐点点头，认真回道：“微臣自然明白，若没有小姐，又何来微臣今日。” “你明白就好，不要丢了云裳的脸，不然也就白瞎了她对你的一番打算。” “殿下放心。” 沈穆北不再说什么，知道他是一定要在门口等云裳的，便自顾自地进了府邸率先参观起来。 “小姐。” 孔沐站在门口，看见云裳的马车到达后，上前迎了几步。 云裳一下马车便看见了门口的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府邸上的牌匾写着孔府，数级台阶迎面而上，倒显得极为气派。 “看着倒很是气派。” “副将的府邸也可以有石狮子么？”湘竹看着门口的两个石狮子疑惑地问道。 孔沐看着湘竹回道：“按规矩是不能有的，不过皇上破例按照将军府的规格赏赐的，多半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否则属下哪里能得这样好的府邸。” 第319章 红娘的活 这是湘竹第一次和孔沐正面对视，孔沐又是看着她说话，温润好听的声音弄得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羞红着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是你自己争气，有一身的军功傍身，若没有这些军功，我面子便是再大也没办法替你挣来这些。”云裳说道。 孔沐和湘竹一左一右搀扶着云裳进了府邸。 “这府邸建的倒是别致，不似寻常府邸那般死板，虽然鲜花少了些，不过到底是男子居所，以竹林和假山池塘代替倒也清雅。”云裳看着府邸内部颇为满意。 她看得出来皇上格外看重孔沐，这府邸只怕也是派了内务府的人专门监工。 “小姐，这有好多锦鲤！”湘竹看着池塘中的锦鲤惊呼道。 “王府里也有锦鲤，怎么没瞧着你喜欢呢？”云裳笑着打趣道。 “小姐！你说什么呢！”湘竹顿时红了脸，下意识看了孔沐一眼跺了跺脚回到了云裳身边。 孔沐性子耿直，一时间也没明白这主仆二人的话，便只当是主仆间的寻常打闹罢了，没有放在心上。 湘竹见孔沐没有什么反应，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有些失落，不知他是真的没有听懂小姐的话还是对自己没有那个心思。 “这府邸的规格的确是按照将军府建的，虽然不算奢华，但胜在别致气派，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云裳开口道。 “这么大的府邸属下一个人住着总觉得太浪费了些。” 云裳听到这话，笑着说道：“若觉得浪费了就早点成个家，有了妻儿便不觉得空荡荡的了。” 孔沐笑道：“那要劳烦小姐了，靠属下自己怕是难了。” “不劳烦不劳烦，你若是能成家我高兴还来不及。” 沈穆北从里面走出来，远远便看见云裳和孔沐聊得甚是开心，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便走了过去。 “殿下。”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沈穆北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云裳笑着回道：“在聊孔沐何时成家呢。” “怎么？有合适的了？” “还没有呢殿下，是小姐在拿微臣打趣罢了。” 孔沐的话令湘竹心中陡的一凉，有些失落，兰馥看出了她的情绪不佳，悄悄地用胳膊怼了怼她，湘竹这才敛住了情绪。 “孔沐成天想的都是怎么打仗，哪里有这些心思，估计连我身边的丫鬟都认不全。” “那怎么会，小姐身边的人属下都记得，绝不会认错。”孔沐一本正经的回道。 有些傻愣愣的样子逗得几人笑了起来。 “你倒是闲不下来，还揽了个红娘的活。”沈穆北看着云裳笑着打趣道。 “我也是看着他一直不成家着急，我替他相看着，万一有合适的也不至于错过不是，早些成家也有人照顾他。” 到底是自小在容府长大的，叫了她这么多年的郡主，年纪又比她小几岁，虽然他自称属下，可她却从未真的将他当做属下来看，只当做弟弟来看待，成家立业这样的事她自然是要上上心的。 第320章 了解你罢了 “看来是有了人选了？”沈穆北看了一眼湘竹说道。 湘竹心里顿时漏跳了一拍，有些紧张的低下了头，鸵鸟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殿下为何这样问？”云裳有些惊讶的问道，她刚刚只说了那么一句，从何而知她有了人选？ “南诏的千金你大多不熟，也没什么接触和了解，若不是有了合适的人选，以你的性子只怕不会这么早就同他讲。”沈穆北一脸了然的笑着说道。 云裳失笑道：“殿下的眼睛太毒辣，只怕连打个哑谜都不成了。” “了解你罢了。” 孔沐有些惊讶，开口问道：“小姐有了看中的姑娘？” “这话说得，怎么是我看中的，得你看中才行，不过也别急，总要接触接触慢慢看才知道，所以我便没有同你讲。”云裳笑着说道。 “小姐看上的必然是极好的姑娘。” 一直情绪低落的湘竹这才有些欣喜起来，这是说她也是极好的姑娘吧？ 许是真的像小姐说得那般，未必是他对自己没那份心思，多半可能是真的没往这方面想？又因为自己是小姐的贴身侍婢，也不敢多看多说吧？ 湘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便好了许多。 “殿下，孙大人到了，咱们该回了。”十三走过来说道。 沈穆北点了点头，对他们二人说道：“你们继续逛吧，本王先回去了。你身子不好，别在外面待时间太久，早些回去吧。” 最后这句自然是对着云裳说的，说完后，不等云裳回话便带着十三离开了府邸。 “殿下果然很是关心小姐。”孔沐笑着说道。 “少拿我打趣了，”云裳笑道，随即舒了口气，感叹道，“熬了这么些年，总算是熬出头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府邸，若是父亲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替你高兴的。” 孔沐正了正神色，抿了抿唇开口道：“属下能有今日全因小姐，若没有小姐当年的救命之恩，属下只怕是早已变成了一缕亡魂。” 云裳摆摆手道：“不过是顺手的事，救命之恩你早已还清了，不必时时记挂在心上，安心过好你的日子，若有需要就派人去王府给我传话。” “属下记着了。小姐何时搬离王府？” “估计得明年了，云府建好也得小半年的时间，虽然要搬离王府，但好在离得也都不远，若是有事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看来南诏皇帝对小姐也是格外看重的。”孔沐一边搀着云裳往外走去，一边略有些放心的说道。 那云府他自然也是听说了的，据说原来是座公主府，皇上念在小姐立了大功的份上，便破例将其改为云府赐给了小姐，内部规制自然是要稍作改动的。 “现在该叫皇上了，再一口一个南诏皇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该有麻烦了。”云裳提醒道。 孔沐这才注意到，心中也有些懊悔，连忙回道：“是属下失言了。” “你如今既来了南诏，一举一动该格外注意，虽然皇上仁厚，但不能被旁人拿住了把柄，要千万注意。” “是，属下记着了。” 第321章 叮嘱 “虽然皇上仁厚，可南诏朝堂却未必能干净多少，军中更甚，你向来性子耿直不愿轻易弯腰低头，在朝堂上容易吃亏，虽然皇上看中你，可你到底是要在军中久待，又不是你常带的军队，还是要注意一下。”云裳叮嘱道。 “小姐放心，属下明白。” “你初来乍到就是副将的官职，皇上又赐了你将军府规格的府邸，必定会有不好听的流言传出，你不必在意，只管做好你的事，到时自然会堵上他们的嘴。” 兰馥听着云裳细细叮嘱，便笑道：“小姐现在这样好像要送女儿出嫁似的，从未见小姐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云裳笑道：“好像还真是，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了，其实你也不是第一天任职，但却总想着多叮嘱你几句，不要嫌我唠叨就好了。” 孔沐知道小姐这般叮嘱自己是因为怕自己得罪人，心中自然感动不已，又怎会嫌她烦呢。 “小姐都是为了属下好，属下心里明白，怎会嫌小姐烦呢。” “总之你时时警醒着自己总不会出错的。” “是。” 门外王府的马车一早便候在了那里，车夫见云裳出来，连忙将脚凳拖了出来弓着腰站在一旁。 “仆从何时送来？” “内务府后日送来，等正式迁居之后，赏赐便会送来。”孔沐回道。 云裳点了点头，低声道：“内务府送来的仆从自然是做事机灵稳妥的，可到底不是自己人，平日里还是要注意一些。好在皇上赏的也不多，仆从采买的事情我到时会派人帮你掌眼。” “多谢小姐费心。” 回府后，湘竹和兰馥一边伺候云裳更衣一边感慨道：“没想到皇上竟赐了如此规格的府邸，奴婢瞧着足有五堂之多。” 白素笑着说道：“虽说是按照将军府的规格建制的，但比那些护院三千的一品大将军府还是有差距的，等日后湘竹若是能嫁过去，说不定就是有诰命的将军夫人了。” “连你也开始打趣我了！”白素素来稳妥内敛，甚少同她们开这种玩笑，湘竹既意外又有些羞赧。 “小姐你是没看见，今日在孔府的时候，孔大人一说没有看中的姑娘，湘竹立刻就不高兴了呢，估计现在还失落着呢。”兰馥用肩膀顶了顶湘竹笑着说道。 “我哪有！你看错了！” “你们这才见了几次，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你又是我身边的人，他不敢多想也是正常的，多接触几次便好了，可不能不高兴。”云裳笑着说道。 “小姐别听兰馥乱说，没有的事嘛。奴婢去瞧瞧厨房的点心做好了没。”说着，湘竹转身小跑离开了寝殿。 “奴婢跟湘竹一起长大，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有这种小女儿家的表情。”兰馥笑着感慨道。 “女孩子遇到喜欢的人总是会不一样的，好在这离得也近，日后就算真的嫁过去了，也能时常见面，想来孔大人也不会拘着她的。”白素说道。 第322章 制造机会 “这倒是，不过小姐真的觉得孔大人会喜欢湘竹么？” “喜不喜欢的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但以我对孔沐的了解，湘竹的性子他是会亲近几分的。”说着，云裳问向白素，“仆从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小姐，人牙子已经找好了，是康公公推荐的，奴婢已经跟人牙子定好了时间，等内务府的仆从一到，他便会带着人去孔府。”白素回道。 虽然只是选下人，但还是要等内务府的人送到之后才能再自行采买剩下的，否则便是对皇上不敬。 你是不在乎皇上的赏赐呢还是看不上内务府安排的人？又或者是你迫不及待地想要搬进来，连这一时三刻都等不了。 云裳点点头：“你办事一向稳妥，等湘竹回来我便同她说。” 兰馥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小姐是要湘竹去帮孔大人掌眼采买仆从？” “小姐早就计划好了，所以今日才会让我留在府中，就是要替孔大人和湘竹制造机会，总得让两人接触接触，说上几句话不是？”白素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姐今日跟孔大人说会安排人帮他掌眼。” “我也是着急，这湘竹明显是对孔沐上了心，可这孔沐不开窍，我总不能开口直说，总得让他自己明白才好。”云裳叹道，她这个主子做到这份上也不知是随了谁，总有费不完的心。 不多时，湘竹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小姐，厨房新做了栗容糕和云片糕，奴婢拿了两碟子回来，小姐可要尝尝？还有一罐子热牛乳，趁热喝了也暖暖身子。” 说着，湘竹将两碟子糕点取了出来，样子精致小巧，有淡淡的栗子清香，见云裳捻起一块尝了尝，便知道小姐暂时不喝牛乳了，转身将牛乳递给了一旁的下人，命他们拿去炉子上温着。 云裳尝了一口栗蓉糕，入口清香不甜腻，很是符合她的胃口：“这栗蓉糕不错，入口能吃到栗子的颗粒感，口感不会过于绵密，味道也清甜。” “小姐喜欢就好。” “对了，有件事需要你去办。”云裳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内务府的仆从后日就送到孔府了，等内务府的人走后人牙子就会带着人去孔府，到时候你去帮孔沐掌掌眼，挑些稳妥靠谱的仆从。” “奴婢去？”湘竹惊讶地问道。 “怎么？你不想去？”云裳笑着问道。 “不是不是，奴婢只是有些惊讶。”湘竹连连摇头说道。 “孔沐常年待在军中，有些事情并不十分了解。你服侍太妃多年，又是自小在宫里长大，很多事情看的比旁人通透，你去帮忙我也放心些，顺便提点他几句。”云裳说道。 “是，奴婢记下了。” 湘竹心中隐隐有些高兴，她知道小姐是故意让自己去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孔大人制造机会，不然白素和兰馥都比她稳妥，怎么也不会轮到她去的。 第323章 挑选仆从 她想想孔大人关心小姐时的体贴和担忧，全不像是小姐口中耿直粗心的武将，她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矜持。 两日后，内务府的人一早便将仆从送到了孔府，领头的公公倒是恭敬得很，只说由孔沐自行安排差事，又奉承了几句也不多打扰便走了，孔沐不擅长和这些人打交道，见此倒是也松了口气。 “大人，湘竹姑娘来了。”孔沐的贴身侍从上前禀报道。 “湘竹姑娘？”孔沐眉头微周，转念便想起来是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连忙说道，“快请她进来。” “奴婢见过大人。”湘竹带着一位大约刚过半百的男子跟随侍从一同走了进来，上前行了一礼。 “姑娘快起。” 毕竟是小姐身边得用的人，孔沐也存着几分尊敬，不敢当做寻常下人那般看待。 “这是小姐替大人跟殿下寻得管家，从前是管理殿下的庄子和商铺的，做事稳重妥帖，极为细致，有他帮衬大人，大人也能少费些心了。”湘竹说道。 “奴才薛承平见过孔大人。” “不必多礼。”孔沐虚扶一把，转而对湘竹说道，“替我多谢小姐。” “奴婢一定带到。” 说话间，孔沐的贴身侍从带着人牙子进了院子：“大人，人牙子到了。” 人牙子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批人，站满了整个前堂的庭院。 “小的给孔大人请安。”人牙子利索的上前请安道。 “起来吧。” “谢大人。” “既然湘竹姑娘来了，那剩下的事情就劳烦姑娘了。”孔沐有礼的说道。 “大人放心便是。”说着，便上前去问向那人牙子，“今日只带了这些人来？” 那人牙子一看是这位姑娘做主，便连忙恭敬地笑着说道：“回姑娘，这只是第一批，因着大人需要的人数众多，都带了来也不方便，待姑娘挑完这第一批，剩下的也就到了。” 湘竹点了点头，道：“你想的倒是周全。” 不然这数百人都站在这孔府里也不像话，倒不是站不开，只是这浩浩荡荡的如过江之卿一般，也过于招摇了些。 “多谢姑娘夸赞。这些都是小的精挑细选过得，都是些极伶俐稳妥的。” “我要的可不只是机灵稳妥，身家背景可干净？” “姑娘放心，绝对干净！”那人牙子保证道。 湘竹毕竟是从前伺候太妃的大宫女，周身的气场还是在的，一个眼神便能吓住这些人牙子，她肃着脸说道：“最好是这样，若是日后被我查出你欺瞒，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那人牙子果然被吓得不轻，连连保证道：“哎呦姑娘您放心！我做这行这么多年，从不出这种事！” 这人是康公公推荐的，多半是不会有错的，湘竹也是以防万一，怕他以为这孔府是个软柿子。 湘竹不再管他，上前去一排一排的细细看去，果然都是些看起来极为顺眼的，至少看面相不像是偷奸耍滑、有小人之相的人。 第324章 刮目相看 湘竹按照府中仆从的品级一类一类的挑选，男女都有，呆笨之相的不能要，过于机灵有眼色的更是不能要，这样的人通常小心思也多。 如此下来，便是第一批也挑了些时辰，等第二批来的时候，一旁的人牙子已经弯腰弯的有些腰酸了，可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多大了？”湘竹看着一群人中有个极稚嫩的小男孩，便忍不住上前问道。 “回姑娘，九岁。” 湘竹一听便忍不住皱眉，带着几分厉色看向那人牙子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你也敢买卖？！” “回姑娘，不是小的没人性，是他实在是没地儿去，这不知经了几番手卖到了小的这里，小的也是看他可怜这才收下了他。”那人牙子回道。 湘竹皱了皱眉，看了那小男孩儿几眼，终究是有些不忍心，开口道：“你也出来吧。” 这是留下了。 “还不赶紧谢恩！姑娘心善将你留用了！”那人牙子见那小男孩儿呆愣在那里连忙低声提醒道。 那小男孩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磕头谢恩：“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起来吧，我虽然留下了你，可你若是偷懒耍滑有了歪心思，大人也是不会留你的。” “姑娘放心，我一定认真做事！” “行了，别跪着了，跟他们站到一起去吧。”湘竹将他扶了起来示意他站到旁边去。 孔沐站在台阶上，看着湘竹在下面认真挑选仆从，明眸皓齿，一身葱绿色的衣裙显得格外清丽，容貌比之许多世家小姐还要好些。 他只见过湘竹几面，也并没有认真交谈观察过，只以为是个性子活泼些的姑娘，今日才发现，她认真起来做事也是极妥帖的，三两句话便能震慑住这些仆从和那人牙子。 “不愧是从前伺候过太妃娘娘的人，这若是属下来做，只怕是要傻眼了。”孔沐的随从说道。 “你说湘竹姑娘伺候过太妃？”孔沐有些惊讶，他以为只是殿下拨给小姐的。 “属下也是听王府的下人说的，这湘竹和兰馥都是从前伺候殿下母妃的，后来太妃过世后便被殿下接到了府中，直到容小姐去了，才拨给容小姐伺候。” 怪不得，伺候过太妃的人自然是稳妥至极的。 不知过了多久，湘竹终于挑选完了仆从，那人牙子按着人头算钱，拿着银票高兴不已，只说日后若是还有需要便只管找他。 “薛管家，这些仆从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分配就是，近身伺候大人的人还是要仔细些，规矩也要好好教，那些内务府的人规矩是极好的，让他们多跟着学。” “是，奴才记着了。” “记住，让他们只跟着学规矩即可，旁的，便不必了。”湘竹肃着脸低声提醒道。 “姑娘放心，奴才明白。” 湘竹看着管家将众人带了下去，这才转身走向孔沐，福了福身子说道：“大人，仆从奴婢已经挑选完了，都是些看起来稳妥机灵的，至于大人近身侍奉的人选，便交给管家了。” 第325章 若是咱们孔府的人 说完后，想起刚刚那个小男孩儿，复又说道：“刚刚那个小男孩儿是奴婢自作主张了，也没有过问大人的意思，只是奴婢看着他实在是可怜，长得又机灵，便做主留下来了，日后若是大人不满意，打发走便是。” “姑娘哪里的话，姑娘心善孔某钦佩不已，今日也多亏了姑娘，孔某才能了却一桩心思，若是孔某自己来，只怕是要傻眼了。” “大人不必客气，奴婢也只是按小姐的吩咐做事。”湘竹说道，“大人也算是小姐的半个家人，奴婢自小在宫里长大，便逾矩说几句话。” “姑娘请说。”孔沐点点头道。 “皇上看重大人，赐下了府邸、仆从和无数赏赐，可是大人应该明白，除了看在小姐和大人军功的面子上，那些仆从与其说是皇上的赏赐，不如说是皇上安插在孔府的眼线，大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孔沐正了正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他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的。 “不过有小姐和殿下这层关系在，皇上自然不会为难大人，只要大人没有逾矩谋逆的迹象，皇上多半不会太过关注大人的府邸生活。只是为避免节外生枝，内务府送来的下人大人最好还是将他们安排到远一些的位子上，近身伺候的事情还是由心腹来比较好，这点奴婢已经吩咐过管家了。” 孔沐退了一步，极为正式的拱了拱手，吓得湘竹连忙侧过了身子：“大人这是做什么，奴婢怎能受大人的礼。” “今日要多谢姑娘地提醒，我是个武将，与生活上的事情并不十分在意，若非姑娘今日的一番话，只怕日后要吃大亏了。” 湘竹见孔沐如此正式，对她又甚为尊重，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喜悦，她略有些羞赧地说道：“奴婢……奴婢也是怕大人日后吃亏小姐会担心，这才多嘴说了几句，大人不必言谢，否则便是折煞奴婢了。” “有姑娘在小姐身边贴身伺候，我也可以放心。”孔沐放心地说道。 “那奴婢就不打扰大人了，若大人没有别的吩咐，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姑娘慢走。”说着孔沐便亲自送她出了孔府。 “老爷，这是湘竹姑娘留下的仆从名单，已经依照分工安排好了，请您过目。”薛管家拿着一份名单递上前来说道。 孔沐接过来一看，果真清晰明了，连管事的都已经安排好了，他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些小事你去处理即可，不必过问我。” “是。” “这湘竹姑娘果然细心，怪不得容小姐让她来帮大人掌眼，只可惜这湘竹姑娘是容小姐的人，若是是咱们孔府的人，做个管事姑姑什么的，想必定能将这府中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孔沐的随从说道。 “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那是小姐的人，不得无礼。”孔沐微皱着眉头说道。 “是，属下失言了。”孔沐的随从连忙低头道。 第326章 心意 湘竹离开孔府后回到了王府，云裳见她回来便道：“这么快便处理好了？” “回小姐，那人牙子带去的人多半质量不错，没费什么功夫，更何况还有薛管家在，奴婢挑了人便交给了薛管家，剩下的事情奴婢也不好插手，便回来了。”湘竹说道。 云裳抬了抬手道：“先喝口茶歇歇，这大半天的你估计也没闲着。” “谢小姐。奴婢倒是不累，只是逾矩和孔大人说了几句，内务府的人毕竟不是心腹，日后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被他们听了去就不好了。” 云裳点点头，满意地说道：“你做的不错。孔沐他甚少接触这些事，也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你提点他几句也能让他醒个神，别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湘竹笑道：“孔大人也是征战沙场的名将，又怎会轻易被人卖了去。” “再怎么厉害也是战场上杀敌的本事，家宅之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姐别费心想这些了，”兰馥捧着一张雪狐皮的料子进来说道，“小姐瞧瞧可是这张？” 云裳摸了摸料子，点点头道：“就是这张，去挂起来吧，顺顺毛，等外袍的纹饰绣好了就可以将它缝上去了。” “是。” “去把那个外袍取来吧，现下正好没事。” 白素将已经裁剪的初见雏形的外袍取了来，上面已经绣好了滚边。 “小姐缝制的速度好快，这才两日功夫就已经初见雏形了，连滚边都绣好了。”湘竹惊叹道。 “早些绣完还有时间修改，万一中间有个什么事情绣不完就不好了。”云裳边说着边动手绣了起来。 “这么大的袍子小姐非要自己一个人绣完，总归都是小姐的心意，有奴婢搭把手小姐岂不是轻快许多？”湘竹有些心疼的说道。 云裳道不甚在意，笑着说道：“既然是心意，自然是要亲力亲为才好，若是假手他人有怎么能体现出送礼者的心意呢，索性现在白天也没什么事，不必晚上费眼睛，倒也不累。” “晚膳小姐想吃什么？” “做些清淡开胃些的吧，前些日子厨房炖的鲜笋汤不错，今日若是有便让他们上一盅。”云裳想了想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按牌。”白素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晚膳。 晚膳时果然有那道鲜笋汤，令有一道龙井虾仁，奶汁鱼片，胭脂鹅脯，姜汁白菜，配的粳米饭。 “这姜汁白菜是厨房特地做的，说是小姐畏寒，多食些姜可以驱寒，对身体好些。”白素一边布菜一边说道。 云裳尝了一口，虽有姜味儿，但却并不辛辣：“厨房有心了，这姜汁白菜入口不辛辣，还有一股鲜甜。” “厨房的师傅说了，是用高汤熬制的，这汤底虽然清白，但却并不寡淡，想着小姐应该会喜欢的。” “其实这也是殿下特意吩咐的，一早便派管家叮嘱过厨房，一切寒凉的食物都不得给小姐食用。” 第327章 难得投缘 “这些日子瞧着小姐的寒症像是好了许多，夜里也不必泡药浴了。”白素说道。 “用了那么珍贵的药材若是还不见好，那岂不是浪费了。”云裳笑着说道。 不过这些日子她夜里到的确睡的格外安稳，不必再日日受那寒症的困扰。 孔沐的事情尘埃落定，玉锦和十六也在按照云裳的吩咐和要求挑选姑娘，十三时不时地去监督红楼的建造进度，而云裳除了去莫苏那里治疗腿疾和寒症外，白日里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清漪院内缝制沈穆北的生辰礼——那件雪狐外袍。 孔沐除了上朝，偶尔来王府给沈穆北和云裳请安，湘竹也多了许多和孔沐相处的机会，一段时间下来，竟也有几分熟稔。 “最近府里如何？”云裳一边吃着果脯一边问向孔沐。 “回小姐，一切如常，上次湘竹姑娘教给属下的法子甚是好用。”孔沐回道。 “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处理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比你得心应手的多，日后再有什么事或是拿不定主意的多问问她便是，虽说你不常在府中，可府中之事也绝不能全然放手不管，长此以往，再信任的心腹也会容易起二心。”云裳说道。 “是，属下明白。” “平日里看你沉默寡言，性子耿直，但瞧着你和湘竹相处的倒是不错。”云裳笑着说道。 孔沐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听了这话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许是相处久了便熟稔些，况且湘竹姑娘性子活泼，相处起来自然也轻松些。” 云裳心中满意，看来这俩人是有戏了，但如今挑明却又有些早，便只当不知道，笑着道：“难得见你与哪个姑娘投缘，湘竹脑子灵光，人也机灵，于你的府宅之事上倒是能有所助益，多接触接触也好。” “湘竹姑娘毕竟是小姐的贴身侍女，属下怎能时常叨扰。” “倒也不算叨扰，总归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再说我这院子里这么多人呢，还能少了伺候的人？”云裳笑着说道，“但有一点，不论有什么事，天黑之前可要把她给我送回来。” 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便对方是自己极信任的人，也不能拿姑娘家的清白开玩笑，虽然自己希望这两人最终能成，但凡事有度，若是被旁人瞧去了，孔沐倒没什么，人们多半也只会说是湘竹不知检点想要攀上孔副将。 “这是自然，小姐放心。” “这几日朝堂上可有什么异常？” “回小姐，前几日皇上因为众大臣向户部借银的事情当众斥责了户部尚书。”孔沐正了正神色说道。 云裳眉头轻挑，问道：“这历朝历代都有官员向户部借银，皇上多半也不会深究，怎么突然就开始追查此事了？还为次惩治了户部尚书了。” “银子借的多了呗，从傅中堂开始往下，大半个朝廷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向户部借了官银，一笔一笔累积下来也是个惊人的数字，若不是数额实在过大，皇上也不会去追究这些事。”孔沐说道。 第328章 自保为上 “皇上怎么说？” “皇上只斥责了户部尚书，命他一月内追回欠银，不然就要摘了他的顶戴花翎。” 云裳笑道：“这些日子过去了，没人还吧？” “小姐怎么知道？”孔沐有些惊讶地问道，“确实没什么进展，户部的人说户部尚书这几日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不奇怪，别说一个月了，按照户部尚书的方法，再给他一年也追不回欠银。”云裳风轻云淡地说道。 “何以见得？”男子慵懒性感的声音如撞钟般撞进女子的心房。 云裳转头看去，便看见沈穆北一身松柏绿绣丹顶白鹤长袍，只在里面衬了薄薄的一件银狐夹袄，连件斗篷都没披，整个人眉如墨画，目若朗星。 她突然觉得自己缝的那件雪狐里子的斗篷有些夸张了——他看起来完全不需要御寒…… “微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沈穆北手微微一抬说道，随即坐到了两人中间的石凳上，看着云裳开口道，“你继续说。” 云裳开口问道：“户部尚书是用什么法子追讨这些欠银的？”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法子，无非是派人拿着皇上的口谕压人罢了，但这些官员都是些奸猾之人，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打发走了。”孔沐回道。 “这就是了，这种法子跟挨家挨户讨银子有什么区别？自己把身段放低了就不能怪旁人不将他放在眼里。再者，朝堂之上皇上虽然命他追讨欠银，可却并没有明确下旨令所有借银子的官员按时奉还，一旦欠银补不上，受罚的也只是户部尚书一人而已。”云裳淡淡说道。 沈穆北眼中露出几分赞赏，开口道：“依你之言，户部尚书该如何做？” 云裳看着沈穆北，笑道：“殿下这是要拉我下水啊？这种事情私下讨论倒罢了，我若真的拿了法子出来，到时候万一算到我头上，那我岂不是要倒霉了？” “你是觉得本王保不住你？”沈穆北轻挑眉头问道。 “不是殿下保不保得住的问题，而是我这个人向来自保为上，如非必要，我可不会蹚浑水。” “这个时候知道自保了？”沈穆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 若是真的以自保为上，又何至于把自己折腾成现在这样？ “总要长记性的嘛。”云裳耸了耸肩说道。 见云裳如此，沈穆北也不逼她，本也是皇兄找个借口发作这个在其位不谋其政的户部尚书罢了，至于追不追的回都不重要。 想来，云裳也是看透了这点，所以才不愿开口。 “依小姐所言，这户部尚书估计到头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孔沐道。 “既然能力不行，自然会有能力强的顶上，适者生存罢了。”云裳淡淡说道。 孔沐见沈穆北来了，估计一时半刻也不会走，便识趣地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属下不打扰小姐和殿下了，先行告退。” “嗯。”沈穆北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孔沐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第329章 身份 看着他离开，沈穆北才开口道：“这孔沐自从搬去了孔府，来王府的次数倒频繁了许多，你们倒是很有话题可聊啊。” 云裳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突然开始有些阴阳怪气的，也没多问，只说道：“他一个人在府中也无事，总不能成日里闷在府中和管家大眼瞪小眼吧，再说，来了还能让他和湘竹多接触接触，有什么不好。” “你果真是想撮合他和湘竹？”沈穆北倏地笑道。 “殿下不是早就猜到了么？还是殿下觉得不妥？” “都是你的人，你觉得妥当就行，不过以孔沐如今的官职，湘竹若真的嫁入孔府，身份可不会太高。”沈穆北淡淡说道。 云裳抿了抿唇，开口问道：“再殿下看来，皇上当真不会同意湘竹以正妻的身份嫁入孔府么？” “孔沐是南诏从二品副将，湘竹只是一个丫鬟，你觉得皇上会同意么？”沈穆北似笑非笑地看着云裳说道。 云裳自然知道两人身份差距大了些，可若是让湘竹以妾室的身份嫁过去，日后还要看主母的脸色，她总是有些心疼。 “可湘竹从前毕竟是太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并不算寻常丫鬟。” 沈穆北失笑道：“是，她从前的确是母妃宫里的一等宫女，可如今不是了，即便是放在从前，皇兄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宫女以正妻的身份嫁给当朝副将。” 大约是看着云裳情绪有些不好，他叹了口气开口道：“虽然是妾室的身份，可依着孔沐的性格倒也未必会让她受委屈，况且这如今都是没影的事儿，你现在就费心去想这些有什么用。” “我这也是心疼湘竹，若是日后孔沐取了个彪悍些的主母，即便是有孔沐护着，那湘竹嫁过去的日子也未必就会好过。”云裳说道。 “日子都是自己的，路也都是自己选的，你现在想这么多都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究竟要如何选得看她自己，总不能你替她做决定。” 十三站在沈穆北身后听着二人的谈话，只觉得主子面对容小姐时的耐性格外的好，和颜悦色的，简直‘慈眉善目’到不行。 他想起主子刚刚在书房听到孔大人又来找容小姐时，那脸色，啧啧啧，差点把他给送走，连折子都不看了就往这赶。 再看看现在的脸色，那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瞎子都能看出主子现在的心情极好。 一想到明年容小姐就要搬离王府，十三心中就万分不舍。 容小姐走了他们这些小卒子岂不是每日都要沐浴在主子那冻死人的眼神之下了？万一生个气上个火啥的，连个救他的人都没有了。 还是十六好啊，不用陪在主子身边，还能跟在温柔和善的容小姐身边做事，多幸福。 两人一直聊到日暮西沉，在院中用过晚膳沈穆北才离开回到了书房继续看折子。 “小姐，时间不早了，这太阳都快落山了，今日就不绣了吧，多费眼睛啊。”兰馥看小姐又拿出那件袍子开始绣，便上前劝道。 第330章 改成斗篷 云裳一边绣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要紧，我绣一会便不锈了。” 一边说着，又忽的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中的袍子左看右看，微皱着眉头开口道：“我今日瞧着殿下只穿了件锦缎的外袍，连件披风都没披，我缝制的这件外袍是不是有些太厚了，总觉得殿下未必会用得到。” 兰馥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道：“说起来，殿下的确不太畏寒，往年冬日最冷的时候殿下也只披一件薄披风，最多带个毛领，向这样整件外袍的里子都是毛皮料子的似乎的确从未穿过。” “不如小姐暂时不用那雪狐里子？只做件常规外袍也是合适的。”白素提议道。 “若是不用雪狐里子也行，只是略微普通了些。”云裳有些可惜的说道。 一时间，三人看着这件外袍一时间犯了难。 按理说，这雪缎的料子本身已是极为珍贵得了，若是送给寻常人家自然是极体面的，可这样的料子对于殿下来说却是稀松平常的，若只是件普通的雪缎外袍，的确是稍显普通了些。 “湘竹，你明日去跟绣房要一些孔雀羽的金线，然后去孔府取些鹅绒来，不必太多，记得叮嘱绣房的人保密。”云裳吩咐道。 “是。”湘竹应声道。 “小姐是想要在这件外袍上绣上孔雀羽的金线？可要来这鹅绒做什么？”兰馥疑惑地开口问道。 “我决定将这件外袍改成斗篷，将斗篷内里的棉花都换成鹅绒，这样既轻便又保暖，又不会像雪狐里子那般厚实。”云裳解释道。 “孔大人府中会有鹅绒？” 这鹅绒极为难得，就连王府中都没有，孔大人瞧着不像是对衣着甚是在意的人啊。 “那鹅绒是他从北齐带来的，原是要送给我，可那鹅绒不易保存，放在这实在不方便，便让他拿回去了。”云裳解释道。 第二日用过早膳后，湘竹便去绣房吩咐她们去找孔雀羽金线，趁着她们翻库房的功夫去了孔府。 “大人，湘竹姑娘来了。”管家上前禀报道。 孔沐一听是湘竹来了，便连忙说道：“快请进来。” “奴婢参见大人。”湘竹走进书房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湘竹姑娘快请起，可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孔沐开口问道。 “回大人，还有一个月便是殿下的生辰了，小姐想着为殿下缝制一件外袍，但缺些鹅绒，便吩咐奴婢来问问大人可还有鹅绒，若是有的话便取些回去。”湘竹笑着说道。 “殿下的生辰快到了？我竟不知道，多亏湘竹姑娘告知。”说着，转头吩咐道，“去将库房里的鹅绒取来给湘竹姑娘带走，顺便把库房里那把碧玉梳拿来。” “是。” “多谢大人。” “湘竹姑娘不必客气，那鹅绒原本也是我从北齐带来要送给小姐的，可小姐那里存放不方便，我便拿回来了。小姐要用吩咐一声就是，我自会派人送过去，何必劳烦姑娘跑这一趟。” 第331章 碧玉梳 湘竹笑了笑说道：“不过是跑跑腿，不碍事的，若是这点子小事还要麻烦大人，那小姐该不高兴了。” 更何况，能来孔府与孔沐多接触接触，哪怕是多见一面，湘竹也是求之不得的，怎会觉得劳烦呢？ “不知殿下生辰是何时？”孔沐问道。 “十二月初七。”湘竹回道，“大人可是要准备送生辰礼？” “正是，殿下生辰，我若是什么都不送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些，若是没有殿下，我如今也得不了这从二品的官职。”孔沐点了点头说道。 “大人可有了什么主意？” 孔沐有些发愁的摇了摇头道：“除了小姐和恩师的生辰，旁人的生辰我向来是不放在心上，如今殿下过生辰，我实在是不知该送些什么。” 湘竹想了想说道：“殿下什么都不缺，无论大人送什么都是份心意。”她顿了顿，复又说道，“若是大人有路子能寻得上好的玉箫或棋盘，想来会衬了殿下的心意。” 孔沐眼前一亮，连忙起身谢道：“多谢湘竹姑娘告知。” 湘竹红了脸，低声说道：“奴婢只是觉得大人费心思送去贺礼，若是不得殿下青眼，岂不是辜负了大人的一番苦心。” 不多时，管家就带着人将装着鹅绒的包裹取了来，放到了湘竹跟前说道：“湘竹姑娘，这里面便是鹅绒了，不知道您要多少，奴才就都取了来。” “不必太多，够做一件外袍即可。”说着，她看了一眼包裹，指了指道，“这几包便够了。” “是。”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剩下的鹅绒拿走，又将身后下人捧着的锦盒呈到了湘竹面前。 湘竹看着这锦盒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孔沐：“大人，这……” “这是我之前寻得的一把碧玉梳，今日正好送给姑娘，算是感谢姑娘这些时日对孔某的帮助。”孔沐开口道。 “奴婢替大人排忧解难只是按小姐吩咐做事，怎么能收大人如此珍贵的礼物？”湘竹惊讶不已，连忙回绝道。 “如何不能，这碧玉梳也不是什么世间罕物，我这孔府里也没有正经女眷，放着也是浪费，如今送给姑娘正好，湘竹姑娘不必推辞。” “这……” 这碧玉梳极其精美，她并非没有用过玉石梳子，只是这样雕刻精美的纹样确是她从未见过的，瞧着也不像是南诏的产物，倒有些异域风情。 更何况，这是孔大人送的。 管家见状，笑着道：“湘竹姑娘安心收下便是。” 湘竹这才接过那锦盒，福身道：“奴婢多谢大人。” 见湘竹收下孔沐这才放下心来。 “时辰不早了，若大人没有旁的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说着便要提着包裹离去。 孔沐见她要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姑娘这便要走了？” 谁知一开口他便后悔了，自己这是说的什么话，也太露骨了些，她不会觉得自己轻佻吧？ 湘竹愣了一下，看着孔沐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很快便反应过来：大人刚刚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走？ 第332章 挽留 想到这里，她瞬间羞的耳根子发红，在桃红色衣裙的映衬下如那三月桃花一般，显得愈发娇媚。 孔沐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现下时间还早，若是姑娘不着急回去，我还有些府中之事想要请教姑娘。” 这是孔沐第一次有了要挽留她的意思，湘竹心动不已，可她想着小姐还在府里等着自己，便犹豫片刻，开口道：“大人开口，奴婢本不该回绝，只是这鹅绒小姐着急用，奴婢不敢耽搁。” 孔沐一听，便下意识地有些失落：“啊，是这样，不打紧不打紧，还是小姐的事要紧。” 湘竹咬了咬下唇，想了想，开口道：“若是大人有时间，待小姐午睡起身后，奴婢再来孔府也是可以的。” “自然是有的，那我便在府中等着姑娘。”孔沐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随即，他冲着管家吩咐道：“派个人提着这些鹅绒送湘竹姑娘回去。” “是” 湘竹想着自己一个姑娘家。提着几大包鹅绒也确实不太好看，便没有回绝：“奴婢多谢大人，那奴婢告退。” “姑娘慢走。” 湘竹走后，管家也离开了书房，这时孔沐的随从楚辉侧了侧身子开口道：“大人，您莫不是看上了这湘竹姑娘吧？” “乱说什么？”孔沐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低声呵道。 楚辉笑了笑，说道：“大人跟属下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您这向来不近女色的人，若不是看上了那湘竹姑娘，怎么会想着要送人家谢礼？” “就你话多！湘竹姑娘里里外外帮了这么多，我送份谢礼有什么好奇怪的。” 楚辉似乎丝毫不惧怕孔沐，嬉皮笑脸地说道：“得了吧，属下跟您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您给谁送过什么谢礼，更别说姑娘了，帮您挑了几个下人您就送出去一把碧玉梳，还说不喜欢人家。” 见孔沐不说话，楚辉便凑上前去说道：“不说话大人便是承认了？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喜欢直说便是。” 孔沐这才叹了口气，微皱着眉头说道：“毕竟是小姐的人，我如何能开口。” “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小姐若真的避讳，就不会让湘竹姑娘只身前来了，再说，属下瞧着那湘竹姑娘对大人也未必没有那份心思。”楚辉想了想说道。 “何以见得？”孔沐一听，便当即便转头问道。 楚辉见他认真了起来，便开口说道：“属下也不确定，只是瞧着那湘竹姑娘每每见到您时总是有几分羞赧，但毕竟是姑娘家，属下总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吧？不过，至少湘竹姑娘不排斥您吧，不然也不会这么频繁的来咱们府上了。” 孔沐想起刚才湘竹说小姐赶着用鹅绒不能留在府中，却主动提出下午可以来，便觉得楚辉说的有几分道理，心中忍不住有些欢喜。 他点点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楚辉立刻骄傲了起来，开口道：“是吧？属下这是慧眼如炬，您若开口，那湘竹姑娘必然不会拒绝的。” 第333章 能看得上我 “我若真的开口，即便湘竹姑娘有意，只怕小姐也未必会同意，毕竟是她的贴身侍女，若是我真的开了口，小姐身边便少了个贴身伺候的人。”孔沐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贴身伺候的人少了一个再补上不就是了，楚王府那么大，还能连个伺候的人都找不出来？您是半个容家人，小姐又向来看重您，您若开口，想必不会拒绝的。”楚辉说道。 见孔沐有些犹豫，他便有些着急，开口道：“哎呦大人，您何时变得这么犹犹豫豫得了，成便成，不成便不成，您堂堂七尺男儿还怕这些个？” “我何时说怕了？”孔沐一听便急了，开口道。 “既然不怕您犹豫什么，下午湘竹姑娘来您直接开口问问她的意愿不就成了？若是觉得不妥，您跟小姐说也是一样的，让小姐转达帮你问问不就成了？”楚辉急的恨不得推着自家大人往前走。 孔沐一听，便觉得楚辉的提议不错，自己若是直接问湘竹，只怕会唐突了人家姑娘，自己先跟小姐说，让小姐替自己去问湘竹的心意，如此一来，即便是不成，也不会唐突，两人也不会觉得尴尬。 “你当真觉得湘竹姑娘能看得上我？会不会嫌我是个武将？有殿下和谢公子那样的人在前，湘竹姑娘只怕未必会看得上我。” 孔沐一个在沙场上杀伐果断的武将，竟然也开始瞻前顾后的担忧了起来。 “大人，要属下说啊，说不定湘竹姑娘就喜欢您这样的呢？再说了，就您的长相和气质，那里像是武将那般五大三粗的，湘竹姑娘要是不喜欢您，早就换别人来了。”楚辉说道。 大约是楚辉的话说服了孔沐，当即便决定明日就去跟小姐说。 湘竹回到王府后，去了绣房取了孔雀羽的金线，并叮嘱众人务必保密，这才放心离开。 “小姐，奴婢回来了。”湘竹路上叫了个奴才提着那几包鹅绒跟着自己回了清漪院。 “小姐看看可够？奴婢估摸着一件斗篷的量取得。” 云裳上前去打开看了看，点点头道：“够了，都是极好的鹅绒，就要这种只有绒毛的才好。” “这是孔雀羽的金线，奴婢已经叮嘱过绣房了，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行，辛苦了，赶紧歇歇吧。给那奴才拿些赏银，别让人家白跑一趟。”云裳对兰福说道。 “是。”兰馥转身出去给那奴才赏银，湘竹这才犹犹豫豫地将那个锦盒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云裳问道。 湘竹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说道：“这是孔大人给奴婢地，说是感谢奴婢前些日子的帮忙，奴婢不敢不收，想着回来跟小姐报备一声。” 云裳接过那锦盒，打开一看，点点头道：“梳子材质是上好的玉石，雕刻的花纹也甚是精美，倒是适合你。” 说着，看了看湘竹，笑着说道：“既是孔沐送给你的，你只管收着便是，不必同我报备。” 第334章 开窍 “那怎么行，这梳子奴婢原本也是不敢收的，实在是有些贵重，只是孔大人几番相劝奴婢这才收了下来。” 云裳心中有些欣慰，开口道：“不过是一把梳子，有什么贵重的，你也不是没用过，不必如此小心。” 湘竹这才松了口气。 兰馥进来后，看了一眼湘竹笑着说道：“你回来的倒快，我还以为至少还得半个时辰呢。” “小姐等着用鹅绒和金线呢，我哪里敢耽搁，自然是要赶紧回来的。”说着，她看向云裳，低声开口道，“不过……孔大人说，有些府中之事想问奴婢，但奴婢怕小姐着急便先回来了，只说……只说若是下午小姐没有旁的吩咐，奴婢便跑一趟孔府。” 一边说着，湘竹一边揪着衣角，一边心中不停地打鼓，生怕小姐责怪自己自作主张，不矜持。 云裳和兰馥对视一眼，问道：“是孔沐主动提出要请教你的？” “回小姐，正是。” 云裳这才点点头，笑道：“既如此，那你便去吧，我下午左不过也就是绣绣斗篷，有白素和兰馥在给我打个下手就成了，天黑前记得回来就行。” “多谢小姐！”湘竹欣喜不已，连忙谢恩道。 “你去把耳房里的那把弓拿着，是今儿早上殿下派人送来的，说是要送给孔沐，你下午去的时候顺便捎上吧。”云裳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说着便退了出去。 看着湘竹离开，兰馥这才笑着同云裳说道：“没想到这孔大人竟然能主动开口挽留，只是这借口……也是在太明显了些。” 云裳心中似乎有了底，笑道：“若是不明显些，湘竹哪里能看得出来？想不到这孔沐竟然也开窍了，都知道送姑娘家礼物了，这还是头一遭。” “看来湘竹要得偿所愿了。” “希望吧，我只是担心湘竹不能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万一日后受了委屈，她又不是个会说出口的性子。”云裳有些担忧地说道。 兰馥见状，连忙开口宽慰道：“小姐不必忧心，说句不合时宜的话，如今这世道，正妻未必就是一等一的好，妾室也未必就万般不如意。” “正妻要管理家宅，自然是要有威信，还得要端庄体面大度，不仅不能有善妒之心，还要给夫君纳妾室，以保证家族能开枝散叶，想要撒撒娇怕是不行的。而妾室，虽然地位不如正妻，也不算明媒正娶，可若论宠爱和日子，只怕这正妻未必就比妾室过得如意。” 兰馥的话多多少少的安慰到了云裳，云裳细细一想倒也是，虽然她一心希望湘竹能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可以湘竹的性子，她嫁过去了真的能主动替孔沐纳妾室么？ 只怕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到时候世人便会责备是湘竹善妒，不能替孔家绵延子嗣，说不定还会影响了她们小两口之间的感情。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云裳心中那股淤堵之气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第335章 日后 兰馥见小姐不再钻牛角尖，便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小姐想通就好，再说，这孔大人若真的要娶正妻那必定要过了小姐的眼，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看重小姐，若是小姐有看中的与孔大人相配的世家女子，只要身份何时，皇上和皇后娘娘多半不会拒绝的。” 云裳点点头道：“我对这鸢城的世家小姐也不了解，你从前在宫中，想必多少会了解一些，可有你觉得何时的？” 这猛地一提起，兰馥一时半刻还想不起来，她想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奴婢记得吏部尚书吴大人有一位次女叫吴佩，性子是极温和的，只是略有些腼腆，但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的。” 兰馥自然是有私心的，像吴佩这样性子的女子即便是做了正妻，也绝不会压在湘竹的头上，更不会使那些下作手段闹得后宅鸡犬不宁，即便有些什么小手段，凭借湘竹的聪慧也能够从容化解。 况且，这吴佩的身份与孔大人也是相配。 “据说吏部尚书吴大人家中的家教向来是极严的，他本身又为官清廉公正，这样的人教出的女儿想必不会差。”云裳点点头道。 “还有晋阳侯家的嫡长女，是鸢城出了名的才女，她年幼时奴婢曾在宫中见过一次，那个时候就已经初显才华了，性子也不掐尖好胜，颇为低调。” “这些你都记着，等湘竹和孔沐的事情定下来后，我去宫中给皇后娘娘请安时，问问皇后娘娘的意思，也算是为湘竹的以后铺路了，免得旁人说她逾矩。” 下午云裳午睡起身后，湘竹便如约来到了孔府，为了不吓到湘竹，孔沐自然是要认真请教，生怕自己唐突了佳人。 只是佳人在侧，又是他心仪的姑娘，即便是他向来自诩定力极佳，不近女色，此刻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时不时地便走了神。 “大人？大人？”湘竹见孔沐有些出神，便出声唤道。 “啊，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孔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要紧，大人若是听累了就休息片刻。” “也好，说了这么半天姑娘想必也累了，我让厨房做了些点心，姑娘尝尝。”说着，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点心端上来。 湘竹也不推辞，尝了几块连说味道好。 “我一个粗人也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口味，便让她们每样都做了些，你只挑你喜欢的吃便是。” 孔沐的话令湘竹内心泛起一阵甜蜜，这些点心竟然是特意为自己做得。 “奴婢不挑食，味道都是极好的。”湘竹略低了低头说道。 “姑娘喜欢就好，这做糕点的厨子也是我刚寻来的，手艺不错。日后姑娘来，我再让他们做新的给你尝尝。” 湘竹一听还有日后，心中便更是欣喜，心想着这哪里是耿直粗心的武将，这般体贴入微她瞧着连向来自诩情圣的谢公子都比不上。 “奴婢多谢大人。”湘竹羞红着脸回道。 第336章 不愧是楚王 孔沐看着安静坐在下面的湘竹，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说道：“姑娘不必客气。湘竹姑娘日日跟在小姐身边贴身伺候，又是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吃过用过的想必都是极好的，我这里的饮食与宫里和楚王府的想必定是粗糙了许多。” “怎会？奴婢吃着味道极好，清甜可口，并不比楚王府的厨子做得差。”湘竹连忙说道。 听到这话，孔沐才放心了些，觉得楚辉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姑娘喜欢便好，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他们给姑娘包上一些带回去。”孔沐怕湘竹拒绝，又说道，“湘竹姑娘可别拒绝，一些点心而已，难得姑娘喜欢。” 湘竹这才起身谢道：“那奴婢就多谢大人。” 果然，待湘竹离开时，孔沐吩咐下人包了好大一包点心放在了食盒中，还怕她拿不动特地安排了马车送她回到了楚王府。 看着她离开后，孔沐便换来了楚辉和管家，吩咐道：“薛管家，你去把我名下的商铺、庄子、田地还有府中财产清算一遍，整理成册给我；楚辉，你去把我上次让你放起来的那个带锁的盒子取来，然后把我这些年得到的荣誉、赏赐和打过的胜仗也都整理好。” “是。” 薛管家没有多问，应下后便转身离开去整理了，倒是楚辉疑惑不已，站在一旁开口问道：“大人要这些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几分，瞪圆了双眼惊讶地问道：“难不成是大人您想通了，要去提亲了？” “还不到提亲那步呢，只是先备下，还得问问湘竹姑娘的意愿，并且征得小姐的同意才是。”孔沐开口道。 “那大人您现在就备下这些来是不是太早了些啊。” “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只要湘竹姑娘愿意，那也是极快的事儿，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家的催着吧？” “那倒也是，若是湘竹姑娘愿意，大人只要拿着这些去，让小姐看到您的诚意，想必也不会阻拦的。”楚辉说道。 “去准备吧，明日陪我去楚王府给小姐请安。这些东西都要记得拿上。”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第二日下了早朝后，孔沐回到王府命楚辉拿上东西便向楚王府奔去。 “殿下，孔大人到了。” “请他进来。”沈穆北头也不抬的淡淡说道。 “是。” 只见孔沐穿着一身颇为正式的石青色宝相花缂丝锦袍，身后跟着一名男子，沈穆北认得，那是孔沐的随从，据说是跟了他许多年的了。 “微臣参见殿下。” “起来吧，今日又是来给云裳请安？”沈穆北靠在宝座上淡淡问道。 “回殿下，正是。” “你今日穿的倒是颇为正式，”说着，看了一眼楚辉手中抱着的那个锦盒，倏地笑了笑，开口道，“是来跟你家小姐抢人来了吧？” 孔沐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竟然就这么被殿下看穿了，不愧是楚王。 第337章 中意 不过原本也是应该先跟殿下报备的，虽然湘竹如今是小姐身边的人，到毕竟是从楚王府走出去的，若是就这么隔了殿下去，也实在是不合规矩。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回殿下，微臣岂敢，只是……还要先问清楚才是。” 沈穆北是第一次见到有些羞赧的孔沐，倒也觉得颇为有趣，开口道：“难为你能开窍，你家小姐为着你的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看上哪个了？” “回殿下，是……是小姐身边的湘竹姑娘。” 听到后，沈穆北丝毫没有惊讶之色，只点了点头半笑着问道：“怎么看上她了呢？论样貌，兰馥更胜她几分才是。” “启禀殿下，微臣并非是以貌取人之人，湘竹姑娘性子活泼灵动，为人善良，兰馥姑娘虽好，但性子颇为柔顺温婉，还是更适合文人才子。”孔沐措着辞回道。 “行了，别在本王这耗着了，赶紧去吧，午膳留下来用完再走。”沈穆北摆了摆手说道。 “多谢殿下，微臣告退。” 二人离开沈穆北的书房，这才向清漪院走去。 难得的好天气，天气晴朗，暖日洋洋，照的人极舒服，一大早用完早膳云裳便来到了后院，坐在梅树下喝着梅片茶，惬意得很。 “小姐，孔大人来了。”白素进来禀报道。 “怎么这个时辰就来了？”云裳疑惑地问道，“快让他进来吧。” 湘竹忍不住向院门口看去，只见孔沐今日穿的格外正式，衬得整个人格外的器宇轩昂，竟让她一时间失了神。 “属下给小姐请安。” “楚辉参见小姐。” 楚辉是孔沐的随从，跟随他多年，自然也随着孔沐称呼云裳一声小姐，虽然不是他的正经主子，但是孔沐的主子，自然也算是他的主子。 “都起来吧。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云裳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他坐下。 孔沐起身后，犹豫片刻，正色道：“属下有几句话想同小姐单独说。” 云裳见他神色颇为严肃，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便挥了挥手道：“你们先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众人不敢耽搁，福了福身子便安静又快速地退了出去。 此时院子里除了云裳和孔沐，便只有楚辉一人了。 “好了，现下没有旁人了，出什么事了？”云裳微皱着眉头问道，心中悬了起来，有些忐忑。 孔沐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心神，方才开口道：“是属下有事想要求助小姐。” “何事？” 她与孔沐相识多年，孔沐从未说出要求她帮忙的话来，想必定是极为严重的事情，才让他如此为难。 “属下……属下中意小姐身边的湘竹姑娘，想让小姐帮忙问问湘竹姑娘的意愿。” 此话一出，云裳愣了一下，随即松了一大口气，哭笑不得地看着孔沐说道：“你这一大早如此兴师动众的，又是要我屏退众人又是要我帮忙的，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吓我一跳。” 第338章 意愿 孔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要回避湘竹，却忘记自己把这气氛弄得太过紧张，便失笑道：“是属下考虑不周，让小姐担心了。” 云裳摆了摆手道：“不要紧，倒是你，怎么如此突然？从前也没见你有多中意湘竹。” “属下在这些事情上向来有些迟钝，也是多亏了小姐，让属下和湘竹姑娘有了接触的机会，这才让属下有机会看清自己的内心。” “既然喜欢，那为何不自己亲自去问问呢？” “属下想着若是直接问，怕唐突了湘竹姑娘，但若是由小姐来问，便方便许多，也免得湘竹姑娘尴尬。”孔沐回道。 云裳笑着道：“你倒是心细，能想到这点看来确实是开窍了。”说着，她看了一眼候在院外的湘竹，对孔沐说道，“知道你着急，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替你去问问。” “多谢小姐。”孔沐起身拱手道。 云裳点点头，起身向院外走去。 “小姐。”见云裳出来了，白素和湘竹连忙上前迎道。 “湘竹，你随我进来一下，白素，你去给孔沐换盏茶。”云裳吩咐道。 白素看了湘竹一眼，心中顿时了然，笑着福身道：“是，奴婢这就去。” 湘竹则一头雾水的跟着云裳进了偏殿。 云裳坐下后，看着湘竹开口道：“湘竹，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孔沐，我想问问你，时至今日，你还依旧喜欢他么？” 湘竹见小姐问起这个，便有些害羞，只是看小姐一脸认真，便咬了咬唇点点头，颇为羞赧的说道：“孔大人这般优秀，奴婢自然是喜欢的。” “孔沐刚刚同我说，他甚是中意你，想让我帮他问问你的意愿，虽然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湘竹一听，瞬间惊喜不已，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姐，半晌说不出话来：“小姐，孔大人他……” 云裳见湘竹的神色便知晓她定是一百一千个愿意的，只是她想起沈穆北的话，便有些忧心。 她叹了口气，拉过湘竹在塌边坐下，轻声道：“湘竹，我知道你定是愿意的，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 “小姐您说。” 云裳看着湘竹，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犹豫着开口道：“湘竹，你能嫁入孔府，我是打心底为你们高兴地，但孔沐如今的身份特殊，我原想着你能以正妻的身份嫁入孔府，只是如今看来确是未必能够实现了，只怕是要委屈你了。” 湘竹笑了笑说道：“小姐，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能够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又能得孔大人的青睐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正妻之位原就不是奴婢该肖想的，何来委屈一说呢。” “我是怕万一孔沐娶了一个跋扈些的正妻，你日后会受委屈，孔沐不会在意后宅之事，只怕你到时候受她欺负，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云裳有些担忧地说道。 “小姐不必替奴婢担心，奴婢自幼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事情都见过，后宅这点子阴私奴婢不会吃亏的，小姐放心吧。” 第339章 如你所愿 “你可要想清楚，真的嫁进了孔府，很有可能只是个妾室，要一辈子仰人鼻息看着主母的脸色行事。” 湘竹此时也顾不得害羞，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小姐，奴婢想清楚了。奴婢倾心孔大人已久，如今能得到回应，对奴婢来说便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奴婢不敢奢求其他。” 云裳见她如此认真，便知道她心意已决，断然是不会动摇的，便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便尽力去替你争取。” “多谢小姐。”湘竹内心感动，起身俯身道。 “走吧，你们二人既然两情相悦，也不必藏着掖着了。”说着，便带着湘竹回到了后院。 “你也坐下吧，别站着了，你们二人今日才是主角。”云裳对湘竹说道。 “是。多谢小姐。”湘竹贴着云裳坐了下来。 自她们二人出来，孔沐便紧张不已，又不敢直直地盯着看，便只能心急如焚地坐在那里，像是等候宣判一般。 云裳知道孔沐心急，也不多打趣他，笑着开口道：“如你所愿，你也算是了了心愿了。” “当真？！”孔沐惊喜不已，下意识地看向湘竹，见湘竹低着头不肯看他，一脸的羞赧之情，便知道小姐所言不虚。 “多谢小姐！” 云裳见他如此激动，心中也高兴，连忙扶他起身：“快起来吧，我不过是替你传个话，不必谢我。” 孔沐起身，看了看湘竹，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拿过楚辉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郑重地说道：“小姐，湘竹姑娘，这些是我这些年积攒的全部身家，还有我得的荣誉赏赐，今日我拿过来便是表明我的诚意。” 云裳看向湘竹，示意她打开锦盒，可湘竹却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迟迟不动，云裳忍俊不禁，伸手打开了锦盒。 她拿出里面的一本册子，打开后发现里面记录了孔沐名下所有的产业，甚至连位置和年盈利都写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这些年下来你也攒了不少产业。” 孔沐笑道：“属下其实不会打理这些，但又怕日后用的上，便一直让心腹打理着，后面这些便是前段时候皇上赏赐的。” 云裳知道湘竹不好意思，便没有硬逼着她开口说话，自己开口说道：“你的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把湘竹交给你我也放心。” “多谢小姐信任！” “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如今是从二品的官职，湘竹若是不能以正妻之位嫁到孔府，日后湘竹若是受了正妻的委屈，我也是帮亲不帮理的。”云裳正色道。 孔沐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满以为湘竹嫁给自己自然是正妻之位，可却忽略了二人的身份。 在他看来，湘竹是自己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地位自然不一般，可在旁人看来，湘竹不过就是个下人罢了，这样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做未来的将军夫人的。 “是属下愚钝，竟没有想到这一点。”孔沐皱着眉头有些懊悔地说道。 第340章 定了 “这些事情我会想办法去跟皇上皇后娘娘求情，但是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自是不会让湘竹吃亏就是。”云裳宽慰二人道。 “属下多谢小姐成全。”孔沐起身拱手谢恩道。 “起来吧，我虽相信你，可也得听到你的保证，你若是日后委屈了湘竹，我可不会轻饶你。” “小姐放心，属下日后一定待湘竹好，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孔沐指天誓日地说道。 湘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如此认真的说着誓言，心中感动不已，像是被灌满了蜜糖一般，若不是小姐在跟前，只怕自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她看着两人，欣慰不已，开口道：“既然你们二人定了下来，那我明日便入宫。” “多谢小姐。” “今日回去，你便开始准备聘礼吧，虽然不一定是正妻，可这三媒六聘之礼确是一点都不能少的。”云裳笑着说道。 “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准备妥当，聘礼必当丰厚，绝不会委屈了湘竹姑娘！”孔沐激动得说道。 云裳忍不住笑道：“还一口一个姑娘呢？” 孔沐看了一眼湘竹，反应过来，笑着道：“是，绝不会委屈了湘竹。” 只见湘竹羞红了脸，低头坐在那里，不肯抬头，连耳根都沾染上了艳红的绯色。 “小姐，殿下派人来问孔大人的事情可解决了，若是解决了便请小姐和孔大人到前院用午膳。”白素上前来禀报道。 云裳一愣，刚想问问殿下是怎么知道孔沐今日的来意的，但随即也反应过来，孔沐要来见她自然是要先去给沈穆北请安的，更何况湘竹又是王府的人，更应该同他报备一声。 便点了点头道：“那这便走吧。” 不知是不是沈穆北提前预知，云裳看着这一桌丰盛的午膳，总觉得沈穆北早就知道了结果，特地摆了小宴为他们二人庆祝的。 “今日午膳似乎格外丰盛？殿下心情不错？”云裳笑着问道。 沈穆北挑着眉，好笑的看着她：“本王以为是你的心情不错，所以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了些，本王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本王。” 云裳便知道，沈穆北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逃不过殿下的火眼金睛。是湘竹和孔沐，孔沐想要求娶湘竹，我问过湘竹的意思，她也愿意，我便做主同意了。” 沈穆北一脸‘原来如此’却丝毫不惊讶的表情，点点头笑着说道：“孔沐得偿所愿，你也算心愿达成了，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吧？” “是，孔沐娶妻，湘竹嫁人都是我的心愿，如今也算是好事成双。”云裳一脸松快地说道。 “那今日这顿午膳，就算是本王提前为你们庆祝了。”沈穆北举了举杯向孔沐说道。 “多谢殿下。”孔沐连忙举杯道。 “殿下，明日我想要进宫一趟。”云裳开口道。 沈穆北点点头道：“既然定下来了，那是该入宫一趟。” 第341章 臣女 “不过本王可提醒你，你所想之事最好不要跟皇上提起，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想着试探，若是你还想替湘竹求些恩典，就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沈穆北正了正神色说道。 云裳叹了口气，道：“殿下放心吧，我知道的。” “皇后不是给了你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先去找皇后吧，由皇后开口会好一些。”沈穆北提议道。 云裳点点头，也觉得应该如此。 皇上和皇后感情甚笃，对于皇后的话皇上一向最是能听得进去的，若是由皇后开口，想必皇上赏赐的恩典会格外宽厚些。 “殿下说的有礼，那边听殿下的。” “皇后最近喜欢上了双面绣，这些日子正研究着，本王前些日子得了一面双面绣的屏风，明日你带进宫送给皇后。”沈穆北云淡风轻的说道。 “那就多谢殿下了。”云裳正巧不用再另行准备礼物了，她了得轻松，便没有拒绝，应了下来。 沈穆北见她答应的极爽快，心情颇好，神色都轻松了几分。 孔沐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两人的相处模式像是成婚多年、极有默契的夫妻一般，却也不敢开口调侃二人，只好在内心偷偷笑着不说话。 “那微臣何时入宫？”孔沐开口问道。 “等圣旨下了再入宫谢恩吧，既然云裳替你去说了，你就不必露面了。她能替你们二人多挣些恩赏回来。”沈穆北开口说道。 “是。” 二人初定心意，云裳下午便放了湘竹出去，同孔沐一起逛街游玩，增进增进感情。 第二日一早，她估摸着后宫众人给皇后请完安，用完早膳的时辰，便收拾妥当拿着沈穆北给的那扇屏风入了宫。 云裳并没有坐楚王府的马车，而是另找了一辆略豪华的马车，宫门口侍卫一见马车的样式便不敢轻视，只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又见马车内递出来的是皇后娘娘的令牌，便立刻忙不迭地放行了。 “娘娘，容小姐来了。” “容小姐？”皇后一愣，随即便想起来是云裳，连忙说道，“快，快请进来。”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俯下身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用‘臣女’二字请安了。 “快起来，快让本宫瞧瞧。”皇后拉起云裳左瞧右瞧，问道，“身子可是大好了？” “回娘娘，已经大好了。” 皇后听完，这才松了口气，很是开心地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本宫记得上次你入宫时还得依靠四轮车，如今都能正常走路了。” 说完后，她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的寒症如何了？前段时间阿北入宫来跟皇上要那株青炎玄莲时，本宫着实吓了一大跳。” “多谢娘娘怪挂怀，已经大好了，多亏了那株青炎玄莲，臣女才有福气能再见到娘娘。”云裳浅笑着说道。 “这是什么话，你的福气可长着呢。” “是，承娘娘吉言了。”云裳笑道，说着，她转身唤来了候在门口的小太监。 第342章 从未碰过你 只见那小太监抬着一面屏风走了进来。 “臣女听说皇后娘娘最近喜欢上了双面绣，正巧得了这面屏风，便想着送来给娘娘最合适了。”云裳说着，挥挥手示意小太监将屏风放到跟前来。 只见那屏风上绣的是一名抱着琵琶的少女，旁边是满地的枫叶，身后还有一大片荷花池，最精妙的是这双面绣屏风的两面竟是不一样的。 前面是少女的正面，屏风后面竟是少女的背面，就像是在看真人一般。 皇后上前细细观赏，满脸惊艳的惊叹道：“这双面绣竟绣的如此传神，就像是在看真人一般。尤其是这发丝，这样的手艺实在是精巧得很。” “娘娘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自然喜欢。”说着，便吩咐道，“去把本宫寝殿里的那扇屏风换下来，将这个摆上。” “是。”宫女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带人将屏风抬去了寝殿内室。 “是阿北跟你说的吧？”皇后坐在塌边笑着问道。 “也是闲聊时偶然提起的。”云裳说道。 “这是好事，起码如今有个能让阿北闲话的人了，他这个人从小就性子孤冷，跟谁都亲近不起来，如今看来也就跟你还能说上几句话，不然也实在是太孤单了些。”皇后感叹道。 云裳蓦地有了画面，在自己进入楚王府之前，沈穆北除了入宫，在府里便是待在书房内处理政事，或是练功、练字，除了谢风华能说上几句话外，只怕是一天下来都没什么话，也没什么旁的兴趣娱乐活动。 那样的背影，似乎真的略显孤寂。 “你们都先下去。”皇后突然挥退了殿内的所有宫人，云裳不解地看着她。 皇后见众人都退下后，方才拉过云裳的手，轻声说道：“有件事，本宫一直想问问你，但也没机会，今日你正好入宫，你便实话告诉本宫。” “娘娘请问。” “上次你在本宫这试衣时，彩云在你的胳膊上发现了守宫砂，”皇后看着云裳，低声问道，“你实话告诉本宫，你在北齐先帝身边这些年，他是不是从未碰过你？” 云裳从未要刻意隐瞒此事，自然也想到了皇后会问及此事，便点点头，缓缓开口道：“是，他从未碰过臣女。” 即便皇后猜到了，可当她真的听到了真相也震惊不已：“可是你当时宠冠六宫，你是如何……” 云裳听出了皇后的问题，浅笑道：“臣女下了致人迷幻的药，这些年与他夜夜笙歌的从不是臣女，至于守宫砂，自然也能用药隐藏起来。” 皇后震惊于自己听到的真相，一面感到欣喜，一面又无比佩服眼前的女孩子：“你竟能隐藏这么多年，他从未发现？” “从未。” “难为你了，这样的日子定是千难万险的，一步踏错便会万劫不复。”皇后心疼地拉住云裳的手说道。 要想隐瞒住北齐先帝那样的人，若不是揣着千万分的小心和谨慎，又怎会在北齐后宫平安活下去？若一个不小心被北齐先帝发现，那等待云裳的就不是天牢这么简单了。 第343章 求恩典 云裳回握住皇后的手，浅笑着轻声说道：“臣女命好，虽然艰难，但好在也平安的逃出来了不是？” “也是，好在以后的日子就好了。” “臣女今日入宫，其实还有一事。”云裳开口道。 “你说。” “孔沐昨日来跟臣女说，他看中了臣女身边的湘竹，想要求娶，臣女问过湘竹的意思，也是愿意的。他们都是臣女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若能成，臣女自然是高兴地。” 云裳接着说道：“只是臣女想着，孔沐如今受皇上恩惠，得皇上如此重视，又位居从二品的官职，以他如今的身份，自然不能是臣女一人说了算的，便想着先来问问娘娘的意思。” 皇后略有些惊讶的开口道：“孔沐竟然看中了湘竹？” 云裳笑着说道：“臣女也有些惊讶，原以为凭孔沐的性子定是要娘娘和皇上做主了，没想到不声不响的，突然就开窍了。” “这是好事，家宅稳定心性才能安定。”皇后听完也高兴不已。 “只是湘竹虽然是从宫里出去的，又伺候过太妃，但毕竟只是个宫女，正妻的位置只怕皇上未必会同意。”皇后思索着说道。 “臣女明白，虽然臣女私心是希望能给湘竹正妻之位，但礼不可废，身份之差不容忽视，所以才来问问娘娘的意思，请娘娘拿个主意。”云裳说道。 皇后见云裳明理懂事，心中便更是熨帖，又有几分可惜。 “湘竹的身份要做正妻确是有些困难，但她若是愿意做妾室，本宫倒是能去向皇上求个恩典，到时候让孔沐以正妻之礼娶她做个贵妾。”皇后开口说道。 云裳一听便安心不少，笑着说道：“那臣女便替湘竹多谢娘娘恩典。湘竹自然是愿意的，她原本也知礼，自然是明白这些的。” 皇后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湘竹也算是从宫里出去的，她从前跟在太妃身边伺候又是极妥帖的，虽然是个下人，但身份也不比其他，如今又跟在你身边，能得个好归宿本宫也是高兴地。” “能得娘娘和皇上的恩典也是她的福气了。” 皇后笑着说道：“她倒的确是个有福气的，你也是愿意费心，连娶妻生子嫁人的事情都要操心。” “臣女也是怕耽误了她们，能看着他们有个好的归宿自然高兴。” “能得你这么个主子也是他们的福气。这事儿本宫记下了，你放心，回头本宫会同皇上好好说说的，必然不会委屈了她就是。”皇后拍了拍她得手笑着说道。 “多谢娘娘。”云裳起身谢恩道。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同本宫不必这么多礼。”皇后连忙拉起她说道，“本宫这难得有个能说的上话的人，你能常常入宫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便好，如此这般就显得太生分了些，”皇后拉着她的手说道。 “如今臣女身体已大有好转，只要娘娘不嫌烦，臣女必然时常入宫来叨扰娘娘。”云裳笑着说道。 第344章 像是容家儿女 “你能入宫本宫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烦呢？哦对了，阿北同本宫说你女工也是极好的，正巧本宫这有一幅绣面，那孔雀的眼睛怎么都绣不好，你替本宫瞧瞧。” 说着，皇后便开口唤道：“彩云。”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宫女推开殿门进入偏殿，正是上次替云裳更衣的那名宫女，想来也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了。 “娘娘有何吩咐？” “你去把本宫那副未绣完的绣面取来。” “是。” “说起来，本宫还未恭喜你终于替容家平反，替你父亲证实了清白，恢复了你容家的名誉，你也总算不必隐姓埋名了。”皇后真诚的说道。 云裳心中感动，开口道：“多谢娘娘。容家能得以平反也多亏了殿下，若是没有殿下的支持，只怕是遥遥无期。” “你家人如何唤你？” “回娘娘，家中人唤臣女的小字阿寂。” “那本宫随你家人一样，也唤你一声阿寂可好？”皇后满脸期待的问道。 云裳心中一暖，点点头道：“自然可以。” 皇后这才又欣喜了起来：“还是你原本的名字好听，容寂比云裳听起来要有骨气的多，像是容家的儿女。” 这是容寂第一次从除家人意外的人口中听到对自己名字的评价，竟和当年祖父说的话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便下意识地与皇后亲近几分，她总觉得皇后不像皇后。 她印象中的皇后应该同北齐先帝的皇后那般，冷静持重、城府极深，能够平衡后宫利益的同时保证自己的利益，从不计较恩宠，只在意权利。 可眼前的这位皇后似乎并非如此。 她的眼中还有着难得的平和和良善，性子温暖至极，就连这后宫也被她治理的井井有条。 同皇后在一起时，她的内心总能渐渐平静下来，变得平和安静，好像不再是那个睚眦必报、满眼都是复仇的容寂。 她其实并不在意旁人唤她容寂还是云裳，在她看来，两个名字两个生命，云裳代表着她的重生，对她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 可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容寂这个名字像是容家儿女。 也许冥冥之中，是她的父母在天有灵，怕她太过孤单，所以将他送到了皇后娘娘身边，让她能够在这里感受到意思平静的温暖和家人的影子。 直至傍晚宫门快下钥时皇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云裳离开。 “听说今日云裳入宫了？”晚上与皇后共进晚膳时，皇上开口问道。 “皇上，容家如今已经平反，该叫人家原本的名字了，人家叫容寂。”皇后失笑道。 “嗯倒也是，容寂便容寂。看你的表情，似乎聊得极好？” “自然是极好的。” 皇上点点头，看着皇后笑着说道：“好像每次她入宫你心情都会格外好，当真如此喜欢这个姑娘？” “那是自然，臣妾从未如此想要亲近一个人，每每她入宫陪伴臣妾时，臣妾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她几分。”皇后说道。 第345章 阿寂 “你喜欢便时常让她入宫陪你便是，难得你愿意亲近她，品性也不错，不骄不躁的倒是极好。”皇上点点头道。 “臣妾给了她令牌，她便能随时入宫了。”皇后说道。 “嗯，这都是小事，你喜欢便好。” “阿寂性子虽然清冷些，但倒是极合臣妾的眼缘。” “阿寂？”皇上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笑道，“叫的这般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妹子呢。” “臣妾倒是希望她是呢，若不是怕太过引人注意，臣妾原本想求皇上赐个郡主的位份给她。” 皇后的话令皇上吃了一惊：“郡主？” “皇上这么惊讶做什么？一个郡主的位份皇上还舍不得？” “这有何舍不得的，只是有些惊讶，知道你喜欢她，没想到竟如此喜欢。” “倒也不全是因为臣妾私心，只是臣妾心疼她罢了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为了父母家人和与她毫无关系的南诏，竟能只身犯险，即便被打入天牢受尽刑罚都不肯暴露阿北，这样的功劳放在南诏，便是那些军功卓着的将军都未必比得上，一个区区的郡主职位又算得了什么呢？”皇后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心疼。 皇上拍了拍皇后的手宽慰道：“不是朕吝啬这郡主之位，只是如今外朝来贺，这个时候实在不宜令她过度引人注意，待过了这阵，朕便如了你的心愿可好？” 皇后失笑道：“皇上这话说得好像是臣妾无理取闹一般。” “胡说！你何曾无理取闹过？”皇上皱眉假意生气道，“不过话说回来，朕每次想到她，便能想到她当初坐着四轮车来见朕的场面，连朕都有些钦佩她。” 一介女子，挺过了北齐天牢所有的刑罚却还能守口如瓶，就凭这份心性和对南诏的贡献，无论赏赐下什么都不为过。 “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却能保持如此谦逊，也是难得，若不然，此时该是南诏的名人才是。” 皇上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不知是不是在感慨。 “皇上还记得上次她入宫时彩云看到的么？”皇后问道。 “你是说守宫砂？” 皇后点了点头道：“臣妾今日问过了，阿寂在北齐后宫这些年，北齐先帝的确从未碰过她，据说是用了药方才骗过了北齐先帝得以保全清白之身。” “这么多年竟从未发现？”就连皇上都惊讶不已。 “用了致幻的药，又找了旁人代替，还隐去了守宫砂，自然是发现不了的。”皇后解释道。 “一介女子，竟有如此胆识和智谋，若是男子，必然是南诏栋梁。”皇上感慨道，蓦地就想起了当初沈穆北入宫求药时的样子。 那般肉眼可见的急切和担心，是他从未见过的，如今他竟也能理解几分，为何他这个向来不近女色的臣弟如此钟情于容寂。 就连性子高傲的孔沐都死心塌地的追随她，甚至放弃了北齐的高位和荣华富贵，只身来到南诏追随他家小姐。 第346章 如今有了阿寂 “臣妾只是后怕，这样的事一旦被北齐先帝发现，那便不是天牢这么简单得了。”皇后说着，也只觉得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如今也算是拨云见日了，不必担心，往后必然不会再有这样的危险了。”皇上安慰道。 “哦对了，还有一事，臣妾想替阿寂向皇上求个恩典。” “嗯？何事还需要你开口求朕？”皇上问道。 “今日阿寂入宫同臣妾讲，孔沐昨日向她开口，想要求娶她身边的湘竹。”皇后笑着说道。 “哦？孔沐主动开口的？”皇上有些惊讶地问道。 皇后一见皇上这般反应，便忍不住笑道：“看来就连皇上都有些惊讶了，臣妾刚刚听说时也是不敢置信。” “孔沐那个性子没想到竟也有主动求娶姑娘的一天。”皇上笑着说道，“湘竹？是那个从前伺候太妃的吧？” “皇上好记性，正是呢，上次阿寂入宫时她也在的，也是个极妥帖细心地姑娘。” 皇上点点头，道：“嗯，朕记得她从前伺候太妃时的确很是妥帖，是太妃身边的大宫女吧？” “是呢，太妃娘娘在世时是极看重她的，后来太妃娘娘薨逝后便被阿北接回了楚王府。” “嗯，规矩也是极好的。只是毕竟只是个丫鬟，孔沐若当真喜欢，便纳为妾室也就罢了，正妻之位还是有些不妥。”皇上微皱着眉头说道。 “臣妾想要求得恩典正是这个，臣妾想着，这湘竹的身份虽然不能做正妻，可毕竟是从前伺候过太妃的一等宫女，身份也不必那些寻常家仆，虽然只能为妾，但若是能以正妻之礼入府，也算是她这么多年衷心侍主的回报了。”皇后轻声说道。 “这……”皇上有些犹豫，毕竟这关系到日后孔沐的正妻入府，况且，这样的恩赏对于一个宫女来说，也的确是厚重了些。 “是容寂今日同你说的？”皇上开口问道。 “她哪里会求这些啊，是臣妾瞧着阿寂心疼湘竹，便想着若皇上能赏赐一份恩典，也算是安慰她了。” “这正妻之礼着实厚重了些，毕竟孔沐还未娶妻，若以后正妻入府，只怕会有嫌隙。”皇上微皱着眉头说道。 “虽说正妻之礼重了些，可湘竹说到底也是从宫里出去的，从前在宫中身份也是不低的，只是给她一个三媒六聘的形式罢了。况且，若孔沐将来娶妻，皇上再赐下一份恩赏便是。” 皇后的话令皇上犹豫许久，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听你的吧，左不过也就是一个形式罢了。省的容寂一不高兴阿北就要进宫来找朕。” 皇后失笑道：“阿北不过是同皇上闹闹别扭罢了，他何时真的同皇上不高兴过啊。” 对于这个臣弟，皇上还是极喜爱的，便笑道：“那是从前咯，如今有了容寂，可说不准。” 皇后见皇上同意了，便起身道：“臣妾先替阿寂谢过皇上。” “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皇上微皱着眉头赶紧拉起了皇后。 第347章 赐婚 圣旨下的极快，第二日，圣旨就到了楚王府和孔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有女湘竹，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特赐汝于孔副将军为贵妾，以正妻之礼迎之，命礼部择吉日完婚。钦此。” 传旨太监念完圣旨后，湘竹被震惊的愣在原地，跪在那里迟迟没有接旨，直到云裳提醒她，她这才回过神来上前接过圣旨，激动地磕头谢恩：“奴婢谢皇上隆恩！” “恭喜殿下，恭喜容小姐，恭喜湘竹姑娘。”传旨太监一脸喜气的恭贺道。 兰馥上前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去，那太监一掂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些，连连说道：“奴才谢容小姐赏！” “公公一路辛苦，坐下喝杯茶吧。” “多谢容小姐，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就不便留下了，若殿下和容小姐没有旁的吩咐，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沈穆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那太监就躬身退下了。 湘竹手捧着圣旨，呆呆地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看的云裳一阵失笑，开口道：“怎么？还没回过神来？” 湘竹转身便看见自家小姐和王爷站在那里，笑意浅浅地看着自己。 “小姐，奴婢……奴婢可以以正妻之礼入府？” “圣旨上都写了，还能有假？不仅以正妻之礼入府，还是得了赐婚的贵妾，以后主母再看你不顺眼，都不能随意拿捏你了。”云裳心中欢喜，对皇后更是无比感激。 她知道，皇后在皇上面前定是费了不少口舌，不然皇上绝不会轻易答应的。 而有了这道圣旨，湘竹日后在孔府的日子必然会顺遂许多，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奴婢多谢小姐！多谢殿下！”湘竹喜极而泣，跪下磕着头谢恩道。 “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这是好事你哭什么？”云裳将她拉了起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失笑道。 “奴婢，奴婢是激动的，又开心又激动。”湘竹又哭又笑地说道。 云裳见她如此，便知她是真的高兴，笑着说道：“快别哭了，大冷天的，哭完了风一吹该不漂亮了，快回去收拾收拾吧。” “是。”湘竹紧紧握着那道圣旨，就护在胸前，眼角眉梢皆是掩藏不住的幸福的笑意。 云裳就这么看着她，心中替她高兴，却又有些遗憾。 这样轻快惬意又单纯的笑意，自己已经很多很多年都不曾有过了，那是发自心底的开心和愉悦，还有刻在骨子里的单纯。 “想什么呢？” 沈穆北看着云裳的眼神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她露出这种好像天人两隔一般的眼神，便开口问道。 云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湘竹和孔沐总算是心愿得偿，替他们高兴罢了。” “想嫁人了？”沈穆北看着她笑着调侃道。 云裳失笑道：“殿下又调侃我？我这样的人怎么嫁人？” “你这是什么话？你什么样的人？为何不能嫁人？”沈穆北眉头紧皱，有些不悦地开口问道。 第348章 他一个人的云裳 云裳看着沈穆北，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殿下，我既是容寂也是云裳，容寂身家清白，身世高贵，可云裳不行，我在北齐先帝身边伺候了三年之久，如何还能嫁人？” “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无论你是谁，都是清白之身，你不说旁人又如何会知道？”沈穆北皱着眉头说道。 云裳哭笑不得开口道：“殿下这是在教我如何撒谎骗人？无论是谁，若是不能以诚相待又何必耽误人家。” “既然你介意云裳的过往，那便以容寂活下去便是，如此，便两不耽误。” “云裳是我留在殿下身边做事的身份掩藏，对外自然还是容寂。”云裳突然想到一事，开口问道，“我还有一事不解，想问问殿下。” “何事？” “自我容家平反恢复名誉后，殿下便吩咐府中众人唤我一声容小姐，就连我身边的人也改了口，唤我小姐，可为何殿下仍旧坚持唤我云裳而非容寂？” “你不是说云裳是你留在本王身边的身份？那本王唤你云裳有何不妥？”沈穆北淡淡说道。 “并无不妥，只是好奇罢了，不过是个名字，不拘叫什么，殿下叫着顺口便好。”云裳知道他没有说实话，却也不深究，总归都是她的名字。 “我先回去看看湘竹，替她打点一下，不打扰殿下了。”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沈穆北站在石阶之上，看着她远去的倩影，一时之间出了神。 他刚刚没有告诉她自己究竟为何一直唤她云裳，却要求身边的人改口。 容寂是她的身世，代表着她的过去和名誉，对外而言，容寂这个名字自会得到所有人的尊重，可云裳是他当初为她取的名字，她的第二条命是他给的。 如今有了容寂这个身份，云裳，便只是他一个人的云裳。 谁都夺不走。 湘竹回到房间梳洗更衣过后，再回到寝殿时便看见小姐已经回来了，连同白素和兰馥都在偏殿，脸上都带着喜气，好像是在专门等她。 “小姐。”湘竹上前，略有些羞赧地看了一眼众人。 “起来吧。”云裳将她拉起，看着她，笑着说道，“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只可惜不能给你谋一个正妻的位份。” “小姐这是什么话，奴婢能有如今的恩赐已是想都不敢想的，若没有小姐，奴婢又哪里会有如今这样的福气呢。”湘竹连忙说道。 云裳点点头，开口道：“虽然不是正妻，但有了这道圣旨，你也算是有了护身符，只要日后你敬重主母，她便不敢轻易动你。” 湘竹原本忍了回去的泪水又重新回到了眼眶，泪水涟涟，内心酸涩不已。 她和兰馥并非是自小服侍小姐的，来到小姐身边的时间也并不长，可即便如此，小姐却还是愿意替自己费心，甚至为了不让自己日后受委屈，亲自入宫去求皇上和皇后娘娘，赐下了自己这份殊荣。 “怎么又哭了？让孔沐瞧见了还以为是你家小姐我欺负你了呢。”云裳笑着打趣道。 第349章 嫁妆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怎能得小姐如此费心，奴婢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小姐了。”湘竹抽泣着说道，内心感动不已。 “你和孔沐二人好好过日子便是感谢我了，索性孔府离得也不远，得空便回来看看。” “奴婢只想一直陪在小姐身边伺候着。” “又说傻话，你成了亲便不再是我身边的丫鬟了，总不能成了婚还让你留在我身边伺候，那岂不是太不像话了。”云裳轻声说道。 “奴婢舍不得小姐。”湘竹噘着嘴依依不舍地说道。 “孔大人不会拘着你的，什么时间想回来了便回来就是。”兰馥笑着说道。 “你们的婚期这几日礼部就会定下来了，到时候孔沐的聘礼礼单也差不多该到了，至于你的嫁妆，我自会给你准备好，不能抢了日后正妻的风头，但也不能委屈了你。”云裳说道。 “奴婢多谢小姐！”湘竹欲要跪下谢恩，却被云裳一把拉住。 “你是我身边的人，你出嫁我自然要为你打点好一切，不止你，日后兰馥她们若是出嫁也都是一样的。” “小姐，沈管家来了。”门口有下人禀报道。 “请他进来。” 沈管家进来后请了个安道：“奴才给容小姐请安。” “沈管家快请起，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回容小姐，殿下说了，湘竹如今虽然是容小姐身边的人，但从前毕竟是伺候太妃娘娘的，又在王府侍奉多年，也算是从王府出去的，如今湘竹姑娘出嫁，王爷特命奴才来给湘竹姑娘送来一份嫁妆，算是给湘竹姑娘添彩，至于湘竹姑娘的嫁衣，自有王府准备。”沈管家面带喜气的说道。 说完，身后的小太监便递上了一份嫁妆单子。 “奴婢多谢殿下。”湘竹惊喜的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她知道，除了自己侍奉太妃娘娘多年这层关系外，殿下多半还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 “殿下说了，湘竹姑娘不必言谢，这都是姑娘该得的。” 说是一份添彩的嫁妆，但云裳接过后打开一看，竟足有六十抬，从家具到衣裳首饰，另有字画、瓷器摆件、布匹衣料、玉石等，样样俱全。 “这么多？”云裳惊讶不已，她原想着湘竹出嫁王府添妆是自然的，可是这一下子便准备全了大半的嫁妆，倒是令她十分诧异。 沈管家笑着说道：“回容小姐，殿下说了，湘竹既是从王府出嫁，那这嫁妆由王府出也是规矩，况且这并不算多。” 云裳知道，沈穆北是知道自己并无十分丰厚的家底，因此才找了这么个理由来圆说，如此这般，也确实令自己宽松许多。 “那便替我谢过殿下。”云裳感激地说道。 “奴才一定带到。另外，殿下还吩咐了，湘竹姑娘出嫁所需打造的首饰物件等所需银钱，一律从公中出，容小姐只管派人到账房支钱便是。”说着，呈上了一块木牌，这便是可以随意向账房支银钱的凭证了。 第350章 一百抬 “这牌子我不能收，湘竹如今是我身边的人，自该我来准备嫁妆，若是再由王府出钱那我这个做主子的岂不是太过吝啬了？”云裳回绝道。 “容小姐……” 沈管家刚要开口劝说，便被云裳抬手打断：“沈管家只管去回禀殿下就是，殿下知晓我的性子，不会为难你的。” 沈管家犹豫片刻，这才将木牌收了起来，回道：“是。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下午绣房的人便会来给湘竹姑娘量体裁衣，以便缝制嫁衣，嫁衣纹饰便由容小姐和湘竹姑娘做主。” “有劳沈管家了。” “都是奴才分内之事。若容小姐没有旁的吩咐，奴才便不叨扰容小姐了。” 云裳点点头道：“沈管家慢走。” 沈管家走后，云裳将嫁妆单子递给了湘竹：“这是六十抬嫁妆，正妻按理是一百二十抬，你虽然是以正妻之礼嫁入孔府，但也不能抢了未来主母的风头，过几日皇后的赏赐便会下来，估摸着差不多该有十抬左右，到时我再为你准备三十抬，便是一百抬嫁妆，如此一来，既不会抢了主母风头，也足以震慑旁人，不会轻易小瞧了你去。” 湘竹看着手中的嫁妆单子，已是震惊不已，当她听到小姐要为她准备一百抬嫁妆的时候更是不敢置信。 “一百抬？小姐，这会不会太多了，奴婢毕竟只是个妾室，这样一来，恐怕会太过张扬了些。”湘竹担忧地说道。 哪有妾室带着一百抬嫁妆进门的。 “张扬又如何？你是皇上赐婚，旁的妾室与你自是不能相比，既是明媒正娶，那嫁妆自然也是该有的，更何况你又没有多于正妻的，旁人自是说不出什么的。”云裳宽慰道。 “是啊湘竹，更何况这嫁妆是殿下替你准备的，你只管安心待嫁便是。”白素笑着说道。 “这些都是你日后的倚仗，安心收着吧。” 湘竹的内心此刻除了即将嫁为人妻的喜悦外，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感激。 自己不过是个丫鬟，却有幸能得小姐和殿下如此的恩赏，若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己又如何有如今这般福气。 “奴婢多谢小姐。”湘竹眼泪汪汪地谢恩道。 “快起来吧。” 下午，绣房的人果然捧着几个托盘来到了清漪院。 “奴婢给容小姐请安。” “起来吧。” “谢容小姐。奴婢奉殿下之命，前来为湘竹姑娘量尺寸以便缝制嫁衣。”领头的绣房管事说道。 “有劳。”云裳点点头道，管事的这才上前带着人为湘竹细细丈量尺寸。 量完后，管事的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丫鬟上前，开口道：“启禀容小姐，这些都是嫁衣的料子，还请容小姐和湘竹姑娘选定嫁衣料子。” 丫鬟将托盘一一揭开，上前几步，以供二人挑选。 虽然是正妻之礼，可毕竟是妾室，大红色的嫁衣自然是不能穿的，因此多是些品红、桃红、石榴红、海棠红等略次一等的红色。 第351章 石榴红 那管事的看湘竹愣在那里看着衣料子久久不出声，以为她是有些不满这嫁衣不是正红，便笑着开口解释道：“殿下吩咐过了，湘竹姑娘虽然是正妻之礼嫁入孔府，可毕竟不是主母，正红色的嫁衣难免会让人觉得逾矩，不过嫁衣上的纹饰不必忌讳，只要湘竹姑娘喜欢不就什么都好。” “应该的，我只是看见这样好看的料子一时间有些愣神。”湘竹羞赧的说道。 “去挑挑看，喜欢哪个？”云裳笑着示意道。 湘竹上前细细挑选，原本想挑那匹石榴红的，可又觉得与大红色实在是相近了些，若是自己真的挑了，只怕会让人觉得自己过于张扬，便退而求其次选了那匹海棠红的。 “湘竹姑娘，这海棠红颜色虽好可毕竟颜色浅淡了些，石榴红和品红都好，银红也是不错的。”管事的开口劝道。 湘竹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道：“还是不了，就海棠红的吧。” 管事的见湘竹已经决定了便也不说什么，刚要应下便听见身后的女子淡淡开口道：“换成石榴红的，这匹海棠红的留着给湘竹做身衣裳吧。” “是。” “小姐。”湘竹惊讶地回过头，看见自家小姐笑意浅浅地坐在塌边，看着她。 “你不是喜欢那匹石榴红的么？为何要选海棠红的？”云裳开口问道。 湘竹惊讶于小姐的洞察力，自己刚刚不过在那匹石榴红的布匹上流连了片刻，就被小姐察觉。 “奴婢只是觉得那石榴红的与大红色太过接近，若是真的做成了嫁衣，难免会让人觉得不懂规矩，奴婢不想给小姐和殿下抹黑。”湘竹解释道。 “又不是大红色，哪里就不懂规矩了？” 管事的这才笑着说道：“容小姐说的正是呢。湘竹姑娘是新嫁娘，虽然不能穿正红色，可有皇上赐婚圣旨在前，又是贵妾，这石榴红的并不算出格，也是合规矩的，不然奴婢怎敢取来呢？” 湘竹原本也是对那匹石榴红的心动不已，此时见小姐和管事的都这般相劝，便点点头，有些开心的应下了。 管事的也松了口气，笑着道：“这就是了，石榴红颜色正寓意又好，穿上这石榴红的嫁衣，说不定湘竹姑娘日后也能多子多福呢。” 这管事嬷嬷极会说话，一席话说的令云裳也很是满意。 倒是湘竹听完后红了脸，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生子一事哪里能这般直白的听人讨论，况且，此时又有旁的下人在，小姐、白素和兰馥也都在场，恨不得立时三刻就逃走。 “湘竹害羞了，嬷嬷别打趣她了。”白素笑着说道。 那管事嬷嬷自然理解，便转了话题问道：“这嫁衣上的纹饰湘竹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湘竹羞红着脸，有些没注意的看向小姐。 云裳见状开口道：“寻常嫁衣一般都是什么纹饰？” “回容小姐，寻常嫁衣多是龙凤呈祥、凤穿牡丹、榴开百子、百鸟朝凤等，另配上祥云纹、万字纹或双喜纹等吉庆纹样。” 第352章 嫁衣 说着，转身从身后婢子的手中取过一本册子，躬身呈了上去道：“这是纹饰册子，请容小姐和湘竹姑娘过目。” 云裳接过后，拉着湘竹一一翻看着，眼花缭乱的纹饰令湘竹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便开口道：“这些纹样都是极好看的，奴婢也拿不定主意，听小姐的便是。” “可有喜欢的花卉纹样？” “回小姐，湘竹最喜欢桂花和丁香。”一旁的兰馥笑着说道。 云裳点点头，开口说道：“嫁衣纹样就选龙凤呈祥的吧，再配上些金桂，滚边就用万字纹。可好？” 湘竹听完，哪里还会觉得不好，点点头道：“小姐选的都好，奴婢都喜欢的。” 云裳失笑道：“你自己的嫁衣却没什么主意，我若选定了到时若是觉得不好看可改不了了。” “怎么会！奴婢都喜欢的！”湘竹连忙说道。 云裳笑了笑，方才对管事嬷嬷说道：“那就这么定下吧，嬷嬷可还有什么好主意？” 那管事嬷嬷笑着道：“容小姐定的极好，这龙凤呈祥的嫁衣绣上些金桂是极相配的，金桂喜庆寓意又好，到时用些拧了银线的丝线绣上去，必是极好看的。” “那就有劳嬷嬷了。” 说着，使了个眼色，白素拿着一个厚厚的荷包递给了那管事的。管事的一掂重量便更是喜笑颜开：“奴婢多谢容小姐，多谢湘竹姑娘。” 谢完恩便带着一众婢子退了下去。 “这些日子你也不必时时在我身边伺候，每日休半天，准备你的嫁妆。” 虽然嫁衣是由王府制作，可是贴身的出嫁衣物还有些荷包等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还是要自己缝制的。 “这怎么行，奴婢怎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误伺候小姐呢。”湘竹连连拒绝道。 “有何不可？我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那也不行的小姐。” 云裳见湘竹不同意，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总归我这段时间也是要替殿下绣生辰礼的，你每日下午来同我一起绣，这样两不耽误，可好？” 湘竹想了想，这样既不耽误自己伺候小姐，又可以同小姐一起做女红，倒是两全其美，这才点了点头：“这样好，那奴婢便听小姐的。” “小姐，玉锦姑娘和十六姑娘到了。”丫鬟站在偏殿外轻声通报道。 “让她们进来吧。” 玉锦和十六双双进入，福身请安道：“属下给容小姐请安。” “都起来吧。” “些容小姐。”二人起身后，玉锦开口道，“小姐，属下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人送到了宅子里，就等小姐前往过目了。” 云裳点点头，甚是满意：“你们动作倒是快，可查清楚了身家背景？心志可还坚定？” “小姐放心，都是身家清白，无依无靠的孤儿。也都是自愿加入红楼的，多半是些被官府搞得家破人亡的，能在小姐手下做事，她们求之不得。” “那就好，我可不想培养出一只只能反口咬我的豺狼来。” 第353章 玉竹被贬 “小姐打算何时前去？”十六开口问道。 “那就明日辰时吧。” “是。”玉锦和十六应下来。 说完正事，玉锦看着湘竹，笑着说道：“还未来得及恭喜湘竹。” 十六眨眨眼，笑道：“没想到你竟是第一个出嫁的，我还以为是兰馥呢。” “多谢。”湘竹略显羞赧地谢道。 “听说你的嫁衣主子已经开口由王府绣房的绣娘缝制了。” 湘竹点点头，道：“嗯，绣娘们刚刚已经送了衣料和花样册子来，我也没什么主意，便由小姐决定了。” “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十六好奇地问道。 云裳笑着开口道：“颜色是石榴红的，花样子选了龙凤呈祥和金桂，滚边是万字纹。” 十六瞪圆了双眼一脸‘哇塞’地点点头感慨道：“那肯定好看极了，湘竹什么时候出嫁啊？” “嗤！”玉锦忍不住笑道，“怎么瞧着你比湘竹还着急？” “那我好奇嘛，想看看湘竹穿嫁衣是什么样子的。”十六吐吐舌头俏皮地笑道。 “嫁衣绣好好要先上身试穿，到时候叫你们过来看就是。” “多谢小姐！” “最近怎么没看见玉竹？可是被殿下派出去执行任务了？”云裳倏地想起，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玉竹了，也未曾在府中见过她。 玉锦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小姐当初被打入天牢一事，殿下雷霆大怒，本要严惩玉竹，但有小姐开口求情，殿下这才网开一面，只将玉竹赶去了西凉做暗线。” 云裳皱起了眉头，有些自责地说道：“早知如此，当初让你们留在我身边就好了，如此她就不会被殿下责罚了。” “小姐，玉竹做错了事本该受罚，况且她的性子向来跳脱，确是容易大意出错，小姐也总不能时时护佑着她，总该让她长记性。”玉锦宽慰道。 “小姐不必担心，殿下也不是就不让玉竹回来了，一年的时间差不多就该回来了。只为了让她长记性罢了，毕竟玉竹还是极出色的。”十六笑着说道。 二人说的轻松，并没有谈及细节，令云裳以为只是被贬去西凉传递消息，倒是略略放下心来。 “那就好，经此一事，玉竹想必也能成长不少。”云裳点点叹道。 “红楼建的如何了？” “十三盯着呢，一切顺利，进度比预想的要快些，样样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来。”十六回道。 “那就好，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等忙过了这一阵好好犒劳你们。”云裳笑着说道。 十六一听便笑的眯起了双眼：“多谢小姐！” “那属下们先行告退。” “嗯”云裳点点头，二人方才退下。 “小姐的腿好像好的差不多了。”白素替云裳换了一盏热茶开口说道，“这几日小姐走路的时间越来越长，也没有日日喊腿疼了。” 云裳仔细一想，倒还真是，心中便顺畅不少。 她按了按自己的双腿，淡淡说道：“总算是要好了，再不好起来便会耽误计划了。” 第354章 惊艳 第二日一早，云裳起身后沐浴更衣，描眉画唇，装扮的甚是精致。 “去把皇后赏的那件玉色绣孔雀羽的云锦长裙取来。”云裳一边由着白素替自己挽发一边淡淡说道。 “是。”兰馥应了一声转身去取了衣裙。 那件孔雀羽的长裙极华丽，上面的纹样是用拧了金线的丝线绣的，衣料子是用的一匹万金的云锦，走路间光华流转，恍若烟霞。 白素一听小姐要穿这件衣裙便知今日定是要盛装打扮的，便挽了一个华丽高贵的惊鹄髻，湘竹则从妆奁中取了一对碧玉金簪和一支八宝攒珠飞燕钗簪到了发髻中，又斜插了一支缠丝点翠金步摇。 “小姐今日好美啊。”湘竹看着镜中的云裳惊叹道。 “我昨日不美么？”云裳笑着打趣道。 “小姐每日都很美，可是今天格外美，奴婢都要移不开眼了。” 兰馥和白素捂嘴笑了笑，便扶着云裳起身，披了一件天青色柳叶纹披风，又戴了昭君套塞了手炉，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才出了门。 今早小姐要同殿下一起用早膳的。 “殿下，容小姐到了。”福安禀报后侧了侧身子，弓着身让云裳进入殿内。 云裳携裹着阵阵寒气进了殿内，沈穆北一抬头便看见云裳的脸有些微红，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不是坐着轿撵呢么，怎么还冻成这样？”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吩咐道：“把炉子烧热些。” 云裳体弱，不宜见风，王府又大，所以冬日里云裳都是要坐轿撵前往前院，如此也要用上半刻钟的时间。 “是。” “我瞧着今日阳光好，便没坐轿撵，走着来的。” 沈穆北一听便皱紧了眉头，开口道：“你自己的身子骨自己不知道？什么天气你就敢这么走着过来？”说着，便看向身边的兰馥湘竹等人，冷声道，“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奴婢知罪！”二人连忙跪下请罪。 云裳将二人拉起，开口道：“怪她们做什么，是我自己要走着来的，我如今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不必像之前那般小心谨慎了。” 说着，将披风解了下来递给了兰馥，走到暖炉旁暖了暖身子方才坐了下来。 沈穆北看着云裳虽然脸颊被冻得有些红，但精神倒还不错，便瞪了二人一眼，到底也没说什么。 直到云裳坐下，沈穆北方才注意到她今日的装扮，眼中忍不住露出了惊艳之色：“这衣裳是皇嫂赏你的？” 云裳点了点头道：“第一次入宫时皇后娘娘赏的。” “今日为何装扮的如此正式？” “玉锦和十六已经将人都找好送去了宅子里，我今日过去瞧瞧。” 说话间，早膳已经摆好，十三一看便知是殿下特地吩咐过得，因为一桌子都是容小姐爱吃的。 “我记得殿下并不喜欢这种软糯的点心？”云裳看着桌上那碟子白玉卷说道。 白玉卷是云裳最近极喜欢的一道点心，外皮是软软糯糯的半透明糯米皮，里面是清甜的绿豆沙。 第355章 不要入宫 沈穆北抬了抬眼皮，淡淡说道：“平日里本王这没有。” 云裳一愣，沈穆北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是因为她来了所以才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还是厨房知道她今日要同殿下一起用早膳所以特地上的？ 十三悄悄撇了撇嘴，心想：不止这道吧，这一桌子的早膳一大半都是殿下不常吃的。 “身体如何了？” “寒症无法根治，但已经被调理的差不多了，腿伤也基本痊愈了，如今正常行走多半是没有问题的。”云裳回道。 沈穆北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道：“最近北齐和东蜀的使臣来朝贺，本王不常在府中，若有什么事便让福安派人进宫传信，没有传召你尽量不要入宫。” 云裳点了点头，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东蜀无所谓，总归没人认识她，可北齐使臣中却一定有人见过当年的淑妃，她这张脸一旦出现在南诏皇宫，那么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早膳过后，沈穆北要入宫面圣，云裳则带着湘竹兰馥随玉锦和十六一起去了姑娘们住的宅子。 为了不引人注目，云裳特地选了靠近山脚的一处宅邸，这里鲜少有人经过，也并非记在沈穆北名下的庄子中，甚少有人知晓，用来训练是极安全的。 宅子从外部看似乎是一处已经荒废许久的宅院，即便有人经过也不会注意到。 玉锦和十六在前面带路，经过了前院、中厅、后堂，进了后院。 院子里，姑娘们正在跟着先生练习身姿，有几个已经初见成效，身段极好。 “资质不错。”云裳并未着急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观察，点点头道。 “这些姑娘有几个是极出色的，还有些是正经的官家小姐，琴棋书画都是略通的。”玉锦在一旁轻声说道。 玉锦见她们练得差不多了，这才现身示意先生暂停教课，姑娘们是认识玉锦和十六的，见她来了，便连忙乖巧的站好。 虽然她们都是玉锦和十六找来的，可除了初见面外，她们甚少会见到二人，但也知道，这二人背后是有主子的，只是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玉锦这才转过身，恭敬地迎候云裳。 众人看向不远处，只见一名盛装女子缓步而来，走动间裙摆随之摆动，光华流转，鬓边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声，容貌更是倾国倾城。 姑娘们几乎是看直了眼，愣在原地，看着眼前如仙女一般的女子，像是在做梦一般。 “这就是你们未来真正的主子，也是红楼真正的主人。”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安！”一旁的管事连忙提醒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请安道：“给小姐请安。” “都起来吧。”女子声音清冷，如水声潺潺，却又透着几分威严和冷漠。 “谢小姐。” 管事的搬来一把椅子，众人只见那女子坐下后，冷眼看着她们，红唇轻启：“红楼是做什么，可都清楚？” “回小姐，清楚。” 第356章 水云阁 云裳点点头，道：“清楚就好，既然清楚，可都是自愿加入的？” “回小姐，是自愿的。” 云裳似是没听到一般，侧头对玉锦和十六说道：“这红楼名字不好，还是改了吧。” “小姐可有主意？” “改为水云阁吧。你们觉得可好？” “小姐取得自然是极好的。”玉锦笑着说道。 云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回过头看着众人缓缓说道：“虽然你们都是自愿加入的，可有一点我要提前声明，我水云阁可没有从良一说，入了我水云阁的女子，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水云阁里。” 清冷的声音带着无边的寒意和杀气，女子眉眼如画的坐在椅子上，浅笑着看着众人，好像抬手间便能随意决定她们的生死。 众人被吓得愣在那里，不敢轻易开口，生怕惹怒了眼前的女子。 “若是有改变主意，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开口我便放你们走，过了今日，你们的生死可都在水云阁了。” 女子的话字字入耳，如刀般刺在她们心头。 她们当真要一辈子待在水云阁么？可是若不去水云阁，他们还能去哪呢？ 良久，竟没有一人站出。 云裳挑了挑眉，轻笑道：“机会可只有这一次，趁着我心情好，还能给你们一笔遣散费。” 一名女子咬了咬牙，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福了福身子说道：“回小姐，我们都是些无家可归之人，能得水云阁收留是我们的福气，出了水云阁，怕是没有其他地方肯收留我们了。” 云裳看着眼前的女子，容貌美艳，说话间都带着几分媚态，眼神却坚定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属下柳千琴。”那女子回道。 “柳千琴，名字不错，从前是做什么的？” “回小姐，家父原是阜阳县丞，被人陷害当了替罪羊以致丢了性命。” 云裳点点头，缓缓开口道：“官家小姐啊。” 柳千琴心中有些打鼓，不知小姐是何意，不敢轻易开口。 “将来能进的了我水云阁大门的必定是达官显贵，若是有个钟情于你的男子一心想要替你赎身可怎么办？” 柳千琴猛地抬头，看向女子，只见女子笑意浅浅，眉眼温柔，说出的话却令她后脊背发凉，寒毛瞬间倒起。 她咬了咬牙，紧紧攥着手开口道：“属下……属下永远忠于小姐，忠于水云阁。” 女子轻笑一声，淡淡说道：“口头上的承诺可没什么可信度，你拿什么保证？” “属下以性命保证，若背叛小姐，背叛水云阁，便不得好死，不入轮回，永为孤魂野鬼！”柳千琴发誓道。 眼神异常坚定，令身后的女子心中一凛。 “既然如此，那我便暂且信你好了。若有朝一日生了异心，我便依着你的誓言成全你，让你做一个孤魂野鬼。” 女子声音轻缓，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无常，令人头皮发麻。 柳千琴此刻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她死死地攥住双手，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福了福身子说道：“属下多谢小姐。” 第357章 我可是要剥皮的 “那——你们呢？”女子抬眸看向身后众人。 有了柳千琴打头阵，其余人谁还敢多说什么，连忙跪下齐声道：“属下等永远忠于小姐，忠于水云阁。” 众人跪在那里，寂静的几乎能听到对面的呼吸声，直到众人冷汗涔涔，对面的女子方才缓缓开口道：“都起来吧。” “谢小姐。” 只见女子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纤纤玉指如青葱一般，粉嫩白皙，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 “既然你们都决定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都是水云阁的人了。” 说话间，兰馥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上前一一分发赏银。出去极个别的官家小姐外，大多数都是些孤苦无依的女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顿时便喜形于色。 “衷心的人自然是应该有所奖赏的，这些就当做是我的见面礼，也算是你们忠于水云阁的奖励。” “多谢小姐！” 云裳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你们的训练以一年为期，时间到了若是不能够达到我的标准，自然也是不能留在水云阁的，至于去哪，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没有人敢多问一句标准是什么，她们只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管家此刻恭敬无比地站在那里就知道，眼前这个神仙玉骨、清冷绝世的女子一定有着她们不曾知道的手段。 “还有一件事，我想还是提前告诉你们比较好。”云裳扫了一眼垂首站着的众人，缓缓开口道，“我这个人规矩比较多，最讨厌多事生事之人，若是让我知道谁惹是生非，不守规矩，我可是要剥皮的。” 剥皮？！ 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听到这样的话几乎一瞬间就吓得脸色惨白，有的甚至几欲落泪。 “呵呵，”女子轻笑的声音响起，“开个玩笑，你们这般花容月貌的，我哪里舍得剥你们的皮呢。” 玉锦毕竟伺候了云裳三年之久，自然是熟悉的，可十六确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裳。 在她眼里，容小姐一直都是温婉和顺，永远都是笑意浅浅，声音轻柔的女子，可今日却如地狱而来的恶鬼一般，一颦一笑都令她忍不住发毛。 “虽然不会剥皮，但是惩罚还是要有的，究竟是什么惩罚，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们。” “是。” “希望明年你们能一个不少的都进入水云阁。”说罢，便起身离去。 “恭送小姐。”管家连忙跪下俯首恭送道，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一直到上了马车，云裳才发现十六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睛都不眨，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似的。 “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 十六这才回了神，咽了咽口水，摇摇头道：“不不，只是属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容小姐。” “什么样的？”云裳浅笑着挑眉问道。 “就是，就是……”十六想了想，道，“……擅长吓唬人的？” “噗嗤！”玉锦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说道，“你这什么形容，小姐哪里爱吓唬人了？” 第358章 吓跑怎么办 “我没说错呀，刚刚在院子里，连我都觉得有些害怕，我汗毛都立起来了。”十六抬手摸了摸手臂一个激灵说道。 “都是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子，如今说的再怎么好听也都是不定性的，若是不吓吓她们，给他们一点威慑，只怕她们还以为水云阁是普通烟花之地呢。”湘竹说道。 “可这样一来万一把她们吓跑怎么办？” “吓跑了便省事儿了，总好过日后反水。”云裳说道，“不过她们原本也不必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日后还是以收集情报为主。” “原来是这样。”十六恍然大悟。 “殿下生辰那日可是要入宫赴宴？”云裳问道。 兰馥点点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每年都会在殿下生辰这日为殿下举办生辰宴，只是殿下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向来不会待到宴会最后。” “小姐如今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看重，又举荐了孔大人，只怕今年小姐也是要赴宴的。”兰馥说道。 云裳皱了皱眉，有些发愁，她自然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更何况自己也并非是南诏人，虽说替南诏拿下了北齐，但这样的家宴她若真的去了只怕会引得不少人讨论。 她可不想跟个猴子似的坐在那任人观赏讨论。 “小姐若是不想去跟殿下说一声便是，殿下自会替小姐回绝。”湘竹看出小姐不想去赴宴，便开口道。 “到时候再说吧。”云裳不想去想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便索性摆摆手不想了。 马车抵达王府后，便有管家上前说道：“容小姐，孔大人已经到了，正在清漪院内候着呢。” “知道了。” 玉锦和十六一听孔沐来了，便没有跟随去清漪院。 一行人回到清漪院，果然看见身形俊朗的男子正坐在院子里等候，看见云裳进来后，连忙起身，上前请安道：“属下给小姐请安。” 湘竹一看见孔沐，便忍不住羞红了脸。 “快起来吧，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本来想着昨日就过来的，但是要入宫谢恩，皇上又留了属下用晚膳，便耽搁了。”孔沐说话间，时不时地忍不住看向云裳身后的湘竹。 “坐吧。” “属下是特意来感谢小姐的，若没有小姐，属下和湘竹必定不会这般顺遂。”说着便要跪下谢恩。 云裳连忙扶住了她，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赶紧起来。” 孔沐起身后，云裳继续说道：“我如今身份受限，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再多的也没办法，你们二人日后好生过日子，便算是感谢我了。” 孔沐摇摇头道：“若没有小姐，何来孔沐今日。” “你的正妻之位如今还没有定下来，如果能选一个性子温和大度的女子是最好的，我已经着人想看了，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多谢小姐为属下费心打算。” “既是正妻，那自然也未必会是你心仪之人，只要她能替你打理好后宅，操持家务，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便好，性子和顺大度些的，与湘竹相处起来也不会有什么矛盾，你也能少费些心神。”云裳说道。 第359章 婚期 “小姐放心，属下明白。属下能娶到湘竹已是圆满，至于正妻，就如小姐所说，只要能管理好后宅，与湘竹相处和睦便好，属下只心仪湘竹一人。” 孔沐极少这般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一通话令湘竹闹了个好大的红脸，羞愤中带着几分甜蜜。 湘竹是云裳的贴身侍婢，见孔沐如此看重偏袒湘竹，她自然是高兴地，但到底还是怕孔沐太过，便提醒道：“你与湘竹两情相悦，多宠几分也是应该的，但要注意分寸。” “恕属下愚钝。” “湘竹得了再大的恩宠，终究不是主母，宠爱妾室太过便会惹人闲话，旁人便会说你宠妾灭妻，所以，即便你不喜欢你的正妻，但该有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孔沐这才明白云裳话中含义，点头道：“小姐说的是，是属下愚钝，竟没想到这层。” “你与湘竹都是我身边的人，有些话我也只同你们私下说。有些宠爱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的，有些宠爱则不适合主母知道，知道的太多，人心就会变。” 孔沐点点头，郑重地说道：“小姐放心，属下明白了。” 云裳拉过湘竹的手，说道：“日后主母进了门，你要记得恪守规矩，敬重主母，万不能让她挑出你的什么毛病来。” “小姐放心吧，奴婢会做好的。” 云裳点点头，略微放心些：“你规矩是极好的，我自然放心，孔沐向来不注重后宅之事，许多事你要多提醒他才是。” “小姐，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啦。”湘竹有些害羞的低头说道。 兰馥忍不住笑道：“这些话小姐还是留着湘竹出嫁那日再说吧，要不然奴婢还以为湘竹明日就要出嫁了呢。” 湘竹瞧瞧瞪了兰馥一眼，到底碍于孔沐还在，不好太闹腾。 云裳笑道：“一见你们俩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好了不说了，今日中午留下来用午膳吧。” “小姐今日不和殿下一起用午膳么？”孔沐问道。 “今日外邦使臣最后一天在南诏，殿下入宫打点去了，估摸着得下午才能回来了。”云裳说道。 心中也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外邦使臣明日就离开南诏了，也就意味着北齐的人也要离开了，总算不必担心会碰上面了。 当天下午，礼部就选定了吉日，将二人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四月初六，这样一来便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嫁妆。 “这个日子好，那个时候也不太热了，不必担心妆花了。”白素笑着打趣道。 “可不是，若是敢在夏天，这一天下来还不热的成了小花猫。”兰馥打趣道。 “小姐！你看她们，又打趣奴婢！”湘竹跺了跺脚羞愤地说道。 云裳笑道：“好好好，不让她们说。”说着，转头吩咐道，“去把斗篷取来，我看看哪里还需要改动的。” 兰馥和白素将斗篷取来，展开后，雪色斗篷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眼，斗篷上的麒麟威武霸气，脚踩祥云。 第360章 撇清关系 “小姐绣的这件斗篷也太美了，连王府最好的绣娘都不如小姐绣的好看，这麒麟就跟活了似的。”湘竹忍不住惊叹道。 “殿下若是瞧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兰馥点点头说道。 斗篷内里用轻柔的鹅绒代替了棉花，既保暖又轻便，丝毫不会沉重。 “你们瞧着可有觉得哪里不合适的？”云裳问道。 白素瞧了瞧，片刻后开口道：“这斗篷总觉得单调了些，要不要再绣些暗纹上去？” 云裳细看了看，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确实有些单调了，去取些丝线来，要那种捻了金线的，我将这麒麟走个边，再绣些暗纹上去。” “是。” 兰馥将丝线取来，云裳拿起针线就开始绣了起来，湘竹则开始绣自己的嫁妆。 两个下午的功夫云裳就将斗篷绣好了，绣好后她便命人好生的收了起来放在锦盒之中，只等生辰那日送给沈穆北。 沈穆北生辰前夕，皇后的帖子果然送来了王府清漪院，邀请她参加沈穆北的生辰宴，她看着眼前的帖子愁的坐在榻边叹气。 “小姐若真的不想去便同殿下说一声便是，殿下肯定会帮小姐的。”湘竹说道。 云裳摇了摇头，说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再麻烦殿下。” 她想了想便命人取了帖子来给皇后娘娘回了帖子，只说自己如今寒症尚未痊愈，唯恐复发，实在不宜出席宫宴。 这样的理由无论是皇后还是皇上都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的。 果然，皇后看到帖子后只感叹有些可惜，并派人送来了不少珍贵药材和滋补品，嘱咐她好好保重身体。 “为何不去本王的生辰宴？”沈穆北知道她拒绝了皇后的帖子后心中十分不高兴，便叫了她来问道。 云裳开口道：“我实在不喜欢那种场合，再说，我与殿下非亲非故，以何种身份去参加殿下的生辰宴呢？” “总归是皇后邀请，旁人也不会说什么。”沈穆北皱着眉头说道。 “旁人不说什么可心里总会想，不然为何只单单在殿下的生辰宴上邀请我？其他的官家小姐可都没有参加。” “你就这么想与本王撇清关系？”沈穆北心中不悦，眉头紧皱，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着云裳。 云裳看了一眼沈穆北，总算还想着明日就是他的生辰了，将嘴边的那句‘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咽了下去，开口道：“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场合，又不想旁人多说殿下的闲话罢了。” 见沈穆北依旧眉头紧锁，情绪不高，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反正宫宴殿下也是吃不饱的，我就留在府中准备小家宴，等殿下回来我们小聚一下可好？” 如此，沈穆北紧锁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想着晚上回来同云裳小酌几杯单独庆生也是极好的，比宫里的宫宴自然是强上百倍。 “不去就不去吧。” 云裳看着沈穆北像个小孩子似的，一不高兴竟还要人哄才行。可她心中却还是感到一丝甜蜜。 第361章 想等她心甘情愿而已 “可准备了生辰礼？” 云裳挑眉笑着问道：“殿下不是从不在意生辰礼的么？怎么今年竟还主动要了呢？” “今年不同往年，自是不一样的。你只说你准没准备便是。” “我若是没有准备呢？” “那本王明日便带着你一同赴宴。” 云裳见沈穆北像小孩子置气一般同自己斗嘴，有些忍俊不禁，笑道：“殿下生辰，生辰礼自然是要准备的，殿下明日就知道了。” 沈穆北这才顺心顺意，满意地重新拾起了书卷。 第二日宫宴。 “阿北，你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皇上见沈穆北时不时地走神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许是昨日没睡好的缘故。”沈穆北心不在焉的回道。 倒是一旁的皇后看了一眼众大臣，悄声的在皇上耳边说道：“多半是因为阿寂没来的缘故吧。” 皇上看了一眼皇后有些惊讶，随即一想，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有些忍俊不禁。 “你今日生辰，晚上就留在宫中，宴会结束后陪朕再喝几杯，明日许你休沐一日。”皇上故意说道。 沈穆北眉头一皱，开口道：“皇兄，臣弟府中还有事情要处理，今夜不能留宿宫中。” “哦？有何要事？” 沈穆北知道皇兄在打趣自己，颇有些无奈地放下了酒杯说道：“皇兄何必明知故问。” 皇上一见沈穆北丝毫不避讳的承认了，便瞬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笑道：“你既这般认真，为何要拒绝朕的提议？” “臣弟想等她心甘情愿而已。” “阿北有自己的想法，皇上又何必费心？就听阿北的吧。”皇后劝道。 “好吧，随你，你若改变主意了就来同朕讲，朕自然会成全你们。” “多谢皇兄。” “还有一事，朕和皇后决定赐容寂郡主之位，算是感谢她为南诏做出的贡献。如此一来，云裳这个身份便不适合对外用了。”皇上开口道。 对于皇上给云裳的恩赏，沈穆北自然是觉得多少都不算多的，只是郡主之位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郡主之位会不会有些太过张扬了？云裳并不喜欢如此张扬。”沈穆北微皱眉头说道。 “本就是她该得的，有何张扬？正好赐了府邸给她，原本要改做云府，如今赐下郡主的位份便改为郡主府邸便可。” “既然皇兄和皇嫂已经决定了，臣弟自然没有意见。” 有了郡主的封号，便有了封地和收入，身份上也能提升一大截，如今她的身份可以碾压鸢城大部分世家千金。 “这也是你皇嫂的意思，如此一来她的身份便能提上来，虽说原本的身份也相当，但如今这般倒是更般配些。”皇上低声说道。 “臣弟多谢皇兄，多谢皇嫂。” 他知道皇兄和皇嫂很是看重云裳，尤其是皇嫂，极喜欢云裳，若非她自己不愿意，只怕他们立时三刻就会赐婚下来。 “好啦，看在今日是你生辰的份上，朕今夜便不留你了，朕和皇后的礼物已经派人送去王府了，你回去便能看见。” 第362章 朝思暮想之人 看在他生辰的份上，皇上难得的不逗他，肯轻易地放他离去。 得了皇兄口谕，沈穆北自然是乐得轻松，看着宴会临近尾声，大家也喝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向皇上皇后告别，离开了宴席。 “难为他能坐这么久了，倒也算是给朕面子了。”皇上看着沈穆北离开的背影撇撇嘴说道。 皇后轻笑着说道：“长大了嘛，总会有自己的心思的，还能总跟在皇上后面不成？” 皇上叹气道：“朕只是担心他，他如此心系容寂，可朕瞧着那容寂未必有这个心思，到头来若是一场空，不知他要受多大的打击了。” 他这个弟弟他自然了解，向来是清冷孤寂惯了的，与感情上也是极冷淡的，这样的人一旦心中有了朝思暮想之人，便难以放下，一旦二人最后没有走到一起，以他这个弟弟的性子，只怕是在难以对谁敞开心扉了。 皇后点点头道：“也是，臣妾总觉得阿寂有些刻意想要疏远阿北，也许是过往的经历导致。不过总归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头疼好了，旁人总是不好插手的。” 皇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和众大臣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时间还早，街道旁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沿街叫卖的声音让沈穆北格外有些急切，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回府中。 “殿下回来了，容小姐已经在正厅候着了。”沈管家上前迎了几步说道。 沈穆北一步入正厅便看见四周的蜡烛都被换成了精致的花灯，显然是特意布置过的，桌子上摆满了他素日里最爱吃的菜肴，一旁的炉子上还温着两壶酒。 “这花灯是从哪里来的？” “回殿下，是容小姐准备的，奴才偷偷问过湘竹，湘竹说这花灯半个月之前容小姐就准备好了，这样精致的花灯想来定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寻得的。”沈管家回道。 这花灯向来是中秋、元宵前后街上才会出现的，平日里甚少有人制作花灯，更别说是这般精致的。 沈穆北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问道：“云裳呢？怎么不见她人？” “估摸着殿下您快回来了，湘竹和兰馥便伺候容小姐更衣去了，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叮当作响的钗环声，转头一看，正是盛装打扮的云裳，身后的湘竹手中捧着一个大大锦盒，进门便交给了一旁的小厮。 沈穆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看着眼前美艳无双的云裳，突然觉得殿内这些人无比多余，合该全部赶出去才是。 “很漂亮。” 赞美的话向来是没有女孩子可以抵挡的，云裳自然也不例外，听到此话便笑的很是开心：“多谢殿下，殿下生辰，自然是要盛装打扮的。” “这样很好，平日里你穿的太素净了。”沈穆北点点头极满意地说道。 云裳连忙摇头道：“可别，这一顿折腾就要半个多时辰，我懒得很，还不如多歇一会儿。” 第363章 得偿所愿 沈穆北挑眉笑着，似是有些无奈，转头问道：“这些花灯是你寻来的？” “前段时间寻到的，觉着比那些光秃秃的蜡烛好看些，殿下不喜欢？” 沈穆北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你准备的本王都喜欢。” 云裳一愣，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热，转头便看见一屋子的下人低头在那里偷笑。 “都下去吧，不用你们伺候。”大约是怕小姑娘恼羞成怒，沈穆北笑了笑便大手一挥，挥退了众人。 兰馥命那捧着锦盒的小厮将锦盒放到旁边的案桌上又加了几块炭火便随众人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坐。”沈穆北衣袖一挥开口道。 云裳身体渐渐回暖，她解了披风坐在了沈穆北的对面，抬手拿起一旁温着的两个酒壶分别倒满了两个酒杯。 “竹叶青和海棠醉？”沈穆北好笑的问道。 “殿下爱喝竹叶青，我爱喝海棠醉，索性就温了两壶。” “你倒是不委屈自己。” “殿下不是一早就说了，这府中的海棠醉任我喝？不会要失言吧？”云裳挑眉笑着问道。 “自然不会，本王说出口的话何时失言过。” “那不就是了。”云裳手一摊说道，随即拿起酒杯道，“今日殿下生辰，这一杯敬殿下，愿殿下万事顺遂，得偿所愿。” 沈穆北举起酒杯，嘴里滚着这句祝词：“得偿所愿？但愿吧，希望本王真的能得偿所愿。” 双眼就这么看着云裳，眼底像是有着翻滚不停地浪涛和烈火，直直的看进她的心底，几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不知怎的，她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躲避这样的眼神，连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本王？就是那个锦盒？”沈穆北看着那个锦盒问道。 “用完膳再看。”云裳难得有些俏皮，看沈穆北对礼物好奇便连忙阻止道。 “为何？” “怕殿下看过礼物就没心思用膳了。” “这么有信心？一般的生辰礼本王可看不上。”沈穆北笑着说道。 “殿下若是不喜欢，那我就转送给孔沐好了。” “你敢！送给本王的生辰礼你也敢收回去？”沈穆北顿时眼神凌厉，假意呵斥道。 “那不是怕殿下不喜欢么，转送给孔沐就不浪费了。”云裳故意说道。 沈穆北被气笑，摩挲着酒杯眯着眼淡淡说道：“你若是敢送给孔沐，本王明日就卸了他的胳膊。” 云裳丝毫不惧怕，歪了歪头笑着道：“听殿下的。” 屋内不知何时换上了清雅的冷梅香，沈穆北看着对面脸颊微红的女子，正在天南海北的说着，声音清冷柔和，听得他心中无比熨帖。 他突然开始有些羡慕孔沐，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虽然不是正妻，可以后也是可以日夜相伴，相守到老的。 不知道何时自己才能真的得偿所愿，若真的没有那一日，就如现在这般，一抬眼便能看见她也算圆了他心中所想。 第364章 吹箫 “不知今晚的月色如何。”沈穆北突然开口说道。 云裳一愣，说道：“殿下想赏月？” “难得明日休沐，不必早起，出去瞧瞧吧。”说着便起身要往外走。 “等一下。”云裳开口道。 沈穆北转过头来便看见她走向案桌，打开了那个放置一晚上的锦盒，对他笑着说道：“殿下的生辰礼，刚好用得上。” 沈穆北走过去一看，竟是一件雪色的斗篷，他展开后才发现，上面绣着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脚踩祥云，活灵活现。 “这斗篷怎么如此轻便？” “里面的棉花我换成了鹅绒，既保暖又轻便，冬日里穿着正好。” 沈穆北有些惊艳，他仔细瞧了瞧说道：“这料子不像是王府的，你从何处寻来的？” “是之前皇后娘娘赏的，我想着殿下穿雪色的好看便缝了这件斗篷，殿下可喜欢？” 沈穆北抬手将斗篷披到了身上系好后，转头看着她说道：“本王说过，你准备的，本王都喜欢。” 说着，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十三和沈管家看着沈穆北身上的斗篷一愣，怎么想都想不出殿下何时有了这么一件，正准备开口问时，便看见一旁的湘竹和兰馥正对视而笑，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看来是容小姐送给殿下的生辰礼了。 怪不得这么着急的就上了身，不过，可真是好看啊，这么一比，总觉得殿下从前的那些黑不溜秋的斗篷有些难以入眼…… 鸢城的冬日向来是柔和的，今夜却难得的飘起了雪花，二人站在凉亭中，看着天上似银盘一般的月亮，伴着轻柔的雪花和微风，两颗心仿佛在这一瞬间拉近了距离。 “许久没有这样好的月色了。”云裳轻声说道。 “这样的月色时常都有，只是你许久没有这样赏月了。” “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二次和殿下一起赏月。” 上一次，是在庄子上，在她走之前的那个中秋节的夜晚，那晚的月亮似乎比今夜的还要圆一些。 “听说殿下的萧吹得极好。”云裳笑着看向沈穆北。 沈穆北挑眉笑道：“想听？” “但好像听说殿下从不轻易吹箫，连皇上要听殿下都回绝了。” “去取本王的萧来。”沈穆北吩咐道。 沈管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派人小跑去取了玉箫来。 “殿下真的要吹？”云裳有些惊讶，她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真的要吹。 “你不是想听？” 意思是自己想听他便吹？ 怔愣间，如水般的萧声回荡在庭院中，如余音绕梁一般，在她的心头回荡，就连守在亭外的下人们都沉浸在箫声中久久回不过神。 良久，萧声终于停了下来，可谁都没有从那空灵婉转的箫声中回神。 “听傻了？”沈穆北低沉的笑声打断了她心头的萧声，看着云裳眼中的惊艳心中竟隐隐有了些得意。 “殿下的萧声果然是一绝。”云裳感叹道。 “你若想听，日后本王便常吹给你听。”沈穆北声音沉沉轻缓地说道，令云裳的心头一荡。 第365章 翻墙 “皇上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生气了？”云裳笑着问道。 沈穆北就这么看着眼前笑意浅浅，眉目如画的女子，心情似乎极好，眼眉间难得的有了一丝轻松。 “皇兄不会。” 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气呢。 云裳总觉得今晚的沈穆北格外温柔，像是褪去了一身的盔甲，将自己的柔软尽情的展现在她眼前，就连刚刚的萧声都有着无尽绵长的缱绻之意。 她听得出来的。 沈穆北慵懒地坐在亭栏上，朗目疏眉，风华如月。飘逸的衣摆随风飘荡，雪色的斗篷上流淌着月光和飘落的雪花，令云裳看的失了神。 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宫宴尚未结束殿下就离席，皇上不会不高兴么？” “本王要走，谁拦得住？”明明是那样芝兰玉树的俊朗男子，言语间却透着上位者自带的气场和霸气。 嗯，倒也是。 “可有兄长的消息了？” “暂时还没有。” 云裳有些失落，但原本也没报太大希望，只是看在沈穆北的眼中，却莫名的感受到了女子心中的悲切和失落。 他的人其实已经找到了她兄长的踪迹，只是没有办法确认，若是现在说了，到时候万一不成，失望更大。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她希望。 “谢公子怎么样了？许久不见他了，不会还被关在府中吧？” “谁？！”十三耳朵一动，听到了墙角处传来的细微的声响，立刻厉声呵斥闪身过去。 沈穆北原本眉目舒朗的神色瞬间严肃了起来，立刻起身将云裳挡在了身后，紧紧盯着十三闪过去的方向。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悄声翻进他楚王府的院墙自己却丝毫感受不到。 沈穆北的神色愈发凌冽，眼底的杀气渐渐涌现，几乎下一刻就要动手，一时间，凉亭四周杀气涌现，风声鹤唳。 云裳站在沈穆北身后，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心中竟无比安心。 “谢……谢公子？”十三一脸懵的看着地上的谢风华，头上还有几根松枝，颇有些狼狈。 “十三！你是不是要谋杀本公子？！”谢风华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带了几分委屈大声吼道。 十三立刻摆摆手，连声道：“不不不，属下不知是谢公子您，还以为是什么小贼呢。” “小贼？！”谢风华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十三，怎么回事？”沈穆北皱着眉头喊道， 十三也顾不上谢风华，立刻转身回道：“回主子，是谢公子。” “谢风华？” 沈穆北和云裳眼看着谢风华从墙角处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狼狈得很，两人对视一眼，他微皱着眉头问道：“好好的正门你不走，你翻墙做什么？” “老头子就怕我偷溜来你这，早就派人盯着我了，我要是能走大门我还用得着翻墙？结果还被十三踹了一脚，差点把我踹死。”谢风华一脸怨念的看着十三，十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溜了。 第366章 迟来的恭喜 “你同老侯爷说今日是殿下生辰不就行了？难道老侯爷还能不放你？”云裳说道。 谢风华一听便炸了锅，怨声载道地哭诉道：“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子有多狠！别说沈穆北的生辰了！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你来个信让殿下下个帖子不就行了？”云裳哭笑不得的说道。 谢风华一愣，想想倒是也有道理，殿下下了帖子就代表是正式宴请，老侯爷自然就不好拒绝了。 “被关傻了，没想到。”谢风华泄气地说道。 “莫苏呢？怎么不见她人？” 沈穆北见他一来就问莫苏，懒得理他，云裳笑道：“莫苏不在府内，得后日才能回来。” 莫苏常常不在府内，要经常出去寻药，谢风华自然知晓，现下也只觉得有些可惜，原本他翻墙而来除了为了给沈穆北庆生之外，还想着要见见莫苏的。 “话说老侯爷为何一直关着你？”云裳好奇地问道。 “别提了，自从我从北齐回来，他这气就没顺过，非要我成亲，把我关在府内整日的让我见什么世家千金，再不出来我就要疯了。　” 说起最近几个月的日子，谢风华简直苦不堪言，一肚子的苦水，沈穆北知道老侯爷的性子，对他连句贺词都没有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暂且不计较了。 “本王今日生辰，你的生辰礼呢？”沈穆北淡淡说道。 谢风华噎住半晌，开口道：“握着连滚带爬的好不容易爬出来就不错了，你还要生辰礼？我上哪去给你弄生辰礼？” “你还挺理直气壮？”沈穆北侧目冷笑道。 “你早点想办法让我恢复自由身，生辰礼自然会给你补上嘛，我这被关了这么久你连封信都没有，还好意思要生辰礼？！”谢风华原本有些心虚，结果越想越气。 自己被关了这么久，结果这个男人整天就想着怎么勾搭姑娘，怕是早就把自己这个好兄弟抛诸脑后了，连个口信连句安慰都没有。 “谢公子不是说老侯爷连天王老子都不怕么？殿下的话能有什么用？谢公子你早日成亲，老侯爷自然就会放你出来了。”云裳逗趣着说道。 沈穆北嘴角渐渐上扬，心情极好，靠在亭栏处似笑非笑地看着谢风华，好像在炫耀自己有人撑腰似的。 “云裳，你不要跟沈穆北学坏了，你当初多善良多单纯的一个小姑娘，现在都会挤兑我了。” “善良单纯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云裳笑着说道。 “我这被关了这几个月，听说发生了许多事啊，虽然这句恭喜来的有些迟了，不过还是恭喜你容家终于平反，你的父亲也总算是恢复了名誉。” “多谢。”云裳有些感动，她没想到谢风华还能记得此事。 “还有一件喜事，谢公子大概还不知道。”云裳笑着说道。 “何事？” “孔沐和湘竹要成亲了。” “当真？！”谢风华惊讶地问道，“孔沐和湘竹？” 虽说他被关了这些时日，但孔沐他还是熟悉的。 第367章 礼不可废 “那湘竹是以何身份嫁入孔府？” “妾室，”云裳说道，“虽说是妾室，但也是得了皇上赐婚的贵妾，又是以正妻之礼迎入府，也不算太吃亏。” 谢风华点点头道：“妾室是有些可惜了，不过湘竹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倒是孔沐，没想到连这个愣头青都要成亲了。” “那你还不抓紧？小心老侯爷再关上你几个月。”沈穆北淡淡说道。 “你不也没成亲？”谢风华嗤笑道。 “谁敢催本王？”沈穆北斜睨了他一眼，凉凉的说道，把谢风华噎了个好歹，半晌没说出话来。 “来来来，不说这些。”谢风华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倒了杯酒举起杯后说道，“你今日生辰，就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沈穆北看了云裳一眼，举起了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孔沐和湘竹的婚期定在了何时？” “明年的四月初六。” 谢风华点点头道：“日子倒不错，像是礼部选的。等我回去搜罗搜罗，给湘竹的嫁妆添个妆。” 云裳刚想拒绝，沈穆北便开口道：“你之前不是得了几颗上好的青玉石？反正你也用不上，一并拿来吧。” “是你嫁人还是湘竹嫁人？湘竹是云裳的人，云裳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打算的挺好。”谢风华怼道。 “是云裳的人，也是从王府出去的，本王说几句有何不妥？你不会是舍不得那几块石头吧？” “开玩笑！本公子会在意那几块破石头？！云裳你等着，明日我就派人送来。” 那青玉石虽不算是价值连城，但也是上好的玉石，极为难得，云裳知道那青玉石不易得，本想拒绝，但看到沈穆北的眼神，便没再说什么。 只是好笑二人的相处方式。 “这杯敬你，湘竹和孔沐都是你的人，他们二人成亲也该恭喜你才是。”谢风华举杯对云裳说道。 “多谢谢公子。” “大家都这么熟了就不要谢公子谢公子的叫了，显得多生疏？叫我名字就是。”谢风华摆摆手说道，他最是讨厌这些虚礼。 “礼不可废，这不合规矩。”云裳浅笑着拒绝道。 “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最讨厌这些规矩，我都直呼你的名字了，你若再拒绝，那我多没面子。” 见谢风华如此坚持，云裳方才妥协，点了点头道：“依你所言就是。” 说罢，就要抬起酒杯，却被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握住了手腕，温度自手腕处直达心脏，她抬眼看去，沈穆北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你今晚喝了多少了，还喝？” “沈穆北你怎么回事，云裳陪你喝一晚上了，我这刚来第一杯你就不让喝了？”谢风华拧着眉嚷嚷道，“别听他的，反正是在府里，喝多了也不碍事。” “不要紧，我酒量好着呢。”云裳笑笑，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沈穆北见状，也不管了，只坐在一旁跟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偶尔浅酌几杯。 第368章 抱了个满怀 直至夜深，沈穆北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谢风华，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吩咐道：“派人把他送回府，小声些别被老侯爷发现了。” 若是让老侯爷知道了，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是。” “喝多了？”沈穆北好笑的看着对面脸颊微红，双眼有些迷离的女子，低沉着声音轻声问道。 只见女子摇了摇头，头上的首饰叮当作响，慢悠悠地开口道：“只是微醺，微醺而已。” 口中说着，手指还比划了一下，证明自己真的只是微醺。 他看着难得有些娇憨的女子，心中顿时像是被温水灌满了似的，五脏六腑都充斥着温暖和静谧。 “好，你说微醺就微醺吧，还能站得起来么？”沈穆北有些宠溺地笑着问道，声音轻柔的像是怕吓坏了她。 “当然可以。” 说着，双手撑着桌面便要起身，谁知刚起身要抬脚，便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朝着地面摔去。 沈穆北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扶住，女子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里，抱了个满怀。 女子身上清雅的冷梅香一瞬间侵入了鼻腔，手中盈盈一握的纤细的腰肢令他一时间失了神，气血上涌，直冲头顶，眼神倏地暗沉了几分。 “唔。”云裳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子，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地面，有些站不稳。 沈穆北咬了咬牙，收回了腰肢上的手，略微平复心情后唤道：“湘竹，兰馥。” 二人守在亭外长廊处，听到声音后连忙转身上前来，抬眼一看，自家主子竟然喝成这样，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兰馥唤道，看着自家小姐站都站不稳便有些发愁，却不敢多言。 “赶紧让轿撵进来。”湘竹吩咐一旁的小厮道。 “兰馥？”云裳好容易看清了眼前的人，试探着开口道。 “奴婢在呢，小姐可是困了？轿撵马上就到。”兰馥轻声应道。 “海棠醉可好喝了，你也来一杯吧！”云裳砸吧砸吧嘴说道，说着就要转身给她拿酒。 沈穆北就站在身后，一脸好笑的看着女子，兰馥一瞬间头就大了。 她连忙扶住云裳道：“小姐，奴婢不喝，轿撵到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 “自然是回清漪院啊，夜深了，小姐该休息了。” “清漪院，是我的院子？”女子蒙蒙的问道。 兰馥有些哭笑不得：“自然是小姐的院子啊，一直都是。” “我的院子分明是海棠苑，何时改了名字？” 兰馥看着自家小姐看过来的眼神，眼睛里全是星星，亮晶晶的，她的心陡然一凉，一时语塞。 海棠苑，那是小姐在容府的闺房。 她鼻尖一酸，眼眶一瞬间湿润了起来，轻声安抚道：“清漪院也是小姐的院子，院子里也有一大片海棠，小姐不记得了？” “也有海棠么？”女子的双眼瞬间明亮了起来，惊喜不已。 “自然，好大一片呢，等开了春小姐就又能看到了。” “那赶紧回去，我要去瞧瞧。” 第369章 宿醉 说着，便要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兰馥和湘竹冲着沈穆北福了福身，见他挥挥手便连忙转身扶着云裳向外走去，上了轿撵后，紧紧拉住轿撵的帘子，生怕寒风灌了进去。 沈穆北看着渐渐远去的轿撵，手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缕温热，那样柔软的手感像是缠绕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海棠苑。 沈穆北念叨几声，若有所思地看着渐渐消失不见的轿撵。 第二日直至日上三竿，云裳方才悠悠转醒，一起身便觉得自己头痛不止，像是要裂开一般。 “唔。”云裳一手扶着额角眉头紧皱，嗓子也有些发干。 兰馥听见声音走了进来，见她已经起身便连忙上前道：“小姐醒了？” 说着，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云裳喝下后，方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末了，小姐昨晚喝多了，今日起的晚些也是正常的，湘竹已经派人去厨房了，殿下特地嘱咐了要清淡些的。”兰馥一边说着一边伺候她起身。 “昨晚我喝了多少？怎么都不记得了？” “小姐喝了大概一壶的海棠醉，喝到后来都站不直了。”兰馥笑着说道。 “站不直了？”云裳一愣，那岂不是在殿下跟前出洋相了？ “昨晚我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有失态？” 兰馥瞧着小姐有些担心地神情，有些忍俊不禁，又舍不得她担心，便安慰道：“没有，小姐喝醉了也很是乖巧，并没有失态。” 云裳这才放下心来，心想着以后可千万不能喝这么多了。 “谢风华怎么样了？” 她只依稀记得谢风华来了后三人喝的热火朝天，天南海北的聊着，渐渐地便没有了记忆。 “谢公子喝的更多，到最后都不省人事了，殿下派人将他悄悄送回去了。” “轻简些就好，有些头痛。”云裳随口吩咐道，一边用手揉着额角。 正说着，湘竹带着一种摆膳太监进了偏厅。 “怎么还有牛乳？” 云裳爱吃牛乳制品却并不喜欢纯牛乳，因此厨房从不送牛乳来，但今日的早膳却有满满一罐子热牛乳，云裳闻着直皱眉头。 “回容小姐，这是殿下特地吩咐的，牛乳可以缓解宿醉后的头疼，命奴才一定看着容小姐喝上一杯。”领头的太监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添的癖好？逼着人家喝牛乳？ “不用不用，我喝点热茶就好，赶紧把这罐子提走。”云裳皱着眉头摆摆手道。 “这……”领头的太监有些为难，看了一眼旁边的白素，示意她开口劝一劝。 白素看着鼻头都要皱起来的云裳，吩咐一旁的丫鬟道：“殿下一早派人送了些新鲜水果，你去切成果丁拿来。” “是。”那丫鬟转身离开，不多时便捧着一小碗切成了精致小丁的水果来。 “白素姑姑。”那丫鬟将小碗递给了白素，白素接过后盛出了多半碗牛乳，然后将水果倒进了牛乳中，又将膳桌上的核桃掰碎了撒了些进去，放到了云裳跟前。 第370章 炫耀 “小姐尝尝，现在味道可还好？” 云裳看着眼前的牛乳，皱着鼻头浅尝了一小口，水果的清甜在口中散开，略微掩盖住了牛乳的气味，倒也不是那么难喝了。 “这样好多了。”她点点头说道。 那领头太监悄悄松了一口气，心想：果然还是白素姑姑有办法，下次再给清漪院送牛乳就按照白素姑姑的法子来便好。 “那小姐多喝一些。”白素说道。 “那奴才便不打扰容小姐用早膳了，奴才告退。”说着，便带着一众小太监离开了清漪院。 早膳依着沈穆北的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些清淡开胃的膳食，云裳素来爱吃的白玉糕也没有上，生怕她吃了不好消化。 一道花香藕，一碗鸡汤馄饨，一碟子素馅饽饽，一碟子小米糕，配上拌莴笋、梅花豆腐、冬笋玉兰片等几碟子小菜，虽然简单，却极清爽，最是适合宿醉后的人食用。 “殿下今日休沐？”云裳问道。 “原是应该休沐一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今日还是去上朝了。”兰馥摇了摇头说道。 湘竹眼睛一转，凑上去问道：“殿下今日可是穿着小姐绣的那件斗篷上朝的？” “好像是吧，听福安回来说连皇上都问起那件斗篷，大臣们更是惊艳不已，就来回上朝和退朝的路上，一群小宫女红着脸躲在一旁看呢。”兰馥笑着说道。 湘竹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殿下不会是故意想要穿着那件斗篷入宫去炫耀一圈吧？奴婢瞧着殿下喜欢的不得了。” “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件斗篷而已，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云裳笑着说道，并未放在心上。 “那怎么能一样，这件斗篷可是小姐亲手绣的，那些绣房绣出来的怎么能同小姐的相提并论呢。”湘竹头头是道地说道。 “奴婢觉得湘竹说的有道理哎。”兰馥点点头说道。 “别头头是道的了，你那嫁妆绣的怎么样了？再偷懒小心出嫁的时候绣不完。”云裳说道。 “奴婢绣着呢，小姐放心就是。”湘竹红着脸说道。 “小姐，殿下派了人来，说请您去前厅。”门口的丫鬟轻声通报道。 “知道了，就来。” “小姐可要更衣？”兰馥看着一身轻简素雅的云裳问道。 云裳却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就这样吧。”说着，便由着白素和湘竹等人替自己穿上披风，塞上手炉，又戴了昭君套，这才出了门。 云裳一进前厅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的谢风华，有些惊讶：“老侯爷竟没有关你禁闭？” 原本心情舒朗的谢风华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开口道：“这是什么话！我堂堂谢小侯爷怎么会被关禁闭！” “可昨日不还是偷偷溜出来的么？今日怎么就能这般光明正大，老侯爷还你自由身了？” “那是自然！”谢风华颇有些得意地说道，“都关了我这么些时日了，约莫是瞧着没什么用，死心了呗。” 第371章 谢风华的添妆礼 云裳笑了笑，转而问道：“殿下唤我来所为何事？” “不是他是我，”谢风华坐直了身子说道，随即从一旁的小厮手中接过一个锦盒，递给了云裳，开口道，“喏，我向来说话算话，来给湘竹送添妆来了。” 云裳接过后，打开一看，里面竟然真的是几块上好的青玉石。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穆北，沈穆北嘴角噙笑，开口道：“从他手里拿到这些可不容易，赶紧收好吧。” 那青玉石下面垫着几张纸，打开后云裳才发现是几处店铺和庄子，都是不错的地段，一年下来的收入也颇为可观。 “这些太贵重了，湘竹只是作为贵妾入府，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云裳微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我谢府就这些东西了似的，我既拿来了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再说，湘竹也是你的人，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添妆礼也是要厚上几分的。”谢风华说道。 “收着吧，不过是几处庄子和商铺，不值什么，也不能总靠着俸禄生活。”沈穆北淡淡说道。 “就是，你若是推拒，那便是与我生分了，总不至于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云裳被谢风华的话逗笑，沈穆北又在一旁劝道，便顺从地收下了，递给了身后的湘竹，开口道：“还不赶紧谢过谢公子。” 湘竹受宠若惊，接过锦盒后连忙上前谢恩：“奴婢多谢谢公子。” “起来吧起来吧。”谢风华摆摆手说道，“这些商铺若是经营的好了，日后在多发展几家也不是问题，一年下来收入也足够你们生活的。” “你送了湘竹这么贵重的添妆，到时他们二人大婚，孔沐那里你又送什么？”云裳好笑的问道。 “这算什么，等他们二人大婚，我自然要送更贵重的。” 沈穆北瞥了他一眼，问向云裳：“头可还疼？” “已经好多了。” 随即，他挑眉看着云裳，似笑非笑地缓缓开口道：“微醺？” “啊？”云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昨晚不是说没喝多，只是微醺？”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专门喜欢看她笑话？ 云裳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喝多的话怎么能当真。” “还自称自己酒量好？这才不到一壶酒就喝成这个样子。”沈穆北笑着调侃道。 “那谢风华也喝多了，还是被十三扛回去的呢，都不省人事了。” 谢风华一听就炸，嚷嚷道：“开玩笑！本公子什么时候被扛回去的？！” “昨天晚上啊，你喝的不省人事的，十三不抗你回去你以为你是怎么回到侯府的？” “……”谢风华一噎，昨晚他的确是喝的不省人事，今早一起来就在自己床上了，他梗着脖子道，“那，那你也喝多了，你也好不到哪去。” “我是坐轿撵回去的，而且兰馥说了，我喝多了也很乖！”云裳理直气壮地说道，说罢还挑了挑眉，嘲笑似的看着谢风华。 第372章 是很乖 沈穆北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着笑坐在那里看着跟小孩子似的在那里同谢风华斗嘴的云裳，眼中有些宠溺。 “不可能！”谢风华哼道。 “是很乖。”沈穆北看着云裳，笑意沉沉地开口道，眼中带着无尽的宠溺与笑意。 谢风华一脸无语地看着沈穆北，他就知道！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自从云裳来了自己这个好兄弟早就被他抛诸脑后了。 “那又怎么样！那你也是喝多了！肯定说了胡话。”谢风华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我才没说胡话。” “切，那是兰馥她们不敢告诉你罢了，不信你拉个别的人过来问问试试。”谢风华一脸挑衅地说道。 “谢风华你是好久没说话憋得慌了是吧。”沈穆北斜睨了一眼，淡淡说道。 “……”得，他又多嘴了。 “你今天来就为了送这些？”云裳指了指锦盒问道。 “自然不是，我是听说你要开一间红楼，今日去瞧了才知道，规模当真是宏大，都快赶上半个楚王府了吧，名字倒是还不错。”谢风华啧啧叹道。 “你去瞧了？还没建好呢，怎么也得明年了。” “好端端的为何要开红楼？” “殿下的人手在北齐折损了不少，单靠现在这些人手收集消息并不十分稳妥详尽，许多地方都会有不便之处，有了水云阁，便可弥补这些不足。” “你的水云阁可以比沈穆北的暗卫还厉害？”谢风华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论武力功夫，自然是不能与殿下的暗卫相提并论，可若论收集消息，没有什么地方比红楼更方便。” 云裳继续说道：“况且，我水云阁的姑娘都是经过训练的，不止可以在水云阁内收集消息，还可以利用身份之便渗透到任何需要她们的地方去，甚至是别国。” “若真能做到如此，倒真的是值得期待。”谢风华点点头道。 “我之所以一开始就把规模做这么大就是要将水云阁的名号打出去，明面上是红楼，暗地里做得便是倒卖消息的生意，一年的时间我就可以让水云阁走出鸢城，乃至南诏。” 云裳的眼里满是野心和坚定，神采飞扬的神色令沈穆北和谢风华为之一振。 自从北齐回来云裳便待在楚王府养病，外界事物沈穆北一概不让她接触，以免费心神。 时间久了，以至于他忘记了当年那个以一己之力覆灭北齐的女子正是如今这个在他府中岁月静好的女子。 “啧啧啧，你这养病也没闲着啊，等你的病好了，水云阁也差不多建好了，到时候不会想要见你一面还要什么令牌吧？”谢风华打趣着问道。 云裳嗤的一笑，说道：“看我心情，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你进来了呢？” “你那水云阁的姑娘长得怎么样？漂亮不？”谢风华好奇地凑上前去问道。 “自然是极好的，都是玉锦和十六亲自挑的。我前些日子去瞧过了，都还不错。”云裳笑着说道。 第373章 云安郡主 “下次带我去瞧瞧呗？”谢风华一脸讨好的说道。 “那可不成，都在训练呢，你去了万一打扰到她们怎么办？”云裳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会打扰她们呢！我就在旁边悄悄地瞧一眼，绝不上前。”谢风华郑重其事地说道。 “为何这般着急要去瞧？明年水云阁建成，你自然就能瞧见了，何必急在这一时。”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先去瞧瞧，万一有姿色不佳的我这不是还可以帮你掌掌眼么？” “可别，我那些姑娘都是些好的，你再给我找来几个惹祸精，我可供不起。”云裳避之不及地说道。 “你要想看就去那些烟柳巷去看吧，少去霍霍云裳的人。”沈穆北微皱眉头嫌弃的说道。 “烟柳巷？！我这个身份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去烟柳巷吧！” 谢风华话音刚落，福安走了进来，打千说道：“殿下，宫里宣旨的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吧。” 宣旨太监手捧明黄圣旨，进了殿内请安道：“奴才给楚王殿下请安，见过谢公子，见过容小姐。” “起来吧。” “谢殿下。” 那太监起身后，圣旨一展，念道：“容寂接旨——” 云裳一愣，没想到是给自己的圣旨，连忙起身上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闻镇北大将军容南风身陷冤案，无辜被害，朕心甚痛，今有容家嫡女容寂，秉性柔嘉，钟灵毓秀，以一己之力为南诏攻下北齐立下汗马功劳，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朕心念之，现册封为云安郡主，赐以珍宝府邸封地，望其去其哀痛，钦此。” “臣女谢皇上隆恩。”云裳顾不得心中震惊，连忙双手接过圣旨。 “恭喜云安郡主，一应赏赐会由内务府送到您的府邸上，云府也已改名为云安郡主府。”宣旨太监弓着腰笑着说道。 “多谢公公，劳烦您跑一趟。”说着，兰馥上前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那太监一掂，更是眉开眼笑，欣喜的不得了。 “启禀郡主，皇上还说了，若是郡主得了空，便多入宫陪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对您可甚是想念呢。” “自然。” “那奴才便不打扰了，奴才告退。”说着，给三人行了礼便带着一众太监退下了。 “郡主？看来皇上和皇后的确很看重你啊，竟然破格封你为郡主。”谢风华感慨道。 云裳看着这道圣旨，久久不能平复心情，她微皱着眉头看向沈穆北开口问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沈穆北一脸淡定，丝毫不震惊，缓缓开口道：“什么怎么回事？皇兄封你为郡主，本王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 “皇上为何突然要封我为郡主，先前并无一点征兆。” 沈穆北笑道：“封你为郡主还不好，现如今除了公主，南诏的千金见了你都要行礼问安，有何不好？” “自然没什么不好，只是我这心里不踏实，如此一来，以后的行事便更要小心谨慎了。”云裳有些担忧地说道。 第374章 特殊技能 原本她的身份并无太多人知晓，即便她走出去，也不会有人认得她，可现如今有了郡主这层身份，便要时时避着人了。 “听皇兄说，这是皇嫂的意思，大约是觉得你受了委屈，加上之前外邦使团在，也不好大张旗鼓的给你封赏，如今算是补上了。”沈穆北解释道。 “怎么瞧着你不像是太高兴的样子。”谢风华在一旁说道。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原本云府并不引人注意，若是私下里做些什么也不会有太多人关注，可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郡主府，只怕是有千百双眼睛盯着呢。” “这有什么难得，你不是还有水云阁么？反正地方够大，都放在水云阁不就成了？在水云阁里你是云裳，除了水云阁你还是云安郡主，两不耽误。”谢风华不以为意地说道。 “也只能如此了。”云裳点点头道。 “你的府邸建的如何了？”谢风华随口问道，沈穆北却抬起了双眸，似乎颇为在意。 “还早着呢，估计和水云阁进度差不多。” 沈穆北一听，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一时半会还不会搬出去了。 “只是如今，我进出便更要小心了，若是被人瞧见了我住在楚王府，这鸢城的各家千金怕是要把我撕了。”云裳半开玩笑地说道。 “十六会易容术，若是需要，让她替你易容便是。”沈穆北笑着说道。 “十六竟然会易容术？” 云裳有些惊讶，总觉得自己杀鸡用了牛刀，这样厉害的人物竟然被被自己派去挑人监工。 “暗卫都有些特殊技能，不必惊讶。” “那玉锦和玉竹呢？她俩是什么技能？”云裳好奇地问道。 她在北齐三年，玉锦和玉竹一直贴身侍候她，可她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技能。 沈穆北挑眉笑道：“想知道？” 云裳点点头，十分好奇。谁知沈穆北扇子一收，说道：“秘密。” …… …… 谢风华和云裳两人对视一眼，无语凝噎。 容家嫡女容寂被封为云安郡主的消息一出，震惊了南诏各家千金，一时之间满城风雨，各家各户都在打听这位云安郡主的消息。 圣旨上所说的以一己之力为南诏攻下北齐立下汗马功劳一事，更是被追根究底查了个底儿掉。 可即便如此，也只是得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只说这云安郡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偷到了北齐的兵力布防图，这才让南诏铁骑一路畅通无阻直逼京城。 这个消息很快被传遍了南诏的各个角落，茶楼说书人的口中更是变换出各种各样关于云安郡主的英勇事迹来。 原本这些世家小姐还想以叛国为借口讽刺一下这位云安郡主，可如今北齐早已归顺南诏，何来叛国一说。 况且这容寂在北齐原本就是郡主，如今也不过是被恢复了原有的身份罢了。 一时之间，这位风靡南诏却从未现身的云安郡主成为了最神秘的人物。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故事。” 第375章 人皮面具 云裳歪坐在榻上，听湘竹讲着最近关于她的各种传说，像是听故事一般，倒也是有趣。 “小姐您是不知道，现在江湖上全都是关于云安郡主的传说，把您都传神了。”湘竹笑着说道。 “现在该叫郡主啦，可不能叫小姐了。”兰馥在一旁提醒道。 “哦对对，应该叫郡主了，奴婢又疏忽了。” 云裳不在意地笑了笑，问道：“十六去哪了？” “按照您的吩咐，在宅子那边盯着呢。”白素回道。 “派个人去把她叫回来，有件事要她做。”云裳吩咐道。 “是。”白素转身离去，派人去宅子那边将十六唤了回来。 十六一进门便笑着请安道：“属下恭喜郡主，在宅子那便就听到消息了。” “你的消息倒灵通，快起来吧。”云裳笑道，“有件事要你去做。” “郡主请说。” “我听殿下说你会易容术？”云裳问道。 “是，属下的确会易容术，之前出任务有需要露面的时候便会易容。”十六习以为常的说道。 “我需要一张人皮面具，和我现在的脸最好不要有相似之处，决不能被人察觉。” “这个简单，只是郡主为何突然要这种面具呢？”十六疑惑地问道。 “水云阁阁主和云安郡主总不能是同一张脸，万一被人发现，就有麻烦了。”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准备，只是……”十六有些犹疑，吞吞吐吐的半晌没有说完。 “有话直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十六犹豫片刻，开口道：“属下虽然精通易容之术，可郡主这样倾城的容貌，属下只怕是做起来有些难度。” 云裳笑道：“这有什么，不要紧，原本也只是糊弄旁人的一张面具罢了，看得过去便可。” “是，郡主放心，属下一定尽量做得美一些。” 湘竹在一旁笑道：“可不能尽量，一定要美美的才行，不然人家都不去水云阁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岂不是都要怪你这张面具？” “是是是，姑奶奶，我一定做得惊艳无比。”十六无奈地冲着湘竹翻了个白眼。 “那些姑娘怎么样了？” “回郡主，大部分都还不错，有些虽然资质差一些，但到也肯努力，也还算有的救，一年的时间足够了，郡主放心吧。”十六回道。 云裳点点头道：“有你和玉锦盯着我自然放心。”随即，她又想起什么，半笑着开口道，“只是，你们俩这一身的功夫和技能，如今不能在殿下跟前出任务，反而要替我盯着那些小丫头，会不会有落差啊？” “郡主这是什么话，您安排的和殿下安排的同样都是任务，并无大小之分，再说，我如今和玉锦在您跟前做事，也权当是休息了，反正这么多年殿下都没有放我假。”十六撇撇嘴说道。 云裳笑道：“你这是在委屈着呢，感情这些年殿下没少给你安排任务？” 十六笑了笑，说道：“不委屈不委屈，应该的嘛。” 第376章 人找到了 “你放心，我这也只是暂时的，等水云阁步入正轨，你和玉锦自然还是能回到殿下身边做事，不然你们一直跟着我，我都觉得有些杀鸡用牛刀，太浪费了些。”云裳笑着说道。 “怎么会浪费呢？属下还想着等水云阁建好了第一个去瞧瞧那水云阁呢。”十六噘着嘴说道。 “行行行，建好了让你第一个去看。” 十六这才开心了，起身道：“那属下先去准备了，这几日便能做好。” “好，你去吧。” “属下告退。”十六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十六退下去后，云裳正准备帮着湘竹一起绣她的嫁妆，便看见门口的丫鬟跌得撞撞的跑了进来。 兰馥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规矩了！” 云裳微皱着眉头看着那丫鬟，看她的脸色便知一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她院子里的下人向来是极守规矩的。 “把气儿喘匀了再说。”兰馥见云裳抬手，便不再说什么，只皱着眉头低声提醒道。 那丫鬟喘了几口气后，急匆匆地说道：“启禀郡主，是殿下身边的福安公公来了，请郡主去前院，说是，说是郡主的兄长找到了。” “你说什么？！”云裳听到后脸色大变，猛地起身，将桌上的茶杯带翻到地上。 “快让福安进来。”云裳急急地吩咐道。 福安走了进来，脸上也是带着焦急之色：“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万安。” “快起来吧，怎么回事？” “回郡主，是殿下派出去的人找到了您的兄长容少爷，这会儿人已经在前院了，殿下一见到人就立刻派奴才来给郡主传信儿，请您过去确认一下。” 云裳此刻心中大喜过望，连忙抬脚便要走，可刚迈出去便停住了脚步，回头手足无措地问道：“我要不要先更衣再去？这样就去会不会太随便了些。” “郡主安心，您现在就极好，再说，那是您的兄长，又不是外人。”白素理解她的心情，轻声安慰道。 云裳点点头，说道：“对，你说的有道理。快，准备轿撵。” 一行人随着轿撵急匆匆地往前院赶，到了前院，没等轿撵停稳，云裳就迫不及待地要下来，兰馥见状连忙上去扶住她：“郡主小心。” 云裳急匆匆地走进殿内，却只看到了沈穆北和他手下的两名暗卫，开口问道：“大哥呢？” “带下去沐浴更衣了，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云裳点点头，一路奔波劳累，定是风尘仆仆，自然是要先洗漱一番的。 “别急，人都找到了，跑不了。”沈穆北看出了她此刻坐立难安，开口安慰道。 “确定是大哥么？” 那两名暗卫其中一名开了口道：“启禀郡主，属下按照画像和您提供的线索比对过，确凿无疑，那玉佩就挂在他的脖子上，左肩也的确有一枚红色胎记。” “那就是了，一定是大哥。”云裳点点头，自言自语，像是安慰自己一般。 第377章 阿寂，大哥回来了 云裳坐在殿内焦急万分地等待着，她向来沉着冷静，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可此刻她却像是被架在了油锅上，令她内心焦灼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才终于传来脚步声，一名小厮进来后恭敬地回道：“启禀殿下容公子已经沐浴完毕。” “让他进来吧。” “是。” 小厮侧了侧身，示意门口男子进入。 云裳下意识地起身，就这么站着紧紧盯着门口，终于看见一名男子缓步而入。 男子明显是几经波折，脸上还带着隐隐的伤痕，可眉目间却依旧温润如玉，神色淡然坚定，细看下，到真的与云裳有几分相似。 那男子进了殿内请了安，转头就这么看着云裳，眉眼间皆是温暖的笑意。 向来不轻易流泪的云裳不知何时泪水早已布满脸颊，眼底满是惊喜。 “阿寂，大哥回来了。” 这样熟悉的，温暖如水的声音，云裳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她记得，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还是在盛夏时节的西市街口，那个时候大哥也是这样看着她。 既是多年不见，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大哥，她原以为人的相貌会变，所以生怕自己认不出大哥，便想着靠玉佩和胎记相认。 可当她真的见到大哥的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即便是容貌变了，即便是稚嫩褪去，可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像大哥一眼就能认出她一般。 “大哥！”云裳终于忍不住，扑进了男子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嚎啕大哭，男子宠溺又无奈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殿下还看着你呢。”容尔阳轻轻安慰道。 “兄妹相聚，喜极而泣，可以理解。”沈穆北淡淡说道。 他看着云裳窝在男子的怀中，充满了依赖和女儿家的柔软娇俏，心中不是滋味，可他却不能说什么。 那是她的兄长，多年不见，此刻能够相聚，这般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知哭了多久，怀中的女子终于渐渐止住了哭泣，起身就着湘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仿佛此刻才终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都坐吧，别站着了。”沈穆北见云裳终于冷静了下来，方才摆摆手说道。 云裳几乎寸步不离的挨着容尔阳坐，双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口，仿佛怕自己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了一般，容尔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抚。 “殿下是如何找到大哥的？” “从你刚到南诏开始，本王就派人出去查找线索，从他当年被流放的路线一路找下去，好不容易查到了线索，可是恰逢容家平反，你兄长自然而然被释放了，本王的人便只能依靠你提供的线索慢慢查找，后来，在前往北齐的路上找到了他。”沈穆北说道。 云裳点点头，便能猜到几分。 大哥被释放后，得知容家平反，第一时间定是要回到北齐，回到容府去的，好在沈穆北的人机灵，不然，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 第378章 难得这么真诚 “多谢殿下。”云裳感激地说道。 沈穆北看着脸上还挂着泪花的云裳，此时正像一个走丢的小姑娘一般就这容尔阳的衣角，微低着头，仿佛真的乖巧可人。 他笑道：“难得你能这么真诚的感谢本王，倒是让本王有些不习惯了。” “阿寂不懂事，让殿下费心了。”容尔阳听到此话，便以为是阿寂之前不懂事，生怕殿下责怪。 “不碍事，她在本王这一向没规矩惯了。”略有些宠溺的语气让容尔阳心中有些警觉，面上却不显山不漏水。 “你们兄妹刚刚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本王今日就不留你们用膳了，回去好好叙旧吧。”说着，想一旁的福安吩咐道，“把东跨院收拾出来，让容公子住进去。” “是。”福安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 云裳迫不及待地想要问问大哥这几年的情况，便顺从地带着容尔阳退了出去，回到了清漪院。 “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进了殿内后，云裳挥退了一众下人，连湘竹她们都赶了出去，屋内只留了她和容尔阳两人。 “大哥，快坐。” 容尔阳打量着屋内的装饰，桌椅床榻摆件瓷器，无一不是上上品，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刚刚一进院子他就看见了满院的鲜花，又架了秋千，屋外的灯笼也用阿寂素来喜欢的花灯代替。 一看便是特意准备的，否则楚王府怎会有这样女性化的庭院。 “楚王殿下似乎对你不错。”容尔阳开口道。 “大哥想说什么？”云裳好笑的看着容尔阳说道。 容尔阳摸摸她的头，笑道：“大哥可什么都没说，只是没想到这楚王殿下会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大哥这些年一直待在营地么？”云裳抛开刚刚的话题不提，看着容尔阳脸上的淤青问道。 “是啊，我总想着只要我能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还能再见到你。” “要不是殿下跟我说你可能还活着，我都要以为这世上只剩我自己了。” “怎么会呢，大哥说了会来找你就一定会来找你的，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容尔阳刮了一下云裳的鼻头，笑着说道。 云裳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哥，心中暖意渐起，这些年来被冰封住的内心在这一刻好像终于开始慢慢融化。 “阿寂，你这些年过得如何？你是如何离开营地的？” 在前厅，他第一眼见到阿寂时，看着她锦衣华服，仆从簇拥似乎过得很好的模样，惊喜之余是安心的，可回来的路上他却渐渐察觉出不对来。 容家平反不过是最近的事情，可看楚王府下人的反应，阿寂明显是在楚王府已经住下许久了，这清漪院也全然不像是新院子。 “是殿下救了我，我自然过得极好，只是时常想念大哥。”云裳对于这些年的经历全然不提，她知道大哥心中一定有所怀疑，可她不想让大哥担心。 若是知道了她这些年的经历，大哥只怕更要自责的夜不能寐了。 第379章 好好活着便好 她好不容易才和大哥团聚，这些糟心事总归是已经过去了，便不想让大哥担心。 好好活着便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容尔阳知道妹妹有所隐瞒，可也只当是小女孩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便并没有细问。 只点点头道：“看你如今过得好大哥便放心了，只是你一直住在这楚王府中时间久了到底也不方便。” “大哥放心吧，皇上赐了府邸下来，只是如今还在修建，待明年建好了我们便能搬进去了。” “皇上为何要赐你府邸？”容尔阳疑惑地问道。 “我如今恢复了郡主身份，再加上又推荐了孔沐，皇上得了一员大将，一高兴便赐了府邸下来。”云裳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实话。 “孔沐？当年被父亲推荐参军的那个孔沐？”容尔阳有些惊喜，一时间也没有细想这句话中的漏洞。 云裳笑道：“是，他如今被封了从二品副将，也有了府邸，明日大哥就能看见了。” “他是天生的将才，无论在哪里都能爬上去，倒是没有辜负父亲的一番苦心和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容尔阳感慨道。 “皇上很是器重他，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升将军了。”云裳说着，想起一事，笑着说道，“还有一事大哥还不知道呢。” “何事？” “今日陪我去前厅的两个丫鬟里面有一个穿桃红褂子的大哥可有印象？” 容尔阳细想了想，道：“好像有些印象。” “她叫湘竹，明年开春就要和孔沐完婚了。” “当真？”容尔阳有些惊喜地问道，“孔沐当真要成亲了？” “自然是真的，不过湘竹的身份低了些，不能以正妻之位嫁过去，但我求了皇上赐婚，以贵妾的身份和正妻之礼嫁过去，也算体面了。” 容尔阳笑了笑说道：“当年父亲曾说，以孔沐那个古板又执拗的性子，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娶上亲，还开玩笑说怕是等咱们俩的孩子都出生了也看不到他成亲，没想到，他竟是第一个成亲的。” 提起父亲，云裳心中难掩悲痛和思念，也只有在大哥面前她才能无所顾忌的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容尔阳看出了妹妹情绪有些低落和难过，上前去将妹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安抚道：“阿寂，不要难过，父亲和母亲都在天上保佑着我们，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难过伤心了。” “只是有些难过，有些想爹爹和娘亲了。”云裳靠在容尔阳的怀中，低声说道。 “过些日子，大哥陪你回一趟容府去祭拜他们，好不好？”容尔阳轻声哄着她问道。 云裳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父亲和母亲讲述这些年来的经历，她也不知道当他们知道了之后会不会责怪自己，责怪自己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枉顾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当年陪她一同入宫的半梦和待她如亲妹妹一般的静嫔，如今都还以为她死在了那场大火中，想必定是日日以泪洗面，而自己早已逃出生天，改头换面，拥有了新的身份。 第380章 残存的温暖 她不是个善良的人，在北齐后宫的那些年里，她嫌少心软，也日日提醒自己硬下心肠，以致于三年之久的时间，她跟谁都没有真正的交心。 所以走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没有丝毫留恋，连一点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半梦和静嫔。 离开北齐皇宫后，不知是害怕还是心冷，她很少想起从前的日子，只是偶尔在梦中梦到那段令她痛苦万分，提心吊胆的日子，大约她还是记得一些残存的温暖的。 “想什么呢？”见她沉默许久不说话，容尔阳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 容尔阳以为她是想起了从前在容府的时光，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作安抚。 “哦对了，”云裳突然起身，满脸担忧地问道，“大哥身上可有伤？” “只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 云裳不放心，挽起了他的袖子，看见上面交错的鞭痕便心疼不已，好在并不严重。 “殿下府上有一位神医叫莫苏，医术极好，等她回来让她给你开几贴药，很快就会好的，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云裳说道。 “我是男子，有些疤痕也不打紧的。”容尔阳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大哥这般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一点疤痕都不能有的。”云裳笑着打趣道。 “没想到阿寂如今也会打趣大哥了，嗯？” 兄妹二人在这样一个寂静温暖的午后，坐在殿内，轻声说着悄悄话，任由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 “郡主，该用晚膳了。”白素在殿外提醒道。 “让他们进来吧。” “是。”说着，白素推开门，提膳太监悄声进入殿内，轻手轻脚地将晚膳一一摆好后，请了安就退下了。 大约是怕容尔阳身体不适，因此晚膳大多是些清淡养胃的，看着也是极爽口的。 “对了，明天让孔沐下了朝以后来一趟，就说我找他有事。”云裳吩咐道。 “是。” 第二日，孔沐下了朝刚回到府上，便看见了在前厅等候的湘竹。 “湘竹？你怎么来了？”孔沐有些惊喜，他最近政务繁忙没什么时间去给郡主请安，湘竹也很少来孔府，导致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 “郡主有事找大人，让奴婢来请大人去一趟王府。” “你我二人如今已经得皇上赐婚，在我面前不必奴婢奴婢得了。”孔沐微皱着眉头说道。 湘竹刚想说不合规矩，抬头便看见孔沐的表情，便点点头，有些羞赧地应道：“知道了，以后不说了便是。” 孔沐这才满意，他知道湘竹有些自卑，所以他不想让湘竹在自己面前还要这般谨慎，甚至要以奴婢自称。 “走吧，不要让郡主等急了。” 湘竹坐着马车，孔沐骑着马跟在马车旁一路向王府走去。 “属下给郡主请安，郡主万安。” “起来吧。带你见个人。”说着，便朝着兰馥使了个眼色，兰馥了然，转身向殿内走去。 “是何人？”孔沐疑惑地问道。 第381章 好久不见 “一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云裳笑着说道。 孔沐坐在一旁耐心等候，不多时，兰馥身后跟着一名男子自殿内走了出来，直到那男子走进，孔沐才惊得直接站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 “大少爷？！” “好久不见。”容尔阳浅笑着说道。 孔沐惊喜不已，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请安道：“属下给大少爷请安。” 容尔阳扶起他：“快起来。”起身后看了看孔沐，点点头道，“听阿寂说了，你如今过得不错，看气色和状态，倒的确是很好。” “属下有幸得郡主庇护，自然顺风顺水。” “也得你自己争气才行，你如今这些光靠阿寂可得不来，都是你自己挣来的。”容尔阳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坐下说话吧，都别站着了。”云裳说道，随即吩咐道，“去换一壶三清茶来。” “是。” “听阿寂说，明年开春你就要成亲了？”容尔阳问道。 孔沐看了湘竹一眼，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婚期定在明年的四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容尔阳点点头，笑着道：“父亲若是知道了，想必也会很高兴的。如今你也算是成家立业了，待日后有了孩子，便算是圆满了。” “属下能有今日，全倚仗郡主，若非郡主举荐，属下在南诏也不会这般顺遂。” “你知道感恩是好的，不必太过，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 “是。”孔沐应下，“大少爷如今来了南诏，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暂时没有什么打算。” “大哥身上还有伤，先养好伤再说，无论是入仕还是经商都好。”云裳说道。 “哦对了，莫苏回来了么？”云裳问道。 湘竹回道：“回郡主，莫大夫昨儿个夜里回来的。” “去跟莫大夫说一声，下午我带大哥过去请她看看伤。”云裳吩咐道。 “是。” “阿寂，只是皮外伤，不必麻烦人家。” “那怎么可以，有伤便要治，皮外伤也是伤。”云裳皱着眉头不赞同地说道。 “大少爷还是去瞧瞧吧，瞧过了也安心，郡主也可以放心，莫大夫乃南诏神医，医术是极好的。”孔沐也在一旁劝道。 容尔阳见大家都在劝他，失笑道：“好好好，我去就是了。” 云裳这才满意。 “你是何时来的南诏？”容尔阳闲聊似的问起。 “回大少爷，入冬时才来的。” “那看来南诏皇帝对你不错，一来便能封你从二品的官职，还赐了府邸。” 孔沐笑道：“属下在北齐时打了几场胜仗，有了些军功，再加上看在郡主的面子上，皇上这才格外看重些。” “没想到阿寂的面子这么大？”容尔阳看着云裳笑着说道。 “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极看重郡主的，若非有郡主，南诏又怎会……” “咳咳。”孔沐话没说完，云裳两声咳嗽便打断了他的话，悄悄使了个眼色过去，孔沐这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 第382章 说漏嘴 “怎会什么？”容尔阳问道。 “孔沐的意思是说，要不是我举荐了他，南诏也不会得他这一员大将了，有了孔沐镇守边疆，南诏皇帝自然是可以高枕无忧的。” 云裳连忙接过话说道，说完还看了看容尔阳的表情，生怕他听出什么来。 谁知容尔阳像是没听出来一般，看了云裳一眼似是有些无奈，没说什么。 “最近如何？朝政之事可还应付的来？”云裳换了话题问道。 “郡主放心，一切安好，属下能应付的来。” “那便好，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说出来，我若是帮不上忙还有殿下呢。” “是，属下谨记。” “一会儿可还有事？” “回郡主，中午兵部尚书约了属下一起用膳。”孔沐回道。 原本想留孔沐用午膳的云裳听后也歇了心思，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便早些回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那属下改日再来给郡主和大少爷请安，属下告退。” “湘竹，去送一下。” 孔沐也没有拒绝，同湘竹一起离开了清漪院。 “大人刚刚怎么说漏嘴了？”离开清漪院后，湘竹才忍不住问了起来。 明明来的时候她千叮咛万嘱咐过千万不能说漏了嘴，虽然没有提到是大少爷，但也叮嘱过万万不能提起郡主之前的经历，怎么能说漏了呢？ 幸好是大少爷没有察觉，不然郡主不知要怎么生气呢。 孔沐也有些懊悔，叹道：“是我一时嘴快，见到大少爷实在有些惊喜，一时激动便说漏了嘴。” 看着孔沐如此懊悔，湘竹也有些不忍，开口劝道：“索性大少爷也没有察觉什么，应该不要紧的，郡主不会怪你的。” “你回去替我转达歉意，是我疏忽了。” “大人放心吧，我一定转达。”湘竹点点头道。 “我最近政务繁忙，没什么时间来看你，前些日子他们送了些小玩意儿给我，我留着也没用，等我派人送来，你收着打发个时间。”孔沐说道。 湘竹有些羞赧又有些高兴地点点头道：“多谢大人。” “还叫我大人？”孔沐好笑的看着湘竹。 湘竹一愣，抬眼看去，愣愣的问道：“不叫大人？那叫什么？” 孔沐看着单纯的湘竹，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心中一软，笑道：“大人就大人吧，你叫着顺口便好。” 旁的，等成了亲再改也不迟。 “回去吧，我走了，东西我明日就让人送来。”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午睡过后，云裳带着容尔阳来到了莫苏的秋石院。 “莫苏。” 莫苏转过头便看见云裳的旁边站着一个清俊男子，她起身上前道：“你来了。这位就是你的兄长？” “是，殿下找了许久才找到我大哥，我也是昨日才见到，我瞧着大哥身上有伤，便想着你回来了让你帮忙看看。”云裳笑着说道。 “在下容尔阳，有劳莫大夫了。” 莫苏听着男子温柔的声音第一次有些失神，愣了愣说道：“不要紧，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383章 检查身体 莫苏看着男子就这么站在阳光下，笑意浅浅，温润又温暖，整个人好像散发着温暖的光晕，连带着这秋石院都暖意洋洋的。 “先进屋吧，我替你检查一下。” “大哥去吧，我在屋外等你。”云裳说道。 容尔阳点点头，随着莫苏走进了屋内。 “请容公子先宽衣。”莫苏一边摆放着用具一边说道。 容尔阳却有些犹豫，虽是医者，可到底男女有别，这样总觉得有些不妥。 “容公子不必多想，我是医者，医者眼中并无男女之分，容公子放心就是。” 看着莫苏坦然的神色，倒显得自己过于扭捏：“是在下想岔了。” 说着，便将外袍和上衣褪去。 莫苏上前仔细检查，连耳后和头顶这样的地方都不放过，见没有什么大伤方才松了口气。 “容公子身体强健，大多都是些皮外伤，我开几贴药外敷一下便好，只是常年劳累，气血有些短虚，喝上几服药慢慢调养着便可，并无大碍。” 容尔阳点点头：“多谢莫大夫。” “是云裳非要容公子来我这检查身体的吧？”莫苏笑着问道。 “云裳？”容尔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时间不知道是谁。 “就是你妹妹容寂。” “为何唤她云裳？” 莫苏有些惊讶，问道：“你不知道？” “阿寂并未跟我提起过。”容尔阳眉头微皱说道。 莫苏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自己多嘴说了什么，云裳若是想要说定然是见到立刻便说了。 她想了想，说道：“是殿下替她取得名字，那个时候容家毕竟没有被平反。” 后面的话她没有多说，话说到这，容尔阳也信了几分，当年殿下定然是极早就将阿寂从营地中救了出来，想要在南诏生活下去，自然是要隐姓埋名的，倒也说得过去。 容尔阳点点头，算是信服了这番说辞，开口道：“在下原本并不想麻烦莫大夫，是阿寂不放心，非要让我过来瞧瞧。” 莫苏笑了笑，说道：“我猜到了，她一直记挂着你这位兄长，一心想要早点找到你，如今好不容易你们兄妹团聚，她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的。” 容尔阳笑了笑，没说什么。 说话间，莫苏写好了方子交给了一旁的医女，命她下去抓药熬制。 “阿寂身体如何？当年她殿下刚把她救出时，身上的伤可严重？” 莫苏不知该不该同他讲实话，毕竟看起来云裳并不想让她这位兄长知道太多，大约是怕他担心。 “莫大夫，阿寂不同我讲是怕我担心，但我是她大哥，这么多年没有在她身边，可她的身体状况我总是应该知道的，不然，岂不是要更加担心？”容尔阳轻轻缓缓地说道。 莫苏沉默许久，叹了口气，坐在对面说道：“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云裳时，她还是个小姑娘，一脸的稚气可整个人却格外的清冷疏离，对谁都不亲近。” “阿寂说是殿下将她救出的。”容尔阳开口说道。 第384章 可会影响寿数 “要说是殿下救她也不错，但营地那样的地方容公子是清楚地，如果不是有皇帝的特赦令和手谕，无论谁都不可能从营地救人出去。”莫苏说道。 “难不成是阿寂自己逃出去的？”容尔阳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莫苏沉默良久，开口道：“容公子，我只能跟你说，云裳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乐观，虽然如今已经调养好了许多，可她的身体受的磨难太多，早已伤了根本，要想同其他姑娘一样活蹦乱跳几乎是不可能的。” 容尔阳眉头越皱越紧，一脸的担忧，开口问道：“为何如此严重？” “容公子，这些是云裳的私事，在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我不能擅自同你说太多，你是她的兄长，所以我才将她的身体状况告知与你，其他的，我想还是由云裳亲自跟你讲比较好。”莫苏开口说道。 “那，阿寂的伤，可会影响她的寿数？” “若是精心养护着，自是不会影响的。” 容尔阳点点头，道：“多谢莫大夫。” 莫苏笑了笑，说道：“你是云裳的兄长，不必言谢，唤我莫苏即可。” 云裳在庭院外等了许久，没等到莫苏和大哥，倒是将谢风华等来了。 “云裳？你怎么在这？莫苏呢？”谢风华看见云裳后，环视庭院一周都没有莫苏的身影，便开口问道。 “在屋内替我大哥检查身体。” “我听沈穆北说了，恭喜你，总算找到了你的兄长。” 云裳会心一笑，道：“多谢。”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容尔阳和莫苏终于从屋内走了出来。 “大哥。”银红吃那个见他们出来了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问道，“莫苏，我大哥身体怎么样？” “放心吧，都是些皮外伤，敷上几贴药就好了，另外气血有些虚亏，慢慢调养便可，不碍事。” 见莫苏如此说，云裳才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可以放心了？”容尔阳看着云裳笑着说道。 云裳耸了耸肩笑了笑，说道：“检查一下放心嘛。” “哦对了，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谢老侯爷嫡长子谢风华，同殿下关系极好的。”云裳开口道。 “谢公子。”容尔阳拱手一礼道。 “容公子不必多礼，我并无爵位，你随云裳唤我名字即可。” 容尔阳有些惊讶，这位谢公子看上去便绝非池中之物，同沈穆北站在一起也定是绝不逊色的，向来也是个厉害人物。 这样的人同阿寂的关系竟然如此好，看来阿寂这些年结交了不少朋友。 “在下容尔阳。” “听云裳时常提起你，如今你们兄妹二人也总算是团聚了，恭喜。”谢风华难得正经的恭贺道。 “多谢。” “谢公子可是来取药的？”莫苏问道。 谢风华见莫苏主动同自己说话，便连忙点头回道：“是是是，老爷子的药快吃完了，我今日来找沈穆北刚好顺道来取一些。” 莫苏点点头，道：“那谢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替你取来。” 第385章 为情所困 “好。” “那我们便不打扰莫大夫了。”容尔阳说着，便要告辞。 谁知莫苏竟急急地开口道：“容公子等一下。” 容尔阳转头疑惑地看向莫苏，莫苏攥了攥手，说道：“药物调理终究是慢了些，况且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喝为好，若是容公子信任我，我便替你针灸治疗，许是效果会更好些。” 谢风华看着莫苏紧攥的双手和略显红晕的脸颊，心猛地一沉，莫名的有些苦涩。 云裳也不说话，看向容尔阳，见他犹豫片刻，点点头道：“既如此，那就麻烦莫大夫了。” 莫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笑着说道：“不必客气，那容公子先去屋内等我，我去让人准备一下。” 说着，转身先将谢风华的药取了来，递给了他。 谢风华接过药，第一次没有嬉皮笑脸地调侃，莫苏不知是没有看见还是不在意，冲着二人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屋内。 谢风华就这么站在台阶下，看着紧闭的房门，回想起刚刚莫苏的眼神，手中的药包渐渐被捏的变了形。 “再捏下去，药包就要破了。”清冷的声音让谢风华回了神，转头看见云裳坐在石桌旁，淡淡的看着他。 他走过去，坐了下来，许久未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头看向云裳，见她神色淡然地喝着茶，看着自己，倏地笑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看出来。” “你指什么？”云裳挑眉问道。 谢风华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你一向流连花丛，自诩情圣，没想到也有为情所困的一日。” “困了许久了，只是不愿直视面对罢了。”谢风华轻叹一口气，苦笑道。 “既然知道，何必执着？” 谢风华转头看向云裳，开口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没有如果。”云裳淡淡说道。 “为何？” 云裳似笑非笑地看向谢风华，淡淡说道：“我的经历旁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这样的问题问我，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答案？” “你为何如此执着与自己的过去？说到底，那不过是一段清清白白的复仇罢了，有何见不得人的？”谢风华微皱着眉头说道。 “你想想自己现在为何所困便能理解我了。”云裳淡笑着说道。 见谢风华沉默不说话，她开口继续说道：“三个人的感情，总有一个人要委屈一些，要多背负一些遗憾，以此来成全另外两个人，只看你怎么选择了。” “你看到刚刚莫苏的神色了么？”谢风华轻声问道。 云裳没有说话，谢风华似乎也并不需要她回道，继续说道：“那是我从认识她以来，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 有些羞赧，有些胆怯，还有些勇敢。 眼睛里好像有闪烁不断地星星，连带着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他不知道容尔阳有没有看出来，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只觉得，在看到容尔阳和莫苏神情的那一刻，他的心似乎瞬间坠入泥潭。 第386章 只是不能原谅自己 院内弥漫着草药的清香，谢风华和云裳静坐在那里，闻着这些草药香，许久没有说话。 “感情的事，旁人是不能多说什么，但莫苏一向聪慧理智，她最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愿意为之努力，感情也是一样。”云裳开口轻声说道，她看向难得沉寂安静的谢风华，继续道，“你既然认识了莫苏这么多年，向来应该是比我清楚的。” “我自然了解她。” “既然了解，那就不必在这里患得患失，尊重她的选择便是。” “到底是跟兄长亲近，就知道你偏向你大哥。”谢风华调侃道。 云裳见他似乎调整好了情绪，也只笑笑不再提这个话题。 “我一直没有问你，从公主府开始，到水云阁，你似乎在想方设法的要逃离沈穆北，为何？”谢风华问道。 “为何这么问？” “以你的性格，你绝不会公然向皇上要府邸，无非是想借皇上的金口玉言来搬离楚王府，你知道，只有皇上开口，沈穆北才无法拒绝。”谢风华说道。 “至于水云阁，替沈穆北收集消息只是一部分，更多的你是想要自己的财路罢了，你想要摆脱沈穆北为你提供的财力支持，所以修建了水云阁，你便能彻底独立。” “我为何要脱离殿下？有殿下在后面替我撑腰便不会有人来惹我，我何必哟啊自讨苦吃？” 谢风华笑道：“你如今同我都不愿讲实话了？你若是真的需要沈穆北的支持，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想要你留下来的提议。” 云裳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开口道：“这个问题不是只有你问过我，可我从来没有回答过，不是不想说，只是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摘清楚。” “你是对你的过去太过在意，可你仔细想想，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在意。” 云裳低头笑了笑，不知为何，谢风华在她的笑容中看出一丝苦涩：“从当年我冒死逃出营地开始，我的人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复仇，为了复仇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 “所以，我答应了殿下十年之约的交易，甘愿入宫委身于北齐皇帝身边，所以，当我被打入天牢受尽酷刑之时我也只字没有泄露，因为我知道，除了殿下，没有人能帮我报仇。” “在北齐后宫的那些年，我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夜夜都要被噩梦惊醒，可醒来后我还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与那些后妃斗，与燕家斗，与皇上斗。” 她看向谢风华，淡笑着说道：“我这样的人，终其一生只为复仇的人，素来都是心狠手辣，冷情之人，我为了复仇可以心甘情愿委身于仇人身边，即便所有人都不介意，可这样的经历也足以成为我的一个心结。” “可那也是逼不得已，是他们有错在先，你不能用他们的错来惩罚你自己啊。” “不是惩罚，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可是若时间能够倒流，我依然还是会选择入宫复仇。” 第387章 用命搏来的 “人不能永远活在过去，还是要向前看才是。”谢风华说道。 这话是在安慰云裳，也是在安慰自己。 二人坐在庭院中，闻着草药香，看着忙忙碌碌的药童和医女，静静等待着。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容尔阳和莫苏才从屋内走了出来，云裳连忙上前去，看到大哥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便放心下来，点点头道：“果然还是针灸的法子好，如此也能少喝些药。” 莫苏开口道：“喝药也好针灸也罢，都是为了调养身体罢了，只是喝药效果虽慢但稳妥些，针灸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大哥觉得如何？” “身体像是轻快了不少。” 莫苏听到容尔阳这话，也送了口气，笑着说道：“容公子觉得有效果便好。” “那就好，那日后还是针灸吧，是药三分毒，能少喝便少喝吧。” 谢风华难得的没有凑上莫苏跟前去，只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沈穆北晚上在前厅为容公子设了接风宴，莫苏也一起去。” 莫苏笑了笑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虽是家宴，但我也向来不甚喜欢，待也待不住的。” “今晚没有旁人，就我们几个，你自己待在秋石院多没意思，一起去凑个热闹也好。”云裳劝道。 “你若是担心我无聊，那便时常来陪我聊聊天就好，我就不去了。”莫苏婉拒道。 云裳了解她的性子，见她如此坚持，便也不再劝了：“那好吧，索性大哥现在要时常来你这里针灸，我没事就陪大哥一起来，同你说说话。” 莫苏笑着点点头，送走了三人。 “师傅，那个容公子当真是郡主的亲兄长么？”莫苏的徒弟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问道。 “是啊，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容家人是不是长得都这般好看，郡主那么美，这位容公子也是极其俊朗。” 莫苏没有说话，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有些愣神：是啊，这是她第一次对着一个男子走了神。 温润如玉，丰神俊朗，面如冠玉。 只站在那里，便无端的让人心静。 “看起来，容公子和郡主的性子倒不太像。容公子温温柔柔的，连声音都是极轻缓地，可郡主总是觉得身上带着三分冷意，我每次看到郡主都不敢同她对视，有些害怕。” 莫苏失笑道：“云裳哪里就那么恐怖了？被你说的好像是个母夜叉一般。” “师傅又说笑了，哪里会有郡主这么美的母夜叉啦！徒弟只是觉得郡主好像不是太好亲近的样子，对谁都带着几分疏离。”莫苏徒弟若有所思地说道。 “她没你这么好命，你素来无忧无虑，一心只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莫苏叹道。 “师傅为何这么说？贵为郡主，不仅得殿下青睐，还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喜爱和重视，如今放眼南诏，只怕没有几个女子能够比得上的。” 莫苏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笑道：“你以为这些都是凭空掉下来的？那都是她用命搏来的，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就客死他乡了。” 第388章 家宴 三人到达前厅时，下人们正在紧张有序地准备着晚宴，虽然只是小型晚宴，但也不能应付了事，一事一物都是要极精致讲究的。 “见过楚王殿下。”容尔阳拱手行礼道。 “起来吧，你是云裳兄长，不必如此多礼。”沈穆北摆摆手道。 “谢殿下。” “莫苏检查过身体如何？伤势可严重？”沈穆北问道。 “回殿下，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容尔阳回道。 “那就好，还是要保重身体，你们兄妹好不容易团聚，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日后可有何打算？” “回殿下，暂时还没有详尽的计划。” 沈穆北点点头，说道：“那便专心养好身体，日后无论是入仕参军还是经商，若是想好了便同本王说，本王自会助你。” “多谢殿下。” “差不多了，入座吧。”沈穆北一挥手，众人落座，便有侍女上前斟酒。 “你身上还有伤，不宜喝太烈的酒，这是温过的桂花酒，算是应个景。” 谢风华在一旁愤愤不平道：“你这时候知道有伤不能喝烈酒了，想当初我有伤在身的时候可没见你关心我，这一杯又一杯的烧刀子就跟喝水似的灌我。” “你自己要喝怪本王？”沈穆北淡淡说道，容尔阳和云裳相视一笑，有些忍俊不禁。 “多谢殿下挂怀。” “这一杯，算是恭喜你们兄妹团聚。”沈穆北举杯说道。 容尔阳忙道不敢，举起杯一饮而尽，转头便看见云裳竟也一杯见了底，笑道：“阿寂如今的酒量这么好？” “她哪里有什么酒量，她喝的是海棠醉，只半壶醉不了人的。”没等云裳开口，沈穆北便开口说道。 带着几分笑意，口吻像是极熟稔亲昵之人，听得容尔阳心头一震，面上却笑道：“原是如此，还是殿下思虑周全。” “你不知道，上次沈穆北过生日，云裳喝了整整一壶海棠醉，直接不省人事，最后还是轿撵送回她院子的。”谢风华笑着说道，带着两分幸灾乐祸。 云裳立刻横眉竖眼，怼了回去：“你还是被十三扛回去的呢，还不如我。” “那怎么能一样？！本公子喝的是竹叶青！你一个喝海棠醉的人还好意思嘲笑我？！”云裳一怼谢风华就炸，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开始斗了起来。 容尔阳看的心中一惊。 他知道阿寂同谢公子和殿下关系不错，可没想到竟如此熟稔，连最基本的礼节都省了。 谢公子倒罢了，虽然是侯府家的公子，但到底尚未继承爵位，阿寂如今又是郡主，二人关系近些不行礼也无妨。 可三人一同进入前厅后，阿寂面对楚王竟也没有行礼，若不是自己要行礼，只怕是会立刻走到旁边坐下，而楚王像是没看见一般，竟也默许。 前院的下人按理说都是楚王的心腹之人，并非王府一般仆从，可对阿寂的话却也是言听计从，面对阿寂的要求和吩咐，言听计从到竟不需要禀报楚王。 第389章 素来疯闹 虽然他只来了两日，可这些渐渐隐现的蛛丝马迹让他越来越觉得这位楚王对阿寂另眼相待，连带着孔沐和他这位兄长都沾了光。 “行啦，你俩一见面就掐，上辈子有仇？”沈穆北看了许久，悠哉的开口道。 谢风华这才意识到云裳的兄长还坐在一旁呢，自己这样说人家兄长万一不高兴觉得他欺负女孩子就不好了。 容尔阳似乎能看穿人心，笑着开口道：“阿寂总算也是有了一个能打闹玩笑的好友。” 谢风华松了一口气笑着道：“许久未见，开个玩笑哈哈哈哈。” 云裳在一旁坐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许久未见个头，明明前天才刚刚见过。 “阿寂素来疯闹些，这些年多亏了殿下和谢公子照拂几分，容某在此多谢殿下和谢公子。”容尔阳举杯说道。 “大哥，我何时疯闹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啦。”云裳有些不好意思的揪了揪容尔阳的衣袖微皱着眉头小声控诉道。 “刚刚还在同谢公子疯闹，这么快就忘了？”容尔阳故意笑着说道。 “斗斗嘴罢了嘛。” 沈穆北看着面对兄长时不自觉露出女儿家娇嗔羞赧表情的云裳，手中的酒杯越握越紧，手指渐渐泛了白，眼底暗沉了几分。 这样揪着衣袖乖巧撒娇的样子，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怎么样，这么多年多亏了殿下和谢公子的照拂，这一杯敬二位。”说完，便一饮而尽。 “大哥，你喝的太急了些，慢些喝。”云裳见容尔阳一口一杯便忍不住开口劝道。 “不碍事。”容尔阳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 “本王不过是供了个住所，如今这些，都是她自己挣来的，不必言谢。”沈穆北意味深长的说道，直听得云裳心陡的一惊。 虽然是四个人的小型家宴，但也一直到深夜才结束，好在今日并非烈酒，即便是谢风华喝到最后也没有不省人事。 云裳虽只喝了些海棠醉，但也已经有些微醺。 见喝的差不多了，管家连忙吩咐厨房上了醒酒汤和鱼鳞冻，二者搭配醒酒效果更佳。 “让他们小心送容公子和郡主回去。”家宴结束，沈穆北吩咐道，并且要亲眼看着云裳上了轿撵起了轿方才转身回了殿内。 “那我呢？”谢风华一手支着头，不满地问道。 沈穆北看着他喝的醉醺醺的样子，眉眼不抬地淡淡说道：“自己滚回你的院子里。” 楚王府自建立之初便留有一个院子专门给谢风华的，就是为了以防像今天这般喝多了不方便回府时住下的。 “沈穆北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谢风华喝的脸颊通红在那里摇摇晃晃地控诉道。 沈穆北嫌弃的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他搀扶走，直到离开了前厅，还能隐约听到谢风华不满地控诉之声。 “殿下，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明日您还要早朝。”管家看沈穆北竟然又开始看起了折子便上前说道。 “去备水吧，本王要沐浴。” “是。” 第390章 管家之权 南诏素来注重过节，像春节这样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更是提前许久便开始细心筹备，临近新年一个多月，街上便开始隐约有了过年的气氛。 大红灯笼渐渐挂满了街头巷尾，杀羊宰牛做新衣，裁缝铺子和成衣店迎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连平日里严肃庄重的府衙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做点缀，严肃中倒是添了几分喜庆。 谢风华近日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大约是被老侯爷关在府中处理家事，王府上上下下也在为过年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沈管家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好在云裳将湘竹派给了沈管家，一来能减轻他的压力，二来也能让湘竹熟悉一下管家事宜。 虽不是正妻，但管家之权这种事也未必就一定要正妻掌控，既是贵妾，那自然有协理之权。 到底是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又在太妃身边服侍多年，做起这些事来十分得心应手，沈管家如虎添翼，特地跑去了清漪院千恩万谢，连带着脸上的褶子都笑深了几分。 “奴婢这几日瞧着湘竹管起家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的，沈管家大约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也肯悉心教导她。”白素一边替云裳挽着发一边说道。 “这几日你抽空整理一下库房，把能赏赐的东西整理出来，留着过年时打赏用，给沈管家也备一份，要略厚些，算是感谢他。”云裳说道。 “郡主放心，奴婢已经在整理了。还有一事，奴婢这几日同湘竹和兰馥商量过了，想着再提一两个下面的人上来贴身伺候郡主。”白素说道。 “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奴婢瞧着春菊还算机灵，手脚也麻利，倒是个可用的。” 云裳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还是算了，暂且先由你们三个吧，明年开春了郡主府就修好了，到时候总不能把这满院子的丫鬟都带走，等去了郡主府你们再调教也是来得及的。” 白素觉得也颇有些道理，便应下道：“还是郡主思虑周全。” “若是觉得太仓促了些，就去找人牙子先买下来调教着，等搬去了郡主府也能用的上了。” “是。” “郡主，这是刚整理好的封地历年的税收账本。”兰馥捧着两个厚厚的账本走了进来说道。 “你看着没问题就行，我看不得这些，一看就头疼。”云裳连忙摆摆手皱着眉头说道。 兰馥笑了笑将账本暂时收了起来，继续说道：“绣房刚刚派了人来，想要问问郡主什么时候方便，她们派人来请郡主挑选衣料子。” “让她们明天下午来吧。” “是。” 云裳虽然来年开春就要搬离楚王府，但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云安郡主，因此即便是清漪院也在忙忙碌碌地为过年做准备。 兰馥和白素还有湘竹三人，没事儿就带着下面的丫鬟们剪窗花扎灯笼，忙的不亦乐乎。 第二日下午，绣房的管事带着一长串丫鬟捧着各式花样的料子来到了清漪院，一是做新年的衣裳，二也提前为开春的衣裳做准备。 第391章 制新衣 毕竟是过年，云裳也破例挑了几匹颜色鲜艳些的料子，又挑了几匹颜色素颜作为开春的衣裳，便不挑了。 “去把湘竹叫回来，你们几个也挑几匹。”云裳对白素说道。 “郡主，奴婢们前几个月刚做了新衣裳，实在不必做了。” “那怎么能一样，过年一定要穿新衣裳才行，快去叫回来，挑几匹颜色鲜艳些的，过年看着也喜庆。”云裳挥挥手说道。 “是，多谢郡主。”说着，白素便派了人一路小跑将湘竹叫了回来。 湘竹一听要做新衣裳了，便高兴地不得了，跟沈管家打了招呼就紧赶着回到了清漪院。 “奴婢就说湘竹一听做新衣裳一定是一路小跑这回来的。”湘竹一进殿内兰馥就笑着同云裳说道。 “你又背着我同郡主讲我的坏话！”湘竹佯装生气道。 云裳笑道：“小姑娘家家的，喜欢新衣裳正常，赶紧去挑吧，大过年的挑些喜庆的。” 白素素来稳重，不喜太鲜艳的，便只挑了两匹秋香色和水蓝色的料子，都是些暗花；兰馥挑了两匹丁香色和柳绿色，做成一套也相配；湘竹活泼，便挑了两匹颜色鲜艳的桃红色和鹅黄色，都是些娇嫩的颜色，也适合她的年龄。 “把那匹藕荷色的也做了吧，一并给湘竹。”复又对着湘竹笑着说道，“开了春你就是新嫁娘了，多赏你一件。” 湘竹也不推辞，高兴地行礼道：“奴婢多谢郡主！” “快起来吧。” 挑完料子量完尺寸绣房管事的便带着一种丫鬟离开了清漪院。 “去把殿下昨日送来的册子取来。” 兰馥将厚厚的几本册子取来，放到了炕桌上。 那册子包含了南诏近十年来所有地方发生的大事案件，还有颁布的条令政策、各地赋税人口以及所有官员的升迁及背景等，极其详尽。 云裳的身子调养的差不多了，过完年便要搬回郡主府，水云阁也建成的差不多，先前是因为身体原因沈穆北不想让她过于费神在这些事情上，现如今一切即将步入正轨，也该开始了解。 这些日子兰馥她们带着清漪院众人忙活过年事宜，她偷得清闲便日日看这些册子，慢慢的对南诏也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如今的南诏，看起来风平浪静，朝堂安稳，可贪官污吏无论哪朝哪代都存在，贩卖私盐更是管都管不住，西凉如今也对南诏虎视眈眈。 越看下去云裳心情便愈发沉重，怪不得沈穆北迟迟不让自己看，就这样的册子，基本看完只怕也无心养病了。 云裳的心情并没有影响到王府的热闹和喜悦，沈管家带着湘竹每日穿梭在王府各个院子内，湘竹每日都累得回到房间便倒头就睡。 “看什么呢？表情这么凝重？”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云裳抬头看去，脸上便浮现出笑意。 “大哥！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去莫苏那里么？” “刚从她那里回来。”容尔阳笑着说道。 第392章 坦白 “气色瞧着确实是好多了。”云裳拉着容尔阳左看右看瞧的仔细。 “在看什么呢？怎么表情这般凝重？” 云裳将册子递给容尔阳，说道：“我原以为南诏不会有这些污糟事儿，结果今日一看，倒是我天真了。” 容尔阳翻了几页略看了两眼便放下了，说道：“没有哪个朝代可以将国家治理的完美无缺，贪官污吏是永远都不可能消失的，皇上要做的也不过是尽量维持平衡。这样的事历朝历代都是屡见不鲜的，不稀奇。” 云裳沉默不语，怪不得沈穆北这么急迫的让自己回南诏，光这朝堂之上，他想要拔掉的钉子只怕就不在少数。 “大过年的，不看这些，天大的事过完年再说，不急在这一两日。”容尔阳看出云裳心情不佳便开口劝道。 “好吧，听大哥的！”云裳笑道。 “有件事，大哥想听你一句实话。”容尔阳看着云裳开口道。 云裳心中一紧，抿了抿唇：“什么事？” “你当初，究竟是怎么逃离营地的？” “自然是殿下救我的。” “阿寂，你忘了大哥也是被流放的，流放的营地看守有多森严我比谁都清楚，若非有皇上的手谕和特赦令，一个南诏的王爷想要将一个大活人从营地救出去是绝不可能的。”容尔阳神情依旧清润，可眼神却渐渐严肃起来。 云裳沉默良久，她知道瞒不过大哥，可她若是真的说出来大哥只会更担心，也未必会赞同自己做法。 “阿寂，你现在对大哥都要隐瞒了么？”容尔阳语气一沉，云裳便妥协了。 她缓缓开口道：“当时营地爆发役症，但凡染上役症的人都要被拉到荒山上烧死，我装作被染上役症，被守卫拉倒荒山上的燃烧处，等他们将火堆点燃离开后，便趁机跳下火堆，逃了出来。” 容尔阳见过那样的火堆，下面是高高的木头架起的台子，周围全是草垛和松枝等易燃物，要想跳下那样的火堆，除非滚下来，否则别无他法。 他几乎能想象到他的妹妹是如何滚下那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台子，身上必定满是烧伤。 她自小就怕疼，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疼痛，拖着被烧伤的身体一步一步的逃离营地。 “你自小就怕疼，滚下那样的火堆，不害怕么？”容尔阳满是心疼的问道。 云裳笑了笑，说道：“怕还是怕的，可是一想起父亲和母亲，还有容家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我就不怕了。” “为何一定要逃出去？” “我不能就这么待在营地里坐以待毙，只有逃出去，我才能替父亲母亲和容家满门报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眼神如此冷静且带着几分杀气的阿寂，像是刚刚从修罗场走出来。 “所以你这些年并非一直待在楚王府，而是去了北齐？” “是。” “所以，燕北柏的死是你做得？”容尔阳震惊不已的问道。 “不止燕北柏。”云裳开口道。 第393章 诉说 她看着大哥震惊的表情心中有些沉重，她原本是不想说这些的，这些并不算干净的过去是她的心结，若非今日大哥一定要问个清楚，只怕她会把这些经历永远藏在心底。 “不止燕北柏，还有谁？”容尔阳震惊的问道。 云裳看着他，开口道：“整个燕家，武王还有北齐先帝。” “北齐先帝不是死于大火中么？” “不是，是我给他下了慢性毒，最后一刀了结了他，然后放火烧了含德殿。” 容尔阳微皱着眉头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如何能进的了北齐皇宫？” 云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讲述着她的这段并不光彩的过去：“当年我从营地逃出来之后遇到了殿下，殿下将我救下，我为了复仇答应了殿下的条件。” “什么条件？” “十年的时间，在他身边做他的细作，替他铲除所有他需要铲除的障碍。” 容尔阳这才明白，怪不得楚王殿下肯将他妹妹一直留在楚王府，怪不得这王府上下的下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然后呢？” “我答应了他的条件，他便助我复仇。莫苏治好我的伤后我便一直留在庄子上，跟随老师学习了三年，然后他替我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北齐盐运司副使顾长林的嫡长女，利用北齐先帝南下凉城避暑的机会将我送到了北齐先帝身边。” “你为了复仇竟然委屈自己待在北齐先帝的身边？”容尔阳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的妹妹郡主之躯，自幼便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娇贵无比，别说委屈，便是一点点的不顺心都不高兴，如今为了复仇，竟然将自己逼到了这个份上。 “只要能复仇，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云裳浅笑着说道。 “靠着我这张脸，我顺利进入北齐先帝的后宫，得了常在的位份。我利用殿下在宫内安排的人手，除掉了所有挡在我前面，阻碍我复仇或是意图取我性命的人，明婕妤、林贵人、柳御女，还有燕家两个嫡女，都没有好下场。”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一点一点除掉了北齐先帝身边所有的亲信，换上了我的人，我将洞灵真人送进宫，让他日日服食丹药，我拉下了燕北柏，把孔沐送到他身边，坐上了手握重兵的辅国将军的位置。” “我撬掉了燕家大半的家产，将偷取北齐兵力布防图的罪责安排在了燕北柏和武王的头上，北齐先帝向来多疑，自然会以谋逆罪论处。” “至于他，洞灵真人的丹药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就在他倒在床上不能起身的时候，南诏发动攻击，孔沐消失后北齐自然无力抵抗，南诏铁骑便可直入京城，拿下北齐。而宸王，早已被殿下收买，扶他上位后北齐自然归顺南诏，容家也得以平反。” 云裳故意隐瞒了自己被打入天牢的经历，生怕自己的兄长更加担心。 容尔阳听完后久久不能回神，他没想到自小娇生惯养的妹妹为了复仇竟能做到这般地步。 第394章 悔恨不已 而自己呢？居然在流放地苟延残喘至今，而自己得以活命，得以离开营地，竟然全都是因为阿寂。 他心痛的无以复加，他最爱的妹妹，明明是身骄肉贵的郡主，却要为了复仇亲手将自己送到仇人的身边，甚至待了三年之久。 那种与仇人日夜相见，还要强颜欢笑的场景，他每每想起就悔恨不已。 若不是自己无能，阿寂又何至于受这些。 “你是不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或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大哥为何这么问？” “莫大夫同我说，你受了许多磨难，身体早已伤了根本。若非大病大伤，又怎会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容尔阳微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是受了些寒气，我本就身子若，寒气入体自然比旁人要严重一些，如今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云裳没有说自己得了寒症，反正如今也不再复发了，又何必说出来徒惹他难过呢。 他知道她没有说实话，是怕自己担心，自己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便索性不再问，日后再慢慢说便是。 “你当真与北齐先帝……”容尔阳犹豫片刻，问道。 云裳一下子便知大哥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下了迷幻的药，每晚陪他的人并非是我，只是他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容尔阳这才松了一口气，若真的是如他所想那般，那自己真的是以死谢罪都不够，更无颜去面对容家的列祖列宗了。 他上前去轻轻抱住云裳，心疼地说道：“都是大哥不好，是大哥没用，竟要你去背负这些。” 云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小被父亲母亲还有大哥捧在手心里宠着，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容家遭难，大哥又深陷营地无法逃出，我既然有机会自然不能放过，更何况，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在这么？” “你身体不好，又畏寒，一定要好生注意，细心调养才是，这样危险的事情万万不能再做了。”容尔阳叮嘱道。 “大哥放心吧，我知道的。” 这番谈话在容尔阳的心中萦绕不去，每每入夜便能想起这些话，他似乎能想象到阿寂跳下火堆的场景，那样的熊熊烈火燃烧在身上，该有多疼。 要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才能硬撑着逃离营地，一路来到南诏。 还有莫苏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和病痛才会让莫苏说出那样的话，伤及根本，甚至不能活蹦乱跳，若非如今这样的精心养护，只怕连寿数都会影响。 想想小时候活蹦乱跳，娇俏不已的阿寂，再看看如今成日里裹着厚厚的披风的阿寂，仿佛判若两人。 那日谈话之后，容尔阳并没有表现出对云裳的格外关心和担忧，他知道那样一来她会有压力，反而没有办法安心养病，所以他便只能借着除夕即将到来的机会，让云裳陪着他转转鸢城。 云裳虽不爱出门，但这鸢城她也没有仔细瞧过，况且跟大哥一起出门也并不容易引人注目，便欣然同意。 第395章 那，本王的呢 沈穆北得知后也只是派人一路暗中保护，又派了玉锦和十六跟随，一路介绍鸢城各处风土人情。 几天下来，除了远距离的寺庙郊区等地，几人倒是把鸢城逛了个大半，云裳的心情和气色也眼瞧着便好了。 路过她的水云阁时，云裳还特地进去瞧了瞧，看着进度倒也是极满意地。 容尔阳问起时她没有多说，只说是为了替殿下收集消息建立的一处暗桩。 “若非大哥提议，我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逛这鸢城，没想到这鸢城精致有趣的地方这般多。”云裳说道。 “你啊，成日里窝在院子里，若没什么事只怕能待上一整天，这样可不成，还是得多出来走动走动才是。” “嫌麻烦罢了，出一趟门要好生准备一番，兴师动众的累得很。” “让他们准备便是，你只管等着出门就好，哪里就累了，你这时间久了，骨头都懒了。”容尔阳笑着说道。 “知道啦，我以后一定常出门。”云裳最怕大哥念叨，便连忙止住了话题，转而说道，“我们去看看首饰吧？” 容尔阳自然乐意陪同，几人便去了鸢城最好的首饰铺，那老板干了三十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鹰眼，一见几人的穿着打扮便知绝非一般人，定是极富贵的人家，说不定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之类的大人物。 便连忙陪着笑恭迎着众人去了二楼。 一楼的多是些便宜的首饰，样式虽精致但做工却一般，而二楼的则都是些上品，做工极佳的精品，用的也都是价值不菲的材料。 翡翠、玉石、珍珠、玛瑙等所有珍贵稀有的材料这里都有，工艺更是精巧，点翠、花丝镶嵌、錾刻、累丝等也是应有尽有，即便是云裳这样见惯了宫廷制造的精巧首饰，也不得不说一句好。 趁着过年，云裳给自己挑了几样首饰后，给兰馥、湘竹、白素，还有玉锦和十六一人都挑了几款，还给湘竹选了两套头面算在嫁妆里。 除了首饰店，又去买了果脯糕点还有精巧的小玩意儿，这才满载而归，回到了王府。 一回到王府，连玉锦和十六都忍不住，赶忙去试戴了首饰，和几个丫鬟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开心，容尔阳则照例去了秋石院治疗。 “你对她们倒不错。”沈穆北　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云裳身后，看着她们几个说道。 云裳一回头便看见沈穆北又披着自己做的那件斗篷，嘴角忍不住上扬，说道：“平日里她们够辛苦的了，也不能安下心来好好休息，一年到头也没个休息日，整日里都要忙忙碌碌的，这样的小玩意儿就能让她们这般高兴，多买几个也不碍事。” “人各有命，她们既是下人，那本该做好，哪有不辛苦的。”沈穆北淡淡说道。 “下人也是人，血肉之躯总会累的，殿下不也时常恩赏下人？况且要过年了，算是给她们的新年礼物好了。” “那，本王的呢？” 第396章 梅花标志 云裳笑道：“我明明记得殿下生辰刚刚送了殿下一件斗篷。”说着，看了一眼他身上那件斗篷，眼神意味深长。 “那是生辰礼，怎么能一样？” “殿下如今这样好像在要糖果的小朋友。”云裳失笑道。 沈穆北既不生气也不觉得尴尬，只挑眉笑道：“既然连兰馥湘竹都有新年礼物，那本王没有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我若送了，殿下可不能嫌弃。” “那要看你送什么了。”沈穆北笑着说道。 两人站在亭廊下，看着几个姑娘嘁嘁喳喳的在讨论首饰，时不时地打闹一下，亭廊外的飞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地上便有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第二日，难得的出来了一个大晴天，阳光甚好，云裳带着湘竹和兰馥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如今靠近年节，郡主该打扮的鲜艳一些才是，皇后娘娘瞧着也高兴。”兰馥提议道。 “那就那身杏色撒金纹荔色滚边长裙吧，披风就要那件白底绿萼梅的吧。”云裳想了想说道。 “是。” 白素照例替云裳挽发，只是今日挽了一个颇为精致的长乐髻，戴了一套翡翠嵌白玉的头面，看起来格外温婉清冷。 云安郡主今日要入宫的消息早就有人传信进了宫里，只说云安郡主的马车上会有一朵梅花的标记，宫门口的侍卫和皇后娘娘宫里的太监不错眼的看着宫门口，生怕错过怠慢了。 大约巳时，一辆金丝楠木的华盖翠帷马车向着宫门口缓缓驶来，马车四角上挂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马车外面是红色云锦夹雨过天青蝉翼纱制成的车围子，顶部镶嵌玉石，一看便价值不菲。 红色车围子只有皇室成员才可使用，宫门口侍卫一看见着红色车围子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是云安郡主。”一名侍卫小声说道，“车辕子和车轮上有梅花标志。”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在了宫门口，两名婢女先下了车，小心地拉开帘子，伸手搀扶着马车内的女子。 只见女子冰肌玉骨，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直翡翠玉镯，女子从马车内走出，踩着脚凳缓缓走了下来，一身装扮华贵无比，清冷的眸子扫过去令所有侍卫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参见云安郡主。”守门侍卫齐齐跪下请安。 “起来吧。”兰馥上前一一打赏。 那些侍卫常年看守宫门，一进一出打赏的自然不少，可像云安郡主这般出手阔绰的可少之又少，心中对这位云安郡主便格外敬重几分。 “谢郡主。” “奴才给郡主请安，轿撵已经备好，请郡主移步。” 小太监在一侧弓着身子恭敬地候着，等云裳上了车这才大手一挥，高声道：“起——” 太监们抬着轿撵稳稳地向皇后宫中走去。 “这就是云安郡主？”一名年纪不大的小侍卫在云裳的轿撵离开后小声的问道。 “那还能有假？” “天哪，也太美了，只怕是比后宫娘娘还要美上几分。”小侍卫惊叹道。 第397章 高调 “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是你能乱说的？！” 旁边的侍卫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后脑勺，连忙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旁人听见这才松了口气。 那小侍卫‘哎哟’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啥，连忙闭嘴噤了声。 “随意对主子品头论足，我看你是嫌脑袋太安稳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一定管住嘴。”小侍卫连忙保证道，“不过，这云安郡主的马车也太……高调了些。” “这有什么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可不是一般的重视这位云安郡主，连公主府都赐下了，一辆马车又算得了什么。你没瞧见么，一听是云安郡主要来，皇后一早就派了刘公公在这候着，那刘公公什么时候干过这些活。”那侍卫说道。 “这皇上和皇后娘娘为对这个云安郡主这么好啊？” “这你都不知道？”那侍卫一脸震惊地看着他，见他一脸懵的摇摇头，这才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凑了过去继续说道，“北齐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如今是咱们南诏的附属国了嘛。” “那你知道这北齐是怎么成为南诏附属国的么？” “不知道，难道跟云安郡主有关？” “何止有关！据说就是云安郡主偷到了北齐的兵力布防图，又把自己的心腹一手送到了北齐辅国大将军的位置，南诏这才能一路畅通无阻，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南诏。” “啊？！”小侍卫一脸震惊，开口问道，“可是这云安郡主是怎么偷到的啊？” “这个没人知道，只知道是云安郡主偷出来的，至于怎么偷得，那就是人家的本事了。”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啊，这云安郡主相当于替南诏拿下了北齐，一整个北齐啊，别说一个公主府了，就是十个那都抵不过这份功劳。” 两人聊得火热，云裳的轿撵此时已经到达了皇后的寝宫，皇后身边的彩云早已在殿外候着了，一见到云裳的轿撵便迎了上去。 “奴婢给郡主请安。” “快起来，怎么出来了？” 彩云笑着说道：“皇后娘娘知道郡主今日要来便高兴的都坐不住了，一早便吩咐奴婢出来等着郡主。” 云裳笑道：“看来下次不能提前说了，害得你在外面站了这么许久。” “郡主可千万别这么说，太折煞奴婢了，奴婢能先见着郡主高兴还来不及呢。”彩云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云裳进了皇后寝宫偏殿。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起快起来，在本宫跟前不必这么多礼。”皇后一见云裳就高兴的不得了，连忙上前扶起她说道。 “你可是好久都没进宫了，听说你的兄长找到了？还未恭喜你呢。” 云裳浅笑着说道：“谢皇后娘娘，多亏了殿下，前几日刚找到，这些日子在府中调养身体。” “这么多年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定是要好好调养，缺什么就来跟本宫说。” “多谢皇后娘娘。” 第398章 正妻人选 “对了，上次你同本宫说想要替孔沐想看一个合适的正妻，本宫前些日子同皇上商量过了，倒的确是有几个合适的，正巧你今日来，替他先掌掌眼。”皇后说道。 说完，便转头吩咐道：“去把那几位官家小姐的画像取来。” “是。” 不一会儿，宫女便捧着一摞画像回来了，将画像一一展开由宫女举着，一字排开。 “最左边的是中书令家的嫡长女，过了年便满十五了，性子是极温和的，听说她母亲自小就培养她管家的能力，如今府中大小事务也都管理的井井有条，将来做了主母想必也能管的妥帖。” “中间这两位便是你上次同我说的，左边这个是吏部尚书吴大人家的二女儿，性子也温和；右边的是晋阳侯家的嫡长女，如今也是鸢城有名的才女，性子虽然有些软和，但礼数教养是极好的，将来若是有了孩子，想必也能教的极好。” “最右边的是鲁国公家的次女，据说向来不爱琴棋书画那些，自幼便爱习武，性子十分爽朗，只是鲁国公宠溺幼女，礼数上自然不能同旁的想比，但身份倒是极相配的。” 总共四位，云裳一听便知道皇后是用了心的，心中感动不已，开口道：“不过是臣女的一句话，便令娘娘这般费心神，臣女心中是在惭愧。” “这话说得便是与本宫生分了，本宫是拿你当亲妹妹看的，你若处处依着礼与本宫疏离三分，那才是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心思。”皇后不赞同地说道。 “是，臣女记着了。” 皇后这才笑着道：“这几位都是本宫同皇上商议过觉得颇为合适的，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份都是极相配的，你瞧瞧可有看得上眼的？” 云裳略想了想，开口道：“孔沐乃一介武将，对于家宅之事向来不甚在意，臣女想着还是要选一个性子温和沉静些的，方能镇得住。” 这话倒是真心话，可云裳也的确是没瞧上这位鲁国公家的次女，孔沐心思粗，湘竹虽说擅长家宅之事，可性子也是跳脱活泼的，若是连主母性子都是这般，那这孔府岂不是乱了套了。 “你说的有理，这当家主母还是要性子沉静些能管住事的才好。”皇后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明日让剩下三人进宫，你也顺道瞧瞧，总要见了真人才看的准些。” “娘娘思虑周全，就听娘娘的。” 因着明日还要入宫，皇后留云裳用过午膳后便早早地放她回去，叮嘱她好好休息。 云裳回道王府后，吩咐湘竹找了几件拿得出手的礼物来，明日带着还作为三人的见面礼。 既然是替孔沐选正妻，无论成与不成，这初次见面的见面礼总不能太寒酸。 趁着下午没事儿，云裳便叫来了孔沐，与他说了这件事。 “我知道你未必想这么早娶正妻，只是湘竹进门后，若是正妻人选迟迟不定下来，外面难免会有风言风语，如今定下来，婚期只怕也要比湘竹迟上大半年。”云裳说道。 第399章 一家人 “属下虽不甚了解这后宅之事，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明白几分的，郡主肯费心帮属下操持，属下感激不尽。” 云裳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至于正妻人选，今日入宫时皇后娘娘已经和皇上商量过，在世家小姐中选了几个身份相当性格也不错的。” 说着，便拿出画像向孔沐一一介绍。 “你可有相中的？” 孔沐笑着摇摇头道：“属下瞧着都差不多，郡主看着好便好。” 云裳失笑道：“是要替你自己选正妻，怎么能我瞧着好便好呢” “属下与这些世家小姐并不相识，瞧着自然是都差不多的，况且郡主眼光一向极好，郡主选的人必定比属下的眼光靠谱些。” “皇后已经召她们几位明日入宫觐见，你既信我，明日我便替你仔细瞧瞧，既是主母，还是要端庄持重些的好。” “属下多谢郡主。” “聘礼准备的如何了？若是有难处便同我说。”云裳开口道。 “郡主放心，已经准备妥当了，聘礼单子明日就到。”孔沐笑着开口道。 “万不可逞强，你如今刚刚步入正轨，若是因为娶妻就搞得自己捉襟见肘，便不好了。”云裳叮嘱道。 孔沐笑了笑说道：“郡主不必担心，属下好歹做了多年的大将军，若是连点家底都没有，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当年在北齐做大将军时，手握重兵，又得先帝器重，上赶着巴结的人只怕不必当初巴结燕北柏的人少，如今来到南诏，皇上又赏赐下了无数珍宝金银，家底到底还是有些的。 “那便好，不过说到底这些聘礼也不过是在我这走个过场，湘竹嫁过去后这些聘礼还是给你们过日子。”云裳说道。 “这怎么可以。”孔沐微皱着眉头不赞同地说道，“这聘礼哪有归还男方的道理。” 云裳抬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说道：“你和湘竹都是我身边亲近之人，此番若是湘竹嫁的是旁人，我自然是要收下的，为的也是将来给湘竹留个后路，但你不同，我自然是相信你不会辜负湘竹，更何况用不了多久你便要迎娶正妻，总不能成个亲让你直接掏空家底儿吧。” “可这不合规矩啊郡主。” “合不合规矩的也没有外人知道，只咱们三个人知道便是，再说，都是一家人，若分的如此清楚那便是见外了。” 孔沐见云裳如此坚持，便开口道：“既如此，那便都由湘竹保管吧，只是有几处庄子商铺，郡主一定要收下，不然属下实在难安。” 云裳见孔沐如此重视湘竹，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地，便点点头道：“依你便是。” 第二日上午，云裳坐着马车早早地便来到了皇后寝宫，彼时后妃刚刚晨昏定省结束，看到云裳后，皇后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每日瞧着这些妃嫔在本宫这争风吃醋，阴阳怪气的当真烦得很，可老祖宗的规矩又不能改。”皇后忍不住同云裳吐槽道。 第400章 交谈 云裳笑道：“皇后娘娘只当是看戏了，不必往心里去。不然成日里总是一个人也闷得很。” 皇后笑道：“所以啊，本宫巴不得你能住在宫里，便日日都能见着你了。” 二人正说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彩云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轻声道：“娘娘，三位小姐到了。” “快，让他们都进来吧。”皇后开口道。 “是。” 彩云侧了侧身子，三名女子依次走进了偏殿，微垂着头，恭敬地行礼道：“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云安郡主请安。” “都起来吧，赐座。” “谢娘娘。” 三人起身后，抬头便看见坐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清冷女子，一身天水碧绣孔雀纹的云锦长裙，以雪狐毛滚边，精致的发髻上带着一整套的白玉头面，眼神清冷淡漠，只端坐在那里便足以令人失了神。 没想到，云安郡主竟如此美丽，面对冷漠疏离的云安郡主，三人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心情更是忐忑不已。 “今日唤你们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已经知晓了，孔将军虽说是朝臣，可也是容家人，自幼又是跟随云安长大，云安既是他的主子自然是要掌掌眼的。”皇后说道。 “是，臣女明白。”三人连忙起身回道。 “中书令家的嫡女，过了年可是满了十五了？”皇后开口问道。 中书令家的嫡女身穿一身杏黄色衣裙，大约是自小就随着母亲管家的原因，比起另外两位来显得格外淡定，眼神也十分爽利。 面对皇后的问题，倒也不那么紧张，开口回道：“回娘娘，正是，过了年初六臣女便满十五了。” “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可有什么爱好？” “回娘娘，臣女不爱出门，闲暇时爱看些闲书罢了，偶尔做做女红。” 皇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云裳示意她开口，云裳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听说你自幼便随母亲开始学习管事？” 这位云安郡主她们三人虽然都是第一次见，可听进耳朵的传说却不少，对于这位云安郡主，心中的敬畏倒是更多些。 比如现在，郡主只是淡淡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可三人却都忍不住心中一凛，中书令家的嫡女更是心中有些紧张。 她缓了缓心神，开口道：“回郡主，臣女虽自幼跟随母亲学习管理府中事务，但到底经验不足，许多地方还需母亲帮衬。” 云裳点点头道：“你倒是谦逊，据本郡主所知，你如今管理府中大小事务，倒也是井井有条，十分稳妥，连经商之道都通晓。” 中书令嫡女这才悄悄松了口气，谨慎地回道：“回郡主，只是略知一二。” 她余光扫过去，只见这位郡主既不点头也未摇头，面上看不出喜怒来，神色依旧淡淡的，见此，向来自诩内心强大的她也忍不住攥紧了手帕。 “略知一二也是不错的了。”皇后点点头说道，随即问向下一个，“听说吴大人家教极严，尤其是对女儿。” 第401章 见面礼 吴尚书家的次女起身盈盈一拜，开口道：“回娘娘的话，家父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话虽多用于男子身上，可父亲却认为女子也应当一样，自身教养礼仪远比外在更重要，要求也就格外严格一些。” 皇后点点头道：“吴家的家教严格在这鸢城也是有些名声的，你的兄长近几年来也是颇为长进，皇上也是多次赞许过，颇有几分你父亲年轻时的风范。” “兄长既然入仕，替皇上分忧解难本是职责所在，家父也时常教导兄长要廉洁奉公，勤勉衷心，方不负皇上厚爱。” 皇后笑着点点头，像是颇为满意地样子。 两相比较之下，云裳便觉得这位吴家次女言谈举止倒是更妥帖些，口齿伶俐却不令人觉得巧言令色，张弛有度，拿捏得也是恰到好处。 “本宫记得晋阳候年轻时征战沙场落下了不少病痛，如今身子可好些了？”皇后看着晋阳侯家的嫡长女问道。 那晋阳侯家的嫡长女性子十分温和，声音也是温和无比，礼数比起前两位来更是赏心悦目些。 她开口道：“回娘娘，家父这些年一直安心调养身体，听从太医的嘱咐每日都练上片刻，如今身体已经大好。” “那就好，皇上前些日子还提起晋阳侯，说是多年未见了，心中也是颇为挂念。” “臣女替家父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挂怀。” “你性子温和，倒是沉静。”皇后点点头道。 “臣女自幼喜静，母亲也说臣女性子过于柔和，但臣女只觉得万事万物不必过于强求结果如何，顺其自然便好。”女子声音温温柔柔，不疾不徐，令人听得心中十分熨帖。 “你这样的年级就能看透这点着实不易，许多事你过于强求结果，反而会适得其反，只可惜并非所有人都能悟透这个道理。”皇后点点头感慨道。 “你信佛？”云裳淡淡开口道。 那女子一愣，似乎是没想到郡主能开口同她说话，回过神来便回道：“回郡主，臣女自幼受母亲的影响，常年跟随母亲抄经拜佛，心性便平静许多。” “不觉得枯燥么？” “初时臣女心不静自然是觉得有些枯燥的，可时间久了，慢慢能参透其中的只字片语时，便不觉得枯燥了。” 云裳点点头道：“你倒是诚实，你这个年纪信佛的倒是不多。” “臣女只求一个心平气和。” 皇后像是极满意这个晋阳侯家的嫡长女，眉眼间也带着几分笑意：“果然都是些好的，孔沐如今是当朝副将，正妻的人选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的，至于最终的人选，待本宫同云安郡主商议过后，自会奏请皇上，你们只管安心等着便是。” “是。” 说着彩云便带着一名宫女捧着三个锦盒一一赏给了三人，待彩云退下后，云裳才使了个眼色给湘竹，湘竹将提前准备好的锦盒同样一一交到三人手上。 “今日你们也算是初次入宫，这些是本宫和云安郡主的心意，权当是见面礼了，无论成与不成，都给你们添个彩头。”皇后开口说道。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多谢云安郡主。”三人捧着锦盒起身行礼道。 第402章 心有灵犀 “快过年了，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沈穆北并未接话转而问道。 云裳笑道：“什么都可以么？” “自然。” “那我想要海棠花灯。” 沈穆北眉心一挑：“就这个？” “就这个，但我得满意才行，至于样式，殿下猜猜好了。”云裳笑的狡黠，沈穆北看的心头痒痒的。 “本王送的你敢不喜欢？” “为何不敢？” 敢这样直愣愣地对他的人只怕除了谢风华也就她了，胆子倒真是不小，如今看着像是习惯了似的。 云裳回到院子后，命人去将孔沐叫来，然后挥退了众人，独留下湘竹。 “郡主可是有什么事要同奴婢讲？” “坐。”云裳拉着她坐下，开口道，“今日我入宫给皇后请安，孔沐正妻的人选已经定下了，是吴尚书家的次女。” 湘竹心头一震，难免有些失落和难过。 “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你应该清楚，若是这正妻人选迟迟不定下来，旁人定会对你指指点点，那些闲言碎语更是难听。” “郡主，奴婢知道的，这也是规矩，况且，大人也总会娶妻的。” 云裳点点头道：“明白就好，不过你放心，这正妻人选是我亲自挑的。这位吴尚书家的次女，性子是极温和沉静的，也不爱掐尖好胜，瞧着是个好像与的。” 湘竹这才放心些，笑道：“郡主亲自挑的人选定是不会错了。” “吴尚书的官职比孔沐要低，你是我身边的人，又是皇上赐婚的贵妾，就算是看皇上的面子，她也不敢轻易动你，但你要明白，她毕竟是主母，该有的规矩一定要有，但不要委屈了自己就是。” “郡主放心吧，奴婢都知道的，不会给郡主丢脸的。” “不是不给我丢脸，是要保全你自己，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过好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云裳叮嘱道。 “奴婢……奴婢有些舍不得郡主。” 大约是今日提起这件事，想想自己将来要离开郡主许久不能相见，湘竹便又有些难过和不舍。 云裳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郡主府就在孔府旁边，两步远的距离，若是想我了就回来看看便是，又不是隔了千里。” 湘竹一想，倒也有道理，便又笑道：“那奴婢肯定恨不得天天往郡主府跑。”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多时，孔沐便带着随从来了。 “属下给郡主请安。” “起来吧，今日唤你来是有件事跟你说。坐吧。”云裳摆摆手说道。 “正妻的人选定下来了，是吴尚书家的次女，性子沉静温和，人也聪明，我瞧着不错。” 孔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开口道：“属下多谢郡主。郡主选定的人定然是不会错的。” 云裳失笑道：“你和湘竹倒是心有灵犀，竟说了一样的话。” 湘竹在云裳身后听完后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赐婚的圣旨后日就会下达，但婚期应该不会太早，会给你个缓冲的时间。” 第403章 正妻 “多谢郡主替属下考虑周全。”孔沐拱手说道。 “如今她是的正妻，按理除夕宫宴也是有资格出席的，倒时你便能看到了。至于聘礼，无论你如何偏袒湘竹，给吴家的聘礼是决不能少的，这些你心里应该有数。”云裳说道。 孔沐点点头道：“郡主放心，属下明白。” 第三日，皇上的赐婚圣旨果然到达了孔府和吴府。吴家次女作为未来的将军夫人，不知羡煞了多少鸢城女子。 吴家次女吴盼芙接到圣旨时震惊不已，被这份惊喜咋的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宣旨太监离开了吴府她还手捧着圣旨站在原地，一字一句的确认手中这份圣旨。 吴尚书和吴夫人更是欣喜不已，原本听着女儿回来说的以为是没戏了的，没想到这份赐婚的圣旨最终落到了他们吴家。 “芙儿，芙儿？想什么呢？”吴夫人看着女儿站在了那里愣神唤道。 吴盼芙回过神来，压抑不住内心的惊喜，拉着母亲的胳膊兴奋地问道：“父亲，母亲，真的是女儿么？” “圣旨都下了，还能有假？”吴夫人笑着说道。 她紧紧握着那道圣旨，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开口道：“那日在皇后娘娘宫中，云安郡主并未同女儿交谈，倒是同那位晋阳侯府家的女儿聊了几句，原想着许是并不中意女儿，没想到，最后竟选了女儿！” 吴尚书向来严肃，即便是在家中也是不苟言笑的，如今有这样的喜事，素日里严肃板正的脸如今难得的带了几分喜气，语气也柔和许多。 “想来是你在皇后宫中谈吐得体，得了皇后和郡主的青眼，也不枉费为父平日里的教导。” “是，女儿时刻谨记着父亲的教诲，在皇后娘娘宫中不敢表现得太出挑，不该说的绝不多说，以免惹得主子厌烦。”吴盼芙说道。 吴尚书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能记着就好，主子们是替孔副将挑选正妻，你若是表现得太伶俐，便会失了稳妥。云安郡主与你虽然没有交流，但你的表现主子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父亲说的是。” “好啦，今日大喜的日子，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吴夫人见他又要开始说教，便忍不住低声说道。 吴尚书这才转了话题，开口道：“过几日就是除夕宫宴了，如今皇上赐婚圣旨已下，按规矩你是可以入宫参加宫宴的，这几日好好熟悉一下规矩，宫宴之上切记不可失礼。” 吴盼芙一听可以入宫参加除夕宫宴，激动之余难免紧张，连忙应道：“父亲放心，女儿一定恪守规矩，绝不给吴家丢脸。” 吴尚书点点头，他的几个儿女中，芙儿向来是最令他放心的一个，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吴夫人拉着女儿的手开口道：“这几日母亲带你去做几件衣裳首饰，除夕宫宴是何等重要的场合，你如今又是未过门的副将夫人，若是穿的太寒酸难免会让人笑话。” 第404章 难得聪明一回 “是，女儿都听母亲的。” 果不其然，皇后娘娘的帖子第二日就送到了吴府，邀请吴盼芙参加今年的除夕宫宴。 吴盼芙坐在闺房中，看着桌上的圣旨和帖子，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自己真的要嫁给孔副将了？ 她虽未见过，可据说这位孔副将是难得少年英才，极得皇上的信任，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北齐的大将军，如今虽然是副将，但父亲说，这不过是皇上为了能让孔副将有时间在军中树立威信罢了，大将军的位置，是迟早的事。 如此一来，自己将来岂不就是将军夫人了？她悄悄地掐了自己一下，突如其来的痛意让她觉得自己魔怔了一般。 “二小姐，夫人派奴婢来问问二小姐可收拾好了，该出门了。” 今日，母亲要带她出去添置参加除夕宫宴的衣裳和首饰。 闻言，她赶紧将圣旨和帖子收好，出了门：“走吧。” 楚王府。 “你要从孔府出发？为何？”沈穆北一听除夕宫宴当晚云裳要从孔府启程便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悦。 “云安郡主从楚王府和楚王殿下一同赴宴，这样的消息难道是殿下想要看到的？”云裳挑眉问道。 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那么她势必会成为整个鸢城最受瞩目的人，这样的目光，云安郡主可以，可云裳不行。 云裳是楚王殿下的一手培养起来的细作，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太多人关注，日后行事便会有诸多掣肘。 可孔沐原本就是她容家的家臣，住在孔府便理所当然许多，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沈穆北皱着眉头沉默半晌，似乎对于眼前的情形极不满意。 十三站在沈穆北身后，感受到自家主子强大的气场，有些腿软，他咽了咽口水，迟疑着开口道：“主子，虽然郡主不能从王府出发，但在宫门口偶遇也是正常的。” 沈穆北眼神扫过去，十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的时候，见主子缓缓开口道：“难得你能聪明一回。” 知道沈穆北转过头去，十三才缓了过来。 自己刚刚是被主子夸了？！果然但凡涉及到郡主，主子就丝毫没有原则可言，看来自己以后还是抱紧郡主的大腿比较好。 “我和殿下一同赴宴，是不是太……” 云裳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穆北眉心一挑，眼神凌冽几分，便止住了话，笑道：“殿下的主意极好。” “回去收拾收拾吧，除夕宫宴，穿的正式一些。”沈穆北满意地说道。 云裳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走了。 十三忍不住感叹：不愧是郡主，在主子面前，就连谢公子都不敢这么嚣张放肆，皇上有时候还得看主子的脸色呢。 啧啧啧，惹不起惹不起，看来以后得把这位郡主当成祖宗供着才行。 湘竹和兰馥她们一早便挑好了除夕宫宴当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收拾了一大箱子，派人提前送去了孔府，孔沐则提前将后院收拾了出来，又让管家派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去伺候。 第405章 王牌 除夕当天，云裳一大早就坐着马车来到了孔府，孔沐去上朝还未回来，便留了管家在后门候着。 “奴才给郡主请安。”管家行礼道，“院子已经收拾妥当，请郡主移步后院。” 管家带着云裳一行来到了后院一个极精致的院子，大小虽然比清漪院小了些，但种了不少云裳喜欢的梅花，想必是建立之初孔沐便细心地交代过。 “这些丫鬟都是老爷特地吩咐奴才挑选来伺候郡主的，都是些手脚伶俐的，热水也已经备好了，郡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劳烦管家准备些热牛乳，另外派人多摘一些梅花花瓣，郡主沐浴要用的。”白素吩咐道。 “我这就去准备。”管家点点头应道，“若郡主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退。” “下去吧。” “是。” 管家离开后，兰馥和湘竹虽云裳进了屋，白素指挥着一众丫鬟开始忙碌起来：“你们俩去茶水间看着水，热水不能断；你们俩一会儿将郡主的首饰都取出来摆好，一定一定要小心，若是磕了碰了你们可承担不起。” “你们俩去将我备下的香点好，要三个香炉，然后随我将郡主的衣裳挂出来熏香；你们俩负责看着屋内和隔间的炭火，郡主畏寒，不能让郡主着凉受风，都明白了么？”白素肃着脸条理清晰地吩咐道。 “奴婢明白。” “准备妥当之后，除了看守炭火的除外，其余人没有吩咐不许随意进出房间，不许在房间门口逗留徘徊，轮流在亭廊处值守便可。” 这些丫鬟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加之又是郡主，心中恨不得醒着十二万分呢的神，连忙应道：“是。” “各自负责各自手中的事，一会儿我会一一检查，若是出了岔子，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白素到底跟了云裳多年，言行上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一些云裳的影子，此时神情冷漠严肃的她一下子便镇住了这些丫鬟仆从。 兰馥和湘竹在屋内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怪不得郡主出门甚少带着白素，有白素在府中看着，什么妖魔鬼怪都猖狂不起来了。” 云裳笑道：“白素和你们不同，你们虽自小在宫里长大，可毕竟是待在太妃娘娘身边，太妃性子和顺，也从不争强好胜，你们跟着时间久了，多半也是一样的性子。” “可白素没有你们这样的福气，她在北齐皇宫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明枪暗箭，勾心斗角她什么都见过，再加上跟在我身边多年，要论震慑力，你们俩加一块都未必能赶得上她，她这张王牌，日后还有大用处，越少人见过越好。” “还是郡主思虑周全。” 管家办事效率极高，热牛乳很快就送了过来，为以防不够，还送了许多去茶水间，留了两个丫鬟在那里专门热牛乳。 湘竹和兰馥伺候云裳开始沐浴，先清洗一遍再泡牛乳，将牛乳清洗掉后再泡花瓣澡，白素则在外面带着丫鬟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云裳的衣裳首饰。 第406章 牛乳沐浴 “白素姑姑，楚王殿下派了人来，说是给郡主送东西的。”小丫鬟在屋外轻声唤道。 白素闻言走了出去，便看见院子外面福安的身影。 福安一见是白素，腿就打颤，这云安郡主身边的三大侍女，他唯独害怕这位白素，瞧着便不是好相与的，也不想湘竹和兰馥那般温和。 心里想着，脸上的笑容便更深几分，见白素走了过来，笑着开口道：“白素姑娘，殿下派我来给郡主送东西。” 说着，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厮将手中的锦盒交给了白素，白素也不打开，只点点头道：“有劳福安公公。” “不敢当不敢当，殿下说了，郡主的马车申时末出发即可。” 白素微皱眉头，只觉得时间有些晚，但毕竟是殿下的吩咐，到底没说什么，点点头道：“知道了，我会转告郡主的。” “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先告退。” “公公慢走。” 白素将锦盒拿回屋内，打开后有些惊讶，转头吩咐道：“你们俩再取个衣架子来，将这件衣裳也挂上，放到隔间去一起熏香。” “是。”两个小丫鬟不敢多问，连忙将衣裳挂好后同刚刚那件一起放到三个香炉中间熏香。 “仔细看着香炉，香没了要及时添，衣裳里外都要熏，熏够时辰后放到那两个暖炉上面烘着。”白素仔细叮嘱道。 “是。” 白素细细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这才转身离开隔间，去别处检查。 见白素走了，那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才终于松了口气。 “可吓死我了，这位姑姑瞧着就不像是好相与的，看起来凶得很。” 另外一个小丫鬟说道：“主子身边肯定要有一个能镇得住的嘛，要是都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便没有威信了。” “那倒是。”小丫鬟看着眼前的衣裳，忍不住惊叹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衣裳呢，连羽毛都隐隐发光，我刚刚拿起这件衣裳差点以为要从我手上滑走呢。” “这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最最看重的云安郡主，连公主府都赐下了，一件衣裳算得了什么，你没瞧见，刚刚那位姑姑一句话，管家就亲自去厨房取了牛乳来，用牛乳沐浴哎，宫里的娘娘们都没这个待遇。” “这香可真好闻，熏这么多都不呛得慌。” 那小丫鬟回头瞧了一眼，没有人才凑过去小声说道：“我刚刚听郡主身边另外两位姑姑说起来着，好像是冷梅香，据说是郡主自己调的，外面可买不到的。”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却也不敢走神，不错眼地盯着衣裳，生怕出了岔子。 足足一个半时辰，云裳才终于沐浴完毕，原本就滑嫩的肌肤此刻更是如丝缎般光滑白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郡主，刚刚殿下派人送了衣裳过来，大约是要郡主今晚宫宴时穿的。”白素见云裳出来后上前说道。 “取来我看看。”云裳没说什么，只以为是沈穆北怕自己今日穿着随意才特地派人送来的。 第407章 旧物重现 “是。”白素转身去了隔间，命那两个丫鬟将挂在衣架子上的衣裳抬了出来。 云裳一见到那衣裳，便怔愣在那里。 天水碧绣海棠纹鸾尾长裙。 这是当年沈穆北送她的中秋礼，可她当年为了隐藏身份，没能有机会穿上它，想不到，他竟将这件裙子留到了现在。 云裳鼻头有些泛酸，心中忍不住有些动容。 “天啊，好美的裙子。”湘竹惊叹道，“郡主，你今日穿上它定会艳压群芳的。” 湘竹和兰馥不知情，抬头看到白素使了个眼神，便知这其中定然是有故事的。 “郡主今晚穿哪件？”白素开口问道。 云裳看着这件长裙，沉默良久，开口道：“就这件吧。” 这条她当年没有机会穿的裙子，今日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穿上它，不必在畏惧任何。 “是。”白素松了口气，笑着应了下来，转身吩咐下人将另外那条裙子收了起来。 “刚刚福安公公送衣裳来的时候说郡主的马车申时末出发即可，说是殿下吩咐的，但是，会不会有些迟了？” 云裳开口道：“不要紧，让他们去准备吧。” 她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但却明白沈穆北为何要她申时末出发。 心中忍不住失笑，这个男人何时变得这般幼稚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时间刚刚好，云裳坐上马车出发，到达宫门口时，便瞧见沈穆北的马车也刚刚好与她同时抵达，忍不住失笑。 “笑什么？”沈穆北下了车便看见云裳浅笑着站在马车旁。 “只是佩服殿下，时间掐的刚刚好，丝毫不差。” 沈穆北眉头轻挑，摩挲着扇柄缓缓开口道：“碰巧而已。” 见宫门口守卫已经朝这边看了过来，云裳便没有多说什么，随沈穆北一同入了宫门，先后上了备好的轿撵。 除夕宫宴是除了皇上的寿宴外，一年中最重要的宫宴，没有封号的皇室子弟、不够品级的朝臣及其家眷均不可参加，至于后妃更是不能参加的。 只有大年初一晚上的夜宴，才是后妃们的家宴。 所有参加除夕宫宴的朝臣均提前两刻钟到场，此时已经坐满了大殿，直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坐下后，门口才传来太监的通传声：“楚王殿下到——，云安郡主到——。” 众人纷纷向门口看去，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云安郡主。 两人双双入殿后，便能隐隐听见众人惊叹的声音。 只见丰神俊朗的楚王殿下身侧跟着一位姿容绝色的女子，身穿一件天水碧绣海棠纹鸾尾长裙，孔雀羽的丝线嵌入其中，隐隐的闪着微光，精致夺目。 精致的发髻上带着一整套珍贵的翡翠头面，珠帘垂下，走动间轻轻晃动摇摆，平添几分柔美；珍珠耳坠、羊脂玉镯子、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 冰肌玉骨，风华绝代，不过如此。 站在玉质金相的楚王身旁，竟莫名的般配，好似一对金童玉女。 孔沐则跟在云裳身后，身穿朝服，星目朗眉，面如冠玉。 第408章 除夕宫宴 吴盼芙坐在父亲身后，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一瞬间心似乎停止了跳动。 她原以为武将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想不到孔副将竟如此俊朗，身形与楚王殿下竟有些相似，只是眉眼间难免带着几分肃杀之气，跟在云安郡主身后，极为恭敬。 吴盼芙看着孔沐，想着自己即将成为他的正妻，欣喜不已，脸颊情不自禁的有些绯红，她连忙喝了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臣女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女来迟，请皇上皇后娘娘赎罪。”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如山间泉水般悠远空灵。 “不迟，时间刚好，快入座。”皇上丝毫不见怒气的笑着说道。 “谢皇上。” “快，来本宫这。”皇后笑着招手道，云裳顺从地走了过去，坐到了皇后的下首。 孔沐则亲自将云裳送入坐席后方才入座。 沈穆北对于现在的场面极其满意，参加宫宴难得有这般好的心情，导致皇上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笑着低声问道：“今日心情不错？” 只见沈穆北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看向对面明艳的女子浅笑不语，皇上见状便也明白几分，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沈穆北和云裳坐定后，按规矩诸位大臣要起身给二人请安。 皇上开口道：“诸位爱卿今日都是第一次见云安，云安是我南诏的功臣，为南诏平定北齐立下了汗马功劳，今日除夕宫宴，这第一杯酒，朕及诸位爱卿敬云安一杯。” 云裳连忙端起酒杯，起身道：“皇上折煞臣女了，臣女万不敢当，该臣女敬皇上才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厚爱臣女已是受之有愧。” “若连你都受之有愧，那便没人有资格了，你的功劳远不止这些，安心便是。”皇上笑着说道。 “臣女多谢皇上厚爱，这杯酒臣女敬皇上，也敬诸位大人。”说完便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不愧是容将军的女儿，颇有几分他的风骨。”皇上极为开怀，笑着说道，言罢便饮尽杯中酒。 说是敬诸位大臣，可在座的哪个敢真的受这杯酒，便齐齐举杯道：“臣等敬云安郡主。” 云裳也不推辞，抬眼便看见沈穆北神色微沉地看着自己，转头跟身边的福安说了几句。 不一会儿，便有宫女上前来换掉了她跟前的酒壶，再倒一杯，云裳便看了出来，忍不住扬起嘴角看向他。 他是命人将自己的酒换成了水。 大约是看自己刚刚一口气喝了一杯，又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怕自己今夜喝多，这才命人换的。 想不到竟如此贴心。 沈穆北见云裳乖巧的没有阻止，心情便好了几分。 每年的宫宴都是敬完酒后欣赏宫廷舞乐，大臣们也略放松些，或是向主位敬酒，或是三三两两的喝上几杯交谈几句。 极少数可以参加宫宴的女眷则坐在一起，隔着宴桌偶尔聊上几句，也不敢过于放肆，而今日，显然吴盼芙成为了几人交谈的中心。 第409章 阿北要难过了 “哎呀吴二小姐当真是好福气哟，孔副将这般一表人才，又是少年将军，将来保不齐是大将军呢。” “可不是，到时候吴二小姐就是将军夫人了呢。” “要说吴二小姐性子温顺，家世也好，当真是般配得很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恭贺着吴盼芙，令她心里也忍不住欣喜起来，每每想起自己将来要和这样优秀俊朗的男子共度一生，嘴角就忍不住扬起，脸颊也是绯红。 “不过听说孔副将即将要迎娶的那位妾室是云安郡主的贴身侍婢，从前也是在宫里伺候主子的。” “那又如何，说到底不也还是个妾室？” “那怎么能一样，这可是贵妾，那是能上玉蝶的，皇上还下旨可以以正妻之礼迎娶，这可不是那种一顶小轿直接送进后院的妾室。” 大约是吴盼芙性子沉静，不善言语，众人捧了几句便转过头小声地聊着八卦，却被吴盼芙听了进去。 她原本有些绯红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煞白，双手紧紧攥着绢帕，咬住下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和失落。 是啊，被赐婚的喜悦让她昏了头了，以至于忘了这位孔副将即将要以正妻之礼迎娶一位同样是得皇上赐婚的贵妾，日后也是要与他耳鬓厮磨的。 听说，还是孔副将亲自求娶的，他那样的性子，想必定是极喜欢才会开口的，而自己，他可能连自己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她抬头看向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原本的好心情瞬间变得低沉了下去。 大约是碍于朝臣们都在，今晚的沈穆北格外收敛，只隔空举杯向云裳示意，并未做什么令她惊心动魄的事情。 这个男人，向来不按套路出牌。 “本宫前些日子听说郡主府建的差不多了，你可去瞧了？”皇后转过头跟云裳闲聊道。 “去瞧过了，一砖一瓦都极精致的，臣女按照自己的喜好稍微改了改，还种了一大片的海棠林和梅林。”云裳笑着说道。 她知道皇后是真心待她，所以她也愿意略亲近几分，见云裳终于不再拘着礼节和自己恭敬地聊天，皇后果然开心极了。 “这样就对了！喜欢什么就吩咐他们去做，你自己的府邸必然得你自己喜欢才行。”说着，看了对面面色冷淡地看着歌舞的沈穆北，笑着说道，“只是你这一搬走，只怕阿北要难过了。” 面对皇后如此直白的话，云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大约是看出了云裳的尴尬，皇后捏着帕子捂嘴笑道：“看着你素日里性子冷淡的很，骨子里可还是个小姑娘。” “皇后娘娘又打趣臣女了。” 皇后叹息一声说道：“本宫只是心疼你罢了，每个人总会有些过往，这些经历或惊险或平顺，或喜悦或悲伤，那都是成长的印记罢了，并不是你身上的烙印，你也不必想带着枷锁一般逼着自己接受。” “你觉得不堪回首的过去在旁人看来，也许只是浩瀚烟海中的一粒沙尘罢了，过于沉溺于过去，不仅对自己不公，对身边的人也是一种伤害。” 第410章 不喜欢烟火 皇后的话一字一句的打在她的心头，让她莫名的觉得有些沉重，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穆北，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看向了自己。 她移开视线，开口道：“不是沉溺，只是心结罢了。” “既是心结，那总是能解开的，放宽心，不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是，多谢娘娘开导臣女。” 宴会即将结束之时，皇上和皇后娘娘带着众人前往御花园一起观赏烟火。 沈穆北看着身旁的女子，神色冷淡的看着天空，不见喜怒，淡淡开口道：“不喜欢烟火？” “转瞬即逝的东西，留也留不住。”云裳没有回头，只轻声说道。 沈穆北没有再说话，只觉得眼前女子心里的那座冰山，似乎已经开始融化。 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场烟火，向来盛大。 烟火结束，除夕夜宴也算是正式结束了，众人恭送走了皇上和皇后，坐着各家的马车回到了府邸中，和家人一起继续守岁。 王府里守岁的一应物品管家早已派人准备妥当，谢风华在家中吃过年夜饭，趁着老头子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来到了楚王府，和莫苏、容尔阳一起等着沈穆北和云裳归来。 吴盼芙和吴尚书回到府中，见家里早已准备妥当，便和吴夫人一起去了暖阁一起守岁。 看着眼前即将出嫁的女儿，又想起今日在宴会上的种种，吴尚书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芙儿，明日年初一，云安郡主定是要入宫给皇后请安，你掐着时间给云安郡主递个帖子，去给她请个安。” 吴盼芙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明日就去请安，会不会太早了些，毕竟这赐婚圣旨刚下，这样会不会显得女儿太心急。” “既然赐婚圣旨已下，你就是孔府未来的主母，请安也是规矩，更何况是给郡主请安。” 吴夫人点点头说道：“你父亲说的不错，这位孔副将从前是容家家臣，这云安郡主也算是他的主子，孔副将没有双亲，待这位云安郡主必定是以双亲之礼待之，你日后嫁过去少不得要常打交道，如今乖巧知礼些孔副将也会厚待你几分。” 吴盼芙虽性子沉静些，可却也是极聪慧的，听完后便明白几分，点了点头。 吴尚书难得语气温和了些，开口道：“你想来有主见，也聪慧，极少需要为父和你母亲操心，可到底是闺阁女儿，日后嫁了过去，便不会像如今在府中这般轻松惬意了。” “今日除夕夜宴上我瞧着这孔副将待云安郡主是极恭敬的，如今又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你知礼些总是没错的。况且这位云安郡主既然能够以一己之力偷到北齐的兵力布防图，就说明绝非一般女子，无论是智谋还是手段都不是咱们能比的，你日后嫁过去万万不可得罪她。” 吴盼芙点点头说道：“女儿也听说过一些关于云安郡主的传闻，只是不知真假，总觉得夸张了些，毕竟是世人传言，未必就当得了真。” 第411章 所言非虚 吴尚书摆了摆手，说道：“世人传言？若真的只是世人传言，那这位云安郡主初来南诏时为何没有，偏偏皇上封了郡主才有的？” “父亲的意思是？” “都是上面传出来的，多半不是传言。” 吴盼芙一愣，有些担忧：“若世人所言非虚，那这位云安郡主当真不一般。” “何止不一般，这其中的弯弯绕咱们都不知晓，当年的北齐先帝是何等多疑的一个人，北齐皇宫更是犹如铁桶一般，别说一个弱女子了，就算是楚王殿下，只怕是连宫门口都靠近不了。可她却能拿到兵力布防图这样的机密，若说没有点手段，只怕是没人信的。” “依着云安郡主如今的地位和孔副将如今的官职，理应有更合适的人选才是，为何偏偏选了女儿呢？”吴盼芙略有些担心和疑虑的问道。 吴夫人开口道：“你父亲虽说如今位居尚书职位，可比之孔副将还是略逊色些，更不必说声名显赫的容家，云安郡主能看中你想必也是看清了这点，加上你的性子温软又不爱争强好胜，这才钦点了你。” “再加上那个妾室，虽说是妾室，可到底是郡主的贴身侍女，郡主自然是不希望她受委屈，你父亲的官职不如孔副将，咱们家的家世也不如容家，只有这样的家世的主母才不敢轻易拿捏她的心腹。” 吴盼芙这才明白为何是自己当选，原本雀跃的心情此刻变得格外忐忑：“那女儿日后岂非要看着那妾室的脸色？” 吴夫人叹气说道：“她如今是郡主的心腹，听说从前还是伺候宫里娘娘的，不仅得了皇上赐婚而且还是孔副将亲自求娶的，又以正妻之礼入府，皇上、郡主、孔副将，除了主母的位置，可以说是什么都有了，只要她不作乱犯上，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吴盼芙听着母亲的话，心中委屈不已，自己堂堂　一个主母，竟然还要忍受一个妾室，还是以正妻之礼入府的，这让自己这个真正的正妻的脸面往哪里放。 吴尚书开口道：“你也不必觉得委屈，虽说如今看起来你嫁过去是替他人做嫁衣，孔副将也并不中意你，但我瞧着这位云安郡主并非是跋扈不讲理之人，只要你好好的做好你的主母，不随意生事，无论是郡主还是孔副将都不会亏待你的。” 吴夫人点点头道：“你父亲说的不错，你不必看低了自己，但也不能把自己捧得太高。你要记着，你是皇上钦赐的正妻，伺候好夫君，管好府中事务才是你该做的，至于旁人，是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你去的。” 父亲和母亲的话让她重新审视了这场赐婚，虽说自己嫁过去未必会如同自己想象中那般美好，他们二人必是两情相悦，耳鬓厮磨的，可自己毕竟是当家主母，贵妾也是妾室，母亲说的对，总归是越不过自己的。 况且，后半生这样长，一辈子的时间，他总会看见自己的。 第412章 守岁 回到王府后，二人各自回去换了件常服后，便来到了暖阁，孔沐要随他们一起守岁，好在随从拿了衣裳，便在容尔阳的院子内换了衣裳也赶了过来。 暖阁内，谢风华、容尔阳还有莫苏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要睡着了。”谢风华一见到他们三人便忍不住吐槽道。 云裳笑了笑，坐到容尔阳身旁。 “殿下。”容尔阳和莫苏起身行礼道。 “坐。” 容尔阳坐下后抬手试了试云裳手心的温度，感受到温热方才放了心，温声问道：“宴会上可吃饱了？” 面对兄长，云裳总是带着三分女儿家的娇憨，撇了撇嘴说道：“宫宴上的吃食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能吃饱。” 容尔阳笑了笑，从身旁拿出了一个食盒，从里面取出了几碟子点心来，说道：“知道你在宫宴上向来吃不饱，所以特地给你留了几碟子你爱吃的点心，晚上不宜吃多，少用些。” “多谢大哥！” “孔副将今日可见到那位吴家二小姐了？”谢风华好奇地问道。 孔沐一愣，开口道：“并未注意。” 莫苏一听便忍不住笑出了声，缓缓说道：“难得的除夕宫宴，那吴家二小姐想必一颗心都扑在孔大人身上，孔大人竟一整晚都没注意到？” “我向来不太注意这些。”尤其还是女子。 “哎，这吴二小姐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呢。”谢风华叹息一声，故作遗憾的调侃道。 倒是湘竹，见孔沐竟一整晚都没有注意到那位吴小姐，心中反而有些开心。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善妒，并不好，可每每想到以后的时光都要和另一个女人共同分享她心爱的男子，心中便不是滋味。 现在，就当是自己安慰自己吧。 莫苏瞧着一暖阁的人，笑了笑，说道：“想不到今年的除夕，竟这般热闹，往年的除夕守岁，都是冷清得很。” 沈穆北看向云裳，心中便无端的变得有些柔软，竟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除夕都能同今年一般。 无需他人，只她一人相伴足以。 人多便热闹，尤其是又谢风华在场，更是不会冷场了，拉着众人玩起了行酒令和推牌九，连沈穆北都难得的给了面子，玩的倒也开心。 外面绚烂的烟花染红了大半个天空，意味着守岁正式结束。 “新年快乐！睡觉睡觉！”外面烟花一响，谢风华就扔掉了手中的牌打着哈欠说道。 “新年快乐。”众人虽然困倦，可对于新年却依然充满了期待，即便是熬了整夜也依旧不减眼中的星光。 “新年快乐，阿寂。”容尔阳浅笑着看着云裳，抬手摸了摸她温软的发顶轻声说道。 “新年快乐，大哥。” 父亲，母亲，新年快乐。 众人走后，沈穆北就这么深深地看着云裳，直看得云裳心中有些发毛方才缓缓开口道：“新年快乐，云裳。” 云裳松了口气，笑道：“新年快乐。” 第413章 递帖子 “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入宫请安。” “殿下也早些休息。”说着，便也离开了暖阁。 第二日，吴盼芙就向孔府递了请安的帖子，孔沐上朝回来后管家将帖子呈了上去，他看到是吴府递来的帖子便知是那位吴二小姐给郡主请安的帖子，便吩咐人送去了楚王府。 清漪院内，云裳正在梳洗更衣，准备入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福安便拿着帖子送来了清漪院。 “启禀郡主，这是刚刚孔大人送来的帖子。” “知道了，放下吧。” 福安放下帖子后便离开了，湘竹将帖子打开后瞧了一眼，说道：“郡主，是吴二小姐的帖子，说是要给郡主请安。” “让她下午来吧。” “是。”湘竹应了一声去回帖子。 兰馥笑着说道：“这吴二小姐倒是乖觉，想来是个聪明的。” “但愿吧。”云裳淡淡说道，“派人去跟孔府说一声，下午吴家二小姐到了之后送她来楚王府。” 兰馥手中的动作一顿，惊讶地问道：“小姐要在王府接见她？万一她出去乱说……” “那就要看她够不够聪明了。” “小姐是想故意试探她？” “正巧她今日来请安，索性就看看这位吴家二小姐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当日表现得那般讨巧，咱们心里也有个数。” 兰馥点点头道：“奴婢明白了。”说着，替云裳戴上了耳坠，“郡主，该走了，殿下还在前院等着呢。” “走吧。” 前院里，沈穆北早已收拾妥当坐在前厅喝着茶，不见丝毫不耐烦地等着云裳，见她来了，方才起身道：“走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云裳瞧了一眼他身上的披风，没说什么，点点头随他上了马车。 “殿下当真这么喜欢这件斗篷？”云裳笑着问道。 “你亲手做得，自然喜欢。” 沈穆北眉眼含笑，带着三分风流却不轻挑，低沉的笑声如同击鼓一般击打着她的心，震的云裳的耳根有些发红。 大约是怕再逗下去小姑娘就要翻脸，沈穆北大发善心的没有再说话，只偶尔同她闲聊几句，云裳红晕着的耳根才渐渐褪了色。 大年初一请安的人颇多，即便是沈穆北和云裳也只待了半个时辰就出了宫，皇后本想拉着云裳多聊几句，奈何陆陆续续进宫请安的人让她忙的连歇口气儿的时间都没有，便只好等下次了。 虽然没有多待，但皇上和皇后的赏赐却一样不少的都送去了郡主府内已经修好的库房内。 为了以防旁人瞧出端倪，云裳今日特地穿的低调，戴了面纱，楚王府的马车也特地停在了侧门，少有人来往。 秋石院。 即便是大年初一，容尔阳的治疗也不能间断，一次一大早用过早膳，送走云裳后，他便来到了秋石院。 “新年快乐，莫大夫。” 莫苏转头便看见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容尔阳，心中一动，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药草，转身笑着说道：“新年快乐，容公子。” 第414章 那就多谢你，莫苏 “在忙什么？”容尔阳看了一眼药台问道。 “正在研磨草药。” “这些事情也需要你亲自去做？不是有药童和医女？” 莫苏笑着说道：“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我待在这秋石院中不是研究医书就是在和这些草药为伴，自己动手反而放心些。” 几个月下来，容尔阳一直谨遵医嘱配合治疗，再加上身体素质本就要好上许多，如今竟也好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你的身体竟恢复的如此快，过了今日便不再需要针灸治疗了，平日里多注意饮食和休息便可。”莫苏松了一口气说道。 “这段时间有劳莫大夫了。”容尔阳温润有礼地说道。 “我是医者，本是我应该做的，不必如此客气。” 容尔阳看了一眼庭院，开口问道：“莫大夫平日里好像很少出院子，一直待在这里不无聊么？” “这么多年，习惯了，我向来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待在这里反而清静些，有助于我专心钻研医术。”莫苏轻声说道。 “莫大夫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医术，想来定是吃了常人没有吃过的苦，若非能有这般心境，也不会有如今的‘神医’之称。” 莫苏笑着道：“世人夸张罢了，哪里够得上神医，不过是有几分医术罢了。” “世人传言多半有根可寻，若非有莫大夫在，我如今只怕也没机会见到阿寂了。” 提起云裳，莫苏忍不住有些心疼，叹息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自问也是见过不少心性坚韧之人，可如云裳这般坚强的，别说女子，男子都屈指可数。” 说到这，莫苏开口问道：“云裳她，从小就这样坚强的性子么？” 容尔阳笑的温润，眼神中带着几分温暖和向往，摇摇头说道：“阿寂从小是最怕疼的，便是磕了碰了一下都要撒个娇哭闹一番。” 莫苏有些惊讶和意外：“我还以为云裳从小便是这样的性格，不过想来也是，她是郡主，自然是被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差点被她的眼神冻住，那个时候我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清冷的女子。” 容尔阳嘴角的笑意浅了几分，开口道：“经历的多了，性子也就变了，阿寂从小最喜欢撒娇，恨不得整日挂在我和父亲身上才好，如今到底也是长大了。” “我从前也想象不出云裳撒娇是什么样子，可那日容公子初来王府时，她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似乎能瞧见几分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云裳露出小女儿家的模样，就那么揪着你的袖口，抽噎着，像是委屈的不得了。” 莫苏的声音轻轻柔柔，回想起那日的情景，容尔阳眼神也暖了几分。 医女将药包好了送来，莫苏开口叮嘱道：“这药每日两次，早晚各一副，每隔三日用一次即可。” “多谢莫大夫。” “容公子其实不必如此客气，你是云裳的兄长，唤我名字即可。”莫苏捏着手指尖笑着说道。 容尔阳看着莫苏，笑的有些意味深长：“好，那就多谢你，莫苏。” 第415章 陪我去个地方 莫苏紧捏着的指尖蓦地松了开来，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容尔阳意味深长的笑容却又有些心虚和胆怯。 “明天有时间么？”容尔阳开口问道。 莫苏一愣，点点头开口道：“明天是大年初二，自然有时间。” “有时间的话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莫苏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容尔阳竟然会主动约她，欣喜中又有些好奇和紧张。 “暂时保密，到了就知道了。”容尔阳笑着说道，“地方有点远，可能会有点冷，记得穿的厚一点。” “啊好。”莫苏怔愣的点点头。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莫苏反应过来就起身离开了。 “师傅，师傅？” “啊？怎么了？”直到小药童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师傅你怎么脸这么红啊，发烧了么？”小药童担心地问道，说着就要伸手去拭她的额头。 “没事没事，可能有点热。”莫苏抬手制止了他，说着便转身小跑回了房间。 “……热？”小药童看着庭院里的积雪和萧瑟的寒风，一时间有些怔愣。 过了晌午，吴盼芙更衣梳洗，估摸着郡主大概午睡醒了的时间，方才从家里出发。 “芙儿，去了千万要知礼懂规矩，瞧着郡主大约不喜欢多话的人，记着不要多嘴。”吴夫人细细叮嘱道。 “母亲放心吧，女儿知道的。” “快去吧，不要让郡主等久了。” 吴盼芙这才出门上了马车向孔府驶去。 到了孔府后，吴盼芙一下车便看见管家在门口候着，便以为是自己来晚了，连忙理了理衣裙快走了几步。 “见过吴二小姐，里边请。”管家不多说什么，侧了侧身子请她先行。 走着走着，吴盼芙便觉得有些不对，竟走到了侧门处，她有些不解地问道：“敢问管家，这是何意？” 管家笑着说道：“吴二小姐安心上马车便是，到了地方，您自会见到郡主。” 吴盼芙不敢多问，只以为是郡主临时换了地方，便顺从地上了马车，由着马车带着自己继续向前驶去。 “二小姐，郡主这是何意？”吴盼芙的贴身丫鬟春杏小声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眉头微皱道：“我也不知道，许是郡主临时去了别的地方也未可知。” 春杏没有多想，点点头道：“反正二小姐也只是去请个安，倒也不拘着在哪。不过刚刚在孔府时奴婢瞧了瞧，虽然只是走了一条小路，但也看得出孔府的规格，当真是极气派的。” “据说当初皇上是按照将军府的规制赏的，自然是气派的。” “等二小姐嫁过来，这孔府不还是二小姐说了算？”春兴打趣着说道。 谁知，吴盼芙眉头一皱，轻声呵斥道：“混说什么？孔府无论何时都是孔副将说了算，何时轮得到我了，岂非不敬。” 春杏脸白了白，连忙道：“奴婢知错，是奴婢多嘴。” “你既是我身边的人，言行更该注意，从前在府里我不拘着你，可日后嫁到孔府，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的脸面，稍有不慎便会被旁人挑了错处。” 第416章 初一请安 “是，奴婢记着了。” 到底是从小伺候自己的丫鬟，她也不忍心责罚太过，叹了口气说道：“这道赐婚圣旨一下，满鸢城的官家小姐和世家千金都在盯着吴府，盯着我，恨不得立刻挑了错处让皇上收回这道赐婚圣旨才好。日后嫁到孔府，更是少不得要与主子们打交道，尤其是郡主，当年的容家是何等昌盛，规矩也必定是极严的，日后的一言一行必定要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注意，绝不会丢了二小姐和咱们吴府的脸面。” 二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吴盼芙带着满心的疑惑下了马车，发现不知是到了哪个府邸，但仍旧是侧门。 “可是吴二小姐？”侧门被推开，出来一个　穿着青绿色裙子的丫鬟，长得清秀，看起来也机灵。 “正是。” 那丫鬟一听，随即笑了笑说道：“郡主已经等候多时了，吴二小姐请。” 吴盼芙不过多问这是哪，只带着春杏跟在丫鬟身后进了府邸。 一路上，二人顾不上感叹这府邸的奢华精致，只看着一路上规矩极严的仆从便知这绝非普通府邸。 那丫鬟带着她们到了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上前与守院门的小厮低声说道：“吴二小姐到了。” 那小厮冲着她打了个千，便侧身示意她进去。 虽是冬天，可院内却被打扫的极为干净，连一丝杂草灰尘都没有，丫鬟小厮都是静悄悄地，走路干活都不会发出一丝声响，各司其职。 她和春杏随着丫鬟进了院子，便知郡主定是在这屋内了，忍不住感叹郡主跟前的规矩果然是极严的。 只见那丫鬟并不大声通报，也不上台阶靠近屋内，只站在台阶下冲着屋外的一个身穿桃红色裙子的丫鬟行了半礼，轻声道：“湘竹姐姐，吴二小姐到了。” “奴婢见过吴二小姐，吴二小姐请。” 吴盼芙又跟着湘竹进了屋内，看见屋内的摆设后，心中的惊叹更甚，还未来得及多想，便看见偏殿内的华衣女子正端坐在那里看书。 她上前几步请安道：“臣女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赐座。”女子淡淡的声音响起。 “谢郡主。” 起身后她并未马上坐下，而是示意春杏将手中的锦盒递上，开口道：“启禀郡主，这是母亲托臣女带给郡主的一点心意。” 湘竹上前接过，打开后云裳看到里面是一支百年老参，点点头道：“有心了，这百年老参倒是不易得，坐吧。” 吴盼芙坐在下面凳子的一角处，不敢坐满，双手攥住绢帕，强压下内心的紧张。 “可知道这是哪？”云裳一手抚弄着绢帕，抬了眼皮看向她淡淡开口道。 “回郡主，臣女愚钝，不知。” “一路走来，可看出什么了？”云裳淡淡问道。 吴盼芙刚想回一句‘不知’，就听到一句淡淡的带着威严的话：“想好了再说，我不是很喜欢听假话。” 第417章 试探 她一下子哽住了，咬了咬牙，开口道：“回郡主，臣女虽从侧门而入，但府内规制摆设可以看得出并非普通官宅府邸，府内除了丫鬟和小厮外，还有穿着太监服侍的小太监，想来多半是皇室子弟的府邸。” 这样大胆的猜测若放在平时她是万万不敢说的，可她看着郡主那双清冷的眸子却下意识地将原本的话吞了回去。 她说完后，心中愈发紧张，良久，方才听到一声轻笑：“还算聪明，眼力不错。” “吴二小姐好眼力，这里便是楚王府。”湘竹笑着开口道。 “楚王府？”她惊讶不已，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臣女失态。” “不要紧。”云裳摆摆手道，随即，像是闲聊天一般说道，“这院子叫清漪院，自我回到南诏就一直住在这里，但为了掩人耳目方才对外说住在孔府。” “其实本该是在孔府见你，但想着你即将嫁入孔府，也算半个自家人，倒也不必避着你。” 吴盼芙看着云裳浅笑的双眸，心中却一片冰凉。 谁能想到，在世人眼中神秘不已的云安郡主竟然一直住在楚王府内，她走这一路看得出来，这府内的仆从对这位云安郡主是极恭敬地。 传言都说楚王殿下不近女色，是个心狠手辣的鬼将军，可如今却特地辟了这一处院子来，还拨了随从伺候着。 这位云安郡主和楚王殿下的关系可以想见，只怕是极好的。 可明明云安郡主住在楚王府的消息压得这么严实，今日为何又突然要在王府内接见自己？ 吴盼芙心猛地一跳：难不成是想试探自己？ “多谢郡主厚爱，臣女不敢高攀郡主，但心中明白，今日所见一切绝不会多嘴，若旁人问起，便只说是在孔府给郡主请安。” 云裳点点头，倏地笑道：“你倒是直言不讳，但你能明白就好，我既在王府见你，便是将你看做一家人，你的一言一行自然也不单单代表了吴府，日后还会有孔府。” “是，臣女明白。” “既是赐婚，按照规矩内务府自会出一份聘礼和嫁妆，这段时间你可以在家安心的绣嫁衣，你母亲想必已经替你找了教习嬷嬷教你规矩。”云裳说道。 “回郡主，教习嬷嬷三日后便会到达吴府，到大婚前均会住在吴府内教习臣女规矩。” “嗯，这教习嬷嬷可靠得住？” “多谢郡主挂怀，这教习嬷嬷是母亲的旧识，从前是负责教习秀女的，如今年纪大了，便出宫养老。” 云裳点点头道：“既是老本行，想必是靠得住的。日后嫁到孔府，少不得要入宫，这些礼数要牢记于心才是，不过你的礼数一向是极好的，倒也不必我多叮嘱。” “臣女惶恐，定会跟着教习嬷嬷认真学习规矩，以免出了差错，丢了郡主、孔府和吴府的脸面。”吴盼芙乖巧地说道。 “孔沐从前是我容家的家臣，唤我一声郡主，我虽从未视他为下属，但他心怀感恩，一直以礼相待。向来你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给我递帖子请安的。” 第418章 警醒 云裳说的直白，吴盼芙到也松了口气，开口道：“臣女虽还未嫁入孔府，但想着也该向郡主请安以表孝心，来之前，母亲还千叮咛万嘱咐，生怕臣女行差踏错惹了郡主不高兴。” “你有这份心就好，我到底也不是孔沐的双亲，不必常常来我这立规矩，如今你安心待嫁，待嫁入孔府后，管理好府中事宜，伺候好夫君便是。”云裳说道。 “是，臣女谨遵郡主教诲。” 说着，云裳转头对兰馥说道：“去把给吴二小姐准备的东西拿来。” “是。” 兰馥从东暖阁内去了两个锦盒来，交到了春杏手上。 “这是前些日子皇后赏下来的首饰，我挑了些颜色样式适合你的，就当是给你添妆了，都是宫造的首饰。另外那个锦盒里是我专门找人打造的一面水银镜，看起来也清楚些。” 那些首饰虽说是宫造的，样式也新奇，但远不及这面镜子来的珍贵，这样的水银镜满鸢城只怕也没几个人用得起。 看到郡主送这样厚重的礼给自己，吴盼芙那颗吊着的心才终于放下几分。 想来郡主对自己还是满意的吧。 “臣女多谢郡主厚爱。” 云裳摆摆手示意她坐下，随即说道：“说起来有些话不该是我说，但你今日既然肯来给我请安，那我便多说几句。” “郡主请讲。” “想来你也知道，来年春天湘竹会先你嫁入孔府，我到底还有几分薄面，也能为她博一份恩赏，但说到底你才是主母。日后你们便要一同侍候孔沐，说亲近些便是姐妹，自当和睦才是，不然便是给孔沐添乱了。” 吴盼芙连忙起身福身行了一礼说道：“郡主放心，臣女明白，一定与湘竹姑娘共同侍奉好孔副将，绝不会添乱。” “你性子沉稳我是知道的，自然是放心的，湘竹性子跳脱，有些地方难免会做得不妥，你多担待，她在我身边也是被我娇宠惯了的，但没有坏心思，自然也不会冲撞你，你放心就是。” 吴盼芙诚惶诚恐的说道：“郡主这是哪里的话，郡主身边的人自然是极妥当的，许多地方只怕是臣女还要向湘竹姑娘请教才是。” “你们二人日后也是要朝夕相处的，不要学那些后宅妇人的下作手段，要和睦相处，早日为孔府开枝散叶才是。”说着，语气略严肃了些，淡淡说道，“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湘竹若是做错了事我自会罚她，可若是后宅之中有什么腌臜事，虽说我不是孔沐双亲，但这些事情我还是能处理得了的。” “郡主放心，臣女一定安分守己，只管处理好府中事宜，侍奉好夫君，绝不会起歪心思，臣女明白，只有孔府好了，臣女日后的日子才会过得好。” 云裳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能明白就好，你们是一家人，理当一致对外才是，断不能让外人看孔府的笑话。” “是，臣女谨记。”吴盼芙乖巧地应道。 第419章 子嗣 “好了，估计你今儿个也是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了，早些回去歇着吧，今日的事，想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郡主放心，臣女明白。那臣女就不打扰郡主休息了，臣女告退。” 湘竹派了一名丫鬟送吴二小姐出府。 看着一行人离开了清漪院，兰馥才开口说道：“这个吴二小姐看起来倒是个沉静乖巧的性子，应该不是那种口蜜腹剑之人，但是郡主就真的放心她不会将您住在楚王府这件事说出去？万一说漏了嘴，那岂不是……” “她够聪明，既怕毁了这场婚事，也怕连累她父母和整个吴府，所以一言一行都格外谨慎小心，你没瞧见连她的丫鬟都是全程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想来是来之前特意叮嘱过的。”云裳淡淡说道。 “她那个丫鬟不是个沉稳的，话多还跳脱，奴婢只是怕她管得住自己管不住那个春杏，无意间说漏嘴也是有的。”兰馥担心地说道。 云裳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吧，她管不住，自然有人能管得住，她那个父亲那般精明，不会让不该传出的闲话传出去的。” “郡主思虑周全。看来湘竹嫁过去的日子会安稳些了。”兰馥看着湘竹逗笑着说道。 湘竹羞红了脸，说道：“不过奴婢倒真的是松了口气，多亏了郡主眼光好，方才选了这位吴二小姐，看着倒不像是个会使下作手段的人。” “我也是瞧中了她的性子沉稳安静，办事妥帖，但又不争强好胜，也不爱出头，嫁入孔府后既可以吧府中事宜管理妥当，又不会太过于为难你。” “多谢郡主替奴婢费心。” 云裳拉起湘竹，叹了口气说道：“我能做的不多，你日后嫁过去少不得要看她的脸色，但好在她的性子不掐尖，只要你不冲撞她，她就不会为难你，还有一事，我要提醒你。” “什么事？” “关于子嗣的事，你和孔沐两情相悦这我知道，可是你要记着，这孔府的长子，必得从主母的肚子里出来方才稳妥。”云裳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湘竹不解，开口问道：“郡主不是说这位吴二小姐性子沉静不爱掐尖么？为何在子嗣上要这般小心？” “性子再好那也是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这主母都还没进府你就先怀上了子嗣，难免不会让她心里有疙瘩，日子久了，心中便会有想法了。只有这长子从主母的肚子里出来，你才会安全。” “奴婢明白了。” “无论是男是女，只要她先怀上就行。这样说虽然有些不妥，但生男生女本就是看福气，她若有那个福气一举得子自然是最好，但若是生了个女儿，也怨不得你。你能敬重主母让她先怀上子嗣已经是退让了，无论是她还是旁人都说不出什么的，她自然也不会在子嗣上找你的麻烦。” 湘竹内心感动不已，明明郡主还是未出阁的少女，却要这般费心，方方面面都要叮嘱自己，甚至还为了自己专门警醒那吴二小姐，就只为了自己出嫁后的日子能好过些。 第420章 茶楼 “郡主，奴婢实在担不起郡主如此厚爱，郡主为奴婢做得已经够多了。” 云裳笑道：“你是我身边的人，你出嫁我若是什么都不管那还配叫你的主子么？” “你只需要记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顶撞主母，万事都要我给你撑腰呢。” “奴婢多谢郡主。” 几人正聊着，门口的丫鬟轻声通报道：“郡主，福安公公来了。” “让他进来吧。” 福安进了暖阁，打了个千笑着说道：“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回郡主，殿下前些日子得知城内刚开了一家茶楼，据说茶楼老板收藏了无数珍品茶叶，都是价值千金的，殿下想着郡主爱品茶，便想同郡主一起去茶楼尝个鲜，不知郡主现下可有时间。”福安弓着腰说道。 “殿下相邀，自然是有时间的，待我换身衣裳就去。”云裳笑着说道。 “那奴才在外面等候郡主。”说着，便退出了暖阁。 兰馥和湘竹伺候着云裳换了衣裳，裹了一件天水碧绣白堂菊的披风，戴了昭君套又塞了手炉，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才出了门。 沈穆北看到云裳裹得厚实，点了点头，满意地说道：“你身边的丫鬟如今倒是愈发妥帖了。” 鸢城的冬天虽然不冷，可对于云裳这样本就患有寒症的人来说，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兰馥她们恨不得把我塞进炉子里才安心，如今这个天气哪里需要带什么手炉啊。”云裳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当真以为自己的身体同旁人一样？别说只是一个手炉，就是随身带着暖炉都不为过。”沈穆北睨了她一眼凉凉的说道。 大年初一的鸢城是极为热闹的，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喜庆火热的红灯笼，小孩子们穿着新衣和小伙伴们玩耍，连平时最调皮的毛孩子也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自己的新衣。 “殿下怎么突然想要来喝茶？难不成这茶楼的茶比楚王府的茶还要好？”云裳好奇地问道。 沈穆北笑笑不说话，进了茶楼后，掌柜的一看二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绝非一般人，连忙引着路带他们去了三楼的雅间。 三楼的雅间打开窗，便可将楼下的情况尽收眼底，楼下的却看不到三楼的情况，这样的房间，非达官贵人是绝不能上来的。 “这茶楼开的倒是别具一格。”云裳笑着说道。 “怎么说？” “一般的茶楼多半只是个歇脚的地方，即便是最好的茶楼也绝不会将内里打造的如此精致，你看楼下大堂那些人的穿着，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沈穆北嘴角噙着笑，看着云裳，开口道：“那依你所见，这是为何？” “这茶楼老板，只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沈穆北像是极满意地，开口道：“这茶楼老板，可不是什么普通商人，背后，自然是有大靠山的。” 说到这，云裳也明白了，倏地笑道：“想不到，有人和我的想法想同，只是这手法，略显拙劣了些。” 第421章 不足为患 “你的水云阁和这个茶楼可隔不了多少距离。” 云裳笑着看向沈穆北，说道：“水云阁与茶楼并不冲突，殿下这般提醒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按你的眼光，这茶楼用处可大？” “殿下心里明镜似的，何必来问我？这茶楼瞧着像是嘈杂得很，三六九等分的也清，可若是想要靠茶楼来收集消息，这背后之人只怕是要失望了。” 沈穆北折扇一下一下的打着桌角，笑了笑说道：“何以见得？” “这茶楼确是能引得不少达官贵人前来品茶，可但凡有些身份的就绝不会坐在大堂，多半会选择雅间，而雅间私密性极好，真的要谈论些什么重要事情，他们想听也听不到；若是大堂呢，确实更容易收集到消息，可坐在大堂的大多不是官宦子弟也并非朝臣，想要从他们口中获得有价值的消息，只怕是有些难了。” “所以你觉得，这茶楼不足为患？” 云裳略一挑眉，浅笑道：“殿下不也是这么觉得么？否则，又怎会如此惬意的坐在这里喝茶？” 沈穆北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说这番话，也并不惊讶，只是端起茶轻抿一口，慵懒地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茶了，这个季节想要喝到这样新鲜的日铸雪芽可是不易。” “这茶楼的背后之人是何人？难得殿下能看得入眼。” “宸婕妤的儿子，三皇子肃亲王，也算不得入眼，只是从前不学无术的三皇子突然之间转了性，之前南方洪灾一事办的也极漂亮，不仅得了皇兄的夸赞还被封为亲王，一时之间，也算风头无两。”沈穆北不甚在意地说道，似乎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听说这位肃王向来与太子不和？想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了，只是如今看来，这位背后高人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厉害。”云裳笑着说道。 “宸婕妤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与皇嫂不睦已久，对肃王的要求向来是极为严格，可无奈肃王不争气，加上又有太子在前，她自然不服气，如今肃王改头换面，她才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这个宸婕妤看来并不得宠？” “年轻时也得宠过几年，只是后来皇兄不喜欢她那刻薄的性子，便渐渐失宠了，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又不争气，这几年性子也是愈发尖酸刻薄了，就连这婕妤的位份也是因为洪灾一事才升上去的。” 云裳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心疼皇后，即便是皇上与皇后如此恩爱，可后宫之事终究不会因此减少，后宫也永远不会空下去。 皇上终究还是皇上。 “好在如今的几位皇子里，太子是最争气的。” 沈穆北素来看重这个大侄子，与太子的关系也是极好的，又是皇后所生，所以自然也就多看顾几分。 “如今太子和肃王斗的可凶？”云裳问道。 “皇子之间的斗争，从来不会消停，只是从前肃王身边没有谋士，如今有了谋士指点，再加上皇兄有意将左卫将军的女儿指给他，便更嚣张了几分。” 第422章 护身符 云裳微皱眉，倒也明白：“皇上是看如今肃王争气，办事妥帖，加上生母位份不高，所以有意给他指一个对他有所助益的王妃吧。” “皇兄是希望他争气，如今他办事说话都比之前进步不少，加上他如今也并未同太子斗的太凶，皇兄自然高兴。” “这左卫将军手中虽然没有多少兵权，可到底官职在那，加上老将军从前又是同先帝一起打天下的，若是能娶得左卫将军的女儿做王妃，那也算是多了一道护身符。” 沈穆北听完云裳这番话，眉头微挑笑道：“看来那几本册子你看了不少？” “殿下安排下来的任务我哪里敢懈怠呢，自然是要细细研究的。”云裳笑着说道。 “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如此乖觉的。”沈穆北笑的宠溺，眼底难得的带着几分温柔。 “殿下没发现罢了。” 沈穆北也不反驳，只笑了笑，说道：“那几本册子若是能吃透，这南诏历史和各地官员你也就了解的差不多了。” “殿下放心吧。” “听说今天下午吴家那位二小姐来给你请安了？”沈穆北闲聊似的问道。 云裳点点头道：“估计是除夕宫宴时吴尚书瞧见了，回去叮嘱了几句，今儿个一大早就递了帖子。” “怎么想着在王府见她，不怕她回去乱说？” “她回去会不会乱说，殿下不比我清楚？”云裳失笑道，“她这样爱惜家族的一个人，自然不会连累家族。不该说的话绝不会乱说的。” 沈穆北靠在椅子上，悠闲恣意，缓缓开口道：“吴尚书是个聪明人，即便他女儿不懂，回去他也会叮嘱的。不过你倒是谨慎，还特地去试探她。” “保险起见罢了，再说，那日在皇后娘娘寝宫也没说上几句，今日见了正好也能仔细瞧瞧。” “如何？” “还不错，聪慧稳妥，性子沉静，行事说话也妥帖，目前看来还不错。” “能让你说不错，想必是的确不错了。” 二人喝了一盏茶便离开了，走时云裳还买了两份茶点。 “喜欢这的茶点？”沈穆北问道。 “味道不错，吃着有股茶香，却并不苦，倒是清甜得很。” “喜欢就回去让厨房研究着做。” 吴府。 吴盼芙回府后，母亲忙不迭地拉着她问了起来：“怎么样？可见着郡主了？” 她点点头，回道：“自然是见到了，郡主还赏了两份添妆礼。” 说着，春杏将两个锦盒呈给了吴夫人，吴夫人打开后欣喜不已，心中也终于放下心来。 “这些首饰一看便知是宫造的，样式精美，外面是买不到的，这水银镜子更是珍贵，就连宫里的娘娘也没有几个人有，看来郡主对你很是满意。” 吴盼芙心中也松快许多，笑着说道：“郡主看起来极清冷的一个人，性子也淡漠了些，但人却是极好的，也不拿乔，女儿瞧着她身边的丫鬟虽然规矩极严，但对郡主却并不畏惧，反倒能开上几句玩笑。” 第423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吴夫人点点头，说道：“这才是出身高贵的大户人家的千金，那些动不动就作威作福，甚至拿下人们出气的，多半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要么就是没有家教的，这样的人，可千万远着些。” “母亲放心吧，女儿知道的。” “过几日教习嬷嬷就来了，你跟着教习嬷嬷好好学规矩，郡主如此看重你，万不可让郡主失望，也不能丢了咱们吴府的脸面。”吴夫人叮嘱道。 “郡主今日也提了，让女儿认真学规矩，安心待嫁，说是日后多的是机会要同贵人主子们打交道，女儿自是不敢懈怠。” 吴夫人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脸，叹道：“你自小就懂事，这些事情从不用母亲多说。母亲知道，你定是个有福的。” “女儿只是难过，若是嫁了人，便不能时常回来看母亲了。”吴盼芙有些失落的说道。 虽说孔府和吴府离得并不算太远，可到底是出嫁的女儿，断不能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岂非坏了规矩，让旁人说闲话。 “不要紧，你时常写书信回来便是，孔副将不是个不讲理之人，断不会连书信都不许寄。”吴夫人安慰道，“今日可瞧见那个同被赐婚的贵妾了？” “瞧见了，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看起来极得郡主的信任，性子活泼机灵，年纪也不大，看着倒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 她回想起湘竹的那双眼睛，当时便明白为何孔副将会心仪她，那双眼睛灵动的仿佛会说话一般，性子又活泼可爱，自己若是男子，想必也会倾心的。 “能得郡主信任，跟在身边伺候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奸佞之人，你瞧着若是不错，那想来应该是不会错得了。” 虽说只是贵妾，但吴夫人对这个同被赐婚的妾室也是耿耿于怀，再加上有郡主撑腰，心里便担心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会受气。 “郡主今日也提点了女儿几句，倒没说别的，只说嫁过去后要和睦相处之类的，叮嘱女儿不要学那些后宅妇人的阴私手段。” 吴夫人点点头道：“也是应该的，你记着便是，咱们吴家不兴那些腌臜手段。” “父亲和您自小便教导女儿做人做事要光明磊落，女儿都一一记在心里，断不会学那些后宅妇人，是那些阴私手段戕害他人。”吴盼芙认真地说道。 “这就对了，但你也要记着，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长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是，女儿记着了。” 除夕守岁，初一晚上便是家宴，楚王府如今人多，初一家宴更是不可轻视，厨房早几天便将食材备下了，一大早便开始准备晚宴。 吊汤的吊汤，发面的发面，切菜的切菜，光取食材的条子就已经有一大摞了，午膳过后，更是忙碌不堪，沈管家恨不得脚踩风火轮，即便有湘竹的帮衬，也忙的脚不沾地。 “大哥在做什么？”云裳一日没见到容尔阳，便问道。 白素回道：“回郡主，大少爷在练功呢，奴婢去问了莫大夫，莫大夫说大少爷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喝药调理调理即可。” 第424章 就坐孔沐旁边 云裳这才放下心来：“多亏有莫苏在。” “听大少爷身边的小厮说，大少爷约了莫大夫明日去沙谷玩呢。”湘竹笑着说道。 “哦？”云裳略有些讶异，“大哥提出来的？” “是呀，就今天的事儿。” 云裳笑笑不说话，只是回想起二人初次见面时莫苏的眼神有些了然。 “郡主可要更衣？时辰差不多该去前厅了。”兰馥提醒道。 “不必了，既是家宴，不必那般讲究。”云裳摆摆手说道，“去把准备好的礼物拿着。” “是。” 新年礼物，自然是得每个人都要有的，莫苏和容尔阳的新年礼物一大早便送到了清漪院来，被湘竹吩咐人收进了库房。 孔沐照例依旧来楚王府参加家宴，早早地便到了，同沈穆北在书房商讨政事。 “湘竹也入座吧。”大家入座后，沈穆北开口道。 湘竹一愣，连忙道：“奴婢不敢，殿下，这不合规矩。” 云裳开口道：“转过年开春你就要出嫁了，如今也算是待嫁的新嫁娘，既是家宴，你入座又有何不可，就坐孔沐旁边好了。” “郡主，奴婢……” “不要紧，殿下都发话了你怕什么，安心坐着。”云裳拉了她一把说道。 湘竹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孔沐旁边，早有伶俐的丫鬟将碗筷添置好，她坐下后双手绞着衣角，紧张不已。 孔沐坐在一旁看在眼里，但碍于人多不好开口劝慰，好在莫苏看到了，拍了拍湘竹的手，悄声道：“别紧张。” 湘竹转头看见莫苏温柔的笑脸，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感激地笑了笑。 莫苏瞧着二人甚是默契的一脸感激的看着自己，笑而不语。 大年初一，王府自是不止设了这一桌宴席，除了前厅主子们的主宴外，另在别处设了宴席，白素、兰馥和十三、十六、玉锦等暗卫们在一桌，出去值守外的其余下人分了几桌，热闹不已。 只是下人们不许饮酒，以免耽误了伺候主子。 南诏与北齐不同，每年过年期间是初二至初六休沐五天，因此家宴多设在大年初一，这样即便喝多了，第二天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大不了睡个昏天黑地罢了。 “今年王府家宴是最热闹的一年了，往常每年的初一家宴，前厅都是空荡荡的，主子都在宫里和皇上皇后娘娘一起。”玉锦感慨道。 “主子今日心情明显比往常好上许多，白天还带着郡主去了茶楼，明日不知又要去哪玩了。”十三说道。 “去哪玩反正也不会带着你，你就是在外面看门的命，哈哈哈哈。”十六笑的放肆，引得十三追着她满院子跑。 容尔阳瞧着温润如玉，可酒量却极好，甚至比孔沐还要好上许多，沈穆北有些惊讶，渐渐地居然也来了兴致，一直喝到深夜，连莫苏都有些顶不住了先回去，这才停了下来。 孔沐喝的眼睛有些发红，容尔阳也有些微醺，云裳更不必说，可沈穆北瞧着双目仍旧清明。 第425章 喜欢就好 外面闹腾了一晚上的王府下人们的宴席早就撤了收拾妥当，除了十三和兰馥、白素几人，只留了些收拾前厅的下人，其余人便被管家遣回去歇着了。 毕竟主子们明日休息，可下人们还是要照常干活的。 直到深夜，前厅的宴席才结束，因着时间太晚，沈穆北便留了孔沐在王府歇下，容尔阳也回了院子歇息。 下人们利索的收拾前厅，沈穆北带着喝的有些反应迟钝的云裳去了雪澜庭，说是醒醒酒。 云裳一脸无语地跟着沈穆北去了雪澜庭，不知何时亭子周围的灯坏了好几盏，只剩下三四盏微弱的亮光，不过倒是将星空看的格外清晰。 “殿下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半夜看星星的爱好。”云裳一手支着脑袋，打着哈欠说道，显得格外娇憨。 沈穆北看了半晌，笑着说道：“不是想要新年礼物？” 一听新年礼物，原本喝的有些晕晕乎乎的云裳便来了精神，好奇的问道：“是什么？” 沈穆北挥了挥手，十三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放到了云裳跟前。 “这是什么？”云裳好奇地问道，她看着眼前的箱子，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画面，总觉得似曾相识。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沈穆北嘴角噙着笑说道。 云裳犹疑着打开了箱子，里面赫然躺着一盏海棠花灯。 “海棠花灯？”云裳拿出来一看，惊喜不已，“这不是当初殿下送我的那盏么？” 她入北齐之前的那个中秋节，也是一个深夜，同样是在亭栏处，一样的箱子，他送了她一盏精美绝伦的海棠花灯，于眼前这盏一模一样。 怪不得她刚刚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年送这盏花灯时，用的也是这样一个大箱子。 她当时还在想，怎么会有人送礼物用这么大的箱子呢。 “喜欢么？”沈穆北低沉的笑着问道，眼神温柔深情，看的云裳有些沦陷。 “喜欢。”云裳拿起花灯，满眼的惊喜。 当年那盏花灯她甚是喜欢，只可惜不能带入北齐，没想到他竟懂自己，又做了一盏一模一样的花灯。 还有那条当年她没有机会上身的裙子，他竟然也收了这么多年，依旧崭新。 “多谢殿下，我很喜欢。”云裳抚摸着花灯，爱不释手。 “喜欢就好。” 低沉的声音在这寂静而空旷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性感温柔，直直的砸在云裳的心头，震得她有些心动。 “我送殿下的新年礼物，殿下可喜欢？” 沈穆北摸着新戴上的香囊，笑着道：“自然喜欢。” 你送的，都喜欢。 “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云裳一愣：“殿下让我来这就是为了送我礼物么？” 为何刚刚不一起送呢？ 沈穆北笑而不语：“回去吧，早些休息。” 云裳见他不回答，便也不问了，拿着花灯坐上轿撵回了清漪院。 为何不一起送呢？ 自然是他不想让旁人分享她这一刻的喜悦，也不想让旁人打扰。 第426章 梅山寺 回了清漪院，云裳就吩咐湘竹将桌上的罩灯取下，换上了那盏精美绝伦的海棠花灯，看着这盏花灯，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 她大概，也许，可能是有些心动了。 大年初二开始休沐，云裳放了湘竹的假，让孔沐带湘竹出去玩，容尔阳带着莫苏去了沙谷，沈穆北则带着云裳去了更远的梅山。 因此，当大年初二，谢风华好不容易拜托了老侯爷的眼线来到楚王府时，却发现王府竟然空了！ “都出去了？”谢风华不可置信地问道。 老管家点点头，笑的有些勉强道：“谢公子来的不巧，几位主子一早就走了，就连湘竹姑娘都跟着孔副将出去玩了。” 谢风华看着空荡荡的楚王府，恨得咬牙切齿：“这几个没良心的，重色轻友，忘恩负义！” “要不谢公子你过几日再来？”管家试探着问道。 “过几日？他们要去好几天？”谢风华瞪着双眼问道。 “额……说是大概三四天左右，湘竹姑娘和孔副将可能回来的早一些。” 谢风华气的差点背过气儿去，咬着牙跺着脚骂骂咧咧的离开了王府，又重新回到了老侯爷的眼皮子底下。 “梅山是什么地方？”云裳坐在马车内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山川问道。 “一整座山全是梅林，山顶有间寺庙，原本没有名字，但因为身处梅山上，便被称为梅山寺。”沈穆北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一整座山全是梅林？”云裳有些向往。 “嗯，你不是喜欢梅树？反正也休沐了，带你来瞧瞧。”沈穆北淡淡说道。 云裳一愣，原来是因为自己喜欢才特意带自己去的？ “那梅山寺的方丈与本王是旧识，可以在那里住上几日，他们的斋饭味道也很是不错，你应该会喜欢。”沈穆北看着她噙着笑说道。 “为何要将寺庙建在那么远的山顶？” “也不少那几个香火钱，图个清静罢了，那里路途偏远，甚少有人去。”沈穆北解释道。 “所以殿下才让兰馥她们将我裹成这样？”云裳指着自己差点被裹成粽子的身体有些无奈的问道。 车内还烧着火炉，马车的帷裳都换成了厚厚的锦缎，外面也罩了一层夹棉的锦缎绸子，用来抵御寒风。 沈穆北看了看她身上厚厚的斗篷，笑着说道：“虽然你寒症没在复发，但以防万一，那里地势高，常年积雪，温度要低上许多。不过虽然寒冷，但景色确是一绝，还时常有白狐出没，若是遇到了，便打一只替你做个毛领子。” 云裳笑道：“殿下在梅山寺附近杀生，方丈不会恼怒么？” 沈穆北挑着好看的眉，半笑着开口道：“不让他知道不就是了？” “方丈若是知道了，只怕以后都不会让殿下踏足了。” 走了大半日，总算是到达了梅山脚下，只可惜轿撵上不去，只能徒步。 “若是走不动了就说一声，便停下来歇一歇。”沈穆北说道。 第427章 执念深重 云裳看着长长的阶梯，无奈地笑着说道：“殿下不会是想让我锻炼身体所以故意带我来这吧。” 沈穆北笑笑不说话，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一起。云裳没办法，叹了口气，跟着他的脚步开始慢慢地向上爬。 虽然叫梅山，可是要想看到真正的梅山，就要先翻过这座山，爬到山顶的梅山寺，在梅山寺的后面，才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梅树，因此，这里甚少有人会踏足。 因为多半不会有人为了看一眼梅花而跑这么远的距离，还要爬这么高的山。 云裳体力不如沈穆北那般强壮，因此爬一段距离便要歇上一歇，待爬到半山腰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脸颊也有些红润。 兰馥和白素毕竟是丫鬟，体力要比她好上许多，即便如此，也是有些疲累了。 不知爬了多久，直到云裳双腿都有些发软，才终于看到了梅山寺。 “天呐，终于爬到了。”兰馥喘着气说道。 云裳回头看去，只见长长的阶梯如同云梯一般延伸至山脚下，此时看向山脚，方才知晓自己究竟爬了多高。 沈穆北气定神闲地看着云裳，噙着笑问道：“可是累了？” “爬了这么久自然是累了，不过好在中途有休息，还撑得住。” 正说着，寺庙的大门打开，出来一个小僧弥，开口道：“几位施主，师傅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进来吧。” 云裳一愣：“你提前打过招呼了？” 沈穆北笑笑不说话，随着小僧弥走了进去。 寺院面积并不大，庭院内也只有几个僧人在打扫庭院，并无过多装饰，众人随小僧弥往里走，便隐隐的能闻到梅花的香气。 穿过前堂，后院处站着以为身穿袈裟的老和尚，慈眉善目，只站在那里便能令人倏地安心下来。 “沈施主，许久不见。”方丈合掌作揖道。 “方丈别来无恙。” “一切安好。” “这是云裳。”沈穆北只说了名字，并无过多身份介绍。 “云施主。”方丈看着她，淡笑着说道，“我与沈施主相识多年，自梅山寺建立之初起，这还是第一次他带女孩子来我这里。” 云裳一愣，方丈也爱八卦了？ “是因为我喜欢梅花，这几日又恰逢休沐，这才有幸来此。” 方丈只笑笑，并未说什么，转头问向那小僧弥道：“房间可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带几位施主下去休息吧。” 沈穆北转头看着云裳说道：“你先去休息，我同方丈有几句话要说。” 云裳实在有些疲累，便不疑有他，点点头便随小僧弥离开了。 看着云裳离开，沈穆北方才同方丈进了屋，屋内燃着檀香，闻之令人心静。 “沈施主可是有何困惑要解？” “方丈算无遗策，向来算的精准。” “并非是我算的精准，而是施主心中所求过望，执念深重，无法隐藏罢了。” “执念深重，”沈穆北神色淡淡的呢喃着，“我只求一个结果，不过是希望得偿所愿。” 第428章 心中所求 “执念皆是欲望所化，欲望过胜，执念自然深重，至于结果，非人力可为之，须得看你二人的缘分。” “如何测得出缘分？” 方丈笑着摇摇头道：“施主不必测。”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方丈所言，当十三看见从屋内出来的沈穆北时，便觉得主子的神色轻松了许多。 “云裳去休息了？” 十三回道：“郡主去房间歇了片刻就去了正堂。” 正常摆放的是佛像和香炉，是祈愿的地方。 沈穆北踱步过去，远远地便瞧见云裳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看着佛像，眼底有着抹不掉的悲伤。 “还以为你不信这些。” 云裳就这么看着佛像，并未起身，头不回地轻声说道：“我不信，可我希望佛祖能听到我的心声和内心所求。” 她希望佛祖显灵，让她的父亲母亲以及容氏全族能够早入轮回，不受地狱之火的煎熬，下一世能够平安喜乐。 她希望下一世还能做他们的女儿，无需显贵，平淡朴素便好。 “我的所求好像有些多，也不知佛祖会不会嫌烦。”云裳轻笑着说道。 沈穆北双唇紧抿着，双目黑沉沉的看着佛祖，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云裳方才扶着兰馥的手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看了一眼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佛祖，轻声道：“走吧。” 山顶寒凉，僧人们又不贪图享乐，因此屋内也并不温暖，好在沈穆北提前命人带了暖炉和炭火上山，云裳的屋内这才暖和了起来。 “虽然这里人迹罕至，但这里的斋饭倒是的确不错。”云裳尝了一口素炒茭白忍不住赞叹道。 “又不是苦行僧，自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苦。”沈穆北笑着说道。 这里是寺院，并非王府，即便是王爷和郡主，晚饭也是简单地几道小菜，一道素炒茭白，一道清蒸什锦豆腐，一道冬笋玉兰片，一道素烩三鲜，一道炒口蘑，配的是八珍粥。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带你去后面的梅林，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遇到白狐。”沈穆北说道。 “为何没见你吃点心，本王不是吩咐他们给你带着？” 云裳喜欢清甜口味的点心，临出发前沈穆北特地吩咐厨房包了许多，就是怕她想吃时吃不到。 “这里毕竟是寺院，那些点心都是荤油做得，总觉得在这里吃有些不敬佛祖，便让她们收起来了。”云裳解释道。 沈穆北噙着笑，开口道：“你不是不信佛么？既然不信佛又何必如此在意。” “虽然我不信，但也不想冲撞了佛祖，万一佛祖一生气不显灵那我不是得不偿失了。” 沈穆北捻了捻指尖，淡淡道：“多吃些，今日赶路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带你去看梅林。” 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郡主，奴婢总觉得殿下像是有心事。”兰馥想了想说道。 “或许是因为佛祖在上，格外敬重而已。”云裳岔开了话题继续说道，“晚上你和白素不必在门口守夜了，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外面有冷的很，就在里间吧。” 第429章 梅山 “那奴婢和白素一人在里间一人在外间，郡主半夜若是起夜奴婢也听得见。”兰馥说道。 云裳点点头道：“随你们，别冻着自己。” 屋内火炉烧的旺盛，被褥又被兰馥和白素塞了几个汤婆子，一早便暖好了，即便是在这寒冷的山顶也丝毫不见寒意。 大约真的是累极了，这一晚云裳睡的格外沉，一觉到天亮，竟一夜无梦。 用过早膳后，兰馥和白素伺候云裳换了一件方便行走的常服，外面照例是裹着厚厚的斗篷，手炉、昭君套一样不少，生怕她冻着。 若不是云裳强烈要求，二人恨不得再给她套一件。 “郡主真的不再穿一件么？那梅林极冷，又四处都是积雪，温度会更低的，若是寒症复发可怎么好。”兰馥有些担心地说道。 云裳开口道：“不要紧，有手炉呢，冻不着，再说只是去看看，又不在那里过夜，你们若是不放心就再拿上两个手炉。” 二人拗不过，只好又拿了两个手炉以备不时之需。 一切收拾妥当后，云裳带着兰馥和白素去了后院，便瞧见沈穆北早已收拾妥当候在那里了，身后只跟了一个十三。 梅林位于梅山寺身后，景色与山前完全不同，漫山遍野全是梅树，有白梅、红梅、腊梅，甚至不乏稀有的绿梅，一大片一大片的被白雪覆盖住，像是连绵不断的云雾，覆盖了整座山。 云裳看着眼前的景色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样少有人踏足的地方，竟然藏着如此令人震撼的景色，厚厚的积雪白的刺眼，像是精心打理过得雪白的棉被，上面只有飘落的花瓣，一丝污染都没有。 就连一旁的兰馥和白素都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景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知道你会喜欢这里。”沈穆北看着云裳的神色便知她是极喜欢的，心中便有些欣喜。 “这里好美。”云裳感叹道，“只可惜实在有些远。” “正是因为远，所以这里才会保持的这般好，若是人人都可来得，只怕就不是如今的情形了。”沈穆北说道。 云裳想要往里走，却被沈穆北拉住，见他皱眉道：“你做什么？” “我想进去看看。” “那里面全是积雪，你穿的这么单薄就进去踩雪？”沈穆北皱着眉头说道。 云裳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叫上的羊皮小靴说道：“这靴子里面被湘竹缝了厚厚的鹿绒，这么厚的靴子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万一摔着了岂不是整个人都跌近雪里了？若是寒症复发这荒山野岭的可没有大夫给你治。”沈穆北说什么都不同意。 云裳看着却又眼馋的很，想要进去看看，可沈穆北眉头皱的快要能夹死虫子了，便只好作罢，随着众人走小路。 就在云裳沉浸在这梅山的景色时，沈穆北和十三倏地停了下来，神色紧张地看着前方。 云裳刚想开口便被沈穆北抬手制止，示意她们噤声。 第430章 本王亲自教你 云裳顺着二人的视线看去，发现不远处的雪地里竟然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狐，正安静地窝在一颗梅树下，似乎并未发现危险。 沈穆北挥挥手，十三便会意，将一个小针筒递给了他，沈穆北拿起它放在嘴边，轻轻一吐，一根极细小的银针‘嗖’地一下飞了出去，那白狐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了雪堆里。 “这就死了？”云裳惊讶地问道。 “不然？”只见他嘴角轻扬， 惊讶间，十三已经拎着白狐回来了，那根银针刺的极其巧妙，丝毫没有破坏白狐的完整性，一滴血也没有染上。 十三将白狐递给了一旁的随从，那随从拎着白狐便转身下了山。 “原来是为了不破坏白狐皮所以才要用银针的？”云裳问道。 沈穆北点点头道：“若是用刀或箭，不仅会破坏皮子的完整，血迹还会滴到它的毛皮上，若用银针便可一举两得，不会损伤皮毛。” 云裳看着被拎走的白狐，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样的暗器倒是方便的很，又不易察觉。” 沈穆北轻轻笑道：“想学暗器？当初不是教了你调香和制毒？” 当年为了进北齐皇宫，那三年的时间里除了琴棋书画外，沈穆北特地请了人来教她调香和制毒，还有识别各种草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暗器武功这样的却不能教，只要有底子就会被察觉，一个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怎么可能会这些呢。 “那怎么能一样，多一个技巧傍身总是没错的，更何况是活命的技巧。” “若是真的想学，本王亲自教你。”沈穆北笑着说道。 “殿下亲自教我？我可请不起，再说了，若是我学的不好，岂不是要被你笑话？” 一听是沈穆北亲自教，便立刻打了退堂鼓。 沈穆北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当她是一句玩笑话。 梅山的景色自然是山顶的最好，众人又转了转，见没有白狐的影子了，这才回到了山顶的亭子中，兰馥将提前准备好的厚厚的软垫放到了石凳上。 “郡主，手炉可是凉了？奴婢给您换一个吧。” 白素将云裳手中的手炉换了下来，又拭了拭她手背的温度，触感是温热的，这才放心。 十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了个小暖炉出来，放到了石桌上，散发着阵阵暖意，连带着这原本有些寒凉的凉亭也温暖了起来。 “怎么还带着暖炉？”云裳有些好笑的问道。 十三笑着回道：“回郡主，是主子说您身体畏寒，所以吩咐属下拿着这小暖炉，既方便又暖和。” “以防万一罢了。”沈穆北开口道，“早就想带你来的，但你寒症一直未曾痊愈，实在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多谢殿下。”云裳心中微动，开口道。 “怎么谢？”沈穆北挑着好看的眉笑着问道。 云裳一愣，她就是随便客气客气，这还当真了？ 她起身走出亭外，折了两支梅花回来，递到了沈穆北面前：“喏，谢礼。” 第431章 笑的一脸荡漾 “感情你就用这个来应付我？” “这梅山的梅花与别处不同，怎么是应付呢。”云裳笑的无辜，说道。 十三看在眼里，在心中瞧瞧给云裳竖了个大拇指：果然还是郡主厉害！他跟了主子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第二个敢这么糊弄主子的人。 关键是主子这笑的一脸的荡漾，令他有些怀疑那两支梅花是不是镀了金的。 众人坐了片刻，亭外便开始飘起了雪花，没有风的天气下，雪花落得轻柔缓慢，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花瓣上、枝丫上或是雪地上，让这片梅林格外的温婉。 “下雪了，走吧。”沈穆北开口道。 云裳还想再看一会儿，便站在亭子里许久不愿动身，沈穆北看着她微皱着眉头说道：“你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再冻下去，是想寒症复发？” “郡主，这山顶气温太过寒凉，您身体受不了的。”兰馥和白素也在一旁劝道。 如此，云裳便只好作罢，跟着一起回了寺院内。 一会房间，兰馥和白素就连忙准备热水让云裳泡澡沐浴，生怕她在外面的时间太久冻坏了身子。 “还是莫大夫细心，提前备好了药包，要不然这荒郊野岭的就只能用热水泡澡了。”兰馥一边将药包扔进木桶中一边说道。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出去玩的怎么样了。”云裳一边泡着药浴一边说道。 “大少爷心思细腻又稳重，必定安排的极妥当的。”兰馥笑着说道。 白素在一旁笑道：“你的意思是，孔副将心思粗，未必能安排好咯？” 兰馥一听这话就急了，佯怒着甩了几滴水过去，嗔怒道：“你又打趣我，我哪里是那个意思嘛。” 两人玩笑说闹着云裳也不在意，倒是点点头笑道：“你还别说，兰馥这话没错，大哥心思细腻稳重，任何事都会安排的极妥当。” “不过，孔沐虽然心思不如大哥细，但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时候保不齐就开窍了呢。” “郡主说的是，若不然，以孔副将的性子又怎么会主动开口向您求娶湘竹呢。”兰馥笑道。 “郡主，那个吴家二小姐您觉得稳妥么？会不会是在您面前可以装出来的？”白素突然想起来，便开口问道。 云裳靠在木桶内，由着两人伺候她沐浴，开口道：“我瞧着倒不像是装的，性格可以装，可眼神却骗不了人，我提起湘竹的时候她眼里并没有嫉妒或气愤，只有些失落，倒是也可以理解。” “原来郡主那天是故意提起湘竹的，奴婢还以为您是真要提点她呢。” “既是试探，也是提点，算是让她心里有个数，不然还以为湘竹是个好欺负的。” “有郡主和孔副将做靠山，谁还敢欺负湘竹呀。”兰馥笑着打趣道。 虽然穿的暖和又拿着手炉，可毕竟在那般寒凉的环境里待了许久，身上到底还是有些寒意的，泡过药浴之后，云裳明显感觉到身上的寒意消散，暖和了许多。 第432章 沙谷 “总觉得殿下自从来了梅山寺之后就心事重重的，也就今日心情好了一些。”兰馥一边替云裳擦拭着头发一边说道。 “都是凡人，许是心中也有无法释怀人或事吧。” “殿下也会有么？奴婢总觉得想殿下那样强大的人，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他呢。”兰馥说道。 “再强大也是人，就算是佛祖都有无法控制的事情，更何况是肉体凡胎，只不过是心性足够强大，旁人看不出罢了。” 兰馥迟疑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她总觉得这次上山，殿下的欲言又止和郡主有关。 她虽然如今跟在郡主身边伺候，可她到底也在王府待了那么多年，殿下的性子和习惯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可她怕郡主不高兴，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冬日里的盛景除了梅山，还有沙谷。 那是莫苏心心念念想要去看看的地方，原本是想同云裳一起去，可云裳身体不好，沙谷环境比之梅山还要寒冷些。 所以，当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沙谷时，心中的震惊早已溢满在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快要抑制不住的惊喜。 容尔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女子意料之中的惊喜和雀跃令他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突然要来沙谷？”莫苏带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听云裳提起的。”容尔阳浅笑着说道。 究竟是听云裳提起的沙谷，还是听云裳提起自己喜欢沙谷？莫苏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 “走吧。”下人们提前将行李包裹送了上去。 莫苏看着这些包裹问道：“我从未听说这沙谷有住的地方，你初来鸢城没多久，是如何得知的？” “云裳提起后来过一次，既然是带你出来玩，总要提前规划好路线。”容尔阳边走边说道。 莫苏听到此话，嘴角偷偷地扬起，心中溅起涟漪。 冬日的沙谷，有着漫山遍野，大片大片的山茶花，娇艳欲滴，像女子绯红的脸颊，映衬着这白雪皑皑的沙谷。 二人走到山坡顶，果然有两间木屋，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可内里却一尘不染，显然是刚刚被人打扫过。 “你提前来将这里打扫过了？”莫苏问道。 容尔阳笑着点点头，道：“这沙谷路途遥远，来一趟若是只看上一眼就回去，岂不可惜？既然要住一晚，自然要提前打扫干净。” 莫苏惊讶于容尔阳的贴心和细腻，这样的细节也可以安排的极为稳妥，自己竟然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做。 “你一直都是如此么？” “什么？”容尔阳不解地问道。 “什么事都想的面面俱到。” 容尔阳倏地笑道，笑容里有着溢于言表的温柔和宠溺：“是因为阿寂，她从小就很是娇惯，一事一物都是要极其精细的，稍有不妥便不开心，家中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自然是都宠着她，时间久了便也练出来了。” 莫苏从他的语气和神色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对这个妹妹的宠爱和疼惜。 第433章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可以看得出来，云裳小时候定然是极幸福的。”莫苏笑着说道。 大约是谈及了自己最爱的妹妹，连眼神和语气都温柔了起来：“她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那个时候父亲已经是威震一方的镇北大将军了，先帝也未曾忌惮容家，对于容家这个小郡主，也是格外恩宠，就连一向严苛的太后，面对阿寂都格外的宽容，隔三差五便召她入宫。” 莫苏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容尔阳讲述年幼时的云裳。 那个时候的容家正是鼎盛时期，容南风是声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容家在整个北齐都是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因此，当容家最小的女儿出生时，便承载着无数人的宠爱。 一茶一饭，一事一物都要极为精细，就连皇宫，都有特许可以随意出入，甚至不必向太后行礼，更不必说那些后妃，见了这位小郡主，那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后来，也正是因为太后的喜爱，才得以保全一条性命。 “阿寂幼时很是调皮，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很是灵动，性子也活泼可爱。”容尔阳叹息道，“只是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性子里原本的那些天真便也被磨平了。” 想起云裳当初受的那些伤，莫苏便心疼不已，明明是那么尊贵的郡主，可最后不仅家破人亡，年纪轻轻还要担负起报仇的重责。 仇是报了，容家也平反了，可她自己却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云裳的性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我初见她时便看出来了。”莫苏说道。 “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称职，竟要让她小小年纪去承受这些。这些年她在北齐，想来过得也是如履薄冰。”容尔阳愧疚地说道。 “你别这么说，正是因为有你这个大哥在，她才能坚持下来，才能平安的离开北齐皇宫。这些年来，她从未停止寻找你，好在殿下人脉广些，总算让你们兄妹二人团聚了。” “每每想起阿寂如今的身体状况，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若是当初逃出来的是我，阿寂便不用受这些伤了。” 容尔阳心痛如绞，可在妹妹面前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知道，自己越是表现得愧疚，阿寂就会越有压力。 他希望阿寂能活的轻松快乐些。 “好在云裳如今的寒症已经好了大半，极少会复发，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细心调养，便不会有大问题。” 莫苏听到容尔阳提起云裳的伤，便以为云裳对他早已坦白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便没有再遮掩。 谁知，容尔阳却皱起眉头，问道：“什么寒症？” 莫苏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云裳大约并未提起自己曾下过北齐天牢一事，对于身体状况，多半也是模棱两可的糊弄了几句。 “莫苏，你和云裳是不是有什么事还瞒着我？”容尔阳脸色不是很好地问道。 事关自己的亲妹妹，他自然是不会放过一丝一毫。 莫苏有些懊悔，咬着下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434章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莫苏，阿寂不同我说是怕我担心她，但你不是说她如今身体已无大碍？既然没有大碍，那即便告诉我也是无妨的，不是么？”容尔阳说道。 莫苏纠结许久，到底还是开了口，叹息一声说道：“寒症是云裳在北齐时患上的，那个时候她为了复仇答应了殿下替南诏偷取北齐的兵力布防图，结果被北齐先帝发现，将她打入了天牢。” “北齐的天牢适合情形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她在北齐天牢内待了足足十天，那里的狱卒们每日用尽各种手段折磨她，对她施以冰刑，这才患上了寒症。” 容尔阳听着莫苏的话，一颗心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心痛如绞。他没想到阿寂在北齐竟遭受了这般非人的待遇。 北齐天牢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那里有来无回，有进无出，能够活着走出天牢的，不死也要脱层皮。 阿寂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天牢待了十天，这十天里，他们究竟用了多少种刑罚？ 鞭打？老虎椅？辣椒水？还是炮烙？ 他的阿寂原本应该是被捧在手心上娇宠着的女孩子，为了复仇委身于仇人身边，还要遭受非人的待遇，万一没有撑住，那他如今岂非连这个妹妹都要失去了？ “什么是冰刑？”容尔阳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还是不要知道了。”莫苏看得出他眼中的愤怒和悔恨，还有心疼和怜惜，便开口劝道。 “说吧。” 见他如此坚持，莫苏这才开口说道：“冰刑是北齐一种刑罚，并不常用。是将人置于盛满冷水的木桶之中，倒入冰块，直到承受不住了将人捞出，待身体回暖后再扔进去，循环往复，日日如此，便是冰刑。” “虽然寒症难以根治，甚至会影响寿数，但若是仔细调养也并无大碍，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受此刑罚者，多半是非死即残，如今这样，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容尔阳心痛到早已麻木，他一直都知道北齐天牢内的刑罚惨无人道，可他没想到竟残酷至此。 “你也不必自责，若是时间倒退再选择一次，我想她还是会坚持入宫的。无关其他，只要容家一日没有平反，她就一日不能除却心头的重担。”莫苏开解道。 “原是如此，我还奇怪为何南诏皇帝如此看重云裳，原是因为这个。” “云裳替南诏拿到了北齐的兵力布防图，这才使南诏不费吹灰之力就踏平了北齐，又举荐了孔副将这样的人才，皇上自然另眼相待。”莫苏说道。 “多谢你，莫苏，若是没有你，我如今怕是见不到阿寂了。”容尔阳真诚地说道。 “不必谢我，我与云裳难得投缘，抛开其他不谈，我也不会眼看着云裳受伤不管的。”莫苏笑着说道。 他没有问当初殿下有没有试图去营救阿寂，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计划中，向楚王那样的人，是不会冒着计划失败的风险去救一个未必能成功救出的人的。 第435章 心中只有一人 待云裳和沈穆北一行回到王府时，其他人早已回来了。 “何时回来的？”云裳问道。 湘竹一边替云裳更衣一边回道：“回郡主，昨日就回来了。” “玩的可还开心？”云裳笑着问道。 湘竹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云裳见状便知定是玩的不错了：“看来这孔沐倒是也有开窍的时候，如今竟也知道带着小姑娘出去玩了，以前恨不得扎在训练场上才好。” “毕竟要成婚了嘛，自然是不一样了。”兰馥笑着说道。 湘竹被逗得羞红了脸，蓦地想起这几日与孔沐共处的时光，虽然即将成婚，但孔沐依旧以礼相待，很是尊重自己。 她从不知道，看起来有些板正木讷的孔沐，竟也会说文人才爱说的那些情话。 他说，正妻之位他没有办法，可日后除了她，必然不会再有其他女子入孔府，没有三妻四妾，除了一个他不喜欢的正妻外，便只有自己，他的心中也只有一人。 这样的话，没有哪个女子是不心动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看着湘竹的脸色，云裳便知道这趟出行，向来两人定是大有进展的。 “大哥和莫苏回来了么？” “回来了，也是今日才回的，瞧着应该玩的也甚是开心。”白素回道。 “莫苏成日里待在她的秋石院中，能出去走动走动也好，省的闷在府中无聊。”云裳点点说道。 “孔副将和吴家二小姐婚期也定下来了，定在十月初八，比湘竹晚了半年。”白素说道。 “定下来也算安稳了，吴家那位二小姐应该也放心了。郡主府的进度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如今是郡主府，不必改建许多，加之郡主也没有要求大改，估摸着再有两个月也就差不多了。”白素说道。 “那到时候湘竹岂不是就可以从郡主府出嫁了？”兰馥问道。 “那是自然，从郡主府出嫁也正式些。到时候按照规矩，湘竹的婚轿和聘礼需要绕城一周，再进孔府，郡主府和孔府离得并不远，也能节省些时间。”云裳说道。 顶着那么重的头饰坐着轿子绕城一周，虽然风光，可也遭罪得很，这一天下来，估计头都要压出痕了。 “新娘出嫁一般是要兄长背着的，湘竹并无兄长，到时候要谁来顶替呢？”兰馥问道。 “这件事我已经跟殿下商量过了，到时候让十三代劳即可。”湘竹是楚王府出去的，十三也是殿下的心腹，倒是也说得过去。 “先下说这些也太早了些。”湘竹红着脸呢喃道。 云裳笑道：“还早呢？不早啦，再有不到三个月你就要出嫁了，一眨眼的功夫罢了，自然都要提前准备好。等下个月，家具之类的大件就打好了，到时候也要入孔府了，还有你的嫁衣和头饰也要提前试，万一不合适还来得及改。”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湘竹感叹道。 云裳转过头，拉着湘竹的手说道：“你不必紧张，只管安心出嫁，其他的我和孔沐自会替你打点好。” 第436章 这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 郡主府的规格虽然比公主府的规格小些，可在皇后的要求下，并未拆建太多，只拆建了大约五分之一的建筑，原一进院正殿的48根立柱改为40根，一进院仪门的规格略减，其余均保留了下来，又按照云裳的要求进行修改，倒是比原来改建为云府省了很多事。 郡主府正式竣工后，除了流水般的赏赐外，皇上还亲赐了卫队，赐名安北军，皇后原本亲自挑选了家令和司丞要赐下，却被沈穆北揽了去。 “郡主，郡主府的家令和司丞殿下已经吩咐他们去郡主府待命了，都是殿下身边的人，会方便些。”白素说道。 云裳点点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这样一来，便不必事事都要回避他们了。还有府中其他仆从，好在我提前同皇后娘娘求了恩典，仆从一事咱们自己安排。” “郡主放心吧，都安排好了。除了府中必要职位外，其余都是咱们自己的人，还有一些是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都提前学了规矩。” “嗯，你办事我放心，迁府时间可定下了？” “定在下个月初二，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从孔府出发。另外，殿下也吩咐了，清漪院的一应摆件物品到时均会跟随郡主一起送去郡主府，都是郡主用惯了的。” “这怎么行，这些都是殿下的私物，我若是都搬去了郡主府算怎么回事儿，这清漪院岂不是要空了。”云裳微皱着眉头说道。 “殿下的一片心意，若是郡主推辞，依着殿下的性子只怕要不高兴了。”白素劝道。 “算了，到时再说吧。” “等郡主入住郡主府后，只怕递帖子的人就会多了，如今人人都想着要攀上郡主呢，尤其是那些世家小姐们。” “攀上我顶什么用，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外人难不成还能替她们做了父母的主？” 兰馥笑着说道：“不必郡主做主，只要攀上了郡主，那也算是增光了，提亲的门槛自然是要高一截的，谁还不想嫁个好人家呢。” 云裳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个郡主的爵位真是不如没有，平添了许多麻烦和不便。” 自郡主府竣工一来，沈穆北的脸色就愈发的阴沉，连带着周边的气压都低了许多。 十三和福安这样日日跟在他身边的更是苦不堪言，稍有不慎就会被责罚。 “哎，这郡主还没搬走呢，等郡主一搬走，咱们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福安一脸哀怨的同十三抱怨道。 “你就知足吧，我还没说什么呢。”十三一想到日后再也不能随时随地将郡主搬来灭火，就觉得往后的日子生不如死。 “希望郡主有事儿没事儿能来王府溜达溜达也好。” 十三瞥了一眼福安，不屑道：“做什么梦呢，皇上来王府郡主都不会主动来王府的，还溜达溜达，你以为逛菜园子呢？” “十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十三一回头便看见了冷着脸的沈穆北。 第437章 这么喜欢送丫鬟给我 他的心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走上前去：“主子。” “跟福安在那嘀咕什么呢？”沈穆北冷着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啊……”十三的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吓得脸都白了，“属下，属下刚刚在同福安说，郡主迁府后，应该举办一个小型家宴庆祝一下才是。” 十三头脑转的飞快，想了一套说辞。背后冷汗涔涔。 “家宴？” “是啊主子，这也算是个喜事嘛。” 沈穆北眼神一扫，十三顿时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郡主总算有了自己的府邸了不是，又大又宽敞，总比窝在一个小院子了来的自在些。” 这套说辞总算是说得过去，沈穆北的脸色渐缓，点点头道：“嗯，说的有些道理。” 十三一听，心中顿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感觉捡回了一条命似的。 “正好到时孔副将和湘竹也快要成亲了，就当是提前恭贺她们新婚了。” “嗯，这事不急，等她安顿好了再说不迟。” “是，殿下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将府内的一个丫鬟送给郡主当贴身侍婢？”十三连忙转了话题说道。 十三一提醒，沈穆北也想起来了，点点头道：“去叫云裳来，顺便让人把那两个丫鬟叫来。” “是。”十三应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云裳缓步而来，沈穆北正坐在春雨亭内，亭外站着两个身材略高挑的侍女，穿着桃红色的衣裙，一个清丽一个娇艳，低眉垂眼的恭敬地站在那里。 “府上新来的？从前没见过。”云裳一来就看见了这两名侍女，瞧了一眼便坐到了沈穆北旁边的石凳上开口问道。 “不算是新人，只是从前不在府上伺候。” 云裳点点头，便知道大约是沈穆北暗卫基地的丫鬟了，便没在意，开口道：“叫我来何事？” “你下个月迁府，如今郡主府的仆从虽然齐全，但你贴身伺候的也不多，湘竹又要出嫁，到时候你身边就只剩下兰馥和白素二人，这两人一直在基地，你若看得上便带去郡主府，让她们贴身伺候你。”沈穆北说道。 云裳笑道：“殿下这么喜欢送丫鬟给我？” “都给你准备好了还不成么？”沈穆北挑眉勾唇笑道。 云裳转头看向站在亭外的两名丫鬟，开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回郡主，奴婢清舒。” “奴婢雪梅。” “名字不错。”云裳点点头道。 清舒和雪梅站在亭外不敢多言，也不敢抬头看，唯恐坏了规矩。 相比清舒的淡定，雪梅心中却一片冰凉。 她原以为主子将她们从基地调来王府是要贴身伺候主子的，可没想到来王府的第二日就要被送给这位郡主。 她不知道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郡主和主子是什么关系，但只看她不向主子请安也不曾被主子责骂便知，二人关系必然不同寻常。 主子向来是冷漠疏离的，可同这位郡主说话时，语气却格外温柔，带着意思缱绻。 第438章 怎配咱们伺候 雪梅瞧瞧咬了咬下唇，她有些不愿意。 她来王府是要伺候主子的，这个不知名头的郡主怎配自己贴身伺候。 雪梅的一举一动落在了云裳和白素的眼中，白素眉头微皱，一眼便看出这雪梅心思不正，可现下又不好多嘴，只好站在云裳身后静观其变。 她相信郡主的眼光。 云裳瞧了二人一眼，开口道：“进来吧，日头这样大站在外面做什么。” 清舒行了一礼，谢恩道：“多谢郡主。”说完，便抬脚进了亭子。 雪梅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沈穆北，见他不发话便有些犹豫，谁知清舒已经进了亭子，便只好半蹲了蹲：“多谢郡主。” 随之也进了亭内，站在清舒旁边。 云裳看了雪梅一眼，不动声色地笑道：“殿下虽说要将你们送给我，但我也是要问问你们的意愿的，毕竟郡主府不比王府，跟着我也不必跟在殿下身边风光。” 清舒毫不犹豫地上前道：“奴婢能跟在郡主身边伺候是奴婢地荣幸，奴婢愿意。” 云裳看着跪在自己跟前，长相清丽的丫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愿意就好，起来吧。” 说着转头看向雪梅，开口道：“你呢？若是不愿意我自是不会勉强。” 雪梅当然不愿意，她是主子亲自挑选出来的，虽然未曾在府中服侍过，但基地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若非十分的信任，主子又岂会将自己安排在基地。 如今却要被送给这个不知是什么来头的郡主，心中自然是一百一千个不愿意，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她了解主子的性格，自己此刻若是说不愿意，就是当众打了主子的脸。 自己不会有好下场的。 便抿了抿唇，福身道：“奴婢愿意。” “当真？” 女子清冷的声音令她下意识地一个激灵，不知为何有些汗毛倒立，她缓了缓心神道：“奴婢不敢撒谎。” 云裳笑着点点头，只当没看出来：“愿意就好。既然都愿意，那等下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去清漪院吧，白素会安排好你们。” “是。” 二人福身行了一礼便自觉地退到一旁去。 隔着一个清舒白素都能感受到雪梅的不情愿，她本以为郡主会留下清舒，却不曾想连同这个雪梅一同留了下来。 云裳如常的和沈穆北闲聊了半晌，这才一起起身离开了春雨亭，雪梅和清舒则候在一旁直到主子们都离开了方才起身。 清舒瞧了一眼，见没有了主子们的身影，方才皱着眉头看向雪梅：“你刚刚怎么回事？” 雪梅咬了咬唇，一脸的不服气，开口道：“什么怎么了？” “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一听主子要把你送给郡主你这心里就满心的不情愿，竟在主子们面前也不掩饰。” “那又怎么了？难不成你就心甘情愿去伺候那个不知来头的郡主？咱们都是主子们亲自挑选出来的，虽然不比暗卫，但也是主子的心腹，那郡主是个什么东西？怎配咱们去伺候？”雪梅一脸不满地说道。 第439章 处理干净 清舒皱着眉低声呵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要命了你！” 说着，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方才冷着脸说道：“郡主怎么了，郡主也是正儿八经的主子，你什么身份？你我不过就是个丫鬟，下人，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你哪来的莫名的自信觉得主子会看上你？” 雪梅涨红着脸，她是下人，可她容貌好，又是主子亲自挑选的，向来自命不凡，如今被清舒一句话戳破便有些拉不下脸。 “下人怎么了？那也是主子的下人，她一个不知名的小郡主岂配咱们伺候？再说了，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谁知道她那个郡主是怎么来的？还正经主子呢，也就你把她当主子。”雪梅说完，便一脸不屑的转身离开。 谁知一回头，便看见一脸阴沉的沈穆北背手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位绝色女子，一身湖蓝色的云锦长裙衬得她格外清冷无双。 雪梅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呆立在那里，清舒回头瞧见，心中大骇，顾不上惊叹女子的容颜便连忙扯着雪梅上前跪了下去：“奴婢们失言，请主子责罚。” 雪梅被清舒扯得一个踉跄，膝盖‘砰’的一下跪在了鹅卵石的地上，钻心的疼让她回过了神。 主子怎么会在这？刚刚不是走了么？那自己刚刚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听到了？ 沈穆北的脸色阴沉，眼中翻滚着如惊涛般的怒火，恨不得立刻撕了她，十三连大气都不敢喘地站在身后。 相比沈穆北的怒火，云裳却依旧是一脸浅笑。 二人低头俯身跪在地上，头顶便传来一声轻笑，女子声音清冷，缓缓开口道：“看来是本郡主的身份不够格，不配让雪梅姑娘亲自伺候。” 一只冰凉的纤纤玉手，轻轻抬起了雪梅的下巴，令她抬头看清了眼前女子的容颜。 她从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如此容颜的女子，像是上天的宠儿一般，五官发丝都是精心雕刻过得，美的令人窒息。 只见女子眼神淡漠，声音清冷，缓缓开口道：“那么依着雪梅姑娘的身份，什么样的主子配得上你亲自伺候呢？” 那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雪梅的脸颊，令她恐惧不已，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沈穆北么？” 雪梅心中一惊，她竟敢直呼主子名讳？！ 她下意识地看向主子，却发现，不仅主子，就连身后的十三和下人们都神色如常，像是不曾发现有什么不妥一般。 她手渐渐地攥了起来，心中一片冰凉。 那只冰凉的手就这么捏着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挲着，随即女子冷哼一声，将自己的头狠狠地甩向一旁。 “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感情你要送我的丫鬟就是这种货色？还是说殿下亲自挑选的人都是这般有骨气？”云裳冷着脸说道。 “十三。” “属下在。” 沈穆北冷着脸，惜字如金：“处理干净。” “属下遵命。” 雪梅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惊骇地爬上前去哭喊着开口道：“主子，奴婢知错了主子，求主子饶奴婢一命。” 第440章 怎么没勾到你 谁知自己都还没有碰到衣角就被他躲了开来，像是怕脏了衣裳一般。 雪梅心中恐惧渐渐淹没了那一点点高傲和自尊，转头拽住女子的衣角，磕头道：“奴婢知错，不该出言不逊，求郡主饶奴婢一命。” 清舒眼看着雪梅的额头渗出鲜血，却不能开口求情，只能跪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十三。”云裳淡淡开口道。 十三心中一凛，连忙上前几步，拽起跪在地上哭的泪流满面的雪梅，捂住嘴巴迅速离开了此地。 十三带着雪梅离开后，云裳呼出一口气，神情瞬间变得和缓了起来，转头看向沈穆北，笑着开口道：“我都不生气了，殿下何必这么生气？” 沈穆北怒气久久不能消散，开口道：“本王原本是瞧着她手脚伶俐才想着拨给你的，不曾想竟是如此心性。” “殿下不是吩咐十三处理了么？再挑一个给我不就成了？”云裳笑着说道，随即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清舒，开口道，“你起来吧。” “谢郡主。”清舒强压着心底的恐惧起了身。 “虽然那个雪梅不怎么样，不过殿下挑的这个倒是不错。”云裳说道。 沈穆北抬头看了清舒一眼，神色略缓，开口道：“总算是还有一个懂规矩的，下去吧，日后好好伺候郡主，若是被本王知道你和雪梅一样背后乱嚼舌根，仔细你的皮。” 清舒连忙福身道：“奴婢一定尽心侍奉郡主。” “行啦，别冷着一张脸了，再把我的人吓坏了。”云裳笑着说道，“说到底，还是殿下，魅力太大，勾的人家姑娘神魂颠倒。” “魅力太大？” “喏，刚刚那个不就是个例子？” 沈穆北心情倏地变好了许多，勾唇道：“那怎么没勾到你？” 看着男子深情却又充满了戏谑的眼神，云裳闹了个红脸，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走。 清舒吓得半晌不敢动，却看见主子似乎心情很好，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笑的明朗又妖冶。 十三冷眼看着狼狈不堪的雪梅，对她的求饶充耳不闻。 “你不是想知道郡主究竟是何身份么？” 雪梅一愣，抬头看向十三，只见十三一脸冷漠的开口道：“北齐容家你可知道？” 雪梅点点头：“自然知道。” 声名显赫的容家谁人不知。 “北齐新帝登基后，当年被扣上谋逆冤名的容家得以平反，当初被流放的容家的一双儿女也被新帝下令释放。” “你口中的那位不配你亲自伺候的不知来头的郡主，就是当年的北齐郡主，容家大小姐，也就是如今圣上钦赐的云安郡主。” 这些话像是一道雷，狠狠地劈在了雪梅的头上。 她们这些人常年待在基地，甚少外出，所以对外界的事情向来知道的极晚，这样的消息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刚那个自己不屑一顾的女子竟然是当年的容家大小姐。 “按理说，非皇亲国戚是不能得此爵位的，可你知道皇上为何破例册封她为云安郡主么？” 第441章 亲手把它毁了 雪梅呆愣在那里，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郡主以一己之力偷到了北齐的兵力布防图，让南诏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了北齐，又举荐了当初北齐的辅国大将军孔沐，所以皇上不仅破例册封了云安郡主，还赐下了公主府和护卫军。” “郡主为南诏平定北齐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身上更是伤痕无数，你一个丫鬟，却大言不惭的对郡主出言不逊，你是有多高贵？” 十三冷眼看着她，心中气愤不已，郡主为了殿下，为了南诏付出了那么多，受了那么多苦难，如今却要被一个小小的婢女辱骂，这是什么道理。 “我……我不知道……”雪梅惊愕地呢喃道。 “跟在郡主身边是何等荣幸，多少人挤破头向进郡主府，你竟然还不愿意？”十三冷笑道，“你不是一直想攀高枝么？郡主的贴身侍女湘竹快要成亲了，你知道嫁给谁了么？” “如今南诏的从二品副将，未来的大将军孔沐，皇上亲自赐婚，是上了玉蝶的贵妾，并且以正妻之礼入府，郡主替湘竹备下了足足一百抬嫁妆，孔府的聘礼更是数都数不清。” 雪梅心气高，向来自命不凡，十三心中自然清楚，所以才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刺激她。 果然，话音一落，他便看见雪梅的脸色变得极难看，无尽的懊悔浮现在脸上。 “你若是跟在郡主身边尽心侍奉，说不定也能像湘竹一样嫁个好人家，可你自己亲手把这份荣宠给毁了，就不要怪旁人无情。” 十三说完，便挥挥手示意将人带走，无视着雪梅懊悔不已的求饶，转身离去。 没人能知道清舒此刻的心中是何等的恐惧，眼睁睁看着十三将雪梅拖了下去。 她知道，雪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清漪院，一推门便瞧见十三正站在院子里，连忙上前几步：“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 十三虽说平日里看着嬉皮笑脸的，可那也是在主子们跟前，若是严肃起来还是很唬人的。 “你和雪梅原本是殿下挑来服侍郡主的，但如今雪梅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向来聪慧守礼，看在你在基地待了多年的份上来提醒你一句。” “是。” 十三将刚刚同雪梅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清舒这才知道刚刚那位郡主是何等身份。 “雪梅愚蠢，自己上赶着作死，你若是不想同她一样的下场，最好放聪明点，郡主不止身份尊贵，殿下更是格外看重，该如何伺候，你心里应该有数。”十三冷着脸说道。 “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还有一点，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想必你是清楚的，主子既然将你送给了郡主，那日后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我希望你能拎清一点，不要做那些糊涂事。” “是。” 清舒到底不像雪梅那般愚蠢，还算懂规矩，十三脸色这才略缓了缓，说道：“郡主身份尊贵，规矩自然也是极严极多的，日后跟着郡主要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去伺候。虽然规矩严了些，但郡主对下人是极好的，你看湘竹便能知晓一二。” “奴婢能去伺候郡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明白的。” 第442章 提点 十三见清舒如此规矩方才点了点头，道：“旁的我就不多说了，收拾收拾东西过去吧，不要让郡主等久了。” “是，多谢十三公子提点奴婢。”清舒福了福身谢道。 她知道，这些话原本是不必说的，若不是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大约也不会特地来提醒自己。 “日后好生伺候郡主吧。”说完，十三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清舒不敢耽搁，拎着包袱就去了清漪院。 十三回到书房，沈穆北听到声音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干什么去了？” “回主子，属下去了清舒的院子，叮嘱了她几句。” 沈穆北手上的笔不停，开口道：“嗯，叮嘱几句也好，省的跟着一块犯糊涂。顶替雪梅的人选有了么？” “回主子，跟清舒和雪梅一块进基地的还有一个叫雪芙的，性子灵动活泼，医术虽不及莫大夫，但也是极好的，日后跟着郡主去了郡主府，贴身伺候着也方便。”十三回道。 “可瞧好了？”沈穆北淡淡问道，“再来一个雪梅，本王可饶不了你。” 十三连忙回道：“主子放心，这次绝不会有问题。” “既然没问题，那就派人接过来吧。” “是。” 清漪院。 清舒站在清漪院内，等候郡主的传唤，她不敢东张西望，只余光扫过去便能大约瞧见这院子的精致。 丫鬟婆子等下人均是静悄悄地，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手中的活，即便是交谈也是低声细语的，可见郡主这里规矩定是极严的。 她攥紧了手中的包袱，有些紧张。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青衣女子从屋内走出来，轻声唤道：“你进来吧。” 旁边的小丫鬟上前来将她的包袱取走，清舒便跟着青衣女子进了殿内。 一进屋内她便闻到了清雅的冷梅香，但和寻常冷梅香又有些不同，闻着格外清冽些。 她微垂着头，不敢细瞧屋内的摆设，进了东暖阁便瞧见郡主坐在榻上修剪花瓶内的杏花枝子，花枝上含苞待放的杏花娇艳欲滴。 “奴婢清舒参见云安郡主，郡主万安。”清舒上前跪下请安道。 “起来吧。” “谢郡主。” 清舒起身后，见云裳不做声，在那里继续修剪花枝，心中便更加紧张，大气不敢出的站在那里，眼瞧着郡主将那花枝修剪完。 云裳修剪完花枝后，转了转瓶子瞧了瞧，方才满意地将园艺剪放下，转头看向清舒，开口道：“多大了？” “回郡主，奴婢今年刚满十四。” “嗯，年纪倒合适。听说你和雪梅都是殿下亲自挑选进的基地？” “回郡主，殿下日理万机，怎会有时间理会奴婢这等下人，都是十三公子安排的。”清舒回道。 “你和雪梅关系如何？”云裳淡淡问道。 清舒心中一紧，有些慌乱，随即镇定下来，略有些紧张地回道：“都是一起共事过得，若说关系不好平日里倒也没有过口角争执，但若说关系好，也只是一起共事罢了，并无其他交集。” 第443章 既然愿意，那边留下吧 “那你觉得雪梅这个人如何？” “回郡主，雪梅性格活泼，头脑也很是灵光，素日里干活虽不算勤勉，但也是极少出错的。” 云裳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像是鼓槌一般敲击着清舒的心，令她冷汗涔涔。 “你怎么瞧昨日的事？” “主子们定夺的事，奴婢不敢多言。” “恕你无罪，说罢。” 清舒听着女子淡漠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想起十三公子之前的叮嘱，她咽了咽口水，缓了缓心神道：“奴婢只觉得，人各有志，虽不能随意评判她人的选择和决定，但雪梅的确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主子们惩罚她也是规矩。”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没有因昨日之事刻意撇清自己，也没有故意诋毁，看起来，倒是个颇为正直的性子。 云裳满意地点点头，语气略缓了缓：“你倒是诚实。不过你有句话说的不错，对于她人的选择和决定，的确不能轻易评判。” 清舒的心中像是一块巨石落地一般，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敢显露：“多谢郡主夸奖。” “昨日你和雪梅的对话我听到了，你和她不同，还算是知礼懂规矩，但我向来不喜欢用有二心的人，你若是不想在我这里伺候，我自会跟殿下说，还是可以将你送回基地。” 清舒一听，连忙跪下道：“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岂敢违背主子的意愿，况且能来伺候郡主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愿意跟随郡主，衷心侍奉。” 云裳看着清舒坚定地眼神，方才点点头道：“既然愿意，那便留下吧，日后跟着白素她们好好学学。” 清舒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奴婢多谢郡主。” “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我这个人　比较难伺候，规矩也多，而且最讨厌近身伺候的人出差错，所以在我身边伺候脑子最好清醒一点。” “郡主放心，奴婢一定时时醒着神，不敢有一丝懈怠。” 云裳摆摆手道：“白素带她下去吧。” 清舒福了福身子跟着白素离开了殿内。 “这个清舒奴婢瞧着倒是不错。”二人离开后，湘竹开口说道。 “为何？” “昨日她和雪梅的对话就能瞧出一二，性子爽利干脆，人品也不错，在不知道您的身份之前对于殿下的安排也不曾有何异议。” 兰馥笑着说道：“果然是快要嫁人了，连说话都正经成熟了起来。不过奴婢刚刚瞧着这个清舒到的确是挺稳妥，头脑也灵光，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 “具体是什么样还未可知，不过现下瞧着倒的确比那个雪梅靠谱些，日后好好教教她吧，正好湘竹也快出嫁了。”云裳点点头道。 “郡主放心吧，有白素在，这些事儿奴婢们都插不上手的。”兰馥笑着说道。 “白素调教人倒的确是有一套。”云裳失笑道。 “郡主您都不知道，白素在外面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就连殿下身边的福安公公，一见这白素那腿肚子都直打哆嗦。”湘竹想起来笑个不停说道。 第444章 有那么吓人 “白素有那么吓人？平日里瞧着那福安也不是个胆子小的啊。” “胆子是不小，可架不住白素的气场啊，那日来给郡主送东西时，一见是白素去接，脸都吓绿了，手都直打哆嗦，白素接过东西还没等仔细瞧瞧人就一溜烟跑了。” 云裳忍不住笑道：“看来日后再有什么难缠的人就让白素出马好了，这可比什么都好使。” 白素给她安排好房间后，清舒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跟着白素出来了，白素一边走一边介绍。 “这清漪院是郡主在王府的院子，是殿下专门辟出来给郡主的，不过如今郡主府也建好了，下个月初二郡主就要离开王府迁至郡主府居住，离得也不远，就在旁边原来的公主府。” “听说孔副将也是原来容家的人。”清舒犹豫着开口问道。 “孔副将当年是郡主救下来的，后来也是郡主和容将军引荐这才得以参军，后来跟随陈老将军学习，才有了如今的成就，所以孔副将一直将郡主视为自己的主子，以双亲之礼待之。”白素解释道。 清舒点点头没在问什么。 “跟在郡主身边伺候，规矩自然是极多的，事无巨细你都要记清楚，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但郡主待下人是极好的，只要你衷心侍奉，郡主自然不会亏待你。” “是，奴婢记着了。” “还有一点，郡主不喜欢身边人动不动就下跪，日后跟在郡主身边伺候，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俯身行礼即可。”白素叮嘱道。 清舒一愣，连忙应下。 她自然是没想到会有主子不喜欢这种礼节。 “虽然如今郡主暂住在王府，但郡主身边的一事一物安排的都是极为详尽的，待你将郡主身边的事务都一一熟练后我再给你安排具体的工作。” “是，奴婢一定认真学习。” “从今日起你就暂时进外屋伺候，上手熟练了后再进内屋贴身伺候。可会挽发髻？”白素问道。 “奴婢从前学过一些。” 白素点点头道：“晚间先试一试，多熟练一些，日后方便近身伺候。” “是。” “湘竹四月初六便要出嫁了，在此之前你要熟练所有的事务，切记不可出差错。一会儿郡主午睡后我会告诉你郡主的喜好和忌讳，只能用脑子记，不可用笔。” 清舒应了下来，心中自然明白，主子们的喜好和忌讳是绝对不允许留下任何记录的，以免被有心人拿了去。 一圈下来，清舒这才了解了郡主身边的规矩究竟有多严格，分工极其严明，主子身边是绝对不允许喧哗的，亭廊下值守的更是如此，就连轻声交谈都是不允许的，那窗户不隔音，以免打扰到主子。 直到郡主午睡，她才进了屋瞧见了屋内的陈设，心中顿时震惊无比，许多都是价值连城的宫造之物，桌椅更是最为珍贵的金丝楠木。 这些东西出现在王府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如今堂而皇之的摆放在清漪院，若非是皇上皇后的赏赐，便是殿下送来的。 第445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日在春雨亭时便已经瞧出了一些端倪，在殿下跟前郡主完全不需要谨守礼节，甚至不用行礼，就连甩脸子殿下都丝毫不生气。 她不敢多问，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最忌讳好奇嘴碎，跟在主子身边，还是要多听少说。 雪梅的经历在前，清舒跟在郡主身边伺候格外用心谨慎些，时刻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生怕自己步了雪梅的后尘。 十三的效率向来很高，第二天就将雪芙接了来亲自送到了清漪院，清舒看到雪芙时颇为惊讶。 “属下给郡主请安。”十三请安道。 “起来吧，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回郡主，主子命属下给郡主送了人来，是跟清舒一起进的基地，人还算机灵，郡主要不看看？若是顺眼便可留下来伺候您。” 云裳点点头道：“既然已经送来了，那就叫进来看看吧。” 白素转头将等在门外的雪芙叫了进来。 “奴婢雪芙给郡主请安，郡主万安。”雪芙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声音细软，规矩也到位。 “起来吧。” “谢郡主。” 雪芙长着一双杏仁眼，眼神灵动，瞧着便是个活泼的性子，长得倒是乖巧。 “长得不错，你挑的人？”云裳问向十三。 “回郡主，是属下挑的。” “你的眼光向来是不错的。”云裳点点头道，“跟在我身边伺候可不容易，也不必跟在殿下身边风光，你可愿意？” “回郡主，奴婢愿意。” “我这个人规矩多事儿也多，可不太好伺候。”云裳似笑非笑似的说道。 “奴婢一定衷心侍奉郡主。”雪芙跪下说道。 “既然愿意，那就先留下来试试吧，若是伺候的不好，我可不会留情。”云裳肃着脸说道。 “奴婢多谢郡主。” 见雪芙被留了下来，十三也松了一口气，开口道：“那属下就不打扰郡主了，属下告退。” 说着，十三便退出了清漪院。 “你和清舒都是从前认识的，也相熟些，日后你们二人就一起跟着白素她们好好学吧，听白素安排。” “是。” 白素应了一声，便带着雪芙下去了。 “殿下对郡主果然贴心，竟真的又挑了一个新的来，长得倒是挺乖巧，听十三说还会些医术，若是得用，日后也方便许多。”兰馥说道。 “现下看着是乖巧，但还是小心为上，万一又是那种动了歪心思的或是有心计的可留不得，表面上装的乖巧，背地里可保不齐是什么样子。再说，雪梅的经历在前，即便是再笨也知道要装装样子的。”湘竹开口说道。 “到底是要嫁人的人了，怎的突然就长大了，看来我从前还是小瞧了你的，这说起话来可是比从前成熟多了。”云裳笑着打趣道。 “郡主您就打趣奴婢吧。”湘竹嗔怒道。 “那可不敢，咱们孔副将该不高兴了。”云裳笑道，“这两个人日后你们多带带，虽说是殿下的人，但湘竹说的有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细细观察一段时间才是。” 第446章 活该 “郡主放心吧，有白素在，她们这样的小丫头可逃不过白素的火眼金睛。” 湘竹话说的不错，雪芙的确是看到了雪梅的前车之鉴这才表现得格外乖巧些，但她比雪梅拎得清，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自己肖想的绝不多想，这也是怕郡主对自己不满意。 她了解殿下，既然有意把她送给这位云安郡主，那么如果这位郡主对自己不满意，那么殿下也不会再用自己了。 她来之前便听说了这位云安郡主的事迹，心中不震惊是假的，可更多的是惧怕，还有一丝莫名的放心。 这样的女子和普通女子不同，心性必定是常人所不及的，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也定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方式方法，大气、重情义、心性坚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可能做出这样一番大事的女子，手段也必定是残忍狠辣的，加上身份又尊贵，自己在她身旁伺候，自当是要提着万分的小心才是。 就看如今清漪院的下人们便可得知，这位云安郡主正如十三公子说的那般，规矩是极严的。 但湘竹的婚事又令她有些安心，至少这位郡主对待身边近侍是极好的，否则湘竹一个丫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嫁入如今炙手可热的孔府，还是郡主的心腹。 想到这里，雪芙更加坚定了要好好伺候这位郡主的心思，只要自己不生二心，衷心侍奉，说不定日后也能同湘竹一样嫁个好人家。 “雪芙。” 雪芙转过头，看见清舒站在门口，连忙跑了过去：“清舒，可算见到你了，快进来。” 清舒笑了笑，说道：“我刚刚听说是你来了还不相信，没想到竟真的是你，刚刚可见过郡主了？” “见过了，可吓死我了，紧张的不行，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雪芙拍了拍心口，后怕的说道。 “郡主看着严肃冷漠，但我瞧着对下人也是极好的，规矩多些也正常，你我本就是做丫鬟的，这些原本也是该做的。”清舒说道。 “你放心吧，我都知道的，如今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把郡主当成我自己的主子衷心侍奉的，我可不像雪梅那么蠢。” 说起雪梅，清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咱们三个当初原本是一起进的基地，如今竟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你可千万别傻，她那样的人哪里值得你同情她，觉得自己有两分姿色就自命不凡，觉得主子爷能看得上她，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如今这样的下场也是她活该，你可千万别在郡主跟前表现出来。”雪芙说道。 “你放心吧，我又不傻，只是觉得她还这般年轻，若是聪明些就不会这样了。” “若是人人都聪明，那这个世上就没有蠢人了，想什么呢。”雪芙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算了，不说她了，如今你来了，我也能安心些，好歹有个人跟我做伴。我不能多待，你先收拾，我要先去干活了，一会儿你收拾好了就来找白素。” 第447章 迁府 “快去吧。”雪芙点点头道。 清舒这才起身离开了屋子。 一切准备妥当后，只等着到了日子正式迁府，为了掩人耳目，云裳还是照例从孔府出发，一应物品都由楚王府打包好后送到孔府，再由孔府送到郡主府上。 这日一大早，云裳便带着一众丫鬟坐着马车去了孔府，一应随身物品一早便被送去了孔府，郡主专用的马车也早早地就候在了孔府门口，后面是跟着的便是皇上钦赐的仪仗队。 浩浩荡荡，很是隆重，足可见皇上对云裳的重视。 上午辰时正，仪仗队自孔府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郡主府。 郡主府的门前早已熙熙攘攘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群，都抻着脖子想看看传说中的云安郡主长什么样子。可一看门口那些冷面的带刀侍卫，又不敢高声谈论，只能和一旁的人低声地窃窃私语。 叮铃作响的仪仗队终于到了，奢华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郡主府的门前，从车上下来两名容貌清丽的侍女，小心地掀开帘子，伸出手臂过去。 一只雪白纤细的玉手伸了出来，轻轻搭在了侍女的手上，腕上带了一只价值连城的翡翠玉镯。 众人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只见女子缓缓从车内走出，周身散发着清雅的冷梅香，一身的锦衣华服和头上精致的珠翠令人啧啧称奇，只看做工和料子便知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的宫造之物。 只可惜女子带着面纱，看不见真实面容，众人遗憾不已，可只看那身段和那双美的出奇的双眼便知那面纱之下定然是绝色面容。 “参见云安郡主，云安郡主万福金安。” 那云安郡主一下马车，众多侍卫、宫女、太监等齐齐跪下行礼，单单是请安行礼的声音便响彻了几条街。 “免礼。”女子的声音清冷淡漠，带着几分空灵之感。 “谢郡主。” 众人眼看着云安郡主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府邸，只留下守门的带刀侍卫，手握刀柄站的笔直看向前方。 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才渐渐疏散了开来。 郡主府虽说是将原来的公主府改建了一下，可实际上原本的建筑风格因为云裳看着顺眼便都留存了下来，甚至连那些只有公主才有资格拥有的宫殿和建筑也没有被拆掉。 府中还额外添了许多奇珍异草和花木植被，一年四季都会有鲜花盛开，而云裳最爱的海棠和梅花，更是种了专门的海棠林和梅林，里面全都是珍贵品种，被养的极好。 “启禀郡主，这些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的，说是郡主喜欢鲜花，所以府中一年四季都要有鲜花盛开。还有那对铜制孔雀和仙鹤，也是圣上钦赐。”郡主府的管事介绍道。 “这样的宫殿该是公主府才有的，如今出现在郡主府中，怕是有些违制了吧。”白素微皱着眉头说道。 “郡主放心，这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旨意，除了拆除的那部分建筑外，其余的都按照郡主的意愿。” 第448章 府内格局 郡主府的面积虽不及楚王府，但也是相当可观的，中路的院落分为六进，每两进院落相连的门被称为宫门。 自外垣以内有正门三间，为公主府执事所在，一进院过厅三间，前后出廊，东西配殿三间，作为日常会客和宴会所在；二进院正殿五间，东西配殿各五间，为日常会友、处理日常事务之处，后间改为起居处，用作午间小憩。 三进为郡主寝殿，面阔七间，后出五间抱厦，东西配殿各五间；四进为书房、祠堂及茶房，五进院为容尔阳的寝殿和书房，面阔五间，后出三间抱厦，东西配殿各三间。 穿过垂花门便是六进院，作小库房，最后的后罩房则留作白素她们近身伺候的婢女居住。 东西路各五进院落，东路为厨厩及侍卫仆从府医的住所，买办处、管事处、账房、绣房、膳房、库房等均在东路，西路前两进为戏楼、琴楼、书阁等休闲场所，后三进为客居，最后的后罩房则为庑房，乃近身小厮住所。 东路五进院落外是马号、跑马场及练武场，西路外和中路后罩房外则均是花园。按照云裳的喜好，郡主府内又设立多处湖心亭、锦鲤池、荷花池等，各种花树也种满了府内的各处院落。 较之原来的公主府，虽然面积缩小了些，但却更加精致，一应摆设用具，也是毫不掩饰的奢华，这还不算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 “护卫军住在哪？” “回郡主，按照郡主的意思，安北军被安置在西边的宏武院，西路院落多为佛堂神殿等，平日里少有人去，不会打扰到郡主。除了侍卫外，每天另安排一队在府内巡逻。” 云裳点点头，道：“安排的不错，一会儿让府内的管事来见我。” “是。” 云裳的寝殿位于中路的第五进，极为宽敞，门口立着一对儿圣上亲赐的铜鹤，这原本是公主府才能有的。 “这郡主府当真是气派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果然看重郡主。”湘竹一路走来，看着府内的建筑规格及摆设感叹道。 “这郡主府的规格的确要比寻常郡主府高出许多，不过也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钦赐，郡主倒不必忧心。”白素说道。 她想起临出王府时，沈穆北同自己说的那句话。 “皇兄和皇嫂如今看重你，你的郡主府必定是奢华至极，你只管安心住下，不必担心旁人眼光，他们看到了也只会更加忌惮你。” “大哥住在哪？” “回郡主，大少爷的院子在西边的墨渊居。” 西边的三进四进五进原是客居，后应云裳的要求，连同后花园内的客居均被改建为独立院落。 郡主府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住的，不必留那么多客居。 寝殿倒是比清漪院大了许多，但摆设却依旧按照清漪院的规格来，大约也是住习惯了的缘故。 “郡主，府上管事已到，奴婢让他们在前厅候着了。”清舒在门外轻声道。 第449章 恩威并施 “知道了。” 云裳到达前厅时，殿内已然满满当当，各处管事均是恭敬地站在殿内，不敢左顾右盼或窃窃私语。 “云安郡主到——” 通传声响起，众人顿时一个醒神，头垂的更低了。 “奴婢奴才）参见郡主，郡主万福金安。”众人纷纷跪下行礼请安。 “都起来吧。” “谢郡主。” “府中家令和司丞是哪位？”云裳淡淡开口问道。 家令乃是正七品官职，总管郡主府事务，通常配一名司丞辅佐。 “奴才禹风见过郡主。” “奴才周蒙参见郡主。” 郡主府的家令和司丞通常都是由普通太监担任，从先帝起才由太监改为内侍，相比普通太监，内侍的身份要高出不少，通常是专供皇家役使。 下面跪着的两人正是沈穆北亲自挑选送来的，想来也是可靠的，虽然是内侍，但到底是公主府的门面，长得也是颇为周正。 “起来吧，府中事务可安排妥当了？” “启禀郡主，一应事务均已处理妥当，请郡主示下。” 云裳点点头，开口问道：“你们是殿下送来的人，想来必定是稳妥的，从今日起，府中事务就由你们二人掌管，每日向白素汇报，事无巨细。” “奴才遵旨。” “各处管事也是如此，除此之外，每周信息汇集成册，交给白素，以作留存。” “是。” “无论你们之前是在哪里做事，如今进了郡主府，还是要梳洗本郡主的习惯才是，我这个人比较难伺候，规矩极严，最讨厌嚼舌根子和手脚不干净的人，这些想来你们都是清楚地。” 云裳的声音清冷淡漠，又透着几分威严，令人胆寒。 “在郡主府做事，要时时刻刻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若是犯了本郡主的忌讳，下场可不会太好。” 略带几分杀气的声音令众人心中一凛，便知这位郡主必定不是位慈眉善目的主子。 “当然，若是做得好了，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可若是有人吃里扒外，嘴巴不严谨，小心你们的皮。” “奴才奴婢）不敢。”众人吓得连忙俯身低头道。 云裳满意地点点头，道：“不敢最好，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从外人嘴中听到府内之事，若是不小心让我听到了，我可是会追根究底，连坐的。” “奴婢奴才）一定谨言慎行，衷心侍奉。” “都起来吧。” “谢郡主。” 众人起身后，湘竹将提前准备好的赏银一一分发下去，每人二两，众位管事顿时面露喜色，要知道，宫中的普通宫女太监一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就是二两银子。 湘竹将赏银分发完后，站定开口道：“按照郡主的吩咐，府内所有管事和侍卫赏银二两，其余每人一两，家令和司丞每人三两，希望各位能够恪尽职守，不要辜负了郡主的恩赏。” “奴婢奴才）等一定尽忠职守。” “禹风和周蒙留下，其余人散了吧。”云裳挥挥手说道。 “奴婢奴才）告退。” 第450章 翠云轩 众人退下后，云裳方才开口道：“西边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回郡主，均已收拾妥当，按照郡主的吩咐，所有的客居都拆分成独立小院。” 云裳点点头道：“西边的三进院留出来留作客居，四进院、五进院还有后花园的院落我自有安排，过后会派人告诉你，你按照我的要求重新布置。” “是。” “另外，把翠云轩收拾出来，留做湘竹回门的院子，到时候湘竹出嫁也从那走。” 湘竹一愣，连忙说道：“郡主，这怎么使得，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怎能占用主子们的居所。” “有何使不得，你出嫁后就不再是奴婢，而是正经的贵妾夫人，难不成你嫁了人就不回来看我了？”云裳笑着说道。 “奴婢当然是要回来看望郡主的。” “那不就成了，总不能回来了还让你住下人房吧，像什么样子。那翠云轩虽然是独立院落，但比后花园那些要小上一些，你安心就是。” “奴婢多谢郡主。” 云裳这才回过头继续说道：“再有两个月湘竹就要出嫁了，需要筹备的琐事会比较多，到时候你们听白素吩咐就是，至于嫁妆和聘礼，暂时放到翠云轩吧。” “是，郡主放心，奴才一定安排妥当，绝不会耽误湘竹姑娘出嫁。” 云裳点点头，对沈穆北挑的这两个人倒是颇为满意：“剩下的事情白素会跟你们说，下去吧。” “奴才告退。” 云裳使了个眼神，白素心领神会，同二人一同退了下去。 “看起来，这两个人倒是挺利索稳妥。”兰馥说道。 “殿下挑的人，又是来郡主府担任家令和司丞这样重要的职位，自然不能出差错。” “清舒和雪芙怎么样？”云裳问道。 “人倒是挺机灵，手脚也麻利，现在看来还算稳妥，没瞧出有什么旁的心思。”兰馥回道。 云裳点点头道：“那就好，如今府内的下人都是经过调教的，到不费什么事，但是寝殿内近身伺候的人还是要你们多费费心，不能松懈。” “郡主放心吧，奴婢们会注意的。” “这几天在府内办个小型的家宴，让殿下、莫苏、孔沐还有谢风华他们都来，算是庆祝乔迁之喜吧。” 湘竹笑道：“那谢公子怕是要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为何？” “郡主不知道，谢公子一早就听说了咱们郡主府的厨子手艺极好，比那宫中的御厨都要出色几分，如今知道郡主要办家宴，可不是要高兴地合不拢嘴了。”湘竹笑着说道。 “谢公子向来爱吃，日后只怕是要常来郡主府了。” 禹风和周蒙离开前厅后，转身便看见白素也一同跟了出来，便知道定是郡主有吩咐了。 “白素姑姑。” 白素点点头，带二人走远一些后方才开口道：“郡主刚刚入住郡主府，最近一段时间请安的帖子会比较多，无论是谁，统统回绝。” “统统回绝？”二人有些怔愣，“那若是孔府和谢府的帖子呢？” 第451章 规矩 “孔府和谢府的人来不必递帖子，人来了你们直接带进来便是，其余的按我说的做。” “是。” “还有，郡主身边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惊慌，更不要在屋外或者廊下大声喧哗，这些规矩应该不用我重新教你们了。” 白素一张脸面无表情令两人有些胆寒，连忙应道：“姑姑放心，在郡主身边伺候的规矩奴才们必不敢忘，府内仆从的规矩也都是仔细教导过得。” 白素点点头，开口道：“你们二人是殿下亲自挑选进来的，这些事情自然不用我叮嘱，日后府内事务你们二人需多上心，除了日常报备外，有任何异常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还有，郡主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三进院和五进院的下人都是严格挑选过的，旁人不要随意进入。” “奴才已经安排妥当，姑姑放心就是。” “没什么事下去吧。” 禹风微躬着身子开口道：“还有一事需要姑姑定夺。” “何事？” “大约是郡主迁府一事声势浩大了些，昨日吴家二小姐递了帖子来，说是想今日来给郡主请安。原本按照姑姑所说应该回绝，但吴二小姐毕竟是未来孔副将的夫人，奴才们不敢轻易回绝，便来请示姑姑。”禹风说道。 白素想了想，微皱着眉头。按理说这个时候郡主是不想见任何人的，刚刚迁府，许多事情都没有安顿好，这个时候确实不宜见外客。 但禹风说的倒也没错，毕竟是孔府未来的主母，也算是一家人，倒也不能和外人一概而论。 “今日不妥，郡主刚刚迁府劳累得很，让她明日下午来吧。”白素想了想开口说道。 “是，那奴才告退。” 说是告退，也并不会两个人都离开，只是站在殿外廊下罢了，以免主子有什么吩咐。 白素回到殿内，三人刚巧商讨完，见她进来云裳便开口道：“正巧你回来了，一会儿你吩咐下去，明晚在府中办个小型的家宴，派人去谢府、孔府和楚王府通知一声，没有外人也不必递帖子了，简单一些就好。” “是。刚刚禹风说昨日吴家二小姐低了帖子来说是想要给郡主请安，奴婢想着也不算是外人，便安排在明日下午了。”白素说道。 云裳点点头道：“这些都是小事，你看着安排就好。” “这吴二小姐倒是乖觉，知道郡主今日迁府，昨日就递了帖子。”兰馥笑着说道。 “多半也是想在郡主面前博个好印象罢了，索性人没什么歪心思，就当是闲聊天打发时间了。”白素说道。 “明晚的家宴，郡主可要邀请这位吴二小姐？”兰馥问道。 “虽说是家宴，但她到底还没过门，这个时候参加府中家宴也不合适，等她过了门再说吧。” “那她会不会多想啊？”湘竹开口问道。 “这有什么的，她如今还是吴家小姐，既不是郡主府的人，也不是孔府的主母，既是郡主府的家宴，她如今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也不适合参加。”兰馥知道湘竹在担忧什么，便开口说道。 第452章 海棠春林 “二小姐，郡主府回帖子了。”春杏拿着帖子一脸欣喜地进了屋。 “可是同意了？”吴盼芙连忙问道。 “自然，只是时间改成了明日下午，郡主今日刚刚迁府，想来必是劳累。” 吴盼芙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是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忘了郡主今日迁府劳累，明日也好。” 说着，连忙吩咐道：“快去将我一早准备好的绣品拿来我再瞧瞧，别处了什么差错。” 春杏将绣品取来，呈了过去说道：“这绣面您都检查好几遍了，不会有问题的，小姐的绣工这般精湛，郡主一定会喜欢的。” “但愿吧，去收好吧。” 第二日下午，吴盼芙掐着时间，估摸着郡主午睡后半个时辰，来到了郡主府。 她一进郡主府，便被郡主府内的盛景震撼到了。 她知道这原本是公主府改建的，可没想到规制竟还如此精巧华丽，光看这一路上的砖瓦路石以及亭台楼阁便能知晓皇上和皇后有多重视这位云安郡主。 路石台阶都是汉白玉的，本该是公主府才能有的铜像如今郡主府也有了，就连路边栽种的树木都是最最名贵的品种。 她不敢多瞧，跟随着小厮一路来到了郡主寝殿前，寝殿门口站着一位身着青绿色衣裙的女子，她认得，那是郡主跟前的贴身侍女兰馥。 兰馥见着她，浅笑了笑，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见过吴二小姐。” “姑娘快请起，这我怎么敢当。” 虽说是个奴婢，可也是郡主跟前的贴身侍婢，身份自然不能同一般下人相比，要说起来，只怕比她这个官家小姐身份还要高一些。 兰馥也不推拒，起身浅笑着说道：“吴二小姐请进。” 吴盼芙跟着兰馥进了寝殿，一阵熟悉的冷梅香飘进了鼻腔，迎面看见的就是正首华丽的宝座，宝座两旁放置这高脚镂空香炉。 来不及多看，便转身进了偏殿，郡主照常坐在榻上翻看着什么，见她进来便将手中书放在了桌子上，神色不似从前那般冷清，倒是有了几分缓和。 “臣女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郡主。” 起身后，兰馥便搬了个绣墩来，吴盼芙微微点头示意小心地坐在了沿边处，不敢真的坐实。 “你倒是勤快，过年不是刚请过安。” “回郡主，过年给郡主拜年本是应该的，如今郡主迁府，臣女冒昧叨扰，只想着恭贺郡主乔迁之喜。”说着，示意春杏上前。 春杏将手中的卷轴呈上前去，兰馥接过后小心地展开。 “臣女听闻郡主喜欢海棠，便绣了这幅海棠春林，还望郡主不要嫌弃才是。”吴盼芙开口道。 她看着郡主端详着绣品，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郡主不喜欢皱起眉头。 还好郡主神色颇为愉悦，看了半晌点点头道：“这海棠春林极为复杂，想来定是绣了许久才绣好的，难为你有这份耐心，绣的不错。” 第453章 危机感 听了这话她才瞧瞧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几分轻松地笑意开口道：“臣女在家成日待着也是无聊，能得郡主的青眼是臣女的福气，郡主喜欢就好。” “你有心了，这海棠绣的极好。以后不必如此，这刺绣太费眼睛，还是要好生休息。” “多谢郡主关心。” 见郡主开始关心自己，语气也不似从前那般客气，吴盼芙心中有些欣喜，看来郡主还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以郡主的脾性，必然不会这般和颜悦色地同自己聊天。 “嫁衣可开始绣了？” 提起嫁衣，便有些羞赧，开口道：“回郡主，已经在绣了。” “选了什么样式的？”既是主母，颜色必然是正红色，自然不必问。 “纹样选了鸳鸯和并蒂莲的，臣女喜欢鸢尾，便做主加了些鸢尾的样式，滚边用的云水纹。” 云裳点点头，浅笑着说道：“都是些好寓意好兆头的，既然是你出嫁，嫁衣自然是得你自己喜欢才好，只要合乎规制，不拘什么样式都可以。” 嫁衣不同于其他衣服，绣起来极为繁琐，提早绣出来便可以留出时间进行细微的改动。 “郡主说的是，臣女也是想着既是嫁衣，寓意也要好些才是。” 她没有说的是，她原本是想绣榴开百子的，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是在有些太过露骨，岂不是人人都知道她还未出阁就想着日后要多子多福了。 说到底也是怕郡主多想，生怕郡主觉得她心大了些，毕竟还有个湘竹。 “你的绣工是极好的，绣出来定然是极漂亮的，若是忙不过来也只管开口，我让绣娘去帮你。”云裳开口到。 虽说嫁衣是要自己绣寓意才好，但主要主纹样是新嫁娘绣的，其余的有旁人帮衬倒也并无不妥。 “臣女怎敢劳烦郡主府上的人，索性时间还长，慢慢绣也来得及。” “那就慢慢准备着，有什么缺的就派人来说。” “多谢郡主。” 虽说如今郡主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但她也不敢多待，看着时间闲聊了几句便告退了，唯恐呆的时间久了惹郡主厌烦。 “看来这位吴二小姐也不是什么都不求。”兰馥淡淡说道。 “鸳鸯和并蒂莲都是象征着夫妻和睦恩爱，云水纹也是象征着如意长久，看来湘竹还是给她带来了些许危机感。”云裳笑着淡淡说道。 “孔副将和湘竹是两情相悦，与她不同，她有这样的想法也可以理解。”白素说道。 湘竹没有开口，想着刚刚吴家二小姐提起嫁衣时那种有些向往却又胆怯忧虑的神情，一时间觉得自己竟然无比幸运。 虽然只是贵妾，可她却拥有孔沐完完整整的一颗心，不必担心嫁过去不受夫君喜爱，也不必日日被府中琐事缠绕，不必装的大度，甚至不必端庄。 可主母不行，主母要掌管府中事宜，要端庄持重，要和善大度，撒娇和使小性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主母身上的。 第454章 家人 多少家庭主母和夫君只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还要为了开枝散叶而强装大度的替夫君纳进一个又一个的妾室。 若是想要撒个娇诉苦，便会被夫君说成不够端庄，没个主母的样子。 这样一想，湘竹便觉得贵妾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也不在乎中馈之权，她向来不求那些。 “郡主，大少爷来了。” 容尔阳进屋便看见坐在榻边的云裳，他上前坐到另一边开口道：“听说你今晚的家宴还邀请了楚王殿下？” “大哥觉得不妥？” 容尔阳弯了弯唇角，笑的颇有几分深意道：“并无，只是没想到楚王殿下已经被你列为了家人。” 既是家宴，那自然是家人和极亲近之人才能参加的，云裳也是一愣，她当时吩咐下去后下意识地就将沈穆北也列在了邀请之列，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如今大哥提起，她才反应过来，大约是之前在楚王府参加王府家宴习惯了，如今竟也没有回过神来。 “虽说是家宴，但南诏也总共就这么几个相熟之人，再说毕竟之前在王府叨扰那么久，这次就权当是感谢殿下了，也没什么不妥，家宴不过是个说法罢了，大哥想的未免太多了些。”云裳解释道。 容尔阳轻挑眉梢，笑了笑说道：“是大哥想的太多了？大哥还以为阿寂已经吧楚王殿下视为自家人了，不过这样的话若是殿下知道了，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吧。” “大哥！你说什么呢！”云裳有些羞愤，容尔阳眼瞧着自家妹妹被逗得有些羞恼，便止住了话头。 “请就请吧，你也没几个相熟之人，没事让他们多来转转也没什么不好。”容尔阳转了话题，问道，“我瞧着刚刚吴家那位二小姐来了？” 云裳点点头道：“嗯，知道我迁府，便递了帖子来说是恭贺乔迁之喜的，还送了福自己绣的绣品来，我瞧着还不错。” 说着，便示意兰馥将绣品递上来。 容尔阳看了一眼，点点头道：“瞧得出来，女工不错。我记得她过年刚给你请过安？” “嗯，估计是想在我这留个好印象，但我到底也不是孔沐双亲，时不时地来我这立规矩也不像话。” “你不是他双亲也算是他的主子，如今既知道了自己将要过门，估摸着也是想来你这寻个庇护，要不然这入了府没依没靠的，心悬的很。” 云裳听完后点点头道：“大哥说的有理，幸好人还算不错，聪慧机灵，也不争不抢的，就当是闲暇时解个闷了，瞧着也不令人生厌。” “你挑的人自然不会有错。” 还未到晚膳时分，下人便来报说人已经到齐了，云裳便和容尔阳一同前往正厅。 到达正厅时，几人已经开始自行参观了，谢风华端着一个花瓶啧啧称叹。 “那可是青玉的，皇后娘娘刚赐的，别给我摔了。”云裳开口道。 众人这才转头，发现站在门口的云裳，沈穆北显然心情不错，打着折扇悠哉悠哉的晃悠着，看见她来了才坐了下来。 第455章 跟沈穆北一个样 孔沐上前拱手道：“属下参见郡主。” “不必多礼。” 谢风华白了她一眼道：“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还在乎这一个青玉花瓶？” “有钱也不给你，别想了。”云裳一看他拿着那花瓶迟迟不肯撒手便知道定然是看中了想顺走，淡淡开口道。 “你就抠吧，跟沈穆北一个样。”谢风华忍不住吐了个槽，依依不舍地将那花瓶放了下来。 “殿下。”容尔阳上前拱手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沈穆北挥挥手道，随即转头看向云裳，浅笑着说道，“看来皇兄和皇嫂果然看重你，你这郡主府的规制快要赶上楚王府了。” 云裳笑道：“区区一个郡主府怎么能跟楚王府相提并论呢，殿下又抬举我。” “抬举你？就你那对铜鹤和铜制孔雀，连本王府上都没有。” 云裳笑笑不说话，禹风进来打了个千道：“给各位主子请安，启禀郡主，晚膳已备好，可以移步偏厅了。” “莫苏呢？” “回郡主，奴才已经派人去寻了，这会儿想必已经在偏厅了。” 云裳点点头，众人便起身前往偏厅。 到了偏厅后，莫苏果然已经到了，见到云裳惊喜不已上前来挽着她的胳膊惊叹道：“云裳你来了，说起来你的郡主府可着实令我大吃一惊，这规制瞧着可不像是郡主府的。” “皇上和皇后娘娘厚爱罢了，还是删减了一些，不能太过。” “这样很好，你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府邸，那清漪院虽好，总不如自己府上住的随心些。”莫苏点点头道。 说完后，这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容尔阳等人，忍不住脸颊一红，见他看了过来，心陡的一跳，点头示意。 “今日你是主角，过来坐。”沈穆北坐在主坐旁边指了指冲云裳说道。 云裳也不推辞，径直走过去就坐了下来，容尔阳见了微皱起眉头低声唤道：“阿寂，怎么这么没规矩，还不赶紧起来。” 沈穆北浅笑着摇了摇折扇道：“无妨，今日云裳才是主角，理应她坐。” 云裳过去拽着容尔阳坐在位置上低声说道：“大哥你赶紧坐吧，殿下不会在意这些的。” 容尔阳自然知道自己妹妹和沈穆北关系颇好，也知道这位楚王殿下心仪阿寂，但二人这般相处模式还是令他有些不赞同。 虽说阿寂如今是郡主，可楚王毕竟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心思城府都不是旁人可比的，就算是阿寂替他做事，那楚王也是掌局之人，而阿寂，说白了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楚王身份尊贵，的确高高在上，可他不希望阿寂和这样的人有什么过于亲近的关系。 阿寂是聪慧，可跟沈穆北这样的人比，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吃亏的也不会是旁人。 只是如今阿寂和他甚至容家都是承了他的情，面上总还是要过得去的，这份恩情他自然也是会记着的。 虽然郡主府的下人从前未曾伺候过郡主，可对于这位新主子的规矩习惯那都是了然于心，极为熟悉的。 第456章 运势应该不错 这样的家宴云裳向来不喜欢过于隆重，简单温馨就好。 因此虽说是家宴，但晚膳的菜式也只是精巧些，并无过分隆重，连同湘竹在内不过七个人，小二十道菜肴也就够了，既是众人习惯的口味，又极为新颖，口味也是极好的。 谢风华这样热爱美食的尝过后也是赞不绝口：“云裳，你这府中厨子的手艺也太好了吧！” “你能不能有点吃相。”云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这又没有外人，你在这跟我说吃相？搞不搞笑你。”谢风华白了一眼，头也不抬的继续吃着。 容尔阳忍不住笑道：“谢公子说得对，没有外人不必拘束。” “你看看，兄长就是兄长，比你有数多了。”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眼瞧着两人都要掐起来，莫苏哭笑不得的开口道：“好了好了，你们俩怎么一见面就掐。” 沈穆北大约是看热闹看够了，这才举杯，看向云裳嘴角勾笑说道：“这一杯，恭贺你乔迁之喜，总算有了自己的府邸了。” “来来来，日后又多了一个蹭饭的地方，恭喜恭喜。”谢风华举杯道。 “就知道吃。” “属下恭喜郡主。”孔沐举杯道。 “今年好像喜事很多。”云裳想了想笑着说道。 “比如？”沈穆北斜倚着看向云裳，开口道。 “湘竹出嫁，孔沐娶妻，我也有了自己的府邸，水云阁今年也要建成了，目前为止，能想到的都是喜事。”云裳一一列举道。 “还有一件。”莫苏笑着说道。 “什么？”云裳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疑惑不解。 “还有你的身体终于有了气色好转，寒症也被成功压制住了。”莫苏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眼底都藏着欣喜。 “看来你今年运势应该不错。”沈穆北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 “话说你下次什么时候办家宴？”谢风华等着一双星星眼期待的问道，想着下次来蹭饭。 “最近两个月你是别想了，不可能的。”云裳瞥了他一眼说道。 “为什么？！你搬了郡主府就不管我们这些老朋友了？！”谢风华哀嚎道。 “湘竹马上就要出嫁了，出嫁前按规矩是不能和孔沐再见面的，若要办家宴他们二人岂不是要坏规矩了？” 谢风华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哦对对，湘竹快要出嫁了，那是不能见面。” “再说，就算我真的不办家宴，你就能老老实实不来我这蹭饭？”云裳撇撇嘴道。 “那自然不会，该来我还是回来的，我瞧着沈穆北也喜欢，到时候必然不会是我自己一个人来。”谢风华得逞的笑道。 “阿寂一早就吩咐下去了，谢府、孔府和楚王府的人来不必递帖子，直接来便可。”容尔阳看着云裳和谢风华斗嘴忍不住笑着说道。 “哎呀，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新厌旧的。” 湘竹一听一直到出嫁前都不能同孔沐见面，便有些不舍，虽说两人见面次数不算太多，可也没有这么长时间不见面。 第457章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不过只要一想到还有一个多月自己便要出嫁了，心情就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欣喜，虽然不舍得郡主，可好在两家离得极近，况且孔沐也应允了自己可以时常来走动。 想必那位吴二小姐，自己已然很是幸运了。 因着未来一个多月两人不能见面，云裳了解湘竹的心思，便留她和孔沐在一处，索性今晚都住在郡主府，也不拘时间。 湘竹和孔沐坐在留云亭内，夜晚的春风习习，月色温柔，只听得见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二人静静坐在亭内，享受着片刻的安逸。 “你最近可好？我上次送你的那个香粉你可喜欢？” “我跟在郡主身边，自然一切都好的。那个香粉我很喜欢，只是如今在郡主身边伺候不便涂脂抹粉。”湘竹微红着脸颊说道。 孔沐点点头道：“是我疏忽了，不打紧，待你我二人成婚后便可用上了。” 孔沐看着不停搓着手指的湘竹，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湘竹，你可是有些紧张？” 湘竹看向他，犹豫片刻点点头，轻声道：“能够嫁与大人本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心愿得以实现，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近来愈发的紧张。” “许是大婚将近的缘故，不必紧张，成婚不过是换了个府邸居住罢了，你与郡主亲近仍可随时来请安探望，我不会拘着你的。”孔府温声开解道。 湘竹忍不住笑出声：“大人自己不也紧张，还来劝我。” “啊？” 湘竹努了努嘴，笑着说道：“大人的拳头攥的都有些发白了。” 孔沐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才察觉到双手攥的发白，已然有些痛意，这才松开了双手，笑道：“好像每次见你我都有些紧张。” “为何？” “我这个人嘴笨，向来不会说话，说多了怕惹了你不高兴，可若不说又觉得有些可惜，难得能与你说上几句。” 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此刻竟像一个愣头小子一般，看的湘竹一时间也忘却了紧张，心中只觉得感动。 “我自小在宫中长大，看惯了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之人，自然也分得清真心和假意，所以不必多想，况且若是连你我二人之间都需要小心翼翼的说话相处，那和陌生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孔沐笑着点点头道：“还是你说的有道理，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说着，微皱起眉头，叹息道，“我本想以正妻之位迎娶你，如今竟也要你受委屈了。” “我虽跟在郡主身边伺候，可心中明白自己的身份，大人是南诏的副将，未来的大将军，将军夫人的位置如何能让一个婢女坐上。” “我从未轻视过你的身份，婢女又如何，郡主身边的位置也并非谁都可以胜任的。”孔沐有些不赞同地说道。 湘竹心中感动，开口道：“大人的心思我自然是知道的，可世事如此，况且我并不在意这些，正妻之位也并非就是最好的。” 第458章 半枚玉佩 “你放心，无论日后如何，我都绝不会负你，日后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从来都只心仪你一人，正妻之选不过是要守着不得已的规矩，除了该有的体面和尊重，旁的绝不会偏袒。”孔沐郑重其事地说道。 湘竹鼻头有些泛酸，她只是一个下人，无父无母，年幼的她要在吃人的后宫活下来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好在她命好，遇到了太妃娘娘，太妃娘娘为人和善，待她们这些下人都是极好的，后来太妃娘娘过世，殿下念着旧情将她和兰馥接出了宫。 再后来，又遇到了郡主，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得了郡主器重甚至为了自己去求了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恩典，让自己可以以正妻之礼嫁入孔府，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 虽然她的出身不好，可这一生何其有幸，遇到了无数的贵人，才有了这般福气。 如今心仪的男子也心悦自己，在这夜凉如水的夜里，对着温暖的月色认真又执着的对自己说着真挚的誓言。 孔沐看着眼圈微微泛红的湘竹，以为自己那句话惹得她不高兴，连忙说道：“怎么要哭了，可是哪句话你不高兴？” 湘竹忍着眼泪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觉得自己太幸运，遇到了太妃娘娘和殿下，遇到了郡主，又遇到了大人，如今竟也有了这样好的归宿。” 孔沐送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只要你愿意，好日子都在后头。” 说着，他从袖口中拿出半枚玉佩，交给了湘竹，认真地说道：“这玉佩原是一整个，是我刚入容府时郡主送我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贵重的物件，后来我带着它征战沙场，直到现在。” 这枚玉佩就像是他的护身符，已经陪了他许多年。 “我着人将这枚玉佩一分为二，制了两个佩环，这半枚给你，希望它也能保佑你。” 湘竹没有拒绝，接过那半枚玉佩后小心的放在怀中，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一定日日带着。” “如今你不方便带着，待成了婚，让人加个穗子便可带着了。”孔沐说道，“我最近不能来郡主府，虽然你我二人不能见面，但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差人去孔府便是。” “大人放心。” “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要伺候郡主，早些回去歇着吧。” “那大人也早些休息。”湘竹略福了福身子便有些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孔沐远远跟在后头，见她进了垂花门后才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来了？”湘竹回到寝殿时云裳还未歇下，见她回来便抬头笑着说道。 湘竹有些羞赧，点点头并不说话。 “虽然这段日子不能见面了，但熬过这几天就能日日相见了不是？”云裳打趣着说道。 “郡主！”湘竹有些害羞，转身躲在了角落里。 兰馥和白素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早些去歇着吧，明日楚王府的绣娘送嫁衣过来，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妥还来得及改。” 第459章 试嫁衣 说着，转头对兰馥说道，“记得叫十六和玉锦来，上次答应了要让她们过来瞧的。” “是，奴婢明儿一早就去。” “快点回去歇着吧，这有兰馥和白素就行了，就快出嫁了，这段时间就不必在我这守夜了。”云裳说道。 “这怎么行，奴婢在郡主身边一日就要认真伺候，怎可懈怠惫懒。” “这如何懈怠惫懒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嫁了，自然要有最好的状态，若是还成日熬着，到了成婚那日可就不漂亮了，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事，可不能随意。” 湘竹这才犹豫着应了下来：“奴婢多谢郡主。” “明晚开始我让人去给你按摩，沐浴也要有讲究，不能想从前那般随意了，吃食上也要注意，这些事情我已经让白素吩咐下去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些。” “郡主，这不合规矩，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怎能如此。” “马上就不是了，都快嫁人了，这些规矩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好好准备做你的新嫁娘就是。”云裳笑着说道。 第二日一早，玉锦和十六就来了郡主府。 “属下给郡主请安，郡主万安。”二人行礼道。 “快起来吧，你们来的倒是早。” “一收到消息属下就拉着玉锦过来了，着急想看嘛。”十六笑着说道。 “坐一会儿，王府的绣娘还没来呢，可用过早膳了？”云裳问道。 十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还……还没。” 玉锦笑着说道：“十六哪里来得及用早膳啊，一得了消息恨不得拉着属下飞过来。” 云裳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自己出嫁呢。”说着，转头吩咐道，“去让厨房准备些早膳送来，赶紧让她们用一些。” “是。” 厨房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将早膳送了过来，按着郡主的口味略重了几分，样式简单精致，味道极好。 二人谢恩过便简单用了几口。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王府的绣娘才捧着嫁衣来到了郡主府。 “奴婢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郡主。”领头的管事起身后说道，“启禀郡主，湘竹姑娘的嫁衣已经绣好，还请姑娘上身一试，瞧瞧可有不妥之处。” 云裳点点头道：“湘竹，快去吧，就在旁边的偏殿试即可。” “是。”湘竹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带着一众绣娘转身去了偏殿。 嫁衣虽不是正红色，可其与规制与正妻完全相同，样式也是极为繁琐的，一众绣娘和丫鬟小心的伺候着湘竹换上嫁衣，又简单地换了个发式，如此一来，也是过了近两刻钟的时间。 湘竹穿着嫁衣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怔愣了许久，虽然未曾佩戴发冠头饰，也未曾上妆，可只穿着这身嫁衣便已经有些美的不像自己了。 “湘竹姑娘，移步正殿吧，郡主怕是要等急了。”一旁的绣娘开口道。 湘竹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道：“走吧。” 当湘竹穿着嫁衣出现在殿内时，就连一向冷静的云裳都有些惊艳。 第460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石榴红的嫁衣衬得人格外明艳，龙凤呈祥的纹样绣的栩栩如生，零散的金桂格外添了几分贵气，湘竹原本就清丽的面容此刻更加动人。 “天呐，湘竹你也太美了吧！”十六惊叹道，想伸手去摸一摸嫁衣又怕摸坏了，只绕着湘竹转着圈的感叹。 “确实很美，果然都说新娘子是最美的。”云裳满意地点点头道，“可还喜欢？有哪里觉得不妥？” “这袖口是不是太宽大了些？”这样宽大的袖口只有主母才能穿的。 云裳却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样就很好，宽大些显得大气，本就是正妻之礼，你不要有顾虑。” 湘竹想想便也觉得没错，便笑着点点头道：“奴婢很喜欢，奴婢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裳。” 她展开双臂，看着身上的嫁衣，眼底又藏不住的欢喜，让人看了便觉得心情愉悦。 绣娘们听后也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姑娘喜欢就好，这嫁衣一辈子可就穿一次，必得自己喜欢才行。” “可还有哪里不妥？”云裳问道。 “没有了郡主，绣娘们手艺很好，很合适。” “那就好，欢喜完了就赶紧去换下来吧，等着出嫁的时候穿。”云裳笑着道。 “成日看着不觉得湘竹容貌上有多出色，今日换上了嫁衣一瞧，奴婢竟觉得比那些官家小姐还要好看些。”兰馥感慨道。 “所以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们几个跟在我身边更是如此，我赏你们的那些料子都留着做什么？都拿出来给做成衣裳穿上，免得让人家说我这个做主子的抠门，连身衣裳都舍不得。”云裳半是打趣着说道。 白素和兰馥相视一笑，开口道：“奴婢们听郡主的，回头就都拿出来做成衣裳。” “虽说有规矩，但在规矩内适当的打扮还是可以的，不然年纪轻轻的就成日里穿着这么暗沉的颜色，看着都要犯困了。” “郡主赏奴婢们的那些衣料子若是都做成衣裳，怕是再穿个三年都穿不完了。”兰馥笑道。 “衣裳多还不好？你们穿的好看些我瞧着心情也好。” “是，都听郡主的。赶明儿奴婢连着那些绢花也带上。” 湘竹将嫁衣换下来之后，便有下人将嫁衣小心翼翼地收好存放，衣裳贵重不敢折叠，便寻了个衣柜将衣裳挂在架子上，推进衣柜里，免得脏了。 “寻个香炉来放进衣柜里熏着，不必日日熏，每隔三日熏上几个时辰就行。”白素吩咐道。 “是。” 从当天起，夜里守夜便不用湘竹了，让她回屋内好生歇息，配合医女仔细按摩保养身子，甚至连头发都有专门的护理方式。 湘竹有些受宠若惊，她一个下人，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如今郡主竟为了她专门寻了人来每日夜里来替她按摩保养，只为了她能够美美的出嫁。 她的心里对郡主的感激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她也终于知道为何大人对郡主那般忠诚。 郡主值得这些。 第461章 图个喜庆 四月初六，是个极好极好的日子，宜嫁娶。 这一日，阳光甚好，暖意融融却并不刺眼，春风裹挟着淡淡的海棠香气弥漫整个郡主府。 府内里里外外早已收拾妥当，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红绸布，翠云轩更是热闹，满满当当的嫁妆和聘礼早已被移出院子，排在郡主府的主路上。 天还没亮，湘竹就被丫鬟叫了起来，喜婆早早地就在院子里候着了，湘竹这边还未完全清醒，就有手脚伶俐的丫鬟伺候着她洗了脸，坐到了梳妆台前。 湘竹出嫁这样大的喜事，云裳自然睡不熟，一大早便起来了，简单地用了几口早膳便由着白素兰馥梳妆更衣。 “湘竹可起了？” “回郡主，已经起了，喜婆已经在给她梳头上妆了，奴婢派了几个机灵的丫鬟过去帮衬着。”白素一边替云裳梳头一边回道。 “大哥呢？殿下他们来了么？” “殿下和谢公子他们还没到呢，大少爷已经在前院忙活着了，郡主放心吧。”兰馥说道。 云裳一听有大哥在前院，便安心了许多。 虽然是湘竹出嫁，可她作为云安郡主，湘竹的主子，今日还要参加婚宴，自然不能过于随意，更何况今日的郡主府只怕是格外热闹了。 “别抢了湘竹的风头，换那身蜜合色的吧，合欢花也喜庆。”云裳看着兰馥手中拿着的那条湘妃色的裙子说道。 待云裳收拾妥当后，便往翠云轩走去。 “郡主，楚王殿下、谢公子还有莫大夫到了。”清舒刚要进屋禀报便看见云裳出了殿门，连忙上前几步说道。 “这么早便到了？”云裳有些惊讶，“让殿下和谢风华现在前院候着吧，有大哥在，你去接一下莫苏到翠云轩。” “是。”清舒得了命令便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奴婢给郡主请安。” 湘竹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喜婆上妆梳头，便听见门口有丫鬟请安的声音，抬头一看，便从镜中看到了云裳，刚想要起身就被喜婆按住了肩膀。 “姑娘可不能动，一动这妆容发髻便容易出错，这大喜的日子得美美的才好不是。”喜婆给云裳请了个安转头说道。 “安心坐着，都这个时候了还请什么安。”云裳说道，“可用过早膳了？” 湘竹头不敢动，只能轻轻张嘴说道：“怕时间来不及，便没用。” 云裳眉头微皱：“没用早膳怎么成。”说着，转头吩咐道，“兰馥，你去让厨房送些好入口的小点心来。” “是。” “我这日盼夜盼的可算是等到湘竹出嫁了。”门口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云裳转头一看，便看见清舒带着莫苏走了进来，向来穿的素雅的莫苏今日竟也穿了颇为娇嫩的桃红色。 “今日穿的倒是娇艳，甚少看你穿这样的颜色，好看的紧。”云裳有些惊艳地说道。 “今日湘竹出嫁，我也图个喜庆，就当是给湘竹添添喜气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开口道，“我身无一物，没什么好送的，这本是我自己整理的医书，后面还记录了一些疑难杂症，你带着它，就当是添妆礼了。” 第462章 出嫁 虽说只是一本医书，可毕竟是莫苏亲自整理的，出自神医之手，必然珍贵无比。 “莫大夫，这太贵重了，奴婢怎敢收。” “不过是一本医书，有何贵重的，旁的我也拿不出什么，收着吧，我倒是希望你日后用不上，就当个傍身的也好。”莫苏说道。 湘竹看了一眼云裳，不便起身，只微微点头道：“奴婢多谢莫大夫。” “十六向来爱凑热闹，怎的没来？”莫苏寻了一圈没见到二人便开口问道。 “十六和玉锦一大早就来了，本想过来的，结果被大哥困在前院帮忙了，玉锦到还好，十六估计这会儿正郁闷呢。”云裳笑着说道。 “你们怎的来的这么早？” “是谢公子着急，一大早就去了府里，殿下又差人去秋石院叫了我，得亏我今日起得早，不然也赶不上。”莫苏回道。 二人正说着，喜婆已经为湘竹上好了妆，戴上了凤冠，丫鬟们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身开始穿嫁衣。 嫁衣繁琐又拖地，为了方便起见这才放到最后更衣。 “郡主，孔大人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大少爷派奴才来问问湘竹姑娘可准备好了？”周蒙在门口高声问道。 “这就好，十三呢？” “回郡主，十三公子已经到了。” “属下给郡主请安。”十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云裳点点头，开口道：“这边马上就好，让前院准备着吧。” “是，奴才告退。”说着，周蒙便躬身退下。 下人们伺候着湘竹换上嫁衣，收拾妥当后，清舒连忙将喜果取来，塞到了湘竹手中。 “湘竹姐姐，这是喜果，一路上可得紧紧握好，要一直到洞房才能松手。”清舒轻声提醒道。 湘竹点点头，有些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云裳上前，握住湘竹的手，看着凤冠霞帔的她，有些感慨：“总算是看着你出嫁了，日后便不再是我身边的奴婢，而是孔府的人了，要好好跟孔沐过日子，敬重主母，可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湘竹眼眶一热，眼瞧着眼泪就要流下来，一旁的喜婆连忙拿了柔软的绢帕上前轻拭道：“哎呦姑娘，今儿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掉金豆，不然日后可有苦日子过呢。” 湘竹忍了忍眼泪，哽咽的说道：“郡主，奴婢日后不能伺候您了，您身子弱，要好好保重才是，不要费心神，有什么事让她们去做便好。” “放心吧，有白素和兰馥在呢，如今清舒和雪芙也能用得上了，不必担心我。”云裳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兰馥和白素在一旁看着湘竹眼眶渐渐有些湿润，尤其是兰馥，她与湘竹自小一起长大，在宫中一路互相扶持走到了今天，能亲眼看着她出嫁，还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子，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郡主日后就交给你们了。”湘竹红着眼眶对兰馥和白素说道。 “放心吧，若是不放心，日后常回来看看就是。”白素温声说道。 第463章 出嫁2 “你一直在我身边伺候，这次出嫁也没个贴身丫鬟，我本想从府里选两个跟着你，但到底不是心腹，我便同殿下要了两个，是原先清漪院的春菊和书兰，都是机灵稳妥的，与你也相熟，日后就让她们俩跟着你。”云裳说道。 湘竹其实只是婢女，嫁过去虽是贵妾，但到底也是妾室，原是不需要贴身侍婢跟随的，可云裳心疼她，又怎会让她一个人出嫁。 “郡主，奴婢……”湘竹觉得两个丫鬟太多有些不妥，刚要拒绝，便被白素打断了话头。 “这都是郡主一早就打算好的，春菊和书兰原是我打算提上来伺候郡主的，只是她们俩毕竟是楚王府的人，不能跟着郡主走，这才作罢了，如今跟着你正好，她们俩也熟悉你的秉性习惯，用起来也顺手。”白素说道。 “可是两个实在太多了些，奴婢只是妾室，这样会不会太出格？若是被未来的主母知道了，怕是要觉得奴婢不懂规矩了。”湘竹有些担忧地问道。 “湘竹，你要记着，她虽是主母，可你也不是普通妾室，是上得了玉蝶的，又是皇上赐婚，于身份上并不比她矮上多少，你只需要敬重她，不需要做小伏低，你如今这一切都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应允了的，不必担心。”云裳劝道。 “是啊湘竹，你是郡主身边出去的，不能平白被人看低了去，也是丢了郡主的面子。” 湘竹这才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多谢郡主。” “郡主，时辰差不多了，再耽搁就要误了吉时了。”喜婆掐着时间在一旁提醒道。 云裳点点头，看了一眼湘竹，忍着有些泛红的眼眶，挥挥手道：“蒙盖头吧。” 两个丫鬟撑起盖头小心的盖在了湘竹的头上，云裳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出了门。 新嫁娘出嫁，是要由兄长背着上轿的，湘竹没有兄长，便由十三背她上轿，虽说没有血亲关系，可十三比她早些跟在殿下身边，也算说得过去。 “郡主。”见她们出来，十三拱手行礼道。 云裳点点头，牵着湘竹站在台阶上，看见十三身上难得的穿了件玄色镶边的宝蓝色阔袖缂丝袍子，显得整个人温和了不少。 “难得见你穿这样鲜亮的颜色，比那玄色的看着顺眼了许多。”云裳笑着说道。 十三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今日特殊嘛，主子特地叮嘱属下穿的鲜亮些，这衣裳还是现做的。” “今日辛苦你了。” 郡主府面积大，要从翠云轩一路背到郡主府门口，虽然翠云轩已是离正院最近的院落，可背着人走过去少说也得一盏茶的时间。 “能背着湘竹姑娘出嫁是属下的荣幸，况且这点路程怎会辛苦，郡主放心，属下一定背的稳稳当当。”十三说道。 新嫁娘不能下台阶，湘竹便站在台阶上，由着十三背了起来，旁边又跟着两个丫鬟小心搀扶着，一路向正院门口走去。 第464章 迎亲 沈穆北和谢风华，还有容尔阳、玉锦、十六等人早已在前院等着了，抬嫁妆和聘礼的人也准备妥当。 大红的花轿停在郡主府门口，最前头领路的是两头喜狮，紧跟着唢呐和开锣者，然后是脖子上带着红花绸布的高头大马，那是新郎的马匹。 新郎后面的是八人抬的花轿，后面是盖伞罗扇、提灯提篮者，最后便是聘礼和嫁妆。 郡主府外面熙熙攘攘的围了好多人，却碍于带刀侍卫不敢上前，只敢远远的瞧着。 好在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只要不做乱侍卫们便也不管，只站在那里维持秩序，以防有人上前惊扰了迎亲的队伍。 孔沐穿着一身喜服，胸前戴着红花绸布站在花轿前望眼欲穿，焦急的等候着，远远地看见十三背着湘竹走了过来，便要上前去。 却被玉锦拦了下来，笑着说道：“新郎可不能上这个台阶，大人莫急，不会误了吉时的。” “新娘子来咯——”喜婆满脸喜气的高声喊道，新娘脚不落地，十三背着湘竹走到花轿前头，直接放到了花轿的脚凳上。 湘竹站在脚凳上，转过身子，在春菊和书兰的搀扶指引下，蒙着盖头，朝着云裳深深地行了一礼：“湘竹拜别郡主，愿郡主一切安好。” 声音中带着哽咽，听得出来是强忍着泪水，云裳站在台阶上看着她，好像看着自己的妹妹出嫁一般，心中五味杂陈。 春菊和书兰扶着她进了花轿，云裳看着她上了花轿后对孔沐说道：“我圆了你和湘竹的心愿，把湘竹交给你了，日后若是负了她，我可是不会轻饶你。” “郡主放心，属下绝不负湘竹，定会好好待她。”孔沐郑重地说道。 云裳点点头道：“走吧，别误了吉时。” 孔沐上了马，喜婆跟在花轿旁，高声道：“起轿——” 锣号声响起，迎亲队伍出发。 “郡主，咱们也该走了。”白素在一旁提醒道。 “别看了，一会儿不就见到了？”沈穆北打着折扇站在云裳身旁淡淡说道。 湘竹和孔沐都没有父母双亲，孔沐是容家家臣，湘竹是云裳身边的贴身丫鬟，又是从王府出去的，高堂便由云裳和沈穆北担任。 迎亲队伍要绕半个鸢城再前往孔府，云裳和沈穆北等一行人则直接前往孔府大堂等候。 吴府。 “二小姐，别看了，不过是个妾室，我们回去吧。”春杏劝道。 吴盼芙站在门口，看着迎亲的队伍从自己眼前走过，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是啊，不过是个妾室，却可以以正妻之礼嫁入孔府，整整一百抬嫁妆，就连聘礼，都只比我少了二十抬，高堂是郡主和楚王殿下，我这个主母，还不及一个妾室来的风光。”吴盼芙有些气馁，看着从自己眼前经过的那一抬抬嫁妆和聘礼，突然就对未来充满了恐慌。 这样的自己，将来入了孔府，拿什么去压制府中众人，若是有那势利的，只怕宁愿去捧着这个妾室，都不愿来巴结自己。 第465章 礼成 “二小姐可不能这么想，她再风光也只是一个妾室，怎可与主母相提并论，您未来是要执掌中馈的，至于谁是高堂，嫁妆多少聘礼多少，这些您又何必在意。”春杏不忍看到自家小姐情绪这般低落，在一旁轻声劝道。 吴盼芙没有说话，春杏不懂这些，可她却清楚，这一桩桩一件件，看着不起眼，可这都是出嫁女子的底气。 湘竹她可以随时去郡主府探望，郡主是孔副将的主子，无论何时去都不会有闲言碎语，因为那是去孝敬主子。可自己不行，自己是吴府的女儿，若是出嫁了还时不时地回吴府，旁人会说闲话的。 因着自己是正妻，父母几乎掏空了大半家底才给她凑了一百二十抬嫁妆，可湘竹一个丫鬟，就因为跟在了郡主身边，轻轻松松就有了一百抬嫁妆。 虽说比自己少了二十抬，可架不住郡主给的都是好东西啊，听说就连嫁衣都是王府的绣娘亲自绣的，颜色虽不是大红，可用的料子却是御赐的。 她越想越失落，终于忍不住转身回了府中。 湘竹坐在花轿中，手里握着火红的苹果，蒙着红盖头，听着轿子外热闹的声音，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绕了半个鸢城，终于到达了孔府，孔沐对着轿门连射三箭后，喜婆和春菊小心地扶着湘竹下了花轿，由孔沐牵着红绣球的另一端，领着湘竹跨火盆，跨马鞍，以保佑将来红火、平安。 孔沐的随从则在门口给喜狮、喜娘及围观的百姓分发喜银。 喜婆搀扶着湘竹一路小心地走进了正厅，云裳和沈穆北已然端坐在高堂之位上，众宾客围在门口观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乐起，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和丫鬟扶着湘竹前往洞房。 龙凤喜烛、天地牌位、四盘喜果，还有丫鬟端着合卺酒和挑盖头用的喜秤，湘竹由着二人搀扶着坐在床边，一旁端着喜秤的丫鬟走上前来。 “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 孔沐拿起喜秤将湘竹的盖头挑起，看着眼前凤冠霞帔的湘竹，明艳动人，一时间有些怔愣。 湘竹看着观礼的众人，低垂着头有些羞赧，直到一旁的喜婆提醒，孔沐这才回过神来。 “请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 湘竹不胜酒力，因此这合卺酒特地换了温和滋补的桂花酿，寓意也是好的。 饮完合卺酒食生饽饽，直到湘竹涨红着脸说出了“生”，这礼才算完。 剩下的便要等晚宴前去佛堂祭拜，祭拜过后新郎在前院宴请宾客，新娘则要在洞房内端坐着等新郎。 祭拜礼宾客们是不能观礼的，便在宴厅等候新郎，云裳和沈穆北自然是上座，众人借着恭贺的机会纷纷过来敬酒，除了想要近距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云安郡主外，更多的自然还是想要攀上高枝。 可谁知，这云安郡主的性子同楚王如出一辙，清冷得很，对谁都是淡淡的，自带气场，令人不敢靠近。 第466章 喜宴 二人端坐在首位的两把宝座上，端的是绝配，一个容貌倾城，一个眉如墨画；一个清冷傲骨，一个冷漠狠辣，任谁都要说一句甚是相配。 见二人没有活络的意思，众人也就歇了心思，三三两两的交谈着，好在没多一会儿孔沐便出现了，婚宴这才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大家举着酒杯一杯一杯的恭贺着。 孔沐应付了一圈宾客，便端着酒杯来到云裳这桌，此时眼神还算清明。 “可算是来了，来来来，敬新郎官一杯，恭贺你新婚大喜！”谢风华见孔沐过来，便急吼吼地举起杯，云裳失笑，索性拉着沈穆北随众人一起举杯恭贺。 有谢风华在，什么场子都不会冷下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喝酒，他自然不会放过，拉着容尔阳和沈穆北一起，跟新郎行起了酒令，看的众人哭笑不得。 云裳被谢风华的蠢样逗得笑的脸疼，便趁着他们喝的正热闹，抽身去外面透了口气。 今夜连同兰馥、白素在内，十三、十六、玉锦还有相熟的几个暗卫都来参加了婚宴，单独一桌，也正喝的热闹，此时便只有云裳一人独坐廊下，看着月色。 “郡主可是累了？” 云裳转头看去，见本该在屋内敬酒的新郎官居然不知何时跑了出来，脸色有些微红，明显有了几分醉意。 “你怎么出来了？”云裳有些惊讶。 “有谢公子和十三在里面，属下溜出来透口气。”孔沐笑着说道。 “有他们几个在，估摸着里面正热闹。”云裳点点头说道。 她看着孔沐，不知是不是酒意上头，竟突然想起了当年她刚捡到孔沐时的样子，那个时候的孔沐又瘦又小，浑身脏兮兮的，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动人，透着一股子坚毅。 “郡主？”见她出了神，孔沐唤道，“郡主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当年刚捡到你时的样子，全不似现在这般一表人才，如今已经是少年将军了。”云裳颇有些欣慰地说道。 “属下能有今日全因郡主，郡主虽从来不提，可属下知道，当初为了让陈老将军收属下为关门弟子，郡主费了不少功夫。” 云裳不在意地摆摆手：“碰碰嘴皮子的功夫，若是你不争气，我就是把你夸上天都没用。” 孔沐刚欲说什么，抬头便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玄色身影，倏地笑道：“陪郡主的人来了，属下告退。” 云裳转头看去，那身影渐渐明朗，正是一身玄衣的沈穆北。 “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沈穆北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云裳身旁低声问道。 “刚刚在里面被谢风华逗得笑的我脸疼，出来缓口气儿。” 沈穆北眼角微提，眼神闪着精光，淡淡问道：“你最近倒是和他走的挺近。” 又是这个眼神！又是这个眼神！！ 她每次看到沈穆北这个眼神不知道为何就莫名的有些心虚，明明自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第467章 二夫人 “走得近不好么？你和他走的不也挺近？”云裳缓了缓说道。 沈穆北就这么挑着眉头看着她，妖孽的像只狐狸，良久，才收回了眼神，云裳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云裳便要离开，沈穆北见状也要一同离开，郡主和王爷都要离开了，众人自然不会久待，更何况到底是别人的大婚之日，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作乱。 因此，大家寒暄几句，道几句恭喜便离开了孔府，孔沐则亲自将云裳一行人送至门口。 她看着一身喜服的孔沐，眼眶倏地有些红了，目光有些悠长，轻声道：“不知道父亲母亲能不能看到，若他们能看到如今的你，只怕也是要为你高兴地。” 孔沐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一定能看到。”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安慰到了云裳，令她有些心安，点点头道：“回去吧，湘竹还等着你呢。” 说着，便转身上了马车，孔沐看着一行人离去，这才回了府，往洞房走去。 婚礼从清晨一直进行到晚上，好在有春菊和书兰，中间会给她塞些点心，不然可撑不到这个时候。 闹完洞房后，春菊和书兰就伺候着她换下了大婚的喜服，穿上了寝衣，卸下了重重的凤冠又梳通了头发，这才使得她松了一口气。 “这凤冠压了一天都压出痕来了。”春菊看着她额头上的压痕微皱着眉头说道。 “不碍事，明日就好了。” “二夫人，热水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门口有丫鬟轻敲了几下门开口说道。 “二夫人？”湘竹一时间有些怔愣，何时有‘二夫人’这样的称呼，不该是姨娘么？ “是老爷吩咐的，说您是贵妾，上了玉蝶，自然当得一声二夫人。”书兰在一旁解释道，“是老爷心疼夫人。” 湘竹内心自是感动，却也带着几分惶恐，只是不曾表露出来，她记得兰馥对他说过的话，万不能显得小家子气，丢了郡主的脸面。 洗掉厚厚的妆容和头油后，清爽了不少，疲惫也略减了几分，歪在榻上由着二人为自己擦拭头发，直到擦得八分干，才散在那里。 湘竹坐在床边，搓着手有些紧张的等候着，一直等到她有些背酸，门口才传来请安的声音：“奴婢给老爷请安。” “起来吧。”男子略低沉的声音撞进湘竹的心头，抬眼便看见男子带着笑意走了进来。 身上已不是那件大红的喜服，应该是沐浴更衣过了，换了一件常服，鬓角也有些湿气，虽然有些醉意可眼神却格外清亮，带着几分温柔。 “大人。”湘竹连忙起身，话出口才觉得不对，叫大人叫习惯了。 “成了婚，还叫大人？”孔沐嘴角勾着笑意的看着她，伸手将她扶起坐在床边，两人近的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 书兰和春菊相视一笑，悄声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对新人。 “那……老爷？”湘竹试探着问道。 第468章 洞房花烛夜 孔沐低沉地笑了笑，像是暮鼓的晨钟一般，性感的令湘竹一瞬间红了脸颊。 “这么爱脸红？”男人靠近了些，粗糙温暖的手指摸了摸她绯红的脸颊，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 湘竹哪里经得住这种撩逗，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几乎有一瞬间停住了心跳和呼吸，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 这个男人怎么突然变得侵略性这么强，眼神炽热的好像要吞了她一般，令她有些沦陷。 “怎么不说话？” 孔沐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轻抚着小姑娘细软的脸颊，刚刚沐浴过的清香一阵阵飘进他的鼻腔中，好闻得紧，令他气血有些上涌。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男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沉重，连频率都快了许多，湘竹看着贴自己越来越近的脸庞，愈发紧张，腰也随着一点点后沉。 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床榻之上，男子铺天盖地气息瞬间席卷了她，清冽好闻的味道紧紧包裹着她。 “大……大人！”湘竹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乎和自己脸贴脸的男子，吓得抓紧了他的衣领，颤颤巍巍地唤道。 孔沐知道今晚的酒不至于令自己昏醉至此，不知是不是心情好，竟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身体情绪愈发不受自己控制。 原本摸着自己脸颊的手不知何时转移到了后颈处，一下一下的捏着，捏的她浑身发麻。 男子温热的嘴唇似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耳后，令她下意识地往男子怀里缩了缩，引得男子发出阵阵愉悦低沉的笑声：“乖，叫沐郎。” “沐……沐郎。”湘竹觉得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颤巍着身子，轻声唤道。 “好乖。” 这一晚，湘竹不知唤了多少遍，孔沐好像格外喜欢这个称呼，变着法的让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直听得他有些魔怔。 知道天微微擦亮，湘竹才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身旁的男子却毫无困意，悄悄拿了药膏替她涂抹上，回到床上躺下后，将小姑娘圈在怀中，满眼温柔缱绻的看着怀中沉睡的小姑娘。 他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大约是终于抱得美人归，又喝了些酒，小姑娘漂亮如水一般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颤颤巍巍地唤着“沐郎”，如猫叫一般，令他有些昏了头了。 孔沐新婚，皇上给了他三天的休沐，于是，这个每日雷打不动早起练功的男人，第一次赖床了，抱着怀中的温香软玉怎么都不想起身。 一直到日上三竿，睡的迷迷瞪瞪的小姑娘才渐渐转醒，迷糊糊地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昨日已经成婚了。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男子，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她，见她眼神终于清明了些，才温着声音轻声问道：“醒了？” 湘竹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谁知一开口，原本清亮软糯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头上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 第469章 做你自己 湘竹一下子就想到了昨晚的情形，简直荒唐，她忍不住抬眼满眼羞愤地看向头顶这个笑的满脸愉悦的男人，忍不住锤了他一下说道：“还不都怪你！” “怪我怪我，来喝点水润润。”孔沐见小姑娘有点要恼了，便适时地收敛了笑容，转身取来一早就被他放在床旁的茶盏。 湘竹借着脖颈后的力微抬起头喝了点水，沙哑的嗓子这才好了一些。 孔沐见她舒服些了这才回道：“已经巳时了。” “什么？！巳时了？！”湘竹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结果身上酸软的令她一下子　倒了下去，皱着眉头揉着后腰。 孔沐连忙抱住她，用手继续轻轻揉捏着，微皱着眉头道：“起这么急做什么？” “按规矩今日要给郡主请安的，你怎么不早些叫我呢？”湘竹有些急了。 虽说郡主对她向来宽厚，可成婚第一日就起晚也太不像话了，更何况她是起早起惯了的，若不是昨晚…… 她也不至于昏睡到这个时辰。 “安心躺着吧，郡主一早就派人来传话了，说是今日不必请安，明日再去即可。”孔沐拍了拍她宽慰道。 湘竹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身上酸软减轻了一些，这才又起了身。 “身子不疼了？又折腾什么？” “都这个时辰了，再不起下人们该笑话了。” “荒唐！我看谁敢！老实躺着我给你揉揉。”说着又要拉她躺下来。 湘竹连忙说道：“我有些饿了。” 孔沐这才想起昨天成婚，大约一天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今日又起的这样晚，这才松了口说道：“我让人去传膳，你在床上躺着别起身了，缓缓再起。” 说着，便起身出去吩咐了一身又回来了。 “这样不好吧？成婚第一日我就如此，下人们嘴上不说，但心里怕是也要有微词的。”湘竹有些担忧地说道。 孔沐轻叹一声，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你如今是孔府的二夫人，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他们都是伺候你的下人，若是有不顺眼的或是动了歪心思的，赶出去便是。” 他见湘竹微皱的眉头，继续道：“你想，若是换了郡主，你还会这样心慈手软，日日担心下人们有何怨言微词么？” “那自然不会，郡主身份尊贵，岂是他们可以多嘴的？” “那不就是了，都是主子，如今你也是一样，你要记得，在这府中没有谁是需要你看脸色行事的，你就做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考虑任何人。” 湘竹从前在云裳身边伺候的时候看着说话软软糯糯，好像一推就倒，可对外也是雷厉风行，做事干脆利落的，只是如今自己陡然变成了主子，这身份一时间缓不过来。 “我知道了。”湘竹心中感动不已，点点头道。 今日是老爷和夫人新婚第一日，厨房一早就料到了今日的早膳时间要推迟，因此比平日做得晚了一个时辰，时间果然刚刚好。 第470章 恩爱 厨房贴心，特意准备了些温软开胃的早膳，大约是孔沐提前吩咐过了，早膳竟都是湘竹素来爱吃的。 孔沐念着湘竹身子疲累，便命人将膳桌直接放到了床上，让她倚着便能用膳。 “尝尝这个，厨房新做的奶酥饼，香甜酥软，估摸着你应该爱吃。”孔沐拿起一块金黄的奶酥小饼递了过去说道。 湘竹爱吃甜食，可太过甜腻的却也不行，这个奶酥小饼奶香味十足，清甜酥软，入口即化，着实令湘竹惊艳了一下。 “如何？” “这个好好吃。”湘竹惊喜不已，孔沐这才放了心，又继续替她布其他的菜式，看的楚辉惊叹不已。 “喝点粥，昨日没吃什么东西，多喝点粥养养胃，那个饼略有些油腻，不易消化，少吃一点。” 孔沐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盛了碗粥，见她又要去拿那个奶酥饼，连忙伸手将那碟子金黄香甜的小饼递给了一旁的下人，命他们撤了下去。 湘竹有些怨念的看着他，那个小饼实在是好吃，让她瞬间胃口大开。 “听话，那个不能多吃，若是喜欢，让他们明日再做，快喝点粥。”孔沐端起粥就要喂，一旁还有下人在，看得她们羡慕不已。 湘竹脸皮薄，可受不住下人们这么多似笑非笑地眼神，连忙接过粥自己喝了起来。 孔沐盯着她喝了一满碗粥，又吃了些清淡小菜，这才命人将早膳撤了下去。 “让他们给你更衣，起来我带你去逛逛？” “好。” “给夫人更衣。”孔沐挥挥手吩咐道，“我在外面等你。” 春菊和书兰伺候着湘竹起身后，便有婆子上前去将床上的白绢帕收了起来。 这绢帕本该是给双亲高堂的，可主子爷没有双亲，只有一个以双亲之礼待之的云安郡主，可郡主到底也是未出阁，白绢帕不便呈上，只禀报一声一切顺利便也是了。 云裳接到孔府传来的消息时，心情倒是极好。 “如今湘竹出嫁，郡主终于可以了却一桩心事了。”兰馥说道。 “是啊，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你们若是有了心仪的人，一定要跟我说，我自然会给你们安排。”云裳叮嘱道。 “奴婢不想嫁人，就像一直跟着郡主。”兰馥说道。 云裳笑道：“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说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不肯放人呢。” “奴婢跟在郡主身边多风光，嫁了人既要伺候公婆还要伺候夫君，若是有福气做了正妻还要给夫君纳妾，不然就是犯了七出，一想想就觉得糟心得很。”兰馥说道。 “好好好，不嫁就不嫁，就待在我身边到时候做一个老姑娘吧。”云裳打趣着说道。 “清舒和雪芙最近如何了？” “回郡主，表现尚可。”白素说道。 “能让你夸一句尚可，那说明这两个人多半是极好的了。”云裳笑着说道。 “做事还算稳妥，人也聪慧机灵，目前看来没什么旁的歪心思，倒是可用。” 第471章 回门请安 “正巧如今湘竹出嫁了，她们二人正好可以提上来，如此一来郡主身边的人便也能凑齐了。”兰馥应和道。 “你们瞧着妥当就行，让她们慢慢学着吧，贴身伺候的事情急不来。” “是，郡主放心吧。” “水云阁那边怎么样了？” “再有两个月就能完工了，新人的训练也快结束了。” “让十六和玉锦盯紧一点，提前造势出去。” “是。” 湘竹由着孔沐带着自己在府中转了大半天，将府内各处逛了个遍，顺带也让府中众人明白了这位新来的二夫人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 因着第二日要给郡主请安，当晚孔沐便很是老实，早早地便陪湘竹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湘竹便神清气爽的起了身，用过早膳后便前往郡主府请安。 “奴才给孔大人请安，给湘夫人请安。”禹风一早就在郡主府门口候着了，见二人下了马车后便上前请安道。 在孔府内被称一句二夫人，在外面‘湘夫人’倒也合适，向来是一早就得了吩咐的。 “公公快请起。”湘竹连忙上前扶起他。 “郡主刚用过早膳，这会儿正在偏厅等着二位呢。” 寻常访客自然是要在正厅正经接待的，可湘竹和孔沐并非外人，自家人便不需要那般生疏多礼，在偏厅即可。 “妾身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湘竹已经出嫁，衣着打扮自然也就换了妇人装扮，却并不显老气，倒是贵气了许多。 “快起来吧，不必多礼。”云裳连忙扶起她，见她眼角眉梢皆带着几分笑意和羞赧，便知道孔沐定然是待她不错的。 “可用过早膳了？” “回郡主，在府中用过了。” “可还住得惯？下人如何？可有不顺手不老实的？” “郡主放心，一切都好。”湘竹回道。 “府中下人都是当初湘竹精心挑选的，有些手脚不老实的已经被属下赶出府去了，如今剩下的，都是些稳妥机灵的。”孔沐开口道。 云裳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说着，她看向湘竹说道，“你如今是正经主子了，对待下人宽厚是自然的，可也不能一味放纵，有那起子不老实的，便直接打发出去，趁机也可以立立威。” “宽厚不意味着老实好欺负，威信是一定要有的，要让她们知道你虽宽厚心善，可也不是好糊弄的。这些你在我身边伺候时都是熟手，不用我多叮嘱你。”云裳说道。 “郡主放心吧，妾身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不要委屈着自己，想来孔沐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湘竹有些脸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孔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见二人甜蜜如斯，云裳也放心了些，转头示意白素。 白素从里间取了几个锦盒出来，后面跟着两个丫鬟，手里抱着些布匹。 “这些东西一会儿你们拿回去，都是用得上的，药材什么的都是莫苏准备的，也都拿回去，以备不时之需。” 第472章 平衡 “郡主，这也太多了些。”湘竹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说道。 “这哪里多了？都是你们用得上的东西，再说你们不也拉了一车东西来么？我的人现在还在那往库房搬着呢。”云裳笑着说道。 “既是郡主心意，便收下吧。”孔沐低头同湘竹说道。 “那妾身多谢郡主。” “今日请安是规矩，也算是回门了，日后便不必拘着了，我一早便吩咐了下去，你们何时想来随时来便是，不必递帖子。”云裳说道。 按照规矩，除了公主和王爷外，其余人要想来郡主府给郡主请安，是要提前递帖子进来的，再由家令呈给郡主，定下后再一一回府帖子，定下日期，请安者需沐浴更衣后方能上府请安。 所以即便是孔府，若想给郡主请安，按规矩那也是要提前递帖子的，谢府自然也是一样。 像如今这般，已经提前吩咐过不必递帖子的，那便是若是上府来，便可直接领入府内，不必等候传召了。 “是，多谢郡主。”湘竹自然是高兴地，如此便能时常来看望郡主了。 云裳示意白素，挥退众人，殿内只留了他们三人，孔沐和湘竹便知定是有极要紧的事同他们说。 “如今你们成婚，也算是终成眷属，我这心里自然是高兴地，但有一件事，我须得提醒你们二人。” “郡主请讲。” “这件事我前些日子同湘竹提过，但我想着若是瞒着你也不妥，所以今日趁着你们来请安，索性同你们在啰嗦几句。” “你们新婚燕尔，必然是甜蜜如斯，你们二人又是情投意合，其他的事不必我多说，唯独子嗣上，我还是要提点几句。” “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我毕竟也是未出阁，但你们二人如今既然愿意以双亲之礼待之，那想必你们也能听进去几分。” “郡主所言，属下和湘竹自然牢记于心，不敢忘却。”孔沐说道。 云裳点点头，道：“那就好。孔沐，你与后宅之事向来不甚在意，但子嗣上你须得特别记着，你若是真的心疼湘竹，想要护着她，那么正妻入府前，孔府中万不能传出妾室怀孕的消息来。” 孔沐微皱眉头，虽不愿，但语气却依然恭敬，只问道：“恕属下愚钝，请郡主明示。” “我知道你心疼湘竹，事事都偏心与她，但是你想过没有，正妻还没有入府，妾室就怀上了身孕，你让未来主母怎么想，她会觉得是妾室不懂规矩，驳了她的脸面。” 云裳看着孔沐的神情便知他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管你日后偏心于谁，宠爱谁，都不要紧，那是主子爷的事情，女人家自然不能随意置喙，可主母和妾室之间的平衡不能打破，至少在她入府前，要给足了她面子。” “属下虽不明白这些后宅之事，但郡主一番好意属下明白，郡主放心，属下一定谨记。”孔沐说道。 “你不明白不要紧，回去后湘竹会同你讲。” 第473章 高人指点 “是。” “孔府的长子是不是嫡出不要紧，你偏心湘竹也不要紧，但主母永远都是主母，只要她不犯七出之罪，那么该有的面子和敬重还是要给的。” “郡主放心，这点属下明白。” 云裳点点头道：“你明白就好，好在日后有湘竹在，可以多劝着你。”说着，将案桌上的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这是莫苏开的方子，对身体没有伤害，回去后让他们照着方子抓药服用即可。” “兰馥。”云裳唤道。 兰馥推门走了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在，郡主有何吩咐。” “着人去厨房吩咐一声，中午孔副将和湘夫人在府中用膳，让他们挑着口味多做些。” “是。” “最近朝上可有什么动静？”云裳问向孔沐。 孔沐想了想道：“倒是没什么大动静，倒是前些日子皇上在朝堂之上夸赞了肃亲王，说他在凉州刺史贪污一案上处理的极为妥帖，案情查办的也清楚，如今肃亲王冒头冒的厉害，已经引得许多朝臣另眼相待了。” “肃亲王是宸婕妤的儿子，这宸婕妤性子刻薄，也不够聪明，没想到她生养的儿子倒是出挑了。” “妾身原在宫中的时候听说这肃亲王向来是不学无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开窍了一般，皇上交代的事情般的都极漂亮，连带着这宸婕妤都露了脸。”湘竹说道。 云裳冷笑道：“恐怕不是开窍了，而是有了高人指点。” “高人指点？” “这肃亲王从来都是扶不起来的性子，头脑简单，性子跟他那个母亲一样冲动，没有什么能力偏又争抢好胜，若非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又怎会有如今的局面。” 说着，云裳问道：“这肃亲王最近在朝堂上说话举止可与以往有所不同？” 孔沐想了想，点头道：“郡主这么一说，倒还真是，从前的肃亲王甚少上朝，即便是上朝也是三两句就能惹得皇上生气，与官员相处也是颐指气使，可如今言谈举止竟妥帖许多。” “也不知是何方高人，连肃亲王这样的皇子都愿意扶持。” 云裳捻了捻帕子，淡淡道：“宁愿去扶持肃亲王都不愿入太子麾下，必定是跟太子或皇后敌对的势力了。” “这肃亲王与太子不睦已久，只是从前肃亲王在皇上跟前不得脸，与太子也只是口角之争罢了，如今倒是有些敌对之势了，好在太子从不参与这些，皇上对太子也向来看重。” “前些日子我听殿下说皇上有意要给肃亲王赐婚？人选可定下了？”云裳问道。 孔沐摇了摇头道：“还未曾定下，至少在朝堂上未曾提过，但属下听闻，皇上似乎颇为中意左卫将军的女儿。” “看来皇上还真是想要扶一把肃亲王。”云裳淡淡说道。 “太子是皇后嫡出，皇上又极为看重，为何要突然扶持肃亲王？”湘竹不解地问道。 按理说，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太子是皇后嫡出，皇上素来是极为疼爱的，一出生便封了太子，更是亲自教导，悉心培养，可如今竟突然开始扶持肃亲王。 第474章 利用 “皇上看重太子不假，悉心培养也是真，但朝堂之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如今的南诏朝堂并不安稳，多方势力盘踞，皇上要想彻底根除这些势力，就一定要有一个能顶得住的皇子。”云裳解释道。 “有太子和殿下，何须扶持肃亲王？” “太子性格刚直，心怀百姓，未来定会是一个好皇帝，可他不适合同群臣打交道，肃亲王他性格虽然不好，但却极易被群臣讨好，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被人拉拢。” “皇上要利用肃亲王？”湘竹有些惊讶。 “谈不上利用，说到底也是为了南诏，只要肃亲王他头脑清醒，不要动那些大逆不道的歪心思，皇上自然不会发落他。” 湘竹沉默片刻，心中有些震撼。 皇上那么贤明的一个明君，在朝堂之上居然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要推出去利用。 “可肃亲王与太子敌对，性子又似阿斗一般扶不起来，皇上如今将肃亲王扶起来，就不怕他反咬一口么？” “所以皇上中意的是左卫将军的女儿，而不是什么大将军兵部尚书家的千金。” “左卫将军虽然是同先帝一起打天下的老将军，可手中到底没有什么兵力，与肃亲王来说不过是一道护身符罢了。”孔沐明白几分，开口说道。 “没有兵力，就相当于只是一面纸老虎，空有其名，可内里却什么都使不上劲儿去，这一点只怕皇后娘娘也看清了，所以才没有加以反驳。” “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湘竹低声说道。 云裳笑了笑没有说话，孔沐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皇家，不同于寻常百姓家。” “好了，不说这些了。兄长在前院等你呢，你去瞧瞧吧。”云裳对孔沐说道。 “是。” 吴府内，吴盼芙正在绣着自己的嫁衣，春杏上前来说道：“二小姐，听说今日孔副将带着那位姨娘去郡主府请安了，听说孔副将吩咐府中众人不得唤姨娘，都要称一声二夫人呢。” “二夫人？” “是啊，说是因为是皇上赐婚，又是贵妾，上得了玉蝶的自然不能同寻常姨娘一样，便称一句二夫人，就连郡主府上都称一句湘夫人，而不是姨娘。” 春杏见自家小姐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二小姐，孔副将和郡主这般岂非太不给您面子，这什么时候妾室还能被叫一声夫人的，这不是打主母的脸么。” 吴盼芙手中不停，开口道：“被叫姨娘的那都是一顶小轿走偏门送进府里的，别说丫鬟了，就连嫁妆都没多少，可郡主身边这位侍女，一百抬嫁妆，一百抬聘礼，两个贴身丫鬟，八抬大轿从正门入府，除了玉蝶上的名分，与正妻何异？被下人叫一句二夫人有什么错？” “二小姐，您怎么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春杏噘着嘴有些不乐意的说道，“奴婢总觉得您委屈。” “我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看得清罢了。” 第475章 执掌中馈 “二夫人也好，姨娘也罢，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她既夺不走我的主母位置，也不能在宗庙前站在我前面，贵妾再如何贵也是个妾。”吴盼芙轻声道。 “可如今郡主也好，孔副将也好，明显更偏袒于这位湘姨娘，对小姐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现象。”春杏有些担忧地说道。 “他们二人本就是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而我不过是为了全了规矩礼仪，又因着家世越不过郡主去这才选中的我，她们想找的原本就是一个不会同她争得主母，不然也轮不到我。” “可是……” “好了，如今我还未入府，说这些还早，你去跟厨房要些点心来，上次在母亲那里吃的果脯不错，看看有没有，有的话也拿些回来。”吴盼芙吩咐道。 “是。”见小姐要吃点心，春杏这才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身去了厨房。 见春杏离开，她才放下了手中的绣活，轻叹一声，看着火红的嫁衣有些怔愣。 春杏说的话她不是没想过，她不委屈么？自然也是委屈的。 可她没立场啊，她一个尚书嫡女，按理说做嫡妻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可就如她说的那样，若非自己家世不如郡主，性子又不争强好胜，这样的好事如何会落到自己头上？ 若非是那湘竹身份不够做正妻，单凭她是郡主的心腹和孔副将对她的那番情谊，这孔府主母的位置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外流的。 自己如今这样，应该庆幸的，至少几次相见看下来，应该不是个奸猾之人，否则郡主也容不下。 而自己，只要恪守规矩，不犯上作乱，以郡主和孔副将的性子，自然会优待自己的。 至于情意，那便是奢望了。 吴盼芙有些难过，但又不停地劝自己，余生还长，几十年的时光，总会有的。 湘竹和孔沐在郡主府用过午膳后就回了府。 孔沐拉着她去了书房，管家带着几个小厮上前行礼道：“给主子爷请安，给二夫人请安。” “都准备好了么？” “回主子爷，都准备好了。”说着，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 “这是什么？”湘竹开口问道。 “这是我让人准备的府内各处的详实记录还有账簿和库房钥匙，日后这些都交由你来保管，府中事务也由你管理。”孔沐解释道。 湘竹一愣，开口道：“可这些该是主母执掌才是，妾身如今若是接了，岂非坏了规矩。” “不必担心，如今府中并无主母，府内事务自然需要正经主子来料理，你若不喜欢，待主母入府再交出去便是。” “是啊二夫人，没有主母，您便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府内一应事务自然由您来管理才名正言顺。” 湘竹见状，便点点头道：“那妾身便先暂时管理，待主母入府后再一并交还出去。” “你做主便是。”孔沐点点头道。 管家松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厮将一应账簿钥匙呈上前去。 第476章 萱儿可好 “主子爷和夫人若没有旁的吩咐，奴才便先行告退。”说着，见孔沐挥了挥手，便躬身带着两名小厮退了出去。 “这库房钥匙为何会有两把？”湘竹疑惑地问道。 “一把是公中库房的，一把是私库。这把私库的你收好，日后待主母入府只需交还那把公中的即可。” “为何要建立私库？这府中一切本就是你的啊。” “私库是给你的。”孔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给妾身的？”湘竹一愣，惊讶不已。 “你的嫁妆还有聘礼我已经让人收进去了，还有我之前为你留的一些闲耍玩意儿，日后这些都是你的，无论是送人还是取用都不必报备。” “大人，这不合……” “还叫大人？”孔沐打断她的话，轻笑着问道。 湘竹猛地想起洞房那日他一遍一遍让自己叫的名字：“……沐郎？” “可记着了？” 湘竹红着脸点点头道：“记着了。” “还有，日后没有外人在时，不必自称妾身，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守着那些规矩。”孔沐说道。 “毕竟隔墙有耳，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惹人闲话的。”湘竹跟在郡主身边时间久了，对于规矩自然是恪守谨遵，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 “传出去又如何？孔府内的事情，何时轮得到旁人置喙，再说这府中都是我的人，不必担心。”孔沐宽慰道。 湘竹虽担心，但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这也说明他是真的将自己放在心上，并不是当做寻常妾室看待的。 “听沐郎的。”湘竹红着脸说道。 “你可有小字？”孔沐问道。 “并没有，湘竹这个名字也是当年太妃娘娘给取得。” “人人都唤你湘竹，我替你取个小字可好？日后只有我能唤你小字。” 湘竹笑着点了点头。 孔沐思索片刻，开口道：“萱儿可好？” “你取得我都喜欢。”湘竹红着脸说道。 萱儿，萱儿。一听便是极温柔的名字。 “今日在郡主府，郡主提起子嗣的事情，你怎么看？”孔沐开口问道。 “我知道你不愿我受委屈，可郡主说的没错，在子嗣上理应以主母为先，至少在她入府前不能太过张扬。我已经得了这许多不该有的恩宠，若是此刻再传出去我怀了孔府的长子，该说我不把主母放在眼里了。” 孔沐叹了口气说道：“郡主处于好心我自然知道，只是我私心里是希望这府里的长子是你生出来的，如此一来，你又要受委屈了。” 湘竹笑了笑，挽住他的胳膊，轻轻靠上去说道：“我不委屈，我能得到如今这些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了，至于子嗣，总归都是你我的孩子，是不是长子又有什么要紧的。” 孔沐抽出胳膊，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叹息道：“若是都如你这般善解人意，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后宅阴私之事。” “是我运气好，遇上了你和郡主。” 二人依偎在一起，喃喃私语，甜蜜温馨。 第477章 水云阁开业 五六月是鸢城最美的季节，也是最热闹的季节，而其中最繁华的街区当属清江街。 不知何时，这清江街连同附近几条街上最红火的几家红楼突然闭店，姑娘们遣散的遣散，从良的从良，倒卖的倒卖，连丫鬟婆子都不留。 而清江街最最繁华的中心街区那几家颇有背景的酒楼茶楼及饭庄也都被夷为平地，一间名为水云阁的红楼拔地而起，足足有半个王府那么大。 内里装饰更是奢华至极，却并不庸俗。 没有人知道这水云阁真正的背景是什么，只是听说这水云阁表面上是红楼，实际上做得是倒卖消息的生意，佣金极高，可从不出错。 至于水云阁的阁主，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貌，也没人知道究竟是何身份，只听说这位阁主神通广大，没有她不知道的消息。 有那起子不知天高地厚想要硬闯见上一面的，多半都没了踪影，令人不寒而栗，据说就连楚王殿下去了，也都只能隔着屏风交谈，礼让三分。 水云阁最出名的除了这位神秘的阁主便是十二金钗，十二个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各个身怀绝技，琴棋书画比之官家小姐还要精通，这十二金钗不仅是水云阁的姑娘，还是这位水云阁阁主的手下，买卖消息都要通过她们，只不过是卖艺不卖身。 十二金钗里领头的姑娘叫千琴，容貌美艳绝伦，呼吸间都带着几分媚态，可据说极擅使毒，可谓危险又迷人。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想要一睹芳颜。 水云阁分了前后两个大院，前面是红楼，迎来送往的宾客生意，后院便是买卖消息的地方，想要在这里买消息要先找水云阁的老鸨——艳娘，由她根据消息类别交给十二金钗，最后由千琴姑娘筛选。 应允下此单方能进入后院，但也只能在一楼，会有专负责此类消息的姑娘接过酬金和锦囊，定下时间，到了日子拿着牌子来取即可。 要买的消息不同，酬金自然也是不同的，若是酬金不够，那便连院门都进不去，因此，能来水云阁买消息的都是非富即贵。 除了十二金钗，水云阁内其他姑娘也都是上等的美人，根据姿色才艺不同，分了三等，可即便是最次的也比寻常红楼的姑娘要强上百倍。 水云阁开业第一天，便是极其火爆，云裳在三楼房间内透过窗户缝向下看去，见虽然热闹嘈杂，但姑娘和下人们却也是井然有序，这才放心。 “小姐不必担心，下面有艳娘在，不会出岔子的。” 云裳点点头，将窗户关上，回头说道：“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完成的如何？” “回小姐，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最多两日就能给小姐回复。” “你从前是官家小姐，如今这样可还习惯？” 柳千琴福了福身子说道：“回小姐，属下虽是官家小姐，可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如今的吃穿用度比之从前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属下只有惶恐。” 第478章 算盘大的也太响了吧 “只要你任务完成得好，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必惶恐。”云裳淡淡说道。 “是，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完成小姐吩咐的任务。” “其他人怎么样？” “回小姐，一切安好。” “当初你的考核成绩是她们中最好的，所以我才让你做她们中领头的，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一劳永逸，每年的考核我都是要重新排名的，你若是跌下第一名，那你的位置自然会有别人来顶替。”云裳开口道。 “属下明白，小姐放心，属下不会让小姐失望的。”千琴郑重地说道。 “那就好，若你能连续三年待在这个位置上，我还有厚赏。” “属下必不负小姐众望。” 云裳摆摆手道：“下去吧。” 千琴前脚刚走，艳娘后脚便来敲门，在门口恭敬地说道：“小姐，楚王殿下和谢公子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是。”艳娘应了一声，轻轻地推开门，侧身请二人进屋。 屋内一面西府海棠的屏风将屋子隔成了里外两间，屏风旁的九转玲珑香炉内燃着金颜香，屋内一应陈设无不价值连城。 “听说本王来了也得隔着屏风与阁主交谈？”沈穆北径直绕过屏风，笑着说道。 云裳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传言罢了，又不曾有人真的见过殿下来我这里。” 谢风华进去后看到坐在榻边的女子，一愣，惊叹道：“你别说，十六做得这个人皮面具着实是太美了些。” 为了方便进出水云阁，云裳先前让十六做了张人皮面具，原本并未要求做得要多美，只为了不被人认出罢了，但不曾想十六手艺精湛，做出的人皮面具竟也丝毫不逊色于她原本的容貌。 只是相比之下，这张面具更具媚态，也更柔和些，少了几分清冷。 云裳摸了摸贴在脸上的面具，开口道：“没想到十六手艺如此好，这面具带着竟也不觉得闷，倒是和真的皮肤一般。” “这水云阁的名声在未开业时就已经打了出去，如今才看出效果，果然是人满为患，就连平时从不踏足这些烟花之地的那些颇为清廉官员都忍不住来瞧一眼。”谢风华看着楼下满堂的人感慨道。 “这还只是白日里，到了夜里人更多。”云裳开口道。 “看来本王投进去的钱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本了。” “这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殿下再多来我这几趟，我这水云阁挣得会更多。”云裳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是为何？”谢风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吃着桌上的点心一边随口问道。 “殿下是南诏国楚王，手中握着暗卫无数，连殿下都要从我这买消息，便足以证明水云阁的势力，那些原本蠢蠢欲动却只敢观望的钱袋子，见此自然会纷纷跳进来。” 沈穆北半倚着桌榻，一身慵懒地勾笑看向云裳，似乎毫不在意她利用自己打出水云阁的名号。 “你这算盘打的也太响了吧。”谢风华忍不住吐槽道。 第479章 除了你他还好奇谁 “我总要为水云阁姑娘们的生计考虑，总不能只管我一人吃饱吧。” 谢风华嗤笑道：“就你如今还需要考虑生计？别说就这么百八十号人，就是再翻上两倍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我爱钱，不行么？”云裳睨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谢风华被她这理直气壮地语气噎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气哄哄地说道：“行行行，你是郡主你说了算，谁敢说不行！” “哎对了，你这最漂亮的姑娘是哪个啊？你叫过来呗。”谢风华贼兮兮地说道。 “你又想干嘛？” “哎呀就是瞧瞧嘛，听说你这有十二金钗，个顶个的漂亮，那里面最漂亮的是哪个？” 云裳一脸嫌弃地看着两眼放光的谢风华，开口道：“我那十二金钗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你别想了。” “本公子是那么急色的人么？！我就是好奇！好奇懂不懂？！”谢风华急吼吼地解释道。 “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你既然不急色有什么可好奇的？殿下都不好奇。”云裳不紧不慢地说道。 “哼！沈穆北他当然不好奇，除了你他还好奇谁？”谢风华白了一眼说道。 话音刚落，两道冷光就直直的射到他身上，直看得他有些发毛，忍不住认怂道：“口误口误，是我好奇行了吧。” 云裳这才收回眼神，还好带着面具，要不然脸红的怕是要露馅了。 “哎呀快点啊，又不是不能见人。”谢风华急吼吼地催道。 磨得云裳有些受不了，白了他一眼开口唤道：“来人。” 门口的丫鬟隔着门应道：“奴婢在，小姐有何吩咐？” “去把千琴叫来。” “是。” “千琴？名字不错，会弹琴？”谢风华转头问道。 “开玩笑，我这十二金钗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好么？再说，叫千琴就是会弹琴了？那叫千巧的岂不是还得会做巧果？”云裳白了他一眼吐槽道。 “好好好，说不过你。”谢风华摆摆手，望眼欲穿的看向门口。 “小姐，千琴姑娘到了。” “让她进来吧。” 千琴进屋后绕过屏风，看见屋内坐着的两名男子，微微一愣，见小姐神色如常，便上前几步福身行礼道：“小姐。” “起来吧。” “小姐有何吩咐？” 千琴穿着一身胭脂色桃花广袖长裙，半披着的发髻上戴着一对红珊瑚双结如意钗，斜簪一支累丝镶宝石挑心簪和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 双耳一对芙蓉环晶耳坠，手腕上戴着一只羊脂玉的镯子，成色油润，一看便知是上品。 行走间如春风拂柳般，腰肢盈盈一握，眼角眉梢尽是妩媚风情，仿佛一个眼神便能把人的魂魄勾走。 即便是自诩阅女无数的谢风华，见到千琴的那一刻也愣了片刻，云裳见状，忍着笑意对千琴说道：“没什么事，你去跟其他人说一声，如今水云阁刚开业，做事低调些，让艳娘也盯着点，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 第480章 那就慢慢还吧 “是，小姐放心。” “好了，下去吧。”云裳挥挥手道。 千琴福了福身子，躬身退了出去。她没有多问屋内的人是谁，但她知道，这二人绝非一般人，否则绝不能绕过那扇屏风去。 “人你看到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了？” 谢风华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惊叹道：“想不到你这竟还有如此美艳的姑娘，怪不得世人都传你这的十二金钗能勾人心魂。” “怎么，连你的魂也勾走了？” “开什么玩笑！本公子坐怀不乱的好么！” 云裳嗤笑一声，没说话，转头便看见沈穆北勾着笑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 “殿下在瞧什么？” “在看你这张面具，与你原本的容貌实在是逊色了不少，有些过于美艳。”沈穆北浅笑着开口道。 “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好不好看的也没什么关系。” “那倒也是。”沈穆北点点头道，“听说你兄长要参加科举考试？” 云裳点点头道：“这段时间刚刚迁府，加上湘竹出嫁，又赶上水云阁开业，事情实在是多了些，便没顾上，前些日子与大哥闲聊时问了一句，应该已经准备许久了，只是一直没得空说起。” “你大哥要考科举？为何如此突然？再说，你大哥这几年不曾认真准备，如今要考，机会也太渺茫了些。”谢风华开口道。 “是我父亲的遗愿。我父亲从前便希望我大哥能够考科举入仕，虽然后来生了变故，但大哥一直记在心里，如今安定下来，自然是要完成的，也是他自己的心愿。”云裳解释道。 “如今才开始准备科举，并非易事，若非有极好的大儒先生，只怕是机会不大。”沈穆北说道。 “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若是能请得一位先生，大哥的科举之路也能容易些。” “可有人选了？” 云裳摇了摇头道：“刚派出去，还没什么消息，估摸着还得两天。” 沈穆北沉默片刻道：“本王倒是认识一位，是从前在太学教书的先生，后来他女儿过世，便辞去了先生的位子回家一心陪伴妻子。” “能在太学教书的自然不会差，只是他既已经辞去了先生一职，如今只怕未必肯出山。” “本王与他也算有些情分，这件事你不必管了，让你兄长安心准备便是。” 云裳笑道：“那就多谢殿下了。总觉得我欠殿下的越来越多了，再这么下去，该还不清了。” 沈穆北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就慢慢还吧。” 一辈子这么长，总能还的上。 没过几日，沈穆北便带着人亲自来了郡主府。 “郡主，楚王殿下和齐先生到了。” 白素带着二人进了正厅，云裳坐在上首的宝座上，抬眼便看见沈穆北身后跟着一碗年过半百的老先生，年纪虽大了些，可眉眼间很是慈善，一眼看去便能感受到浓浓的书卷气。 “草民参见云安郡主。”齐先生跪下行礼道。 “先生快请起。”云裳抬手虚扶一把，白素便上前将齐先生扶了起来。 第481章 齐先生 沈穆北和齐先生坐下后，云裳开口问道：“不知先生今年高寿？” “回郡主，草民今年六十有三。” “看先生的状态倒不像六十多的样子，身体看着颇为硬朗。” 齐先生拱拱手回道：“托殿下的福，这些年一直对草民照料有加。” 沈穆北难得坐的正经，颇为谦逊的说道：“当年得先生教导，才有今日之成就，尊师重道，理应如此。” “草民教书数十年，如殿下这般数年如一日的少之又少，所谓尊师重道，不过是礼数罢了，只要心至真至诚，又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云裳听得出来，这位齐先生与那些酸腐文人大不相同，否则，沈穆北绝不会如此谦逊，更不会如他所说数年如一日的照料。 “先生所言极是，只是让先生奔波一趟，实在惭愧，夫人如今身体如何？听殿下说起，夫人前些年一直缠绵病榻。” “回郡主，夫人如今身体大好，虽不能长时间劳累，但精神总归是好了许多，只是有些畏寒，大夫也瞧过了，说是并不打紧，待气血补上来自会好转。” “那就好。我知先生本不欲出山，此番前来多半也是因为殿下的缘故，若要得先生教导，还需过先生的关。”云裳说道。 “教书育人本不该有诸多限制，但草民自知心胸、学识均不如伯安先生，因此对于所授学生有着诸多挑剔，还望郡主谅解。”齐先生缓缓说道。 “先生放心，我自然是明白的，这件事我也与兄长提过，他明白先生的一番良苦用心，若是考核不过，自然不敢再叨扰先生。” 齐先生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传闻中的郡主多了几分好感。 楚王殿下找上他时，他并非十分愿意，一来他已多年不曾教授，二来年纪大了，他只想安心陪着夫人，但楚王殿下亲自去请他，他自是不好拒绝，只说若考核不过，便推拒此事。 现如今看来，这位云安郡主倒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冷漠不近人情，至少对于他这个从未见过的一介草民，也能够放下身段以礼相待。 只此一项，他便能够看出这位郡主的教养，想来她的兄长也不会差，只是他没想到，楚王殿下竟会为了这位郡主亲自去请他，看来这位郡主对殿下而言，定是颇为重要的。 说话间，门口小厮在门栏外低头禀报道：“启禀郡主，大少爷到了。” 说着，侧过身，请容尔阳进殿。 齐先生抬眼看去，第一眼便能看出此人的心性。 “见过楚王殿下。” “免礼。”沈穆北抬了抬扇子道 “大哥，这位便是殿下专门请来的齐先生。”云裳介绍道。 容尔阳转身面向齐先生，拱手道：“齐先生。” 齐先生受宠若惊，连忙起身侧了侧回了个礼。 “偏殿已经收拾妥当了，先生可移步偏殿进行考核。”说着，抬眼示意，兰馥上前领着二人进了偏殿，并将门带上。 殿内便只剩下云裳和沈穆北二人。 第482章 难得见你这么乖巧 沈穆北靠坐在椅子上，勾唇看向云裳，眼角含笑地说道：“难得见你这么乖巧，在皇兄面前，你都不曾这般。” “尊师重道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既是先生，岂能不尊重。至于皇上，我在皇上面前也是恪守规矩的，被你说的我好像在皇上跟前都不守规矩似的。”云裳半是吐槽的说道。 “规矩是守得，但你这头可从未真正低下去过。” “殿下这么闲，成日盯着我的头？” 沈穆北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好奇。” 她看着沈穆北那双好看的的桃花眼，突然就想到了那日谢风华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他除了好奇你还好奇谁？ 这么想着，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这句‘好奇’是故意的。 “听说你最近在查肃亲王？”沈穆北似是放过她一般，换了个话题问道。 “殿下怎么知道？” 云裳一愣，水云阁上下知道她的规矩，绝不会私自放出消息去，而且这个任务她只安排了千琴一人，并没有其他人知晓，这样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放心吧，不是你的人泄露的消息，只不过凑巧被本王看到了。不过你去查他做什么？”沈穆北问道。 “只是好奇，肃亲王向来都是不学无术，说句烂泥扶不上墙都不为过，说不上三句话就会惹得皇上生气，可如今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不仅事事办的利索漂亮，对于皇上的喜好似乎也拿捏得极为精准。” 想到这，云裳神色颇为严肃，开口道：“我总觉得肃亲王背后这个人并非一般谋士。” “何以见得？” “殿下不觉得这个人对于皇上的心性、喜好乃至习惯都拿捏得过于精准些了么？就连皇上身边的大总管都未必能够达到这个地步。” 云裳的话令沈穆北沉默了下来，手指搭在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神情严肃，似是在思考什么。 “这点本王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以本王这位三弟的性子，绝不会任由一个谋士随意摆布，可如今看来，无论是说话还是处理政事，都不是他以往的习惯和性格，定是这个人在背后指点。” “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如今肃亲王突然起势，对太子殿下来说并不是个好现象，若是长此以往下去，皇上对肃亲王的倚重和信任迟早会大过太子。”云裳说道。 “你不是说皇兄和皇嫂感情甚笃么？太子是嫡子，你为何觉得皇上会弃太子而选择一个不受宠妃嫔所生的肃亲王？”沈穆北眼底有了几分笑意，看向云裳问道。 “皇上虽然和皇后伉俪情深，对于太子也是极为看重，可皇上首先是天子，其次才是父亲，皇上之所以被百姓称之为明君，就是因为他凡事以百姓和国家为先，在肃亲王和太子之间，皇上一定是以能力和心性为先。” 沈穆北看着云裳，半晌后，倏地笑了开来，心情似乎极好，打着折扇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第483章 侥幸过关 云裳刚要说什么，偏殿的门就被打开了，容尔阳和齐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容尔阳轻松地脸色，云裳便知这事儿大约是成了。 “先生考核的如何？兄长可过关了？”云裳开口问道。 容尔阳笑了笑，心情颇好的开口道：“先生仁慈，出的题并不太难，侥幸过关。” 云裳松了口气，开口道：“如此，日后便要麻烦先生了。我知先生心系夫人，若先生愿意，可将夫人接入府中，既方便日后授课，也有利于夫人身体恢复。” 齐先生拱手道：“多谢郡主厚爱，草民能来郡主府授课已是草民的荣幸，万不敢再打扰郡主，夫人如今身体已然大好，不敢劳郡主挂心。” 云裳知道以齐先生的性子多半是不会同意的，但又不忍他日日奔波，便想着规劝一番，没想到，还是拒绝了。 “只是如此一来，先生岂非太过奔波。” “草民身体还算硬朗，每日授课时间三个时辰，一来一回并不打紧。” 云裳想了想，开口道：“既如此，那便依先生所言。郡主府每日会安排马车接送先生，如此一来，即可保证先生的安全，也不必太过奔波。” “草民多谢郡主。” 见齐先生没有再拒绝，云裳点点头说道：“那先生今日回去先休息，明日再正式开始授课。” 说着，挥了下手示意，白素带着几名捧着锦盒的小厮上前来，云裳开口道：“这些是我命人准备的一些药材，都是些滋补身体极好的，夫人畏寒，这些药材先生带回去，就算是给先生的谢礼了。” “草民惶恐，无功无禄岂敢收郡主的恩赏。” “先生莫要推拒，能得先生教导是兄长的荣幸，先生不爱钱财，这些不过是些补身体的药材，先生带回去给夫人调养身体也是好的。” 沈穆北在一旁开口道：“云安的一番心意，先生收下吧。” 云安是云裳的封号，只是沈穆北从不叫这个名号，现下听起来，不知为何，倒多了几分缱绻亲昵之感，可叫旁的也的确不合适。 不等云裳回神，齐先生便道：“那草民便多谢郡主赏赐。” 白素挥了挥手，让小厮将锦盒送到了府外停着的马车上，并亲自将他送到了马车上。 齐先生走后，云裳这才露出几分喜色，对容尔阳道：“我就知道大哥一定没问题的，有了齐先生，大哥考科举也会容易些。” 沈穆北点点头道：“你只管安心读书备考，有齐先生在不会有问题的，至于朝堂政事，这几日本王会派人将相关案卷送来，你若能吃透，便没什么问题了。” 容尔阳知道沈穆北是看在阿寂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这般上心，甚至亲自去请了先生，便拱手道：“多谢殿下。” “不必多礼。”沈穆北说道，随即转头看向云裳，起身道，“你那边有了消息记得派人告诉本王一声。” “殿下放心吧。” 沈穆北点点头，转身离开。 第484章 消息 “大哥今日好生休息，齐先生明日开始就要来府中授课了，届时大哥想必很颇为耗神。”沈穆北走后，云裳叮嘱道。 “放心吧，你只管去忙你的，不必担心我。” “虽说时间赶了些，但大哥切记不可过于费神，科举年年有，明年不行再等一年便是，万不能累坏了身子。” 容尔阳笑了笑，说道：“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会不知轻重。” 云裳这才放心，叮嘱容尔阳身边的随从小厮细心侍奉，得了保证这才撇开不提。 “如今水云阁开业，你只怕要更加忙碌了，但也要记得时常入宫陪陪皇后，不然，就显得咱们容家没有规矩了。” 云裳点点头道：“大哥放心吧，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会每隔十天入宫请一次安，若是次数太频繁，旁人也会说闲话的。” “你向来能把握好这些事情的分寸，只是虽然皇上皇后看重你，dna水云阁的事情还是暂时瞒下来的好。”容尔阳说道。 云裳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大哥说的是，这件事的确不适合同皇后娘娘说，好在除了身边这些人外，旁人并不知晓。” “你如今位居郡主，本就引人注目，又需时常出入水云阁，千万要注意些，还有你身边的人，多半也有人眼熟，也要多加小心。”容尔阳不放心的叮嘱道。 “大哥放心吧，新提上来的清舒和雪芙都是生面孔，白素和玉锦我自是不会带去水云阁的。” “那就好。你忙吧，明日先生就来了，我回去准备一下。”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去吩咐厨房一声，晚上给大哥送些好消化的吃食去，大哥最是拼命，晚上必然不会按时睡下。” “是。郡主也不必太过担心，大少爷聪慧过人，又熟读四书五经，科举必然没问题的。”兰馥开口宽慰道。 “我自然知道大哥科举没问题，只是担心他的身体。” “奴婢会叮嘱大少爷身边的小厮，让他们记着提醒大少爷休息。” 云裳点点头道：“也好。” 第二日，云裳在府内等齐先生到后，打过招呼，便动身去了水云阁。 水云阁内，千琴正拿着搜集到的消息逐一禀报。 “小姐，肃亲王身边的谋士名叫桑卓，是衢州人士，自小家境贫寒，给肃亲王当谋士也是他自荐的。但属下查过了，这个桑卓从未入仕或参军，甚至未曾参加过科举，对外只说是一介布衣。”千琴说道。 云裳冷笑道：“一介布衣？一介布衣能如此熟悉皇上的秉性和习惯？真当自己是孔明再世了？可查出何时到的鸢城？” “属下无能，未曾查到，这个桑卓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鸢城的一般。但据说他幼时家中发生过一次大火，因此毁了容，如今日日都带着面具，没人见过他真实的面貌。” “连肃亲王都没见过？” “没有。肃亲王得了这样了不得的谋士，想来也不会太过在意他的容貌了。”千琴说道。 第485章 怀疑 “这倒是不错。肃亲王那样的性子，能有人自愿入府给他当谋士，还如此厉害，让他一举夺得了皇上的重视和恩宠，别说只是容貌了，怕是就算他杀了人，肃亲王也不会放在心上了。”云裳冷笑道。 “小姐，可要属下继续查探？”千琴问道。 “这件事你不必管了。一介布衣，却连什么时候到的鸢城都查不出来，摆明了是有人故意想要隐藏他的过往和行踪，鸢城也查不出什么了。” “小姐是想要派人去衢州？” “衢州若真是他的家乡，那么就算父母双亡没有亲人，邻里乡村也能打听出一二来，除非连他的家乡都是假的。”云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淡淡开口道。 “小姐英明。” “你如今在水云阁，不方便远行，这件事不必管了，我自会派人去查。”云裳说道。 “是，属下告退。” 千琴离开后，云裳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个桑卓有大问题，便开口唤道：“清舒。” 候在门口隔间外的清舒听到后推门走了进来：“奴婢在，郡主有何吩咐？” “派人去请殿下，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 清舒正准备离去，云裳开口唤住她：“还有，日后记着，在水云阁不要唤我郡主。” “是，小姐，奴婢记着了。” “去吧。” 清舒转身离去，自然不是她亲自去，而是告诉艳娘后，艳娘自会派人去楚王府报信，沈穆北得了消息便会前往水云阁。 “小姐，殿下到了。”清舒在门口扣了扣门禀报了一声，便见沈穆北推门而入。 沈穆北一进屋便看见云裳安坐在榻上翻着他从前给她的那几本册子，眉头紧锁，知道他来了也不曾抬头。 “眉头皱这么紧，也不怕长皱纹。”沈穆北打趣着说道。 云裳此刻没有开玩笑的心思，她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沈穆北说道：“我派人去查肃亲王身边的那个谋士，今日已经有了消息。” 沈穆北眉头微挑，道：“你的人速度倒快，可查到什么了？” 云裳便将刚刚千琴禀报的重复了一边，说完后，眉头微皱道：“我总觉得这个桑卓并非普通布衣，他身后一定还有什么人在暗中帮助他，否则我的人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可派人去他的家乡了？” “已经去了，估摸还得几日才能有消息，只怕家乡也并非是真的。所以我请殿下来，想问问殿下可曾见过这位谋士？” 沈穆北摇了摇头道：“不曾。就连肃亲王府本王也甚少去。” “在这鸢城，能将一个人的行踪抹灭的如此干净的，可没几个人。”云裳淡淡说道。 “你可有怀疑之人？” 云裳顿了顿，抬手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皇”字。 沈穆北眉头微挑，颇为淡定地问道：“为何？” “看来殿下也猜到了不是么？一个谋士，聪慧过人我可以理解，哪怕他有着旁人不可比拟的治国之才也是说得过去的。” 第486章 户部郎中 云裳擦了擦水印，继续说道：“可这个人，不仅谋略才能过人，他对皇上的熟悉度也非旁人可比，试问，一介普通布衣，如何会对皇上的习惯、性格乃至心性都熟悉至此？” “所以你怀疑是皇兄将他安排到肃亲王身边的？理由呢？” 云裳摇了摇头道：“我还没想明白，按理说肃亲王是皇上的儿子，若是真的想要送一个谋士去扶持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可若不是皇上，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如此熟悉皇上，似乎是每一步都算好了的。” “本王也没有想通这点，本想等你这边的消息，可没想到竟被抹的如此干净。”沈穆北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如今只能先等衢州那边的消息了，殿下若有机会去肃亲王府，可想办法见见他，说不定能露出什么端倪来。” 沈穆北点点头道：“放心吧。还有一事需要你做。” “何事？” “你这里的宾客信息可有记录？” “自然有的，但凡是来过得，名字年龄身份，何时来何时走，几人同行，叫了哪位姑娘，是喝花酒还是赏才艺，都有详细记录。”云裳回道。 “让人把宾客信息送来。” 云裳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只开口唤道：“清舒。” “奴婢在。” “让艳娘把宾客信息送来。” “是。” 不多时，艳娘便将宾客信息送了过来，沈穆北翻看着宾客信息，似乎在找什么人，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方才停了下来，将册子推了过去指着那个名字。 “户部郎中季元柏？怎么了？” “让你的人接近他，想办法拿到他和丞相勾结贪污的罪证。”沈穆北开口道。 “和丞相勾结？你是说他在赋税和钱谷一事上做了手脚？” 户部郎中掌管天下土地、钱谷、贡赋，若想在这些事情上做手脚捞油水，那简直是轻而易举，若是查了出来，只管说是下面的人扣下了便是，自己不过担了个御下不严的罪名。 “这个户部郎中曾受过丞相的恩惠和资助，这才得以顺利入仕，在丞相的推动下，他短短数年就坐上了户部郎中的位置，这些年靠着职务之便替丞相捞了不少油水。” “不过是个户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皇上随便找个错处打发了不就行了，何至于如此麻烦？”云裳不解地问道。 “南诏和北齐不同，皇兄也不同于北齐先帝，任职官员若非有真凭实据的错处，皇兄绝不会随意裁撤。”沈穆北解释道。 云裳这才明白，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下去的，殿下等我的消息吧。” “多长时间？” “七天。” 沈穆北有些讶异，勾唇：“这么有信心？” 云裳笑道：“这个季元柏我见过，不是个极聪慧的人，虽然很是小心谨慎，但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况且他是个无往不利的人，这样的人可不是什么硬骨头。” “那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第487章 脸红什么 “殿下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云裳看着沈穆北悠哉打着折扇的模样，笑着问道。 “为何要着急？当初为了覆灭北齐本王都能等上十数年，这不过是拔除几个蛀虫而已。”沈穆北缓缓说道，“再说，如今这不是还有你么？” 明明是一句盟友之间信任的话，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总带着几分调戏的意味，让云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脸红什么？”沈穆北嘴角含笑地看着云裳，眼神中带了几分宠溺和揶揄，似乎是故意想要看她的窘态。 “屋子里有些闷热。”云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愤愤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她如今的样子取悦了沈穆北，他坐在那里看着她，发出阵阵低沉磁性的笑声，眼神中尽是愉悦。 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听说皇上要给肃亲王和左卫将军的女儿赐婚了？”云裳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 “你如今的消息倒是灵通，圣旨还未下你这就知道了。” “那是自然，不然我这水云阁不是白建了？”云裳歪了歪头笑着说道。 “皇兄是有这个打算，圣旨这几日就该下了。” “若是原来的肃亲王，知道皇上要把左卫将军的女儿赐给他，只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可如今有了这个桑卓，只怕是未必了。”云裳淡淡说道。 “只看他什么反应便能知道这个桑卓大约是什么路数。”沈穆北敲打着折扇开口道。 若是肃亲王气愤异常，并不心怀感激，就说明这个桑卓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实打实地说给了肃亲王听；可若是肃亲王还同往常一般，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就说明这个桑卓没有吧皇上真正的意图说出来。 一个能洞察皇上下一步如何走的人，又怎会看不清这点利弊。如此一来，就更加能说明这个桑卓有可能是皇上的人，否则，无法解释这些。 “可惜距离肃亲王大婚的时间太久，不然可以趁此机会想办法看看那位谋士。”云裳略有些可惜的说道。 “未必。” 云裳一愣，随即开口道：“殿下是说肃亲王的婚期？” 沈穆北点了点头。 “寻常赐婚都要至少半年的时间，更何况是亲王，，殿下何以说未必？” “左卫将军近来病重，身体每况愈下，若真的有赐婚意图，按照规矩，皇上必然会召见他，只是他如今无法起身，所以多半是会遣礼部的人前往府中询问。” “殿下的意思，不会是左卫将军要赶着婚期把女儿嫁出去好给自己冲喜吧？” 沈穆北略一挑眉，默认了她的话。 云裳有些不可思议，微皱着眉头道：“都说娶妻冲喜，何时这嫁女儿也是冲喜了？” “惜命的人哪里会顾得上这些？况且如今将军府早已有些入不敷出，嫁给亲王必定会得到一大笔丰厚的聘礼，如此也可以解了将军府的燃眉之急了。”沈穆北淡淡说道。 “怪不得这将军府的威名无人继承。”云裳冷笑道。 第488章 何时变得如此心软 “生了几个儿子没一个扶得起来的，仅有的两个女儿还算聪慧懂事，但又觉得是赔钱货，急着赶着嫁出去，如今这场婚事，也只有他们家看来是一大喜事了。”沈穆北半是嘲讽的说道。 “也不知皇上是不是真的要有意扶持肃亲王，若是还好，若不是，这左卫将军的女儿只怕也要成为牺牲品了。”云裳淡淡说道。 沈穆北看向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心软了？” 云裳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手中的绢帕，开口道：“不是心软，只是有些可惜，更何况如今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皇上一手安排的。” “等你的人有了消息再说，如今考虑这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即便真的是皇兄的手笔，他也不会白白的牺牲掉一个无辜女子。” 沈穆北说着，便想到了当年他入宫对皇兄坦白计划时的情景，即便是北齐容家的女儿，一个私自出逃的逃犯，在没有证据证明容家清白的情况下，都能相信容家的无辜，甚至还让自己确保她的安全。 以皇兄的性格，绝不会平白的牺牲掉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就只为了牵制自己的儿子。 “皇上宽仁，但愿如此吧。” 隔日，云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隔了十日了，便收拾了一番入宫给皇后请安。 有皇后的令牌，又是郡主，侍卫自然不敢阻拦，恭恭敬敬地送她上了轿撵，并派人去了皇后宫中通报。 皇后见她来了欣喜不已，仿佛数月没见一般。 “总觉得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可仔细算算，也不过才十日之久。”皇后拉着云裳的手算了算日子叹道。 春杏笑了笑说道：“娘娘巴不得郡主住在宫中才好呢。” “臣女算着日子呢，一个月里怎么也能来上两三回，若是次数过于频繁，只怕旁人会说闲话的。” “听说你兄长要考科举了？” 云裳笑着点点头道：“回娘娘，是有这个打算，已经请了先生了。” “那是要避嫌些，若届时真的考上了，虽说本宫和皇上明白，可旁人眼里只怕未必会觉得是你兄长是靠真本事考上的，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谨慎些的好。”皇后想了想说道。 “臣女和兄长自是不会在意这些流言，只是怕倒是那些流言会影响到皇上和娘娘，那臣女和兄长就难辞其咎了。” “你总爱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兄长有没有真本事皇上心里最是清楚，岂会因旁人的只言片语就动摇，你安心就是，本宫只怕你和你兄长心中有压力，若是流言四起，日后也不方便你兄长入仕。”皇后缓缓说道。 “是臣女多想了。”云裳颇为感动地说道。 “前些日子听殿下提起，皇上要替肃亲王赐婚了？” 提起此事，皇后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点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人选也定好了，是左卫将军家的女儿。” “这个左卫将军家的女儿臣女倒是略有耳闻，听说也是个极聪慧的女子。” 第489章 太子妃人选 “虽不如晋阳侯家的嫡长女那般才名远扬，但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据说七岁便能作的一手好诗，只是不太得他父亲重视。”皇后叹息道。 “左卫将军年纪大了，重男轻女的思想约莫是改不了得，好在如今得了皇上的赐婚，也算是有了好归宿。”云裳笑着开口道。 皇后与她向来亲近，也不避讳她，叹了一声开口道：“好不好的约莫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肃亲王如今虽然起势，但他性子素来暴躁，也不知这左卫将军的女儿能不能受得了。” “娘娘不必担心，肃亲王原是没有妻妾的，如今成了家，说不定性子就稳重下来了。” 云裳嘴上说着，心中却疑惑不已：这肃亲王是宸婕妤的儿子，又是如今唯一能与太子抗衡的皇子，皇上近来也是格外看重。 可提起此事，皇后似乎只担心那位未来的肃亲王王妃，对于这个肃亲王，却丝毫未曾放在心上。 “太子近来如何？” 提起太子，皇后脸上笑意重现，笑着说道：“整日里吃得好睡得好的，又没什么烦心事，自然是极好的。” “听闻太子自幼聪慧，又得皇上亲自教导，处理政事也是得心应手，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要日日愁眉不展了。”云裳笑着说道。 没有哪个母亲是不愿意听旁人夸赞自己孩子的，皇后也不例外，听到云裳的话自然是喜笑颜开。 “他素来沉稳，做事思虑周全，又有皇上和太傅从旁指点，本宫这个做母后的反而操不上什么心了。” “如今太子也已成年，娘娘可有了中意的太子妃人选？”云裳笑了笑，闲聊似的问起。 “前些日子，皇上也同本宫提起此事，太子妃是未来国母，人选当慎之又慎，只看心性和才能还是不够的，可有你觉得不错的？” “太子妃可不是寻常主母，臣女怎么敢多嘴。” 皇后笑着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个建议，又不是让你做决定，这几日世家千金瞧的本宫都有些眼花了，你眼光素来好，便是给本宫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云裳略想了想说道：“臣女一时也想不出具体人选，只是这太子妃虽说要身世相当，但也不必拘泥于如今的在朝官员家中，有些虽已致仕，但爵位仍在的侯爵之家，也未尝不可。更何况，相比家世，臣女总觉得人品心性更重要些。”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提醒本宫了。”说着，便转头吩咐了春杏几句，命她又去准备了几位太子妃人选的信息。 “你瞧，若非你提醒，本宫还真是漏了几个。”皇后拍了拍她得手说道。 “臣女不敢多言，只是觉得太子妃既然是未来国母，那么合该同娘娘这般贤惠宽仁才好，后宫安宁前朝才能稳妥。” “本宫哪里就有你说的那般好了，不过是如今这后宫妃嫔不多，又不多生事罢了。”皇后笑着说道。 “那也是娘娘的，魅力所在不是。” 第490章 试探 “你惯会说这些好听的来哄我。”皇后娘娘嗔笑道，“郡主府住的可还习惯？” “回娘娘，习惯的，只是许多建筑规格实在有些逾矩，臣女住着总是心有不安。” “这有什么的，既是本宫和皇上赐的，你只管安心住下便是，不过是处宅子，本宫还犹嫌不足呢。”皇后拍了拍云裳的手说道。 “皇后娘娘厚爱，臣女惶恐。” 直到用过午膳，云裳方才拜别皇后出了宫，然后换了辆马车便去了水云阁。 到了水云阁时，却见沈穆北已经在屋内等着她了。 “殿下来的这么频，不怕旁人看出什么么？”云裳挥退了屋内的下人，调侃道。 “最多说本王是水云阁阁主的座上宾，有何不妥？”沈穆北打着折扇，淡淡说道。 “殿下倒是不惧这些流言。” 沈穆北抬手倒了一杯茶给云裳，开口道：“入宫给皇嫂请安了？” 云裳接过茶喝了一口，点点头道：“算着日子差不多了，便进宫一趟。” “可问出什么了？” 她看着男子安定如山的眼神，胸有成竹，仿佛一早就知道她入宫同皇后说了什么一般。 当真了解自己至此？ “旁敲侧击试探了一下，想看看皇后娘娘的态度。” “如何？” “我提起此事，皇后娘娘仿佛一心只关注那位未来的太子妃，担心肃亲王的脾气她会受不了，似乎全然不曾觉得有何不妥。” 云裳思索片刻，继续道：“按理说，如今肃亲王和太子针锋相对，太子在朝堂之上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而肃亲王眼见着是愈发的得皇上重用，皇后娘娘这般慈母心肠的一个人，怎会言语间连一丝担忧都不曾有。” “看来你猜的没错。”沈穆北沉沉地说道，神情严肃。 “殿下是指？” “皇兄只怕不是真的要扶持肃亲王。” “这么说，那个桑卓多半是皇上的人？可是如今都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云裳微皱眉头说道，“况且目的呢？皇上不是个薄情的人，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儿子。” 沈穆北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本王会派人在宫里细细探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些什么。” “若真的是皇上的人，只怕不好查，况且皇上如今有意瞒着殿下，多半也是不想让殿下牵扯进去，宫里的痕迹只怕早已被抹的一干二净了。” 前院里，艳娘正忙着招揽客人，一个丫鬟便凑上前来小声地禀报道：“姑姑，有人来买消息了。” 艳娘回头看去，便见一男子身穿常服，腰间挂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身后跟着个捧着锦盒的小厮，眼窝有些范青，一双眼睛到处乱瞟。 艳娘过目不忘，一眼便认出是户部郎中邴伯，换了张笑脸走上前去开口道：“这不是邴大人么，今儿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艳娘还是这么貌美动人，做个老鸨实在有些可惜了。”邴伯看着风韵犹存的艳娘笑着说道，一双眼睛贼眉鼠眼。 第491章 胃口不小 艳娘虽说是这水云阁的老鸨，可并不似寻常老鸨那般是年过半百、花枝招展的老妈子，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身材保持的极好，肌肤白皙，夸一句风韵犹存倒也是衬得起。 “大人惯会说好听的哄骗奴家，听下人说，大人今日来是有要事？”艳娘也不说明，这样隐晦的说法自然也能明白。 “正是，还请艳娘过目。” 艳娘吩咐一旁跟随她的人继续去招揽客人，自己则带着邴伯去了隔间。 隔间门口有专人把守，关上门，艳娘这才回头开门见山地问道：“大人要买消息，酬金可带了？” “带了带了，自然带了，保证阁主满意。”邴伯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上前，笑着说道。 艳娘看着邴伯打开锦盒，眉头微挑，嘴角扬起了笑意，道：“大人心诚，奴家这就去替大人禀报。” 说着接过了他手中的锦囊和锦盒，转身离开了屋子。 “等等。” “大人还有何事？” 邴伯犹豫片刻，开口道：“我在这里买消息的事情，水云阁会替我保密吧？” 艳娘笑道：“大人放心，水云阁做得买卖消息的生意，断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那就好那就好。”他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挽歌姑娘。”艳娘来到了楼上一间房间门口，扣了扣门唤道。 “进来吧。” 艳娘走进了屋内，屋内梳妆台前正坐着一名甚是明艳的女子，对着镜子正在贴花钿，见她进来了，不慌不忙地问道：“可是小姐有吩咐了？” “有人来买消息了。”说着，便将手中的锦囊和锦盒一并递了过去。 “何人？” “户部郎中邴伯，他似乎并不想旁人知晓，极为小心。” 女子接过后打开瞧了瞧，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回禀小姐。” 说着，回头检查了一下妆容，便拿着锦囊和锦盒起身离开了。邴伯那边自然会有人带他前往重兵把守的后院，端坐在一楼静候。 屋内云裳和沈穆北正闲聊着，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叩门的声音：“小姐，属下挽歌。” “进来吧。” 挽歌捧着锦盒和锦囊进屋后，头不抬眼不斜，似乎没瞧见沈穆北一般，径直走了过去，福身行了一礼：“小姐，刚刚艳娘送来的，有人来买消息。” 云裳一边接过锦囊一边问道：“何人？” “是户部郎中邴伯。” “户部郎中邴伯？” “回小姐，正是。” 云裳和沈穆北对视一眼，没说什么，打开锦囊瞧了一眼，冷笑道：“这个户部郎中胃口倒是不小。” 说着，又打开了一旁的锦盒，里面放着一对价值连城的芙蓉白玉杯，据说握在手中夏凉冬暖，极为难得。 “这位户部郎中倒是舍得下血本，看来跟着丞相的确是捞了不少油水。” 说着，将手中的锦囊递给了沈穆北，沈穆北接过后看了一眼，倒是没什么反应，似乎并不惊讶：“凉州私盐猖獗，他想要找到总把头和敲门砖，看来眼下的这点蝇头小利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第492章 一网打尽 “可还说什么了？” “艳娘说这个邴伯似乎极为小心，并不想旁人知晓他来水云阁买消息。”挽歌回道。 云裳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个户部郎中大人，同丞相也并非那么齐心，这是要瞒着他的主子自己牟取暴利啊。” “有对策了？”沈穆北也不多说，只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心中早已有了谋划。 “去告诉他，让他三日后来取消息吧。”云裳吩咐道。 “是。” “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云裳开口道，“这个户部郎中邴伯，想办法拿到他同丞相勾结贪污的证据，记得要实锤的证据，若是能拿到账本是最好的。” 挽歌福了福身子，道：“属下明白。”说着，便退出了房间。 “这个邴伯同丞相勾结这么多年，可是狡猾得很，你的人，确定可以？”沈穆北略有些怀疑的问道。 “殿下不相信我？”云裳侧过头问道。 “你本王自然是相信的，可你手下的这些人虽说经过训练，可毕竟时间不长，可能确保稳妥？” 云裳笑了笑，开口道：“殿下的暗卫有特殊技能，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有的是殿下不知道的法子。” “你既如此保证了，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他要买的消息你可想好了？是要给真的还是假的糊弄他？”沈穆北问道。 “自然是要给真的，我水云阁的名声可不能坏，不过，也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云裳说道，“皇上可是要打算出手整治丞相了？” “丞相历经两朝，曾极受先帝信任，如今他的野心已经快要遮盖不住了，就连兵部他都想要掺和一脚，皇兄早就想除掉他，只可惜这个老狐狸狡猾得很，一直抓不到证据。” 云裳没说话，转了转眼珠，他看着女子一脸的狡黠，便知道她定是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一手支着头，勾唇笑着问道：“又想出什么歪点子了？” “保密，到时候殿下自然就知道了，既然皇上想要惩治丞相，那就借此机会一网打尽。”云裳一手绕着绢帕一边说道。 “你想要将丞相和邴伯一网打尽？胃口倒是不小。”沈穆北似笑非笑地说道，可眼神中却有一丝欣赏。 “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总归没坏处。”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邴伯得了回应，许他三日后来取消息，他便知道这事儿水云阁是应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枉他送出去的那对价值连城的杯子。 不过若是他拿到了消息，真的靠上了凉州私盐，那么一对小小的杯子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如今跟着丞相捞的这点子油水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丞相这些年也是愈发的小心谨慎了，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生怕被人抓到把柄，连带着他这几年都亏损了不少，年年节庆还要送孝敬给丞相府。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恨得牙痒痒，若是能摆脱丞相，他便不必像如今这般谨小慎微了。 第493章 苏锦 丞相府。 丞相夫人正在屋内给夫君缝制披风，丫鬟掀了帘子走了进来，欲言又止地说道：“夫人，老爷回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丫鬟犹豫片刻，开口道：“不过……老爷带了位女子回来，说是受了伤，暂住府里的。” 虞夫人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起身去了正厅，一进厅内便看见一名女子坐在椅子上，脸色略显苍白，丞相则一脸焦急地轻声安慰着那女子。 看的她心中一阵阵下坠。 “老爷回来了。”她整理了表情抬脚进了厅内，走上前去福了福身子。 “夫人来了。”丞相点点头道。 那名女子一见她来便要起身，却被丞相一把按住了：“你腿受了伤不必起身了，夫人不在意这些虚礼。” “这位是？”虞夫人攥了攥手，强笑着转头问道。 “这是苏锦，路上有人冲撞，为了救我受了伤，我接了她到府上暂住养伤。” 丞相说的简单，三言两语的略解释了几句，但虞夫人看得出来，二人绝非初识。 “老爷可受伤了？” “不曾，倒是连累苏锦了。” “暂住府上倒是没问题，既是为救老爷受的伤，原也是应该的，只是姑娘的家人该担心了。”虞夫人试探着说道。 “她双亲亡故，如今孤身一人，没什么家人了。”丞相开口说道。 虞夫人心中一沉：果然有猫腻。若是初识，怎会连她家中是何情形都如此清楚。 她面上不显，略作歉意道：“是我唐突了，冒犯了姑娘。” 女子略作惊慌道：“夫人严重了，小女子万不敢当。” “姑娘受了什么伤？可叫了郎中？” “她受了腿伤，已经派人去请郎中了，按理说也该到了。”丞相皱着眉头说道，神色中满是焦急。 虞夫人看着丞相焦急的神色，心中沉闷不已：这个女子，只怕未必是暂住了。 她想了想，终究是不忍夫君着急，便开口道：“郎中许是离得远了些，翠红懂些医术，不如让她先替苏锦姑娘瞧瞧？瞧着姑娘脸色都白了。” 丞相看向夫人身后的贴身丫鬟，这才猛地想起来，忙点头道：“还是夫人心细，那便赶紧过来瞧瞧。” 翠红看了夫人一眼，得了示意方才走过去蹲了下来，小心的掀开那名女子的裤脚，只见小腿上一大片乌青，还有些擦伤已经渗出了血迹。 她小心检查了一番，开口道：“还好没有伤筋动骨，贴几贴药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只是平日里要小心不能沾水，毕竟有伤口。” 听到没有伤筋动骨，丞相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这段时间你就在府中住下，不必担心，有什么需要的就来跟夫人说。” “多谢大人，多谢夫人。”女子声音轻柔如水，配上那张楚楚动人的脸，别说丞相了，就连虞夫人都要被打动了。 下人带着郎中来后，郎中略检查了一番，说辞与翠红大致相同，开了几贴药只说需要安心静养便也退下了。 第494章 添堵 “翠红，你去让人把西边的流香院收拾出来，让苏锦姑娘暂时住下，拨几个丫鬟去伺候着吧。”虞夫人吩咐道。 “多谢夫人。” 虞夫人本想多问几句，可看着老爷和苏锦眉来眼去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憋闷，便赶紧让人扶苏锦下去休息了。 直到夜间，丞相才来到了虞夫人房中。 “今日苏锦姑娘在，妾身也不好多问，老爷今日不是入宫了么？一路乘马车怎会有人冲撞？”虞夫人似闲谈似的问起。 “今日朝堂之上与那起子小人起了争执，路上本想透口气转一转，不曾想遇到一行人横冲直撞的冲了过来，幸亏苏锦上来将我推开。”提起此事，丞相还略有些自责。 虞夫人开口道：“老爷别怪妾身多嘴，这苏姑娘老爷从前可相熟？若是不相熟，别被讹上才好。”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能讹上什么？若是图钱财，大可不必让自己受这么严重的伤。”丞相眉头微皱说道。 虞夫人哽了一下，脸色有些僵硬，开口道：“是妾身失言了。” 丞相看出夫人脸色不好，又想起今日夫人对苏锦也是颇为关心，还拨了丫鬟去照顾，便缓了缓语气道：“不瞒夫人，苏锦从前是锦绣坊的歌女，清清白白的女子，一身傲骨，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至于沦落风尘。后来锦绣坊解散，她也就从了良。” 虞夫人手心攥的发了白，面上却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温声道：“这样的事老爷何必瞒着妾身，妾身也是怕老爷沾染上那些不干净的女子，毕竟如今老爷位居丞相，上上下下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老爷呢。” “不过今日瞧那苏姑娘，到的确不像是奸猾之人，一双眼睛通透得很。” 丞相脸色这才好转了起来，略带笑意地点点头道：“我当初正是欣赏她的一身傲骨和正气，在风尘中还能保持这般心性的女子实在不易。” 丞相见她不接话茬，脸色有些不愉，但到底是正妻，便没说什么，径自躺下睡了。 虞夫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夫君想听什么，无非是想让自己将她留下，便好名正言顺的纳她为妾，可她如今心里堵得慌，便不想如他所愿。 所以她拨了丫鬟去伺候，就是为了盯着她让她早些养好伤好早些搬出府去。 可没想到，一连三天，丞相再没来过他的房中，倒是二姨娘听说了此事后，话里话外都在说老爷有意要纳苏姑娘为妾，无非是想给她添堵罢了。 三日后，眼瞧着苏锦的伤势好转，虞夫人便想寻个由头将她打发了，谁知丞相竟回绝了她。 “苏锦如今无家可归，此时将她赶走，岂不是叫旁人说我虞府忘恩负义？” “是啊夫人，这苏姑娘年纪轻轻的，又是孤身一人，如今连个正经住处和营生都没有，这个时候赶人家走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二姨娘穿着一身娇艳的桃粉色长裙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第495章 偏不如她的意 “老爷，并非是妾身心狠，只是老爷也要为苏姑娘考虑啊，一个姑娘家清清白白的，在咱们虞府住了这些时日已是不妥，若是继续住下去，岂非置她的清白于不顾？若是旁人非议，苏姑娘也是无辜啊。”虞夫人轻声劝道。 “夫人这话倒不错，”二姨娘难得应和道，“女子清白最是重要了，如今苏姑娘已经在咱们丞相府住了这些时日了，就算要论清白也晚了，妾身瞧着这苏姑娘实在是喜欢，若是能入府做个姐妹也是好的，如此一来便都解决了不是？” 虞夫人一时气急，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她看着丞相若有所思的脸，便知道这个二姨娘定是提前探过老爷的口风了，又深知自己的性子，所以才故意这般给自己添堵。 “夫人怎么脸色如此难看？难不成是不想让苏姑娘入府伺候老爷？”二姨娘不怀好意的笑着问道。 虞夫人看了一眼丞相，强笑着说道：“妹妹这话怎么说的，我若真的不喜欢苏姑娘，当时便找个外宅让她去安心养伤就是，又何必单独收拾个院子又拨了丫鬟去呢，老爷当时是在的，妾身何曾不欢迎苏姑娘了？” 丞相脸色略缓了缓道：“夫人安排的确妥当。” “妾身也并非是不愿意苏姑娘入府，只是听老爷说苏姑娘心性高傲，许是未必愿意入府做妾，合该问问人家的意愿才是。” “夫人说的不错，那便唤她来问问便是。”说着，便要吩咐下人唤苏锦来。 虞夫人见状连忙拦了下来，笑着说道：“老爷，人家好歹也是清白的姑娘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人家愿不愿入府做妾，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好意思开口啊，不如让妾身私下里去问问，若是愿意，那便挑个好日子，若是不愿意也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不是？” 她自然不能此时此刻就让她来，那个苏锦她第一眼见便知道她是心系老爷的，若此时叫来，岂不是给她人做了嫁衣？ 待自己私下同她细细道明其中利害关系，若真是心性高傲的女子，到也未必愿意入府，即便是愿意，她自然也有办法让她改变主意。 这府里已经有了四位姨娘了，老爷竟还不知足，还要纳妾，自己这个主母被放在什么地位？ “如此也好，那便交给夫人了。”丞相没再说什么，起身便离开了。 二姨娘见计划未成，便知夫人有了别的主意，也不愿多待，行了礼也退下了。 “夫人，这二姨娘摆明了不怀好意，故意要给您添堵呢。”翠红在一旁愤愤地说道。 “你当我看不出来？她是眼瞧着我不喜欢这个苏锦，又见老爷喜欢，便是要打定了主意让她入府，我偏不如她的意！”虞夫人眼神闪过一丝精光，右手紧紧攥住椅子扶手恨恨地说道。 当天下午，虞夫人便带着人去了苏锦的流香院，院子原本是极清冷的，可此时却有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香气。 第496章 有恃无恐 站在院内便能听见屋内传来阵阵悦耳动听的琴声。 虞夫人站在院中听了片刻，忍不住感叹：若不论其他，这苏锦的琴声倒的确是一绝。 “夫人。”丫鬟上前请安道。 “苏姑娘可在？” “在的，夫人请。”说着，便领着夫人进了屋内。 屋内苏锦一身月白长裙，头发半披着只插了一支白玉簪，极为素雅，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是一幅画。 怪不得将老爷迷成这个样子。 “夫人怎么来了？”苏锦见虞夫人进来，颇有些惊讶地起身道。 “你的伤刚好，快坐下吧。”虞夫人摆了摆手，坐在榻边。 “夫人可是有事？” “闲来无事，来找你闲聊几句罢了，”虞夫人笑着说道，“刚刚在外面听到苏姑娘的琴声，当真是余音绕梁。” 苏锦微垂着头，浅笑道：“夫人过誉了，闲暇打发时间罢了。” “我初见苏姑娘便觉得分外亲切，姑娘如此才华气度，想必定是有许多王公贵族的公子倾慕。” “小女子一届歌女，哪里敢高攀王公贵族呢。”苏锦轻声说道，虞夫人听了倒是松了口气。 看来还是颇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如此，便不必她费什么劲了。 “苏姑娘这是什么话，虽说你曾是歌女，可如今也从了良不是，也算是良家女子，若有合适的便是试一试又有何妨？或者你同我说，我替你拉个媒。”虞夫人十分热情地说道。 “多谢夫人。” “同我客气什么。你的伤如何了？”虞夫人装作关心的问道。 “回夫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就同我说。你如今家住哪里？”虞夫人问道。 还未等苏锦回答，门口便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哎二姨娘，夫人在里面同苏姑娘说话呢，您不能进去。” “有什么不能的，正巧我也有话要同苏姑娘说。” 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后，便看见二姨娘带着贴身丫鬟进了屋，丝毫不惧虞夫人难看阴沉的脸色，笑意浅浅的上前去俯身行了一礼道：“给夫人请安。” “二姨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虞夫人皱着眉头呵斥道。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妾身何时坏了规矩了？”二姨娘装作无辜的样子问道，“妾身知道夫人在苏姑娘这，便想着同夫人一起劝劝苏姑娘，好早日圆了老爷的一桩心事，难不成夫人还要拘着妾身不让妾身见苏姑娘不成？” 虞夫人看着二姨娘一脸的有恃无恐，心中便怒火中烧，可碍于苏锦在，又不能真的借此事责骂她，否则便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小肚鸡肠了不是。 再者，老爷如今甚是宠爱她，若今日自己当真发落了她，她回去随便撒个娇诉个苦，老爷便会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我何时拘着你不让你见苏姑娘了，只是你这样横冲直撞的闯进来，吓着苏姑娘怎么办，再说，你的礼仪规矩都去哪了？”虞夫人抓着规矩训斥了一番。 第497章 劝说入府 谁知二姨娘完全不在意，笑着福了福身子道：“是妾身鲁莽了，夫人教训的是。” 说着，便坐到了苏姑娘旁边，拉着她的手，开口问道：“苏姑娘考虑的如何了？” 苏锦一脸不解的问道：“不知二姨娘所说何事？” 二姨娘装作惊讶地问道：“怎么？夫人不曾同你说过么？是老爷想要纳你为妾，怕当众问你不妥，所以特地让夫人私下来问问你。” 苏锦惊讶的看了虞夫人一眼，摇了摇头道：“夫人不曾提起此事。” 虞夫人脸色一僵，开口道：“我正打算同苏姑娘说呢，你这就冲了进来。” “是妾身来的不巧了，”说着，便看向苏锦说道，“原本是该夫人单独问你的意思的，只是我瞧着老爷着急得很，便有些心急的想来听一耳朵。” “大人要纳我为妾？” “正是呢，你如今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生病受伤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若是能进咱们虞府，那边有了指望了不是？也不必在外漂泊了。”二姨娘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有给虞夫人说话开口的空隙。 “这……” 苏锦刚一犹豫，虞夫人就开口道：“苏姑娘不愿意也不要紧的，我知道你的性子，这样做人小妾的事情你定是不屑的。” “夫人这话可不对，寻常人家的小妾自是不屑去做的，可咱们丞相府岂能和那般小门小户一样？即便是妾室，那也比小门小户的主母来的风光许多不是？” 二姨娘仿佛就像一把软刀子一样，刀刀戳进了虞夫人的心窝，扎的她气血上涌，气愤不已。 “苏姑娘可愿意？” 苏锦瞧了虞夫人一眼，低声道：“能的大人青睐是小女子的福气，只是小女子身份低微，如何敢高攀丞相大人呢。” “这是什么话，你如今既已从了良，那就是良家女子，怎能如此看低自己？”二姨娘义正言辞的说道。 苏锦笑了笑，感动的说道：“多谢二姨娘，方才夫人也是这般劝我的。” 二姨娘一愣，随即笑道：“你瞧，看来夫人也是极愿意你入府的。你自己可愿意？” 苏锦略作羞赧的低下了头，虞夫人一看，心便沉了下去，刚欲开口，便听见二姨娘说道：“你瞧，都脸红了，果然你是愿意的，如此一来，这府上便能多个妹妹了。” 说着，不等虞夫人开口，便起身道：“老爷正巧在妾身房中，如今还在等着姑娘的回话呢，我现在就去回禀了老爷，想来老爷定会开心的。” 说完，冲着虞夫人行了一礼便扭着腰离开了房间，全程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竟敢就这么越过她直接去跟老爷说，将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苏锦看着虞夫人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夫人可是不喜欢苏锦入府？” 虞夫人强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在气这二姨娘不懂规矩罢了，你能入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498章 计划被坏 苏锦松了一口，笑了笑道：“夫人放心，日后入了府，苏锦必会恪守规矩，不惹夫人生气的。” 虞夫人叹了一口气，拉着苏锦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苏姑娘，按理说这话不该我说才是，可是我见苏姑娘亲切，便想着与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夫人请讲。” “这丞相府高门大院的，看着风光得很，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可这门第越高，这后宅的阴私便越多，你瞧着是一片祥和，可背地里可不就是个大染缸？你这般女子实在不该沾染进来。”虞夫人叹息着说道。 “并非是我不愿你入府，实在是心疼你，这二姨娘急着想让你入府无非是想借着跟你套近乎从而巩固她的恩宠罢了，哪里是真的为你找想呢？” “你这样的女子，就该找一个与你情投意合的男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做个正妻主母，何必受这样的委屈呢？” 虞夫人说的情真意切，仿佛是真的在替她考虑一般。 苏锦感动不已，开口道：“多谢夫人替我思虑周全，我自小父母双亡，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我。只是……” 她犹豫片刻，开口道：“二姨娘有句话说的没错，我如今孤身一人，日子也只是勉强糊口罢了，虽说我素来性子高傲，可大人和夫人待我极好，若是能有幸入府，苏锦也是愿意的。” “更何况，有夫人和大人在，旁人也不敢欺负我。”苏锦略作亲切的说道。 清浅温婉的笑容看的虞夫人一阵阵气闷。 原本好好地计划，就这么被二姨娘打破了，不仅没能把这个苏锦送走，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她彻底送到了老爷身边。 二姨娘回去指不定怎么说这件事，万一要是又吹枕头风说自己故意隐瞒此事，只怕自己有嘴也说不清了。 她看了一眼苏锦，只能劝自己：好在这个苏锦看起来不是个闹腾的性子，倒也算是温软知礼，若是能为自己所用，说不定能巩固自己的地位。 索性也是送不走了，倒不如做个好人送她个人情，还能念自己几分好。 “既如此，那我便回去挑个好日子，按理说妾室入府敬杯茶也就是了，可我眼瞧着老爷是极欣赏你的，我又觉得你亲切，等选好了日子我吩咐她们布置间喜房出来，虽不能正是拜堂，但也算是个安慰了。” 苏锦惊喜不已，连忙起身行礼道：“苏锦谢过夫人。” “快起来吧，日后便是姐妹了，只要好好伺候老爷，早日开枝散叶就是。” 说完，与她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流香院。 “夫人，这苏姑娘当真要入府了？”翠红问道。 只见虞夫人手攥的发白，恨恨地说道：“二姨娘这个贱人，摆明了是故意来破坏我的计划，若非我早有准备，这局便让她赢了。” “你去将老爷请来，就说我又关于苏姑娘的事要征求老爷的意见。” “是。”翠红不管老爷是不是在二姨娘那，小跑着就去了。 第499章 嚼舌根 二姨娘正在房间内和丞相告状，让丞相觉得是她故意不想让苏锦入府，丞相若是知道了自然会对夫人有意见。 “老爷，不是妾身故意诋毁夫人，当时妾身的丫鬟和伺候苏姑娘的人都是在场的，夫人进去了那么久，硬是不提要苏姑娘入府一事，妾身去了那翠红还拦着妾身不让进，神色紧张地不得了。” 二姨娘长得明艳，声音媚得很，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都忍不住酥了半边身子，因此四个姨娘中这二姨娘最是得宠。 自然，也是极聪明的。 “当真？”丞相的脸色果然难看了起来。 “妾身岂敢对老爷撒谎呢？若是老爷不信，大可去问问苏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她们都是瞧见了的，若真的只是寻常聊天问问意愿，何必那般紧张的硬是拦着妾身不让进呢？” 二姨娘见丞相皱着眉头铁青着脸，心中便一阵畅快。 她太了解自家老爷了，看起来正气凛然，位居丞相的高位，可骨子里最是好色，习惯了强权管制，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这会让他觉得把他当猴耍。 在外面前呼后拥，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被后宅妇人戏耍呢？还想要阻止自己纳妾。 更何况，老爷对夫人原本也没多少宠爱。 “老爷，妾身知道老爷喜欢那苏姑娘，况且那苏姑娘才貌双全，性格又好，妾身想着若是苏姑娘能入府，不仅老爷能开心，还能和姐妹们做个伴，可瞧着夫人像是不想她入府似的，也不知是为何。” 丞相铁青着张脸，冷声说道：“哼！哪次纳妾不是百般阻挠？真当我不知道？简直是愚不可及！” 二姨娘依偎在丞相怀中，低头忍不住偷笑。 “老爷，夫人身边的翠红来了，说是夫人请您过去，有关苏姑娘的事情要同您商讨。”门外小厮禀报道。 丞相皱了皱眉，原本不想去，可一听是有关苏锦的，犹豫片刻，便起了身。 二姨娘知道，只要是有关苏锦的老爷必定是要过去的，便顺从地起身替他更衣。 看来这苏锦是定下来要入府了，待会儿老爷去了，指不定怎么斥责夫人呢。 “老爷。” 虞夫人见丞相进来，连忙起身行了一礼，抬头便看见他铁青的脸色，心中一沉，便知道定是那二姨娘又在背后嚼舌根子了。 她只装作没看见，笑着说道：“妾身刚刚去问了苏姑娘，苏姑娘同意入府了，原是挑个好日子敬杯茶也就是了，但妾身想着苏姑娘孤苦伶仃的实在心疼，又觉得亲切得很，便想着布置间喜房出来，但这本身于理不合，所以特地请老爷过来商量一下。” 话音一落，丞相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沉默片刻，开口道：“虽说于理不合，但没有嫁娶之礼，只是布置间喜房倒也还算说得过去。” 虞夫人笑了笑，说道：“那妾身这就让他们去布置，福康院还空着，那里就暂时做喜房，至于院子就还住流香院吧，也是住惯了的，另外妾身已经看了，三天后日子就不错，宜嫁娶，定在那天如何？” 第500章 翻盘 丞相脸色和缓，点点头道：“那就三天后吧，夫人安排的甚是妥当。” 原本想要斥责的话，此刻也说不出口了，瞧着夫人的样子颇为欣喜，甚至还主动要布置喜房，不像是不愿苏锦入府的样子，许是二姨娘看错了也未可知。 “妾身知道老爷喜欢这苏姑娘，妾身也是喜欢的紧，瞧着便很是亲切，就如同自家妹子一样，这不，今天下午去了原本是要问问苏姑娘的意见的，结果一聊起来就没个完，多亏了二姨娘去了，妾身这才想起来的，要不然，指不定要拉着苏姑娘聊到天黑呢。”虞夫人说的轻快，满脸笑意，这让丞相更加确认是二姨娘想岔了。 便点点头道：“如此，待苏锦入府，夫人便可让她多陪陪你，如今春光正好，在府中办个赏花宴什么的，也能热闹热闹。” “老爷说的正是，妾身前些日子还去花房瞧了，今年培育出了不少新品呢，再过几日便是赏花的好时机，到时候在请几位相熟的夫人来，也让她们都开开眼。” “嗯，如此甚好，夫人思虑周全，操持府中事务也辛苦了。”丞相心气儿顺了，态度自然也好了许多。 “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执掌中馈本就是妾身该做的，只有后宅安宁老爷才能无后顾之忧不是。” 这一晚，非初一十五的日子，丞相破天荒的歇在了正院。 “到底怎么回事？！老爷怎么会在她那留宿？！”二姨娘气急败坏地问道。 “听说今日夫人同老爷说，苏姑娘入府要给她布置一间喜房，再过几日还要办个赏花宴，到时候同夫人相熟的几位夫人都要来，老爷听了自然欢喜。”丫鬟站在一旁，小心地回道。 “这个贱人！为了博老爷欢心还真是不遗余力，还布置喜房办赏花宴？！同样都是妾室，凭什么她就能有喜房办宴席？一个红楼女子出身的卑贱之躯，竟也能爬到我头上了？！” “姨娘这是什么话，您是二姨娘，在老爷心中的地位那是连夫人都比不了的，那个苏锦不过是个即将要入府夫人五姨娘，老爷如今图新鲜宠着些，再过些时日定是要忘到脑后去的。”丫鬟在一旁劝道。 “要不是这苏锦还未正式入府，老爷怕是恨不得日日留宿在那，哪还能记得我。” “当初四姨娘入府时，老爷不也是宠爱的不得了？甚至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如今还不是遗忘在角落里？只有姨娘您才是盛宠不衰，一个红楼女子，夫人何必同她一般见识，平白降低了您的身份。” 丫鬟的一席话说的二姨娘心中熨帖不少，想想当初四姨娘入府时，当真是宠上了天，不必晨昏定省不说，就连只有主母才能用的牡丹纹饰老爷都毫不避讳的赏给了她。 如今呢？老爷怕是三两个月的都不去她院子里一次了。 如此想来，二姨娘心中便不那么郁闷了，顿时畅快了不少。 第501章 果然是宫里的人 “你说的不错，苏锦的性子高傲，老爷从未遇到这样的，自然新鲜些，等过了这段时间便会觉得她不识好歹了。”二姨娘得意洋洋的说道。 丞相纳妾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红楼女子也不是第一个了，但好在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歌女，世人茶余饭后谈上几句当个笑话也就过去了，并未掀起什么风浪。 “小姐，成了。”千琴将消息递了过去，云裳接过后看了一眼，便点燃烧掉了。 “告诉她，万事求稳，不必着急，但是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机会只有这一次，若是抓不住，那么她可就拿不到她想要的了。”云裳淡淡说道。 “小姐放心，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另外，衢州那边来消息了，这个桑卓确实是衢州人士，但父母已经双亡，家中没有旁的亲人了，原本的村子也已经搬迁，派出去的人寻遍了衢州找到了原本同村子的人，说是这个桑卓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父母卖进了宫里。”千琴将卷轴递了过去，上面详细记录着桑卓幼时的经历。 云裳展开卷轴，看完后道：“果然是宫里的人。” “是，小姐英明，一早便猜到了。” “派人把消息送去楚王府，殿下看到了自然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云裳吩咐道。 “是。”千琴接过卷轴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艳娘敲门，在门口道：“小姐，户部郎中按照约定日子来取消息了。” “把消息给他吧，明日派人把同样的消息送给丞相府。” “是。” “丞相并未派人来买消息，小姐为何要将消息送给丞相府？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清舒不解地问道。 “户部郎中表面上和丞相一条心，可实际上早就想脱离丞相了，不然不会瞒着众人私下来水云阁买消息，如今他盯上私盐就是想私吞。”云裳解释道。 清舒向来聪慧，稍一转弯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恍然大悟道：“小姐故意将消息送去丞相府，是想让丞相发现户部郎中在背地里瞒着他独吞私盐这一利润，然后让他们狗咬狗？” 云裳笑着点点头道：“不错，如此一来，不必咱们动手，他们就能斗个半死。” “还是小姐聪慧。”清舒忍不住感慨道。 “近日可还有来买消息的？” “回小姐，自然是有的，不过按照小姐的吩咐都被艳娘和千琴姑娘回绝了，艳娘说前些日子见肃亲王的人来了水云阁，像是来打探的。” 云裳微扬嘴角，开口道：“肃亲王如今也变得耳聪目明了起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收到肃亲王的银子了。” “肃亲王如今这般受皇上重用，下面又有官员孝敬，只怕有不少好东西。”清舒打趣着说道。 “那是自然。”云裳笑着说道。 丞相府。 “混账！这个邴伯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瞒着我想独吞私盐？！”丞相拿着下面人送来的消息，气的青筋都起来了。 “大人，这户部郎中是想甩掉您啊。” 第502章 半路截杀 “哼！这是翅膀硬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年如若不是靠着本官提拔，他能有今日？！” “大人说的是，这个户部郎中当真不是个东西，大人决定如何做？” 丞相想了想，开口道：“你立刻派人去凉州，务必要抢在邴伯前面接触到凉州私盐的总把头，鸢城的私盐一定要掌握在咱们的手中，至于他的人，看见了立刻处理掉，不必留活口。”丞相恶狠狠地说道。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下去吧。” 户部郎中邴伯拿到消息后欣喜若狂，立刻派人前往凉州，按照消息上的指示去找凉州私盐总把头，满心想着日后如流水般的银子。 可谁知，他等了多日也没等到从凉州传回来的消息，便连夜派了第二波人继续前往，可结果却依旧如此。 他虽不够聪慧，可毕竟在丞相手下跟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总还是能学到点心眼，便明面上派了第三波人前去凉州，暗中却派了心腹偷偷跟随，想要一探究竟。 结果，竟发现自己的人在半路就被一群杀手给截杀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邴伯得了消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去水云阁买消息的事情如此隐秘，究竟是何人用了什么方法竟能在半路截杀自己的人，出手如此果断狠辣，摆明了是要彻底阻断自己去凉州。 水云阁不会自砸招牌泄露秘密，难不成是自己的人被人看出了端倪？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至于幕后黑手，自己跟着丞相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一时半刻也想不出究竟是何人。 难不成是丞相的人？ 这样一想，他的背后瞬间冒出了冷汗。 若是丞相知道了自己在背着他偷偷贩卖私盐，从中牟取暴利，只怕不会轻饶了自己，半路截杀自己的人也就能够理解了。 他又气又恼，恨丞相对自己下手太过狠绝，可又惧怕丞相的势力，不敢与之抗衡。 若真的是丞相的人，那么这个私盐的暴利只怕也要与自己无缘了。 事已至此，他没有别的办法，若说放弃是绝不可能的，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消息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只能暗中悄悄派人再去一趟，希望丞相的人不要发现。 自己如今到底不能同丞相硬碰硬，若是丞相真的出手，只怕自己这个户部侍郎的位置就不保了。 大不了与丞相四六分也不是不能接受，有了这份暴利，他就不信丞相还会对自己下手。 邴伯越想越放心，连忙叫来心腹，派了几个精明机灵又脸生的人，扮作商队悄悄地前往凉州，想以此躲过丞相手下人的追捕。 丞相的人自然不会想到，在自己处理掉两拨人之后，这个向来谨小慎微的户部侍郎竟还不死心。 于是，地势偏远的凉州城一天之内来了两拨鸢城高官大臣的人，虽是秘密前往，可却逃不过总把头的双眼。 “大人，咱们派去的人被拒之门外了。”丞相的属下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前来禀报。 第503章 冒牌 “拒之门外？为何？你没有同他提本官的身份么？”丞相有些惊讶，皱着眉头问道。 “自然是提了的，可人家硬是不见，派去的人打听过了，说这个总把头脾气极其古怪，凡是他看不惯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买账。” “可打听到了他有什么喜好？” “具体的打听不到，只听说曾经有人送了一尊价值连城的玉佛，那总把头倒是收下了。属下想着，兴许是这总把头喜爱金银，觉得咱们的诚意不够？” “喜爱金银正常，不然他也不会做这掉脑袋的生意。”丞相思索片刻，开口道：“你去让管家把库房里那件玉如意取来，再取一支千年人参，一同送去。” “大人，那支玉如意可是翡翠的，何止价值连城，就这么给了他岂不可惜了？”下属颇有些可惜地说道。 “有什么可惜的，不过是个摆件，等我谋得了这份暴利，一个玉如意又算得了什么。”丞相怒急冷笑道。“我就不信，如此他还能拒不见客？” “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 下属取了玉如意和人参，快马加鞭地派人送去了凉州，那总把头果然松了口接见了丞相的人，语气较之前和缓许多，并亲口答应了丞相的请求，只是要求三七分账。 这样的暴利即便是只有三分也是极为可观的，更何况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界上，丞相得了消息倒也没有在说什么，反而心情大好。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之前，这位总把头已然应过了户部侍郎的人。 面对如此暴利，即便是谨慎如邴伯，聪慧狡猾如丞相，也只沉浸在这份狂喜之中，对于这座来的如此容易的金山丝毫没有察觉出不妥之处。 凉州总把头刚刚同丞相和邴伯的人谈妥，远在鸢城水云阁云裳便已经拿到了三人手写签订的协议和信件。 “小姐，这样做真的可以么？他们只要稍加打听便能发现这所谓的总把头是个冒牌的，如此一来，岂非前功尽弃？”雪芙有些担忧地说道。 “把心放肚子里吧，他们不会发现的。”云裳看着手中的证据心情颇好，淡淡说道。 “为何？” “官员贩卖私盐是诛九族的大罪，避着躲着还来不及，怎么会大张旗鼓的去打听？能知道具体消息的，不是高官就是皇族，只要有人打听，就会被人盯上，不然一向吝啬的户部侍郎怎么会花高价来水云阁买消息。”云裳难得耐心地解释道。 雪芙这才恍然大悟，感慨道：“还是小姐聪慧。如此轻易地便拿到了丞相贩卖私盐的证据。” “这点证据可不够扳倒他，不过不要紧，每一样证据都是压倒他的稻草，我们慢慢来。”云裳勾唇道。 “去把这些送到楚王府，估摸着殿下那边也差不多有消息了。” “是，小姐。” 沈穆北拿到云裳派人送来的消息后，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眼里瞬间便有了光彩。 “主子？”十三见主子久久不说话，犹豫着唤了一声。 第504章 当真是巧得很 沈穆北回过神来，敛了敛神色道：“备车，去水云阁。” “是。” 云裳见到沈穆北时愣了一下，道：“殿下怎么又来了？” 沈穆北眉头微挑，勾唇道：“怎么？不欢迎本王来？” “怎么会，只是殿下昨日才刚刚来过，来的如此频繁就不怕旁人生疑么？” “换了马车，不会有人发现的。知道你今日一直在水云阁，赶着来告诉你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就在今天早上，皇兄已经下旨，给肃亲王和左卫将军的女儿赐婚了。” “这么快？肃亲王那里可有什么反应？” “听说肃亲王今晚要邀请宾客，想来心情应该不错。”沈穆北打着折扇笑着说道。 云裳心中了然，笑道：“看来我同殿下猜得不错，这个桑卓果然有问题，算时间，殿下那边应该也有消息了。” “你倒是会算，本王的人何时能查谈到消息你都能算的出来？” “殿下身边卧虎藏龙，想要查证些消息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云裳笑着说道。 “少给本王戴高帽，行了不跟你说了，趁着宫门还没下钥，本王要进趟宫。”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云裳愣愣地看着一溜烟就离开了的沈穆北，不解地问道：“殿下来一趟，就为了送这么个消息？” 清舒想了想，开口道：“许是不放心旁人怕传错了消息？” 雪芙笑着说道：“殿下身边什么时候有过连消息都传不明白的人啊？依奴婢看，就是想来见见小姐罢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沈穆北入宫后才得知皇上此刻正在书房接见大臣，便在偏殿等候，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皇上才揉着眉心走了进来。 “这群老东西总算是走了。”皇上皱着眉头舒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有件事想要同皇兄确认一番。” “何事？” 沈穆北看着皇上，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道：“臣弟听说肃亲王身边招揽了一位谋士，极其聪慧且谋略过人，更神奇的是，这个谋士似乎对皇兄的习惯了如指掌，皇兄可曾听说？” 皇上看着神情颇为严肃的沈穆北，心中莫名的一虚，神色如常地开口道：“哦？当真？朕的习惯连皇后都未必能了如指掌，一个谋士又怎么可能了解呢，谣传罢了。” “皇嫂不了解的只是您处理朝政的习惯，因为皇嫂不干涉朝政，对于您处理政事的想法和习惯自然无从知晓，可皇兄身边的人确是极其了解的。”沈穆北打着折扇缓缓说道。 皇上心里咯噔一下，笑道：“你不是在说肃亲王府里的那位谋士么？怎么扯到朕身边的人身上来了。” “偶然间听说，肃亲王府中的谋士与曾经皇上身边一个心腹同名同姓，也叫桑卓，当真是巧得很。” 皇上见他的神色便知，此事他早已查清。 自己这个皇弟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做兄长的最是清楚，若不是有十足得把握，今日绝不会同自己提起此事。 第505章 用情至此 皇上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道：“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沈穆北这才收起折扇，开口道：“若臣弟不知晓此事，皇兄是打算一直瞒着臣弟么？” “瞒着你不让你知晓是为你好，有些事不愿让你掺和进来。”皇上开口道，“不过桑卓一事如此隐秘，你是如何查到的？” “不是臣弟查到的。” “不是你？那是何人？”皇上疑惑地问道，“这鸢城还有比你探查消息更厉害的人？” “是云裳。” 皇上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说，那个容寂容姑娘？她怎么会知道此事。” “我同她说起过肃亲王最近在朝堂上的举动和变化，她听后起了疑心，便探查了一番，发现这个叫桑卓的谋士老家是衢州，派人去查了才得知他从小就被人卖进了宫里，加上肃亲王最近极得皇兄重用，行事做法与以往截然不同，这才有此猜想。” “肃亲王向来鲁莽，三句说不上便会引得皇兄生气，可最近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行事说话间就像是刻意依着皇兄的喜好一般，就连在处理洪灾一事上，都有皇兄当年的影子。” “云裳向来聪慧，自然会想到这些，更何况这宫里从来都是藏不住消息的，若真的怀疑，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皇上听后，还未来得及感慨云裳的聪慧，便忍不住笑道：“你这是来朕这给容寂刷好感来了？这件事先放一放，有件事，朕一直没来得及问你。” “何事？” “容家如今已经平反，容寂也已经恢复身份，改回了原来的名字，你为何还一直坚持叫她云裳？”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叫什么不都一样？” “你别在朕这顾左右而言他，老实说，到底是为什么？” 沈穆北沉默半晌后，开口道：“云裳这个名字，是臣弟当年亲自给她取得，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叫容寂，在旁人眼中，她就是容家嫡长女，可只有在臣弟这里，她永远都是云裳，如今这个名字，也只有臣弟一人这么叫。” 皇上一愣，他不知他这个皇弟对这位容姑娘竟用情至此，连一个名字都要放在心上反复思量。 “无论是云裳还是容寂，她都是她，不会因为名字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你叫她什么就改变她的心意，朕知道你中意容寂，既然如此，你就该明白容寂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皇上说着，便想起当初他和皇后第一次见容寂时的场景：“当初朕和皇后第一次见她时，她还坐着四轮车，脸色苍白，可当她听到容家时，眼神中的光芒是消散不了的，容家与她来说，是家，也是执念。” “臣弟从前不知道，皇兄竟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皇上笑道：“朕哪里会关注这些，是你皇嫂说起的。” “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你皇嫂前些日子突然同朕聊起此事，让朕见到你找时间同你聊聊。阿北，你想过没有，云裳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皇上神情严肃的问道。 第506章 云裳之名 “臣弟愚钝。”沈穆北唇线抿的紧紧地，眼神有些不愉。 “你这般聪慧，会想不到？”皇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云裳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她这些年的经历，无论是北齐皇宫，还是北齐天牢，这些令她深恶痛绝的经历都是这个名字带给她的，只要有人叫她云裳，就会令她想起这些年的经历。” “云裳这个名字不消失，她就永远都忘不掉在北齐的经历，心中的心结也解不开，至于你的心愿，怕是也难以实现了。” 皇上看着眼前向来沉着冷静的有些冷漠的弟弟脸上浮现的有些难以克制的情愫，心中便忍不住叹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对她既然有如此深的执念，就该设身处地的为她想一想，她的命不算好，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就不要让她在为过去所困了。”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臣弟知道了。”沈穆北情绪有些低沉，淡淡回道。 “桑卓一事，告诉容寂不要再继续查了，这件事朕自有打算。”皇上见他情绪有些不好，便换了话题说道。 “既然皇兄有自己的计划，臣弟就不多掺和了，只是皇兄总要告诉臣弟为何要将桑卓放到肃亲王身边？说到底，这肃亲王也是皇兄的亲儿子，这番举动是为何？”沈穆北开口问道。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冷笑着开口道：“肃亲王？朕可没他这么个儿子。” 沈穆北眉头一拧：“皇兄这是何意？难不成肃亲王……” “一桩陈年的旧事丑闻罢了，肃亲王是当初宸婕妤和太医私通所生的私生子。” “宸婕妤和太医私通？” 沈穆北想起当年突然暴毙的那位太医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首，毫无预兆，如今看来，是皇兄发现他们俩的私情秘密处理掉了。 “既然如此，皇兄一直留着肃亲王和宸婕妤是要利用她们母子？” 皇上点点头道：“不错，朕留他们到今日就是为了要利用他们的贪欲和身份来处理掉朝堂上的蛀虫，不然，你以为朕为何要突然开始扶持肃亲王？” 在旁人的眼中，皇兄一直都是以为仁慈的明君，可他明白，皇兄能将原本残破不堪的南诏治理成如今这副模样，雷霆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只不过皇兄不喜那些帝王之术罢了，加之南诏刑罚不比北齐刑罚那般变态可怖，因此世人便皆以为皇兄心慈手软。 “皇兄深谋远虑，竟还有这层。” “若论深谋远虑，朕可不及你。”皇上打趣着说道，“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也有连你都钦佩赞叹之人，还是个女子。只是可惜了，若为男子，必是我南诏栋梁。” 皇上想起当年的容家，忍不住叹息道：“北齐先帝是个有福的，只可惜太过多疑凉薄，平白的寒了这些将士们的心啊。” 前有容家，后有孔沐，即便是卑鄙如燕北柏，也实打实的替北齐先帝征战多年。 就因为他的薄情寡恩和多疑的性子，硬生生的将北齐拱手让与南诏。 第507章 煞费苦心 “想当年北齐先帝还是皇子时，北齐朝局混乱，太后勾结宦官外臣架空天子，妄想执政，若不是有容家的扶持和容南风手中的军队，何来北齐多年的太平盛世。” 当年的北齐，几乎血洗都城，若非有容南风坐镇京城，突破重重宫闱杀进宫去，北齐先帝又怎会有机会坐上那把龙椅。 “刚登基时，北齐先帝的确厚赏容家，赐了世袭的爵位，甚至连容家刚出生的嫡女都破格封为郡主，容南风更是手握数十万大军，一时间风头无两。” 想起当年的北齐，皇上深思悠长，有些感慨和惋惜。 “臣弟无缘得见当年的北齐，也没有真正与容将军交过手，向来容将军定是一名英勇善战的将军。”沈穆北说道。 “何止英勇善战，”皇上缓缓开口道，“若容将军还在世，即便你的红甲军倾巢而出，与他正面交锋也未必会有胜算。” 红甲军声名在外，无论是北齐还是东蜀，亦或是西凉，都对南诏楚王的红甲军畏惧三分，可即便如此，也不及当年的容家军。 “皇兄何必遗憾，如今南诏不也有了孔沐？虽说不及容将军，但好歹也是师从陈老将军的少年将军，有勇有谋，也是一名难得的将才。”沈穆北开口劝道。 皇上点点头，颇有些欣慰地说道：“多亏了容寂，若不是她，这孔沐只怕不会甘心臣服南诏。” “孔沐是因为云……容寂才臣服南诏，皇兄就不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叛离南诏亦或是起兵谋反？”沈穆北开口问道。 皇上人忍不住笑着看向沈穆北，开口道：“你这话是试探朕？” “臣弟不敢。” “你啊，为了这个容寂可当真是煞费苦心。”皇上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开口道，“这孔沐是容家家臣，又是北齐人士，要想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南诏，必然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容寂是他的主子，对他有救命之恩，在他的心中，自然是把自己的主子看的比旁人要重。至于他是否真的心甘情愿臣服南诏并不重要，只要容寂在一日，他就绝不会起异心。” 沈穆北有些惊讶于皇兄对孔沐的信任，有些讶异地开口问道：“皇兄为何如此笃定？” “朕可不是北齐先帝，最起码的识人之道还是懂得，容家世代忠良，忠诚二字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就算容寂有朝一日不在南诏，孔沐也绝不会做出背主的事情来的。” 皇上看着沉默不语的沈穆北，倏地笑道：“朕本以为你今日只为了桑卓一事而来，没想到竟是为了容寂。” “谈话间偶然提起罢了，臣弟自是为了桑卓一事而来。” “在朕这还嘴硬？你的性子旁人不知道朕还不知道？无非是怕朕忌惮孔沐迁怒于容寂罢了，如今得了朕的金口玉言，可放心了？”皇上笑着打趣道。 “臣弟还有事，先告辞了。”沈穆北起身拱手便转身离开。 皇上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身影，笑骂道：“什么狗脾气。” 第508章 图个清静 春日里的郡主府大约是这鸢城内最艳丽的一处了，即便是大上一倍的楚王府，相比之下景色也是相差甚远。 郡主府初建之时，皇后娘娘知道阿寂喜欢赏花，便命人四处搜寻了无数的珍贵稀有品种，移栽郡主府。 如今的郡主府，一年四季都有繁花盛开，景色艳丽无双，堪称一绝。 寝殿内的香炉依旧是香气清雅悠长的冷梅香，有专门负责香炉的侍女时刻盯着，一旦香气减弱便适当的增加香料进去，但却不能随意增减，要保证这殿内的香气浓度不变，不能太浓也不能过淡。 只这香炉一事，便需将分寸掌握的极好。 “郡主，您迁府已有数月，除了殿下和谢公子这些相近之人外，从未设过宴，郡主府每日接的帖子跟雪花似的，都是要来给您请安的。”兰馥站在一旁一边伺候着云裳修剪花瓶内的花枝一边说道。 云裳转动着花瓶，细细修剪着花枝，不甚在意地说道：“都是些虚伪的客套话，无非是想攀个高枝罢了，有什么可见的，不如现在这样图个清静的好。”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您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云安郡主，迁府这样的大事本该开府设宴的，既是规矩，也是您感谢皇上和皇后娘娘隆恩的表现不是。”兰馥不死心地劝说道。 雪芙想了想开口道：“如今正是赏花的时节，郡主府内的海棠花开的正好，不如就在春日亭那边开设一个赏花宴？只请些有身份的女眷来，至于其他人，若是有心送份贺礼来就是了。” 兰馥听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雪芙这个提议好，咱们郡主府内的景色可是这鸢城内数一数二的，那海棠林更是一处奇景，郡主若是不喜热闹，只请几位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和小姐来便是。” 云裳听着二人一唱一和的劝说，笑了笑开口道：“你们这是非得闹腾一回不可了？” “春天了，郡主府总该热闹热闹嘛。” 见云裳如此说，兰馥便知是同意了的，一边收了剪刀命人打扫干净，一边笑着说道。 “行，就按你们说的吧。选个日子办个赏花宴，至于要邀请的名单，就让白素和周蒙看着定吧，订好了就下帖子。”云裳想想，倒也是时候应该设宴见一下这群夫人小姐们了。 “让花房选些新培育的品种出来，赏花宴时摆上吧。” 郡主府办一次赏花宴，若是只有海棠，也的确是太不像话了些。 “郡主放心吧，奴婢们会准备妥当的。” 云安郡主要办赏花宴的消息一出，全鸢城的夫人小姐们都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就递帖子去，就连那些想要巴结楚王府却没有机会的官员们，也是卯着劲儿的想要参加郡主府的赏花宴。 巴结不上楚王殿下，若是能攀上这云安郡主也是好的嘛，毕竟是容家后人，如今还有个孔沐在朝中任职，不仅年纪轻轻就担任副将，而且颇得陛下信任和赏识。 第509章 并非皇上亲生子，是不是 “听说你要办赏花宴了？” 沈穆北和云裳坐在春日亭内，亭内的圆桌上放着茶水和点心，旁边有侍女专门烹着热茶，茶香四溢，烟雾氤氲。 亭外是一大片海棠林，淡粉色的花簇一团一团的簇拥着，微风吹过，零零散散的花瓣缓缓飘落，沿路的花瓣云裳特地命人留着，不必打扫，远远看去，像是一条花路般。 “我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前些日子兰馥念叨总在念叨此事，我想着到底是在鸢城，如今又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看重，总要露个脸意思一下。”云裳有些提不起兴趣，淡淡说道。 “都请了谁？” “无外乎就是些有诰命或颇有些家世的夫人和小姐，名单我让白素和周蒙看着定，他们二人思虑妥当，办事妥帖，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沈穆北喝着茶，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对这些夫人小姐们并不感兴趣。 云裳喝着茶，忽的想起什么，开口问道：“还未来得及问殿下，桑卓一事为何不再查下去了？可是皇上的意思？” 沈穆北点点头道：“此事皇兄另有安排，桑卓确实是皇兄安插在肃亲王身边的人，虽然皇兄不说，但向来必然是有大用处的。” 云裳刚欲开口说什么，转头看见候在亭内烹茶的侍女，便挥了挥手示意清舒带她们退下。 清舒意会，福了福身子挥退了亭内众人，远远地候在亭外。 沈穆北端着茶盏看向她，似乎在等着她开口说什么：“何时如此隐秘？” 云裳沉默片刻，想了想开口问道：“肃亲王并非皇上亲生子，是不是？” 沈穆北一愣，心中不免有些震惊，此事自皇兄说完后他从未跟任何人讲过，就算是宫里的人知道此事的也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云裳怎会知道此事。 他微皱眉头，有些震惊的问道：“你如何知道此事？” 见他如此说，云裳便知道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了，她开口道：“猜的。” “猜的？” 云裳开口解释道：“皇上虽说有雷霆手段，也善用帝王之术，可骨子里却是个慈善之人，对待我这样一个外臣之女都尚且能够善待，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儿子。” “所以你就猜测肃亲王并非皇兄亲生？” “我派去衢州查证消息的人一回来我就猜到了桑卓的身份，再加上你在宫中查到的蛛丝马迹，桑卓这样身份的宫人，若非是皇上特意放出，又怎么会以谋士的身份出现在肃亲王府内？” “如果皇上想要扶持肃亲王，大可光明正大的赏赐下去，何必如此大费周折掩人耳目，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特地将此人安插在肃亲王身边。否则以皇上的性子，绝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子做这样的事。” 一席话听得沈穆北既欣赏又震惊，只凭借一点点没有被证实的蛛丝马迹，就能推测出这样的结论，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下这样的猜测和定论。 沈穆北侧目看着她，眼神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欣赏和赞美，就这么满目笑意的看着她，直盯得她有些发毛。 “殿下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510章 心中可有不愿 “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沈穆北笑着说道，“就连本王都不敢轻易有这样的猜想。” “所以，肃亲王是私生子？” 沈穆北收了折扇，点点头道：“当年宸婕妤和太医私通所生，皇兄一早便知道，但当时只处置了太医和知情人，对外宣称是病逝，肃亲王和宸婕妤一直安稳的待在后宫。” “难道皇上想利用肃亲王来清理朝堂？”云裳微皱着眉头猜测到。 沈穆北倏地笑了起来，声音低沉：“别想了，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过几日的赏花宴，那些夫人小姐虽说不敢为难你，可要是攀谈起来，那可不是你能招架得住的。” 云裳支着下巴歪着头，嘴角含笑着看向对面男子问道：“殿下如此清楚，难不成是从前经常与这些夫人小姐们打交道？” “又在那浑说，本王何时与她们打过什么交道，不过是听皇嫂念叨过几句罢了。再说，你这个郡主好不容易露一次面，那些想要攀高枝儿的还不趁此机会上赶着巴结？”沈穆北笑骂道。 云裳微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实在是不耐烦应酬这些场合，看着那些人当真是虚伪至极。” “既不耐烦，那就露个脸便好，湘竹不是也要来？让她出面就是。”沈穆北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皱在一起的眉头，看得出来当真是极不耐烦的。 大约她自己是没听出来的，说话间带着些少有的娇嗔，竟有些撒娇的意味，听得他心中一阵悸动。 “湘竹？湘竹虽说要来，可说到底只是妾室，况且那吴家小姐还在呢，妾室凌驾于正室之上，只怕那些夫人小姐们会有想法的。” “你何时开始在乎旁人的想法了？”沈穆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打趣着问道。 “都是些颇有身份地位的夫人小姐，我总不能真的扫了她们的面子，那岂不是在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脸？”云裳有些发愁的支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茶盏，露出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姿态。 “难得能有什么事让你如此发愁，倒是少见。”沈穆北笑着说道，“左右不过是个赏花宴，自行观赏便是，时间短一些倒也不难捱。” 云裳叹气道：“只能如此了。” 沈穆北看着眼前的女子，蓦地想起当年初遇她时，那双冷漠充满杀气的眸子，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杀了当时燕家的一个旁支的庶子。 而如今，这双眼中的杀气和冷漠渐散，已然生动了许多，竟也能时常见到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沈穆北就这么瞧着她，缓缓开口道：“本王一直唤你云裳，你心中可有不愿？” 云裳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殿下为何会有此一问？” “本王前些日子入宫与皇兄交谈时，曾与本王提起此事，皇嫂一直不满本王唤你云裳，总觉得这个名字代表着你过去几年的痛苦和回忆，不该时时提醒你。”沈穆北开口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 第511章 不必在意 云裳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心细至此，连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怪不得在容家平反后，自己第一次入宫，皇后娘娘就改了对自己的称呼。 云裳心中一暖，她知道皇后娘娘是真的关心自己，也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的。 她看向沈穆北浅笑道：“殿下不必在意，不过是个名字，殿下叫着顺口便好。至于过去……” 云裳顿了顿，缓缓开口道：“一个人的过去绝不是一个名字就可以代替的，即便所有人都渐渐忘却这个名字，我的过去也无法被抹去的，虽然它并不算美好，但我并不后悔。” 春风和煦，淡淡的海棠花香气和清雅的茶香弥漫在春日亭内，侧耳细听能听见悦耳的鸟鸣声和潺潺的流水声，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眼前的女子声音清冷淡漠，却能听出带着几分亲近和熟稔，眼中并无悲痛和悔恨，仿佛对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真的放下了一般。 可沈穆北明白，她只是原谅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罢了。 “小字阿寂？”沈穆北开口问道。 云裳刚想开口问他是如何得知的，转念一想，大约是听见了大哥叫自己时的名字，便点点头道：“是父亲取得。” “阿寂。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虑。你父亲对你的期待倒是与旁人不同。”沈穆北念着她的小字喃喃道，一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名字，却被他唤出了几分缱绻和缠绵的味道。 云裳有些讶异和惊喜，浅笑道：“少有人会想到这层含义，殿下如何会这般想？为何不是安静寂静之意？” “本王自是与旁人不同。”沈穆北颇有些傲娇和不屑地说道，“你父亲虽一生征战沙场，官拜大将军，可对权势却并不十分留恋，对于儿女的期盼自然也不会希望他们过于贪恋权势富贵。” 云裳心中有些感动和涟漪，当年的容家声名赫赫，是北齐的第一世家，世人都以为她的父亲是贪恋军权才不舍得致仕，可只有家人知道，她父亲不过是放心不下北齐百姓罢了。 他觉得自己只要握有兵权一天，便能守护北齐百姓安乐一日，那兵符与他来说，不过是能让他守护北齐的一块石头罢了。 可不曾想，沈穆北竟能看得穿。 “父亲一生只为守护北齐百姓，从未贪恋权势，对我和大哥自然也是同样的要求。”云裳淡淡说道。 “你和你大哥做得很好，你父亲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欣慰地。”沈穆北看见了她眼底的思念和失落，破天荒的开口安慰道。 不知是不想谈及这个话题还是觉得此刻的氛围有些凝重，云裳开口味道：“莫苏最近怎么样？这些日子没怎么见她来。” “还是老样子，守着秋石院倒腾她那些草药呢。听她说起谢风华父亲该换药了，估计在配置新药。”沈穆北回道。 “过些日子的赏花宴让莫苏也来吧，正好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她若来了还能同我聊聊天。” 第512章 赏花宴 沈穆北点点头道：“本王回去同她说一声。” “不过莫苏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多半是不会来的。”云裳开口道，“若是她不想来，殿下不必勉强她。” “自然。” 三日后，受邀的夫人小姐们纷纷前往郡主府参加赏花宴。 吴府。 “芙儿，这次是郡主迁府后的第一次宴请，虽然只是赏花宴，可邀请的却都是这鸢城数得上的女眷，你如今是孔副将未过门的妻子，一言一行已经不单单是代表着咱们吴府了，万不能让孔府和郡主府丢了面子。”临行前，吴夫人耳提面命的叮嘱道。 吴盼芙点点头，说道：“母亲放心吧，女儿明白的。” 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放心道：“你向来不用我与你父亲费心，规矩上更是数一数二的，别紧张，她们看在郡主和孔副将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的。” 吴盼芙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母亲，今日赏花宴听说郡主还邀请了孔副将的那位贵妾。” “她从前是郡主的心腹，又是贵妾，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要请她的，你不是说她不是个跋扈的性子？” 吴盼芙点点头道：“虽然女儿没同她说过话，但也能瞧出一二，看着倒是单纯跳脱。” “那就是了，若真是那种跋扈不饶人的性子，郡主又怎会将她留在身边贴身伺候呢。”吴夫人轻声安慰道。 “更何况，就算她是不饶人的性子，今日赏花宴是在郡主府，即便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她也不会为难你的，你又是未来的孔府主母，为着她自己日后好过些也要敬着你。” 听了母亲的话她便也觉得颇有道理，心中也放心些。 “时辰差不多了，不要让郡主久等，咱们出发吧。”吴夫人见女儿心绪平静些了便开口道。 二人这才上了马车前往郡主府。 “郡主。”雪芙掀了帘子走了进来，见兰馥和清舒正在替云裳更衣梳妆便上前福了福身子开口道。 “前面准备的怎么样了？”云裳闭着眼睛开口问道。 “回郡主，人都到齐了，白素姑姑和周蒙正在前面打点。另外，楚王府遣了人来回信说莫大夫今日不参加赏花宴。” 云裳点点头道：“就知道她不会来，不要紧，等赏花宴过了再让莫苏来吧，省得她不自在。” “还有一事要请郡主定夺。” “何事？” “丞相夫人来时带了一位妾室同行，说是丞相前些日子刚纳的，想带她来见见世面，但帖子只有一张，白素姑姑请她们先在偏殿休息。”雪芙回道。 云裳微皱着眉头，睁开眼问道：“带了一名妾室？” 雪芙想了想开口道：“大约是听说郡主请了湘竹姐姐来，所以……”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完，但只看郡主的神色便知并不高兴。 雪芙站在那里见郡主皱着眉头却迟迟不开口，便有些紧张，兰馥瞧了一眼开口道：“杵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回话？” “可是……”雪芙一时间有些懵，不知该怎么回。 “可是什么？难不成要把丞相夫人连同那个妾室一起赶出府？”兰馥皱着眉头厉声说道。 第513章 竟敢私自带人 雪芙一个激灵，连忙应了一声退出去小跑到前院去回话。 “胆子倒是不小，没有我的帖子竟敢私自带人来。”云裳冷着声音说道。 “郡主不必生气，奴婢估摸着多半是丞相的主意，那个丞相夫人不是个不知礼数的，大约是不知道您的脾性，所以才妥协。” “这样的宴会以后还是少办的好，闹心得很。”云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兰馥瞧着自家主子不耐烦地神色，笑了笑说道：“您巴不得成日窝在这府里才好呢，您如今是郡主，日后这样的宴会是不会少了的。” 说话间，清舒已经替她梳好了发髻带好了发饰。 “郡主今日格外的光彩夺目，必定艳压群芳。”清舒看着自家主子感慨道。 “你如今也会甜言蜜语的哄我了。”云裳笑着说道。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清舒一边替她理了理衣裙一边笑着道。 “郡主，时辰差不多了。”兰馥在一旁提醒道。 云裳想想满庭院的夫人小姐就忍不住心烦的皱眉。若不是看在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子上，这样的宴会她是一次都不想办。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道。 春日亭内，身着华服的夫人小姐们已经依照座位依次坐好了，到底是在郡主府内，即便再好奇也只敢同旁边座位的小声交谈几句。 而话题的中心，无非就是郡主曾经的心腹，如今被赐婚贵妾的湘竹，以及未来的孔府主母吴家小姐。 要说还有什么值得这些夫人小姐们议论的，那边是今日擅自带着妾室来参加赏花宴的丞相夫人了。 “虞夫人今儿是怎么了？她素来都是极妥帖规矩的，今儿个居然私自带了个妾室来？这可是郡主府赏花宴，她以为是她们丞相府？” “谁说不是呢。这郡主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您瞧在场坐的，不是诰命夫人那也是有头有脸的。” “估摸着是听说了郡主邀请了孔副将那位贵妾，又不晓得郡主的脾性，所以才大着胆子带来的。” “怕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了，孔副将那位可是圣上赐婚的贵妾，那是郡主身边的心腹，他那妾室是个什么东西？据说还是个青楼女子。” 夫人们凑在一起喃喃低语的讨论着，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虞夫人那边，虞夫人常年参加各种宴会，这样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知道这些夫人小姐们对她今日带苏锦来的做法议论纷纷。 她知道今日带苏锦来并不是个明智的做法，毕竟郡主的帖子轻易不发的，可到底是拗不过老爷，又想着除夕夜当晚见到郡主一面，看起来并不是个跋扈刁蛮的性子，所以才忐忑的带着苏锦来了郡主府。 好在郡主还算给她这个丞相夫人面子，并没有将他们赶出府，不然她的脸可就要丢尽了。 苏锦安静的坐在一旁，沾了丞相夫人的光，座位极靠前，她微低着头规矩的坐着，并不乱看。 虞夫人见她还算规矩安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第514章 好大的胆子 “郡主到——” 随着一声高呼，众人看向坐着轿撵自不远处缓缓而来的云安郡主，连忙起身恭候。 只见云安郡主一身藕荷色绣缠枝莲云锦长裙，外罩一件淡青色竹纹披风，半挽的灵虚髻戴着一整套的白玉首饰头面，上面镶嵌着价值连城的鸽子血宝石。 莲步轻移，行走间优雅高贵。 “妾身等给云安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众人福了身子行礼道。 “都起来吧。” “谢郡主。” 待云裳坐定后，众人才依次落座。 “听说虞夫人带了自家妹妹来参宴，可是旁边这位？”云裳坐下后，看了一眼虞夫人的坐席旁微垂着头静坐的女子，开口淡淡问道。 虞夫人立刻心中一紧，拽了拽苏锦示意她起身后连忙起身福了福身子回道：“妾身未经郡主同意便私自带人前来参宴，实在有罪，请郡主责罚。” 云裳浅笑，开口道：“虞夫人这是什么话，既然是你自家妹子，那一同前来参宴自然无妨，是我的人考虑不周，应该给夫人的胞妹一同递了帖子去。” 满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丞相府中新纳的小妾，偏偏郡主装作不知，既不责骂也不冷脸，反而怪责自己的人办事不力，便更让虞夫人进退两难，尴尬不已。 虞夫人脸有些涨红，满场的人都盯着她，她实在有些开不了口说苏锦其实不是她的胞妹。 清河郡夫人与丞相夫人向来不对盘，互看不顺眼，再加上自己有二品诰命在身上，便从不惧怕她。 此刻一见郡主误会，虞夫人又尴尬的不肯开口，便连忙起身道：“启禀郡主，向来是虞夫人没有介绍过，这女子可并非是虞夫人的胞妹。” 虞夫人一见她起身多嘴，恨不得立刻上去撕了她，她转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谁知清河郡夫人丝毫不惧怕，故作惊讶的说道：“难道是我说错了？虞夫人该一早就跟郡主介绍才是。” 云裳装作不知，略有些惊讶地看向虞夫人：“哦？不是你胞妹？看来是府中下人传错了话，既然不是胞妹，那是表亲？” 虞夫人涨红着脸，有些尴尬地开口道：“回郡主，并非是妾身的表亲，是……是老爷新纳的妾室苏氏。” “丞相新纳的妾室？”云裳微皱眉头问道。 “回郡主，是妾身莽撞行事坏了规矩，请郡主责罚。”虞夫人此刻也顾不上颜面了，只希望郡主不要将此事闹大，若是传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耳中，那就不仅仅是坏了规矩这么简单了。 “虞夫人可好大的胆子啊，我们这些接了郡主请帖的都要小心翼翼再三思量行事，可虞夫人竟然在未经郡主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待人前来，而且还是府中小妾，一个红楼出身的女子，你把这郡主府当成什么地方？”清河郡夫人掐住错处趾高气昂的指责道。 “郡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坐下喝口茶歇歇吧。”郡夫人抬眼看去，是孔副将新娶的那位贵妾，也是郡主的心腹，此刻就坐在郡主的另一侧。 第515章 插曲 她看了一眼郡主，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僭越了，那位贵妾伺候郡主多年，刚刚那句便是在提醒自己了，她这才福了福身子坐了下去。 虞夫人身为丞相夫人，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受人尊敬的，可今日竟然因为一个妾室令自己颜面扫地，还被那清河郡夫人好一顿嘲笑，此刻她恨不得立刻遁地而逃。 这个苏锦一来就没好事，当初就不该应了老爷的心思留她在府中，如今郡主好不容易办一次赏花宴，她本想靠着这次赏花宴在郡主面前露个脸，如此一来也可以同郡主攀上关系，那自己女儿在这鸢城的地位便又能上一个台阶。 虞夫人尴尬不已，苏锦更是战战兢兢，涨红着一张脸，低着头站在虞夫人身旁，伏低做小，生怕惹怒了主子们。 云裳坐在上首，冷眼看着下面众人对她们的冷嘲热讽，直到湘竹开口制止，她才缓缓开口道：“本郡主第一次办赏花宴，平日里也甚少露面，大概不太清楚郡主府的规矩，也是我的人没有表述清楚，夫人不必在意。” “多谢郡主。”虞夫人听着郡主的话，虽说是没有责罚，让她不必在意，可话里话外的冷漠之意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还希望在座诸位谨记，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规矩多毛病也多，要辛苦诸位多多迁就，谨记我郡主府的规矩。郡主府的门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跨的。” 云裳语气颇为严肃，带着警告的意味，众人心中一凛，连忙起身齐声道：“妾身等谨记在心，不敢忘却。” 此话一出，虞夫人更是羞愧难当，可还要感恩郡主放他们一马：“妾身多谢郡主宽恕。” 云裳浅笑开口道：“虞夫人是丞相之妻，在这鸢城也是颇有些地位的，不必如此谨小慎微，只是一个小插曲，不必在意。” 虞夫人连忙千恩万谢地福了福身子：“妾身多谢郡主。” 而后，便拉着苏锦坐了下来，这个小插曲才算暂时过去了。 白素站在一旁拍了拍手，便有一众侍女端着托盘一一将茶点奉上，各个都样式精致小巧，少有外面能见到的。 “这些都是府里的厨子新研制的，我吃着还不错，正巧今日赏花宴，便想着给大家都尝尝鲜。”云裳浅笑道。 “果然还是郡主这里的茶点味道好，妾身吃着竟比宫里的还要可口些。”清河郡夫人尝了一口惊叹道。 云裳笑了笑没说话，白素淡淡开口道：“郡主府的厨子都是市井中人，比不得宫里的御厨，口味怎能和宫里相比，郡夫人这话谬赞了。” 清河郡夫人一时得意忘形，想在郡主跟前露脸，奉承一下，没曾想竟口不择言，一时糊涂说了胡话，白素提醒后方才反应过来。 顾不上考虑那奴婢是不是以下犯上便紧忙起身道：“是妾身失言。” “在座的都是相熟的，又是高门望族，自然不会多嘴，但祸从口出，夫人还望谨记。” 这一番话既敲打了众人不要乱嚼舌根，又警醒了清河郡夫人，此话若是流传出去，那必然是在座的诸位多嘴。 第516章 恩典 诸位夫人小姐一听，心中自然也就明白了几分，连忙应和下。 “说起来，再有半年的时间，这孔副将就要迎娶吴家二小姐了吧。”一位身着浅杏色衣裙的夫人说道。 云裳点点头，浅笑道：“年底之前。但天儿怕是有些冷了，到底是冬日里。” “能得这份婚事已是想都不敢想的福气了。再说，这本就是大喜事，无论何时都是好日子，不拘着的。”尚书夫人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今年过年这吴二小姐就不能陪您和吴大人一起过年了。” 尚书夫人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此刻又不敢表露出来，生怕郡主觉得自己不满婚期，只笑着说道：“只要芙儿能平平安安，在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 年底完婚，按规矩，过年的确是不能回尚书府，这也是规矩。不仅过年，即便是同在鸢城，嫁出去的女儿也不能三五不时的回府，会被人说闲话的。 不仅是在鸢城，无论在哪里，但凡嫁出去的女儿都没有太多机会回娘家看望，有的甚至十几年不得见父母一面。 所以才有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说法。 云裳开口道：“虽然不能一起过年，但孔府与尚书府同在鸢城，离得也不远，闲暇时让她多回去看看便是。” 云裳时孔沐的主子，孔沐又向来以双亲之礼待之，视她为主子，又是南诏郡主，在场的都是鸢城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此话一出，不仅是默许了日后吴盼芙可以回娘家探亲，更是有意让众人皆知这是她云安郡主应允的。 如此一来，即便日后吴盼芙偶尔回娘家探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谁敢质疑郡主的话呢？ 尚书夫人听后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一旁坐着的吴盼芙更是一时间激动地有些愣神。还是尚书夫人先反应过来，拉着吴盼芙起身上前谢恩道：“妾身臣女）叩谢郡主恩典。” “起来吧，我虽还未出阁，但这些事情我也是了解的，女子一旦出嫁，非生老病死是不得见父母一面的，我虽不能改变这世道，但如今我好歹能说得上话，你日后又是孔府主母，我自然是要多为你打算的。”云裳看出母女二人的喜悦和激动，虚扶了一把浅笑着说道。 “郡主的恩典妾身和小女绝不敢忘，妾身定会仔细教导芙儿，日后定不会辜负郡主的厚望。”尚书夫人欣喜不已地说道。 云裳点点头浅笑道：“入座吧。” 一旁的夫人小姐们自然是羡慕又嫉妒的，这吴尚书家的次女得了一份这样好的姻缘，不仅得了郡主的恩典可以时常回府探亲，从此尚书府更是攀上了郡主这棵大树。 这吴尚书只要不犯大错，保持如今这番心态和作为，日后在仕途上想必还能更上一层楼。 “吴夫人和吴二小姐当真是好福气啊，”一旁的夫人带着几分嫉妒和羡慕说道，“如此一来，即便是而后出了嫁，也不必担心见不到女儿了。” 第517章 自行观赏 “是啊，更何况，从此便有了郡主做依靠，这样的福气，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面对众人羡慕又嫉妒，还带着几分酸意的话语，此刻心情极好的尚书夫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这样大的喜事惹得众人眼红也是正常。 “那也是郡主良善的缘故。” “都是恩典罢了。”尚书夫人笑笑说道。 吴盼芙坐在一旁悄悄地松了口气，郡主今日这样说，大约也是对她甚为满意的缘故，如今有了这番话，日后她也能回复看望父母了，不必眼红那妾室。 “我府上的花匠比不得宫里，虽培育不出甚为稀有的品种，但也算是用了些心思，各位可自行观赏，不必拘在此处。”云裳开口说道。 那些花自她们入府便看到了，有好些都是她们从未见过的品种，开的甚是艳丽，这些夫人小姐们早就按捺不住想要近距离去观赏了，如今得了郡主应允，自然是都迫不及待地前去观赏。 虽是近距离自行观赏，但也是隔着护栏的，自行活动的范围也只有这春日亭和后花园可随意走动，每个出口都有丫鬟把守着，防止乱闯。 待众人走后，只有湘竹留在了亭内。 “郡主可是嫌吵？”湘竹开口道。 云裳舒了口气，微皱眉头叹道：“闹哄哄的吵得我头疼，这样的宴会以后还是少办的好。” 湘竹笑着道：“郡主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索性郡主也不需要刻意笼络谁，若非必要，也不必难为自己。” “说说你吧，如今过得可好？孔沐待你如何？”云裳开口问道。 提起孔沐，湘竹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有些羞赧道：“自然是待我极好，如今府中事宜也都暂交由我管理，连府库钥匙也一并给了我。” 云裳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那便好，这样一来你也能在府中立威，免得府中有那不长眼的冲撞了你。” “我本是不想接管的，只是他说这府中事宜还是要有人接管才名正言顺，我想着如今主母也未入府，待主母入府后再交还就是。” “他待你一片真心，自然是不希望你受委屈的。你安心接着，不必推辞，这也都是你做惯了的。”云裳开口说道，“况且你与孔沐之间本该赤诚相待，不要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郡主说的是，我都记下了。”湘竹点点头道。 “郡主今日为何突然赏了吴家这份恩典？可是为了妾身？”湘竹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为何有此一问？” “郡主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尤其是一个还未过门的闺阁女子，即便是日后要嫁入孔府，依着您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如此这般为她着想，甚至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大张旗鼓。” 云裳笑了笑，开口道：“你向来聪慧。也不全是为你，一来虽然你们同是嫁入孔府，可你能不受约束随时来我这，但她不能，长此以往难免会对你有些看法，虽不能明目张胆的拘着你，但后宅之事我到底是不便插手太多，她作为主母只要不出格，我也是不能管的。” 第518章 谁说我见不到 “我今日允了她同样的恩典，如此一来，她日后便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对你有所怨怼，至于她守着规矩不肯探亲，那就是她的事了。二来，这吴家次女日后嫁入孔府后，与孔府和郡主府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了，他们自然是想攀着我这棵大树，可吴尚书在朝堂之上也算有几分话语权，算是卖个人情给他吧。”云裳缓缓道来。 湘竹这才明白，点点头道：“还是郡主思虑周全。这个吴尚书在朝堂上口碑也是极好的，皇上对他也有几分信任，有了他在前朝帮衬，郡主日后也会方便许多。” 云裳失笑道：“你倒是替我想的周全，这个吴尚书是个清廉公正之人，想要让他替我谋事多半是不行的，但朝堂之上有个自己的人总归是方便些。” 转而对湘竹说道：“你不必担心我，如今一切已步入正轨，水云楼有艳娘和千琴她们，府里清舒和雪芙也得用，你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虽然众人只能在这花园内观赏，可这郡主府的花园可比宫里那小的可怜的御花园大得多了，光是转上一圈也要费上不少时间，因此到也并不拥挤。 “听说郡主的兄长也住在郡主府内，你可曾见过？”一名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女子低声对另外一名女子问道。 “不曾见过，比郡主还要神秘些，从未参加任何宴席。”那名女子摇了摇头说道， 粉色衣裙的女子一脸神往的说道：“郡主长得这般倾国倾城，她兄长定然也是极为俊朗的。” “别想啦，你又见不到。” “谁说我见不到？”那粉色女子有些不屑地说道。 “郡主只允许我们在这花园内走动，容公子是男子，定然是不会来这的，你如何能见到？” 粉色女子拉着她悄悄走到了一个极偏僻的小路上，低声道：“你看，这个路口只有一个丫鬟守着，我们声东击西把她引开就能溜出去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容公子就住在郡主寝殿的后面。” “你疯啦？！敢擅闯郡主府？”另外一名女子吓了一跳，惊呼道。 “什么叫擅闯？不小心迷路了而已，只要我见到了容公子，凭我的美貌他定然会倾心于我，到时谁还敢管我是不是擅闯郡主府？就是郡主也不能说什么。” “他是容家嫡子，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会这么轻易地倾心你？别白日做梦了，小心到时候人没见着，再把自己给搭进去。”那女子劝道。 粉衣女子明显有些不耐烦，甩开她说道：“你不肯帮我便算了！这般胆小怕事，活该你到现在嫁不出去！” 说着，便甩开她自行离开。 被甩开的女子明显有些怒气上涌：自己好心规劝，反倒落了一身的不是，不感激就算了，竟还辱骂自己。 女子气的双手紧紧攥住，一旁的丫鬟轻声劝道：“小姐别同她一般见识，她是自己找死，小姐由着她去就是。” 第519章 落水 “她是自己找死，可若被发现了，还要连累我，我定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那女子咬了咬下唇坚定地说道。 耳后，她同贴身侍女耳语几句，那侍女得了吩咐后便悄声退了下去。 春日亭内，云裳难得清净，正跟湘竹白素她们悠闲地闲聊着，心情看上去比刚才好了不少，脸色缓和了许多，还带着几分笑意，倒是与这明媚的春日极为适配。 清舒缓了口气儿，轻手轻脚地走进亭内，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启禀郡主，刚刚下人来报，说是常春池那边有人不慎落水了。” 云裳眉头一皱，脸色颇为难看地问道：“你说哪儿？” “常春池。” 白素冷着声音开口道：“常春池在郡主寝殿后面，怎么会有人在那里落水？是谁家的？” “回姑姑，是大理寺卿家的嫡女，说是……迷路了。” 云裳一听便冷笑道：“迷路了？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从花园那个缝溜出去迷路的。” 说着便起身向亭外走去。 刚刚那名不慎落水的女子已经被接了回来，正裹着披风靠在丫鬟怀中低声啜泣，披风内的衣角还不停地往下滴水，发髻松了下来，湿嗒嗒的贴在了脸上，甚是狼狈。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关心是假，看笑话倒是多些。 “郡主驾到——” 众人连忙安静了下来，退到一边去，余光便能瞧见郡主正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众仆从。 落水女子见郡主来了，连忙止住了哭泣声。 云裳瞥了她一眼，淡定地绕过了她走到后面的石凳坐下，那女子一愣，随即转过身来，微垂着头，楚楚可怜。 “说吧，怎么回事？” 清冷疏离的声音令她心中一紧：自己在她郡主府中落水，竟还这般淡定，语气中丝毫没有关心紧张之意，她就不怕世人说闲话？ 那女子身旁的丫鬟倒是机灵，连忙上前福了福身子，开口回道：“回郡主，是我家小姐不小心迷了路，路过那池子本想靠近看看锦鲤，结果不小心脚滑跌进了池中。” “你家小姐自己一个人在那看锦鲤？你干什么去了？”白素开口问道。 “奴婢陪着小姐转了许久实在找不到路，小姐便遣奴婢先去找路，待找到路了再回来接她。” 那丫鬟声音有些哆嗦，明显紧张得很。回完话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子。 白素不说话了，静静站在那里，直到那女子站的脚都快僵了，才听到郡主那清冷的声音：“你是谁家的？” “回郡主，家父是大理寺卿。” 云裳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原来是从大人的嫡女，你父亲可好？” 那女子一愣，不知为何突然问起她的父亲，可又不敢多问，只好开口回道：“托郡主的福，家父身体康健。” “身体康健就好，不然本郡主还要担心万一从大人知道了你的下场，受不住可怎么好。”女子的声音冷意涔涔，带着几分威严。 第520章 清白 “郡主……臣女愚钝，不明白郡主的意思。”她听得出来，郡主说的是‘下场’，她原本就被池水浸湿了的身子此刻更加寒冷。 云裳眼眉微抬，淡淡道：“不明白？不要紧，很快你就明白了。” 说着，她抬眼看向那已经冷得有些发抖的女子，缓缓开口道：“不如你先说说你是怎么走到本郡主的寝殿后方去的？” 那女子明显已经提前想好了说辞，见状便带着几分楚楚可怜淡定地开口道：“回郡主，臣女初次来到郡主府，本是想转转这花园，可不想走着走着便出了园子，待臣女察觉不对时已找不到回来的路，便只好遣了丫鬟先去探路。” “若是我记得不错，这花园的各个出口都安排了人把守，看来是本郡主管教下人不利，竟有如此大的疏漏。” “是臣女一时好奇竟迷了方向，”说着，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有些羞赧地说道，“幸得容公子所救，臣女方才捡回一命。” 话音一落，众人震惊不已，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大家虽没见过这位容公子，可郡主兄长的名号总是知道的，据说自来到南诏后就从未露过面，一直神秘的很。 容家嫡长子，一身清骨，一身文采就连当年的北齐先帝都赞不绝口，武艺虽不及当年的容将军，但也是独传，自然是不差的。 “容公子？你是说你本郡主的兄长救了你？”云裳淡淡开口问道，听不出喜怒。 “正是，若非容公子，臣女此刻只怕……”说着，那女子垂涎欲滴，几欲落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嗯，既如此，那你说一下你口中的容公子今日是何穿着？” 那女子一愣，似乎没想到郡主能问他这个问题，有些迟疑地回道：“回郡主，臣女……臣女当时怕极了，不曾注意到容公子今日的穿着。” “那你如何得知救你的就是容公子？”白素开口问道。 此时，那女子还没有听出白素话中的纰漏，只顺着她的话回道：“臣女听见一旁的小厮唤他‘容公子’，方才得知。” “原是这样。”云裳点了点头，仿佛真的信服了她的话。 那女子见状，心中窃喜，想着这传说中的云安郡主也不过如此，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被自己唰的团团转。 随即，她拭了拭泪，柔声开口道：“容公子救了臣女，臣女本该回报公子的恩情，可臣女毕竟尚未出阁，如今被外男……” 女子咬了咬下唇，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赧又带着几分可怜，开口道：“如此一来，臣女名声也有损。” “嗤！什么落水，别是想攀高枝故意的吧？”清河郡夫人向来嘴上不饶人，见此便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女子被戳破了心事，脸涨的通红，有些气愤地回道：“夫人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我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么？” 云裳抬了抬手示意，清河郡夫人便满眼不屑地瞅了那女子一眼便噤了声。 第521章 认错了 云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丝毫没有怒意，开口问道：“哦？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解决？” “臣女不敢妄议。” “既然是被外男沾了身子，若本郡主猜得不错，你是想让救你之人娶你过门？” 那女子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脸上浮现出几分雀跃，微垂着头开口道：“臣女……臣女旦凭郡主安排。” “郡主，您可不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就轻信了她的话，谁知道是容公子救了他还是侍卫救了她？万一是想攀上您故意自己落水的呢？”清河郡夫人一听便急了。 这女子三言两语的就让自己贴上了郡主府，她可不能便宜了她。 “夫人这话何意？难不成我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云裳轻笑一声，开口道：“这话不错，确是不会有女子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所以，这落水被人所救之事自然是不会错的。” 女子松了口气，有些得意地看了清河郡夫人一眼，像是示威一般，气的清河郡夫人脸红脖子粗。 就在她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却听到郡主缓缓开口道：“只是这救你之人，怕是认错了。” 那女子一愣，有些急迫地开口道：“怎么会？臣女亲耳听到那小厮唤他容公子的。” 云裳笑笑没说话，一旁的清舒浅笑着，语气温和的开口道：“您瞧，到底是认错了不是？府中众人从未有人唤一声‘容公子’，既是郡主兄长，自然是该唤‘大少爷’的。” “可是刚刚明明……” 她想说刚刚明明是你们自己唤的‘容公子’，可话还未出口，她就明白了，云安郡主早就看破了自己的计划，她的侍女刚刚分明是故意的！ “明明什么？”清舒眉眼温和，浅笑道，“你刚刚自己说，确认听到的是‘容公子’，所以自然是认错了的。” “况且，大少爷今日并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 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在她头顶‘轰！’的一声，震得她头晕目眩。 “既然认错了，那还是应该找到真正救你之人才是。”云裳顺着话开口道。 “郡主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会找到的。”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丝毫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刚刚说到哪了？哦，嫁娶之事。”云裳一只胳膊搭在石桌上，眉眼轻抬看向她，开口道，“本郡主的寝殿寻常小厮太监是不能去的，既然是认错了，那想必是某位侍卫相救的。” “虽说身份有些差距，但好歹也是皇上赏赐的，又救了你沾了你的身子，若是不娶了你，那岂不是误了你的清白，你们二人的婚事本郡主会亲自去同皇上说，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本郡主会替你多求一份恩典。” 郡主的话在她耳边炸了开来，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什么侍卫？她堂堂大理寺卿府的嫡女，怎会嫁给一个卑贱的侍卫？莫不是疯了？ “这怎么可以！”她下意识地　脱口而出。 第522章 争取 “怎么？不是你说你被外男沾了身子，若是不娶你便是误了你的清白？本郡主亲自为你们操持婚事，你还有何不满？” 云裳的语气渐渐冷了起来，那女子慌了神，开口道：“许是……许是臣女一时慌了神，看错了也未可知，说不定……说不定是哪个路过的丫鬟救下的。” “刚刚那般确认，恨不得连容貌都看见了，此刻竟然连男女都不记得了？改口改的可够快的啊。”云裳冷冷地说道。 “臣女……臣女受了惊吓，大约是记错了，还请郡主恕罪。”女子苍白着一张脸，满是惊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郡主缓缓开口道：“既然记错了，那便算了。” 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正要福身谢恩，便听见云裳问道：“那便说说你是怎么溜出花园，摸到本郡主的寝殿后面的吧。” “臣女……” “姑娘可想好了再回话，这儿是郡主府，可不是你能随便糊弄的地方，好好为您父亲和家人想一想。”白素冷着脸开口道。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硬是被她给吞了下去，她看着郡主愈发冷冽的眼神和脸色，心中的恐惧和慌乱愈发强烈。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明明她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计划也天衣无缝。 只要她咬死是郡主兄长所救，在场这么多夫人小姐，即便是容公子真的来了，也绝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同她一个女子无休无止的争论。 只要他缓口犹豫片刻，自己就能将这件事情咬死，到时碍于颜面，郡主定然会将此事上报给皇上皇后，皇上想来看重她父亲，尤其是最近，只要自己的父亲在圣上面前劝说几句，这桩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婚事也就成了。 可谁知千算万算，竟没算到郡主兄长今日不在府中！自己的计划就这么打了个空，还平白的把自己给搭上了，若是稍有不慎，只怕就连父亲都要受牵连。 她侧目看去，出事前同自己在一起的方书宁此刻远远地站在人后，正冷眼看着她，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眼底有着藏不住的讥讽和鄙夷，似乎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妄图攀上郡主。 可她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份体面的婚事罢了，一个小小的奴婢，就因为跟着郡主伺候了几年，竟也能有做贵妾的机会，甚至可以以正妻之礼入府。 她胡燕珊，堂堂大理寺卿之女，难不成还不如一个奴婢？ 女子怔愣间，清舒上前开口道：“启禀郡主，奴婢已经打听过了，花园左后方假山旁的小路那里，原本白素姑姑安排了丫鬟守着，可那丫鬟说是有人支开了她，奴婢想，定是有人故意将那丫鬟支走了，这才有此疏漏。” “哦？可知道是何人？”云裳漫不经心地问道。 “只说看穿着，应该也是哪位夫人小姐的贴身侍女，虽不知道名字，但刚刚发生的事，认脸总是能认出来的。” 第523章 冤枉 “嗯，既如此，那就让她过来认认脸吧，看看是谁‘不小心’支走了她。” 那女子惊得下意识抬眼看去，只见云安郡主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脸上瞧不出一丝喜怒，如玉一般白皙修长的纤纤玉指时不时地拨弄着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面容。 春日的池水并不暖和，她浑身湿透的在这里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即便裹着厚厚的披风也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现下她的脸色只怕是极为难看。 可郡主好似没看见一般，丝毫不提让她先行去更衣，甚至连吩咐丫鬟给她端一盏热茶都不曾有，任凭她在那里站着打寒战。 郡主不发话，在场众人自然不会傻到主动出来替她求情。 她紧咬着下唇，硬撑着站在那里，此刻她早已顾不上旁人的眼神，只希望自己能逃过这劫。 不多时，周蒙就带着一名丫鬟走进了花园，他拱手请安道：“奴才给郡主请安。启禀郡主，被支走的那名丫鬟奴才已经找到了。” 说着他，侧了侧身子，示意那名丫鬟上前。 “奴婢连翘给郡主请安。”连翘上前俯身行礼道。 “起来吧。” “谢郡主。” 那丫鬟一起身，胡燕珊身后跟着的贴身侍女夏菊脸色唰的就白了下来，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家主子的衣袖。 胡燕珊回头一看便知道，之前被夏菊支走的那个下人就是眼前的这个连翘，她心头猛地一沉，忍不住狠狠地瞪了自己贴身丫鬟一眼。 在郡主府要支走一个下人，连隐藏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大剌剌的让她看到脸，这不是上赶着找死？ “连翘是吧？今日你在何处值守？”白素开口问道。 “回姑姑的话，按照姑姑的吩咐，奴婢一直在花园左后方假山旁的路口值守。” “中途可遇到了什么人？” “回姑姑的话，中途有位身着侍女服侍的人来寻奴婢，说是她不慎污了衣裳，恐污了主子们的眼，便想请奴婢借她一套干净衣裳，她留在路口处替奴婢值守片刻，待奴婢寻了衣裳回来时已不见她人影。”连翘自知犯了错，便低垂着头，语气有些自责和惊慌。 “那你可记得她的面容？”白素问道。 “回姑姑，自然是记得的。” “那你瞧瞧，在场众人中可有将你支走的人？” 连翘回过头刚要环视一圈，便看到了站在一名落水女子身后低着头的丫鬟，她瞧着衣裳极为眼熟便开口道：“可否请那位姑娘抬抬头？” 夏菊眼瞧着无法遮掩下去，便只好缓缓将头抬起，连翘立马就认出了她，回头说道：“启禀郡主，就是她。” “奴婢冤枉！”夏菊‘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高声喊道。 “冤枉？那你说说怎么冤枉你了。” “奴婢……奴婢从未跟她借过衣裳，奴婢怎么可能丢下小姐一人呢，定是她记错了。”夏菊跪在那里惊慌的回道。 “奴婢不会认错的，今日只有她一个生面孔来寻过奴婢，奴婢问她是谁家的，她也不肯说，现在想来，定是故意隐瞒的。”连翘掷地有声地反驳道。 第524章 擅闯郡主府 “奴婢没有！请郡主明察！奴婢今日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夏菊慌不择言地回道。 “哦？是么？你不是同你家小姐走丢了，自己去找路了么？”云裳半是讥讽的笑着问道。 夏菊方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跪在那里不知所措，神色中满是惊慌和恐惧：“奴婢……奴婢……” “既然说不明白，那就公事公办吧，本郡主没那么多时间听你编瞎话。”云裳冷着脸摆了摆手说道。 白素站在身后，肃着脸高声唤道：“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带刀侍卫进来，冷眉肃目，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中打颤。 “大理寺卿嫡女胡燕珊，未经通报擅闯郡主府，以下犯上，罪不可赦，即刻押送三法司。” “是。”两名侍卫得了吩咐便要上前押送她。 胡燕珊见此阵仗立刻慌了神，‘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脸惊慌地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臣女知错，求郡主恕罪！臣女知错！” “知错？你何错之有？” “臣女不该动了歪念头，妄图攀附容公子，是臣女猪油蒙了心，求郡主恕罪！” 这样的罪名和擅闯郡主府的罪名比起来，她宁愿被旁人背地里讥讽嘲笑，好歹能留下一命，虽然名声不好，可凭借父亲如今的地位和她的容貌，她就不信她得不到一段更好的姻缘。 “所以你是承认了你在本郡主跟前撒谎，以你自己的清白来玷污本郡主兄长的名声？”云裳冷声问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臣女知错，臣女只是一心仰慕容公子，并无其他念头，求郡主看在父亲的份上网开一面。”原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容此刻磕的额头通红，平白添了几分惨败之相。 胡燕珊就这么忙跪在冰冷的石砖上，周围的人像是看戏一般冷眼旁观的看着她的笑话，她看着郡主悠闲地喝着茶，不敢多说一句。 直到她跪的膝盖没了知觉，才听见那清冷的声音道：“宴席初开时，本郡主便提醒过，郡主府的规矩多，不好进，这郡主府的门槛也高，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迈的。” 云裳放下茶盏，看向跪在地上的胡燕珊，淡淡开口道：“向来你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之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暂且饶你一次，可若是不稍作惩罚，只怕是日后难以服众。” 胡燕珊跪在地上，低头沉默，片刻后，听到女子说道：“既然你这么想攀高枝儿，那日后但凡本郡主出席的场合你都不许出席，如此一来，说不定时间久了，本郡主就淡忘这件事了。” 什么场合郡主会出席？那必然是极为正式的场合，但凡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都会出席，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与高门无望？ 可她转念一想，这个云安郡主极讨厌这些场合，据说除了宫宴之外，其余的宴会概不出席，而宫宴之上自己本就要拘着礼节，没什么机会接触那些高门公子。 可宫外的呢？郡主从不参加，便也阻挡不了自己了。 第525章 诓骗 这样想来，她便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是侥幸躲过了这一劫，连忙扣头谢恩道：“臣女谢郡主开恩。” 一场闹剧至此才算结束了。 云裳揉着太阳穴，微闭双眸，清河郡夫人见状，极有眼色的上前道：“时辰不早了，想必郡主也累了，妾身就不打扰郡主了，妾身先行告退。” 有了清河郡夫人打头，其余的也纷纷行礼离开，原本明艳动人的大理寺卿嫡女，此刻也只能裹着披风狼狈的离开了郡主府。 直到所有人都离去后，这热闹的花园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胡家小姐胆子可是够大的，敢在郡主府作妖，三言两语的就把自己擅闯郡主府的罪名说成了妄图攀附。不过郡主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湘竹开口问道。 “她父亲是大理寺卿，我若真的把她押送到三法司，那才是轻易地放过了她。今日在场的那些夫人小姐可都不是善茬，不出三日，她在郡主府的所作所为就会传遍鸢城。”云裳说道。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来攀附郡主府，这样不顾及自己清白的女子，你以为会有什么好下场？” 湘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还是郡主高明。这个胡燕珊竟敢污蔑大少爷的名声，若不是大少爷今日不在府中，岂不是就真的要被她诓骗住了？” “谁说大哥今日不在郡主府了？”云裳挑着好看的眉头噙着笑看向湘竹，看的湘竹一愣。 清舒忍不住笑道：“诓骗她罢了。” “花园把守的这样严密，若非故意她又怎能有机会溜出去？还偏巧偷溜到了常春池？想法荒诞，脑子也蠢。”云裳冷笑道。 连翘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多言，白素瞧了一眼对周蒙使了个眼色，周蒙立刻便领会了，带着连翘悄声退了下去。 受罚是免不了的。 “经此一事，郡主还是将那些侍卫用起来的好，从前郡主嫌麻烦，从不用侍卫，可今日的事越想越后怕，还好只是个闺阁小姐，若真的是刺客，那岂不是连郡主的安危都会受到威胁？”湘竹忧心地说道。 “湘竹说的不错，郡主，那些侍卫原本就是皇上赏赐下来保护您周全的，还有安北军。这郡主府虽说平日没有外人来，可保不齐哪日就出了纰漏，还是提早防范的好。”白素也在一旁劝道。 “这件事你和禹风商量吧。”云裳点点头道，“今日来报信的是谁家的？” “回郡主，是方家小姐的贴身侍女。”清舒回道。 云裳点点头没说什么。 隔日，沈穆北便知道了此事，云裳在湖心亭见到他时，脸黑的同锅底灰一般，看得出来心情极不好，十三远远地站在后面，看样子恨不得钻进湖底去。 云裳淡定地坐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好笑的问道：“殿下心情不好？” “还知道本王心情不好？”沈穆北黑这张脸冷哼说道。 “这是谁惹着殿下了？” 第526章 翻不起什么风浪 沈穆北看着眼前女子狡黠的神情，心中既气闷又无奈，心头那股浊气上了又下，涌过好几番之后终是不忍心话说太重，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道：“皇兄赐给你的那些侍卫和安北军不是让你刘在郡主府做摆设用的。” “殿下这么快就知道了？”云裳故作惊讶地问道。 果然，沈穆北脸色更黑了，云裳忍不住笑了笑，说道：“不过是个不懂事的闺阁小姐，贪慕虚荣罢了，胆子小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翻不起大浪？那是你运气好，若是别国细作呢？”沈穆北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府上的人不是都教过规矩么？怎么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还有，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溜进你的寝殿后面了？这郡主府里的下人都是摆设？”沈穆北沉着脸，语气有些焦急，看向白素等人的眼神都泛着寒光。 “是我嫌人多，让她们都撤了的，原本他们安排的极好。”云裳挥了挥手，示意白素她们退下，随即说道。 即便是白素，面对沈穆北时也忍不住有些打怵，更何况是兰馥和清舒她们，退出亭外时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倒是十三，看着她们离开亭子的身影忍不住有些羡慕。 “你就护着他们吧，郡主府这么多人连个女子都看不住，说出去怕是没人信，合该都罚一遍。”沈穆北看着她让白素她们退下，倒也没说什么。 “若真是都罚一遍，那岂不是没人伺候我了？”云裳失笑道。 沈穆北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嫌人多麻烦？本王瞧着你也用不着人伺候。” “白素她们昨日已经劝过我了，现下已经重新部署了，殿下放心吧。”云裳知道沈穆北是担心自己，也怕他真的一气之下责罚白素她们，所以乖巧地应道。 听到此话，沈穆北脸色才好看了些，叹了口气道：“一会儿让十三去瞅一眼。” 十三虽然性子跳脱些，看起来又有些傻傻愣愣的，可能在无数暗卫中脱颖而出贴身跟在沈穆北身边做事，必然是极其优秀的。 “郡主府规制复杂，不如属下现在就去吧，提早做安排也可放心些。”十三开口道。 云裳看了一眼十三，看到他眼中泛着的精光和期待，心中便明了几分，忍住笑意道：“那就有劳你了，我让白素带你去。” “是。”十三像是得了特赦令一般，催促着白素一路小跑地离开了湖心亭。 “出息。”沈穆北也不挑破，看着十三的背影他瞥了一眼骂道。 “丞相那边怎么样了？”沈穆北抛开此事换了话题问道。 “已经和凉州那边接上头了，现在只需要等我的人拿到能够扳倒丞相的证据即可，不过这事儿急不来。”云裳说道。 “丞相老奸巨猾，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手段都见过。让你的人万事求稳，务必一击即中，若是被发现了端倪，只怕再想要拿到证据扳倒他就没那么容易了。”沈穆北提醒道。 第527章 隔墙有耳 “放心吧，我亲自挑的人，不会出差错的。” 丞相府中，虞夫人正坐在榻上沉思，脸色有些不愉，显然心情不好。 翠红挥退了其他下人，端着手中的汤盅走上前去，轻声道：“夫人，厨房炖了红枣雪蛤燕窝，您早膳没怎么用，多少喝一点吧。” 虞夫人摆了摆手，眉心微蹙道：“没胃口。我现在一想起昨日郡主府的赏花宴，这心里就郁闷，好好的一个赏花宴，原本还能指望着攀上点郡主府，这些可好，因为一个苏锦，连带着我都脸上无光，我何时受过这等冤枉气！” 到底是丞相夫人，又有诰命在身，寻常宴会无论走到哪里那都是众星捧月着的，前几日拿到郡主的帖子还在洋洋得意，想着也就是自己如今的这等身份，才能接到郡主府的帖子。 谁能想到，当天下午老爷就让她带着苏锦前去，那郡主府的门槛是那么好进的？若非自己的身份，她都怀疑郡主当场就要把自己和苏锦轰出去。 “夫人不必恼，有了昨日大理寺卿嫡女一事，只怕郡主早就不在意旁的了。”翠红在旁宽慰道。 “说起来，那大理寺卿嫡女胆子可也是够大的，在郡主府敢这么明目张胆，还攀咬郡主的兄长，她脑子是进了水了？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说起此事，虞夫人心情略微好了些。 总算是有人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毕竟相比之下，还是擅闯郡主府的名头更值得众人八卦谈论。 “谁说不是呢，若非她父亲近日来颇得皇上的信任，昨日的赏花宴她也是去不了的，说到底也不管咱的事，随他们去。”翠红说着，又端起了汤盅递了过去。 大约是心情舒畅了些，虞夫人顺手接过后喝了几口。 “老爷呢？”虞夫人开口问道。 “正在书房处理公事呢。” 虞夫人点点头，开口道：“这红枣雪蛤燕窝炖的不错，你着人去给老爷送些去，老爷一处理起公事就忘了用膳。” 翠红面色有些犹疑，迟疑着说道：“夫人，苏姨娘在书房陪着老爷呢。” “她在书房做什么？书房是老爷处理政事的地方，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能进书房？”虞夫人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夫人，书房那种地方若非老爷应允，旁人哪里能进得去呢。”翠红叹着气说道。 虞夫人面色渐渐阴沉了起来：“老爷竟然连书房都允她进！我嫁给老爷这么多年，进书房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她如今倒是爬到我头上来了！” “听说是昨晚老爷歇在了苏姨娘那，今儿一早在苏姨娘那用过早膳后就带着苏姨娘一起去书房了，还吩咐了日后苏姨娘进书房不必通报。” “老爷莫不是疯了？！书房重地，她随老爷去也就罢了，如今不必通报岂不是随时都能进？万一是别人派来的细作怎么办？”虞夫人震惊不已，气愤地说道。 “夫人您小声些，隔墙有耳，小心被老爷知道了。”翠红低声劝道。 第528章 还动她不得了 虞夫人这才偏头看向门口，廊下正站着几个下人，见翠红去将门关上后，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旁的不说，老爷这番举动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保不齐会利用苏锦来陷害老爷，到时就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夫人可千万别去老爷跟前说这番话，您是一片好心怕有人陷害老爷，可那苏姨娘如今正是盛宠的时候，您若这个时候去劝说老爷，没得让老爷以为您是嫉妒苏姨娘得宠。”翠红低声劝道。 “我是正室夫人！会嫉妒一个小小的妾室？！”虞夫人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一般，厉声说道。 “夫人！”翠红有些无奈，打着扇安抚道，“老爷可不这么想，您瞧那自从苏姨娘入府后，就连平日里最嚣张跋扈的二姨娘都避让三分，从不在老爷跟前说苏姨娘一句不好，您何苦讨这个嫌呢。” 翠红见夫人情绪和缓下来，不在执拗，方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退一万步来说，老爷活了大半辈子了，如今更是做到了丞相的位置上，什么手段没见过？苏姨娘若是有什么轻举妄动之处，又怎会逃过老爷的双眼呢。” 虞夫人想想，觉得翠红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说句不好听的，老爷混迹朝堂大半辈子，不干净的事情可没少做，他的把柄必然不会轻易被旁人轻易寻到，而那些手段只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熟悉的了。 如此想来，才放心一些。 可每每想到苏姨娘能够随意进出书房她就依然觉得烦闷，一个小小的妾室竟能受宠至此，老爷把她这个正室放在什么位置？日后她还如何有威严管理这后宅？ “去派人盯着书房那边，等苏锦出来了就让她来我这里一趟。”虞夫人气不过说道。 “她一出来夫人就派人去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爷您盯着他么？到时老爷又该误会夫人您了，再者说，您唤她来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真的要惩罚她？总不能因为老爷允她进书房吧？” “她不过是个妾室！难不成我这个做主母的还动不得她了？！”虞夫人排了一下炕桌厉声道。 翠红此刻心中也是百般无奈，自从这个苏姨娘正式入府，夫人就好像魔怔了一般，成日盯着她，眼瞧着老爷愈发宠爱这个苏姨娘便更是恼火，全然没了当初的稳重和冷静。 “夫人，您也说了，她不过是个妾室，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您去，您何必将她放在眼中？就算老爷将她宠上天，到头来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罢了，既不能受恩，也不能入宫，更不能自己抚养子嗣，您是主母，合该拿出主母的气势来，跟她们置气这不是平白的拉低了您的身份么？” 翠红磨着嘴皮子耐心地劝道，生怕夫人一个冲动真的将那苏姨娘叫来训斥一番，如此一来，只怕老爷对夫人的印象更差了。 虞夫人此刻就像是吞了一口腐坏的食物一般，哽在喉中，上不去下不来还反胃。 第529章 不甘心 “您为苏姨娘安排院子和喜房一事好不容易让老爷对您改观了些，也肯时不时地来看看您，可不能因为一个姨娘就前功尽弃啊。” 虞夫人死死攥着手帕，脸上尽是不甘心。 原本可以攀上郡主的机会被她毁了不说，如今的恩宠更是惹她眼红，偏还动她不得，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可翠红说的也不无道理，老爷对她一向疏离得很，好不容易因为流香院和喜房一事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些，一个月下来歇在正院的日子也多了起来，若是此时自己同这位苏姨娘过不去，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虞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和不甘，深呼吸几口，这才将心中的念头勉强压了下去。 翠红见夫人歇了心思，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开口说道：“夫人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给老爷做一件外褂？奴婢派人去挑了几匹合适的料子，夫人现在瞧瞧？” 虞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道：“那边瞧瞧吧，索性现在也无事。” “那奴婢这就派人去取来。”翠红福了福身子便转头去门口吩咐了几句。 书房内，丞相正伏案处理政事，眉头紧锁，手中握着的笔迟迟不曾落下。不知过了多久，这份困扰他许久的折子才写完。 待抬起头后，便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女子正静坐在那里看着一本游记，不知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嘴角含着几分笑意，显得格外温婉，光是这样看着，心情便好上了许多。 “看什么呢？”丞相心情颇好的问道。 苏锦抬头见丞相已处理完政事，浅笑道：“老爷处理完政事了？” “嗯，今日的已经处理妥当了。” 苏锦这才拿着手中的游记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丞相身旁，依偎在他怀中，将手中的游记递了过去说道：“一本游记，不似寻常游记那般古板，言语颇为风趣，瞧着轻松许多。” 丞相翻看了两页，笑道：“你喜欢看这种的？” “打发时间罢了，总比看什么四书五经来的有趣些。” “哈哈哈！四书五经对于学子来说可是必读书目，怎的到你这倒听出几分嫌弃之意来了？” 苏锦偏偏头说道：“老爷也说了，那是学子们要读的书目，妾身不过是个后宅女子，又不考科举，自然是读些轻松有趣的才好。” 丞相忍不住大笑，揽着她应道：“等我让人去给你多寻些游记话本子来，这书房里的书大多都颇为严肃，估摸着你也不喜欢。” “多谢老爷！” “每回来书房你都不肯坐在爷的身边，这书桌是能吃了你不成？”丞相打趣着问道。 “老爷就会拿妾身开玩笑，这书房是老爷处理政事的地方，妾身本不该来的，如今老爷疼爱妾身，允许妾身自由出入，妾身更要时刻警醒自己才是。再说，老爷就不怕妾身是别人派来偷取机密的么？”苏锦开玩笑道。 丞相点了点她的鼻尖，颇为宠溺的说道：“你啊，成日胡思乱想，若指着你偷取到机密，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第530章 谁都看不上 “妾身是听出来了，老爷这是嫌弃妾身蠢笨呢。”苏锦佯装不高兴道。 “哪里有，爷这是夸你单纯没有心机，你如今这般就很好，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也不必管旁人说什么，万事都有爷给你撑腰。”丞相说道。 “妾身多谢老爷。” “听说昨日郡主府的赏花宴不太顺利？”丞相揽着她闲聊起问道。 “说起昨日赏花宴，妾身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夫人，若非妾身跟着去了，夫人也不会在众人面前那般难堪，说不定还能得几分郡主的青眼。”苏锦有些愧疚地说道。 “你不必自责，是爷要夫人带你去的，又不是你自己要去的。再说，郡主那个性子，即便你不去，也不会对夫人高看一眼的。”丞相安抚道。 “老爷为何这样说？夫人是您的正妻，又有诰命在身，无论走到哪里那都是极体面的。” “你不了解这位云安郡主，她是原北齐容家嫡女，性子清冷孤傲的很，除了皇后娘娘和孔府的人外，她跟谁都不亲近，也谁都看不上，偏她那个性子还极得皇后娘娘的喜欢，因着她的功劳，皇上也待她极宽厚，所以她也用不着拉拢谁。”丞相耐心地解释道。 “原是这样。”苏锦点点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昨日瞧着郡主兴致不太高的样子，也就跟孔副将家的那位妾室聊得还多些。” “嗯，那原是她的贴身侍女，孔沐从前是容家家臣，也是因为她才肯效忠南诏，旁的人她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就连楚王殿下都要礼让三分。” 苏锦有些惊讶，抬头问道：“这是为何？她再如何厉害也只是郡主，楚王殿下可是皇上的胞弟，为何要礼让她？而且妾身听说这位楚王殿下也是为心狠手辣，不太好惹得主。” 丞相点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嗯，楚王的确是不好接触，性子冷漠狠辣，连皇上他都未必给面子，这些年为了南诏拔掉了无数朝臣。” 何止无数朝臣，就连他都几次三番差点折在这位楚王手中。 他在心底暗骂几句，继续说道：“这个云安郡主也算是为了南诏立下了汗马功劳，几次出生入死，大约是因为这个楚王才肯给她三分薄面，对她倒是和善些。” “这样听起来，这位云安郡主倒是和楚王殿下的性子颇为相似，这两人若是在一处，只怕没人敢多嘴了。”苏锦打趣着说道。 “哈哈哈！你倒是敢说。” “在老爷这里还怕什么。” 二人在屋内嬉笑打闹，喃喃私语，不一会儿就传出了阵阵暧昧的声音，门口的下人守着规矩站在那里，谁也不敢进屋去劝一句，还要提防着有人过来听了去。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一个月下来，除了在正院歇上三五日和二姨娘那留宿几日外，大半个月的时间丞相都是留宿在流香院，下了早朝回府后同苏姨娘用过早膳，就带着她去书房，一待就是大半日。 第531章 谋划什么 渐渐地，在丞相的纵容和宠爱下，原本坚持在窗边看书的苏锦一步一步的坐到了丞相旁边。 平日里丞相在旁处理政事，她就挨坐在旁边看闲书游记，并不多话。偶尔丞相吐槽抱怨几句，也肯听听她的劝解和建议，长此以往，丞相竟有些离不开她。 虞夫人看在眼里，妒火几乎要将她烧透，可一个月里丞相也有个三五日的时间歇在正院，该给她这个正妻的面子一点不少，让她想安个宠妾灭妻的罪名都不行。 再说这苏锦，虽说得宠的很，可礼仪规矩一点不错漏，每日晨昏定省从不晚到，还时不时的上她这来请个安，言语间很是恭敬，丝毫没有张扬跋扈之意。 如此一来，她不仅找不出缘由惩罚这个苏锦出气，反而还要顺着老爷的意思夸赞她知礼懂事。 翠红见夫人的情绪一日比一日差，终是忍不住劝道：“夫人，这个苏姨娘是得宠了些，可如今看来她并不同那二姨娘一般跋扈，倒也还算知礼懂规矩，也肯劝老爷常来正院看您，您跟她置的什么气呢。” 虞夫人冷哼道：“你懂什么，若真的如二姨娘一般嚣张跋扈我何苦像如今这般百般提防。” 翠红不解其中深意，疑惑地问道：“夫人这是为何？” “你瞧着她是知礼懂规矩，可你想想，如今老爷恨不得将她宠到天上去，她却还能这般谦逊低调，明知道我不喜欢她，甚至还要时不时地敲打她，可你看她何时表现出一丝不情愿了？” “这不好么？” 虞夫人冷笑道：“不骄不躁，谦逊低调，沉着冷静，在老爷的公事上还能给出合理的建议，这样的女子，可不是二姨娘那种蠢货能比的。她能如此隐忍低调，必然是在心中谋划这什么。” 翠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能谋划什么呢？她是姨娘，连个贵妾都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越过您当上正室夫人；若说子嗣，她如今连孩子都没怀上，您膝下除了大小姐外也并无嫡子，并不需要忌惮提防您什么。” “这也正是我这两天所疑惑的。若说宠爱，以老爷如今对她的宠爱程度，三年五载的都不会冷落她，这后宅之中连二姨娘都越不过她；要子嗣没子嗣，要亲戚没亲戚，做到这般地步究竟是为何？”虞夫人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提防和谨慎。 “莫非真的同夫人猜测的那般，是别人派来故意接近老爷的？” 虞夫人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道：“若真的是旁人派来的，以她如今可以自由出入书房的特权，要想拿到可以击垮老爷的切实证据早就拿到了，何必要等这么长时间？” “可我如今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可能，或者她是还没有找到，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 翠红惊了一下，有些急切地说道：“那老爷岂不是很危险？这样的人日日跟着老爷进出书房，岂不是什么秘密都瞧见了？” 第532章 识趣 虞夫人越想越觉得后怕，连忙同翠红低声耳语几句，翠红听后连连摆手，有些慌乱道：“夫人这怎么可以？若是被老爷发现了岂不是有口难言了？再者，若是那苏姨娘真的有什么旁的坏心思，如此一来，万一被她抓住把柄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是没同老爷说过，可我每次刚一开口提及此事，老爷就跟我甩脸子，明显是不愿听，我若再多说只怕还会以为我有什么旁的心思。”虞夫人皱着眉头说道。 “可……可即便如此，也不能……” 翠红还未说完，就被虞夫人抬手制止了：“没有什么能不能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老爷和丞相府，即便最后是冤枉了她，想必老爷也会理解我的。” 见夫人如此坚定，显然是没有了商量的余地，翠红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去安排，只希望一切能如夫人所愿。 这一日，苏锦正陪着丞相在书房办公，下人便来通禀说有人求见老爷，丞相应允后便见一名身着玄色衣裳的冷面男子走了进来，一见她在，便愣了一下。 苏锦见状，便识趣地起身，轻声道：“老爷，妾身去瞧瞧午膳备的如何了。”说着，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丞相虽说信任她，可也并非什么事都说与她听，见她如此识趣乖巧，心中便更为满意。 苏锦离开书房后去了厨房叮嘱了几句，又换了几道清爽开胃的菜色后便回到了书房门口，见大门紧闭，便知刚刚那人怕是还没有汇报完。 下人见她回来了，便上前道：“姨娘不如先去偏殿坐坐？这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苏锦浅笑，柔声道：“不要紧的，不必管我。”说着，看了眼书房紧闭的门窗，随口问道，“里面那人可是府中人？瞧着衣裳像是，可我似乎从未见过他。” 这位苏姨娘脾气很是温和，待下人也是极宽厚的，因此下人们也自然愿意多说几句，便开口回道：“姨娘慧眼，此人确是府里的人，不过常年在外替老爷办差，因此极少能在府中见到他。” 苏锦点点头道：“原是这样，那也实在是辛苦得很，若是去了那气候不好或是环境恶劣的地方，便也只能忍着了吧。” “可不是？那西北大漠全是风沙，老爷一句话便是待上十天半个月那也是有的，不过好在这次是去凉州，据说凉州那边景色倒是很好，虽不及鸢城，但也是极繁盛的。”那下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凉州确实是个好地方，若有机会能去看看才好，听说那边的河鲜极为鲜美。”苏锦不动声色地点头说道。 “老爷如此宠爱姨娘，若想要去哪里转转，还不是姨娘一句话的事儿？”那下人奉承着说道。 苏锦捻着帕子捂嘴笑道：“哪里就有你们说的那般好了？” 说话间，书房的门终于打开，刚刚那位冷面男子出门瞧见苏锦，微微一愣，拱手行了礼便退下了。 第533章 大喜过望 苏锦见他走远了，这才进了书房。 丞相见她进来了，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揽着她问道：“刚刚还没来得及叫住你便跑了，下次不必这么小心。” 苏锦笑的温婉，柔声道：“妾身知道老爷信任妾身，但妾身也要为老爷着想不是？若是被旁人瞧去了，指不定在背后议论。” “他不是旁人，只是很少回府罢了。” “妾身刚刚听下人说他刚从凉州回来，便想起凉州的河鲜了，当真是极为鲜美。”苏锦有些向往地说道。 丞相颇有些惊讶，问道：“你去过凉州？” “只去过一次，从前在锦绣坊时认识了一位极文雅的姑娘，她便是凉州人士，后来锦绣坊散了妾身便去凉州小住了一段日子。” “原来如此，凉州河鲜是不错的，但也是极贵的，看来那位姑娘家境倒是不错。” 苏锦回忆了一下，说道：“她的家境好像很是一般，不过后来嫁了一个极有钱的丈夫，妾身去凉州时她刚刚完婚，宅院的确是大得很，内里陈设比之咱们丞相府都丝毫不逊色。” 后半句话大约是怕隔墙有耳，苏锦压低了声音说道。 丞相眉头微挑，有些疑惑道：“凉州何时有了这么阔气的富商？怎么从没听说过。” “好像是……哦，好像是贩卖私盐的，私盐是暴利嘛，阔气些倒也是正常。”苏锦想了想说道。 “私盐？！”丞相震惊不已。 凉州贩卖私盐的的确多，可如苏锦所说那般的，难不成是那位总把头？ “你可知她夫家叫什么名字？”丞相问道。 苏锦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了，妾身并没有问过。” “她府宅在何处？” “具体的位置妾身实在记不得，就在运城河不远处，约莫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丞相心中一动，凉州运城河方圆五里内，就只有那一家府宅可以媲美他丞相府，绝对是凉州私盐总把头的宅邸没错。 他大喜过望，可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便压制着心头的激动，开口道：“你同她可还有联系？” “见面少了些，但还是会有信件往来的。老爷怎么了？”苏锦疑惑地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难得你能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姐妹，合该时常联系才是，万不能因为距离就疏远了。” 苏锦点点头，颇为赞同地说道：“老爷说的是，妾身也是这样觉得，所以妾身想着过些时日接她来小住几日，即便不住下，来玩几日也是好的。” “自然是可以的，这样极好，也能维护你们之间的感情，只是她一人来未免不妥，不如将她夫妇二人一同接来，如此也不致他们夫妻两地分居。”丞相打着算盘提议道。 “还是老爷想的周全，这样安排极好，若是老爷肯给他们面子与他们见上一面聊几句，自然是更好的。”苏锦依偎在丞相身上撒娇道。 “哈哈哈哈！既是你的朋友，那又有何不可？到时安排一顿接风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就是。” 第534章 变相的监视 苏锦一听，喜出望外，连忙道：“多谢老爷！” “这都是小事，只要你高兴就好，嗯？”丞相宠溺地说道。 随即，又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你从前在锦绣坊时，可曾认识一些官员家中的妾室夫人？” 苏锦回忆了一下，道：“妾身从前做歌女的，虽说是清白之身，但还是有很多夫人介意，不过也有欣赏妾身的嗓子，愿意听妾身唱上几句的。” “那你从前那些姐妹如今过得如何了？” “有些已经没有联系了，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有些从前极要好的如今还是有联系的。”苏锦看向丞相，开口问道，“老爷可是需要妾身去打听什么？” 丞相见想法被戳穿，也有些尴尬，只说道：“倒也不是需要你打听什么，只是想着若是能有相熟的姐妹在颇为重要的官员身边能说上几句话，那自然是最好的。” 苏锦笑道：“原来是这样，老爷直说便是，妾身如今是老爷的人，无论替老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在妾身这里老爷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呢。” 说着，她起身一边替丞相捏肩一边说道：“老爷想让妾身打听谁家？” 见苏锦如此说，丞相心中便更为满意，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直说道：“户部郎中邴伯，若是你能认识他府中的妻妾那是再好不过了。” 苏锦迟疑了一下，开口道：“这倒是没问题的，不过妾身从未过问过这些事情，所以还得需要些时间去细细打听一番方才能有准信，老爷可能须得多等几日。” “无妨，这本就需要时间。这几日你拿着令牌可随意出府，到时候爷会让管家安排几个人保护你。”丞相拍了拍她的手贴心的说道。 苏锦面上不露声色，表现得极为感动，可她心里知道，不过是变相的监视她罢了。 借着去打听消息的名义，苏锦日日出门，可也只是相约了几个之前的好姐妹喝茶聊天，或是闲逛，几日下来苏锦便发现跟着自己的人变少了。 问起来就只说是老爷那边安排了别的任务，临时调回去了，苏锦也不多问，每日依旧跟自己不同的好姐妹约见闲聊。 几日后，苏锦一脸喜色的来到书房，门口守着的下人自然不会阻拦。丞相见她面带喜色，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笑着问道：“何事这么高兴？可是有消息了？” 苏锦神神秘秘的走过去，心情极好的说道：“妾身从前在锦绣坊的一个姐妹，如今正是户部郎中邴伯邴大人家的妾室，极为得宠。” “当真？！” 丞相觉得苏锦当真是他的幸运符，自从她入了丞相府后，他事事皆顺，不仅搭上了私盐这条线，还能够有机会拿到邴伯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的把柄。 他一把拉过苏锦，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揽过她心情大好地说道：“好！当真给爷争气！” “爷可需要妾身做什么？” 丞相犹豫片刻，拉着苏锦耳语几句，苏锦脸色微变，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535章 只当不认识 丞相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爷知道，这件事你不好开口，可是你想，户部郎中家境并不殷实，你那个姐妹虽说跟着他如今得宠，可保不齐日后会怎样，若是能帮爷做成这件事，爷给她的酬金可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如此一来，不必受主母的气，还能得了自由，有何不好？” 苏锦犹豫许久，开口道：“她毕竟是一介女子，虽说得了银子日后不愁生计，可难免会觉得孤单。不过……” 她顿了顿，挽着丞相的胳膊，柔声说道：“既然是老爷的心愿，那妾身一定想办法帮老爷达成，老爷放心吧。” 丞相心中极满意，将她抱在怀中开口道：“还是你懂事，你放心，她既是你的姐妹，爷必然不会失信，只要她能拿到爷想要的东西，别说是银子，便是开个铺子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妾身先替她谢过老爷。” 不过傍晚时分，水云阁内就已经人声鼎沸，吹拉弹唱，好不热闹。艳娘扭着腰穿梭在一楼大堂，端着一张明艳的笑容，任谁见了都要寒暄几句，没有她不认识的人，没有她搞不定的事情。 千琴穿过人群径直向后院走去，守卫见了拱拱手侧身让了路。 “小姐，属下千琴。”她在小姐门口敲了敲门，得了允准后方推门进入。 一进门，果不其然又看见那个冷面男子坐在屋内。她知道，那是楚王殿下，但她从不多嘴，只当不认识，见面福身行个礼就是了。 “何事？” 千琴将手中被卷成卷的纸条递了过去，开口道：“回小姐，丞相府的消息，丞相果然憋不住了，现下已经开始和户部郎中互咬了，这是今日刚得的消息。” 云裳扫了一眼那纸条，嘴角轻扬，开口道：“凉州那边怎么样了？” “过几日就要启程了，奴婢已经安排妥当。” 云裳点点头道：“办的不错，下去吧，事情办成了早些让她们撤出来。” “小姐放心。” “下去吧。” 千琴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沈穆北打着折扇，慵懒地靠在一边，嘴角勾笑淡淡道：“你何时连丞相府都有眼线了？” 云裳笑的神秘，带着几分狡黠道：“殿下小看我？” “本王可从没小瞧你，只是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小瞧你手下的那些姑娘们了。”沈穆北眼中带着几分惊喜和欣赏，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手下的姑娘们能潜入的可不止丞相府，殿下想要却拿不到的消息，她们都能拿到。可不要小瞧了她们。”云裳笑着说道。 “除了丞相府还有何处？” “保密。” 沈穆北见她不说也不恼，只笑着道：“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正一手支着头把玩着一支簪花，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发丝低垂，在烛灯的照耀下倒是添了几分温婉。 楼下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窗外车水马龙，只这屋内，安静祥和，这样的场景让沈穆北的心蓦地有些柔软。 第536章 一言为定 不知是因为这难得安静的时刻还是因为眼前的女子，连开口的声音都温柔许多：“最近可有想去玩的地方？” 云裳转头便看见男子的眼里闪着细碎的星光和似水的温柔，一时间有些怔愣，良久，才反应过来开口道：“是有想去的地方，但是现在没什么时间去吧。” “想去哪？” 云裳想了想，开口道：“之前听莫苏说沙谷的景色极好，那里的日出很美，还有上次去的梅山，也还想再去一次。” 他看着女子一脸的向往和憧憬，往日冷清淡漠的双眸中难得的漏出了几分女儿家的神情，让他心头一软，温声道：“等这件事忙完带你去。” “当真？”云裳有些惊喜的看着他。 按理说，水云阁开业就意味着她在鸢城的任务要开始了，丞相和户部郎中只是第一步，沈穆北想要帮皇上清理朝堂，单单扳倒丞相和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是不够的。 可瞧他的的神色不像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果然，沈穆北开口道：“本王何事骗过你？” “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这个时候离开鸢城，万一有什么事……” “不会有事的，”沈穆北打断她的话说道，“就算真的有事，也有谢风华在呢，你这水云阁你不是也安排了坐镇的人？真要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快马加鞭送信就是了。” 沈穆北不疾不徐的说道，打着折扇，眉头微挑，眉眼温柔的神情打进了云裳的心头，蛊的她点头道：“那一言为定。” 见她应了下来，这才笑着道：“若事成了可还有别的奖励。” “那殿下可不能敷衍我，寻常物件我如今可是看不上的。”云裳颇为傲娇的说道。 “那是自然，寻常物件怎能入得了云安郡主的法眼？”沈穆北故意逗她笑着说道。 刚要继续开口说什么，门口清舒敲了敲门道：“小姐，晚膳备好了，小姐和殿下可要现在用？” “现在便去吧。”说着，便同沈穆北起身去了偏厅。 水云阁虽比不上郡主府，可这膳食却一点不马虎，沈穆北知道云裳对于吃食向来不在意，便特意大老远挑了手艺极好的厨子送来了水云阁。 晚膳只有他们二人食用，又不在府中，便并不铺张，只做了十几道精致开胃的小菜，鸡汤鲜美却不油腻，看得出来花了些心思的。 云裳喝了两碗鸡汤，又配着小菜吃了小半碗粳米饭便放了筷子。 沈穆北眉头一皱，开口道：“这便不吃了？” “没什么胃口，晚上吃多了也不消化，我一向吃的不多。”云裳不觉得有什么，便开口解释了几句。 “就你吃这两口饭还怕不消化？怕是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消化完了吧？”沈穆北皱着眉头吐槽道。 说着，便对布完菜候在一旁的清舒说道：“去让厨房盛一碗燕窝粥来。” 清舒忍住了嘴角的笑意，也没等云裳开口同意，便福了身子退了下去。 云裳刚欲开口叫住她，抬眼便看见脸色有些黑沉沉的沈穆北，下意识地便噤了声。 第537章 怎么越来越霸道 不多时，清舒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丝燕窝粥走了进来，瞧着虽然清淡，但却极为鲜美。 “把粥喝了。”沈穆北眉心微蹙说道。 “这一晚也太多了吧？跟海碗似的。”云裳看着眼前这碗燕窝粥有些发愁。 她晚膳一向用的极少，若是饿了便用几块点心，想今晚这样喝了两碗鸡汤吃了半碗饭还要再喝一碗粥的情况，从未有过。 “赶紧把粥喝了。”沈穆北在一旁盯着催促道。 云裳没办法，只好认命的将粥一口一口喝完，若是喝不完，估计沈穆北今晚就会赖在这不走，直到她喝完为止。 一碗热粥下肚，虽然吃的略多了些，可胃里确实温热熨帖了不少，见她将一整晚都喝了，沈穆北这才脸色好了些，放下了碗筷。 清舒利落地指挥着下人收拾妥当。 “送你回府？”沈穆北问道。 云裳瞧了一眼外面得天色，开口道：“天色是有些晚了，不过清舒已经备好马车了，就不麻烦殿下了。” 沈穆北也不恼，摇着折扇起身淡淡道：“不麻烦，走吧。” ……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霸到。 清舒见自家主子怔愣，偷偷捂嘴笑了笑，上前道：“小姐，还是不要让殿下等太久，咱们也走吧。” 云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走吧，让他们也回吧。” 清舒点点头道：“小姐放心吧，雪芙已经去安排了。” 二人走出水云阁后门时，带着面纱的雪芙已经候在沈穆北的马车旁了，见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碍于她如今戴着面具需隐藏身份，十一只拱了拱手，拉出脚凳让清舒和雪芙扶她上了马车，雪芙在内里伺候着，清舒则和十一坐在车厢外。 清舒坐在前室处，刚坐好便看见十一拿了一个头纱斗笠递了过来，她一脸疑惑地看过去，有些不解。 “带上吧，一会儿马车跑起来你的面纱戴不住，这个保险一些。”十一解释道。 她和雪芙如今贴身伺候郡主，自是众人都认识脸熟的，可郡主在外又需隐藏身份，因此她和雪芙随郡主来水云阁时都戴着面纱，如此旁人只会以为她们二人面容有损，不会多想。 “啊，多谢。”清舒没想到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十一竟如此贴心，连这层都想到了，“看不出来你竟如此细心。” 她感激地接过斗笠戴上，见她戴好后，十一方才坐好驾起了马车。 “跟在殿下身边，自然要多想一些，不能误了主子的事。”十一难得正经的说道。 “这好像不是去郡主府和楚王府的路。”清舒看着街道两旁的街景愈发陌生开口说道。 “嗯？何时说要回府了？”十一驾着马车，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不回府？那去哪里？” 看着清舒一脸的怔愣，十一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失笑道：“是殿下说要送郡主回府吧？” 清舒点点头，道：“还让雪芙把郡主府的马车遣回去了。” 十一笑了笑，看了清舒一眼，微微倾了倾身子低声道：“殿下骗你们主子的。” 第538章 你激动个什么劲 男子突然的靠近令清舒有一瞬间的怔愣，有些陌生的气息被微风裹挟着扑面而来，让她忘了刚刚他说了什么。 十一见清舒有些愣神，手伸过去挥了挥，道：“想什么呢？都走神了。” “哦，没……没什么。我们现在是要去哪？”清舒定了定神问道。 “保密，到了就知道了。”十一一脸神秘的说道。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帘一掀，云裳怔愣住：“这是哪？” 清舒和雪芙扶着她下了马车，抬眼望去，竟是一处城门楼，不知荒废了多久，早已被封死了。城门上爬满了藤蔓植物，角落里的杂草由于没有人打理而疯狂的滋长着。 这样荒废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大晚上特地跑一趟的？ 沈穆北下了马车没说什么，说了句“走吧”便径直向前走去，云裳跟在身后上了城楼，雪芙和清舒二人则和十一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城楼上和城楼下大不相同，像是被人刻意打扫过一般，不见一株杂草，极为干净。前面不远处有一处特意搭的梯子，一看便是刚放上去的。 沈穆北走到梯子处，转身伸出手，见云裳一愣，便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开口道：“怎么？害怕了？” 云裳撇撇嘴道：“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看着沈穆北伸出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搭了上去。 冰凉柔软的触感令沈穆北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看着眼前女子全然信任，如水的双眸，心头莫名的柔软了下来，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扶着她上了梯子。 清舒看着不远处对视的二人，原本平静的心在二人牵上手的那一刻突然不镇定了，刚想转头说什么，手臂突然一紧，就见雪芙一脸激动地握着她的胳膊，两只星星眼好像要泛出星光来。 “你激动个什么劲？”清舒哭笑不得的低声说道。 “我能不激动么！”雪芙压抑着内心就要蹦出来的激动之情，深吸了几口气，看着二人缓缓上了城楼顶。 十一刚要跟上去就被清舒拦了下来：“你做什么？” “跟上去啊，主子们在上面呢。” 清舒一脸黑线，咬了咬后槽牙开口道：“殿下和郡主在上面，你上去做什么电灯泡！不怕殿下扒了你的皮？” 十一一愣，退后了几步，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道：“还好你提醒我，不去了不去了。” 云裳的手被紧紧搀握着，灼热的温度令她的脸颊有些发烫，好在是黑夜里，看不出来她脸颊的红润和怦怦跳的心脏。 “这边。”沈穆北牵着云裳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几步，轻声道，“你看。” 云裳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整座鸢城尽收眼底，灯火辉煌，满城烟火气息就这么撞进了她的眼底。 她被这眼前壮观的盛景震得说不出话，沈穆北神情温柔的看着她的侧脸，看得出来她极喜欢这里方才放了心。 第539章 哄佳人开心 “喜欢这里么？” 男子难得轻柔温暖的声音随着微风飘进她的心里，让她原本紧绷着的心瞬间放松下来，她点点头道：“很喜欢。” 她望着眼前的灯火阑珊，好像看见了每家每户的烟火气息和欢声笑语，鸢城的夜晚向来是极热闹的，即便已临近深夜，街道上依旧灯火通明，人们熙熙攘攘谈笑风生。 她好像能看得清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看着眼前的盛景，她的心莫名的平静了下来，原本有些害怕的高度此刻也不再恐惧。 “怎么突然带我来这？”云裳开口问道。 沈穆北拉着她坐了下来，开口道：“看你最近情绪不佳，带你来散散心，缓缓心神。” 云裳浅笑，开口道：“并非情绪不佳，只是事情多了，有些烦杂，心绪不定罢了。” “万事求稳，不要逞强。” “放心吧，我明白。” 二人静静坐在城楼上，看着这满眼灯火辉煌的鸢城，明明是熙攘热闹，可二人却莫名的觉得宁静，沈穆北偏过头看向安静坐在他旁边的女子，嘴角挂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笑。 若是云裳此刻转头，便能看见男子眼底那如水的温柔和深情。 二人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连街道上的人都渐渐少去了，方才起身下了城楼。 清舒和雪芙有些困意，却不敢打盹，醒着神看着城楼处，见二人终于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郡主。” “时候不早了，先送你回去。”说着，一行人下了城楼，十一驾着马车先送云裳三人回了郡主府后，方才回了楚王府。 “殿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管家有些担忧地问道，本该早一个时辰回来才是。 十一凑上前去笑嘻嘻道：“殿下临时去哄佳人开心了。” 沈管家一愣，瞧见沈穆北瞥向十一的凌冽地眼神便懂了，笑道：“殿下是去见郡主了吧？可惜如今郡主开了府，原先住在王府时多好，随时都能见到，如今见一面可是要费劲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今日都太闲了是不是？”沈穆北冷着脸说道，可语气中却全然没有怒气。 十一和管家相视一笑，适可而止，该干嘛干嘛去了。 沈穆北沐浴后躺在床上，明明已经沐浴过了，可手心却好似还残留着那冰凉柔软的触感，软的让他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折断。 他摸了摸嘴角，不知什么时候竟悄悄上扬了些许。 他想，终有一日，他会走进她心里。 清舒和兰馥伺候着郡主沐浴后就寝，留了一盏灯后便悄声退了出去，今夜是雪芙值夜，便只留雪芙在外间。 二人离开寝殿后，兰馥看了一眼寝殿，边走边悄声问道：“今日发生了何事？郡主瞧着心情好了不少。” 这几日事情繁杂冗乱，丞相府、户部郎中、水云阁还有肃王府，千头万绪都扎堆似的赶在这几日，即便是向来沉稳的白素都有些忙乱，她瞧着郡主的脸色也愈发沉郁了起来。 第540章 祠堂 可今夜郡主回来时，她却瞧着郡主心情好了许多，眼神清亮，面颊红润，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好的起色了。 清舒笑的神秘，低声将今夜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兰馥瞪大了双眼，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嘴，按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声。 “当真？！可看清楚了？”兰馥难得八卦的问道。 清舒连连点头道：“看的真真的，不止我，雪芙和十一都瞧见了。” 兰馥与清舒相视一笑，心中皆明了。 云裳看着那微弱的烛光，想起了今夜的万家灯火。她一直以为鸢城是柔美的，可今夜她才发现，原来鸢城也可以恢弘壮观。 那样的万家灯火是她从未见过的盛景，不知为何，她看着那样的景象竟会觉得内心平静。 那是一座城市繁荣安宁的象征。 这也是父亲一直以来的愿望，倘若父亲在世，倘若京城也能如这般盛景，不知父亲会不会喜极而泣。 大概不会吧，父亲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从未见过父亲流泪，哪怕受了再重的伤，看到她都会说一句‘小伤，不碍事的’。 她知道，那是父亲怕她难过，小时候的她，实在太娇气了些，动不动就哭鼻子，还要大哥和父亲来哄。 不知父亲看到如今的她会不会觉得她懂事了许多。 这一夜，二人难得的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清舒安排好早膳便来寝殿准备伺候云裳起身更衣，结果确发现雪芙独自一人在寝殿内收拾床榻。 “郡主呢？” “郡主一大早起来就去祠堂了。” 清舒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去祠堂了？现在才六月，怎么这个时候去祠堂了。可是心情不好？” 可是不应该啊，明明昨日心情极好。 雪芙摇了摇头道：“瞧着不像，只说不让人打扰，白素守在那呢，我就先回来了。” “那早膳怎么办，都这个时辰了。”清舒有些发愁。 “早膳不必了。”清舒转头，看见白素走了进来。 “白素姑姑。”清舒和雪芙二人略福了福身子。 白素径直走到殿内梳妆台上取了个盒子转身道：“告诉厨房早膳不必上了，午膳提早些，不要荤食。” “郡主不用早膳么？”清舒有些惊讶，“可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白素摆摆手道：“按我说的去做。”说完，便离开了寝殿。 清舒和雪芙二人面面相觑，可又不敢追上去问，生怕白素呵斥她们多嘴。 “杵在这做什么。”兰馥一进来便看见二人杵在这愣神，便蹙眉道。 “郡主今日一大早就去了祠堂，刚刚白素姑姑说郡主不用早膳了，午膳也只要素食，这身体怎么撑得住呢。”清舒有些担忧地说道。 兰馥这才明白，开口解释道：“这是郡主的习惯，她去祠堂祭拜先祖这一日是不用早膳的，早上进去后窑直到中午才出来，不用荤食也是对先祖的尊敬，你们照做就是。” 这样的习惯也是白素告诉她的，王府并没有容家先祖的牌位，所以她和湘竹起先也并不了解。 第541章 心虚 白素跟在郡主身边时间最长，自然更了解郡主的习惯，她起初知道的时候也惊讶不已，但见白素早已习以为常这才放心下来。 清舒和雪芙听完后才明白，便点点头道：“原是这样，那奴婢这就去跟厨房说一声。” 果然，直到中午时分，云裳才从祠堂出来，大约是昨晚吃了不少，睡得又不错，因此即便没有用早膳，在祠堂呆了一上午，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 兰馥算着时间，提前将午膳摆好，时间倒是赶得刚刚好。 午膳向来都是云裳和容尔阳一起用，见云裳姗姗来迟，容尔阳才微皱着眉头开口问道：“听说你一大早又去祠堂了，又没用早膳？” “昨晚吃的太多，早上也没胃口，再说午膳吃得早，不碍事的。”云裳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这么折腾下去，我看谁能帮得了你。”容尔阳没好气的说道。 云裳半撒娇地说道：“偶尔一次嘛，而且我昨晚真的吃的很多，实在吃不下，我今天中午多吃点。” 容尔阳向来宠着她，又只是担心她的身体，自然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便有些无奈的一边挥挥手示意下人替云裳布菜一边开口道：“你如今事情多，自己的身子千万要注意，若是身子垮了可就什么事儿都干不成了。” “大哥放心吧，我有数的。” 容尔阳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若是真的有数还用我这么操心？” 云裳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乖巧的低头用起了午膳。 “哦对了，我这几日事情多，都没来得及问一问大哥，那先生可还好？教授的如何？” 提起先生，容尔阳神色放松了些，开口道：“殿下亲自请来的先生自然是极好的，有这位先生在，我便能更多几分信心。” 云裳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大哥也要保重身子才是，厨房每日炖的补品大哥一定要喝，对身体好的。” “放心吧。” 午膳刚刚用完，便有宫里的人来，说是皇后娘娘的赏赐到了。云裳来不及更衣，便去了前殿。 到了前殿，只见皇后娘娘宫里的掌事太监正带着一水儿的小太监，手里一人捧着一个锦盒恭敬地站在那里，微垂着头。 见云裳出来，领头太监连忙上前请安道：“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公公请起。”对于皇后身边的人，即便是下人，云裳也会礼让三分，给足面子。 因此皇后偏爱云裳，连带着宫里的下人对这位云安郡主的印象都极好。 那太监连忙道：“谢郡主。” 说着起身后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太监上前，将锦盒一一打开后笑着说道：“娘娘前些日子得了些好东西，想着郡主您会喜欢，便紧着让奴才们挑出来送来郡主府了。” “这是宫里新制的堆花，不值什么钱，但胜在新奇别致，娘娘速来不爱这些花啊草啊的，便索性让奴才都送来了。”那太监微躬着身子说道。 第542章 护甲 “这是今年进贡的墨玉和翡翠，极为珍贵，娘娘知道郡主您喜爱玉石，便命宫里的匠人打了这套首饰，都是按照今年时兴的样子打造的，独一无二。” “这套护甲也是娘娘新得的，玉质护甲极少有，便是有也较为繁重，可这套护甲虽是翡翠的，可却极为轻便，娘娘说了，郡主若喜欢，便让内务府多打几套送来。” 送来的赏赐一一介绍完也是费了不少时辰，样样都是精巧别致的物件，寻常定是得不到。 那公公介绍完，清舒递了盏茶过去，说道：“公公喝口茶歇歇。” 一通说完那太监早已口干舌燥，见清舒端了一盏茶来感激的不行，连忙伸手接过。 “劳烦公公一定转达我对皇后娘娘的谢意，等过几日我进宫给娘娘请安。”云裳浅笑着说道。 “哎呦，郡主若能入宫娘娘便是最高兴不过的了，若不是知道您不习惯，娘娘怕是恨不得你您住在宫里才好呢。”那太监一听云裳说过几日要入宫，便松了口气说道。 “皇后娘娘厚爱，我自然会多入宫给娘娘请安，况且能跟娘娘在一处，即便是什么都不做闲聊几句，心情也是极舒畅的。” 云裳的一番话令那太监心情极好，皇后娘娘偏爱那是面子，可若是仗着娘娘的喜欢就放肆张狂，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可这位云安郡主却低调稳重得很，不骄不躁，礼数有加，对于皇后的看重和厚爱既不跋扈张扬，也不过分低调。 既不会借着恩宠狐假虎威，也不会太谨慎显得小家子气，反而该有的气场从不缺，这也是皇后和皇上的面子。 “那奴才就不打扰郡主了，奴才告退。”说着那太监弓着身子退出了正殿。 “公公慢走。”清舒亲自送了那公公出了郡主府，眼瞧着上了马车才转身回了府。 “郡主，这护甲不是只有公主和后妃才能戴的么？”雪芙看着那精美的护甲问道。 按规矩，这护甲确实是只有公主和后宫众人方能佩戴，其他人即便是郡主也是不能佩戴的。 但今日皇后送这副护甲来显然是对她格外的恩典。 “即是皇后娘娘赏的，郡主安心戴着就是。”兰馥见云裳沉默以为是在担忧，便开口劝道。 “可是，若是旁人看了或是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觉得郡主逾矩啊。”雪芙有些担心的说道。 “宫里赏下来的东西，无论是何物，都是要经过圣上准许的，即是皇后娘娘赏的，那自然等同于皇上赏的，这样的消息明日就会传遍整个鸢城。”白素解释道。 说着，她取过那个锦盒递到了云裳面前，开口道：“郡主戴上试试吧，这护甲是玉质的，与其它护甲都不同。”白素说道。 云裳看向白素，她知道，只有白素明白她心中所想。 这护甲，她在北齐的那些年日日戴着，琉璃的，点翠的，金的，她带过得护甲不计其数，个个都精美无比。 白素的话，是在提醒她，如今戴这护甲，身份不同了，该是放下了。 第543章 一箭三雕 她拿起锦盒中精美绝伦的护甲，缓缓戴上，衬得原本就白皙纤细的手格外的精致白嫩，戴上果然轻巧，贵气却不俗气，很是相配。 “皇后娘娘不是说了，若是郡主喜欢，便让内务府多打几套送来，便是让您安心戴着。”白素说道。 “宫造的首饰的确精美，与寻常护甲倒是不太一样。”云裳抚摸着手指戴着的护甲轻声道。 白素笑着道：“若是寻常物件，皇后娘娘也不必这么紧着让人送来，定是精巧别致的物件，才特地让人送来郡主府，可见皇后娘娘对郡主的恩宠。” 既是恩宠，自当接受谢恩才是。 “准备一下，明日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白素见她没有将护甲摘下，便瞧瞧松了一口气，将锦盒收了起来递给了身后的丫鬟，开口道：“前些日子赏花宴时，丞相夫人送了一尊玉观音来，通体如羊脂一般，极为难得，不如明日一道带入宫？” 云裳想了想，唇角微扬，极为满意，点头道：“你这个提议好，去把那尊玉观音仔细包好，正巧皇后娘娘信奉这些。” 羊脂玉的玉观音啊，何止价值连城，就算是宫里也未必会有这样整座的玉制观音像，可丞相府却这样轻易的就把它当做贺礼送来了郡主府，可想而知，这丞相家中私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好东西。 “那观音像可是价值连城，整个鸢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郡主就这样轻易地送了出去，难免有些可惜了。”雪芙感慨道。 “就是因为它价值连城，所以才要送出去。”云裳浅笑着说了一句，便不再说了，起身去了寝殿午休。 “白素姑姑，郡主这是何意？”雪芙跟在后面悄悄的低声问道。 白素看了一眼郡主，低声回道：“这样的玉观音像连宫里都未必会有，可丞相府却轻易地送给了郡主，若是让皇上知道了，除了会觉得丞相贪污受贿外，还会以为郡主和丞相勾结，否则，丞相那样视钱财如命的人怎会送这样贵重的贺礼给郡主。” 雪芙内心一惊，有些后怕道：“那丞相府原是打的这个主意？！好歹毒的心思。” “不过是想巴结郡主府，只是手段有些下作，以为郡主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现如今借花献佛送给皇后娘娘，一方面可以告诉皇上郡主府的衷心，一方面也可以让皇上知道，丞相的手不干净，还能撇清丞相府和郡主的关系，一箭三雕。”白素耐心地解释道。 一座观音像就能牵扯出这么许多关窍来，雪芙内心震惊不已，白素瞧了她一眼，嘱咐了几句：“跟在主子身边，脑子要灵光些，主子想得到的你要比主子先想到，主子想不到的你更要想到，好时时提醒主子，不能只是看着手里的活。” 白素姑姑向来严肃，即便是对待她们这些贴身伺候郡主的，也要时不时地耳提面命，就连殿下身边的十一和福安见了白素姑姑也是要打哆嗦的，更别提她们这些丫鬟了。 第544章 岂是寻常人可比的 因此，对于白素她们向来是比面对郡主时还要紧张些，像这样耐心地跟她们解释的此事实在是少之又少。 雪芙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姑姑放心吧。” 雪芙和清舒是后来才跟在郡主身边伺候的，虽然跟在主子身边时间不长，也没有玉锦稳妥缜密，但好在勤快机灵，脑子也聪慧，很多事情不必说便能明白，加上雪芙性子与湘竹有三分相似，即便是向来严格的白素对她们二人也稍微亲和些。 如今她要管着整个郡主府的差事，不能够时时跟在郡主身边，对于贴身伺候郡主的人她便要精挑细选，严格训诫，就连兰馥都不能除外。 上次赏花宴之后，殿下派了十一来重新部署了郡主府，如今的郡主府便如铁桶一般，但倒是令她轻松不少，虽然值守的人多了，但却井井有条，她也能分出更多精力去看顾郡主。 如此一来，郡主府的丫鬟小厮便更不敢懈怠，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白素姑姑责罚。 第二日一早，云裳估摸着皇后宫里的晨昏定省结束，便收拾妥当进宫去了，皇后宫里的掌事太监照例一早就候在了宫门口等着，守门侍卫一见他来连忙上去问候道：“刘公公怎的亲自出来了？” 旁边的侍卫拍了他一巴掌，低声呵斥道：“净问些废话，能让刘公公亲自出来迎接的自然是云安郡主了。” 说着，转脸笑道：“是吧刘公公？” 那刘公公不错眼地盯着宫门口，斜睨了他们一眼道：“你倒是机灵。” 得了夸奖那侍卫自然是喜不自胜，笑着道：“这满宫里除了云安郡主外，还有谁能让刘公公您亲自出来迎接的呢。” “那是自然，云安郡主身份高贵，深得皇后娘娘喜爱，岂是寻常人可比的？” “刘公公说的是。” 那侍卫不知从哪里拿了碗酸梅汤出来，递到了刘公公面前道：“公公站了许久了，快喝碗酸梅汤解解渴，过了井水的，温度正好。” 刘公公站了许久，又被这日头晒着，正渴着呢，便接过那酸梅汤道：“杂家正渴着呢，你倒是有眼力见。” “瞧着公公辛苦，旁的好东西也没有。”入了夏，不仅是宫里的后妃，便是侍卫和下人们每日也是有酸梅汤的份例的，只是每人有限，自然是不能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的。 他的给了刘公公，这今日的酸梅汤便少了。 刘公公喝了酸梅汤，通体舒畅，精神了不少，他瞧了一眼那侍卫，难得的开口道：“看在你还算机灵的份上，别说杂家不照顾你。” 他转头四周瞧了瞧，低声道：“皇后娘娘甚是喜欢云安郡主，所以云安郡主每隔十日左右就会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那侍卫却听懂了。 他们这些守门的侍卫油水并不多，赶上要出宫采买的宫人们便能的一份赏银，或是遇上出手阔绰的主子也能得一份，寻常时候便要守着份例银子过。 第545章 借花献佛 这云安郡主每隔十日左右就会入宫请安，且回回都会打赏，出手极其阔绰，若能赶在这一日当值，便能拿到不少赏银。 刘公公这句话便是告诉她郡主入宫的规律，一个月哪怕只能赶上一次，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那侍卫感激不已，不敢大声宣扬，便拱了拱手道：“多谢公公提点！日后公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只管来找我。” 这也算是一句话收买了一个人，百利无一害，刘公公算的清着呢。 说话间，刘公公终于瞧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连忙摆摆手迎上前去：“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公公请起。”云裳虚扶一把，清舒照例上前给了赏银。 那侍卫捏着手里厚厚的赏银欣喜不已，面上却不敢显露太多，只谢了恩后恭敬地站在旁边，等郡主入了宫走远后方拿了出来细细数着。 刘公公送云裳到皇后寝宫门口后并不进去，清舒在门口叫住他道：“刘公公留步。” “可是郡主有什么吩咐？” 清舒笑了笑，拿了一个厚厚的荷包递了过去道：“郡主说了，每回入宫都要劳烦公公亲自在门口候着，实在过意不去，这些银子就当请公公喝茶了。” 刘公公知道这位云安郡主出手阔绰，可没想到如此阔绰，此前每次入宫也都会有赏银，今日给的格外厚些，这让他拿着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哎呦，这可怎么使得，这原本就是杂家的分内之事，郡主这样厚赏岂不是折煞了奴才。”刘公公连忙推辞道。 “公公安心拿着吧，这也是郡主的心意。”清舒笑着将荷包塞进了刘公公手里，福了福身便转身进去了。 刘公公看着手里厚厚的荷包，心里忍不住感慨道：要么说人家云安郡主在宫里受欢迎呢，就冲着这每次进宫打赏的荷包上，都不好意思不敬着。 皇后等了一早上可算是等到了云裳，一见到她便欣喜不已：“可算是来了，快坐。” 皇后拉着她的手坐到榻上，低头便看见了她手上戴着的精致护甲，笑道：“你的手白皙又纤细，这护甲你戴着果然好看，换了谁戴都要显得俗气得很。” “是娘娘的眼光好。”云裳笑着说道，“说起来，前些日子府中办了一场小型的赏花宴，各府送了些贺礼来，臣女瞧着丞相夫人送来的极好，便让人带着，想着今日借花献佛送给娘娘。” 说着，身后的兰馥将锦盒呈了上去，彩云接过后放到了炕桌上，将外罩取下，里面是一尊通体白润的玉观音，极为精美，羊脂般的质地油润通透，一看便知是上上品。 “臣女知道娘娘信奉这些，便将这尊玉观音献给娘娘，便是摆在架子上也是好看的。” 皇后看着这尊玉观音，心中一震，眉头微蹙道：“这是丞相夫人送的？” “正是，赏花宴那日专门送来的。”云裳看着皇后微蹙的眉头，装作不解的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第546章 肃王妃 皇后笑着道：“没什么，只是鲜少见到这样上好通透的白玉。” 云裳只作不知，点点头道：“臣女也这么觉得，所以就想着给娘娘送来了，不然放在臣女那也是浪费了。” 皇后看着这玉观音虽然欢喜，却也忧心得很，可到底没有真凭实据，只是猜测，便也不好同阿寂说什么。 “哦对了，前些日子内务府送了嫁衣来，你来帮本宫看看哪件合适。”说着，皇后便让人取了花样册子来。 “嫁衣？”云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是未来肃王妃的嫁衣？” 皇后点点头道：“正是，亲王的婚事，自然是要礼部和内务府筹办的，这嫁衣自然也是要精挑细选的。” 彩云拿了花样册子来，笑着说道：“这是内务府昨日就送来的花样子，皇后娘娘想着郡主今日入宫，便说郡主的眼光好，特意等您来了再选呢。” “臣女的眼光哪里比得上娘娘呢。”云裳谦逊的说道，“不过说道选花样子，臣女还不知这位未来的肃王妃是个什么性子呢。这嫁衣还得衬人才是。” 提起这位未来的肃王妃，皇后一手搭在册子上，一边叹息一声道：“左卫将军的女儿，论家室呢也是这鸢城数得上的世家，样貌虽不是上乘，但品性极佳，只是性子有些沉闷。” “将门女子，倒是少有沉闷温婉性子的。”云裳说道。 “这左卫将军向来是重男轻女得很，即便是嫡女，在家中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好在她母亲是个精明的，从小就坚持培养这个女儿，现如今倒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琴棋书画也是不在话下。” 言语间，皇后难免露出几分可惜的意思。 “出生是不能选的，但能嫁给肃亲王，虽不知以后如何，但好在终于能换个环境，说不定成婚后夫妻二人恩爱，性子也就渐渐开朗了。” “但愿吧。” “不过，这给未来肃王妃挑选嫁衣，不必请肃亲王的母妃来么？”云裳开口问道。 南诏后宫的规矩有许多都与北齐不同，就好比这婚事，若是在北齐，亲王成婚，那这嫁衣聘礼除了要皇上皇后过目外，只要这亲王生母是主位妃嫔，那必然也是要过眼的。 可如今，竟不见这肃亲王生母的身影。 彩云笑着开口解释道：“肃亲王的生母是宸婕妤，只有妃位以上才有资格参与这婚事的筹备和讨论的，这也是规矩。” “原来如此。” “不说她们了，快来瞧瞧这些花样子，可有你觉得看得上眼的？”皇后拉着她的手说道。 云裳翻着花样册子，忍不住感慨道：“果然内务府的花样子格外精致些，娘娘可知道这位未来肃王妃在纹样上有什么喜好？” “太监去宣旨时本宫让他们问过，只说都好。估摸着也是个没什么主见的。”皇后看着册子说道。 “这个瞧着不错。”云裳指着水波纹和回字纹的纹样说道，“水波纹可以绣在袖口领口处，这回字纹可以绣成暗纹，寓意好也喜庆，跟凤穿牡丹的绣样也相衬。” 第547章 你倒是乖觉 “回字纹可以用暗金线绣，这水波纹用的倒不多，但她性子不跳脱，倒是和她相配。”皇后点点头道，“只是回字纹到底是不够新颖。” “或者不用这些纹样，在袖口和领口绣上一排福寿葫芦，回字纹也可用多子纹代替，石榴多子，又同‘留’，寓意也好。”云裳提议道。 皇后眼睛一亮，连连赞道：“你这个主意极好，样式新颖又喜庆，寓意也不错。”说着，便要彩云去将内务府的人唤来。 这明明是肃亲王的婚礼，肃亲王与太子不睦已久，可皇后对他的婚事却仍是如此上心，可见这肃亲王对于太子和皇后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内务府的领事太监就带着几个捧着锦盒的小太监来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云安郡主请安。”领事太监利落地打了个千请安道。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昨日你送来的花样册子本宫和云安已经瞧过了，样子不够新颖，倒是云安的提议本宫听着不错，便让你也来听一耳朵。”皇后开口淡淡说道。 “是。” 云裳看了一眼皇后，见她点了点头，便开口将自己的想法又说了一遍，那领事太监躬着身子听得极认真。 “果然皇后娘娘说的没错，云安郡主的眼光向来都是极好的，这样式新颖独到，若制成嫁衣想必也是独一份儿的。这花样册子奴才回去就立刻让人重新绘制，到时还请娘娘和郡主掌眼。”领事太监开口道。 “云安时常入宫，你的花样册子绘制好了便送来吧，等云安下次入宫时便能瞧上了，”说着，皇后转头对云裳说道，“你的眼光好，到时提点他们几句也是好的。” “哎哟，能得郡主提点一二，便是奴才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皇后向来极喜欢云安郡主，果然，见领事太监这略显夸张的奉承，也忍不住笑了开来：“你倒是乖觉。” 那太监躬着身笑道：“哄娘娘和郡主一笑罢了。” 说着，转身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一众小太监上前道：“这是皇上特地吩咐奴才来送给郡主的。另外，皇上听娘娘说郡主喜爱玉石，正巧前些日子外邦使臣送来的几块极好的鸽子血和羊脂玉，便也让奴才一道送来了。” 几个小太监上前，将锦盒打开，除了寻常赏赐之外，那鸽子血和羊脂玉的宝石的确极为耀眼，鸽子血殷红如血，羊脂玉油润通透，都是极好的玉石。 “皇上说了，这两块玉石无论是制成何样首饰都凭郡主的喜好，到时再请宫里的巧匠细细雕琢便是。” “这羊脂玉的大小合适，可以制成手镯，这鸽子血倒是适合镶嵌在冠上，但你素来不喜欢头冠，倒是有些可惜了。”皇后看着那两块玉石说道。 “若是郡主喜欢，不如打磨成几块小的制成发簪？戴在头上与郡主也是极为相衬的。”那领事太监见皇后娘娘眉头微蹙便提议道。 第548章 入宫小住 “制成簪子也好，只是不能制成整支的。” 云裳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道：“娘娘，若是制成整支的那得多大一块啊，这鸽子血极为难得，这样的一块就已经是价值不菲了，臣女如今已然是惶恐至极了。” “你就爱想这些有的没的，这些再难得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你只要喜欢就好。”说罢，皇后便对那领事太监说道，“那就这么办吧，这块羊脂玉的制成手镯，最好是双响镯，一对儿细细的戴在手上才好看。” “娘娘巧思，奴才一定吩咐他们仔细打磨。” “至于那块鸽子血的，就按你的意思来吧，制成玉簪，云安不喜欢艳俗的，要淡雅一点的。”皇后叮嘱道。 “娘娘放心，云安郡主的喜好奴才都记得真真的，一定让他们按照郡主的喜好打磨。” “你下去吧。”皇后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说道。 “是，奴才告退。”说罢，那一众小太监将赏赐放在桌子上，这才躬身退出了寝殿。 “臣女每次入宫皇上和娘娘的赏赐都要堆满马车了，再来几趟，臣女府里的库房都要放不下了。”云裳哭笑不得的说道。 “都给你备好了还不成？”皇后笑着道，“你对这些身外之物向来不在意，你这身边除了几个丫鬟之外也没个能为你打算的人，你兄长又是男子，想来也不擅长这些事。” “兄长素来稳重心细，但这女子之事他倒是真的不精通。” “那就是了，本宫视你如亲妹妹，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送到你府上。”皇后拉着云裳的手说道，“只可惜你不喜欢宫里，不然，本宫定是要留你住几日的。” 云裳见皇后有些可惜的神情，想想皇后娘娘对自己的厚爱和恩宠，终究是有些不忍心，开口道：“若是娘娘不嫌弃，臣女每逢节庆都来宫里小主，陪伴娘娘。” 皇后一听，便欣喜不已，拉着她的手道：“当真？不过本宫知道你不喜欢这后宫，你不必为了陪本宫勉强自己，你能时常入宫本宫就已经很高兴了。” 皇后知道在北齐后宫的那些年是云裳心中无法抹掉的过往和心结，对于这后宫，她自然是避之不及的，所以她从不提让云裳住在宫中。 见皇后如此，云裳心中更是愧疚，开口道：“不勉强的，有娘娘在，臣女便不觉得厌烦了，况且只是小住几日，不碍事的。” 皇后当即便拉着她的手高兴的说道：“那说好了，每逢节庆都来宫里小住几日，到时候就住在本宫这里。” “只要娘娘不嫌臣女叨扰就好。” “怎会！本宫巴不得日日见你呢。”说着，她算了算时间，转头吩咐道，“彩云，一会儿你去让她们把清凉殿仔细收拾收拾，缺少什么让内务府赶紧补上。” “是。” 云裳见皇后现在就开始吩咐收拾寝殿，便连忙开口道：“娘娘不必着急，还有好些时日呢。” “让她们提前收拾着，那清凉殿从未有人住过，到时让工匠们翻新一下，你住着也舒服。” 第549章 宠妾灭妻 “让娘娘费心了。”云裳轻声道。 “不费心不费心，你能来住本宫就很高兴了。” 皇后拉着她聊了许久，又在宫里用了午膳，直到皇后午休时才离开皇宫。 “老爷，这……不合规矩吧。”虞夫人一脸震惊地看着丞相，脑海中一遍一遍回荡着刚刚丞相说的话。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这本就是锦儿的朋友，有她出面也合理。你与他们素不相识，去了也没什么聊得，就这么定了吧。”丞相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说完后，刚要起身离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吩咐厨房晚膳做的精致些，不要丢了丞相府的面子。” 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了一脸震惊地虞夫人。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翠红有些担忧地在一旁轻声唤道。 “我堂堂一个正室夫人，丞相府主母，如今竟要沦落到去给一个妾室打下手，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虞夫人又惊又气，心中的怒火像是疯涨的枝丫一般。 老爷说明晚有客人到访，却告诉自己不必出席，让苏锦出席接待即可？苏锦不过一个卑贱的妾室姨娘，有什么资格代替丞相府出面接待？ “夫人，老爷不是说了那是苏姨娘的朋友，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您眼不见为净。” “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还特地让我叮嘱厨房要把晚膳做的精致些？户部郎中都没这个待遇。”虞夫人冷笑道。 “好一个苏锦，入府不过数月的时间，就要装不下去了，我还以为她真的是什么品行高洁的女子，如今看来，勾栏女子就是下贱，我当初就不该心软！” 翠红在一旁听着夫人满含怒意的抱怨和那张气的面目狰狞的脸，心中涌起一阵阵寒意。 自从这位苏姨娘入府，夫人就再没了往日的淡定和优雅，一提起她，夫人就是如今这般模样，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劝也劝不住。 短短数月，不仅独宠，还能够随意出入书房，如今甚至代替夫人陪老爷去见客人，这哪里是一个姨娘该有的待遇啊。 她看着夫人气的脸色涨红，竟也不知该怎么去宽慰夫人，事实摆在眼前，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还能将她杀了？ 翠红一瞬间有些泄气，只能轻轻拍着　夫人的后背替她顺气。不知过了多久，虞夫人心头堵着的那口气才终于顺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神色坚定地说道：“去吩咐厨房，明晚老爷要接待重要客人，晚膳务必要妥善精致，不能丢了丞相府的脸。” “是。” “去把我那件大红色绣穿花牡丹的裙子拿出来备下。” 翠红一愣，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夫人，老爷不是说……” “我是丞相府的正室夫人，无论是什么客人，都没有让一个妾室去出面的道理，那岂不是让外人议论老爷宠妾灭妻？”虞夫人似乎是想到了法子，神色轻松了不少。 翠红见状，没说什么，只好应了下来，转头吩咐下人去准备衣裳首饰。 第550章 你怎么来了 第二日，苏锦正在房内梳妆打扮，丫鬟进屋来低声道：“姨娘，奴婢听说正院里也在准备着呢，阵仗倒是不小。” “哦？老爷不是说不必她出席？”苏锦淡淡道。 “是啊，可如今瞧着倒像是要正经出席的样子，会不会传话的传错了？”那丫鬟问道。 苏锦沉默片刻，笑了笑，淡淡开口道：“不必管了，只当不知道，你去把前些日子老爷送的那件月白色云锦长裙取来，头饰简单些就好。” “可那件云锦长裙略显素雅家常了些，见客人是不是不太妥当？不如换那件蜜合色洒金的？瞧着贵气些。”丫鬟提议道。 “不必，今日见得不是什么大人物，家常些好。” 丫鬟应了一声，转身去取了裙子来替她换上。 虽说样式素雅了些，可那料子确是一匹万金的云锦，头上的簪子是点翠的，手腕的玉镯是羊脂玉，样样皆为上品，却并不显得过于隆重俗气。 “那奴婢去跟前厅说一声，让她们备上夫人的席位。” “晚膳时夫人准备的，若要出席前厅的人自然会知晓，你去反而显得喧宾夺主，平白惹得夫人不高兴。”苏锦开口制止道。 那丫鬟想了想夫人近来的脾性，点点头道：“还是姨娘想的周到。” 苏锦嘴角勾起浅笑，似有若无。 “若涵！” “苏锦！”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今日相见，二人总归是互相支撑着走过了许多艰难的岁月，多年不见，此刻竟有些泪眼婆娑，忍不住红了眼眶。 “多年不见，看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红衣女子红着眼眶，欣慰地说道。 “夫人，丞相还在呢。”一旁的男子低声提醒道，那红衣女子方才反应过来，擦了擦泪，福了身子道：“妾身见过丞相大人，妾身失仪了。” “无碍，你与锦儿多年不见，也是人之常情，入座吧。”丞相看着苏锦眼眶红润，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如今不是见着了？再哭要被人看笑话了，还有下人在呢。”丞相上前低声温柔的安抚道。 苏锦红着眼眶点了点头，随着一同入了席。 众人刚坐下，门口便瞧见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缓缓走来，进门后福身道：“妾身来迟了。” 丞相眉头一皱，看见桌上的客人，到嘴的话终究是变了变，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虞夫人心中一哽，有客人在居然还这么下自己的面子，自己这个主母还来不得了？！ 她深吸一口气，浅笑道：“妾身想着终究是老爷的客人，若是连面都不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便撑着过来了。” 言下之意便是自己是因为身体不适才没来的，如今来了也是因为看在老爷的面子上，自己又是正室。 人已经来了，当着外人的面总不能再把夫人赶回去，那像什么话，便开口道：“那就入座吧。” “还不快给夫人加个席位。”苏锦吩咐吓人道，下人们连忙紧赶着忙活起来。 第551章 像个笑话一般 虞夫人这才发现宴席上根本没有自己的席位，自己今日早早地就吩咐了厨房，前厅的人会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五金已经有人开始不把她这个正室夫人放在眼里了？她如今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哽的自己心口疼。 她看着苏锦一句话下人们便开始忙活，脸色便愈发不好看了，可为了面子，她硬是强撑着淡定地站在那里等着下人们准备好。 夫人的座位自然是要在丞相旁边，原本坐在丞相另一边的两位外客便要起身挪位置，如此一来，便显得格外混乱。 虞夫人看着丞相愈发阴沉的脸色心中有些打鼓。 “只是寻常宴请，穿成这样做什么？”丞相看着她大红的衣裙，满头明晃晃的首饰，这分明是朝见时穿的衣裳。 虞夫人转头看向苏锦，一身月白色的衣裙素雅至极，可那料子她认得，一匹万金的云锦，连自己都没有，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穿在了身上，头上的首饰也不过寻常式样。 就连老爷，穿的都是常服，两相对比，倒显得自己格格不入，不伦不类，本想彰显自己正室夫人的地位，如今倒像个笑话一般。 若非此刻有客人在，她的脸色只怕是难看至极的。 “夫人快请坐。”苏锦起身道，见虞夫人不发一言走了过去只笑了笑，待她坐定后自己方才坐了下来。 “今日的晚膳都是夫人亲自吩咐厨房准备的，多是些鸢城特色的吃食，快尝尝合不合胃口。”见场面僵着，苏锦打着圆场说道。 “老爷？”苏锦低声唤道。 丞相这才缓了缓脸色，笑着道：“快用膳吧。” 众人这才动筷用起了晚膳，席间，丞相与那男子推杯换盏聊得好不痛快，那男子大约是看在自家夫人同苏锦关系甚好的面子上，倒是也很温和好说话；苏锦则和若涵诉起了家常，多年不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聊的。 唯独虞夫人，坐在丞相和那男子中间，听着他们谈话却不能插嘴，苏锦和那女子的聊天也拉不下面子加入，尴尬的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心口的气血翻涌。 “老爷，妾身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终于，虞夫人忍不住起身道。 丞相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便又同那男子聊了起来。虞夫人忍着心头的怒气，昂首挺胸的离开了前厅。 一回到屋内，翠红就吩咐众人退下，紧闭房门。果不其然，虞夫人长袖一挥，将桌上的茶盏点心果盘统统扫到了地上，气的面目狰狞，怒喊道：“贱人！！” “夫人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啊。”翠红上前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道。 “我还要什么身子？！当着外人的面老爷竟如此下我的面子，我这个主母当得还有什么意思？！”虞夫人气极，歇斯底里的呵斥道。 “不过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外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夫人何必在意他们？”翠红轻声安抚着说道。 第552章 总有能靠近的地方 “那两人不过是外地来的生意人，还不配我在意，我在意的是老爷的态度，外人在，苏锦那个贱人也在，老爷竟丝毫不顾及我的面子，还有苏锦那个贱人，明摆着是在看我的笑话！” “夫人，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您为何非要与她争个高低呢？”翠红无奈地问道。 “不是我要与她争个高低，是她如今都要踩到我头上了！难道要我视而不见任凭她如此放肆么！” “夫人若是不喜欢她不见就是了，总归她也翻不了天去，无非是仗着宠爱任性些罢了，好歹您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也别闹得太僵。” 虞夫人坐在榻上，反复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一闭眼就能看见刚刚苏锦看她的眼神，自眼底而发的轻蔑。 而那两个外客，就好似看不见自己一般，竟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自己入席甚至都不曾起身行礼。 到底是市井小民，老爷竟也愿意跟他们来往。 “夫人，您要记着，您永远都是这丞相府的正室主母，无论妾室如何受宠都不可能越得过您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老爷真的不再宠爱您了，说句逾矩的话，老爷也不可能休了您，您这个位置，比任何时候都要稳固。” “您是正室，就该拿出正室该有的气度来，那些小打小闹是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才会做的，也只有妾室才会格外看重老爷的恩宠，因为她们除了恩宠没有任何倚靠，您看三姨娘和四姨娘便知了，当年不是没有专宠过，可如今呢？还不是要看您的眼色过活？” 翠红见虞夫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您是主母，是唯一一个能与老爷并肩而立的人，在大事正事上，也只有您的意见才有资格被采纳；您手中握着的是整个丞相府的后宅，而不是一个小小的苏锦，她不过是众多姨娘中的一个，没了她还有别人，夫人总不能与她们每一个人置气。” “可我难道就这么看着她在府内为所欲为？您也瞧见了刚刚在前厅似的样子，恨不得连礼都不行了，那眼神分明是在蔑视我！”虞夫人不甘心地说道。 “可说到底又能怎么样呢？她也不过是逞一时之气或是故意气您想让您出丑失态罢了，晨昏定省、床前侍奉一样都少不得，做的不好您按着规矩罚她就是，老爷也不会说什么。” 翠红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跟了她将近20年，她的话总是能听进去几分的。 “可我就是不甘心！我看不得她一个妾室用那样轻蔑的眼神看我这个正室夫人！”虞夫人深吸几口气，眼神中闪过精光。 她眼底浮现出几分狠厉，开口问道：“上次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咱们的人跟了许久，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书房实在没办法靠近。” 虞夫人冷笑道：“书房不能靠近，总有能靠近的地方。” “夫人的意思是？” 第553章 初见成效 她招了招手，翠红低下头去听着虞夫人的吩咐，脸上渐渐浮现出惊恐犹疑之色：“夫人！这怎么可以！” “为何不可？” “夫人，万一被老爷发现，您如何解释啊！”翠红担忧地问道。 “怕什么！让咱们的人小心点就是，再说，万一找到了她的把柄那就是大功一件，老爷又怎会生气？”虞夫人摆摆手，一脸坚定，明显是不想再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翠红几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去安排。 “老爷，谈的如何？”送走了二人，苏锦依偎在丞相怀中轻声问道。 丞相明显心情极好，揽着苏锦笑着说道：“已经谈妥了，他愿意再放一成利，并且原本与户部郎中谈妥的也不算数了，如此一来，咱们的计划便能再进一步了。” 苏锦微蹙着眉头，嘟囔道：“才放了一成利？太少了些吧。” 丞相心情大好，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哈哈哈哈！小傻瓜，一成利已经很多了！若不是你同他夫人相熟，别说一成利，这份暴利都未必会实打实地落在咱们手中。” “妾身运气好罢了，还是老爷厉害，能将这份差事谈下来。”苏锦谦虚地说道。 “你是爷的福星啊！自从你来了，爷的事情就顺风顺水，现如今只要拿到邴伯的把柄，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苏锦点点头道：“老爷您放心，我已经与她谈妥了，只要找到机会便能拿到老爷想要的东西。” “好！待此事了了，爷带你出去玩，你不是喜欢红宝石么？到时爷给你打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丞相心情极好的承诺道。 苏锦面露喜色，感动不已，可心中却满是不屑。 自己豁出命和面子去为他办事，到最后就拿一套红宝石头面就将自己打发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世上只怕没有比他再吝啬的男人了。 私盐的一成利已然是暴利了，自从那总把头应下了这件事后，丞相便开始了私盐贩卖，起初只是小来小去，试探性的做上几笔，当发现渠道安全时，野心便逐渐大了起来。 几个月下来，利润相当可观，他看着账簿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经此一事后，丞相对于苏锦便愈发信任，甚至允她参与自己所谋之事，对于她提出的建议也是赞不绝口，有了苏锦的加成，丞相愈发有些飘飘然。 “小姐，户部郎中那边可以收了。” 水云阁内，千琴拿着最近得到的消息递了过去，回禀道，丝毫不看旁边坐着的那个令人无法忽视的男子。 云裳打开卷轴，看完后点了点头道：“那就收吧，丞相那边该给的消息送过去。” “是。”千琴得了命令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千琴出去后，云裳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了沈穆北，笑着道：“看看吧，初见成效。” 沈穆北微挑眉心，接过卷轴后打开扫了一眼，难得的露出了几分惊讶，看向云裳。 “怎么？” 第554章 不必勉强自己 云裳眼中透着几分狡黠笑着问道。 “何时安排的？”沈穆北问道。 “你说户部郎中身边的人还是丞相身边的人？”云裳好笑的看着他问道。 “自然是户部郎中身边的，我只知道你派了一个你手下的姑娘去接近邴伯，可没想到你竟还有一手？” “那是自然，总要有条退路和备选方案不是？”云裳笑着说道。 “可那个时候，水云阁并没有建成。”沈穆北话音刚落便明了了几分，他笑道，“你竟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筹备了？” “很惊讶？” “你怎知本王要对付他？说起来他并不是条大鱼。” 云裳一边收着卷轴一边开口道：“我自然知道他不是，可丞相作乱多年，你一定想扳倒丞相，要想扳倒丞相就得有突破口，他就是我找到的第一个突破口。” “而邴伯那个人跟着丞相久了，也是狡猾得很，没有受过太多训练的姑娘通常不会令人怀疑，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再加上几分清丽的样貌和聪慧，自然顺利。” 此刻，就连沈穆北都不得不佩服云裳，一个女子，她的计划竟能想到这么远，还能如此详尽完善，即便是他，也不能做的更好了。 “殿下此刻的眼神，是在夸我？”云裳支着头笑着问道。 “看得出来？”沈穆北打趣着问道。 “自然看得出来，殿下很少夸人的。” “你确实做的不错，如此一来，最多一个月，就能成了。”沈穆北难得开口夸赞道。 若是被十三听到，只怕是要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听说你上次入宫答应了皇后每逢节庆都在宫里小住几日？”沈穆北想起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的开口问道。 “殿下知道了？” “第二日就知道了，只是这些日子忙，没顾得上来看你，也就没机会问。” 云裳点点头，开口道：“是有这么回事。” “你明明不喜欢宫里，为何要在宫里住？”沈穆北皱着眉头问道。 他知道云裳一向排斥皇宫，尤其是后宫，若非皇后喜欢她，只怕她一次都不会踏足。 “原本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我每次入宫皇后娘娘都会拉着我说很久，我离宫时也是不舍得很。皇后待我亲厚，如亲妹妹一般，我实在有些不忍心。”云裳叹了口气说道。 “你若不喜欢，不必勉强自己。” “也不算勉强，住在皇后宫里，别的地方我也不去，况且也就三五日，一年下来也住不上几回，不碍事的。”云裳摇了摇头道。 沈穆北眉头紧锁，想了想说道：“中秋，春节，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寿诞，一年最多四回。” “清明不去不太好吧？”云裳问道。 沈穆北看着她，叹道：“清明宫中要吃冷食，你如今的身体去宫里吃三天冷食还能走着出来？” 一听要吃冷食，云裳便不说话了。 她虽然对吃食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讲究，可连吃三天冷食她也实在是受不了，非得吃出病来不可。 第555章 当你的身体是铁打的 沈穆北见她不说话了，这才又说道：“况且皇嫂宫中每日晨昏定省，时不时还有后妃去请安，你若是待久了，难免会碰上，少不得尴尬。” 云裳细细一想，倒也在理，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听殿下的吧。” “近来身体如何？本王这些日子忙，也没得空问问。”沈穆北问道。 “身体？自然是极好的。” “问你也是白问。”沈穆北睨了她一眼，说道，随即向门口唤道，“清舒。” 候在门口的清舒听见屋内地声音，连忙推门进入，行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郡……你家小姐近来身体如何？可有府医请平安脉？”话说习惯了，差点忘了这是在水云阁，郡主这样的称呼还是避讳一点的好。 清舒回道：“回殿下，府医每隔三日就会给小姐请一次平安脉，近来一直喝着调养气血的补药，气色好了许多，只是夜里总不能安睡。” 沈穆北原本平顺的眉心渐渐皱了起来，转头看向云裳问道：“不能安睡是何意？你夜里睡不安稳？” 云裳也没想到清舒这个丫头竟然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她开口道：“没有她说的那般严重，只是夜里偶尔会醒罢了，也不是夜夜如此。” 清舒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郡主和殿下，眼珠转了转开口道：“郡主说的是，并非夜夜如此，只是夜里一旦醒来便很难再次入眠，午睡最多两刻钟，一日下来勉强能睡得上三个时辰。” “清舒！”云裳下意识的想让清舒住口，转头一看，果然男子的脸色沉如浓墨，眼神中满是担忧。 “这就是你说的极好？”沈穆北沉声问道，脸色紧绷。 “我原本就浅眠，觉也少，天生的罢了。”云裳越说越有些心虚，不停绞着手中的绢帕，也不知为何，竟有些惧怕。 “一日睡三个时辰，还要耗费如此多的心神，你真当你的身体是铁打的？” 云裳见沈穆北隐隐有些生气，脸色也难看得很，连忙说道：“这不是最近事情多么？等这件事情结束我一定好好休息！” “你这话说了何止三遍？哪次还做到了？”沈穆北哪里舍得重话说她，见她言语间都带着几分撒娇，说出口的话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你不是说等事情结束了就带我出去散心？说不定出去玩几天就能好好休息了。” 云裳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的沈穆北一阵阵心软。 清舒站在一旁听着，怕是连郡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同殿下说话时不自觉的就会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姿态，除了大少爷外，只有在殿下跟前才会下意识地撒娇。 “行了，等这几日我让莫苏去你府上瞧瞧，若是身体调养的好再带你出去玩，若是莫苏说不行，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府里养病，再不听话就来王府养。”沈穆北没好气地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时候不听话了。”云裳撇了撇嘴嘟囔道。 第556章 发现 沈穆北看了她一眼，权当没听见，开口道：“前些日子本王得了一扇双面绣的屏风，虽不如当初给皇嫂的那扇精致，但也是极难得的佳品，绣的是你素来喜欢的海棠，等明日本王让人送你府里去。” “库房里要放不下了，”云裳笑着说道，“每次入宫皇后娘娘都会赏赐许多东西，你隔三差五就差人送东西来，还有其他人送来的孝敬和贺礼，原本的库房都要堆满了。” “这就满了？那就再阔几间，西面不是还空了好几件房？都阔做库房吧，你府中也没那么多人呢去住，日后东西指挥更多。”沈穆北打着折扇说道。 “回去让白素她们商量吧，懒得管这些。”云裳支着头懒懒的说道。 “没什么事早些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你的脸色瞧着比前几日有差了些。”沈穆北看着她支着头有些懒散的样子开口轻声说道。 “现在时间还早呢，再等等吧。”云裳摆了摆手说道。 傍晚时分，苏锦在书房陪丞相用过晚膳后，见他今日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便先行告退，回到了自己的流香院。 “晚间厨房炖了燕窝，姨娘可要用一些？” “不必了，去备水吧，我要沐浴。” “是。” 丫鬟退下去备水，苏锦则坐在梳妆台前卸掉钗环。 刚卸下一根簪子，苏锦便一眼瞧见了那梳妆台半开的盒子，眼神瞬间凌冽了几分。 她打开盒子翻看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少什么东西，想了想叫来了丫鬟：“近几日除了你可有别人来过内室？” “回姨娘，并没有啊，这内室向来只有奴婢进来收拾，其他人是不能进来的。” 那丫鬟看着苏锦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许是我看错了。”苏锦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热水备好了么？” “已经备好了，还备下了姨娘最喜欢的花瓣。” “为何没有牛乳？”苏紧皱着眉头问道。 那丫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说牛乳贵重，用来沐浴太过奢靡，若是被旁人知晓了怕是要说老爷治家不严。” “既是夫人的意思，那就算了，日后就不要用了，改用花瓣就好。”苏锦并未发火，反而淡淡说道。 那丫鬟松了口气，道：“是，奴婢记下了。那奴婢伺候姨娘沐浴。” 第二日，丞相下朝后，苏锦照例去书房陪他办公，休息时，苏锦依偎在他怀中柔声道：“老爷，近几日妾身总觉得那流香院有些不对劲。” “哦？那里不对劲？” “妾身的房中总觉得像是进了人，可是问过下人，下人又说并没有人进去过，不知是不是妾身想的多了，这心中总是有些害怕。” 美人在怀，柔声细语，丞相自然心情舒畅，一听是自己的爱妾受了惊吓，连忙安抚道：“不怕，爷会安排人暗中盯着流香院，若真的有人悄悄潜入院中，必会抓一个现行。” 第557章 事情败露 有了丞相的保证，苏锦嘴角这才扬起笑容，轻声道：“多谢老爷。” 她依偎在丞相怀中，沉浸在美人柔声细语中的丞相自然没有看到怀中美人眼中闪过的精光。 “可查到了？”虞夫人低声问道。 翠红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夫人，是不是咱们想错了，许是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呢。” “不可能！”虞夫人厉声道，“一定有，再去找！” “夫人，咱们的人已经去了几回了，再去怕是要露出马脚了。”翠红有些担忧地说道。 “照我说的去做！这次一定要找出证据！我就不信她就真的这么干净？”虞夫人厉声道。 翠红无法，只能依着夫人的命令去安排。 虞夫人一心想要揪出苏锦出卖老爷的证据，可她没想到的是丞相早就在流香院附近安排了人手，日夜盯着院子，就等有人自投罗网。 “夫人！夫人！”翠红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满脸惊慌。 虞夫人见她的样子，微皱眉头道：“什么事情慌张成这个样子？规矩都学哪去了？” 翠红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规矩，喘了口气急慌慌地说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咱们派去流香院的人被老爷的人抓住了。” “你说什么？！”虞夫人顷刻间白了脸，眼神中也有藏不住的惊慌，“怎么会被老爷的人抓到。” “咱们的人潜进苏姨娘的院子后，约莫是手脚不利索被她发现了，她便转头告诉了老爷，老爷就派人日夜盯着那院子，咱们的人这次一去就被抓了个现行，现下已经被关起来审问了。” 虞夫人一瞬间慌了神，这件事若是被老爷发现，那她就真的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她没想到，苏锦在发现她的人后竟然直接告诉了老爷，若不是她真的干净，就是她将证据隐藏的太好，根本不怕人去搜。 还没等她和翠红商量一下对策，老爷身边的随从就来了：“奴才给夫人请安。” 虞夫人强装镇定，抬了抬手道：“起来吧，可是老爷有什么事？” “回夫人，老爷请夫人去一趟书房。”那随从面上瞧不出喜怒，可虞夫人心头却猛的一沉。 她知道，事情定是败露了。 事已至此，她已别无他法，只好起身道：“那便走吧。” 她强撑着精神，压着内心的惊慌失措一步一步向书房走去。 虞夫人到书房时，老爷正坐在正首的宝座上，脸色阴沉至极；而苏锦，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老爷身旁，垂涎欲滴，楚楚可怜；厅中跪着的正是她派去流香院的人。 “妾身给老爷请安。” “这个人你可认识？”丞相冷声问道，并不想与她过多寒暄。 “认识。” “你倒是承认的痛快。”丞相冷笑道，“既然认识，那就说说你让他都做了什么。” 虞夫人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妾身怀疑苏锦是别人派来扳倒老爷的奸细，所以让他遣进流香院寻找苏锦出卖老爷的证据。” “那你可曾找到了？” 第558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虞夫人抬头看向坐在正首宝座上的丞相，和一旁神色坦然的苏锦，便知道自己落败了，开口道：“不曾。” 话音刚落，一个坚硬无比的砚台就摔了过来，直直的打在了她的额角，额角瞬间鲜血直流，伴随着一阵剧痛，痛的她几欲落泪。 “老爷！老爷息怒。”苏锦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安抚道，“老爷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想来夫人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丞相冷笑道，“什么苦衷需要偷偷摸摸的派人潜进的房间？” “你不必在这里假好心，”虞夫人看着如白莲花一般的苏锦，冷笑道，“即便我没有找到你背叛老爷的证据，我也绝不相信你就真的这么清白。” “你放肆！”丞相大怒，气的额角青筋暴起，一掌拍到了桌子上，震得茶杯都颤了三颤。 虞夫人此刻似乎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抬头坦然的面对着丞相，直视着他开口道：“老爷，妾身陪了您30年，这三十年来妾身操持着虞府，陪着您从一个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一步步爬到丞相之位，如今就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苏锦，您就如此对妾身么？” 到底是发妻，陪着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即便感情淡薄了，到底也是三十年了。大约是想起了这几十年的时光，丞相脸色有些和缓，可提起苏锦，他依旧不能原谅。 “苏锦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她能有什么心思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老爷！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更不可无啊！您如今位居丞相，说句大不敬的话，说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万事都要小心再小心，您日日把这个苏锦带在身边，甚至不曾避讳，她若有心，拿到您的什么证据交出去，到时候谁能救得了您呢！”虞夫人急切地说道。 “夫人您这是什么话，妾身若真的有这个心，何必等到现在呢？况且，老爷待妾身恩重如山，妾身怎会出卖老爷呢？”苏锦一脸的不敢置信，惊讶地说道。 “你不过是想寻找合适的机会罢了，你若真的这么无辜，你的房间何必要把守的那般严，必定有蹊跷！我虽没找到证据，可是老爷，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丞相看着虞夫人，沉默许久，似乎是在琢磨虞夫人刚刚说的话，苏锦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精光，开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夫人没有找到证据便能如此轻易的污蔑妾身，难道这就是您操持丞相府的手段么？您陪伴老爷多年不假，可我为老爷做的您又知道多少呢？” 此话一出，丞相便想起凉州私盐总把头和邴伯一事，确实是依靠苏锦才得以有了好结果的，若她真的有那份坏心思，又何必主动帮衬呢。 如此一想，原本被虞夫人说动的那点怀疑苏锦的心思便立刻又压了下去，他沉着脸说道：“你无端的污蔑，又毫无证据，如今竟还如此不知悔改，真是愚不可及！” 第559章 严惩 虞夫人此刻的心冷的向冰窖一样，三十多年的陪伴，抵不过这个苏锦的一句话，明明知道自己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是不死心的在这里规劝，当真是可笑至极。 “既然老爷如此信任苏锦，那就当妾身是胡言乱语吧。”虞夫人淡淡说道。 “自今日起，你就待在正院好好反省悔过吧，府中之事暂时交给苏锦掌管，何时知错了何时再出来。”丞相不耐烦与她多说，说完后摆摆手示意送她回去。 虞夫人笑的凄凉，带着几分自嘲，像是在嘲讽自己的愚蠢和自作多情，毫不留恋的转身就离开了。 虞夫人离开后，丞相沉默良久没有说话，苏锦上前轻轻顺着他的后背，柔声道：“老爷，夫人也是为了老爷着想，虽然妾身并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情，可说到底，夫人也是为了您和丞相府的安危，只是用错了方式，老爷何必要如此严惩夫人呢。” 若说刚刚打消了对她的怀疑，那么此刻丞相对苏锦的信任就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若是真的做过，只怕恨不得自己惩罚的更严厉些才是，夫人如此污蔑她却还能替她说话，便足以见得她是真的问心无愧，这样以德报怨的女子，又怎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呢。 丞相叹气道：“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夫人原先也是十分聪慧贤淑的女子，如此才能将丞相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可如今竟如此糊涂。” “老爷不必生气，您想啊，若是夫人不在意您和丞相府，又何必冒着被您惩罚的风险去调查妾身呢？说到底，还不是但您老爷您？” 苏锦柔声的劝道，丞相听着她柔声细语的宽慰，心情便舒畅了许多，两相对比之下，便更觉得苏锦格外的懂事。 “还是你懂事，如今府中事宜都交与你打理，有什么不懂得就去问夫人，虽然她被禁足，但你去请教她不敢不教你。”丞相说道。 “老爷放心吧，妾身会好好跟夫人学习的。” 经此一事，苏锦开始有意无意的减少去书房的次数，虽说夫人的话并没有对她产生什么影响，可丞相这个人多疑，还是防备着些的好。 好在如今丞相府的中馈之权尽握在她的手中，若想向外传递个什么消息，倒是比以前方便了不知多少。 虽然丞相如今没有怀疑到她头上，可还是早些完成计划的好，否则夜长梦多。 在苏锦的牵线下，丞相贩卖私盐所得的暴利越来越大，数目大到她看着都有些惊心。 水云阁。 “小姐，丞相府的消息。”千琴照例将消息送给云裳。 云裳看过后，思索良久，开口道：“将到手的证据整理一下拿给我，我看过之后再做定论。” “是，属下这就去。” 千琴将证据整理好后，成卷送到了云裳手中，足足五卷之多。足可见丞相这些年的罪行。 “小姐，咱们手里丞相的证据已经很齐全了，咱们的人是不是可以撤了？” 第560章 自有她的方法 千琴见云裳细看着证据，便开口道。 “若是再迟些，只怕是不好撤出来了。” “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现在撤出来岂不全都露馅了？”云裳淡定地说道。 千琴见小姐早已有了安排，这才放下心来，开口道：“凉州那边按照小姐的计划已经开始撤了，最多半月，丞相那边就会有所察觉。” 云裳点点头道：“再过五日，先将户部侍郎的消息放出去，等刑部和大理寺查下来再将丞相的消息放出去。” “是。” “将这些誊抄一份送去楚王府交给十一，你亲自去，不要被旁人发现。”云裳叮嘱道。 “小姐放心，属下明白。” 十一拿到卷轴时，沈穆北正和谢风华在下棋，一盘残局令二人僵持了许久。 “主子，水云阁那边送来的消息。”十一将卷轴呈上去说道。 “水云阁？”沈穆北一听便接过那几卷卷轴，和谢风华一起看了起来。 “我的天！”谢风华看到卷轴内的内容震惊不已，忍不住惊呼起来。 只见沈穆北虽眉头紧锁，可眼神却明亮无比，满是惊喜。 谢风华看了一眼门口，示意十一去关门守着，而后才对沈穆北说道：“这些都是云裳拿到的？她天天不是郡主府就是水云阁，不是水云阁就是皇宫，三点一线的她从哪弄到的这些消息？” “她自有她的方法。”沈穆北说道。 “什么方法？啊？到底是什么方法？她肯定告诉你了。”谢风华好奇的紧，追着问个不停，直问的沈穆北有些烦躁。 “哎呀你说呗，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穆北实在是被他缠问的有些不耐烦，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丞相府和户部侍郎府内有她安排的人。” “她安排的人？她怎么安排进去的？”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沈穆北皱着眉头白着眼问道。 “哎呀我好奇啊！你赶紧说！”谢风华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在沈穆北周围就是不安分。 沈穆北叹了口气，开口道：“丞相和户部侍郎邴伯身边的妾室有她的人，是在水云阁成立之前就计划好的，这样才不容易被发现。” “可那个时候你不是还没开始你的计划么？” “她猜到的，先从邴伯下手，安排进去后等我的计划开始再安排人接近他，这样便会以防后来的人被发现。” 谢风华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的震惊如惊涛骇浪一般，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组成的？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能预想到？ “你写奏折做什么？你不一向都是直接跟皇上禀报的么？”他看着沈穆北对着卷轴开始写奏折，便开口问道。 “这奏折不是我用的，是给皇兄用的。”沈穆北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你要是没事儿就别在本王这晃悠，该干嘛干嘛去。” “这就要赶我走了？”谢风华嘟囔了几句，见他也不抬头，便觉得没意思，转身离开了书房，去了秋石院找莫苏去了。 第561章 水果 盛夏的鸢城，格外闷热，往年夜里凉爽的微风今年竟一丝也没有连枝丫上的树叶都纹丝不动，日日只听得见蝉鸣声，吵闹的很。 刚一入夏，白素就指挥着郡主府内的下人日日盯着树上，一旦有了蝉鸣声立马就要粘下来，以免吵着主子。 寝殿附近的树更是要不错眼地盯着，主子向来浅眠，若是睡着时听见一两声蝉鸣，那必是要醒的，若是醒了，主子不会说什么，白素姑姑定是要罚的。 “赶紧把这些水果放进冰鉴里去，郡主爱吃西瓜和荔枝，多放一些进去，旁的少留一些，剩下的派人送去孔府给湘夫人。” 皇后娘娘知道云裳爱吃水果，便赏赐了不少新上贡的扬州荔枝和新鲜瓜果，紧赶着派人送来了郡主府。 白素一边指挥着下人将水果放入冰鉴中，一边吩咐人将其余的水果送去孔府给湘夫人。 丫鬟小厮们站在远处的廊下轻手轻脚的将御赐的水果小心翼翼地搬运至小厨房，细心地分装好后趁着新鲜紧赶着送去了孔府。 “姑姑，郡主可要现在吃？”小丫鬟问道。 白素摆了摆手道：“不必，放着吧，等下午郡主午睡起来再吃。中午午膳时拿出来，郡主不能吃太凉的，以免伤了脾胃。” “是，姑姑。” 白素张罗完转身又去了厨房叮嘱今日的午膳：“昨日叮嘱你们炖的那道鲜笋鸭汤今日可炖上了？” “姑姑放心，一大早就炖上了。” “午膳做些清淡开胃的菜色，前些日子做的那道西芹百合郡主吃着不错，今日午膳也一并上了吧。” “是，姑姑。这是今日的酸梅汤，郡主可要喝？” “今日不必了，皇后娘娘送了新鲜瓜果来，酸梅汤今日就不要上了，郡主不能贪凉。” “是。” 叮嘱好后，这才回了寝殿。寝殿内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风轮，下面是成堆的冰块，风轮缓缓煽动便能带起一阵阵凉风，外面是闷热的盛夏，屋内竟如春天般凉爽。 只是云裳畏寒，这样的冰山只扇一刻钟便要停上半个时辰，放在正厅，隔着一个屏风，如此一来，虽不说极为凉爽，但比起外面到底是舒服多了。 云裳正和兰馥还有清舒雪芙几人看着今日新送来的花样册子，听见声响抬头看去，见是白素，连忙招手道：“白素来了，快来看看今年新的花样册子。” 白素走过去翻看了几页，说道：“今年的花样子倒是新颖，往年也不曾有这么多。” 兰馥笑了笑说道：“这是殿下派人送来的，说是府上的绣娘新研究出的，瞧着郡主应该喜欢，就让绣娘送来了。” “怪不得，奴婢瞧着不像是咱们府上绣娘的手法。”白素点点头笑着说道。 楚王府到底没有正经女眷，绣娘们甚少做女子衣裙，因此绘制出的花样并不是寻常女子衣裙的花样，但也甚是新颖。 沈穆北知道云裳喜欢衣裳首饰，便将楚王府原先那几个给郡主做衣裳的绣娘都遣了来郡主府。 第562章 凤凰之母 “样子虽不够精致，但这许多花样也是寻常不得见的，倒是可以试试。”云裳难得兴致颇高的说道。 雪芙见她今日心情不错，便开口道：“不如让绣娘们也一起来？正好一起看看那些花样子配什么花色的料子好看。” 云裳点点头道：“你这注意好，让她们来吧，正好将料子也一并送来，今日赶巧连着你们的衣裳都定下。” 雪芙一听，立刻笑着应了下来：“是，那奴婢这就去。” 说着，退出了寝殿，叫了几个小厮一同去了绣房，不一会儿，就带着绣娘们和布料样子回来了。 清舒悄悄问了白素，去厨房取了些茶点来，云裳见了也没说什么。 郡主府向来规矩极严，可也并不随意打骂惩罚下人，像今日这般赶上主子心情极好的时候，众人团坐在一起，吃着茶点讨论着花样子，主子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她们这些绣娘自然是不敢坐的，只有白素姑姑那样的身份才有资格坐在主子下首的凳子上，就连兰馥、清舒和雪芙都只能侧立一旁侍候着。 “这是什么花样子？以前倒是从没见过。”白素指着册子上的花样子问道。 云裳瞧了半晌，开口道：“瞧着像是……朱雀？” 那绣娘瞧了一眼，点点头道：“郡主好眼力，正是朱雀。这朱雀传说是凤凰之母，虽说极少用来作为花样子，但也是神鸟，寓意也好，若是能以捻金丝和红线掺着绣，倒也别致。” “这个不错，可以试试。”云裳点点头说道。 一旁的绣娘连忙记下了。 大约挑了能有一个时辰，方才挑完，除了朱雀外，还挑了孔雀、仙鹤、喜鹊等，花卉样式则多了，除了寻常可见的花卉样式外，胭脂云、香雪兰、垂枝樱、雪片莲等极少见的花卉纹样自然也是要试一试的。 “郡主可要看看衣料子？好些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还有楚王殿下送来的，上次赏花宴清河郡夫人也送来了几匹料子，虽然料子不是最上乘的，但颜色倒是别致。”绣娘端着衣料样子说道。 “郡主穿惯了颜色淡雅的衣裳，不如做几件颜色鲜亮些的？也换换样子。”兰馥挑了几种颜色鲜亮却并不艳丽的颜色递了过去。 云裳少穿这种颜色，但瞧着倒也亮眼，况且许多纹样还是绣在这颜色鲜亮的料子上才好看些，便点点头道：“那就做吧，颜色倒是不俗气。那几匹桃粉色和鹅黄色的蜀绣料子送去给湘竹吧，她适合这些娇嫩的颜色。” “是。” 云裳又挑了好些料子，对白素她们说道：“你们也去挑一挑，正巧赶着做秋装。” 下人们的衣料子自然不能和主子用的衣料子相比，但也是极好的料子，比许多官家小姐穿的都要好。 兰馥几人等白素挑完后方才上前去挑了几匹，都是些不扎眼的颜色，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衣裳不能过于华丽，但也不能过于简陋。 第563章 收监彻查 直到将近午膳时分方才全部选完，寝殿内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突然清静下来，云裳便觉得脑仁疼。 好在午膳极合她的胃口，用过午膳后便睡下了，许是上午累了的缘故，午睡竟睡了将近一个时辰。 “郡主今日睡得久，竟快一个时辰了。”兰馥一边替她更衣一边说道。 “我竟睡了这么久？”云裳有些惊讶，平日里午睡约莫两刻钟左右就差不多了。 “奴婢瞧着郡主气色都好了许多。” “今日睡得安稳，的确是精神好了许多。上午让你们送去给湘竹的衣料子可送去了？”云裳问道。 兰馥笑着回道：“郡主放心，送去了，还有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新鲜瓜果，白素姑姑挑了些也一并送过去了。” 白素做事向来稳妥细心，云裳自然放心。 “估摸着郡主醒了，奴婢便让人拿了水果来，郡主正好清清口。”白素端着个果盘掀了帘子进来说道。 白素剥了一颗荔枝递了过去，入口竟有些凉气：“还有些凉气，正合适。” “奴婢让她们把水果都放在冰鉴里了，估摸着郡主下午要吃，便午膳时提前取出一些来缓着，以免吃的太过寒凉。” “还是你细心。”云裳吃着荔枝点点头说道，“听说最近有朝臣弹劾户部侍郎贪污和结党营私，皇上已经下旨收监彻查了？” “是，一切都按照郡主的计划顺利进行，接下来就是丞相了。”白素说道。 “丞相是个惜命爱财的人，他一定会想办法威胁户部侍郎不让他攀咬自己。”云裳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淡淡说道。 “郡主放心，殿下已经派人将户部侍郎的家人保护起来了。” “想个办法通知他一声吧，可别傻乎乎的上了丞相的套，我费这么大劲把他俩套牢在一起，可不是让他们上演兄弟情深的。”云裳的话冷冷清清，带着几分杀气和清冷。 兰馥几人站在一旁不敢多嘴，白素神色淡定，点点头道：“郡主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去了。户部侍郎是个聪明人，他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那就好，派人盯住丞相府，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汇报。” “是。”白素瞧着郡主吃了不少水果，便将果盘递给了一旁的雪芙，让她撤了下去，“水果寒凉，郡主不能多吃。” 云裳知道自己的身子，撇了撇嘴倒也没说什么。 “殿下今日派人来问了府医郡主的身体情况。”白素换了话题说道。 “嗯？”云裳一愣，想起那日在水云阁时他的脸色，便有些心虚，忙问道：“府医怎么说？你有没有叮嘱几句？” 白素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叮嘱过的。” 云裳刚想放心地点点头，便听到白素一本正经的说道：“奴婢去说了，一切照实说就好，不必隐瞒。” “白素！” 白素见自家主子变了脸色，也不惧怕，笑了笑道：“殿下是关心您，哪有让府医故意隐瞒的道理，殿下那么精明的人，难不成会相信这些小把戏？” 第564章 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云裳撇了撇嘴没说话，兰馥在一旁忍不住笑道：“难得有郡主打怵的人，殿下是关心您，若换了旁人那估计早就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我是不想听他唠叨，我这身体原本也没什么大问题，平日里细心调养这也就是了，他每回一问就好像我这有什么不治之症似的。”云裳撇撇嘴嘟囔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兰馥连忙说道。 云裳倒是不甚在意，摆摆手道：“闲聊罢了，不碍事。” 天牢内，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儿和臭气，除了中间狭窄的一条道是干净的，四周角落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还能听见‘嘁嘁喳喳’的声音。 “想当初，您也是堂堂户部侍郎，虽不至于万人簇拥，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京官，这些年您跟着丞相可没少捞油水，甚至连下面人的冰敬、炭敬都多了一倍不止吧？光小妾就娶了好几房，一个户部侍郎做到您这份上也是前无古人了。” 男子一身破败不堪的衣裳上面横七竖八的都是血痕，头发乱糟糟的，已然没有了当初的气派。 他坐在草堆上，无视着旁边角落里的老鼠和虫子，看着牢房内一身黑衣的男子，冷笑道：“再怎么风光，做过的事也总是要付出代价的，逃不掉的。” 这话一语双关，黑衣男子面不改色，笑着说道：“邴大人来天牢转了一圈，倒是有些看破红尘的意思了。不过，邴大人不为您的妻儿老小想想么？您是一死了之了，您的妻儿老小可还在呢。” 男子言语间都是威胁，他盯着邴伯的神色，却见他神色如常，丝毫不慌乱。 “人各有命，谁的命数都不能轻易改变，他们的也一样，丞相的，自然也是一样的。” 男子见他油盐不进，脸色有些阴沉，开口道：“邴大人，您跟随丞相的念头也不短了，当初若不是丞相提拔你，你又怎会这么轻易地就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还能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邴大人，做人可不能没良心。” 邴伯不说话，男子见他沉默，便以为是动摇了，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丞相心善，看在你跟随他多年的份上并不会难为你，只要你能够吧不该说的话烂在肚子里，那么你的身后事，还有你的妻儿老小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哼，丞相向来狡猾奸诈，我又怎知道丞相这话是不是真的。” “邴大人，说穿了，您如今已然是必死无疑了，可您一句话就能救下妻儿老小，还能卖丞相一个人情；而丞相呢？不过是想要少些麻烦而已，照顾你的家人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您说呢？” 男子循循善诱的语言令邴伯沉默许久，男子格外有耐心，站在那里等了许久。 “希望丞相能够说到做到。” 男子笑道：“那是自然，邴大人放心。”说着，拎起旁边的食盒放到了跟前，说道，“这些都是刚做的，听说您爱喝竹叶青，给您带了一壶。” 第565章 变卦 说完，便满意地转身离去，却不曾看到牢房内邴伯那神秘莫测地笑容。 男子离开天牢后，邴伯将那个食盒扔在了牢房门口，碰都不碰一口，连那壶竹叶青都一滴不剩的全倒了。 倒是清理掉了不少老鼠。 哼，老把戏。 丞相府。 “怎么样了？可办妥了？”丞相一边练着字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大人放心，都办妥了，他倒是个心狠的，家人老小都不管，一提您这些年对他的提携，反倒是软和了不少。”男子回道。 “家人老小都不管？” “他说，人各有命，都是有自己的命数的，瞧着像是要撒手不管似的。” 丞相不屑地冷笑道：“一个贪财贪的连命都不要的人呢，妻儿老小算什么。” “那大人就不怕他临了变卦么？” “他是个聪明人，妻儿老小与他来说再薄情，那也是他的牵挂和血脉，如今只是让他少说几句话便能得了这么大的利，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不明白的。” 丞相放下手中的笔，将刚临摹好的字扔到了一边，继续说道：“更何况，他心里明白，光靠他的那几句话，不可能扳倒我。” “那是自然，大人您如今的地位又岂是他能撼动的？空口白牙几句话就想拉您下水，单凭皇上如今对您的信任也是不会理睬的。” “皇上进来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总觉得态度冷淡了许多。”丞相微皱着眉头说道。 “大人多虑了，皇上也是人，总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许是后宫的事烦心，又或许是谁又惹皇上生气了。” 丞相仔细想了想，倒的确没有旁的异常，自己手中的权势也并没有被瓜分，便放心了些。 “或许吧，吩咐下面的人最近收敛一点，凉州那边怎么还没来信？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回大人，凉州那边最近查的紧，消息送了几次都没送的出来，属下已经派人去了。” 丞相点点头道：“凉州那边盯紧一点，别出什么问题。” “大人放心，属下都盯着呢。” 户部侍郎入狱，一番刑讯过后，牵扯出了一大串现任官员，包括当今丞相，皇上怒斥他人之将死其言不善，妄想攀诬丞相，大怒之下下令将其斩杀。 后来，狱卒在天牢内发现一纸血书，是户部侍郎临死前写下的，皇上见言词真挚，临死还坚持丞相的罪名，终于下令彻查。 “你不是说都搞定了么？！现在是怎么回事？！”丞相大怒，一掌拍到桌上，将桌上的砚台狠狠地扔了过去。 “大人息怒，当时那邴伯确实是答应了的，属下不敢诓骗大人啊！”黑衣男子跪在地上解释道。 “哼！好你个邴伯，临死了还要摆我一道，想要拉我下水？”丞相面色阴沉，怒发冲冠，气的额角青筋暴起。 “大人息怒，如今只有他的只言片语，与他有关联的您早已派人处理过，不会被人查出来的。”男子跪在地上宽慰道。 第566章 凭空消失 丞相猛然想起，连忙说道：“你立刻派人通知凉州，马上停止所有的动作，决不能让人查出来此事，快马加鞭，立刻就去！” 男子不敢耽搁，连忙应了一声，起身离开书房下去安排此事。 不知是不是时运不济，丞相的人赶到凉州时却发现那边派往鸢城的人早已出发，刚好错过，便只好快马加鞭的又返回了鸢城。 还未等他追上，凉州的人就被鸢城城门口的守卫扣了下来，一番检查后发现了一封给丞相的信件和大量银票，那信件上清清楚楚写明了丞相利用职务之便如何与凉州方面贩卖私盐赢取暴利的。 皇上拿到信件后，勃然大怒，与此同时，朝堂之上有人上奏折弹劾丞相，十多项罪名，桩桩件件都足以震惊朝野。 楚王沈穆北拿出了丞相贪污和结党营私的证据，证实了邴伯的话，而派往凉州调查的人也带回了丞相贩卖私盐的大量证据。 贪污、结党营私、贩卖私盐……桩桩件件，罄竹难书，皇上大怒，立刻下旨将丞相押入天牢，严加刑讯。 直到进了天牢，丞相都不明白那些明明已经被销毁的证据是怎么又被人搜出来落入皇上的手里的。 丞相被押入天牢审问，丞相府立刻被封了起来，严禁一切人员进出，唯独少了一人。 “你说什么？” “夫人，苏姨娘不见了。”翠红小声地说道。 “什么叫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虞夫人又急又气，心中惶恐不安。 丞相府如今被封禁，所有人员都被登记在册，一旦被发现少了一个人，那么整个丞相府就会雪上加霜。 “马上去查！我就不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凭空消失？！”虞夫人寒着脸吩咐道。 “是，奴婢立刻去查。” 翠红一刻不敢耽误，立刻转身出去，虞夫人则独自坐在偏厅榻上，手攥的发白，心也砰砰的挑个不停。 她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一向谨慎的老爷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抓住把柄？ 大约一个时辰后，翠红才小跑着回来了，虞夫人一见到她连忙抓着她的手急急地问道：“怎么样？” “夫人，奴婢问了流香院的下人，她们说老爷刚被带走她就离开府里了，说是要出去替老爷想办法。可是禁军查封咱们丞相府的时候明明是报了名字的，可是……”翠红说到这里，便犹豫了。 “可是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虞夫人着急的说道。 “有人去打听过了，禁军的名册上根本没有苏姨娘的名字。” “你说什么？！”虞夫人心中大骇，手攥的发白颤抖。 “夫人，这可怎么办？”翠红担忧地问道。 “你是说，当初禁军查封丞相府的时候，流香院的下人禀报过了，但禁军的名册上却没有他的名字？”虞夫人冷静下来问道。 “是啊。” 虞夫人越想越后怕，她抓着翠红的手说道：“老爷出事，难不成都是这个苏锦搞的鬼？” 第567章 那他就去死好了 “夫人为何这么说？”翠红震惊不已，“那苏姨娘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且无依无靠，若真有这么大能耐，又何必委身于丞相府做个妾室呢？” 翠红上前去安抚道：“夫人别自己吓自己，许是禁军一时疏忽罢了，现下要紧的是老爷啊夫人。” 虞夫人摇摇头道：“老爷如今身陷天牢，丞相府又被禁军围着，我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神色渐渐凌冽起来，开口问道：“这个苏锦据老爷说是当年锦绣坊的歌女，你可曾听说过？” 翠红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不过当年锦绣坊的确是出了许多嗓音一绝的歌女，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那听上一曲。” “苏锦若真的是锦绣坊的歌女，凭她的长相和嗓音，怎会没有达官贵人瞧上她？” “老爷不是说她的性子向来高傲，许是看不上吧。”翠红猜测着说道。 “哼，若真的那个高洁，又怎会这般轻易地跟随老爷回府？还做了妾室。” “老爷是丞相，在朝堂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能被老爷看中那是她的福气啊。” “真正清高的女子，是不屑与皇族官家为伍的。向她这种假清高的女子要么就是贪图丞相府的荣华富贵，要么，就是别有所图。”虞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 “夫人的意思是，这个苏姨娘一开始入府就是别有用心？” “她在老爷面前装的跟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似的，不喜首饰不喜金银，智谋无双，还能为老爷赢得暴利，在我面前毕恭毕敬，这样一个清高聪慧又美丽的女子，甘心做一个妾室？”虞夫人冷笑道。 “那凉州那边会不会就是她的手笔？”翠红想起设呢开口道。 “凉州？” “夫人您忘了，之前来咱们府上的那对夫妇，男子正是凉州私盐的总把头，他夫人便是这苏姨娘的至交好友，据说还是看在苏姨娘的面子上，那男子才松口多让了一分利。” 在翠红的提醒下虞夫人这才想起来，正是那顿寻常的“小聚”，让她颜面尽失。 “你说得对，若真的是这样，这次凉州那边消息泄露，人也被抓了，说不定正是这个苏锦搞的鬼，怪不得老爷一出事她就出了府，定是去通风报信去了！” “这个苏锦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把老爷迷的团团转不说，还搭上了整个丞相府！”虞夫人气愤地说道。 “夫人，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难不成真的要这么干等着么？”翠红担忧地说道。 虞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父亲和母亲了。” “那老爷呢？听说皇上已经掌握了老爷的铁证。” “那他就去死好了！”虞夫人大喝道，翠红吓得连忙噤了声，“若不是因为他，丞相府何至于如此？我不是没提醒过他，要小心那个苏锦，可结果呢？他不仅不听我的劝告，还夺了我的中馈之权。” 第568章 郡主，出事了 她堂堂一个丞相夫人，有诰命在身，到头来却被一个歌女出身的妾室爬到了头上作威作福，还因此拖了所有人下水。 “若是他当初听我的劝告，收敛一些，或是把苏锦赶出府，又何至于闹到现在的地步？皇上手中掌握的证据，只怕一多半都是出自于这个苏锦之手。”虞夫人此刻内心充满了绝望，她陪着老爷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却被一个妾室搅了个天翻地覆。 苏锦日日跟在老爷身边，老爷对她丝毫不避讳，要想拿到些证据，那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翠红看着夫人此刻的神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说句自私的话，说到底她也只是夫人的贴身侍女，跟着夫人陪嫁到丞相府，只要夫人一切安好，其余人，又关她何事呢？ “索性咱们现在也出不去，外面的消息也进不来，夫人别想了，您今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奴婢去给您端碗燕窝粥来，你吃了休息会儿吧。”翠红担忧地说道。 “我现在哪里能吃得下。”虞夫人摆摆手，拒绝道。 “外面还有您的母家呢，若是能平安无事，老太太必然不想看到您身子虚弱清减不是？” 大约是想起了母亲，虞夫人点了点头，翠红高兴地连忙去了厨房端了碗燕窝粥和几碟子小菜来，虞夫人吃了半碗便去睡下了，翠红一直守在身边，看着她睡熟了这才放心。 “听说虞夫人的母家来鸢城了？”云裳半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悠哉地问道。 “是，说是来替虞夫人求情来的。”白素点点头说道，“虞夫人的祖父是当年和先帝一同打天下的功臣，她的父亲虽未曾从军，可多年来也为南诏捐赠了不少物资，前些年的瘟疫和大旱，她母家也出了不少力，如今老爷子亲自来南诏，皇上多半会网开一面。” 白素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主子，开口问道：“郡主，可要从中阻拦？” 云裳摆摆手，闭着眼睛道：“不必管，随他们去，虞夫人担着丞相夫人的名头，但却没什么心计，与丞相也没什么感情，即便活着也不会想要去替他报仇。” 说不定，还盼着他死呢。 “是，奴婢明白。” 云裳长叹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总算是要了了。” “郡主！郡主！” 清舒慌慌张张的小跑着过来了，白素皱着眉头呵斥道：“像什么样子！规矩都学哪去了？！” 清舒缓了口气，开口道：“奴婢一时心急，还请郡主恕罪。” “怎么了？” “郡主，出事了。” 云裳到达水云阁时，艳娘正和千琴在后院急的团团转，一见她来，连忙迎了上去：“小姐您终于来了。” “人怎么样了？” “昏迷不醒，嘴唇发紫，像是中毒了，时不时地抽搐一阵，属下怕她咬着舌头就给她塞了块布在嘴里。”艳娘一边指引者云裳上楼一边说道。 云裳一进屋就闻到一阵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儿。 第569章 垂死挣扎 她走上前去一看，床上的女子早已遍体鳞伤，地上一大摊血，应该是刚吐得。 “找大夫瞧过了么？”云裳皱着眉头问道。 “已经瞧过了，可是大夫也看不出是中了什么毒，开了一副药属下也不敢轻易让她服用，只等着小姐来拿主意。” 云裳转头吩咐道：“清舒，你亲自去一趟楚王府，请莫苏来，若是殿下问起就照实说。” “是。”清舒不敢耽搁，立刻动身前往楚王府。 马车驾的飞快，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清舒就带着莫苏回到了水云阁，同行而来的还有沈穆北和谢风华。 “小姐，莫大夫来了。” “云裳。” 云裳一见莫苏来，来不及寒暄便说道：“莫苏你来了，你赶紧悄悄她是怎么回事？瞧着像是中毒了。” 莫苏上前去细细查看，不多时便说道：“是中毒了，不过不是什么解不了的毒，我这有暂时压制住毒性的药丸，先喂她服下，稍后我写好方子，按着方子每日两次连续喝上三五日就好了，至于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几贴药下去略养养就好了，不必担心。” 云裳这才放下心来，吩咐人替她清洗身子，莫苏和医女留了下来替她处理伤口，沈穆北和谢风华则随云裳去了外间。 “可查出是谁干的了？”沈穆北问道。 云裳看向艳娘，艳娘摇了摇头道：“还没有，看伤势像是寻常小混混，可刚刚莫大夫说那味毒药虽然好解，可也只是对她来说，若是换了寻常郎中，只怕是查不出来的。” “一点痕迹都查不出来？” 艳娘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一点痕迹没有，派出去的人回来捡到了这个。”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指环。 “这指环瞧着怎么这么眼熟？”谢风华看了半晌说道。 云裳嘴角噙着冷笑，淡淡说道：“丞相的人，他的人都有这个指环。” “丞相？他不是在天牢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只是人被困在了天牢，可他的爪牙还在外面呢，定是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想办法给外面的人递了消息。”沈穆北说道。 “真是临死都不安分。”谢风华恨恨地说道。 “垂死挣扎罢了。” “话说这姑娘你的人？怎么会被他查到？”谢风华问道。 “她是丞相的妾室，五姨娘。”云裳淡淡回道。 “她不是你的人么？怎么又成丞相的妾室了？”谢风华听得一头雾水。 “她是我的人，也是丞相的妾室，很难理解么？”云裳看向谢风华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把你的人安插进了丞相府？！”谢风华震惊不已，“所以丞相的证据是她拿到的？” “不然，你以为丞相那么容易被扳倒？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你可真是……”谢风华感慨不已，摇头啧啧叹道。 不多一会儿，莫苏出来了，对云裳说道：“她的伤我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方子我交给清舒了，你放心吧。” 第570章 那就回去看看吧 云裳点点头道：“多谢你，莫苏。” 莫苏笑了笑，说道：“跟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不过里面那姑娘瞧着可不像你这水云阁的姑娘。” “哪里不像？”云裳有些惊讶莫苏的眼力，笑着问道。 “感觉不像，虽然我如今没有同她交谈过，但只这么瞧着倒是跟你有两份相似。只是不如你这么美。”莫苏打趣道。 “闭着眼呢，这都能瞧出来？” “眉眼间还是能瞧出几分的，虽说是皮外伤，可到底是女孩子，一路撑着回来必然是有几分骨气在的。” 这么说着，莫苏便想起了当年初见时的云裳，她当年的那一身伤可比这姑娘的要严重不知多少倍。 “想什么呢？”云裳见她愣神，晃了晃手问道。 莫苏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你们聊，我去盯着煎药。”说着，便离开了房间。 “哎莫苏，我陪你去！”谢风华采了风火轮似的跟着莫苏就窜了出去，也不知道是真的想陪着去，还是想找个理由给留下来的两个人一点私人空间。 “丞相一事，最多三五日就收尾了，你这几日收拾准备一下，等这件事情结束带你出去散散心。”沈穆北说道。 “这个季节去梅山好像没什么可看的了，没有梅花也没有白狐了。倒是有些可惜。”云裳叹息道。 “上次不是还说那的斋饭不错？” “那也不能光吃啊……”云裳嘟囔着说道。 “想不想回北齐看看？”沈穆北看着她开口问道。 云裳一愣，有些沉默，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蓦然回想起北齐的街道。 北齐的街道与这里不同，没有这里的柔美和温婉，也没有这里的小桥流水，建筑多半是恢弘的，一到冬天便是灰突突的颜色，只有容府里的红梅还能添些颜色。 这样一想，仿佛已经离开北齐大半辈子，可算算日子，不过也才不到两年。 沈穆北也不催，就这么看着她出神，静静地等着她。 “那就回去看看吧。”云裳轻声道。 如今的北齐，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以靠近了。 似乎是意料之中，沈穆北开口道：“等这件事情结束就带你去回去。” 带你回去。 云裳一时间有些恍惚，她想起被查封的容府，估计早就破败不堪了，那些当年精心护养的海棠和梅林，再也看不到了。 “北齐今年的夏天比鸢城要凉快些，你若是喜欢，可以多待些时日，有好多地方不是还没瞧过？”沈穆北轻声道。 容家出事前她从未出过京城，再回到京城时已经是北齐先帝的后妃了，自然也没机会出去看看。 “回去看看就好，我这张脸大概不适合在北齐待太久，日日带着易容面具岂不是要闷死了。”云裳笑着说道。 “如今的北齐已不同往日，不必如此小心。” 云裳摇了摇头道：“小心些总是没错的，更何况，也没什么可待的，以后日子还长呢，总有机会再回去的。” 第571章 了结 刑部的重刑之下，丞相终于将自己的罪孽一一吐了个干净，倒是与证据十分契合，包括都有哪些官员与他同流合污，结党营私。 一个户部侍郎扯出一个丞相，一个丞相又牵出了一连串的官员，一时之间，向来平和的南诏朝堂风起云涌，人人都胆战心惊，生怕牵连到自己。 好在皇上仁厚，并没有将所有涉案官员都罢免，只是按照程度轻重予以革职、降职、罚奉等处罚。 丞相则秋后问斩，至于丞相府的家眷，除丞相夫人外，其余家眷发配为奴，男丁流放。 看在虞夫人祖父的面子上，皇上格外开恩，免了她的处罚，只是无诏不得入鸢城，也不得改嫁。 索性是留了一条命在，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而其他女眷没有这样好的运气，只能甘愿被发配为奴。 称霸朝野数十年的丞相，终于倒台了。 “如今北齐已经换了天，郡主何必要继续戴着这面具呢？就算被人认出又如何？现在您是南诏的云安郡主，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给您做主，谁还敢多嘴说您一句不是。”雪芙一边替云裳收拾着出门的东西一边说道。 云裳坐在榻上，斜靠着软枕，一边打着折扇一边说道：“只是想少些麻烦，况且十六做得面具戴着也并不难受，无妨。” “奴婢听说新帝将北齐治理的极好，鸢城内多种了许多芙蓉树，这个季节去正好能看到，路两边全是。”兰馥说道。 “芙蓉树？为何要种那么多芙蓉树？”云裳疑惑地问道。 “听说是北齐皇帝觉得京城太过肃穆，多种些芙蓉树显得柔和些。” “这倒是，京城在天子脚下，北齐又向来刻板，除了自家别院里多种些花草，路边确实少见，如今多种些芙蓉树，看起来也不那么冷清。”云裳点点头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咱们鸢城最美了。” “那是自然，不过看久了也就看腻了，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才是，郡主不常出门，整日不是在府里就是在水云阁，要么就是入宫，如今连楚王府都极少去了。”雪芙说道。 “若是一年里能出去多走个三五趟的才好呢，郡主气色想必都会好许多，成日闷在房中脸色又怎会红润呢。” 云裳失笑道：“我这出去一趟，你们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收拾，白素成日忙的脚不沾地，我若是一年出去个三五趟，你们岂不是要累死了。” “这有什么的，本是奴婢们该做的，郡主若是多出去走走，奴婢们也能跟着沾个光不是。”兰馥笑着说道。 “感情是在这府里憋坏了。”云裳打趣道，“那你们就抓紧，像湘竹那样嫁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想去哪里都可以。” “奴婢才不嫁人，奴婢要一辈子跟在郡主身边。”雪芙头一歪说道。 “一辈子跟在我身边，那不成老姑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拘着你们不放你们走呢。”云裳失笑道。 第572章 跟聘礼单似的 “奴婢是怕没湘竹那么好的命，即便是真能嫁一个如意郎君，也未必会像她那般自由，还要伺候公婆，若是嫁的不那么如意，那还不如待在郡主身边来的风光，何苦要去受那个闲气呢。”雪芙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雪芙的一番话倒是令大家沉思许久，大约是没想到平时嘻嘻哈哈天真灵巧的雪芙能有这样理智的想法。 “你这样想也没错，但若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能令你心甘情愿放下这些，不要拘着不敢说，你们也是一样，若是有了中意的，一定要告诉我，我如今还能帮衬些你们。”云裳叮嘱道。 “多谢郡主。” 她们这帮做奴婢的，原本就是卑贱之躯，如今有幸跟在郡主身边伺候，还能得郡主几分疼惜与照拂，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雪芙和清舒初来时只觉得这位云安郡主性子冷清得很，除了极亲近的几人外，对谁都是淡淡的，看着便有些不近人情。 可相处久了才知道，表面上看着温和的未必就是真的良善，而看起来冷漠疏离的，也未必就真的不近人情。 “外袍少拿几件吧，到底是盛夏，北齐今年也比鸢城要凉爽些。”云裳看着清舒在塞了好几件外袍后又在挑选外袍，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虽是盛夏，可保不齐殿下还要带郡主去别的地方，万一是什么山谷之类的地方，可没有盛夏这个温度，您又向来畏寒，还是备着些好。”清舒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挑选着外袍，甚至连昭君套都塞了两个，看的云裳哭笑不得。 “行，你说拿就拿吧，总归也是你们收拾。”云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转头又看见雪芙在整理茶具，“带茶具做什么？” 雪芙回道：“郡主向来喜欢喝梅片茶，一定要用这套茶具配以雪水烹煮方才清香，自然是要带着的。” 云裳刚要说什么，便瞧见白素走了进来：“收拾一应物品都是她们做惯了的，郡主别操这份心了，她们想的周全点才是应当应分的。” “只是觉得不必这般麻烦，精简些便好。” 白素笑了笑，说道：“若是您知道殿下给您准备的，您就不会嫌她们麻烦了。”说罢，转头对雪芙说道，“茶具不必收了，去把那坛雪水收起来吧。” 待白素吩咐完，云裳才问道：“为何这么说？” “殿下刚刚让福安跑了一趟，递了份单子来，您先瞧瞧吧。”白素将手中的单子递了过去说道。 云裳打开一看，单子上一应物品全是为她出行准备的，从茶具软垫到日常用品，准备的比她们还要精细。 “福安说，殿下吩咐了，郡主出行一定要周全细致，清舒她们到底跟着您的时间不长，怕她们有什么遗漏，所以便吩咐王府的下人准备了，特地让福安送来给您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白素解释道。 这单子长的跟聘礼单似的，云裳看了都忍不住咂舌。 第573章 醒了 沈穆北已经让人准备的十分详尽了，别说去个北齐，就是都转一遍只怕也是够得。 她将单子递给白素说道：“你们看着准备吧，既然殿下准备了，那你们就不要准备重了，精简些就好。” 白素应了一声接过了单子，开始对着单子一一核查，带着府里的人细细准备，忙的脚不沾地，云裳倒是落了个清闲。 “郡主，人醒了，莫大夫已经去了。”清舒接到了消息前来禀报。 “神志可还清醒？” “一切正常，只是人有些虚弱，莫大夫说安心静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云裳点点头，起身道：“准备一下，去水云阁。” “是。” 照例戴上面具，更衣后前往了水云阁。 “小姐。”千琴见到云裳，上前行了一礼，便侧身推门而入。 女子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也简单的梳洗过了，比那日狼狈不堪的模样好了许多，原本清丽的面庞也露出了几分。 一见到云裳，便要强撑着起身：“小姐。” “赶紧躺着别动，你身上还有伤。”云裳摆摆手说道。 “谢小姐。”女子这才半靠在床边。 “感觉怎么样了？” 女子虚弱的笑了笑，点点头道：“好多了，只是身子虚弱了些，养些时日就好了。” “既然事情已经了解了，那就安心养病，一切都等你养好身子再说。”云裳点点头说道。 女子神色微变，有些怅然若失，开口道：“多谢小姐给了属下这个机会。” “不是我给你这个机会，是你自己争取到的，如今这个结果也是你努力得来的，要谢就谢你自己吧。”云裳淡淡道。 “总算是了却了我心中的遗憾。” 云裳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有些待不下去了，便叮嘱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就在这好好养病，艳娘过些时候会拨两个丫鬟过来照顾你，莫苏身边的医女也会留一个在这，我要出一趟远门，你有什么事找艳娘就行。” “多谢小姐费心安排。” 云裳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刚走出房间，艳娘便上前来耳语道：“小姐，殿下派了人来，说皇上突然召见，让您立刻前往皇宫，殿下会在宫门口等您。” “知道了。” 皇上突然召见，自然是来不及回府更衣的，好在兰馥稳妥，提前在马车上备了一身，在巷子口换上了郡主的马车后，在马车内揭下了人皮面具后换了身衣裳，兰馥替她重新挽了个发髻，方才收拾妥当。 “还好马车上什么都有，要不然这皇上突然召见就来不及更衣梳洗了。”兰馥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说道。 “不必这么紧张，只是寻常召见，不必过于隆重。”云裳宽慰道。 “皇上怎么突然召见郡主？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清舒有些担忧地说道。 云裳心中有数，猜到大约是因为丞相一事，沈穆北是不会放过在皇上面前说她好话的机会的，虽然她并不想皇上过多关注自己。 第574章 倾力而为 “臣女参见皇上。”这是皇上第一次没有再大殿见她，而是在御书房内。 “平身吧，赐座。” “谢皇上。”云裳起身坐到了沈穆北的下首，抬眼便见皇上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神色间俱是满意。 “听阿北说，这次丞相一事多亏了你。若不是你拿到了扳倒丞相一党的关键性证据，这件事也不会了结的这么顺利。”皇上开口道。 “也是运气好，凑巧罢了，臣女不敢居功。” 皇上摆了摆手，说道：“你不必谦虚，阿北都同朕讲了，若是没有这些证据，只怕要想扳倒丞相一党，还需耗费不少时日。”说着，叹了口气道，“如今南诏的朝堂，可经不起折腾了。” “丞相一党祸乱朝政十数年，如今拔除了这个祸根，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沈穆北开口道。 皇上点点头，对云裳说道：“按理说，你说一介女子，又并非我皇室中人，这些事本不该牵扯你，但如今的南诏腹背受敌，朝中也并非一池净水，朕和阿北身边能用的人屈指可数，你如今既替阿北做事，许多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还要靠你。” 云裳起身道：“皇上放心，臣女一定倾力而为。” 皇上点点头，大约是觉得有些愧对，便说道：“日后入宫不必行大礼了。” “臣女谢皇上隆恩。” 在宫中，即便是后妃见了皇上也是要行蹲礼的，不必行大礼的除了皇后外便只有皇室宗亲，云裳虽是郡主，但并非皇室中人，能够得此殊荣也是不小的恩典了。 “去瞧瞧皇后吧，估计这会正着急着呢。”皇上笑着说道。 “是，臣女告退。” 云裳离开御书房后，自然有太监领着她前往皇后宫中，路上的宫女太监见了她纷纷停下行礼，不敢抬头多瞧，待她走远了低声耳语几句便散开了。 “奴婢给郡主请安。”彩云照例在殿外候着她，见她来了，连忙上前行礼请安。 “怎的又在外面站着，如今天儿这么热出来做什么。”云裳微皱着头说道。 “奴婢不热，能先见着郡主奴婢也高兴。”说着，便侧身请她先行。 “阿寂来啦，快来。”皇后一见她便笑着招手说道，“听说皇上召你入宫，本宫就赶紧派人去等着了。” 彩云端了几盘子点心上来，开口道：“这是小厨房今日新做的，都是清甜不腻口的，郡主尝尝。” “这是芙蓉糕？” “是，里面加了些桂花，格外香甜些。” 云裳拿起一块尝了尝，竟有些惊艳：“的确不错。” “你喜欢吃一会儿带些走。”说着转头吩咐道，“去把各式点心都包一些。” “是。”彩云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皇后拉着她的手笑着问道：“听说阿北要带你出去散心？” 云裳一愣，笑着道：“娘娘知道了？” 皇后笑的神秘，拉着她说道：“他前些日子来问本宫要了好些东西，一瞧就知道是给你准备的，便问了一句，他说你近来压力大睡不安稳，便带你出去散散心。” 第575章 好像有些辜负了他 云裳心中这才明白，笑了笑，说道：“倒也没有睡不安稳，大约是天热的缘故，睡不好也是有的。” “本宫虽不理朝中事，可近来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你为了丞相一事可费了不少心力吧，你一个女孩子要承这么多事，压力自然是不小的。” “都是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应该的，况且臣女如今身体已好了许多，是殿下小题大做罢了。”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他那是关心则乱。但凡涉及到你，他都不敢松懈。” 云裳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后瞧了一眼她的神色，轻声道：“你如今这样不是很好？不像你刚来南诏时那般封闭自己，慢慢试着接受他。” “臣女只是觉得，好像有些辜负了他，可若是真的遵从自己的内心，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 皇后大约理解了她想表达的意思，拍了拍她轻声说道：“你看看你身边的人便能知道，所有人都在向前看，你的心结从来都是你自己给自己打的，大家都希望你能向前看。” “你不能等时间去治愈你，时间从来都不会治愈任何人，她只能告诉你答案。” 皇后的话令云裳的心头一震，沉默许久，她自认为不是一个通透的人，甚至有些莫名的固执，对于许多事从来都是不愿意去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可在这件事上，似乎所有人都在反对自己，朝着自己相反的方向去走，就连向来不多理会这些事情的白素都有意无意的在劝自己不要执迷过去。 “不要着急，也不要逼自己，慢慢理顺，好好想想，不要拧着自己来。”皇后见她沉默便安抚道。 “多谢娘娘开解。” “本宫视你如亲妹妹一般，自然希望你过得如意，本宫在这宫里待了半辈子了，又年长你几岁，许多事若是想不通就来本宫这，多聊聊说不定就想通了呢。” 云裳笑着点点头道：“臣女记着了。” “阿北可说了要带你去哪？”皇后怕她心情过于沉重，便换了个轻松地话题。 “只说了要去北齐，其余的没有多说。” 皇后点点头道：“回北齐看看也是应该的，这些年北齐发展的也很好，听说很多地方都大变了模样，你去看看回来讲给本宫听。” “娘娘放心，臣女回来定要同娘娘说上几天。”云裳笑着说道。 “那阿北估计是不肯的，他上次来还同我悄悄说，一年只来宫里住四次便好，住多了怕你不习惯。”皇后娘娘打趣道。 云裳有些无奈，这种事情怎么好同皇后说，若不是皇后性子好，说不定会以为是自己不想入宫住呢。 “殿下大约是同娘娘开玩笑呢，住在娘娘这里怎么会不习惯呢。” “他啊，估计是怕你碰到那些妃嫔，你又向来不喜欢热闹，住久了定是嫌闹腾的，你能来住上几日本宫就很开心了，不必勉强自己，过年来住几日即可。”皇后笑着宽慰道。 第576章 都随你 云裳心里暖意融融，笑着道：“不碍事，我只是不太习惯热闹，却并不厌烦。” 皇后见她这么说，便点点头道：“都随你，你开心就好。” 彩云从殿外进来，行了一礼道：“娘娘，傅国公家的二小姐和太傅家的蔺小姐到了。” 皇后点点头道：“让她们进来吧。”说着，转头对云裳低声道，“是皇上和本宫给太子选的太子妃人选，正巧你今日在，也帮着一起看看。” 还未等云裳开口说话，彩云便带着两名女子走了进来。 “臣女傅琼诗，臣女蔺乐珺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云安郡主请安。”两名女子行了个大礼请安道，见到云裳在也并没有惊讶，向来是刚刚彩云提醒过了的。 “平身吧，赐座。” “谢皇后娘娘。”二人小心地坐在凳子边缘，不敢坐实。 皇后点点头对云裳说道：“这个是太傅家的女儿，上次你的赏花宴上不是邀请了她？可还有印象？” 云裳点点头道：“有几分印象，蔺小姐当日穿的十分明艳，性子也活泼。” 蔺乐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缂丝金枝百花绿叶长裙，半披的发髻簪着一支八宝攒珠飞燕钗，鬓角戴着一小簇竹节海棠，倒是添了几分明艳。 “臣女多谢郡主夸赞，郡主的赏花宴，臣女不敢怠慢，自是要盛装出席。”蔺乐珺坐着凳子边笑的灵动。 皇后看了一眼云裳示意她开口问几句，云裳会意，开口问道：“蔺小姐可是常来宫里？” 蔺乐珺一笑，回道：“回郡主的话，也不算常来，太子哥哥喜欢吃府上做的玉子酥，臣女便会央求父亲求娘娘的恩典允准臣女入宫。” 说完，便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旁边安静坐着的傅琼诗，眼神中多了几分傲气和自信。 云裳和皇后相视一笑，只当做没看见。 “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皇后问道。 “回娘娘，臣女平日喜欢弹琴看书。” “都读些什么书？” “除《女戒》和《女则》外，也读些《论语》、《孟子》、《诗经》、《春秋》等书。”蔺乐珺回道。 皇后笑笑不说话，云裳只说了句：“读得多也要读懂才行，若只是走马观花，便白费了那些时间了。” 蔺乐珺一愣，她满以为皇后和郡主会夸赞自己饱读诗书，却没想到皇后连开口没开口，郡主倒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可却并不是夸赞，倒像是警醒她。 皇后未曾说话，她却率先开口，这本是僭越失礼之举，可皇后却像是不曾听见看见一般，只坐在那里带着几分笑意。 见此，她只得起身福身行了一礼，有些尴尬地说道：“臣女谨遵郡主教诲。” “坐吧。”云裳说道。 “这个是傅国公家的嫡二小姐傅琼诗，上次云安的赏花宴听说没去成？”皇后介绍了一句便问向她。 傅琼诗穿着一身苏绣月华锦裙，发髻上只插了一对碧色透玉扁钗，十分清减素雅，见皇后问话便起身行了一礼缓缓回道：“回皇后娘娘，郡主赏花宴时正逢家母身体不适，臣女想着在母亲床前侍奉，便推拒了郡主的赏花宴。” 第577章 眼光向来毒辣得很 皇后笑着道：“快起来吧，不必这般拘礼，你母亲可好些了？” “回娘娘，已经大好，那几日贪凉不慎感染了风寒。”傅琼诗起身回话道。 皇后点点头道：“那就好。”随即转头对云裳说道，“说起来，傅小姐与你是同一天生辰，倒也是缘分。” 云裳也有些惊讶，开口道：“还从未碰到过这般巧的事。” “能和郡主同一天生辰是臣女的福气。”傅琼诗听后，也颇为震惊，连忙起身道。 “不过是个生辰，有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快坐吧。”云裳抬抬手说道。 “瞧着你安静得很，不像是个跳脱的。与蔺小姐的性格倒是正相反。”皇后看着傅琼诗笑着说道。 还未等傅琼诗开口，蔺乐珺便率先开口道：“母亲一向教导臣女要大方得体，日后嫁了人是要执掌中馈的，若是唯唯诺诺便失了气度，也丢了家族颜面。” 这一番话说的极有气势，一方面暗自抬高了自己的身价，故意显得自己离太子妃更进一步，另一方面暗讽傅琼诗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 被蔺乐珺抢了话头，傅琼诗也不恼火，只淡笑着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女素来喜欢安静，闲暇时甚少出门，原本也是习惯了的，但今日瞧着，倒是有些羡慕蔺小姐的活泼灵动。” 相比蔺乐珺的强势热络，她倒反而显得稳重端庄，不急不躁，礼节也更规矩些，面对蔺乐珺的暗讽既不回应也不反击，只当做从未听见过一样，淡定地回着皇后娘娘的话。 如此一来，蔺乐珺地一番话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不仅傅琼诗没有理她，就连皇后和郡主都没有回应她刚刚的话。 “无论活泼还是安静都好，何必去羡慕旁人，你自也有旁人羡慕不来的。”皇后笑着说道。 蔺乐珺见状有些忐忑，只觉得似乎是自己那里做的不对惹皇后和郡主不高兴了，尤其是云安郡主那双清冷淡漠的双眸扫过来时，她便更是紧张了几分。 难道是自己刚刚的话有些逾矩了？可自己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啊，况且自己的父亲是太子哥哥的老师，当朝太傅，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女子生自己的气吧。 况且日后自己是要做太子妃的，自然还是有气势一点好，若是像这个傅小姐一样唯唯诺诺，还怎么管理东宫，替太子哥哥分忧。 这么一想，便轻松了些。 皇后留了她们大约一个时辰便让她们回去了，走的时候照例赏赐了些东西。 待二人离开后，皇后挥退了下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阿寂你瞧着如何？” 云裳浅笑道：“娘娘慧眼如炬，早就看了个通透，何必来问臣女。” 皇后笑了笑，说道：“你的眼光向来毒辣得很，你多说一句本宫这心里也有个底儿。” “二人性格截然相反，一个机灵一个稳重，家室也相当，至于品性……”云裳顿了顿说道，“太傅之女多了几分傲气，气势足得很，傅国公家的那位不骄不躁，端庄大气。” 这话说得隐晦含蓄，但皇后却明白了，这才舒了一口气，点点头道：“太傅就这么一个女儿，家室又摆在那，性子自然骄纵些，傅国公如今虽已致仕，但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却依旧还在，再加上国公夫人也有诰命在身上，单论家室两家的确是不相上下。” 第578章 生气了 “太子妃是未来国母，单看家室是不够的，品性、举止、仪态都要细细查看，娘娘不必着急下定论，总归还是要再多接触几次才能看出几分来。”云裳劝道。 皇后点点头道：“本宫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依你的眼光，想来你心中已有了人选。” 云裳笑了笑说道：“太子妃的人选事关重大，臣女不敢妄自揣测，跟着娘娘凑个热闹罢了。” “你啊，总是这般小心谨慎。”皇后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不过也好，你这样的性子倒是更能帮得上阿北。” “娘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彩云进来回禀道。 皇后点了点头对云裳说道：“阿北说要带你出去散心，本宫便让人准备了些你路上能用得着的东西，已经让人给你送马车上去了。” “谢娘娘。” 云裳已经习惯了每次进宫皇后都要给她送些东西让她带走，自己若是推辞皇后反而会觉得同她生疏不高兴，自己欣然接受下反倒显得亲密。 “时辰不早了，臣女不打扰娘娘休息，就先告退了。”云裳起身行礼道。 “快回去吧，等你回来记得来给本宫讲讲你们遇到的趣事。” 云裳笑道：“一定，臣女告退。” 待她坐着轿撵到宫门口时，却发现自己的马车不见了，十三站在沈穆北的马车前候着，见她出来连忙上前行礼道：“十三给郡主请安。” “起来吧，这怎么回事？” 十三起身道：“殿下说有要事要同郡主商量，便让您的马车先回府了。”说着，侧过身说道，“郡主请上马车。” 身后便是守门侍卫和送她出宫的太监，她也不便说什么，只好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缓步上了马车。 沈穆北慵懒地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见声音后懒懒地抬起眼皮：“怎么才出来？” 说话间，用折扇轻轻敲了几下马车内壁，马车便平稳的行驶起来。 云裳一愣，心里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说得好像让你等我了似的。 “皇后娘娘拉着我多说了几句，正巧碰上有人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云裳解释道。 “太傅的女儿和傅国公家的女儿？” “殿下知道？”云裳一愣。 沈穆北支起身子，打着折扇道：“皇兄提起过，说是替太子挑选的未来太子妃的人选，今儿被你碰上了？” 云裳点点头道：“刚去没一会儿她们就来了，娘娘拉着我与她们闲聊了几句。” “你还能与她们闲聊？”沈穆北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 云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倒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殿下。” “本王只是了解你，就你这个性子还能有耐心跟她们闲聊，那才是见了鬼了。”沈穆北悠闲地说道，“看的如何？” “娘娘嘴上不说，但心中大约是有数了，我不过是跟着凑个热闹，能看出什么门道。” “听着像是有怨气似的，”沈穆北勾起唇角看着她，挑眉问道，“生气了？” 第579章 他们不敢 云裳白了他一眼，开口道：“在宫门口呢，殿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让我跟你同乘一辆马车，这若是……” “若是什么？”沈穆北支着头的动作不变，唯独眼神冷了几分，就连云裳心头都有些打鼓。 “若是被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下人乱传，岂不污了我的清白？”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句。 沈穆北眼底的冷意这才渐渐散去，复现几分笑意：“放心吧，他们不敢。” 淡淡的言语中带着无边的霸气和气场。 “殿下不是有要紧事要同我商量？是何事？”云裳换了话题问道。 “你的人怎么样了？” 云裳知道他问的是水云阁昏迷的那名女子，便回道：“已经醒了，莫苏去瞧过了，说是静养些日子就没事了，她如今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暂时安排在水云阁了。” “为何选了她？她瞧着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沈穆北微皱眉头想了想问道。 “原本定的人选也不是她，是她自己求来的，她父母当初就是因为丞相才丢了性命，一心想着复仇，便求我换她去。” 沈穆北一晃神便想起了当年的云裳，也是一心想要复仇，怪不得会选她。 “怪不得。”沈穆北说道。 “怪不得什么？” “那日莫苏说她有几分你的影子，本王还不觉得，如今看来，的确有几分像你。” 云裳笑道：“殿下是想说我固执？” “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沈穆北笑着说道，随即，正了正脸色道，“虞夫人的母家已经将她接走了，若无意外，应该是不会再入鸢城了。” 云裳点点头没说话，想起那日在赏花宴上的虞夫人，虽然因为苏锦一事闹了个好大的没脸，但毕竟是养尊处优的丞相夫人，通身的气度还是在的，只是看那厚厚的妆容便知道，跟着丞相的这些年只怕没过什么轻松地日子。 无儿无女，府里还有五房小妾，丞相又不是个体贴的丈夫，日子如何能好过，如今这样也好，总算没被丞相连累。 马车到了郡主府门口后云裳下了车，沈穆北看着她进了府方才离开。 “郡主今日怎的去了这么久？”白素见她们回来了便上前问道。 云裳一边由着清舒和雪芙替她更衣卸掉钗环，一边说道：“本来想着聊几句请个安就走的，正巧碰上太傅家和傅国公家的女儿去给皇后请安，便多呆了一会儿。” “太傅家的奴婢知道，听说也偶尔会给皇后娘娘去请安，毕竟她父亲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但是傅国公已经致仕许久了，他家的女儿怎的突然去给皇后请安呢？”白素疑惑的问道。 卸掉拆坏和繁琐的发髻，整个头皮都松快了许多，云裳舒了一口气，起身换了一身常服说道：“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给太子选的太子妃人选，今日也是赶巧了。” “原是这样，娘娘瞧着如何？”白素上前扶着她在榻上侧坐下，轻轻提她揉捏这肩膀。 第580章 遵从内心 云裳半闭着双眼，说道：“太傅家的大约是养的骄纵了些，言谈举止略有不妥，品性一时瞧不出，但有些心高气傲，也不够聪明；傅国公家的倒是不错，很是稳重端庄，人也机灵聪慧，我今日瞧着皇后似乎也颇为中意她。” 兰馥带着几个小厮侍卫去了楚王府，清舒和雪芙见主子和白素聊了起来，上了茶盏点心便悄声退了出去，候在了门口，以免主子唤的时候听不到。 白素笑着道：“太傅是当今太子的老师，地位尊崇，她又是独女，自然娇宠些，听说太傅的女儿也是个活泼的性子。” “若是聪明低调些，倒的确是挺讨喜，如今这般多少有些不知礼数，在旁人面前也就罢了，在皇后娘娘面前也丝毫不忌讳，那可就不妥了。”云裳想起今日皇后的神色，笑着道，“皇后娘娘倒是没怎么搭理她，估摸着也是看在太傅的面子上。” “这太子妃多半是落在傅国公家里了，傅国公家里三哥儿子一个女儿，到最后最出息的竟然是这个女儿。”白素摇了摇头感慨道。 “她那些兄长虽然与仕途上不争气，但好在还算疼爱这个妹妹，若是换了旁的人家，只怕这后半辈子净被逼着扶持母家了。” “她是个有福气的，太子殿下是个细心温和之人，皇后娘娘性子也好，对待下人尚且宽厚，只要她这个太子妃不出什么差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差。”白素说道。 至于三妻四妾，毕竟是太子，未来的天子，总不能要求未来的天子舍弃后宫吧。 云裳点点头，突然想起皇后今日劝她的话，沉默了许久，白素见她许久不说话，便开口问道：“郡主在想什么？” “在想今日皇后娘娘劝我的话。”云裳将今日皇后劝她的话复述了一遍，问道，“在你看来，该如何？” 白素想了想，说道：“奴婢自然是觉得皇后娘娘说的有道理。” “我知道，不单是你，你们都是这么想的。”云裳叹息道。 “郡主，人一辈子这么长，若是一直被过去束缚，那这个人的一生岂不是太过悲哀了？奴婢从来不信神佛，也不信人有来世前生，即便有也不是同一个人，所以人只有这么一辈子，只有这短短几十年的光阴，还是遵从内心活的肆意洒脱些好。” 白素的话她向来能听进去几分，劝解她的话也很能打动她的内心深处。 见她沉默，白素知道郡主内心有些动摇，便继续说道：“奴婢知道您过不了您自己心中的那个坎，可是说到底那不过是您给自己打的结，除了您，没有人在意，如果一件事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虽然她们不一定对，但大概率是自己站错了方位。” 云裳叹了一口气，情绪有些不稳，低声道：“也许是我太过执拗了。” 白素拍了拍她的肩头轻轻安抚着她，说道：“郡主，您是容家嫡女，南诏郡主，北齐那段过去是属于云裳的，那不是您啊。” 第581章 与旁人不同 是啊，她如今是容寂，容家的女儿，不是顾云裳了。 云裳对着清舒备好的一桌子午膳摆了摆手，转身进了祠堂。 祠堂按照云裳的吩咐，烛光摆的极少，并不明亮，甚至有些昏暗。香炉内燃着苏合香，那是母亲最喜欢的味道。神龛上只有她父母的灵位有名字，后面数十个灵位都是空白的，那是容家的列祖列宗们。 可她自幼被流放，连容家的族谱都没有，只好摆放着空白的牌位以示对列祖列宗的尊敬。 她跪在父亲和母亲的灵位前，双手合十，看着神龛上的牌位仿佛在看着自己的父母，轻声问道：“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么？你们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觉得女儿做错了？可是女儿没办法，女儿真的忘不掉那段过去。” 她就这么跪在祠堂里，与父亲母亲喃喃细语的诉说着自己的心事，直至傍晚，她才有些疲惫的走出了祠堂。 “郡主您可算出来了，殿下都等了您一个时辰了。”清舒和白素一起候在祠堂门口，见她出来了清舒连忙上前说道。 “殿下来了？”不知为何，此时听到这句话心中竟泛起一片涟漪，心头有些悸动。 “是啊，一个多时辰前就来了，奴婢说您在祠堂，殿下就一直在偏殿等着您。”清舒回道。 “知道了，我去换身衣裳。” “郡主，”白素开口道，“郡主如今这样便很好，殿下已经等了许久了，还是直接去吧，殿下不会在意的。” 云裳想了想，沈穆北最讨厌等人，如今已等了一个多时辰只怕是早就不耐烦了，若是再去更衣一番只怕又要许久，便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她满以为沈穆北早已一脸不耐烦的黑着脸坐在偏殿等她，结果一进偏殿竟看见沈穆北在拿着一本游记倚在榻上悠闲自在的翻阅着。 “殿下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云裳挥退了下人，上前坐到榻的另一边问道。 沈穆北见她来了，侧头看去，便瞧见她有些疲惫的面容，微皱着眉头道：“你这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云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许是在祠堂待久了的缘故，不碍事。” “你身子本就不好，还要在祠堂呆那么久，不吃不喝的，身体如何能承受的住？”沈穆北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说道。 云裳看着他满脸的担忧，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这样的神色她时常能看到，每当自己略微有些不注意的时候，他都是这样一副黑着脸的表情。 可她知道，楚王殿下原本不是这样的，南诏的楚王是出了名的冷酷妖冶，也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然不会有‘鬼王’之称。 无论对谁都是神色淡淡的，一句话不会多说，可他面对自己时，总是不同的，除了担忧外，无论何时总是带着笑意，说话总是轻缓慵懒地。 她明白，他对自己与旁人不同。 “怎么了？”沈穆北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话说的重了，或是刚刚从祠堂出来情绪低落，便缓了缓神色问道。 第582章 真是好骗 云裳回过神来，看见他眼底担忧的神色心中有些酸楚，笑了笑说1道：“没什么，中午没用午膳有些饿了。” “从早上到现在只用了早膳，不饿才怪。”沈穆北脸一黑说道，“快晚膳了，去收拾一下，带你出去吃。” “我想吃王府的酒酿鸭肝和鲜笋汤。” 他看着云裳清润的眼神愣了一下，自她搬离王府后便从未提及过王府，他知道她心底所想，她介意自己的过去所有想要与王府划清界限，更想同自己保持距离。 如果不是她不愿让人发现楚王殿下和云安郡主来往甚密，自己有何必常常往水云阁跑。 可今日竟主动说想吃王府的膳食，让他一时间拿不准她的心思。 “怎么？殿下连顿晚膳都供不起了？”云裳见他愣神，心中便更是酸涩，笑着问道。 沈穆北笑道：“本王还不至于一顿晚膳都供不起，本王让他们准备。” “那殿下稍等，我去更衣。”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偏殿。 看着云裳离开后，沈穆北吩咐十三道：“派人回府吩咐一下，多备些郡主爱吃的。” “是。”十三走出偏殿，吩咐跟着的小厮先行回府安排晚膳，然后回到了偏殿，犹豫片刻开口道，“主子，郡主这是……” 连十三都瞧出了不对劲。 沈穆北坐在偏殿，环视四周，看着地上的香炉、桌上的花瓶、茶盏里的茶叶、博古架上的瓷器…… 他第一日来郡主府时便发现了，他送来的一件都没有摆出来，大约又是被放进了库房，可他还是照送不误，渐渐地，他发现偏殿里、书房内的摆件一件一件的被换了下来。 直到今日，她主动提出要去王府用晚膳，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内心的悸动。 此刻安静地偏殿内，他似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将手缓缓放在心口处，感受到了那样热烈的跳动。 回了寝殿，兰馥取了件竹叶青色的常服来，和兰馥一起替云裳换了上，清舒则替她重新挽了半披的发髻，头饰也只簪了几支简单清雅的发钗和步摇。 “郡主怎的突然要去王府用膳？”雪芙不解，开口问道。 云裳从镜子里看向一旁的白素，见她笑而不语心中便不由得安定了下来，浅笑着开口道：“许是这些日子吃的有些淡了，突然想念王府的手艺。” 雪芙一想，点点头道：“说起来，郡主自从搬离王府就再没回去过，倒的确是有段日子了，郡主从前在王府住了那么久，定也是习惯了王府的口味的。” 这么一说，她自己也觉得有道理了。 云裳笑笑不说话，雪芙便觉得自己猜对了。 到底是年轻啊，真是好骗。 只是去王府用顿晚膳，并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因此衣裳首饰都是极家常的，约莫大半个时辰就收拾妥当了。 云裳并不想那么招摇，让满城的人都知道云安郡主去了楚王府，便只带了清舒一人坐了沈穆北的马车去往楚王府。 第583章 下次再来 “郡主怎的突然要去王府用晚膳？”十三赶着马车，同清舒一起坐在车厢外的前室，马车驾起后他低声问道。 清舒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许是因为这几日食欲不好，想吃王府的膳食了。” 十三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车厢低声喃喃道：“我怎么觉着不像呢。” “你说什么？”清舒以为他是同自己再说话，耳边全是马车轮轴和风过耳旁的声音，并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便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后又看了一眼前室梆硬的木板没说什么，只想着下次还是要准备个软垫才是。 自己一个大男人坐惯了倒没什么，女孩子坐到底是硬了些，更何况她是跟在郡主身边贴身伺候的，不说娇生惯养，但也是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要金贵的，路程若是再长一些，估计就要受不住了。 “奴才见过郡主。”沈管家候在门口，待她下了车后上前请安道。 “沈管家快请起。” 沈管家起身后，笑着说道：“郡主可有些日子没来王府了。” 云裳点点头浅笑道：“是有些日子了，所以今日这不是来了？” “晚膳可备好了？”沈穆北问道。 “回殿下，已经备好了。” 沈穆北点点头，转头对云裳说道：“进去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云裳走进偏厅时，膳桌上已经摆的满满当当，全都是她爱吃的，还有她特地点的酒醉鸭肝。 “不是说了要有那道鲜笋汤？”沈穆北瞧了一圈见没有那道鲜笋汤便皱着眉头问道。 “回殿下，那鲜笋汤需要炖上数个时辰，厨房今日没有备下，所以便换了紫参鸡汤。”管家上前解释道。 沈穆北眉头紧锁，很是不满，难得云裳主动要求要来王府用膳，竟还有如此疏漏。 云裳笑了笑，说道：“不碍事，原本也是我突发奇想，既然金日没有，那就下次来再吃好了。” 下次来再吃。 沈穆北心头一跳，嘴角微微上扬，这才点点头道：“那就留着下次吧。” 二人坐下后便有丫鬟上前来替二人布菜，云裳认识这两个人，替她布菜的是从前她住在王府时在清漪院伺候过她的，素来熟悉她的口味，再加上厨房做的又都是她爱吃的，一顿晚膳下来倒是吃的极为舒畅。 “难得见你吃这么多。”沈穆北笑着说道，看得出来心情极好。 云裳晚膳向来吃的极少，最多只吃半碗饭便不吃了，有的时候甚至只喝碗汤吃点点心就算了，但今日不仅喝了汤，还吃了一整碗米饭，更不说别的菜。 “今日胃口好，吃的便多些。” “可想好了要去哪玩？”沈穆北开口问道。 云裳一愣，开口道：“不是殿下决定么？” 沈穆北失笑道：“就真的听本王得了？不怕本王把你卖了？” “噗嗤！”十三一个憋不住笑出了声，引得众人侧目，他硬生生的憋住了后面的笑意。 “很好笑？”沈穆北侧目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 第584章 大哥交给你了 十三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不不，一点都不好笑。” 大约是因为云裳在所以心情不错，沈穆北瞥了他一眼便放过他了，倒是站在云裳身后的清舒有些憋笑，只好将头转过去缓了缓。 十三见她如此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若是没什么主意，就先去北齐，然后一路环绕着走，最后去沙谷，可好？”沈穆北转头问道。 云裳点点头道：“我没什么主意，殿下做主就好，若是幸运的话，还能看得到弥安书院的并蒂莲。” “那就在弥安书院多待几日。”沈穆北笑了笑说道。 “殿下今日这么好说话？”云裳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笑了笑问道。 “本王何时不好说话？”沈穆北眉头一挑，压迫感便席卷而来了，云裳识相的换了话题。 “怎么没见莫苏？” 沈穆北眉头一挑，开口道：“她和你大哥出去了，你不知道？” “和大哥？”云裳猛然想起昨日大哥同自己说今日先生不授课，正巧他也有事要出去，自己便没放在心上，感情是和莫苏在一块儿？ “大哥昨日只跟我说今日有事要出门，可没跟我说是和莫苏一起。” 沈穆北笑而不语，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云裳一下子便懂了，笑着道：“看来殿下留不了莫苏多久了。” “那可未必。” 正说着，管家便进来禀报道：“殿下，莫大夫回来了，听说郡主来了便想过来瞧瞧。” “让她进来吧。” “是。” 莫苏穿着一身秋香色苏缎长裙，显得格外温柔，进了偏殿行过礼后便上前拉着云裳道：“我一回府管家就跟我说你来了，我就赶紧过来了。” 云裳看着她明亮的双眸，笑着说道：“突然想吃王府的膳食，便过来了，你去哪了？” 莫苏一顿，脸色隐隐有些绯红，开口道：“今日天气好，便出去逛了逛。” “你自己一个人？” 莫苏脸色更红了，云裳打趣地颇为开心，沈穆北看着有些无奈，开口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府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聊吧。” 云裳见沈穆北开口替莫苏解围，这才放过了她，笑了笑起身道：“天色是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没事的时候多来郡主府串串门，成日闷在王府里做什么。” 莫苏悄悄松了一口气，点点头道：“你不是要出远门？等你回来我再去找你。” “我出去这一趟估摸着时日不会短，我大哥就交给你了，你帮我照顾好他，他成日熬夜看书，我怕他身体受不住，别的大夫我也不放心。” “放心吧，我会隔几日便去诊一次脉。” 云裳点点头，这才放心，转身带着清舒走了出去。 沈穆北安排了马车送她们回府，还顺带包了几样她爱吃的点心让清舒拿着，只说收拾收拾三日后就出发。 回府后，几人伺候云裳睡下便开始安排这几日的活，生怕耽误了三日后的出行。 好在众人提前许多天就开始收拾，现如今只需要将贴身和日常用的东西收拾齐全即可。 第585章 还是你会调教 “清舒，你带两个人去检查一下郡主的行李，对着单子仔细核对，除了衣服首饰和日常用具外，其余与王府送来的单子上重复的统统剔除一半。” 白素穿着一身豆绿色的长裙站在廊下利落干脆的吩咐着差事，清舒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后殿清点行李。 她挥挥手，招来了一个小厮吩咐道：“你去马厩跟管事的说一声，三日后郡主出行不必准备马车。” “是。” “姑姑，厨房那边问今日可要上酸梅汤？是过了井水的。” “午膳时送两碗过来，水果可温好了？” “姑姑放心，温度正合适，一大早就拿出来了。” 白素点点头道：“水果先放着吧，郡主午睡后起来吃。” “是。” “去给孔府的湘夫人传个信儿，就说郡主过几日要出趟远门，别让她跑了个空。” 白素一一吩咐完，便去了后殿看了一眼清舒她们盘点的行李，见没有什么问题又去了书房，核对过账簿后重新誊抄了一份精简版的按例送去给郡主过目。 “这些事你看过就行了，没什么大问题不必每月都拿来给我，瞧着它便头疼。”云裳最讨厌看账簿，见白素又拿了账簿来便连忙摆摆手说道。 “郡主，这是奴婢精简过的，只留下了各店铺、庄子和封地的总营收。”白素知道自家主子不爱算账，便解释道。 云裳这才接过，打开翻看了两页，果然一目了然，极为明了：“还是你心细，这样看着便明朗许多。这些精简过的账簿日后都单独存放，留个底。” “郡主放心，奴婢明白。” 白素既然已经核对过那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云裳大致略看了看便合上递还给了白素。 “奴婢刚刚吩咐人去孔府给湘竹传了信儿，您过几日便要出远门，奴婢怕她再跑了个空。”白素将账簿收好，接过了雪芙手中的折扇一边轻轻打着一边说道。 “已经去了？”云裳问道。 “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回来了。”郡主府的位置正好在孔府和楚王府的中间位置，一来一回脚程慢的，最多也就大半个时辰，白素算了算时间说道。 云裳笑了笑，对雪芙说道：“去吩咐厨房，晚膳多备些，做些湘竹和孔沐爱吃的，大哥晚上也在我这里用膳。” “是。”雪芙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白素立刻便明白了，倏地笑道：“还是郡主了解她，湘竹若知道您过几日就要出远门，定是待不住的。” “她那个性子如今嫁人成亲了倒还稳重些，原先在王府时更跳脱。”说着，看向白素，打趣道，“你不是还因为此事说过她几回？” 白素笑了笑，说道：“跟在郡主身边伺候自然还是要稳妥些的好，她的性子活泼跳脱，虽然机灵，但到底不够稳重。” “还是你会调教人，瞧着她后来虽然还是爱笑爱闹，但也极有眼力见，做事也稳重许多，如今孔府也打理得极好。”云裳感慨道。 第586章 果然是要来的 “奴婢哪里会调教人，还得是她们肯听肯学才是，若是遇到那起子呆笨或有歪心思的，奴婢就是有心也无力啊。更何况跟在郡主身边伺候，更该谨慎稳妥机灵些才是。”白素开口说道。 雪芙从厨房回来时遇到了前院的人，说是晚膳孔副将和湘夫人要来，雪芙点点头记下了，回到偏殿便说了此事。 云裳笑了起来，对白素说道：“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果然是要来的。” “可跟厨房说了？” “回郡主，已经安排妥当了，大少爷遣人来说今日课时要晚些，让郡主不必等他。”雪芙说道。 “这怎么可以？让厨房晚些准备晚膳，等大哥一起。” “是。” 白素手中的折扇不停，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大少爷这段日子每日都学到深夜，白日里也极少出门，几乎整日待在书房内，这身子如何能承受的住。” 云裳叹了口气，眉头微皱，说道：“我也担心，劝过好几次，可都没什么效果。大哥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温润得很，但性子却是个执拗的，他决定的事情，甚少有人能说得动他。” “奴婢想着，过几日郡主就要和殿下远行，楚王府内也没个正经主子，不如跟殿下商量一下让莫大夫暂住在郡主府，这样看顾大少爷的身体也方便些。”白素提议道。 云裳想了想，连连点头道：“你这个法子好，我竟没想到，莫苏自己待在王府也是无聊，不如来郡主府住着，到时湘竹也能经常来同她说说话。” “是，奴婢也是这样想的。” “等晚膳时我同湘竹说一声，明日殿下估计会来，等我同他说一下，想来他不会拒绝的。”云裳说道，“莫苏在府上住着，我还能放心些。” “郡主放宽心，有莫大夫在，大少爷不会有事的。虽然如今大少爷日夜苦读，但每日依旧坚持早起晨练，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那日郡主同大少爷一起用膳时，奴婢瞧着大少爷气色反倒比以前好了些。”白素宽慰道。 “你瞧着大哥气色不错？比刚回来时要好上许多么？”云裳问道。 “那是自然，刚回来时大少爷身子骨单薄，脸色也是煞白，没什么血色，您瞧如今，大少爷精气神可好着呢。” 云裳想了想的确是，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的确是比刚回来时好了许多。” “奴婢是瞧着大少爷日日这么熬着，也是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住，但如今既有莫大夫在，那郡主自然是可以放心的了。” “还好有莫苏在。”云裳点点头道，“大哥每日的膳食一定要吩咐他们盯紧些，大哥一进书房就忘了时间，让他们盯着大哥用膳，大哥熬得晚，夜里送些好消化的夜宵去。” “郡主放心，奴婢一早就吩咐下去了。” 大约是想着晚膳湘竹和孔沐要来，云裳中午的午膳便只吃了小半碗饭就不吃了，说是吃多了晚膳便吃不下了，白素想着晚膳也都是些好克化的膳食，便也没再劝，伺候着她午睡下便去瞧晚膳的菜单了。 第587章 意义非凡 湘竹惦记着云裳，估摸着她午睡起来的时辰，便收拾收拾拉着孔沐去了郡主府。 “郡主，孔大人和湘夫人到了。”雪芙进来回禀道。 “快让他们进来。” 孔沐穿着一身石青色团花纹暗纹圆领袍，腰上系着银白底子绣金花纹样腰带，挂着半枚玉佩，瞧着极为眼熟。 湘竹则穿着一身水蓝底十锦月季花长裙，挽起的发髻簪着一对三翅莺羽珠钗和一支红宝石步摇，行走间多了几分温婉端庄，倒是那双眼睛，依旧是灵动的很。 “给郡主请安。”二人行礼道。 云裳笑着抬抬手道：“快起来吧，在我这不必拘礼。” 不等云裳吩咐，雪芙便搬来了凳子示意二人请坐。 云裳看着孔沐和湘竹腰间的玉佩，笑了笑，看向孔沐问道：“这是你的主意？” 孔沐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一眼瞧见自己腰间的玉佩，便笑了笑道：“回郡主，是臣的主意。” 云裳点点头道：“你竟还留着这玉佩，可惜如今再难找到这样好的料子了。”说着她转头问道，“我记得库房里是不是还有几块上好的羊脂玉？” 白素想了想说道：“好像是的，是之前赏花宴时清河郡夫人送来的，质地极好，油润通透。” “你拿去找他们打一对儿玉佩出来，等打好了送去孔府。” “是。” 孔沐一听，连忙阻拦道：“郡主，这块玉佩对臣来说意义非凡，这些年来它一直是臣的护身符，所以臣才将这块玉佩打成一对送给湘竹，郡主实在不必为我们二人破费。” “是啊郡主，您隔三差五的就派人送东西来，府里的库房都要堆不下了。”湘竹应和着说道。 “你既将这块玉佩看的如此重要便一直带着就是，再给你们的就当赏玩了，戴着也好把玩也罢，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贵重东西。”云裳摆摆手说道。 “郡主如此偏爱，怕是要引得她人侧目艳羡了。”湘竹知道云裳的性子，便也不再推辞，只笑着说道。 “让他们羡慕好了，你们不必管他人的眼光，没人敢说什么，即便是真的说了，也不必理会。” “臣自然不会去理会那些闲言闲语，只是下人们偶尔提起时湘竹会颇为在意。” 湘竹有些羞赧，开口道：“妾身只是担心旁人会多说闲话影响到郡主。” “你不必担心我，我向来不在意这些，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至于府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还是早些处理掉的好，尤其是近身的人，更不能留。”云裳叮嘱道。 湘竹点点头道：“郡主放心，已经处理过了。” “如今的府中中馈都由你掌管，可还处理的过来？”云裳问道。 “一开始也紧张得很，好在有郡主的人帮衬，如今倒也手熟了些。” 云裳笑了笑，打趣着说道：“我听孔沐说了，府中之事你处理的极好，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倒是谦虚了起来。” 听到郡主肯定夸赞，湘竹自然是高兴的。 第588章 时时挂念 “妾身是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让旁人看笑话，也怕有人嚼舌根子说郡主身边的人不能担事，如今也看开了，旁人的闲话哪里有那么重要，若是句句都入耳入心，只怕是要气死了。” 云裳听了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你如今这样的心态就很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二人自进屋，除了请安和回话外，孔沐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湘竹，便足以看出二人的感情甚笃，如今湘竹过得好，云裳心中自然高兴。 “白素今日派人来传了信说郡主要出远门，可是要出游？”湘竹开口问道。 云裳点点头，开口道：“是要出去一趟，忙了这些时日出去散散心。” 湘竹点点头道：“是该出去好好走走，郡主自来了鸢城除了过年时和殿下去了趟梅山就再没出去过吧？妾身听白素说最近您也忙得很，连觉都睡不安稳。” 说着，便有些担忧，但瞧着郡主气色还算红润便稍稍放了心。 云裳宽慰道：“白素她们夸张了些，倒也没有多忙，许是因为天热的缘故，夜里睡不安稳罢了。” 立刻意会，笑着问道：“可是同殿下一同出游？” 白素和兰馥站在云裳身后，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湘竹一看便知是自己猜对了，又说道：“同殿下一起出游妾身就放心了，有殿下在郡主一定会被照顾的极为妥帖。” 云裳带着几分笑意和无奈开口道：“殿下是男子，难不成会比白素和兰馥她们还要细心？” 湘竹瞪圆了双眼，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自然是不一样的，白素她们心再细和殿下的心态也是不一样的，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有殿下在，殿下一定会时时挂念着郡主，才会更妥帖些。” 说完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颇有道理。 这是云裳第一次面对大家对她和沈穆北的调侃没有下意识地逃避和退缩，心中甚至有些悸动和期待。 “我出门这段时间府中只有大哥一人，他日日熬夜，我担心他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再累垮了，便想着让莫苏过来住，正好也能帮我时时照看大哥，你若有时间便来陪陪她。”云裳说道。 湘竹点点头说道：“郡主放心，妾身正愁郡主出门便无聊了，如今莫苏能住进郡主府，妾身来找她也方便些。” “出门不便带太多人，我便把兰馥和雪芙留在了府中，我吩咐过了，府中若有什么事她们拿不定主意的便让她们去找你。大事上虽然有禹风和周蒙，但他们毕竟是男子，许多事不方便出面。” “妾身明白，郡主放心吧。” 云裳点点头，有湘竹在，她才放心些。原本白素是应该留在府中坐镇的，可她要去北齐，拜年下意识地想要带着白素，白素和她一起从北齐的皇宫逃出来，有她在身边，她才能安心些。 兰馥和雪芙都是聪慧的，自然明白这层道理，倒也没有抱怨，只是觉得不能同郡主一起出游可惜了些。 第589章 还是湘夫人的话好用 孔沐同云裳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偏殿去找容尔阳去了，都是女子，他也插不进什么话去。 云裳让雪芙取来了络子，她和湘竹一边打着络子一边闲聊着。 “妾身前些日子听爷说起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替太子殿下选好太子妃了？”湘竹问道。 沐郎这样亲昵的称呼在府内叫叫没什么，可出了府便不妥当了，老爷又显得太老，唤一声爷也合规矩。 云裳语气缓缓，手下络子却打的极快，点点头道：“选了两位，前些日子我入宫给皇后请安时见到了。” “是哪家的？” “一位是太傅家的，还有一位是傅国公家的，家室倒是不相上下，容貌也都是上乘，皇后同她们聊了几句，估摸着也定下个八成。” 湘竹有些惊讶，手中停了动作，抬头问道：“傅国公家？傅国公已经致仕许多年，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想到他了？不过傅国公家的女儿妾身倒是见过一次，瞧着倒还算稳重端庄。” 云裳想到那日自己提起太子妃人选时皇后问自己的意见，便说道：“之前皇后问我的意见，我便提了一嘴，只说不必只看朝中在职的官员，估摸着是因为这个。” 湘竹这才明白，笑了笑点点头道：“皇后娘娘果然极信任郡主，就连太子选妃这样的事情都不避讳您，可见皇后娘娘对您的喜爱了。” 湘竹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若是有朝一日郡主肯敞开心扉接纳殿下，那依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对郡主的喜爱和信任，二人的婚事只怕也会一帆风顺的，太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应该也会高兴的吧。 她知道郡主从前过得苦，那一身的伤她至今都忘不掉，可老天爷总是公平的，郡主从前受了那么多磨难，如今也总算是熬出头了。 她看得出来，郡主在试着一点点接纳殿下，否则绝不会单独同殿下出游。 “想什么呢？”云裳见她有些愣神，便摆摆手问道。 湘竹回过神来笑着道：“没什么。”说着她看了一眼郡主手旁的络子说道，“今日打了不少了，郡主歇歇吧，别伤了眼睛。” 左右也只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便放下了络子，雪芙上前将络子收了下去。 “郡主今日还没出屋子吧？”湘竹问道。 “今日身上懒得很，便没出去。” 湘竹笑着道：“妾身听说郡主府新开了一块池塘，里面种了极为稀有的千瓣莲和蓝睡莲，上次来的匆忙也没得见，趁着这会儿凉爽了些，郡主出去走走？妾身也能有幸看一眼。” “你这是变着法的想让我出去陪你溜腿儿呢？”云裳笑着打趣道，倒也没拒绝，“行，都听你的，陪你去瞧瞧。” “还是湘夫人的话好用，奴婢劝了郡主好几回都没用，湘夫人一说要赏莲郡主便同意出屋子了。”雪芙在一旁笑着说道。 “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这么拘礼，同她们一样唤我湘竹就好。”湘竹见雪芙还极为规矩的唤她‘湘夫人’，便笑着说道。 湘竹跟在郡主身边伺候多年，同白素和兰馥关系极好，即便她如今出嫁了成为了旁人口中的湘夫人，但在她们跟前，还是从前的湘竹，并不曾有半分生疏。 第590章 这礼您受得起 对于如今跟在郡主身边的清舒和雪芙自然多了几分亲近，便让她们不必这般拘礼，但二人却坚持如此，礼节上也从不怠慢。 “湘夫人同白素姑姑和兰馥姐姐相识时间久，自然是更亲近些，奴婢们怎能僭越。” 湘竹见她如此坚持有些无奈地同云裳笑了笑，便也不再说什么，起身同云裳一起去了后花园新挖的莲花池。 如今正值盛夏，正是莲花盛开的时节，新挖的莲花池周边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雀鸟，池内莲花被养育的极好，千瓣莲、冰娇莲、睡莲等稀有品种争相开放，令人眼花缭乱。 湘竹一时看呆了眼，惊叹道：“开的竟如此好，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到蓝色的睡莲。” “本来想着让他们种上几株并蒂莲，但一直养不活，估摸着是鸢城气温偏高，不适宜种植。”云裳有些可惜地说道。 “妾身记得郡主从前并不很喜欢莲花，如今竟如此喜欢？” “也没有多喜欢，只是看着这块地方空着可惜了，恰巧这府中也没有莲花池，便让人挖了这个池子，寻了些稀有品种移植过来种上，也算是添些颜色。” 二人说话间，莲花池旁的凉亭内下人们已经摆放好了茶点水果，到底是盛夏时节，外面日头太盛，在莲花池旁待不了多久就会觉得晒，凉亭内虽然不能近距离观赏，但远观也别有一番风味。 盛夏时节，二人在凉亭内吃着茶点水果，观赏者满池的莲花，偶尔吹进来的微风缓解了燥热的暑气，加上云裳向来畏寒，便觉得极为舒适。 直到清舒来禀报说晚上已经准备妥当，二人才离开了凉亭。 “大哥呢？”云裳进了膳厅却不见大哥的身影便开口问道。 “回郡主，大少爷说换身衣裳就来，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子在路上了。”一旁侍膳的小厮回道。 果然不过半刻钟，便看见容尔阳和孔沐二人走了进来。 “大哥怎么来的如此晚，又在看书？”云裳一件容尔阳便微皱着眉头抱怨道。 容尔阳看着妹妹撒娇一脸的不高兴，便笑着上前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哄了几句：“没有，这不是孔沐来了，便多聊了几句，这不是来了。” “大少爷。”湘竹见到容尔阳福身行了一礼，却被容尔阳侧身避了过去。 他笑着道：“你如今是上了玉蝶的贵妾，可不能给我行礼了。” “您是郡主的兄长，自然同郡主一样永远都是湘竹的主子，这礼您受得起的。”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套，都入座吧。”云裳见他们行礼行来行去的便好笑着摆摆手说道。 “阿寂说的对，这里没有外人，如此就生疏了。快坐吧。” 晚膳厨房准备的极为妥当，云裳和容尔阳口味相似，都吃的极为清淡，湘竹喜食甜辣，孔沐则无辣不欢，一桌子膳食将四人的口味都照顾到了，还多了许多新鲜菜式。 云裳只有和亲近之人才会同桌用膳，每当这个时候云裳都不喜欢旁人布菜，众人都落座后白素便挥退了下人，只留了兰馥和清舒在一旁伺候。 第591章 若非真心喜欢 云裳见众人都落了座，便开口对容尔阳说道：“大哥，过几日我便要出门了，这府中只留你一人我不放心，便打算请莫苏来住上一段时间，也好看顾些你的身体。” 容尔阳有些哭笑不得，开口道：“阿寂，大哥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的身体，何必要劳烦莫苏来。” “那怎么成，你一看书就不记得时间，小厮的话你又不肯听，有莫苏在我能放心些，况且莫苏来府上住下，湘竹也能时常来陪陪她，平日里她又不会打扰到你。” “我哪里是嫌她打扰，只是不必如此麻烦，我自己的身子自然会注意的。” “那不成，我可不放心。”云裳颇为坚决地说道。 湘竹见了也在一旁帮腔道：“大少爷，郡主说的是，您向来刻苦用功，长此以往身子会受不住的，有莫大夫在就当是替您调养身体了。” 容尔阳见云裳神情严肃，便只好妥协道：“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成。” 云裳这才松快了几分，笑道：“这还差不多，快用膳吧。” 大约是想着云裳即将要出远门，湘竹有些不舍，便破天荒地小酌了几杯，她酒量向来不好，好在有孔沐在一旁哄着，倒也没闹出什么笑话。 云裳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湘竹又有些醉醺醺的，便让孔沐带着湘竹早些回去了，又怕孔沐粗心，叮嘱了几句要睡前让湘竹喝上解酒汤。 直到他们马车离去，云裳才略放心些。 兰馥想着刚刚孔沐小心翼翼的动作和轻柔的声音在一旁轻笑道：“没想到孔大人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云裳笑道：“以前瞧着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除了长得俊秀些外，真真是个武将，如今成了婚，倒是变了不少，从前可没见他对谁说话这么温柔过。” “若非真心喜欢，怕是也不能改变这么多吧。” 兰馥一句无心的感慨令她想到了沈穆北。 南诏楚王，那也是冷酷无情的一位狠辣王爷，可自相识以来，对待自己却永远都是带着笑意，带着几分慵懒和妖冶，偶尔眼中露出的温柔和情意令她下意识地想要躲藏起来，装作看不见。 可她知道，她从来都躲不过去，那些眼神和举动早就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中，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盛夏的夜晚总是闷热的很，连树梢的叶子都懒得摆动，也不知是不是这夜晚过于炎热，让云裳的心也有了几分温度。 好像不那么冷了。 第二日，云裳用过早膳后便坐着马车去了楚王府，并未通知任何人，管家一听说郡主来了，顾不上惊讶，忙不迭地去了门口迎接。 “奴才给郡主请安。” “沈管家快请起。”云裳虚扶一把说道。 管家起身后一边迎着郡主进了门一边说道：“郡主可是来找殿下的？殿下此刻还在宫中未曾回府。” “我来找莫苏的，你去忙吧，不必管我，殿下若回来了派人来通知我一声便是。”云裳摆摆手说道。 第592章 我的话哪里那么有分量了 管家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弓身等云裳离开后连忙去吩咐下人，嘱咐殿下回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去禀告郡主。 吩咐妥当后才回过神来，看着郡主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郡主不是向来与殿下可以保持着距离么，这最近是怎么了，不仅主动要求在王府用膳，竟还主动来了王府，难不成是想通了？ 管家想着想着，便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若真的是想通了便好了，不然他瞧着殿下日日冷着张脸，别说十三了，连他这个伺候了半辈子的老管家都有些受不了。 “莫苏。” 莫苏正在院子里挑拣草药，听见声音抬头望去便有些欣喜：“云裳？你怎么来了？快坐。” 云裳走过去坐在她对面，浅笑着说道：“过几日便要走了，来看看你，顺便请你帮个忙。” “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套？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声或是叫我过去就是，你身子不好不要乱跑。”莫苏微皱着眉头说道。 “我又不是面捏的，两步路都走不了？”云裳笑着说道。 莫苏笑了笑，问道：“有何事？” “我过几日走了之后，府中便只有我大哥一人，我大哥那个人向来有些固执，如今正在准备科举，更是谁的话都不听，日日熬到深夜，我只怕他拖垮了身体，所以想着若是你能去我府上住上几日，帮我看顾些他的身体，我也能放心些。” 莫苏有些惊讶，连忙拒绝道：“你不在府中，让我去郡主府上住着？这怎么成，不合规矩的。” “你刚不是还说你我之间不必客套？如今却来跟我讲规矩。”云裳笑着道。 “这不一样，你这个主子不在府中，我却住在郡主府上于理不合。” “有什么不合的？你住东院，我大哥住后院，相隔甚远，更何况你若去住下，湘竹还能去找你聊聊天，若不然我走了，你又在王府里，她自己便无聊的很了。”云裳劝道。 莫苏想了想，深觉不妥，可又不舍得拒绝云裳，想了想便说道：“我自己一人住在郡主府内实在不妥，不过若是湘竹也能过去住下，便无妨了。” 云裳想了想，知道莫苏并非完全觉得不合规矩，多半是觉得与大哥同住府上有些不好意思，府上没有旁的主子在，这一日三顿膳食多半是要一起用的，若是这样传了出去也不好听，便点了点头道：“倒也是个法子，总归如今孔府事情不多，让孔沐和湘竹一起住过去也无妨，人多你们也热闹些。” 莫苏见状，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这样便妥了。” “那我大哥就交给你了，你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一些，不要让他熬得太晚了。” 莫苏有些羞赧，带着几分红晕说道：“我的话哪里那么有分量了，他是你兄长，自然是听你这个妹妹的。” 云裳笑了笑没说话，只当做没看穿她的心思，转了话题聊别的去了，莫苏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593章 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法子 约莫聊了一刻钟，便有下人来通报：“奴婢见过郡主。” “起来吧，何事？” “回郡主，殿下请您过去。” 云裳点点头道：“知道了，”转头对莫苏说道，“我先走了，你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我派人来接你。” 莫苏点点头道：“快去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云裳这才转身离去，随着丫鬟去了前院。 沈穆北刚换下了朝服，正在用早膳，见她来了便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一边摆摆手示意下人上一幅碗筷。 “我用过早膳了。”云裳看着沈穆北一个摆手，下人就一通忙活连忙说道。 “你这个时辰就过来了，早膳能吃几口？”沈穆北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有你爱吃的燕窝粥，喝点。” 下人手脚利索地在一旁布菜，云裳看着眼前这一大碗燕窝粥有些哭笑不得，瞧着他的脸色便是没得商量，便对布菜的丫鬟说道：“盛半碗即可，不必这么多。” 丫鬟看了一眼沈穆北，见他没有开口，便将云裳面前那满满一大碗燕窝粥撤了下去，重新盛了半碗。 见云裳开始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沈穆北方才开口问道：“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他卯时正上朝，卯时末下朝回府，回府时云裳却已经在府上了，算着时间怕是醒来的时辰跟他差不多。 “昨夜睡得早，今早醒得便早些，正好有事要同殿下商量，便来得早了些。” 沈穆北一边夹了一个云裳爱吃的汤包一边问道：“何事？” 云裳看着眼前碟子中的汤包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吃不下。” 语气中难得的带了几分娇嗔和亲近，说着便将碟子推到了一旁。 沈穆北看着眼前女子微皱的眉头和略显娇憨的神色，忍不住心头一软，语气都柔软了几分，半哄着说道：“就吃一个，厨房包的鲜虾的，等冬天让厨房给你做些冬笋的，你不是最爱吃？” 云裳没瞧见身后十三和清舒的憋笑暧昧的神色，很是听劝地夹起汤包吃了起来，味道的确鲜美。 看着她吃完汤包沈穆北也用的差不多了，便放了筷子听云裳开口。 云裳一边喝着粥一边说道：“过几日出门后，府上就剩大哥一个人，他为了科举日日熬到深夜，我实在是担心他的身子，便想着让莫苏住进我府中，这样方便照顾大哥，我也能放心些。” 沈穆北靠在椅背上，嘴角噙着笑看向她，开口道：“让莫苏去照顾你兄长？想得倒是周全。” 云裳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说道：“还有孔沐和湘竹呢，也住在府中，殿下想多了。” “嗯，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法子。”沈穆北一本正经地笑着说道。 众人只当没听懂，不敢露出笑意，唯独云裳笑而不语。 “想来你已经同她说好了，何必来问本王。” “走个形式。”云裳喝着燕窝粥头也不抬地随口说道，十三站在沈穆北身后惊出了一身汗。 郡主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世上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估计也就这位祖宗了。 第594章 还是王府的膳食合胃口 沈穆北也不恼，像是看入了神一般就这么看着她，直到她那一碗燕窝粥喝光，方才摆摆手示意下人撤了下去。 “东西可收拾妥当了？” 云裳微微侧过头，浅笑道：“殿下不是都替我准备妥当了？那单子长的白素瞧了都愣了半晌。” 沈穆北眉头微挑，淡淡笑道：“都给你准备好了还不成？”随即又问道，“这次出门可定下让谁跟着了？” “白素和清舒。” 沈穆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白素自北齐皇宫便跟着云裳，清舒也是原先伺候他母妃的，都是极稳妥的，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后日便要出发了，明日入宫去给皇后请个安吧，她总惦念着你。” 云裳点点头，即便沈穆北不说，她明日也是要入宫的，虽然只是远行数月，但也要拜别一下。 沈穆北担心她起的太早没有睡好，便也没有留她多待，赶着她回去补觉了。 “派人去跟湘竹和孔沐说一声，若是没事的话便搬来郡主府暂住吧，莫苏自己确实不方便。”云裳坐在马车内淡淡开口吩咐道。 “是，回府后奴婢就派人去传口信。” 云裳一回府，禹风便前来回话：“郡主，今儿一早吏部尚书家的吴小姐送了帖子来，说是想来给您请安。” “这吴小姐消息倒是灵通，估摸是听说了郡主要出远门了。”清舒在一旁说道。 “明日郡主要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莫苏和湘竹她们也要过来了，不如让她今天下午过来？顺便留在这用个晚膳。”白素想了想在一旁说道。 她虽然知道这吴家次女是想要在她跟前露个脸，日后入了孔府日子能好过些，但好在这姑娘礼数到位，人也懂事乖巧，没有歪心眼，云裳只当是多了个解闷的人，倒也并无不可。 便点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禹风应了一声便着人去回帖子了。 大约是在王府时又用了一顿早膳，云裳午膳便吃的极少，倒是午睡睡的沉，足足睡了一个时辰，起身时难得的神清气爽。 “郡主今日睡的久，瞧着气色也好了许多，看来早膳还是要多用些才是。”清舒一边替她更衣梳洗，一边笑着说道。 “看来还是王府的膳食合郡主的胃口。”雪芙挑了几支发簪笑着打趣道。 “你又知道了？”云裳笑着睨了她一眼，倒也没有恼。 白素掀了帘子进来，雪芙半福了福身子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去安排晚膳了？” 白素接过雪芙手中的发簪，一边替云裳簪上一边说道：“吴小姐第一次在郡主府用膳，又是未来孔府的主母，自然是要安排妥当些。” “安排个下人去吩咐一声就是，何必你亲自安排这些事儿。” 白素如今是郡主府的管事姑姑，有些事就连禹风和周蒙也要请示她的意见，有什么事只需要吩咐一声自然有人回去安排妥当。 “奴婢怕她们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吴小姐的口味，不过两句话的事儿，不打紧。” 第595章 的确是花了些心思 云裳从镜子中瞧了瞧，并无不妥后起身说道：“这些小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你若事事都亲力亲为，岂不是要累死了。” 白素笑笑没说什么，只说道：“上次吴小姐来给您请安时，奴婢瞧她像是喜欢吃重口味的，便吩咐膳房做了几道，咱们府上的师傅都是做惯了淡口的，还是要多叮嘱几句才放心。” 说完，瞧了瞧外面的天气开口道：“今日外面难得凉爽些，郡主出去走走？后花园那里花匠们打理培育的极好。” 云裳今日难得精神足一些，瞧了一眼外面，倒的确没有了平时的烈日，便点点头道：“出去走走也好。” 于是，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去了后花园，花园的凉亭内已经摆放好了新鲜瓜果和茶水，坐在凉亭内既不炎热，还时不时的有凉爽的微风吹过。 花匠们费心打理得花园如今正是百花争奇斗艳的时候，一眼望去，花团锦簇，美不胜收，伴随着袅袅香气竟是格外的舒适。 “的确是花了些心思的。”云裳看着各式各样盛开的花卉开口说道。 “郡主爱赏花，花匠们自然不敢懈怠，郡主府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的。” 吴府。 吴盼芙在丫鬟的伺候下精心装扮，唯恐穿戴不妥当失了礼数，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才去了正院给母亲请安。 吴夫人瞧着女儿点点头，颇为满意地说道：“素雅却不失稳重，很是妥当。郡主第一次留你用晚膳，切勿失了规矩，用过晚膳不要多逗留打扰郡主，回几句话就回来。”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的。” 吴夫人瞧了一眼春杏手中的锦盒，开口问道：“给郡主备的什么礼？” “回母亲，是一柄玉如意。” 吴夫人听后，微微皱眉，开口道：“这些玩意儿郡主什么没见过，你日后是孔府主母，与旁人相比自然是跟郡主亲近三分，此次你去只是寻常请安，如此便显得有些落了俗套。” “那女儿该备什么礼？” “与其准备这些俗气的金银，不如送些新奇玩意儿，郡主远行路途遥远，备些路上解闷的小玩意儿比玉如意要合适的多。前些日子不是有人送了套机关锁来？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旁的，去让人找出来，一并送过去。” 吴盼芙有些犹豫，开口道：“去给郡主请安却只送些玩具……会不会显得有些简陋了。” “芙儿，你要记着，你只是去给郡主请安，与那些递了帖子都见不到郡主的闺阁小姐不同，既然只是寻常请安，那就不必过于隆重，不然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如此也显得你细心妥帖。” 吴盼芙想了想，还是听了母亲的意见，派人去重新备了一份礼，坐着马车去了郡主府。 迎接她的是一名男子，她认得，是郡主府的家令禹风：“奴才见过吴二小姐，郡主正在后花园赏花，吩咐奴才在此等候您。” “有劳。” 这是她第一次进郡主府的后花园，满园的花团锦簇，竟多半都是她未曾见过的珍贵品种，香气淡雅宜人，惊艳无比。 第596章 新奇玩意儿 她远远地便瞧见凉亭内端坐的优雅女子。 “启禀郡主，吴二小姐到了。”说着，侧了侧身子请吴盼芙过去。 “臣女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吴盼芙依旧行了个大礼，请安道。身后跟着的丫鬟春杏礼数也周全了不少，想来是教习嬷嬷特地教习过了。 “起来吧。”云裳说道，挥挥手示意禹风退下，“进来坐吧。” “谢郡主。” 吴盼芙缓步进了凉亭，只坐在了凳子边缘，摆摆手，示意春杏将备好的锦盒呈上，开口道：“臣女听闻郡主即将出门远行，便备了些小物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此去路途遥远，权当给郡主解解闷，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春杏将锦盒呈上后打开，里面放了些稀奇玩意儿，并不值什么钱，但却胜在新巧，南诏也的确少见，就连云裳都难得好奇的拿出来细看了片刻。 “的确新奇，你有心了。”云裳点点头说道。 吴盼芙瞧着郡主的神色便知是极为满意地，这才放了心，想着果然还是母亲说得对，郡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语气送些金银珠宝来讨嫌，不如些新奇玩意儿来的讨巧。 郡主虽位高权重，身份尊贵，但说到底也还只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好看的衣裳首饰，新奇的小玩意儿哪里有不喜欢的。 即便是不感兴趣，就冲着这份旁人想不到的心意也是要高看她几分的。 “郡主喜欢便好。臣女也是怕郡主路上无聊，有了这些小玩意儿至少能打发打发时间。” 云裳浅笑道：“我竟也没想到这些，还是你细心些。” 得了郡主的夸赞，吴盼芙欣喜不已。 若是可以，她自然是希望能日日来郡主府给郡主请安，可是她知道，如今她这样能隔三差五来请个安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其他想要来攀附郡主的闺阁小姐和夫人，若非是郡主主动邀请，即便是递了帖子那也是进不了这大门的。 自己每次来给郡主请完安，都会有无数的帖子飘进吴府的大门，都是想要同她套近乎，沾点郡主的光的。 她向来谨慎守礼，如今更是不敢张扬造次，生怕郡主觉得自己不懂规矩，那些帖子她几乎一个都没接，日日在府内同教习嬷嬷学习礼仪。 就连她最不喜欢的下棋，如今都能同兄长对弈几回。 她太明白了，如今以及未来的一切，都要靠着眼前这位尊贵的云安郡主，她虽不是个跋扈刁难人的性子，可孔副将是容府的家臣，对郡主的话言听计从，那位湘夫人更是她的贴身侍女。 只需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能让她以后的日子水深火热一般难熬。 好在这云安郡主的性子虽清冷疏离，但也从不可以刁难谁，连带着那位湘夫人和孔副将，也不是什么不好相与的人。 她相信，只要自己恪守规矩，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以后的日子必然是幸福美满的。 郡主第一次留她用晚膳，她注意到膳桌上有几道自己爱吃的菜肴，她知道郡主口味极其清淡，这些重口味的菜肴必定是特地吩咐过得。 第597章 只当多了个妹妹 见状，她连忙起身谢恩道：“多谢郡主惦念，劳郡主挂心了。” 云裳摆摆手，示意她坐下，一边由着雪芙布菜一边说道：“我口味清淡惯了，甚少有人能习惯，他们虽不常做这些重口的菜，但手艺也是极好的，尝尝合不合胃口。” 吴盼芙也不推辞，应了一声，看着云裳先动了筷后方才夹起一片鱼片入了口，鲜美爽辣，口感嫩滑，还带着一丝菊花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味道果然很是鲜美。”她忍不住有些惊喜地说道。 见她爱吃，云裳便浅笑着点点头道：“那便多用些。” “瞧着吴小姐温温柔柔的，想不到竟是个无辣不欢的。”兰馥在一旁笑着说道。 食不言寝不语虽是规矩，但好在郡主府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膳桌上闲聊玩笑几句也是有的，气氛倒是轻松不少。 吴盼芙有些羞赧地笑了笑，说道：“大约是随了父亲，母亲也是口味极淡的，但父亲却向来喜食重口，但母亲一向不许吃太多，怕伤了脾胃。” “虽不至于太过严苛，但也是这个理儿，女孩子还是要格外注意些，身体要紧。”云裳点点头道。 吴盼芙向来不是个多话聒噪的，但每句话却都能接上，回的巧妙，却又不会失了礼仪，更不会让这话掉地上去冷场子的。 一顿晚膳下来，云裳用的倒也算舒心，对她到格外喜爱几分。 “今日膳房不是新作了几样点心？去包一些让吴小姐带回去，把备好的锦盒取来。”用过晚膳后，云裳吩咐道。 见郡主又准备了礼品，吴盼芙连忙推辞道：“臣女每次来，郡主都为臣女备下吃食和礼品，这如何使得。”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放我这也用不上，你拿回去若是不喜欢送人也是拿得出手的。”云裳摆摆手，淡淡说道。 “郡主赏赐的哪里有不喜欢的，只是太贵重了些，臣女惶恐。” 云裳浅笑，说道：“喜欢就好，你也不必如此拘谨，日后都是一家人，我也只当多了个妹妹。” 郡主这番话着实令向来沉稳的吴盼芙惊喜不已，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却又怕失态，便强压着内心的欢喜起身行了一礼道：“臣女不敢。” “起来吧。”云裳瞧着她脸上的神色也愉悦几分，虚扶一把说道。 “谢郡主。” 吴盼芙知道郡主一向休息的早，生怕打扰了郡主休息，惹得她厌烦，便早早地告退了。 回府后，她将郡主的话原封不动的讲给了父亲和母亲，就连一向严肃的父亲脸上都浮现几分满意和松快，连连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云安郡主性子冷淡，甚少与人来往，郡主能说出这番话定然是极满意你的。” 母亲抓着她的手，欣喜的说道：“有了这番话，日后你入了孔府便能多了一重保障，郡主也能多看顾你几分。” 吴盼芙心里也轻松了几分，这些日子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这是郡主特地让人包的点心，说是今日膳房新做的，父亲和母亲也尝尝。 第598章 赶得巧 点心没什么要紧，可若不是亲近几分，以云安郡主的性子，是绝不会将这些寻常吃食作为礼物送出去的。 吴盼芙走了之后，下人们利索的将膳厅收拾妥当，兰馥她们几个则替云裳卸掉钗环，换下衣裳，伺候着她进行沐浴。 “瞧着郡主挺喜欢这个吴小姐的？”兰馥一边替她沐浴一边笑着说道。 云裳整个人泡在略有些发烫的水中，水汽氤氲，令她的脸颊有了些许绯红，整个人舒展着靠在池子边上，放松的享受着此刻的惬意。 “知礼懂事，进退有度，也还算聪明，确实不错。” “那也是郡主眼光好不是。”兰馥笑着说道。 第二日上午，去接莫苏和孔沐湘竹的人先后脚的回了郡主府，好在院子都提前收拾妥当了，下人们利索的将东西归置好，并将院子打扫干净，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下人们归置行李、打扫院子的功夫，莫苏和孔沐湘竹去了书房偏殿找云裳，云裳一抬眼便看见三人一起进来，便笑道：“倒是赶得巧，竟然一起来了。” “原本我们早些，但奈何东西多，收拾的晚了。”湘竹开口说道。 “不打紧，快坐吧。” “你身子最近如何？瞧着气色还不错。”莫苏一坐下就问起了云裳的身子。 云裳笑道：“好着呢好着呢，你放心就是。” 湘竹捂嘴笑道：“幸好有莫大夫在，这样日日叮嘱着郡主方才能有如今的气色啊。” “明日我就要走了，莫苏向来不擅长这些事，这府里就交给你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给兰馥了，她会跟你细说的。”云裳对湘竹说道。 “郡主放心吧，有妾身在不会出岔子的。” 莫苏和湘竹坐了一会儿便随白素出去了，只留了孔沐和云裳二人在书房。 孔沐知道云裳有话同他说，便没有起身。 “明日我和殿下就要出门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殿下那边我也已经说过了，谢风华会帮衬你，有什么事你只管去找他，若是有紧急的消息需要告知我和殿下，就将消息给谢风华，他自会有办法通知我们。”云裳正了正色说道。 孔沐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郡主放心吧，一有风吹草动属下就会即刻将消息告知谢公子。” 云裳点点头说道：“皇上刚刚扳倒了朝中两位大臣，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异动，肃亲王那边暂时不要管了，殿下会有别的安排。” “是，属下记住了。” 孔沐看着神色依旧淡然冷静的云裳，一向粗枝大叶的他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涩，他蓦地想起当年容府的那个被众人捧在手心的金枝玉叶。 那个时候的容家小郡主是整个京城乃至北齐最尊贵的千金，不要说在京城横着走，就是在宫里，那也是没人敢冲她皱一下眉头的。 她想要月亮，就不能是星星，她想吃熊掌，就不能是龙胆凤髓，她皱一下眉头，就有无数宫女要被太后问责。 第599章 前尘旧事，不必再想起 就连那个薄情寡义的北齐先帝，也是带着她放过风筝、骑过烈马的。 可如今呢？一身病痛伤痕的在这里悉心筹谋、步步为营，只是为了不依靠别人活下去。 同样都是郡主，可却是天壤之别。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呢？ 瞧着孔沐脸上神色有些沉重，云裳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孔沐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没有，属下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时间过得太久了，已经有些淡忘了。” 云裳神色淡淡，只是看着窗外盛开的茶花海棠沉默许久，像是入了神一般，淡淡开口道：“前尘旧事了，不必再想起。” 孔沐第一次有了想要反驳郡主的心思，他想让郡主放开这一切，随心而过，他不想让郡主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承诺就将自己困住。 可他知道郡主的性子，动了动嘴，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有些话，不该他来说。 不知沉默了多久，云裳起身开口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便向外面走去。 孔沐一愣，看向一旁的白素，白素似乎一早就猜到了要带他去哪里，只开口说道：“大人快去吧，记得将佩剑留下。” 白素的话他总是格外信服几分，并未多问，将腰间的佩剑留在偏殿内便跟了出去。 他跟着云裳越走越往后，几乎到了郡主府的后院，白素跟在一旁神色肃穆，一言不发。 走到意见紧闭的房门前，云裳停了下来，轻轻将门推开走了进去，孔沐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刚进屋，白素便从外面轻轻将门关闭。 屋内有些昏暗，只点了几盏烛灯，也没有窗户，他跟着云裳掀了帘子走到内室，才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祠堂，容氏祠堂。 上面摆放的一排排灵位皆是容家故去的列祖列宗。 他看着云裳走上前去在软垫上跪下，双手合十叩拜，自己却不敢妄动。 直到云裳叩拜完起身，才上前几步扶起她。 云裳看着眼前的灵位轻声道：“这里是我初建郡主府时便让他们单独隔出来的一个偏殿，除了白素她们，没人知道这里面放着的究竟是什么，除了我，就连白素也不能进来。” “你自小在容府长大，得我父亲教养，早已将你看做容家人，今日我带你进祠堂，叩拜容家列祖列宗，也算是圆了你的心愿。” “郡主……”孔沐怔愣，看向云裳。 云裳神色有些恍惚，轻声道：“我知道，当年没能认真叩拜父亲一直是你的心结，可我一直不想带你来，我希望你能忘记过去，重新生活，不要被过去束缚，可直至今日我才发现，没有人能真的忘记。” “包括我自己。” 孔沐看着一排排灵位，他不知道郡主这些年孤身一人是怎么撑过来的，她一次次进这祠堂看着自己父亲母亲的灵位又是何心情。 “去吧，去同父亲讲讲你这些年的经历，父亲看到你如今的样子，定会欣慰的。”云裳说完便离开了祠堂，独留孔沐一人。 第600章 一刻也闲不住 白素依旧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连忙上前几步，一边伸手搀扶一边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轻声道：“莫大夫和湘竹已经回院子了，这会儿估计收拾得差不多了，郡主去瞧瞧？” 白素私心是不想让郡主在这祠堂多待的，每次进这祠堂一进就是大半天的时间，不吃不喝的，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好在今日有孔大人在，郡主待了不过一刻钟便出来了，白素生怕她再回去，便开口提议去莫苏和湘竹那走走。 虽然有下人打点，但云裳心中依旧挂念，生怕有什么准备不当的地方，便点点头道：“是要去瞧瞧，免得下人有什么疏漏。” 白素这才放心下来，陪着云裳先去了湘竹的院子，走时不忘吩咐下人在院子外等候孔沐。 “奴才给郡主请安。”湘竹院子里的丫鬟见她来了连忙上前请安，云裳瞧了一眼倒是眼熟，她记得是湘竹身边伺候的。 “你们夫人呢？” “回郡主，夫人正在偏殿内休息。” 估摸着是听见了声音，话音刚落，湘竹便走了出来：“郡主。” “都收拾妥当了？可有什么遗漏的？” 湘竹笑道：“都收拾妥当了，郡主放心，若有什么遗漏缺少的，妾身自会说的。” 云裳点点头，这才放心：“那就好，这府内你也是熟悉的，索性也是你自己家，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们便是。” “郡主放心吧，妾身晓得呢。”说着，瞧了一眼院子说道，“这刚收拾好，院子里还是灰突突的，妾身陪您去莫大夫那里坐坐？正好瞧瞧她收拾得如何了。” 云裳瞧着一切都按部就班，下人们也各司其职，这才放心，点点头便同湘竹一起去了莫苏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见莫苏在院子里晾晒草药，明明是刚搬进来的，可院子中却已经弥漫开草药的香气。 “你果然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云裳笑着说道。 莫苏停下手中的活转头看见云裳和湘竹，一边招招手示意旁边的药童继续整理晾晒，一边走过去笑着道：“也不嫌累得慌，马上午膳了怎么还跑一趟。” “闲来无事，怕下人们有什么疏漏，便过来瞧一眼，可都收拾妥当了？” 三人走到院子旁的凉亭内坐下，莫苏开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向来精简得很，除了这些药材旁的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必管我。” “如今正是盛夏，你之前说这些药材不能暴晒，我已经吩咐他们将花房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了，既能照到阳光，又不必担心会晒坏，离你的院子也不算远。” “还是你想得周到，不然我这些药材可就保不住了。”莫苏说道，“你明日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你身子向来虚弱，路上切记不要太疲惫，我给你备的药一定要带上，还有那些药丸和跌打损伤的药，都是应急用的。” 云裳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吧，有白素和清舒跟着呢。” 第601章 饯行 莫苏点点头，略放心些说道：“白素和清舒向来稳妥的很，又有殿下在，我也能放心些，不然你这身体我总是不放心的。” “有殿下在哪里还需要白素和清舒啊。”湘竹在一旁捂着嘴取笑道。 一番话说得云裳羞愤不已，佯怒着瞪了湘竹一眼，说道：“就你话多。” 莫苏见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素在一旁看着倒是宽心不少，至少如今提起殿下郡主不再刻意避开了。 三人坐在凉亭内，虽然照不到烈日，但一丝凉风也没有，闷热得很，湘竹跟郡主在一起不愿带着贴身侍女，此刻自己打着团扇，微皱着眉头，叹气道：“今年鸢城也不知道怎么了，格外闷热，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了些凉意。” “府内冰敬可够？”云裳问道。 “够得，郡主放心。” 孔沐如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副将，虽说是从前容家的家臣，可如今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云裳如今又极受皇上皇后宠爱信任，下面的人捧着敬着还来不及，每年的冰敬炭敬和各种孝敬也是源源不断的。 但除此之外，旁的多余的孔沐丝毫不会收，更不会随意拉拢群臣，如此独树一帜不站派别大约只此一人了，但却无人敢多说什么。 “天气虽然热了些，但切记不要贪凉，屋内的七轮扇放得远些，可不能放在内室。”莫苏叮嘱道，“若是可以，放在正厅即可，隔扇屏风，寒气会减弱些。” 湘竹正想说什么，眼瞧见清舒进了院子，见她福了福身禀报道：“郡主，午膳已经备好了。” 云裳晚膳用的极少，加上明日便要出发，晚上自然是要早些休息的，因此便定在了中午大家小聚一下，叮嘱几句。 “孔沐呢？”云裳问道。 “回郡主，已经和大少爷在偏厅等候了。” 云裳点点头，这才起身同二人前往偏厅。 “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见她们终于来了，容尔阳笑着打趣道。 抬眼看见云裳身后的莫苏，不动声色地浅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莫苏心头微动，只笑了笑便随着云裳入座了。 不知是不是刚从祠堂出来的缘故，孔沐情绪不算太高，云裳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如常地招呼大家入座。 今日算是践行宴，所以厨房做得格外精致丰富些，沈穆北有事中午来不了，白素便吩咐下人将新研制的杏仁佛手和乌龙吐珠还有几样不常见的小菜送了一份去楚王府。 “只可惜殿下不能来，不能给殿下践行。”孔沐有些可惜地说道。 “殿下若真的来了，你们还能如此轻松放得开？”云裳笑着说道，“怕是紧张的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孔沐想了想，倒也是，有些憨憨的笑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妥罢了。” “殿下不在意这些，不必放在心上。”云裳摆摆手说道。 楚王府。 沈穆北回府时已经是未时中了，沈管家一边吩咐人赶紧备热水一边连忙上前去说道：“殿下可算回来了，这天儿该热坏了，老奴已经吩咐人备好了热水，殿下先去擦洗一下换身衣裳？” 第602章 云裳送来的 沈穆北微皱着眉头，此刻一句话都不想说，只点了点头便向寝殿走去。 下人伺候着擦洗了身子，通了通头发，又换了一身轻便凉爽的常服，这才舒了口气，算是松快了下来，就这么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假寐。 沈管家见状，上前去轻声道：“殿下，午膳已经备好了。” 沈穆北微皱着眉头，闭着眼睛摆了摆手，显然是有些疲累了。 他自然是知道沈穆北累了的，可从一早就出门了，直到现在才回来，约摸着也有三四个时辰了，若是不用午膳，等晚膳又要等上一两个时辰，身体可怎么受得了，便开口劝道：“今儿个孔大人、湘夫人还有莫大夫午膳时给郡主饯行，郡主府的厨房做了些新奇菜式，大约是觉得殿下没去怪可惜的，还特地吩咐人给送了几样过来，殿下不如去尝尝？” 沈穆北一听是郡主特地吩咐人送来的，这才睁开了眼：“云裳吩咐人送来的？” 沈管家见有了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是，郡主专门吩咐人送来的，估摸是刚做好就装上了，送来的时候还热着呢。” “那便尝尝吧。” “果然还是提郡主好用啊。”十三落后几步，悄声的对沈管家说道，二人相视一笑。 “郡主府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沈穆北开口问道。 “回殿下，都收拾妥当了，奴才也已经派人将东西送过去了。” 沈穆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瞧着自己眼前的这几道菜，样式精致，到的确是未曾吃过的，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虽然是热过的已经失去了本来的味道，可以就能尝出原本的鲜甜，夏日吃着十分爽口。 “看来那几个厨子用着还不错。” “殿下您亲自把关的，自然错不了，莫大夫派人来回话说是郡主气色不错，身体也无大碍，少不得有这些厨子的功劳。”沈管家回道。 十三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将郡主送来的那几盘菜吃了个精光，连点菜渣渣都没给他留，心里痒痒得不行。 沈穆北将郡主府送来的都吃完了，自己府上做得倒是没吃几口，大约实在是累了，难得的去睡了个午觉。 “厨房给你留了，快去吧。”伺候着沈穆北睡下后，沈管家悄声地退出了寝殿，对十三低声说道。 十三顿时眼前一亮：“当真？！” “那还能有假？什么时候还亏着你的嘴了，快去吧。”沈管家笑着说道。 “得嘞！还是沈管家好！”急匆匆道谢了一句便一溜烟地跑去了厨房。 沈管家看着他急吼吼地身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清点行李去了。 郡主府。 “大哥，我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我不在府里也没人盯着你休息用膳，我已经跟莫苏说过了，让她盯着你按时用膳休息，隔个三五日便要给你把一次脉，她给你调理的那些药也得按时喝才行。” 午膳过后，云裳拉着容尔阳细细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