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家的事情在北行的队伍里,被论谈了差不多五六天的样子吧,众人的热情就散得差不多了,路途中看见的风景,遇上的人和事,渐渐地就将蒙家的事情给替代了。
“所以要管什么?”被孙瑞念叨过很多回,管好手下人的嘴的赵凌云就发牢骚:“他还真当有多少人在乎老蒙家人呢?”
江明月这会儿手里拿着一张菜单,他们要去前边一个叫盘羊镇的地方吃饭,这菜单是镇上一家名叫聚福庄的酒楼的,是钱堂专门从他大哥钱坤那里拿的。按钱五少的话,盘羊镇的聚福庄是他家老大今生最爱的一家酒楼。
江明月有点信钱堂的话,要不是真爱,钱大统领也不至于,把一张聚福庄的菜单给保存好几年。
”也不知道这家酒楼还在不在,”看自家夫人注意力在菜单上,赵凌云就不发孙将军的牢骚了,跟江明月说:“钱大六年前去过一回,六年啊,兴许这家聚福庄已经干不下去,关了呢?”
江明月:“可这酒楼叫聚福庄啊,这么有福气的一个名字。”
酒楼的名字听着有福气,跟酒楼会不会倒闭关门有什么关系?
赵凌云看着自家夫人,理解不了,但赵大老爷还是说:“夫人说的是,这家聚福庄要是倒了,那一定不是名字没取好,是老板废物。”
江明月:“也有可能是老板不做这行了。”
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开了饭店就得干一辈子的啊。
赵凌云又一次感觉天聊不下去了,他们两口子今天老是说不到一块儿去,这是怎么回事?
江明月总算看完了菜单,抬头看赵凌云,就见她相公张着嘴在打呵欠。赵凌云这会儿眼下有青黑之色,一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江明月自己昨晚上一夜无梦,睡得香甜,天亮时起床,忙着去看老爷子,吃早饭,再忙活着离开驿站继续上路,之后便坐在马车上,隔着车窗听骑马走在外头的钱堂说盘羊镇的聚福楼,江明月都没顾得上赵凌云。
抬手轻轻摸了摸赵凌云的眼睛,江明月问:“昨晚上没睡好?”
“没有的事,”赵凌云否认完,嘴一张,这位就又打了一个呵欠。
夫妻俩就都沉默了,说一千道一万的我昨晚上睡得很好,你呵欠打着,你这话谁信呢?
江明月将手里的菜单往小几上一放。
赵凌云心头都一哆嗦,他夫人这菜单扔得力气有点大,这是生气了?
江明月叹一口气。
赵凌云忙就说:“夫人,我真……”
“写信给王爷吧,”江明月说。
正想拿自己睡不惯驿站的床。当借口的赵凌云愣住了。
江明月:“操心得觉都睡不着了,咱们不受这个罪,想写信就写吧。”
赵凌云:“能写吗?万一害了王爷呢?”
可你夫人不想你为这事儿睡不着觉啊、
“只是可能会让有些人不高兴,”江明月说:“会有些麻烦,可不会出大问题,有圣上在呢。”
只要东盛帝不想,谁还能因为一封赵凌云写给福王的信,就要了福王的命啊?
赵凌云双手抱胸,靠坐在车厢壁上开始琢磨了。
江明月:“让大力陪葫芦骑快马回去,我们走得慢,王爷的回信,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赵凌云:“直接让大力去送信不就得了?”
看来她家这位是决定要写信了,江明月看赵凌云一眼,说:“王爷认识大力才几天?这信当然得葫芦去送啊,冬瓜也行,但我看着,葫芦骑马骑得比冬瓜要好。”
赵凌云:“要说能干,葫芦比冬瓜强点。”
江明月:“那你这就写?我给你磨墨。”
既然决定要写这封信了,那赵凌云说写就写,他有一肚子的话,呃,也可以说是满腹的牢骚要跟福王说。
“为防意外,”磨着墨,江明月又提醒了赵凌云一句:“太子妃的事情,你只写听说了就可以了,其他的就都不要说了。”
赵凌云:“这信会被人截了?”
江明月:“以防万一啊。”
赵凌云小声骂了句什么,提笔开始写信。
江明月没去看赵凌云写了些什么,她只负责磨墨,看赵凌云写满了一张信纸,她就给再换上一张新的。
赵凌云叹道:”红袖添香啊,我这是。”
江明月:“你是准备又要读书了?那你不如再写一封信给张阁老,告诉他这事儿。”
赵凌云决定以后他都不会再提红袖添香这四个字了,他要再落张老头儿的手里,他还活吗?
“读书就算了,”赵凌云跟江明月说:“既然这信有可能被人截了,那我就不好骂王爷了,我让他提防些赵假仙儿吧。”
江明月目光微沉,说:“好。”
赵凌云:“我们再回京城的时候,假仙儿要是死了就好了。”
江明月摇一摇头,赵凌霄哪儿这么容易死?
“要我说啊,太子还是没用,”赵凌云压低了声音跟江明月说:”葛鲁卿的事情,甭管幕后真凶是谁,先借这事把赵假仙儿给弄死了啊。你看出了事后,太子有做什么吗?他什么都没做,倒是太子妃和蒙氏一家的命没了。”
江明月:“也许太子殿下不屑于这么做?”
赵凌云:“是,这是栽赃陷害,可对着想抢自己皇位的人,还讲什么君子之道啊?赵假仙儿跟他讲君子之道吗?哎,派人去杀咱们鲁卿先生的人,跟他讲君子之道吗?这娘俩该对付的人不对付,盯着王爷算是怎么回事?王爷要想那把椅子,还用等到今天吗?”
赵凌云总结一下,发现皇后和太子脑子可能都不太好使。以前赵凌云跟太子关系好,也敬重太子,那是基于福王看重太子这个哥哥的基础上。如今感觉太子视福王为对手了,赵凌云对太子的态度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
江明月沉默了片刻,说:“太子殿下身体不好,他可能是真的有心无力,这里面皇后娘娘怕是占了主因。”
赵凌云提着笔的手停了一下,冷笑了一声,说:“且看着,我倒真想看看这位能有多能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江明月手指点点充作了桌案的小几,“写你的信吧,不要跟王爷提皇后娘娘。”
宁氏皇后掀不出什么风浪来,这位真要有这个能耐,前世里就已经掀了,何止于想保的人一个也保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