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怀渊清瘦高挑的身材,一下出现在她面前,男性独有的压迫感凭空袭来,王袅袅下意识后退一步,抬起头,对上他半敛着,像是刚睡醒的眼。
“你怎么来了?”他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王袅袅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你喝酒了?”
“之前喝了。”言下之意,起码今天没喝。
王袅袅目光移到他身后:“我能进去吗?”
他在家,但客厅没有开灯,只靠电视羸弱的光照着。
戚怀渊顿了顿,说:“有点乱。”
王袅袅表示没关系,戚怀渊便让开路,顺手开了灯,然后……然后王袅袅就看到了狗窝一样的客厅。
“……”
茶几上丢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还有几瓶开了的啤酒和饮料,地毯上丢着枕头,枕头前面丢着游戏手柄。完全可以想象出来,他这几天就是坐在地上,没日没夜,面无表情,一局接着一局地打游戏。
不觉得刺激,也不觉得好玩,就是想消耗时间,想找点事消磨去情绪,饿了就随便吃点什么,至于外面的事,理都不想理。
王袅袅回头看这个男人,他穿着圆领衫和长裤,清瘦高挑的身材,本该是意气风发,可现在却有一股,厌烦,烦躁,躁气。
仔细想想,她从第一次看到他,他就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现在这些感觉更加浓烈。
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些负面情绪,又死灰复燃?
王袅袅想到邵英说的,戚怀渊出过一些事,又想起戚怀渊之前说她推荐给他的治疗失眠的医生,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的失眠,最近有好点吗?”王袅袅边问边要坐下,戚怀渊拉住她:“我收拾一下再坐。”
他捡起地上的枕头,然后将桌上的零食袋全扫进垃圾桶,对她那个问题,情绪平平淡淡道,“都习惯了。”
也就是没好的意思吧?王袅袅想象不出,一个人长期睡不着是什么感觉,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很不好,吁出口气,她干脆也坐在地毯上,拿起游戏手柄:“这个游戏我也打过,来一局呗?”
这游戏是纯粹的格斗类,女生很少会玩,戚怀渊听她这话,一笑:“行。”
一蓝一红,两个角色。
戚怀渊起初以为王袅袅只是随便说说,结果她头发一扎,游戏里的红色小人抡起拳头就冲上来,直接把小瞧她的戚怀渊打到残血。
戚怀渊:“?”
第二局开始,戚怀渊就没敢再放松,但还是被压着虐,他眉头直皱了起来,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打不过一个女孩,他手指快速按着手柄键,却还是没能救回他的蓝色小人。
“你打游戏这么猛?”戚怀渊吃惊。
王袅袅谦虚地表示:“我以前沉迷这个游戏的时候,最高记录是打到了区前五十,像你这种菜鸡都没资格跟我对抗呢。”
“……”戚三少爷舔了下牙齿,呵呵,“那你挺厉害的。”
王小鸟身上有特别多的反差萌,跳最优雅的民族舞,看最恐怖的悬疑小说,拿最多的文艺类奖项,打最粗暴的游戏……以及顶着一张御姐脸,日常兼职挽救失足少男的知心老师。
唔,说是失足男青年比较合适。
“所以你这几天干嘛呢?”王袅袅侧头看他,“你朋友说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都没理,你们怎么都这么喜欢玩消失?”
戚怀渊拿了瓶玻璃瓶装的矿泉水,起开铁盖,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瓶,仰起头,一口灌了自己半瓶。
王袅袅猜测:“是不是因为年会那天,跟你打架的那个人?”
戚怀渊侧脸冷淡,喉结轻微滚动,咽下水。王袅袅看他的样子,以为他不会回答,但最后他还是说了:“他叫,温绎。”
然后嗤笑,“就是一个瘟疫。”
“你们是以前认识的吗?”
岂止认识。戚怀渊嘴角一哂:“好朋友。”
他伸长了双腿,身体往后靠,声线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他,言宁,以前都是好朋友。”
言宁?
一个光听名字,判断不出是男是女的人,王袅袅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言宁死了,他杀的,但m国法庭定的是过失杀人,所以只判了六年,实际上只坐了两年就保释出来。”
杀?!
王袅袅心口一撞,紧接着,森寒从背脊猛窜上来:“他为什么要杀言宁?”不是好朋友吗?
戚怀渊眸色逐渐幽冷,显然是回想起当年的事,他眉眼间的凌厉还染上了几分狠绝的戾气。
王袅袅看到他握着矿泉水瓶的手,越来越紧,毫不怀疑,如果是塑料瓶,早就被他捏碎了。
“算了别想了!”
傻子都看得出,他到现在都还很耿耿于怀,放不下那段事,再这么想下去,没准就要走火入魔,砸瓶子掀桌子发脾气。
王袅袅皱眉,他总是睡不着,是心理疾病,那心理疾病,和这件事有关吗?
一边想,她一边转移他的思绪,“不是,你闻闻你身上,都臭了,你真的不打算去洗个澡吗?”
戚怀渊顿了顿,将记忆抽回,慢慢松开手,那一身的戾气也收起来。
本来还不觉得,经她一说,他下意识抬起手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味……突然就觉得难以忍受了,他倏地起身,但走了几步又回头,“你现在要回去了?”
“我现在回去也睡不着,”王袅袅满心都是初姒的事,“我当一回田螺姑娘,帮你收拾一下客厅,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顿饭。”
戚怀渊弯了弯唇:“谢谢啊老板。”
王袅袅礼尚往来:“不客气弟弟。”
“……”戚怀渊脸一黑,大步上楼。
王袅袅挽起袖子,收拾桌上和地上的垃圾,无意间从乱七八糟的杂物里,看到一张登机牌,日期是前两天,戚怀渊从京城飞去江城。
他这几天不是天天在家里打游戏,还去了一趟江城?他去江城干什么呢?
王袅袅对这个城市,说在意也不在意,说不在意吧,毕竟是刀疤哥哥对她有过救命之恩的城市,平时看到,还是会下意识多看一眼。
但只是一张登机牌,她也不会想到什么,将其收起来,进茶几下的抽屉。