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的气氛，因为江明月的迟迟不语变得有些沉闷了，陈芳菲有些失望，但也没有流露出要怪江明月的意思，跟江明月说：“是我莽撞了，我再去找找别人。”


    江明月手指弯起在桌上敲了一下，说：“你找的是个什么人？”


    陈芳菲一愣。


    江明月：“这么短的时间，你就为自己找到一个良人了？”


    这回轮到陈芳菲半天不说话了。


    江明月：“你不会真是随便找了一个吧？”


    陈芳菲：“那要如何是好？我找个扮作男子的女子，来陪我演一场戏？这样的女子更不好找吧？”


    一时半会儿的，上哪儿找身型跟男子无二般的女子去？


    要是遇上哪位爱较真的，非要验明一下正身，那事情不就更糟糕了？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欺君的事要是被发现，那抚临陈氏的族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啊。


    江明月皱着眉，“这人是个什么样的？”


    陈芳菲：“也不是随便找的，人不算太好，不过现在我顾不上了。”


    江明月：“不太好？”


    陈芳菲：“他是我长兄的朋友，在兵部当个闲官，长得一般，当然，按你家赵大老爷的话，我也长得很丑就是了。”


    江明月：“……”


    原来你还记着赵凌云的话呢？何必呢？


    “你看，你都不说话，”陈芳菲说：“说到相貌，你是不是连句安慰我的话都不愿说？”


    江明月：“我可没说过你丑。”


    看着对面这张娇艳如花的脸，陈四小姐略微心塞，“那天我还是精心打扮了，”她跟江明月说。


    精心打扮了，还被说丑，这让陈四小姐如何释怀？


    要江明月现编词夸夸陈芳菲的长相，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江明月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现在不是说长相的时候啊。


    “那位在兵部为官的大人，”江明月看着陈芳菲说：“你说说他的情况呢。”


    “也没什么可说的，”陈芳菲就说：“他今年四十二了，正室夫人六年前病死了，他一直没有续娶，只有一个女儿，已经订了亲，就等着到日子出嫁了。”


    四十二岁，这能做你的爹了吧？


    家里还有一个等着出嫁的女儿，你是要一去就给人做丈夫娘吗？


    江明月看着陈芳菲张了几回嘴，都没能说出话来，她该说什么呢？


    “就他了，”陈芳菲说：“我觉得检哥挺好。”


    江明月：“检哥？”


    陈芳菲：“他叫刘检，在兵部当参事，七品的小官，这个就不提了。”


    刘检刘束之，寒门子弟，一朝中举得了官身，但在官场一直不得志，十几年宦海生涯，到了如今仍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参事。不过从陈芳菲的讲述中，这位刘参事是个有才华的人，她的长兄陈时玉跟刘参事同年年下场科举，到了如今陈时玉还没中举呢。


    “他也就是没个好出身，”陈四小姐跟江明月叹道：“我看过他写得字，不比当世的那些大儒差。”


    陈四小姐这话，刘参事自己肯定不敢认，不过江明月听了就无所谓，“那你跟他商量好了？”江明月只关心这个。


    “我没跟他说，”陈芳菲说：“我只知道半月之后，他会带他女儿去碧云寺上香，他那个夫人的牌位供在碧云寺里。”


    江明月：“供奉牌位？那他们父女俩特意在那日去上香，这天是他夫人的忌日吧？”


    陈芳菲：“对啊。”


    所以你挑了个刘参事夫人的忌日，设计刘参事，要嫁他？


    江明月想了一下，才说：“你这是找不到别人了？”


    陈芳菲看了江明月一眼，“我要是能找着别人，你觉着我这些年为什么一直嫁不出去？”


    江明月点点头，这话挺有道理的。


    “他要不愿意娶我，也可以的，”陈芳菲小声跟江明月分析：“我的首要目标，是不嫁赵凌霄，只要我跟刘检在水里抱过一回了，赵凌霄肯定不会再娶我了，那我的目地就达到了。”


    江明月嘴角一抽，“刘参事会不会愿意娶你，这只是顺带？”


    陈芳菲叹一口气，“是啊，我能怎么办呢？其实，小时候，他常去我们陈府的，我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跑过，只是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到了如今，检哥他还记不记得了。”


    江明月斟酌了一下，说：“你跟了他就能过好日子了？”


    “官小有官小的好处，”陈芳菲说：“他要像赵大老爷这么能折腾，我可受不住。”


    江明月：“说你的事。”


    陈四小姐：“而且我有嫁妆，我家里给我备下的嫁妆不少，手头有钱，检哥当个小官，他的女儿也要嫁人了，家里就我跟他两个人，我想过什么日子不能过？”


    “若是有福，我可以有个一儿半女，我这辈子也就不算白过了，”陈芳菲脸上的现了笑容，“这次他要不去看我长兄，我都没想起他这个人来。我给他行礼，他给我回礼，还冲我笑来着，说恭喜我。”


    江明月不明白，人家刘参事说恭喜你要嫁给赵凌霄了，你笑得这么娇羞是为哪出？这不是说明，刘参事对你没男女之情吗？


    陈芳菲说话的语气很回味，“他冲我笑的时候，跟我小时候见过的一样，他这人这些年没怎么变过。”


    江明月等着听陈四小姐怎么回忆往昔，却不想，她听见四小姐说：“丑还是一样的丑，冲我笑的时候，跟我父亲冲我笑时一样，我觉得他就算不喜欢我，他也不会对我不好。”


    江明月：“……”


    所以你如今是放弃找个能与你举案齐眉的相公，你为自己找了个爹？


    “我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陈芳菲问江明月。


    就怕这位刘参事被你算计得，连骨头渣都不胜啊。


    江明月问：“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会跳下放生池救你呢？”


    陈芳菲：“他不会看着我死的，检哥人丑心善，这个我可以肯定。”


    江明月：“好吧，你能肯定就行。”


    陈芳菲：“你答应帮我了？”


    江明月：“半月后我会带人去碧云寺。”


    陈芳菲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


    江明月转着面前空了的茶杯，“我只是去碧云寺一趟，我何错之有呢？”


    就算你和赵凌霄合伙要害我，我去一趟碧云寺就会被你们害了？那就真是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