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通往库房的一条砖石路上，胡四小姐坐在一张放在地上的厚垫上，葫芦带着人围成一圈，将胡四小姐护在圈里。跟葫芦们对峙的，是胡家的家丁护院，领头的是胡家的三爷，还有关氏夫人。


    江明月走过来，看了几眼愣是没找着赵凌云在哪里。


    “夫人！”葫芦看见江明月，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


    花婶儿：“大老爷呢？”


    赵凌云从人圈后头快步走了出来，一看真是他夫人来了，赵凌云忙就往江明月的跟前走来。


    花婶儿看见衣帽齐整的赵凌云后，松一口气，小声跟江明月说：“看着还好，大老爷今天没挨打。”


    冬瓜：“啊？啊对，主子今天没挨打啊。”


    看看很庆幸的花婶儿，还有很高兴的冬瓜，江明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们现在对大老爷的要求已经这么低了吗？只要不挨打就行？


    “你怎么来了？”赵凌云走到江明月的跟前就问，想想又加了一句：“今天我没挨打。”


    江明月：“唉！”


    除了叹气，大夫人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花婶儿努力往人圈里的胡四小姐那里看了几眼，说：“四小姐怎么样了？不是脖子被她自个儿割了吗？”


    “没给她请大夫？”江明月也问。


    “孙大夫，夫人，孙大夫也来了，”冬瓜这时手往前指，让江明月看。


    孙德昌孙大夫，板着脸从人圈后头走了出来。


    花婶儿：“这先生怎么一脸的倒霉相呢？”


    赵凌云：“甭搭理他，老头儿闹脾气呢。


    江明月：“你硬把孙先生拉过来的？”


    赵凌云一点不亏心地说：“胡家四小姐寻死，流了一地的血，我不让葫芦去请大夫，还能怎么办呢？”


    花婶儿：“孙先生的仁心医馆离这里不近吧？”


    赵凌云：“葫芦在大街上看见这老头的，就把他拉过来了。”


    孙大夫这时走到跟前了，看赵凌云的眼神都是木然的。


    赵凌云：“你这是什么眼神？让你来看个病人，跟我要逼你去死一样，犯得上吗？是，我知道这事不是好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可咱们就是撞上了啊，看着人死不救啊？”


    孙大夫说：“那街上明明有医馆的。”


    赵凌云：“葫芦看见你，他要不请你，回来我就得揍他。小犊子你放着孙先生不请，你请别人？你还瞧不上孙先生的医术了？老子……“


    “行了行了，”孙大夫打断了赵凌云的话。


    江明月这时冲孙大夫颔首打招呼，喊孙大夫一声，说：“辛苦先生了。”


    花婶儿给孙大夫行了一礼，问说：“先生，四小姐怎么样啊？”


    孙大夫说：“四小姐力气小，看着流血很多，但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要害处。”


    “菩萨保佑，”花婶儿嘴里念一声佛。


    孙大夫看着江明月，小声说：“大夫人，四小姐这事不好办。”


    正经话，孙大夫不乐意跟赵凌云说，在孙大夫这里，赵凌云跟福王一样，就是个有脑疾的疯癫货。所以这会儿江明月过来，孙大夫总算看见能商量事情的人了。


    江明月扭头看看身后的胡家人，跟孙大夫说：“是，我看出来了。”


    “我给四小姐把过脉了，她的身体很不好，”孙大夫又说。


    “看也知道啊，”赵凌云说了句。


    听见大老爷说话，孙大夫就心烦，他的话意，这位爷横竖就是听不出来的。


    江明月能听明白孙大夫的话意，胡四小姐寻死没伤到要害，但她的身体很不好，今天他们要是把胡四小姐丢在胡家不管，那可能过上几天，胡四小姐就成一具尸体了。


    “不过这人救是不救，”孙大夫看着左手边的碎石子路，小声跟江明月说：“大夫人还是要好好思虑一下。”


    顺着孙大夫的目光看过来，一行人看见胡阁老往他们这里来了。


    “婶儿，”江明月跟花婶儿说：“你与先生再去看看胡四小姐。”


    花婶儿：“主子你自己在这里，你行啊？”


    赵凌云听花婶儿这话不高兴了，说：“我不在这儿吗？”


    孙大夫摇摇头，背着手转身，孙大夫又往回走了，他还是看看病人去吧，跟赵凌云这货扯不清的。


    “没事的，我们还能跟胡阁老打起来么，”江明月就安慰紧张兮兮的花婶儿，说：“你去看看四小姐，跟她说说话也是好的。”


    “这有什么好说的呢？真是造孽，”花婶儿嘴里念叨着，也转身往胡四小姐那里去了。


    江明月问赵凌云：“不是说雇了不少帮手吗？我怎么没瞧见？”


    赵凌云：“夫人是说那帮叫花子？人家就拿我两个馒头，说好了就在胡家大门口骂上一阵子的，人家可没有收帮忙动手的钱啊。”


    冬瓜说：“主子你应该一人多给两个馒头的。”


    四个馒头，人家就为着你这个雇主，跟阁老大人打一架了？江明月嘴角一抽。


    赵凌云瞪了冬瓜一眼，“天天想好事呢，我给你四个馒头，你去给我抽胡宽绰两耳光去。”


    冬瓜又缩回江明月身后，不敢言语了。


    胡家人这会儿怒火已经快到顶峰了，这江明月带人闯进来，看都没他们一眼，两口站那儿嘀嘀咕咕说半天话了，把目中无人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胡三爷想发火的，可是这个时候胡阁老过来了，胡三爷就又不好先说话了。等看见越国公府的两口子，看见他们家老太爷，也是只顾说自己的话，胡家人就等着看他们老太爷，教训这不知死活的两口子了。


    “父亲，”胡三爷和关氏一前一后走到胡阁老面前。


    关氏夫人心里有鬼，忐忑不安之下，她也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老公公。


    胡阁老没理会关氏，问胡三爷说：“老大呢？”


    胡三爷：“大哥还在衙门，已经有人去喊了。”


    胡阁老：“他的女儿要死了，他倒是比我这个老头子回来得还要慢。”


    听了胡阁老这话，关氏夫人就打了一个哆嗦。


    胡三爷也是一愣，听自家父亲的意思，这事他父亲站四丫头这头的？


    “再派人去喊，”胡阁老冷声道：“他要想躲，那他可以躲一辈子，别让老夫再看见他。”


    胡三爷忙命身旁的一个小厮去大理寺，催他当大理寺少卿的大哥快点回来。


    胡阁老这才又看向关氏。


    关氏没能撑住，跪倒在了胡阁老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