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夫人又是大哭一场,江入秋到了这时候才知道,赵安阳夫妇俩,已经来跟郑氏夫人辞过行,今天晚上就要离京去宁州了。
江入秋看着老族长,把老族长看得都要无颜以对他了,江入秋才说了句:“他们这两口子走得挺快啊。”
老族长勉强笑了笑,说:“赵衡南以后与我这一族也没有关系了。”
江入秋:“不是以后,是现在就没有关系了。”
老族长便只能点头。
江入秋看看一旁的江明月,说:“我这女儿是个孝顺的,亲家母绝不会遭罪的。”
老族长忙说:“是是,这个我从不怀疑。”
“我家老太太还在家里等着,”江入秋又说:“我要带女儿回去一趟,您看?”
老族长能拦着不让吗?老族长肯定得同意啊。
等江入秋带着江明月又走了,郑氏夫人才幽幽地说了句:“他倒是知道与你说话。”
老族长送了江家父女俩走刚回来,就听见郑氏夫人阴阳怪气地这一句话,老族长就说:“你一个寡居的妇人,你要安远侯爷如何与你说话?”
你二位要不是亲家,你俩都见不着面的啊。
郑氏夫人又被老族长拿话怼了,脸色变了变,郑氏夫人说:“我只是想问他,为何不救老大出来?”
老族长:“侯爷还没走远,要么我派人去把他再请回来,你当面问问他?”
要是能救,江入秋能不救赵凌云吗?这是他的女婿,你以为江入秋今天这一通忙活,又是进宫,又是去大理寺的,他是为了谁忙活啊?
郑氏夫人被老族长问得不说话了,她当着江入秋的面,连话都说不出来,她还质问江入秋?
老族长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叹气道:“西楼胡闹惯了,只是苦了江氏,这个年啊,我看不过也罢,横竖以后还有好些个年三十可以过呢。”
郑氏夫人沉着脸坐着,她是爱热闹的人啊,要不然她养一院子的小丫鬟?这不都是陪她逗乐子的吗?如今年都不过了?郑氏夫人打心眼里不同意老族长的话。
老族长看郑氏夫人一眼,他这嫂子在想些什么,他能不知道?“要过,你就在正院过吧,”老族长跟郑氏夫人说:“江氏想着西楼无心过年,你就不要为难她了。”
郑氏夫人:“我如今哪儿敢为难她?”
没见这位的爹是直接上门的吗?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老族长一甩袖子,回家去了。
当他想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呢?他都快八十的人了,他这么操心是为了谁?
郑氏夫人恹恹地坐在正堂里,看什么都不顺眼,想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绮哥儿呢?”郑氏夫人终于还是问起了赵绮,如今能得到她关心的,也就只有赵绮了。
秋纹就上前禀道:“绮哥儿被齐先生带着,去看画展了。”
齐先生就是被请家里来,教赵绮读书的先生。
听秋纹这么一说,郑氏夫人就只能歇了,把赵绮叫来陪她说话的心思。
想了想,郑氏夫人又说:“那曹嬷嬷呢?叫她过来,过年的事情,她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秋纹脸上的表情一僵,说:“曹嬷嬷哭了好几场,这会儿睡下了,花婶儿这会儿在北院。”
花婶儿……
郑氏夫人就又只能算了,把这个泼妇招来,谁知道这泼妇能干出什么事来?
“我还活着做什么呢?”郑氏夫人想想又伤心起来,跟秋纹哭道。
秋纹一听郑氏夫人哭,头皮马上就一阵发麻,如今家里这样,她能有什么办法啊!老夫人跟她哭有什么用?她是能把大老爷从天牢里救出来,还是能把二老爷喊回来,让他不要去宁州?
“两个不孝的东西啊!”郑氏夫人哭骂。
秋纹低了头,如今她们老夫人骂不孝子,是连着二老爷一起骂了。
“听说老二把织姐儿她们放在郑府了,”郑氏夫人哭了一会儿,又问秋纹说:“几个孩子是都留下了?”
秋纹摇摇头,说:“老夫人,奴婢不知道。”
她又没跟着赵安阳,她哪知道这位二老爷对几位小姐少爷们的安排啊。
“派人去郑府问问,”郑氏夫人像是总算找到了一件,自己可以干的事情一般,跟秋纹说:“织姐儿他们要是全都留在郑府了,就问问他们还缺些什么,我们这里给补上。”
秋纹应声说是,心里却还是在跟郑氏夫人唱反调,郑家还能缺了赵织他们的吃穿用度吗?再说了,这送东西过去可是要花钱的,这钱大房那头儿肯定不能出,这就得从老夫人的私房里出,您有多少银子,可以让您这么个花法啊?
“养你们三个孩子,能花多少钱?”徐淑英老太太这会儿坐在安远侯府的花厅里,拍拍赵铮的脑袋,好笑道:“好孩儿,你就安心吧,王德财方才不是说了吗?牌位是假的,你婶娘啊,没动你爹娘的牌位,你和你弟妹们好好的,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赵铮心事重重,跟老太太说:“我应该去邵府的。”
要讨抚恤银子,应该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去讨啊,现在为了他爹娘的抚恤银子,他二叔进了天牢,他二婶去邵府门前喊了半天的冤,这让赵铮坐立不安。
“太婆,”赵铮这些日子,跟老太太也处熟了,所以有心里话,赵铮也愿意跟老太太说说,“我是不是连累到二叔和二婶了?”
老太太伸手把赵铮一搂,摸摸赵铮的脑袋,老太太叹气道:“我说你这孩儿今天怎么一天都没精神呢,原来你是想着这种心思呢。没有的事,太婆就这么跟你说了,绝对没有的事。”
赵铮抬头看老太太。
老太太:“你是觉着你麻烦到他们了?”
赵铮点头。
老太太就说:“他们俩啊,也不光是为了你爹娘,你们兄妹是从玉锋关来的,这玉锋关这次这一战死了多少人,孩儿你是知道的啊。”
赵铮小声说:“很多,很多很多。”
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就是他走时,玉锋关外的情景。
老太太:“所以啊,好些人在等着抚恤银子呢。”
赵铮一激灵。
老太太:“这世道啊,没人愿意当出头鸟,可你叔就是当了,那当了就当了吧,又没做错事,那咱们就不心亏,咱们就什么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